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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學校裡的「拉朋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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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學校裡的「拉朋友」談
作者:星畏
1928年2月9日
婦女與家庭週刊第五號 民國十七年二月九日《大公報》第九版

這是一篇實地描寫女校生活的文字,我們所以發表出來者。就是希望研究女子心理者,研究研究,這是種什麼心理? 記者識

兩個人經過第三者的介紹,或者彼此的思想,嗜好,性格有些相近的,便常在一起討論什麼,研究什麼,這樣就可以叫做朋友。

我們學校的同學,在學校交朋友,所經的手續不是介紹,更不是志趣相同而自動的成為朋友。乃是由第三者「硬拉」。介紹朋友是很正當的事,且被介紹者有自由存在,這硬拉就不然了。被拉不但沒有自由,拉者也並不會一度替被拉者想想,是否有最低限度的條件可以合得上。這樣朋友的結果,那兒能談到彼此研究,彼此安慰,彼此鼓舞的好處,簡直可以說有相當的害處!

我先用一個算學式子來說明我們學校的朋友:

拉+通信+玩+睡=我們學校的朋友。

在新同學剛入校時,義務的拉朋友專家很快的看看誰漂亮,誰時髦,誰的功課好,誰愛看電影······然後決定誰合誰做朋友合適。最後便施拉的手段,硬將兩個不相識的同學拉在一起,許多人圍著,強逼她們握握手,或者談話,最後必須要她們說聲再見。這一羣熱心拉朋友的人們,便得意的表示着勝利和成功的喜歡!

說也奇怪,被拉過一次的兩位同學,以後自然而然的通信——義務郵差大概還是熱心拉朋友的人——在少人跡的地方,也會發現她們並肩散步,看樣子還在滔滔不絕的談話。只是所談的是些什麼,很不易知道!

在打了熄燈鈴後,熱心的拉朋友專門,又盡她們的義務了。白天拉過的,晚上拉她們在一個床鋪上睡覺。雖然學校禁止,學監究查,但於事無濟。有時被拉者,有點害怕,或羞澀······這更引起旁邊人的拉的趣味了。被拉者強硬一點要走,或者不說話,不睡覺時,旁邊那些勸告的人們像看管囚徒一般看管的人也有□趣,說笑話,尋開心的人也有。反正耳邊的聲音是雜亂的不得了。

拉朋友還有一個嚴密的條件,必須兩個被拉者,不是同班,不是舊同學,不是同屋,總之要以前半些也不知道才行,真是豈有此理?

已經拉成的朋友,當着人是不說話的,作做出一種似怕又不怕的神情。通信呢?所說的不出我怎麼愛你,我怎麼想你,什麼時候我想和你說話,但因為有同學不好意思,或者什麼時間,我在什麼地方等著你,我們玩。······至於在一塊談話,總不出「什麼,粉香?穿什麼衣服好,什麼地方賣的什麼東西最新最好,我最愛穿花衣服,你的衣服有點不時新了!」等等的問題。

這樣的朋友,對於討論問題研究功課,互助,切磋,的功夫,當然是用得有限。結果真正於自己有好處沒有?很難說一定。甚至因為有了朋友,大大的犧牲,書可以不看,事可以不做,陪朋友玩,找朋友談,這是於被拉者本身事有害無利的。再有熱心拉朋友者當然也要犧牲一部份精力和時間,去做這種義務的專門人才!這是拉者本身的有害無利。因為有這樣牢不可破的習慣存在,新同學雖然不懂這一手,但訓練不到兩禮拜也就內行了。因此弄得同學間感情永無融洽的機會,同學間關係非常淡漠,隔膜的牆築得又高又厚。同學應當是很親密地,很有機會在一塊隨便玩,隨便談談說說,但事實不是這樣的。簡直叫少這類常識的人們,悖謬得要死!這是於全體同學感情的聯絡,有害無利的。

寫到這裏大概將我們學校的朋友的實在情形說了一些了。我很希望現在的,未來的同學們,能竭力破除這種習慣。第一:自己不拉她人。第二:自己被拉時不要裝模作樣,想怎麼便怎麼。第三:自己覺得某人做事我認為對,某人說話我以為然,自動的去找她談話或者玩。這樣慢慢地這種風氣,許可以除盡,這種害處,可以沒有。

我並不絕對的說我們學校沒有真正的朋友,不過大多數是那種。我也見過,聽過旁的學校也有這種情形,大致相同。無論如何這種長時間演成的風氣,叫人看來很平常,實際上益處有限!總是應當努力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