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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註疏/孟子註疏題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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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註疏題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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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辭解【疏】正義曰︰:案《史記》云:「孟軻,受業子思門人,道既通,所干者不合,退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至嬴秦焚書坑儒,《孟子》之徒黨自是盡矣。其七篇書號為諸子,故篇籍得不泯絕。漢興,高皇未遑庠序之事,孝惠雖除挾書之律,然而公卿皆武力功臣,亦莫以為意。及孝文皇帝廣遊學之路,天下眾書往往稍出,由是《論語》、《孟子》、《孝經》、《爾雅》皆置博士,當時乃有劉歆九種《孟子》,凡十一篇。炎漢之後,盛傳於世為之注者,西京趙岐出焉。至於李唐又有陸善經出焉。自陸善經已降,其所訓說,雖小有異同,而咸歸宗於趙氏。《隋志》云:趙岐注《孟子》十四卷。又有鄭亢注《孟子》七卷。在梁時又有綦母邃《孟子》九卷。《唐書‧藝文志》又雲︰《孟子》注凡四家,有三十五卷。至於皇朝《崇文揔目》,《孟子》獨存趙岐注十四卷,唐陸善經注《孟子》七卷,凡二家二十一卷。今挍定仍據趙注為本。今以為主題辭者,趙岐謂此書孟子之所作,所以題號《孟子》之書,其題辭為《孟子》而作,故曰《孟子題辭》。《孟子題辭》者,所以題號《孟子》之書,本末指義文辭之表也。【疏】「孟子」至「表也」。○正義曰︰:此敘《孟子題辭》為《孟子》書之序也。張鎰釋云:《孟子題辭》即序也,趙注尚異,故不謂之序,而謂之題辭。

孟,姓也。【疏】正義曰︰此敘孟氏之所自也。案魯史桓公之後,桓公適子莊公為君,庶子公子慶父、公子叔牙、公子季友。仲孫是慶父之後,叔孫是叔牙之後,季孫是季友之後。其後子孫皆以仲、叔、季為氏。至仲孫氏後世,改仲曰孟。又云:孟,庶長之稱也。言己是庶,不敢與莊公為伯、仲、叔、季之次,故取庶長為始也。又定公六年有仲孫何忌如晉,《左傳》即曰孟懿子往。是孟氏為仲孫氏之後改孟也。子者,男子之通稱也。【疏】正義曰:此敘凡稱子之例也。案經傳凡敵者相謂皆言吾子,或直言子,稱師亦曰子。是子者,男子有德之通稱也。《公羊傳》雲「子沈子曰」,何休云:「沈子稱子冠氏上者,著其為師也。不但言子曰者,辟孔子也。」然則後人稱先師則以子冠氏上,所以明其為師也。如子公羊子、子沈子之類是也。凡書傳直言子曰者,皆指孔子,以其師範來世,人盡知之,故不必言氏也。孟軻有德,亦足以師範來世,宜其以氏冠子,使後人知之,非獨雲有孔子,又有孟子稱為子焉。此書,孟子之所作也,故揔謂之《孟子》。【疏】正義曰︰此敘孟子所作此書,故揔名號為《孟子》也。唐林慎思《續孟子書》二卷,以謂《孟子》七篇非軻自著,乃弟子共記其言。韓愈亦云:孟軻之書,非軻自著,軻既沒,其徒萬章、公孫丑相與記軻所言焉。今趙氏為孟子之所作,故揔謂之《孟子》者,蓋亦有由爾。其篇目,則各自有名。【疏】正義曰︰此敘《孟子》七篇各有名目也。故《梁惠王》、《公孫丑》、《滕文公》、《離婁》、《萬章》、《告子》、《盡心》是也。

孟子,鄒人也,名軻,字則未聞也。鄒本春秋邾子之國,至孟子時改曰鄒矣。國近魯,後為魯所並。又言邾為楚所並,非魯也,今鄒縣是也。【疏】正義曰︰此敘孟子姓字及所居之國也。案《史記》列傳云:「孟軻,鄒人也。」不紀其字,故趙氏雲字則未聞焉。後世或雲字子輿。雲「鄒本春秋邾子之國」至「是也」者,案《春秋》隱公元年書「公及邾儀父盟於蔑」,杜注云︰「邾,今魯國鄒縣是也。」儀父事齊桓以奬王室,王命以為邾子。《說文》云:「鄒,孔子鄉也。」一云:「鄒,魯附庸之國,」雲「國近魯」者,案《左傳》哀公七年,「公伐邾,及范門,猶聞鍾聲」。又曰︰「魯擊拆,聞於邾。」杜注云:「范門,邾郭門也。」是為魯所並。雲「為楚所並」者,案《史記》雲︰「魯頃公二十四年,楚考烈王伐滅魯。」是又為楚所並。

或曰︰孟子,魯公族孟孫之後。故孟子仕於齊,喪母而歸葬於魯也。三桓子孫既以衰微,分適他國。【疏】「或曰」至「他國」。○正義曰︰此敘孟子為魯公族孟孫之後也。其說在孟姓之段。雲「仕於齊,葬於魯」者,《公孫丑》篇之文也。《春秋》定公六年,季孫斯、仲孫何忌如晉。十年,叔孫仇如齊。哀公二十七年,公患三桓之後,欲以諸侯去之。杜預雲︰欲求諸侯以逐三桓後。至魯頃公時,魯遂絕祀。由是三桓子孫衰微。

孟子生有淑質,夙喪其父,幼被慈母三遷之教,長師孔子之孫子思,治儒述之道,通《五經》,尤長於《詩》、《書》。【疏】「孟子」至「詩書」。○正義曰︰此敘孟子自幼至長之事也。案《史‧列女傳》雲︰孟軻母,其舍近墓,孟子少嬉遊為墓間之事,孟母曰︰此非吾所以處子也。乃去舍市傍,其嬉戲乃賈人【彳玄亍】賣之事。又曰︰此非吾所以處子也。復徙舍學宮之傍,其嬉戲乃設俎豆揖遜進退。孟母曰︰此真可以居吾子矣。遂居焉。及孟子既學而歸,孟母問學所至,孟子自若也。孟母以刀斷機,曰︰子廢學,若吾斷機。孟子懼,旦夕勤學不息,師子思,遂成名儒。又案《史記》雲︰孟軻受業於子思之門人,道既通,所干不合,退與萬章之徒敘《詩》、《書》。故趙氏雲尤長於《詩》、《書》。

周衰之末,戰國縱橫,用兵爭強,以相侵奪,當世取士,務先權謀以為上賢。先王大道陵遲隳廢,異端並起,若楊朱、墨翟放蕩之言,以干時感,眾者非一。孟子閔悼堯、舜、湯、文、周、孔之業將遂湮微,正塗壅底,仁義荒怠,佞偽馳騁,紅紫亂朱。【疏】「周衰之末」至「亂朱」。○正義曰︰此敘周衰戰國縱橫之時,大道陵遲也。案太史公曰︰秦紀至犬戎敗幽王,周東遷洛邑,秦襄公始封為諸侯,作西畤,用事上帝,於是僭端見矣。自後陪臣執政,大夫世祿,六卿分晉,及田常弒簡公而相齊國,諸侯晏然不討,海內爭於戰攻,於是六國盛焉。其務在強兵並敵謀詐用,而縱橫長短之說起。故秦用商君富國強兵,楚、魏用吳起戰勝弱敵,齊威宣王用孫子、田忌之徒而諸侯東面朝齊。天下於是方務於合縱連橫,以攻伐為賢,而楊朱、墨翟以兼愛自為,以害仁義。孟軻乃述唐虞三代之德,退敘《詩》、《書》,述孔子之意。當此之時,念非孟子有哀憫之心,則堯、舜、湯、文、周、孔之業將遂沉小,而正道鬱塞,仁義荒怠,佞偽並行,紅紫亂朱矣。楊雄雲︰古者楊、墨塞路,孟子辭而辟之。雲湮微者,湮,沉也;微,小也。雲壅底者,言正道鬱塞而不明也。雲仁義荒蕪者,《釋名》曰︰仁,忍也,好生惡殺,善惡含忍也。義,宜也,裁製事物使合宜也。《莊子》雲︰愛仁利物之謂仁。楊子云︰事得其宜謂之義。《尚書》雲︰無怠無荒。孔注云︰迷亂曰荒,怠,懈怠也。雲佞偽馳騁者,《論語》雲︰仁而不佞。孔雲︰佞,口辭捷給,為人所憎惡者。《說文》雲︰偽,詐也。馳騁,奔走。雲紅紫亂朱者,《論語》雲︰惡紫之奪朱也。孔注云︰朱,正色;紫,間色。案皇氏雲︰青、赤、黃、白、黑,五方正色也。不正謂五方間色,綠、紅、碧、紫、駵黃是也。青是東方正,綠是東方間,東為木本,色青。木尅土,土色黃,並以所尅為間。故綠色,青、黃也。朱是南方正,紅是南方間,南為火,火色赤,火尅金,金色白,故紅色,赤、白也。白是西方正,碧是西方間,西為金,金色白,金尅木,故碧色,青、白也。黑是北方正,紫是北方間,北方水,水色黑,水尅火,火色赤,故紫色,赤、黑也。黃是中央正,亞黃是中央間,中央土,土色黃,土尅水,水色黑,故亞黃色,黃、黑也。是正間然。

於是則慕仲尼,周流憂世,遂以儒道遊於諸侯,思濟斯民。然由不肯枉尺直尋,時君咸謂之迂闊於事,終莫能聽納其說。【疏】「於是」至「其說」。○正義曰︰此敘孟子周流聘世,時君不聽納其說也。言孟子心慕孔子徧憂其世,遂以儒家仁義之道歷遊諸侯之國,思欲救濟天下之民。然而諸侯不能尊敬之者,孟子亦且不見也,雖召之而不往,以其不肯枉尺以直尋。十寸曰尺,八尺曰尋。《史記》雲︰孟子道既通,遊事齊,齊宣王不能用。適梁,梁惠王不果所言。是皆以為迂遠而闊於事情,而莫有能聽納其說者。

孟子亦自知遭蒼姬之訖錄,值炎劉之未奮。進不得佐興唐虞雍熙之和,退不能信三代之餘風,恥沒世而無聞焉。是故垂憲言以詒後人。仲尼有雲︰我欲託之空言,不如載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疏】「孟子」至「著明」也。○正義曰︰此敘孟子自知道不行於世,恥沒世無名聞,故慕仲尼託之空言而載之行事也。言孟子生於六國之時,當衰周末,又遇漢之未興,上不得輔起唐虞二世之治,下不能伸夏商周三代之風化,自愧沒一世而無名聞,所以垂法言以貺後人。故託慕仲尼周流憂世,既不遇,乃退而與萬章之徒敘《詩》、《書》而作此七篇也。趙氏意其然,乃引孔子之言而明孟子載七篇之意也。雲蒼姬者,周以木德王,故號為蒼姬,姬,周姓也。雲炎劉者,漢以火德王,故號為炎劉,劉,高祖之姓氏也。

於是退而論集所與高第弟子公孫丑、萬章之徒難疑荅問,又自撰其法度之言,著書七篇,二百六十一章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包羅天地,揆敘萬類,仁義道德,性命禍福,粲然靡所不載。【疏】「於是」至「不載」。○正義曰︰此敘孟子退而著述篇章之數也。《史記》雲︰孟子所干者不合,退而與萬章之徒敘《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雲二百六十一章者,合七篇之章數言也。據趙氏分章,則《梁惠王》篇凡二十有一章,《公孫丑》篇凡二十有三章,《滕文公》篇凡十有五章,《離婁》篇凡六十一,章《萬章》篇凡十有八章,《告子》篇凡三十有六章,《盡心》篇凡八十有四章,揔而計之,是二百六十一章也。雲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者,合七篇而言也。今計《梁惠王》篇凡五千三百三十三字,《公孫丑》篇凡五千一百二十字,《滕文公》篇凡四千五百三十三字,《離婁》篇凡四千二百八十五字,《萬章》篇凡五千一百二十字,《告子》篇凡五千五百三十五字,《盡心》篇凡四千一百五十九字,揔而計之,是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也。雲「包羅天地」至「靡所不載」者,言此七篇之書,大而至於天地,微而至於昆蟲草木,又次而至於性命禍福,無有不載者也。然而篇所以七者,蓋天以七紀璇璣運度,七政分離,聖以布曜,故法之也。章所以二百六十一者,三時之日數也,不敢比《易》當期之數,故取於三時。三時者,成歲之要時,故法之也。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者,可以行五常之道,施七政之紀,故法五七之數而不敢盈也已。

帝王公侯遵之,則可以致隆平,頌清廟。卿、大夫、士蹈之,則可以尊君父,立忠信。守志厲操者儀之,則可以崇高節,抗浮雲。【疏】「帝王」至「浮雲」。○正義曰︰此敘《孟子》之七篇書為要者也。言上而帝王遵循之,則可以興昇平之治,次而公侯遵循之,則可以頌清廟。雲「頌清廟」者,言公侯可以此助祭於天子之廟也。《詩》有《清廟》之篇以祀文王,注云︰「天德清明,文王象焉,故祭而歌此詩也。」箋雲︰「諸侯有光明著見之德者,來助祭也。」卿、大夫、士蹈之,則可以尊欽君父,主其忠信。守志厲操者儀而法之,則可以此崇其高節而抗富貴如浮雲。雲帝王公侯卿大夫士者,蓋帝以德言,王以業言,卿有諸侯之卿,有大夫之卿;士有中士,有下士。公侯是周之爵,所謂公侯伯子男,凡有五等是也。自帝王以下言之,則有公侯;自公侯以下,則有卿;自卿以下,則有大夫;自大夫以下,則止於有士也。

有風人之託物,二雅之正言,可謂直而不倨,曲而不屈,命世亞聖之大才者也。【疏】「有風」至「者也」。○正義曰︰此敘《孟子》七篇有風人二雅之言,為亞聖者也。如對惠王欲以與民同樂,故以文王靈臺靈沼為言;對宣王欲以好貨色與百姓同之,故以太王厥妃為言;論仁則託以穀為喻,論性則託以牛山之木為喻︰是皆有風人之託物言也。雲二雅之正言者,如引他人有心、予忖度之,乃積乃倉,古公亶父來朝,走馬不失其馳,舍矢如破,幾此之類,是皆有二雅之正言也。故可謂直其辭而且不失之倨傲,曲其辭而且不失之屈枉,而孟子誠為間世亞聖之大才者也。言孟子之才比於上聖人之才,但相王天而已,故謂亞聖大才。

孔子自衞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乃刪《詩》、定《書》、繫《周易》、作《春秋》。【疏】「孔子」至「春秋」。○正義曰︰此敘引孔子退而著述之意也。案定公十四年,孔子去魯應聘諸國。哀公十一年,自衛反魯,是時道衰樂廢,孔子來還乃正之。又哀公十一年,《左傳》雲︰「冬,衛孔文子將攻太叔,訪於仲尼。仲尼曰︰『胡簋之事則嘗學之,甲兵之事未之聞也。』退,命駕而行,曰︰『鳥則擇木,木豈能擇鳥?』文子遽止之,曰︰『圉豈敢度其私?訪衛國之難也。』將止,魯人以幣召之,乃歸。」杜預曰「於是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是也。雲乃刪《詩》、定《書》、繫《周易》、作《春秋》者,案《世家》雲︰魯定公五年,季氏僭公室,陪臣執國命,是以魯大夫以下皆潛離於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詩》、《書》、《禮》、《樂》,弟子彌眾,至自遠方,莫不受業焉。至哀十一年自衛反魯,乃上采契、后稷,中述商、周之盛,至幽、厲之缺,凡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禮、樂自此可得而述,以備王道,成六藝。孔子晚喜《易》,序《彖》、《繫》、《象》、《說卦》。孔子以《詩》、《書》、《禮》、《樂》教,弟子蓋三千焉。哀十四年春狩大野,仲尼視之,曰麟也,取之曰︰吾道窮矣。乃因史記作《春秋》,上至隱公,下訖哀十四年十二公,據魯親周,故商運之三代,約其文辭而指博,故曰︰後世知丘者,其惟《春秋》;罪丘者,亦惟《春秋》。

孟子退自齊梁,述堯舜之道而著作焉,此大賢擬聖而作者也。【疏】「孟子」至「者也」。○正義曰︰此敘孟子退而擬孔子之聖而著述焉。案馬遷作列傳雲︰「孟子遊仕齊宣王,宣王不能用。適梁,梁惠王不果所言。是以退而敘《詩》、《書》,述仲尼之意,而作《孟子》七篇也。」

七十子之疇,會集夫子所言以為《論語》。《論語》者,五經之錧鎋,六藝之喉衿也。【疏】「七十子」至「衿也」。○正義曰︰此敘引孔子弟子記諸善言而為《論語》也。案《漢書‧藝文志》雲︰「《論語》者,孔子應荅弟子時人及弟子相與言而接聞於夫子之語也。當時弟子各有所記,夫子既卒,門人相與集而論纂,故謂之《論語》。」鄭注云︰「仲弓、子遊、子夏等撰述。論者,綸也,以此書可以經綸世務,故曰論也。」語者,鄭注《周禮》雲︰「荅述曰語。此書所載,皆仲尼荅弟子及時人之辭,故曰語,而在論字下。」錧鎋者,車軸頭鐵也。《說文》雲︰「車鍵也。」喉衿者,《說文》雲︰喉咽也。衿,衣領也。言《論語》為五經六藝之要,如此錧鎋與夫喉衿也。孟子之書則而象之。【疏】○正義曰︰此敘孟子作此七篇之書而儀象《論語》之書,是亦錧鎋喉衿。

衛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荅以俎豆。梁惠王問利國,孟子對以仁義。宋桓魋欲害孔子,孔子稱天生德於予。魯臧倉毀鬲孟子,孟子曰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旨意合同,若此者眾。【疏】「衛靈公」至「遇哉」。○正義曰︰此敘孟子作七篇則象《論語》之旨意也。衛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對曰俎豆之事,此《論語》之文也。案《左傳》哀公十一年云云,在孔子自衛反魯段。雲俎豆者,案《明堂位》雲︰「俎,有虞氏以梡,夏后氏以嶡,商以椇,周以房。」俎,鄭注云︰梡,斷木為四足而已。嶡之言蹷也,謂中足為橫距之象,《周禮》謂之距。椇之言根椇也,謂曲橈之也,謂足下跗也。上下兩間有似於堂房。《魯頌》曰籩豆大房,又曰夏氏以楬豆,商玉豆,周獻豆。鄭注云︰楬,無異物之飾也。獻,疏刻之。齊人謂無發為禿楬,其委曲制度,備在《禮圖》。梁惠王問利國,孟子對以仁義,說在《梁惠王》篇。宋桓魋欲害孔子,孔子稱天生德於予,是亦《論語》之文也。案《世家》︰孔子適宋,與弟子習禮大樹下,宋司馬桓魋欲殺孔子,拔其樹,孔子去。弟子曰︰可速矣。故孔子發此語,言「天生德於予」者,言孔子謂天授我以德性,德合天地,吉無不利,桓魋必不能害我,故曰其如予何!雲「魯臧倉毀鬲孟子,孟子曰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者,說在《惠王》下篇。凡此者,是皆旨意合,若此類者甚眾,故不特止此而已。

又有《外書》四篇,《性善》、《辯文》、《說孝經》、《為正》,其文不能弘深,不與內篇相似,似非孟子本真,後世依放而託之者也。【疏】○正義曰︰凡此外書四篇,趙岐不尚,以故非之。漢中劉歆九種《孟子》有十一卷,時合此四篇。

孟子既沒之後,大道遂絀,逮至亡秦,焚滅經術,坑戮儒生,孟子徒黨盡矣。其書號為諸子,故篇籍得不泯絕。【疏】「孟子」至「泯絕」。○正義曰︰此敘《孟子》之書得其傳也。蓋孟子生於六國之時,憫道之不行,遂著述,作七篇之書。既沒之後,先王之大道遂絀而不明於世,至嬴秦並六國,號為秦始皇帝,因李斯之言,遂焚書坑儒,自是孟子徒黨盡矣。《秦紀》雲︰秦皇三十四年,丞相李斯曰︰五帝不相復,三代不相襲,今陛下創大業,是萬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且越言三代之事,臣請史官非《秦紀》皆燒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所不去者,惟有醫、卜、種藝之書。故孟子之書號為諸子,以故篇籍不亡而得傳於世。

漢興,除秦虐禁,開延道德,孝文皇帝欲廣遊學之路,《論語》、《孝經》、《孟子》、《爾雅》皆置博士,後罷傳記博士,獨立五經而已。訖今諸經通義得引《孟子》以明事,謂之博文。【疏】「漢興」至「博文」。○正義曰︰此敘孟子之書自漢而行也。案《漢書》雲︰高皇帝誅項羽,引兵圍魯,魯中諸儒尚講習禮,弦歌之音不絕,豈非聖人遺化好學之國哉!於是喟然興於學。然尚有干戈,平定四海,亦未遑庠序之事。至孝惠乃除挾書之律,然公卿皆武力功臣,莫以為意。至孝文始使掌故晁錯從伏生受《尚書》。《尚書》出於屋壁,《詩》始萌芽,天下眾書往往頗出,猶廣立於學官,為置博士。由是《論語》、《孟子》、《孝經》、《爾雅》皆置博士。及後罷傳記博士,以至於後漢,惟有五經博士。博士,秦官,掌通古今,秩比六百石,員多至數十人。漢武建元五年初,置五經博士。宣帝黃龍九年,增員二十人。自是之後,五經獨有博士,訖於西京趙岐之際,凡諸經通義,皆得引《孟子》以明事,故謂之博文也。

孟子長於譬喻,辭不迫切而意以獨至,其言曰「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為得之矣」。斯言殆欲使後人深求其意以解其文,不但施於說《詩》也。今諸解者往往摭取而說之,其說又多乖異不同。【疏】「孟子」至「不同」○正義曰︰此敘孟子作七篇之書長於譬喻,其文辭不至迫切,而趙岐遂引孟子說《詩》之旨,亦欲使後人知之,但深求其意義,其旨不特止於說《詩》也。然今之解者摭取而說之,其說又多乖異而不同矣。孟子以來五百餘載,傳之者亦已眾多。【疏】○正義曰︰此言《孟子》七篇之書,自孟子既沒之後,至西京趙岐已五百有餘年。傳七篇之書解者,亦甚眾多也。

餘生西京,世尋丕祚,有自來矣。少蒙義方訓涉典文。知命之際,嬰戚於天,遘屯離蹇,詭姓遁身,經營八紘之內,十有餘年,心勦形瘵,何勤如焉!嘗息肩弛擔於濟岱之間,或有溫故知新,雅德君子,矜我劬瘁,眷我皓首,訪論稽古,慰以大道,余困吝之中,精神遐漂,靡所濟集,聊欲係志於翰墨,得以亂思遺老也。惟六籍之學,先覺之士釋而辯之者既已詳矣。儒家惟有《孟子》閎遠微妙,縕奧難見,宜在條理之科。於是乃述已所聞,證以經傳,為之章句,具載本文,章別其旨,分為上、下,凡十四卷。究而言之,不敢以當達者,施於新學,可以寤疑辯惑。愚亦未能審於是非,後之明者見其違闕,儻改而正諸,不亦宜乎。【疏】「餘生」至「不亦宜乎」。○正義曰︰此是趙岐自敘己意而為《孟子》解也。言我生自西漢之京,若以世代根尋其祚,其先與秦共祖,皆顓帝之裔孫也。其後子孫造父為穆王,攻徐偃王,大破之,以功封趙城,後因氏焉。故其來端有自矣。在幼少蒙義方教訓之以先王典籍。及五十之歲間,乃零丁嬰戚於天,是其時遇迍之險難,遂詭詐其姓氏,逃遁其身,經營治身於八紘之內,至十餘年,心神形色莫不焦瘁疲瘵,謂何勤如此之甚。曾因息肩㢮負擔於濟岱之地,或有溫故君子有雅德者,憐我勤苦焦瘁,見我頭白,遂訪我談論,以稽考古人,仍慰我以大道。然於困吝之中,其精神亦且遐漂,未有歸定,聊欲係志於筆墨,以亂思遺我老也。思其六經皆得先覺之賢士釋而辯論之,亦巳甚詳,於儒家獨有《孟子》七篇之書,其理蘊奧,深妙難造,宜在於聖智條理之科,於是乃申述己之聞見,驗以六經之傳,斷為章句,具載本文,章章別為意旨,分七篇作上、下篇,為十四卷。究極而言,雖不敢當於達士,然於初學人資之,亦可以曉悟其疑惑。其有是非得失,愚亦未敢審實,後之有明哲者,如見其違理疑闕者,改而正之,是其宜也。云為之章句,分為上、下凡十四卷者,各於卷下有說,此更不言。丁公著案︰《漢書‧趙岐本傳》雲︰趙岐字邠卿,京兆長陵人也,嘗遇疾甚,誡其子曰︰吾死之後,置一圓石安墓前,刻曰漢有逸人姓趙名岐,有志無時。後疾瘳,仕至大僕卿。嘗仕州郡,以廉直疾惡見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