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志畧/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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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僕生長南越，竊祿仕途，十歲間奔走半國中，稍識山川地理。內附聖朝，至是五十餘年矣。自愧樸愚，舊學蕪落，垂老嗜書，卒恨晚；於古今文籍，不能遍覽。聊乘暇日，綴葺己同，採摭歷代國史、交趾圖經，雜及方今混一典故，作《安南志畧》二十卷，以敘事附於卷末。庸表天朝德化所被，統一無外，而南越其有惓惓嚮慕朝廷之心，亦可概見於此者。昔人有言：「夫道一而已矣。」今則同處覆載之內，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不均此性，豈具此理哉！況南交唐虞聲教所暨，以迄於今三千餘年，是宜聲名文物所尚，近乎中國。雖曰風土之異，而事之可為紀述，不可泯也。然諸家博載，牴牾為多。是書之作，雖本之見聞，征之紀載，豈無訛焉。君子見其疏略，尚改而正諸！

元統初元乙卯春清明節古愛黎崱序

總序

安南自古交通中國。顓頊時，北至幽陵，南至交趾。堯命羲和宅南交，舜命禹南撫交趾。周成王時，越裳氏重九譯來貢，曰：「天無烈風淫雨，海不揚波，三年矣。意者中國有聖人乎？盍往朝之！」周公作《越裳氏瑟操》云：「於戲嗟嗟，非旦之力，文王之德。」越裳即九真，在交趾南。應劭《漢官儀》曰：「始開朔方，遂方於南，為子基阯。」今作「址」，非。

秦以交趾為象郡。秦亂，南海尉趙佗擊並之，自立為王。漢高帝遣陸賈，立佗為粵王。高后禁粵關計鐵器，佗乃僭號為帝，發兵攻長沙。文帝復遣讓之，佗恐，去帝號，願為藩臣，奉貢職。景帝建元三年佗薨。子孫傳立四世，九十餘年。孝武遣終軍往諭南越王興入朝。王欲行，其相呂嘉諫止王，王不聽。嘉遂反，攻殺其王及漢使者，而立王異母兄建德。元鼎五年，遣衛尉路博德等，帥拾萬師討之。六年，攻敗粵人，定其地為南海、蒼梧、鬱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皆置郡守。元帝初元元年，罷珠崖、儋耳、交趾等七郡。初，賈捐之奏云：「珠崖、儋耳，在海中洲，恃險數叛，以至用兵無用之地，棄何足惜？」遂詔罷之。顏師古云：「七郡皆屬交趾，蓋漢制以州領郡，置交州刺史總之。」光武建武十六年，交趾女子征側反。十九年，馬援平之，立銅柱，為漢界。漢帝建安十五年，移治南海。王範云：「刺史治在交州，漢末移南海。」

孫權初受魏九錫之命，亦以持節督交州，領荊州牧。國有交趾太守孫皓貪暴，郡吏呂興殺謂，九真、日南俱叛降晉。孫權以交趾遠，分交州置廣州，徙交州治龍編。孫皓建衡元年，遣將軍薛珝、陶璜，復取交趾，殺晉所置守將，九真皆還屬。吳亡歸晉。迨宋、齊、梁、陳、隋、唐，並因之。或改九真為愛州、日南為驩州，皆設刺史；或置交州總管、安南都督護統之。

唐始分嶺為東西道，各置節度使，置桂、管、邕、容、安南五管隸焉。西道置安南都護，兼本管經略。招討使張伯儀築安南羅城，未完。元和三年，都護張舟增築之。林思云：「城周回二千步，力役二十五萬。」宣宗大中時，都護玩政，虐視其民，乃結南詔蠻反，攻安南府，累歲兵戈不息。懿宗咸通三年，南詔蠻攻陷羅城，經略使蔡襲死之。遂命高駢為都護，以兵克復，斬蠻帥段酋遷等三萬餘級，加修羅城，以府為靜海軍，授駢節度。

至五代間，交、愛土豪曲顥、楊廷藝、矯公羨等，互相以力篡奪。藝故將吳權，乃殺公羨自立。傳數世，至吳昌文卒，其下吳坪爭立。有丁部領者，殺吳坪，領交趾事，自稱萬勝王，私署其子璉為節度使。

宋初，璉遣貢，太祖封部領為交趾郡王，詔璉為節度使、安南都護。後璉與父俱歿，弟璿立。大校黎桓廢而篡之，偽作璿上表，令桓代之。宋太宗封桓為王，傳三世，共三十年，為李公蘊所奪。真宗封公蘊為交趾郡王。孝宗隆興二年，李天祚遣貢，封天祚為安南國王。國名自此始。李氏八傳無子，女昭聖襲國。宋紹定庚寅，昭聖遜位於夫陳日煚，宋封安南國王。

癸丑，大元既平雲南，丁巳冬，命大帥兀良合䚞統帥，經安南邊邑，取廣西道，會兵攻宋。與戰不勝，遂納款臣附，遣陪臣上表，歲奉貢職。中統辛酉，世祖皇帝封陳〈日煚，表稱「陳光昺」。〉為安南王。至元丁丑薨，世子陳晃〈日烜〉不請命自立。上遣禮部尚書柴椿召入覲，以疾不朝。明年再召，晃以疾辭，止令其叔父陳遺愛代覲。上以有疾，遂立遺愛為王。辛巳，授柴椿安南行宣慰使都元帥，以兵千人送遺愛就國。至水平界，安南弗納，遺愛懼，夜先逃歸。遣陪臣迎柴公歸國，諭旨而還。至元壬午，右丞唆都等統兵收附占城，朝廷遣使，假道進兵，令助軍糧，世子不聽。至元甲申冬，上命鎮南王脫歡、平章阿里海牙，進兵臨境。世子拒敵潰走，其弟益稷歸順，入見。上憫之，封益稷為安南國王，封近親陳秀爰為輔義公，同附官吏授爵有差。至元丁亥，上命鎮南王暨平章奧魯赤，統師平定其國。師至，世子戰敗，逃匿海島間。明年春三月，鎮南王以其地炎瘴班師。至元癸巳，上復命大王益吉烈䚞、平章劉二拔都等屯兵，候甲午秋進討。是歲正月，上晏駕。夏四月，成宗皇帝即位，詔罷兵。遣禮部侍郎李衎、郎中蕭泰登奉使，赦世子罪；時引其來使陶子奇等，還國諭旨。時世子先歿數年，子率諸僚迎，焚香，望闕遙拜謝恩；遣陪臣上表稱賀，永為藩臣，世奉貢職。迨今不絕矣。

古之南交，周謂越裳，秦曰象郡，漢置交州、九真、日南三郡，唐又改交州為安南府、九真為愛州、日南為驩州，今羅城、清化、義安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