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鑑 (四庫全書本)/卷079
宋文鑑 巻七十九 |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七十九
宋 呂祖謙 編
記
王沂公祠堂記 劉 敞
齊魯雖皆稱貴文學尚禮義之國然其俗亦與時升降小白右功力任權數則其敝多匿智伯禽尊尊親親至其衰也洙泗之間長㓜相與讓其失蓋以逺矣然仲尼稱之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由此論之非明君賢師扶世導民孰能反其本哉五代之亂儒術廢絶宋受命垂七十年天下得養老長㓜亡兵革之憂庶且富矣然未有能興起庠序致教化之隆者也自齊魯之間誦闕然況其外乎丞相沂公之初守青也為齊人建學其後守鄆也為魯人建學繇是二國之俗始益知貴詩書之業而安其性之所樂老師宿儒㓜子童孫粲然自以復見三代之美禮讓日興刑罰日衰嗚呼君子之盛德大業哉孔子所謂至於道者非耶沂公薨於鄆且二十年鄆人愛慕而悲思之僉曰不可使文正之德不享於世前太守錢公子飛聞之因即學宮而建祠堂以稱士大夫之意錢公去位之五年堂乃成其廣若干修若干崇若干凡皆錢公之素也甘棠之詩曰勿翦勿伐召伯所苃亦諸侯之正風哉敘其語於石以詔後世又作登歌一章並刻之雲文武維周天命郅隆孰相其成周公太公周公冡宰太公尚父遜厥碩膚恵於齊魯維此齊魯聖賢之緒尊德樂道四方爰茹不振不競靡則靡定既晦而明在我文正天子是毘諸侯是師賦政於外俾民不迷乃設學校乃敦詩書翼翼齊魯若周之初二公之位文正履之二公之治文正以之周厯千嵗二公實使之文正之功後亦將似之徂徠之松新甫之柏我作此堂以告無斁
東平樂交池亭記 劉 敞
古者諸侯雖甚陋必有苑囿車馬鐘鼓之好臺池鳥獸魚鼈之樂然後乃能為國非以虞意崇不急也以合士大夫交賔客賢者而同吏民也蟋蟀山樞車鄰駟鐵有駜之詩是已不然則觳觳者墨術也不侈於禮樂不暉於度數曰人我之養畢足而止亦瘠矣夫東平蓋古之建國又有州牧連率之政於今為重其地千里其四封所極南則梁東則魯北則齊三者皆大國也其土沃衍其民樂享其君子好禮其小人趨本其俗習於周公仲尼之遺風餘教可馴以詩書而不可詭以朱墨詭以朱墨鄙矣鄆故有負城之園其廢蓋久士大夫無所於游四方之賔客賢者無所於觀吏民無所於樂殆失車鄰駟鐵有駜之美而況於蟋蟀山樞之陋敞以謂非敦詩書節禮樂之意也據舊造新築之鑿之擴之營之闢之有堂有臺有池有榭有塢有亭有館有南北門堂曰燕譽臺曰陳鰲池曰芹藻榭曰博野塢曰梧竹亭曰玩芳館曰樂游南門曰舞詠北門曰熈春其制名也或主於禮或因於事或寓於物或諭於志合而命之以其地曰樂交所以與上下同樂者也其草木之籍松栝槐柏榆柳李梅桃梨棗栗梬柿石榴林檎木瓜櫻桃蒲萄太山之竹汶丘之篠嶧陽之梧雍門之荻蒲圃之檟孔林之楷香草竒藥同族異名洛之牡丹吳之芍藥芙蓉菱芡蘭菊荇茆可玩而食者甚衆孟子曰賢者而後樂此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吾其敢自謂賢乎抑亦庶幾焉後世將必有追數吾過者矣吾請以此謝
先秦古器記 劉 敞
先秦古器十有一物製作精巧有欵識皆科斗書為古學者莫能盡通以它書參之廼十得五六就其可知者校其世或出周文武時於今蓋二千有餘嵗矣嗟乎三王之事萬不存一詩書所記聖王所立有可長太息者矣獨器也乎哉兌之戈和之弓離磬崇鼎三代傳以為寳非賴其用也亦云上古而已矣孔子曰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衆不可蓋安知天下無能盡辨之者哉使工模其文刻於石又並圖其象以俟好古博雅君子焉終此意者禮家明其制度小學正其文字譜諜次其世諡廼為能盡之
澶州頓丘縣重修縣治記 江休復
王在在浚澶為北門重郛言言洪河渾渾矗為巨防扼為要津堤繇役作務莫大焉景德之元皇御戎軒翠華朝臨虜騎宵奔講言終驩行李便蕃賔客供給禮莫重焉總是二役郡守縣令其職也朝廷殿最多課亦以此二者為先其米鹽牒訴至纎至悉萃於縣道則為令者又加難焉以是一切趨辦而不遑其他唯吾從叔仲達為能推行而優為之且承平積久法網寖密監司操持羣下不得動揺吏亦便文諉事亡能徃來溺於其職不克自振官寺隂頓寢堂㕔事至敝漏不可居莫敢一揺手其他可知矣仲達為邑宰於斯且期年職修事舉顧而言曰昔人云堂上不糞則野草不除豈謂此邪先是河決商胡口因廢觀城縣來入亟請於上取其故廨材木以營之由孔子廟以及㕔事下至於囹圄有造有因凡若干門垣墉塈茨凡若干工自經始至落成凡若干日在上者不以為過在下者不以為煩程功即事出於餘力君子謂是役也不徒更爽塏避燥濕而已足以觀政矣後之踵此位登此堂者有以知改作之自庶幾繼葺之俾勿壞
萬安渡石橋記 蔡 襄
泉州萬安渡石橋始造於皇祐五年四月庚寅以嘉祐四年二月辛未訖功絫趾於淵釃水為四十七道梁空以行其長三千六百尺廣丈有五尺翼以扶欄如其長之數而兩之靡金錢一千四百萬求諸施者渡實支海舍舟而徒易危以安民莫不利職其事盧錫王寔許忠浮圖義波宗善等十有五人既成太守莆陽蔡襄為之樂合讌飲而落之明年秋䝉召還京道繇是出因紀所作勒於岸左
諫院題名記 司馬光
古者諫無官自公卿大夫至於工商無不得諫者漢興以來始置官夫以天下之政四海之衆得失利病萃於一官使言之其為任亦重矣居是官者當志其大捨其細先其急後其緩専利國家而不為身謀彼汲汲於名者猶汲汲於利也其間相去何逺哉天禧初真宗詔置諫官六員責其職事慶厯中錢君始書其名於版光恐久而漫滅嘉祐八年刻著於石後之人將厯指其名而議之曰某也忠某也詐某也直某也曲嗚呼可不懼哉
獨樂園記 司馬光
孟子曰獨樂樂不如與人樂樂與少樂樂不如與衆樂樂此王公大人之樂非貧賤者所及也孔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顔子一簞食一瓢飲不改其樂此聖賢之樂非愚者所及也若夫鷦鷯巢林不過一枝偃䑕飲河不過滿腹各盡其分而安之此乃迂叟之所樂也熈寜四年迂叟始家洛六年買田二十畝於尊賢坊北闕以為園其中為堂聚書出五千巻命之曰讀書堂堂南有屋一區引水北流貫宇下中央為沼方深各三尺疏水為五派注沼中狀若虎爪自北伏流出北階懸注庭下狀若象鼻自是分而為二渠繞庭四隅㑹於西北而出命之曰弄水軒堂北為沼中央有島島上植竹圓周三丈狀若玉玦攬結其杪如漁人之廬命之曰釣魚庵沼北橫屋六楹厚其墉茨以禦烈日開戶東出南北列軒牖以延涼颸前後多植美竹為清暑之所命之曰種竹齋沼東治地為百有二十畦雜蒔草藥辨其名物而揭之畦北植竹方徑文狀若棊局屈其杪交相掩以為屋植竹於其前夾道如歩廊皆以蔓藥覆之四周植木藥為藩援命之曰採藥圃圃南為六欄芍藥牡丹雜花各居其二每種止植兩本識其名狀而已不求多也欄北為亭命之曰澆花亭洛城距山不逺而林薄茂宻常苦不得見乃於園中築臺作屋其上以望萬安轘轅至於太室命之曰見山臺迂叟平日多處堂中讀書上師聖人下友羣賢窺仁義之原探禮樂之緒自未始有形之前暨四達無窮之外事物之理舉集目前所病者學之未至夫又何求於人何待於外哉志倦體疲則投竿取魚執袵採藥決渠灌花操斧剖竹濯熱盥手臨髙縱目逍遙徜徉唯意所適明月時至清風自來行無所牽止無所柅耳目肺腸悉為己有踽踽焉洋洋焉不知天壤之間復有何樂可以代此也因合而命之曰獨樂園或咎迂叟曰吾聞君子所樂必與人共之今吾子獨取足於己不以及人其可乎迂叟謝曰叟愚何得比君子自樂恐不足安能及人況叟之所樂者薄陋鄙野皆世之所棄也雖推以與人人且不取豈得彊之乎必也有人肯同此樂則再拜而獻之矣安敢専之哉
信州興造記 王安石
晉陵張公治信之明年皇祐二年也姦彊怙柔隠詘發舒既政大行民以寧息夏六月乙亥大水公徙囚於髙獄命百隸戒不共有常誅夜漏半水破城滅府寺包人民廬居公趨譙門坐其下敕吏士以桴収民鰥寡孤獨老癃與所徙之囚鹹得不死丙子水降公從賔佐按行隱度符縣調富民水之所不至者夫錢戶七百八十収佛寺之積材一千一百三十二不足則前此公所命出粟以佐材費於賙貧民者三十三人自言曰食新矣賙可以已願輸粟直以佐材費於是募人城水之所入垣郡府之缺考監軍之室司理之獄營州之西北亢爽之墟以宅屯駐之師除其故營以時教士刺伐坐作之法故所無也作驛曰饒陽作宅曰回車築二亭於南門之外左曰仁右曰智山水之所附也梁四十有二舟於兩亭之間以通車徒之道築一亭於州門之左曰寔月吉所以屬賔也凡為城垣九千尺為屋八以楹數之得五百五十二自七月甲午卒九月丙戌為日五十二為夫一萬一千四百二十五中家以下見城郭室屋之完而不知材之所出見徒之合散而不見役使之及已凡故之所有必具其無也廼今有之公所以救災補敗之政如此其賢於世吏則逺矣今州縣之災相屬民未病災也且有治災之政出焉施捨之不適裒取之不中元姦宿豪舞手以乘民而民始病矣吏乃始謷然自得民相與誹且笑而不知也吏而不知為政其重困民多如此此予所以哀民而閔吏之不學也由是而言則為公之民不幸而遇害災其亦庶乎無憾乎
揚州龍興十方講院記 王安石
予少時客遊金陵浮屠慧禮者從予遊予既吏淮南而慧禮得龍興佛舍與其徒日講其師之說嘗出而過焉卑屋數十椽上破而旁穿側出而視後則榛棘出人不見垣端指以語予曰吾將除此而宮之雖然其成也不以私吾後必求時之能行吾道者付之願記以示後之人使不得私焉當是時禮方丐食飲以卒日視其居枵然余特戲曰姑成之吾記無難者後四年來曰昔之所欲為凡百二十楹賴州人蔣氏之力既皆成盍有述焉噫何其能也蓋慧禮者予知之其行謹潔學博而才敏而又卒之以不私宜成此不難也世既言佛能以禍福語傾天下故其降向之如此非徒然也蓋其學者之材亦多有以動世耳今夫衣冠而學者必曰自孔氏孔氏之道易行也非有苦身窘形離性禁慾若彼之難也而士之行可一鄉才足一官者常少而浮圗之寺廟被四海則彼其所謂材者寜獨禮耶以彼其材由此之道去至難而就甚易宜其能也嗚呼失之此而彼得焉其有以也夫
桂州新城記 王安石
儂智髙反南方出入十有二州而十有二州之守吏或死或不死而無一人能守其州者豈其材皆不足歟蓋夫城郭之不設兵甲之不戒雖有智勇猶不能勝一日之變也唯天子亦以為任其罪者非獨吏故特推恩褒廣死節而一切貸其失職於是遂推選士大夫所論以為能者付之經略而今尚書工部侍郎余公當廣西焉冦平之明年蠻越接和乃大城桂州其木甓瓦石之材以枚數之至四百萬有竒用人之力以工數之至二十餘萬凡所以守之具無一求而不給者焉以至和元年八月始作而以二年之六月成夫其為役亦大矣蓋公之信於民也久而費之欲以衛其財勞之欲以休其力以故為是有大費與大勞而人莫或以為勤也古者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之禮失則夷狄橫而窺中國方是時中國非無城郭也卒於陵夷毀頓䧟滅而不救然則城郭者先王有之而非所以恃為存也及至喟然覺寤興起舊政則城郭之修也又嘗不敢以為後蓋有患而圖之無其具有其具而守之非其人有其人而治之非其法能以久存而不敗者皆未之聞也故文王之起也有四夷之難則城於朔方而以南仲宣王之起也有諸侯之患則城於東方而以仲山甫此二臣之德⿰於其君於其為國之本末與其所先後可謂知之矣慮之以悄悄之勞而發之以赫赫之名承之以翼翼之勤而續之以明明之功卒所以攘夷狄而中國之全安者蓋其君臣如此而守衞之有其具也今余公亦以文武之材當明天子承平日久欲補𡚁立廢之時鎮撫一方修扞其民其勤於今與周之南仲仲山甫蓋等矣是宜有紀也故其將吏相與謀而來取文將鏤之城隅而以告後之人焉
張尚書畫像記 蘇 洵
至和元年秋蜀人傳言有寇至邊邊軍夜呼野無居人妖言流聞京師震驚方命擇帥天子曰無養亂無助變衆言朋興朕志自定外亂不作變且中起不可以文令又不可以武競惟朕一二大吏孰能處茲文武之間其命徃撫朕師乃惟曰張方平其人天子曰然公以親辭不可遂行冬十一月至蜀至之日歸屯軍撤守備使謂郡縣寇來在吾無爾勞苦明年正月朔旦蜀人相慶如他日遂以無事又明年正月相告留公像於淨衆寺公不能禁眉陽蘇洵言於衆曰未亂易治也既亂易治也有亂之萌無亂之形是謂將亂將亂難治不可以有亂急亦不可以無亂弛惟是元年之秋如器之欹未墜於地惟爾張公安坐於其旁顔色不變徐起而正之既正油然而退無矜容為天子牧小民不倦惟爾張公爾繄以生惟爾父母且公嘗謂我言民無常性惟上所待人皆曰蜀人多變於是待之以待盜賊之意而繩之以繩盜賊之法重足屏息之民而以碪斧令於是民始忍以其父母妻子之所仰賴之身而棄之於盜賊故毎毎大亂夫約之以禮敺之以法惟蜀人為易至於急之而生變雖齊魯亦然吾以齊魯待蜀人而蜀人亦自以齊魯之人待其身若夫肆意於法律之外以威劫齊民吾不忍為也嗚呼愛蜀人之深待蜀人之厚如公吾未始見皆再拜稽首曰然蘇洵又曰公之恩在爾心爾死在爾子孫其功業在史官無以像為也且公意不欲如何皆曰公則何事於斯雖然於我心有不釋焉今夫平居聞一善必問其人之姓名與其鄉里之所在以至於長短大小美惡之狀甚者或詰其平生所嗜好以想見其為人而史官亦書之於傳意使天下之人思之於心則存之於目存之於目故其思之於心也固繇此觀之像亦不為無助蘇洵無以詰遂為之記公南京人為人慷慨有大節以度量雄天下天下大事公可屬系之以詩曰天子在祚嵗在甲午西人傳言有宼在垣庭有武臣謀夫如雲天子曰嘻命我張公公來自東旗纛舒舒西人聚觀於巷於塗謂公暨暨公自于于公謂西人安爾室家母敢或訛訛言不祥徃即爾常春爾條桑秋爾滌場西人稽首公我父兄公在西囿草木駢駢公宴其僚伐鼓淵淵西人來觀祝公萬年有女娟娟閨闥閑閑有童哇哇亦既能言昔公未來期女棄捐禾黍與與倉庾崇崇嗟我婦子樂此嵗豐公在朝廷天子股肱天子曰歸公敢不承作堂嚴嚴有廡有庭公像在中朝服冠纓西人相告無敢逸荒公歸京師公像在堂
木山記 蘇 洵
木之生或櫱而殤或拱而夭幸而至於任為棟梁則伐不幸而風之所抜水之所漂或破折或腐幸而得不破折不腐則為人所材而有斧斤之患其最幸者漂沉汨沒於湍沙之間不知其幾百年而激射齧食之餘或髣髴於山者則為好事者取去彊之以為山然後可脫泥沙而逺斧斤而荒江之濆如此者幾何不為好事者之所見而為樵夫野人之所薪者何可勝數則其最幸者之中又有不幸者焉余家有三峰余每思之則恐其有數存乎其間且其櫱而不殤拱而不夭任為棟梁而不伐風抜水漂而不破折不腐不破折不腐而不為人之所材以及於斧斤出於湍沙之間而不為樵夫野人之所薪而後得至於此則其理似不偶然也然余愛之非徒愛其似山而又有所感焉非徒愛之而又有所敬焉余見中峯魁岸踞肆意氣端重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二峰荘栗刻削凜乎不可犯雖其勢服於中峯而岌然決無阿附意吁其可敬也夫其可以有所感也夫
吳郡州學六經閣記 張伯玉
六經閣諸子百家皆在焉不書尊經也吳郡州學始由髙平范公經緝之至今尚書富郎中十年更八政學始大成而成年六經閣又建先時書籍草創未暇完緝㕑之後廡澤地汙晦日滋散脫觀者惻然非古人藏象魏拜六經之意至是富公始與吳邑長洲二大夫以學本之餘錢僦之市材直公堂之南臨泮池層屋起夏六月乙酉止秋八月甲申凡旬有七浹記庸千有二百作楹十有六棟三架霤八桷三百八十有四二戶六牖梯衡楶梲圬墁陶甓稱是祈於久故爽而不卑酌於道故文而不華經南嚮史西嚮子集東嚮標之以油素揭之以油黃澤然區處如蛟龍之鱗麗如日月之在紀不可得而亂矣判天地之極致皇王之髙道生人之紀律舉在是矣古者聖人之設教也知函夏之至廣生齒之至衆不可以頤解矣故教之有方導之有原乃本庠序之風師儒之說始於邦達於鄉至於室莫不有學烜之以文物聳之以聲明先用警策其耳目然後清發其靈腑故其習之也易其得之也深其教不肅而成不煩而治敺元元之入善域優而柔之俾自得之萬世之後尊三王四代法者無他焉教化之本末馴漸也然則觀是閣者知六經之在則知有聖人之道則知有朝廷之化知有朝廷之化則嚮方之心懋一日禮義之澤流於外誦之聲格於內其為惡也無所從其為善也有所歸雖不欲徙善逺罪納諸大和不可召康公之詩曰豈弟君子來游來歌子思子之說雲布在方冊人存則政舉凡百君子繇斯道活斯民暢皇極序彜倫者捨此而安適得無盡心焉諸儒謂伯玉嘗從事此州游學滋久宜刋樂石庶幾永永無忽
分寧縣雲峰院記 曾 鞏
分寧勤生而嗇施薄義而善爭其土俗然也自府來抵其縣五百里在山谷窮處其人修農桑之務率數口之家留一人守舍行饁其外盡在田田髙下磽腴隨所宜雜殖五穀無廢壤女婦蠶杼無懈人茶鹽蜜紙竹箭材葦之貨無有纎鉅治咸盡其身力其勤如此富兼田千畝廩實藏錢至累嵗不發然視捐一錢可以易死寧死無所捐其於施何如也視其間利害不能以稊米父母兄弟夫婦相去若奕碁然於其親固然於義厚薄可知也長少族坐里閭相講語以法律意嚮小戾則相告訐結黨詐張事關節以動視聽甚者畫刻金木為章印摹文書以給吏立縣庭下變偽一日千出雖笞撲徙死交跡不以屬心其喜爭訟豈比佗州縣哉民雖勤而皆如是漸涵入骨髓故賢令長佐吏比肩常病其未易治教使移也雲峰院在縣極西無籍圖不知自何時立景德三年邑僧道常治其院而侈之門闥靚深殿寢言言棲客之廬齋庖庫庾序列兩旁浮圖所用鐃鼓魚螺鐘磬之編百器備完吾聞道常氣質偉然雖索其學其歸未能當於義然治生事不廢其勤亦稱其土俗至有餘輒斥散之不為黍累計惜樂淡泊無累則又若能勝其嗇施喜爭之心可言也或曰使其人不汨溺其所學其歸一當於義則傑眎邑人者必道常乎未敢必有慶厯三年九月與其徒謀曰吾排蓬藋治是院不自意成就如此今老矣恐泯泯無聲畀來人相與圖文字買石刻之使永永與是院俱傳何不可也咸曰然推其徒子思來請記遂來予不讓為申其可言者寵嘉之使刻示邑人其有激也
仙都觀三門記 曾 鞏
門之作取備豫而已然天子諸侯大夫各有制度加於度則譏之見於易禮記春秋其旁三門門三塗惟王城為然老子之教行天下其宮視天子或過焉其門亦三之備豫之意蓋本於易其加於度則知禮者所不能損知春秋者所太息而已甚矣其法之蕃昌也建昌軍南城縣麻姑山仙都觀世傳麻姑於此仙去故立祠在焉距城六七里由絶嶺而上至其處地反平寬衍沃可宮可田其穫之多與他壤倍水旱之所不能災予嘗視而歎曰豈天遺此以安且食其衆使世之衎衎施施趨之者不已歟不然安有是邪則其法之蕃昌人力固如之何哉其田入既饒則其宮從而侈也宜慶厯六年觀主道士凌齊曅相其室無不修而門獨卑曰是不足以稱吾法與吾力遂大之既成託予記予與齊曅里人也不能辭噫為里人而與之記人之情也以禮春秋之義告之天下之公也不以人之情易天下之公齊曅之取予文豈不得所欲也夫豈以予言為厲己也夫
宋文鑑巻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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