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統編年/卷之十八
宗統編年卷之十八
壬午(梁龍德二)年。
禪師延沼至南院。
沼魁礨有英氣。於書無所不觀。然無經世意。父兄強之仕。一應舉至京師。即東歸從開元寺智恭律師剃染。受具游講肆。玩法華玄義。修止觀定慧。宿師爭下之。棄去游名山。依雪峰五年。見瑞岩。無留意。到越州謁鏡清。清嘆其俊邁。到華嚴為維那。屬守廓侍者從南院來。沼心奇之。因結為友。遂默悟三玄旨要。嘆曰。臨濟用處如是耶。因參祖。入門不禮拜。祖曰。入門須辨主。沼曰。端的請師分。祖於左膝拍一拍。沼便喝。祖於右膝拍一拍。沼又喝。祖曰。左邊一拍且置。右邊一拍作麼生。沼曰瞎。祖便拈棒。沼曰。莫盲枷瞎棒。奪打和尚。莫言不道。祖擲下棒曰。今日卻被黃面浙子鈍置一場。沼曰。和尚大似持缽不得。詐道不飢。祖曰。闍黎曾到此間麼。沼曰。是何言歟。祖曰。老僧好好相借問。沼曰。也不得放過。便下參堂了。卻上堂頭禮懺。祖曰。闍黎曾見甚麼人來。沼曰。在襄州華嚴。與廓侍者同夏。祖曰。親見作家來。又曰。他向你道甚麼。沼曰。始終只教某甲一向作主。祖便打。推出方丈曰。這般納敗缺底漢。有甚用處。沼於是服膺。為園頭。祖一日到園問曰。南方一棒。作麼生商量。沼曰。作奇特商量。良久沼卻問。和尚此間作麼生商量。祖拈棒曰。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見師。沼於言下大徹玄旨。乃依止六年。
安隱忍曰。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見師。即玄要的旨。風穴於廓侍者處雖悟三玄。而未至於要。安得不有再悟耶。汾陽因僧問如何是學人得力處。答曰。嘉州打大象。如何是學人轉身處。答曰。陝府灌鐵牛。如何是學人親切處。答曰。西河弄師子。乃曰。若人會此三句。已辨三玄。更有三要語在。切須薦取。此無漸次中真漸次。無得失中真得失也。洞宗亦曰。士庶公侯一道看。貴賤尊卑明位次。知此者。可與言宗旨矣。
祥符蔭曰。汾陽他日又曰。三玄三要事難分。得意忘言道易親。合而觀之。可與言一句矣。沼英凜之氣。蚤蓋諸方。皆無留意。一言服膺於祖。便作園頭。今之到處受人名位籠罩。安排向明窗淨几間者。所圖亦竟何事也哉。觀沼宜知愧矣。
禪師文益造地藏阻雪悟道。
益餘杭魯氏子。生而秀髮。七歲剃染。弱齡稟具。究毗尼。探儒典。振錫南遊。抵福州參長慶。不大發明。後同紹修法進三人。自漳州抵湖外。值天雨雪。溪流瀑漲。遂解包。休於域隅古寺。入堂有老僧擁爐。三人附火次。老僧問益曰。此行何之。益曰。行腳去。曰如何是行腳事。益曰。不知。曰不知最親切。又同三人舉肇論。至天地與我同根處。老僧曰。山河大地。與諸上座。是同是別。益曰別。老僧豎兩指。益曰。同。老僧又豎兩指。便起去。益大驚。及周行廊廡。讀寺額曰。石山地藏。乃知桂琛禪師也。雪霽辭去。琛門送之。問曰。上座尋常說三界惟心。萬法惟識。乃指庭下片石曰。且道此石在心內。在心外。益曰。在心內。琛笑曰。行腳人着甚來由。安片石在心頭。益窘無以對。遂辭修進二人。即放包依席下求決擇。近一月余。日呈見解。說道理。琛語之曰。佛法不恁麼。益曰。某甲辭窮理絕也。琛曰。若論佛法。一切見成。益於言下大悟。
禪師慧清住芭蕉山。
清得法於石亭涌。住芭蕉山。拈拄杖示眾曰。你有拄杖子。我與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我奪卻你拄杖子。靠拄杖子下座。
癸未(梁龍德三年四月以後後唐莊宗李存勖同光元)年。
禪師洞山支下龍牙居遁寂。
甲申(後唐同光二)年。
祖付延沼正法印。
祖一日問沼。汝道四種料簡語。料簡何法。對曰。凡語不滯凡情。即墮聖解。學者大病。先聖憂之。為施方便。如楔出楔。祖因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對曰。新出紅爐金彈子。簉破闍黎鐵麵皮。又問。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對曰。芻草乍分頭腦裂。亂雲初綻影猶存。又問如何是人境俱奪。對曰。躡足進前須急急。捉鞭當鞅莫遲遲。又問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對曰。常憶江南三月里。鷓鴣啼處百花香。又問。臨濟有三句。當日有問如何是第一句。濟曰。三要印開朱點窄。未容擬議主賓分。沼隨聲便喝。又問如何是第二句。濟曰。妙解豈容無着問。漚和爭負截流機。沼曰。未問以前錯。又問。如何是第三句。濟曰。但看棚頭弄傀儡。抽頭全藉裡頭人。沼曰。明破即不堪。於是祖以為可支臨濟宗。付以法印。
禪師誨機住黃龍。
機嗣玄泉彥。住黃龍。一日真人呂岩。道經黃龍山。睹紫雲成蓋。疑有異人。乃入謁。值擊鼓升堂。機見。意必呂公。欲誘而進。厲聲曰。座旁有竊法者。岩毅然出曰。雲水道人。曰。忽遇雲盡水乾時。如何。岩無對。求代語。岩如前問。機曰。黃龍出見。岩問。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鐺內煮山川。且道此意如何。機指曰。這守屍鬼。曰爭奈囊中有長生不死藥。曰饒經八萬劫。終是落空亡。岩飛劍脅之。劍不能入。遂再拜求指歸。機曰。半升鐺內煮山川即不問。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岩言下頓契。作偈曰。棄卻瓢囊摵碎琴。如今不戀汞中金。自從一見黃龍後。始覺從前錯用心。機囑加護。岩字洞賓。京川人。
乙酉(同光三)年。
丙戌(同光四年四月以後明宗天成元年越實正元)年。
丁亥(後唐天成二吳乾貞元)年。
戊子(天成三漢大有元)年。
禪師玄沙下漳州羅漢院真應桂琛寂。
琛後遷羅漢。平居頹坐匡床。見僧來。即舉拂子曰。會麼。對曰。謝和尚指示。琛曰。見我豎拂子便謝指示。汝每日見山見水。可不指示汝耶。又見僧來。舉拂子。其僧禮讚。琛曰。見我豎拂子便禮拜讚嘆。那裡掃地豎起苕帚。為甚不讚嘆。閱世六十有二。坐四十二夏。沐浴坐化。闍維收舍利建塔。諡真應。
禪師行崇住谷山。
崇嗣法保福展。住谷山報恩。謂門弟子曰。吾雖不在。未嘗不為諸兄弟。若委悉報恩常為人處。許汝出意想知解。五陰身田。若委不得。保汝未出得意想知解。所以古人喚作鬼家活計。蝦蟇衣下客。欲得速疾相應。即如今立地便證。驗取識取。有什麼罪過。不然根思遲回。且以日及夜。尋究將去。忽一日覷見。更莫以少為足。更能研窮究竟。乃至淫坊酒肆。若觸若淨。若好若惡。以汝所見事。覷教儘是此境界。入如入律。若見一法如毫髮許不見此個事。我說為無明翳障。直須不見有法是別底法。方得圓備。到這裡更能翻擲自由。開合不成痕縫。如水入水。如火入火。如風入風。如空入空。若能如是。直下提一口劍。刺斷天下人疑網。一如不作相似。所以古人道。繁興大用。舉必全真。若有個漢到與麼境界。誰敢向前說是說非。何以故。此人是個漢。超諸限量。透出因果。一切處管束此人不得。若能如是即可。若未得如此。直須好看。莫取次發言吐氣。沉墜卻。汝無量劫。莫到與麼時。便道報恩不道。
首建法眼宗第一世祖
諱文益。地藏嗣。餘杭魯氏子。七齡秀髮。依新建全偉律師落髮。詣趙州開元。希覺律師受具足戒。初謁長慶。無所契悟。後叩地藏琛嗣法。初住崇壽。後住金陵清涼。
大鑒下第九世法眼宗第一世祖首建法眼宗(書法同雲門)。
安隱忍曰。如金鑄器。鍾盂鼎鼐皆金。而鼎不是鍾。盂不是鼐。所用異也。干將莫邪。用在斬割。臨濟雲門近之。秦宮寶鏡。用在兼攝。曹洞溈仰似之。而法眼。則鼎也。易曰。鼎折足。覆公餗。蓋鼎三足而立。廢一則傾。岩頭謂[、/(、*、)]伊字三點。略似宗門。法眼以華嚴六相立為宗旨。慮後世學者偏局於一。其意深矣。六相者。總別同異成壞是也。而總不是別。異不是同。互為子母。以盡法界廣大之性。開合之變。如織錦迴文詩。一字百詠。祖師之全體大用。至五宗各立。發揮盡矣。玄沙宗旨有用處不換機。與六相義相為隱顯。琛公善之至法眼。專以此機接人。故玄沙之道至法眼始大。但學者未能細心研究。不數傳而宗鏡出焉。義解沙門。倚以為說。可嘆也。
禪師雪峰支下天台靈曜慈濟澡先寂。
先新豐翁氏子。母夢梵僧。風神炯然。荷錫求宿。孕時香霧滿室。初事講說。後棄謁雪峰。峰記之曰。子異日為王者師。神人獻地。開瑞岩法席。二虎侍側。夏則衣楮。冬則扣氷而浴。人呼扣氷古佛。後住靈曜。上堂曰。四眾雲臻教老僧說個甚麼。便下座。是年冬。閩王延入內堂問法。茶次。先提起橐子曰。大王會麼。曰不會。曰人王法王。各自照了。留十日。以疾辭。至十二月二日。沐浴升堂。告眾而逝。茶毗。祥曜滿山。獲五色舍利。諡慈濟。
己丑(唐天成四吳太和元)年。
庚寅(唐長興元)年。
臨濟第三世汝州南院(一名寶應)祖示寂(綱目作壬子年誤)。
祖上堂曰。諸方只具啐啄同時眼。不具啐啄同時用。僧便問。如何是啐啄同時用。祖曰。作家不啐啄。啐啄同時失。曰此猶未是某甲問處。祖曰。汝問處作麼生。僧曰失。祖便打。其僧不肯。後於雲門會下聞二僧舉此話。一僧曰。當時南院棒折那。其僧忽契悟。遂奔回省覲。祖已圓寂。乃謁風穴。穴一見便問。上座莫是當時問先師啐啄同時話底麼。僧曰是。穴曰。汝當時作麼生會。曰某甲當時如在燈影里行相似。穴曰。汝會也。
祥符蔭曰。唐季五代之際。巾子山下菩薩王於江南。浙閩之間。佛法大振。跛腳阿師方崛起於嶺南。而法眼亦發軔於江右。禪苑宗風。於斯為盛。而祖壁立千仞。凝然不動聲色。坐震雍容。洞上同安。當新豐唱拍廣播之後。亦復風雲體道。花檻璇璣。是知傳持正脈。不在門庭施設。而真風綿亙。無可得而名也。
益祖住崇壽。
祖住撫州崇壽院。上堂曰。盡十方世界。皎皎地無一絲頭。若有一絲頭。即是一絲頭。
臨濟第四世祖
諱延沼。餘杭劉氏子。親炙南院六年。而南院寂。住汝州風穴。
辛卯二年。
臨濟第四世汝州風穴祖嗣宗統(四十三年)。
祖居風穴。
祖行化至汝水。見草屋數椽依山。如逃亡人家。問田父此何所。田父雲。古風穴寺。世以律居。僧物故。又歲飢。眾棄之而去。余佛像鼓鍾耳。祖曰。我居之可乎。田父雲可。祖乃留止。晝乞村落。夜然松脂。單丁者七年。
祥符蔭曰。高風泠然。可想見也。傳持祖道。豈在鬧熱門庭哉。
壬辰三年。
栴檀佛像。復至江南。
禪師雪峰支下長慶慧棱寂。
棱兩處開法。眾恆一千五百。化行閩越二十七載。五月日寂。
禪師道匡補住招慶。
癸巳(唐長興四閩龍啟元)年。
禪師玄沙支下大章山庵主契如寂。
如參玄沙悟旨。隱小界山。刳大朽杉。僅能容身。居之。禪者清豁沖煦同訪之。頗味高論。不覺及夜。睹豺虎奔至庵前。自然馴繞。豁有詩曰。行不等閒行。誰知去住情。一餐猶未飽。萬戶勿聊生。非道難應伏。空拳莫與爭。龍吟雲起處。閒嘯兩三聲。二人尋於大章創庵。請如居之。兩處孤坐。垂五十二載而終。
祥符蔭曰。古人住山林。蛇虎皆馴伏。今人居城市。同類相仇讎。道心何處見。請試着眼看。物我既一體。寧復有兩般。心外境無餘。斯可與言道。
曹洞宗第三世同安丕祖宗統止於是年(示寂年月燈錄不載。故書法如此)。
曹洞第四世祖
諱□志。生里未詳。嗣先同安。
曹洞宗第四世鳳棲祖嗣宗統(三十年)○(稱鳳棲。別於前同安也)。
先同安祖將示寂。上堂曰。多子塔前宗子秀。五老峰前事若何。如是三舉。莫有對者。鳳棲祖出曰。夜明簾外安班立。萬里歌謠道太平。祖曰。須這驢漢始得。
甲午(四月以前唐閔帝從厚應順元年以後廢帝從珂清泰元年蜀主孟知祥明德元)年。
唐立試僧科(試僧始此)。
功德司奏。應立禪定科。講經科。文章議論科。持念科。以試僧。帝從奏。
禪師師靜隱居天台。
靜初參玄沙。值示眾曰。汝諸人但能一生如喪考妣。吾保汝究得徹去。靜躡前語問曰。祇如教中道不得以所知心。測度如來無上知見。又作麼生。沙曰。汝道究得徹底。所知心。還測度得及否。靜從此信入。後居天台。三十餘載不下山。博綜三學。操行孤立。禪寂之餘。常閱龍藏。遐邇欽重。時謂大靜上座。嘗有人問。弟子每當夜坐。心念紛飛。未明攝伏之方。願垂示誨。靜曰。如或夜間安坐。心念紛飛。卻將紛飛之心。以究紛飛之處。究之無處。則紛飛之念何存。反究究心。則能究之心安在。又能照之智本空。所緣之境亦寂。寂而非寂者。蓋無能寂之人也。照而非照者。蓋無所照之境也。境智俱寂。心慮安然。外不尋枝。內不住定。二塗俱泯。一性怡然。此乃還源之要道也。同時有小靜上座。時號二靜上座。並終於天台。
乙未(清泰二吳天祚元)年。
丙申(清泰三年十一月以後晉高祖石敬塘天福元閩主昶通文元)年(晉以前稱長興七年)。
丁酉(晉天福二南唐烈祖徐誥升元元)年。
風穴道場成汝州牧請祖開堂。
州牧盡禮請開法。上元日示眾曰。先師曰。欲得親切。莫將問來問。會麼。問在答處。答在問處。雖然如是。有時問不在答處。答不在問處。汝若擬議。老僧在汝腳跟底。大凡參學眼目。直須臨機大用見前。勿自拘於小節。設使言前薦得。猶為滯殼迷封。句下精通。未免觸途狂見。應是向來依他作解。明昧兩岐。與汝一切掃卻。直教個個如師子兒咤呀地。對眾證據。哮吼一聲。壁立千仞。誰敢正眼覷着。覷着即瞎卻渠眼。
禪師省念至風穴。
念萊州狄氏子。為人簡重。有精識。專修頭陀行。才具戒。徧游叢席。常密誦法華經。眾因目為念法華。至風穴為知客。隨眾作止。無所參扣。然終疑教外有別傳之旨。
禪師雪峰支下龍冊道怤寂。
怤自鏡清徙天龍。吳越王一見曰。真道人也又創龍冊請居之。學侶雲臻。八月日寂。
禪師德韶至崇壽領悟尋往天台。
韶龍泉陳氏子。母夢白光觸體。覺而娠。年十五。有梵僧拊其背曰。汝當出家。塵中無置汝所也。遂剃染受具。徧參知識五十四人。所至少留。後至臨川謁崇壽祖。祖一見深器之。韶以徧涉叢林。但隨眾而已。無所咨參。一日有問者曰。如何是曹源一滴水。祖曰。是曹源一滴水。韶於座側。豁然大悟。平生疑滯渙若氷釋。感涕沾衣。祖曰。汝向後當為國王師。致祖道大光。行矣無滯。於是韶乃辭去游天台。觀智者遺蹤。如故居。睠然有終焉之心。
沙門衡岳齊己寂。
己益陽胡氐子。出家大溈。持律耽吟詠。謁德門發悟。藥嶠石霜。皆參請徧及。後游荊渚。為節度高季興留居龍興寺。非其志也。己頸有瘤贅。時號詩囊。愛山水。懶干謁。有未曾將一字。容易謁諸侯之句。與華山隱士鄭谷相酬唱。其後居西山金鼓寂。有白蓮集行世。自號衡岳沙門(明季海虞隱湖毛晉。刻己及清晝。貫依杼山禪月白蓮集。題曰唐三高僧詩集。行世)。
戊戌(天福三蜀廣政元)年。
己亥(天福四閩永隆元)年。
庚子(天福五)年。
辛丑(天福六)年。
壬寅(天福七漢主玢光天元)年。
癸卯(晉天福八南唐元宗璟保太元殷主王延政天福元南漢主成乾和元)年。
益祖自報恩遷清涼。
金陵國主自崇壽迎祖居報恩。未幾遷清涼。示眾。趙州曰。莫費力。也大好言語。何不仍舊去。世間法尚有門。佛法豈無門。自是不仍舊。故諸佛諸祖。祇於仍舊中得。如初夜鍾。不見有絲毫異。得與麼恰好。聞時無一聲子鬧。何以故。為及時節。無心曰死。且不是死。止於一切。祇為不仍舊。忽然非次聞時。諸人盡驚愕道。鍾子怪嗚也。且如今日道孟夏漸熱。即不可。方隔一日。能較多少。向五月一日道便成賺。須知較絲髮不得。於方便中向上座道不是時。蓋為賺。所以不仍舊。寶公曰。暫時自肯不追尋。歷劫何曾異今日。還會麼。今日只是塵劫。但着衣吃飯。行住坐臥。晨參暮請。一切仍舊。便為無事人也。三界惟心頌曰。三界惟心。萬法惟識。惟識惟心。眼聲耳色。色不到耳。聲何觸眼。眼色耳聲。萬法成辦。萬法匪緣。豈觀如幻。大地山河。誰堅誰變。華嚴六相義頌曰。華嚴六相義。同中還有異。異若異於同。全非諸佛意。諸佛意總別。何曾有同異。男子身中入定時。女子身中不留意。不留意。絕名字。萬象明明無理事。
甲辰(晉齊王重貴開運元年) 舊唐書成(司空劉煦撰。並載佛祖異跡)。
乙巳(開運二)年。
丙午(開運三)年。
丁未(開運四年二月後漢高祖劉暠入汴仍稱天福九年漢嶺南劉晟乾和五)年。
戊申(漢高祖劉暠乾佑元漢劉晟乾和六)年。
祖付省念正法。
祖每念大仰有讖。臨濟一宗。至風而止。懼當之。熟視座下堪任法道。無如念者。一日念侍立次。祖乃垂涕告曰。不幸臨濟之道。至吾將墜於地矣。念曰。觀此一眾。豈無人耶。祖曰。聰明者多。見性者少。念曰。如某者如何。祖曰。吾雖望子之久。猶恐耽着此經。不能放下。念曰。此亦可事。願聞其要。祖遂上堂。舉世尊以青蓮目顧視大眾。正當是時。且道說個甚麼。若道不說而說。又是埋沒先聖。語未卒。念便下去。祖歸方丈。侍者曰。念法華因甚不祇對和尚。曰。渠會也。次日念與真園頭同上問訊次。祖問真曰。如何是世尊不說說。真曰。鵓鳩樹頭鳴。祖曰。汝作許多痴福作麼。何不體究言句。又問念曰。汝作麼生。念曰。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祖謂真曰。汝何不看念法華下語。又一日祖升座。顧視大眾。念便下去。祖歸方丈。念自後泯跡韜光。人莫知其所以。一日白兆楚至汝州宣化。祖今念往傳語。才相見。提起坐具便問。展即是。不展即是。楚曰。自家看取。念便喝。楚曰。我曾親近知識來。未嘗輒敢恁麼造次。念曰。草賊大敗。楚曰。來日若見風穴和尚。待一一舉似。念曰。一任一任。不得忘卻。念乃先回舉似祖。祖曰。今日又被你收下一員草賊。念曰。好手不張名。次日楚才到相見。便舉前話。祖曰。非但昨日。今日和贓捉敗。自是念名振諸方。祖乃付以正法(臨濟辭溈山時。仰山侍其旁。溈問仰曰。此人他日。法道如何。仰曰。此人他日法道。大行吳越。遇風即止溈又問。嗣之者何人。仰曰。有即有。只是年代深遠。不欲舉似和尚。溈固問之曰。吾亦欲知。仰曰。經不云乎。將此身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是知省念。乃仰山後身也)。
祥符蔭曰。道雖不在踐履。然非操履穩密者。不充荷持。世尊大法。必顧命之苦行尊者。祖熟視可起欲墜之緒者。無如精修杜多行之念法華。可見傳道之力。在於修證也。譬如寶舟。得風則千里瞬息。然修證而不明道。則屬染污。此南嶽所以雲修證即不無。污染即不得也。深心塵剎。矢願再來。大仰可謂真報佛恩者矣。
禪師守初住洞山。
初參雲門祖。祖問近離甚處。曰查渡。問夏在甚處。曰。湖南報慈。曰幾時離彼。曰八月二十五。曰放汝三頓棒。初罔然。至明日卻上問訊。昨日蒙和尚放三頓棒。不知過在甚處。曰飯袋子。江西湖南便恁麼去。初於言下大悟。遂曰。他後向無人煙處。不蓄一粒米。不種一莖菜。接待十方往來。盡與伊抽釘拔楔。拈卻灸脂帽子。脫卻鶻臭布衫。教伊灑灑地作個無事衲僧。豈不快哉。曰你身如椰子大。開得如許大口。初便禮拜。即日辭去。北抵襄漢住洞山。示眾。言無展事。語不投機。乘言者喪。滯句者迷。
祖自風穴避地往郢州。
州守延祖於郡齋升座。曰祖師心印。狀似鐵牛之機。去即印住。住即印破。祇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還有人道得麼。時有盧陂長老出問。學人有鐵牛之機。請師不搭印。祖曰。慣釣鯨鯢澄巨浸。卻憐蛙步[馬*展]泥沙。陂注思。祖喝曰。長老何不進語。陂擬議。祖便打一拂子曰。還記得話頭麼。陂擬開口。祖又打一拂子。維時州守曰。信知佛法與王法一般。祖曰。見甚麼道理。守曰。當斷不斷。反招其亂。祖便下座。
己酉(後漢乾佑二南漢晟乾和元)年。
首建雲門宗第一世大慈雲匡真弘明祖示寂。
祖住雲門。廣主盡誠供養。四月十日垂遺誡已。端坐而寂。
安隱忍曰。雲門說法天縱。如新生驥駒。不受控勒。信乎開宗建始之大醫王也。德山曰。有言時。踞虎頭。收虎尾。第一句下明宗旨。無言時。覿露機鋒。如同電拂。岩頭雪峰。大闡明之。至雲門。與玄沙羅山輩。益精深奧。當時有問五祖演曰。如何是雲門下事。曰紅旗閃爍。蓋兼得夫睦州雪峰之髓歟。其於衲子。淘鑄聖凡。情見盡淨。不留絲忽。是故嗣其法者。七十餘人。臨生死。若門開相似。率多坐脫。德山密。洞山初。香林遠。巴陵鑒。四老。其超類者也。初之示眾曰。言無展事。語不投機。承言者喪。滯句者迷。雲門家風。大都如此。
庚戌(乾佑三)年(是年漢亡)。
辛亥(後周太祖郭威廣順元)年。
佛滅後一千九百年。
勅賜汝州新寺名廣惠。
祖先因避宼來郢州。宼平。汝州有宋太師者。施第為寶坊。號新寺。迎祖居焉。法席冠天下。學者自遠而至。勅賜寺名廣惠。
壬子(廣順二)年。
癸丑(廣順三)年。
栴檀佛像至汴京。
甲寅(周世宗柴榮顯德元)年。
乙卯(顯德二)年。
九月周詔廢毀銅像以鑄錢。
是時天下乏錢用。謂侍臣曰。佛以善道化人。苟志於善。斯奉佛矣。彼銅像豈所謂佛耶。且吾聞佛志在利人。雖頭目猶舍以布施。若朕身可以濟民。亦非所惜也。乃詔悉毀天下銅像以鑄錢。廢天下寺院。三千三百三十六。
祥符蔭曰。周世宗之言。似是而非也。頭目布施。在佛自行利濟則可。而乃藉以毀像。則失之甚矣。夫佛尚不有。何有於像。像也者。在以攝化眾生者也。眾生因像而知有佛。因佛以知有自性之真佛。安在像之非佛耶。佛無量劫中。行難行之苦行。徧三千大千世界。無有如芥子許。不是曾捨身命處。為求大法以度眾生。佛之恩德如此。今之得生人天中者。皆盡承佛之慈光照及。不然。方三途沉溺之不暇。而何由出離苦趣乎。幸得為一日之人王。於電光隙影中。不思酬恩報德。而乃謬加毀廢。所得無幾。墮陷無間。噫。如世宗者。亦可憫夫。
丙辰(顯德三)年。
丁巳(顯德四)年。
戊午(周顯德五南唐中與元)年。
己未(顯德六)年。
法眼宗首建第一世清涼大法眼祖示寂。
祖緣被金陵。三坐大道場。化行異域。隨根悟入者。不可勝紀。七月十七日示疾。國王親加禮問。閏月五日。剃髮沐身。告眾跏趺而逝。壽七十有四。臘五十四。緇素具威儀。公卿已下素服。奉全身塔於江寧縣丹陽鄉。諡大法眼。
宋(姓趙氏。代周而有天下。以火德王。都汴京)。
太祖(諱匡允。在位十七年)。
太祖庚申建隆元年。
禪師雪竇延壽遷靈隱。
壽字沖玄。餘杭王氏子。嗣通玄韶。出世雪竇。學者歸之。是年吳越王見靈隱傾廢。請壽中興之。
禪師九峰下吉州禾山無殷寂。
殷九峰虔嗣。福州吳氏子。僧問。習學謂之聞。絕學謂之鄰。過此二者謂之真過。如何是真過。殷答曰。禾山解打鼓。曰如何是真諦。答曰。禾山解打鼓。問即心即佛則不問。如何是非心非佛。答曰。禾山解打鼓。曰如何是向上事。答曰。禾山解打鼓。臨寂集眾曰。後來學者未識禾山。即今識取。於是泊然而化。
辛酉二年。
詔誕聖節京師及天下命僧升座祝壽(升座祝聖始此)。
禪師法眼下永明道潛寂。
潛法眼嗣四眾士女入院次。眼問曰。律中道隔壁聞釵釧聲。即名破戒。見前金銀合雜。朱紫駢闐。是破戒。不是破戒。潛曰。好個入路。眼曰。汝向後有五百毳徒。為王侯所重。潛後於衢州古寺。閱藏宴坐中。見文殊見形。詣阿育王禮塔。見舍利飛動。行三七日普賢懺。見普賢乘象在塔寺三門亭下。後住永明。九月十八日寂。入棺之際。白光晝發。火浴舍利不可勝紀。有屠者自惟惡業。展襟就火聚乞求。須臾獲七顆。
靈隱延壽補住永明。
永明虛席。吳越王請壽住持。眾至二千。時號慈氏下生。上堂。僧問如何是永明妙旨。曰更添香着。曰謝師指示。曰且喜沒交涉。僧禮拜。壽曰。聽取一偈。欲識永明旨。門前一湖水。日照光明生。風來波浪起。
壬戌三年。
詔每年試童行通蓮經七軸者給祠部牒披剃(試經給牒始此)。
癸亥乾德元年。
禪師大溈下大隨開山神照法真寂。
真嗣大溈安。住大隨木禪庵。蜀王三詔不起。就錫紫衣寺額。堅卻不受。僧問。劫火洞然。大千俱壞。未審這個壞不壞。真曰壞。曰恁麼則隨他去也。真曰隨他去。七月十五日。辭眾端坐而化。
甲子二年。
禪師光祚住智門。
祚浙江人。入蜀參香林遠。受心印。回住隨州智門。上堂。山僧記得在母胎中有一則語。今日舉似大眾。諸人不得作道理商量。還有人商量得麼。若商量不得。三十年不得錯舉。
法師羲寂重興天台教於螺溪。
寂永嘉胡氏子。母初懷妊。不喜葷血。出家受具。學止觀於清竦。嘗慨天台教文。屢經兵火。傳者無憑。乃懇國師韶曰。智者之教。年祀寖遠。率多散落。惟新羅國。其本甚備。非和尚慈力。孰能致之。韶聞於吳越王。王乃遣使。及齎韶書。往高麗國繕寫備足而還。王為寂建寺螺溪。賜號淨光。
曹洞宗第四世鳳棲志祖宗統止於是年。
曹洞宗第五世祖
諱緣觀。住朗州梁山。
乙丑三年。
曹洞宗第五世朗州梁山祖嗣宗統(約三十年)。
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祖曰。資楊水急魚行澀。白鹿松高鳥泊難。
禪師奉先下廬山蓮花峰祥庵主寂。
祥得旨於奉先深。為雲門第三世。住庵蓮花峰。每拈拄杖示眾曰。古人到這裡為甚麼不肯住。前後二十年無有契其機者。示寂乃自代曰。為他途路不得力。復曰。畢竟如何。又以杖橫肩自代曰。楖栗橫擔不顧人。直入千峰萬峰去。言畢而逝。
丙寅四年。
禪師惟善住福昌。
善參雙泉寬得悟。住荊南福昌寺。為人敬嚴。秘重法道。初住時屋廬十餘間。殘僧數輩。善晨香夕燈。升座說法如臨千眾。十餘年而衲子方集。諸方畏服。
丁卯五年(三月五星聚奎)。
戊辰開寶元年。
己巳二年。
詔天下僧長春節上表入殿廷試賜紫衣號(廷試賜衣始此)。
庚午三年。
辛未四年。
壬申五年。
禪師廬山歸宗道詮以偈止試經。
詮延壽輪嗣。乾德初結茅廬山。是年洪帥林仁肇請住筠陽九峰。賜大沙門號。時僧徒例試經業。詮以禪眾多習禪。乃述一偈。聞於州牧。偈曰。比擬忘言合太虛。免教和氣有親疎。誰知道德全無用。今日為僧貴識書。州牧閱之曰。栴檀林中必無雜樹。特奏免試經。
禪師法眼下天台德韶寂。
韶住天台。吳越王申弟子禮。示眾偈曰。通玄峰頂。不是人間。心外無法。滿目青山。六月二十八日集眾言別。跏趺而逝(時謂智者再〔求〕)。
癸酉六年。
臨濟第四世風穴祖示寂。
八月旦日。先升座示偈曰。道在乘時須濟物。遠方來慕自騰騰。他年有叟情相似。日日香煙夜夜燈。至望日跏趺而化。前一日手書別檀越。閱世七十有八。坐五十九夏。
歷年表曰。自臨濟首建宗旨於唐大中三年己巳。至宋開寶六年癸酉。中間五宗諸祖迭興。互相闡化。一花五葉。夙識芳疏。震旦宗乘。渾成大備。譬之世治。文章禮樂。猗歟三代之隆。玉振金聲。展也大成之雅。維時諸藩列鎮。盡稟金湯。吳越閩廣。均標旗鼓。醍醐甘露。灑群黎於熱惱之中。心地性天。示斯民於分崩之際。垂慈至矣。利物弘焉。五宗盛化。凡一百二十四年。
宗統編年卷之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