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語 (四庫全書本)/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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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家語 卷十

  欽定四庫全書
  家語卷十
  魏 王肅 注
  曲禮子貢問第四十二
  子貢問於孔子曰晉文公實召天子而使諸侯朝焉晉文公㑹諸侯於溫召襄王且使狩於河陽因使諸侯朝夫子作春秋雲天王狩於河陽何也孔子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訓亦書其率諸侯事天子而已 孔子在宋見桓魋自為石槨三年而不成工匠皆病夫子愀然曰若是其靡也侈靡死不如速朽之愈冉子僕曰禮凶事不豫此何謂也乎夫子曰旣死而議諡諡定而卜葬旣葬而立廟皆臣子之事非所豫屬也況自為之哉 南宮敬叔以富得罪於定公犇衞衞侯請復之載其寶以朝夫子聞之曰若是其貨也喪不若速貧之愈喪失位也子游侍曰敢問何謂如此孔子曰富而不好禮殃也敬叔以富喪矣而又弗改吾懼其將有後患也敬叔聞之驟如孔氏而後循禮施散焉 孔子在齊齊大旱春饑景公問於孔子曰如之何孔子曰凶年則乗駑馬力役不興馳道不修馳道君行之道祈以幣玉君所祈請用幣及玉不用牲也祭事不懸不作樂也祀以下牲當用太牢者用少牢此則賢君自貶以救民之禮也 孔子適季氏康子晝居內寢孔子問其所疾康子出見之言終孔子退子貢問曰季孫不疾而問諸疾禮與孔子曰夫禮君子不有大故則不宿於外非致齊也非疾也則不晝處於內是故夜居外雖弔之可也晝居於內雖問其疾可也 孔子為大司寇國廏焚子退朝而之火所鄉人有自為火來者則拜之士一大夫再子貢曰敢問何也孔子曰其來者亦相弔之道也吾為有司故拜之 子貢問曰管仲失於奢晏子失於儉與其俱失也二者孰賢孔子曰管仲鏤簋而朱紘鏤刻而飾之朱紘天子冕之紘旅樹而反玷旅施也樹屏也天子外屏諸侯內屏反玷在兩楹之間人君好㑹獻酢禮畢反爵於其上也山節藻梲節栭也刻為山雲梲梁山楹也畫藻文也賢大夫也而難為上晏平仲祀其先祖而䐁肩不掩豆言陋小也一狐裘三十年賢大夫也而難為下君子上不僭下下不偪上冉求曰臧文仲知魯國之政立言垂法於今不可亡可謂知禮者矣孔子曰昔臧文仲安知禮夏父弗忌逆祀而不止燔柴於竈以祀焉夫竈者老婦之所祭謂祭竈執其功老婦主祭也盛於甕尊於瓶非所祭也故曰禮也者猶體也體不備謂之不成人設之不當猶不備也 子路問於孔子曰臧武仲率師與邾人戰於狐鮐遇敗焉師人多喪而無罰古之道然與孔子曰凡謀人之軍師敗則死之謀人之國邑危則亡之古之道也其君在焉者有詔則無討詔君之教也有君教則臣無討 晉將伐宋使人覘之觀也宋陽門之介夫死陽門宋城門也介夫被甲衛門者也司城子罕哭之哀覘者反言於晉侯曰陽門之介夫死而子罕哭之哀民咸悅宋殆未可伐也孔子聞之曰善哉覘國乎詩云凡民有喪匍匐救之子罕有焉雖非晉國天下其孰能當之言雖非晉國使天下有強者猶不能當也是以周任有言曰民悅其愛者弗可敵也 楚伐吳工尹商陽與陳棄疾追吳師及之棄疾曰王事也子手弓而可商陽手弓棄疾曰子射諸射之斃一人韔其弓韔韜又及棄疾謂之又斃二人每斃一人輒掩其目止其御曰吾朝不坐燕不與士卑故也殺三人亦足以反命矣孔子聞之曰殺人之中又有禮焉子路怫然進曰人臣之節當君大事唯力所及死而後已夫子何善此子曰然如汝言也吾取其有不忍殺人之心而已 孔子在衛司徒敬子卒夫子弔焉主人不哀夫子哭不盡聲而退蘧伯玉請曰衛鄙俗不習喪禮煩吾子辱相焉孔子許之掘中𩅸而浴室中毀竈而綴足襲於牀及塟毀宗而躐行明不復有事於此也綴足不欲解戾矣毀宗廟而出行神位在廟門之外也出於大門及墓男子西面婦人東面旣封而歸殷道也孔子行之子游問曰君子行禮不求變俗夫子變之矣孔子曰非此之謂也喪事則從其質而已宣公八年六月辛巳有事於太廟而東門襄仲卒壬午猶繹繹祭之明日又祭也子由見其故以問孔子曰禮與孔子曰非禮也卿卒不繹 季桓子喪康子練而無衰子游問於孔子曰旣服練服可以除衰乎孔子曰無衰衣者不以見賓何以除焉 邾人以同母異父之昆弟死將為之服因顔克而問禮於孔子子曰繼父同居者則異父昆弟從為之服不同居繼父且猶不服況其子乎 齊師侵魯公叔務人務人昭公之子遇人入保負杖而息遇見也見𧺆辟齊師將入保疲倦加杖於頸上兩手掖之休息者也保縣邑小城也務人泣曰使之雖病謂時徭役任之雖重謂時賦稅君子弗能謀士弗能死不可也我則旣言之矣敢不勉乎與其隣嬖童汪錡乘往犇敵死焉皆殯魯人慾勿殤童汪錡問於孔子子曰能執干戈以衛社稷可無殤乎 魯昭公夫人吳孟子卒不赴於諸侯孔子旣致仕而往弔焉適於季氏季氏不絰孔子投絰而不拜以季氏無故已亦不成禮子游問曰禮與孔子曰主人未成服則弔者不絰焉禮也 公父穆伯之喪敬姜晝哭文伯之喪晝夜哭孔子曰季氏之婦可謂知禮矣愛而無私上下有章上謂夫下謂子也章別也哭夫晝哭哭子晝夜哭哭夫與子各有別 南宮縚之妻孔子之兄女喪其姑夫子誨之髽曰爾毋從從爾毋扈扈爾從從髙也扈扈大也皆言喪者無容飾也蓋榛以為笄長尺而總八寸總束髪束髪垂為飾者齊衰之總八寸也 子張有父之喪公明儀相焉問稽顙於孔子孔子曰拜而後稽顙頽乎其順也稽顙而後拜頎乎其至也三年之喪吾從其至者 孔子在衞衞之人有送葬者而夫子觀之曰善哉為喪乎足以為法也小子識之子貢問曰夫子何善爾也曰其往也如慕其返也如疑子貢曰豈若速返而虞哉返葬而祭謂之虞也子曰此情之至者也小子識之我未之能也 卞人有母死而孺子之泣者孔子曰哀則哀矣而難繼也夫禮為可傳也為可繼也故哭踴有節而變除有期 孟獻子禫懸而不樂可御而不處內子游問於孔子曰若是則過禮也孔子曰獻子可謂加於人一等矣 魯人有朝祥而暮歌者子路笑之孔子曰由爾責於人終無已夫三年之喪亦已久矣子路出孔子曰又多乎哉又復也言其可以歌不復久也踰月則其善也 子路問於孔子曰傷哉貧也生而無以供養死則無以為禮也孔子曰啜菽飲水盡其歡心斯謂之孝斂手足形旋葬而無槨旋便稱其財斯謂之禮貧何傷乎 吳延陵季子聘於上國適齊於其返也其長子死於嬴博之間嬴博齊地今泰山縣是也孔子聞之曰延陵季子呉之習於禮者也往而觀其葬焉其斂以時服而已隨冬頁之服無所加其壙揜坎深不至於泉其葬無明器之贈旣葬其封廣輪揜坎其髙可肘隱也旣封則季子左𥘵右還其封且號者三曰骨肉歸於土命也若魂氣則無所不之無所不之而遂行孔子曰延陵季子之於禮其合矣 子游問喪之具孔子曰稱家之有亡焉子游曰有亡惡乎齊惡何齊限孔子曰有也則無過禮苟亡矣則斂手足形還塟懸棺而封人豈有非之者哉故夫喪禮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餘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餘也祭禮與其敬不足而禮有餘不若禮不足而敬有餘也 伯髙死於衞赴於孔子子曰吾惡乎哭諸兄弟吾哭諸廟父之友吾哭諸廟門之外師吾哭之寢朋友吾哭之寢門之外所知吾哭之諸野今於野則己疎於寢則己重夫由賜也而見我吾哭於賜氏遂命子貢為之主曰為爾哭也來者汝拜之知伯髙而來者汝勿拜旣哭使子張往弔焉未至冉求在衞攝束帛乗馬而以將之孔子聞之曰異哉徒使我不成禮於伯髙者是冉求也 子路有姊之喪可以除之矣而弗除孔子曰何不除也子路曰吾寡兄弟而弗忍也孔子曰行道之人皆弗忍先王制禮過之者俯而就之不至者企而望之子路聞之遂除之伯魚之喪母也期而猶哭夫子聞之曰誰也門人曰鯉也孔子曰嘻其甚也非禮也伯魚聞之遂除之 衞公使其大夫求婚於季氏桓子問禮於孔子子曰同姓為宗有合族之義故繋之以姓而弗別啜之以食而弗殊君有食族人之禮雖親盡不異之族食多少也雖百世婚姻不得通周道然也桓子曰魯衞之先雖寡兄弟今已絶逺矣可乎孔子曰固非禮也夫上治祖禰以尊尊之下治子孫以親親之旁治昆弟所以敦睦也此先王不易之教也 有若問於孔子曰國君之於同姓如之何孔子曰皆有宗道焉故雖國君之尊猶百世不廢其親所以崇愛也雖於族人之親而不敢戚君所以謙也戚親也尊敬君不敢如其親也
  子夏問第四十三
  子夏問於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孔子曰寢苫枕干不仕干盾弗與共天下也遇於朝市不返兵而鬬兵常不離於身曰請問居昆弟之仇如之何孔子曰仕弗與同國御國命而使雖遇之不鬬曰請問從父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不為魁主人能報之則執兵而陪其後 子夏問三年之喪旣卒哭金革之事無避禮與初有司為之乎有司當職吏也孔子曰夏后氏之喪三年旣殯而致事殷人旣葬而致事周人旣卒哭而致事致事還政於君也卒哭止無時之哭大夫三月而葬正月而卒哭士旣虞而卒哭也記曰君子不奪人之親亦不奪故也子夏曰金革之事無避者非與孔子曰吾聞老聃曰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伯禽有母喪東方有戎為不義伯禽為方伯以不得不誅之今以三年之喪從利者吾弗知也 子夏問於孔子曰記雲周公相成王教之以世子之禮有諸孔子曰昔者成王嗣立幼未能蒞阼周公攝政而治抗世子之法於伯禽欲王之知父子君臣之道所以善成王也夫知為子者然後可以為父知為人臣者然後可以為人君知事人者然後可以使人是故抗世子法伯禽使成王知父子君臣長幼之義焉凡君之於世子親則父也尊則君也有父之親有君之尊然後兼天下而有之不可不慎也行一物而善者唯世子齒於學之謂也世子齒於學則國人觀之曰此將君我而與我齒讓何也曰有父在則禮然然而衆知父子之道矣其二曰此將君我而與我齒讓何也曰有臣在則禮然然而衆知君臣之義矣其三曰此將君我而與我齒讓何也曰長長也則禮然然而衆知長幼之節矣故父在斯為子君在則為臣居子與臣之位所以尊君而親親也在學學之為父子焉學之為君臣焉學之為長幼焉父子君臣長幼之道得而後國治語曰樂正司業父師司成師有父道成生人者一有元良萬國以貞一謂天子也大善太子也世子之謂聞之曰為人臣者曰殺其身有益於君則為之況於其身於鄭氏讀為迃寛也大也以善其君乎周公優為之 子夏問於孔子曰居君之母與妻之喪如之何孔子曰居處言語飲食衎爾於喪所則稱其服而已敢問伯母之喪如之何孔子曰伯母叔母疏衰期而踴不絶地姑姊妹之大功踴絶於地若知此者由文矣哉言如禮文意當言姑姊妹而已妹上長姑字也 子夏問於夫子曰凡喪小功已上虞祔練祥之祭皆沐浴於三年之喪子則盡其情矣孔子曰豈徒祭而已哉三年之喪身有瘍則浴首有瘡則沐病則飲酒食肉毀瘠而為病君子不為也毀則死者君子為之且祭之沭浴為齊潔也非為飾也 子夏問於孔子曰客至無所舍而夫子曰生於我乎館客死無所殯夫子曰於我乎殯敢問禮與仁者之心與孔子曰吾聞諸老聃曰館人使若有之惡有有之而不得殯乎夫仁者制禮者也故禮者不可不省也禮不同不異不豐不殺稱其義以為之宜故曰我戰則剋祭則受福葢得其道矣 孔子食於季氏食祭主人不辭不食客不飲而飡子夏問曰禮與孔子曰非禮也從主人也吾食於少施氏而飽少施氏食我以禮吾食祭作而辭曰疏食不足祭也吾飡而作辭曰疏食不敢以傷吾子之性主人不以禮客不敢盡禮主人盡禮則客不敢不盡禮也 子夏問曰官於大夫旣升於公而反為之服禮與孔子曰管仲遇盜取二人焉上之為臣曰所以遊辟者可人也公許管仲卒桓公使為之服官於大夫者為之服自管仲始也有君命焉 子貢問居父母喪孔子曰敬為上哀次之瘠為下顔色稱情戚容稱服曰請問居兄弟之喪孔子曰則存乎書筴矣 子貢問於孔子曰殷人旣定而弔於壙周人反哭而弔於家如之何孔子曰反哭之弔也喪之至也反而亡矣失之矣於斯為甚故弔之死人卒事也殷以慤吾從周殷人旣練之明日而祔於祖周人旣卒哭之明日而祔於祖祔祭神之始事也周以戚吾從殷戚猶促也 子貢問曰聞諸晏子少連大連善居喪其有異稱乎孔子曰父母之喪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憂東夷之子達於禮者也 子游問曰諸侯之世子喪慈母如母禮與孔子曰非禮也古者男子外有傅父內有慈母君命所使教子者也何服之有昔魯孝公少喪其母其慈母良及其死也公弗忍欲喪之有司曰禮國君慈母無服今也君為之服是逆古之禮而亂國法也若終行之則有司將書之以示後世無乃不可乎公曰古者天子喪慈母練冠以燕居謂庶子王為其母也遂練冠以喪慈母喪慈母如母始則魯孝公之為也 孔子適衞遇舊館人之喪入而哭之哀出使子貢脫驂以贈之子貢曰於所識之喪不能有所贈贈於舊館不已多乎孔子曰吾向入哭之遇一哀而出涕吾惡夫涕而無以將之小子行焉 子路問於孔子曰魯大夫練而杖禮與孔子曰吾不知也子路出謂子貢曰吾以為夫子無所不知夫子亦徒有所不知也子貢曰子所問何哉子路曰止吾將為子問之遂趨而進曰練而杖禮與孔子曰非禮也子貢出謂子路曰子謂夫子而弗知之乎夫子徒無所不知也子問非也禮居是邦則不非其大夫 叔孫武叔之母死既小斂舉屍者出戶武叔從之出戶乃袒投其冠而括髪子路歎之孔子曰是禮也子路問曰將小斂則變服今乃出戶而夫子以為知禮何也孔子曰汝問非也君子不舉人以質事質猶止也 齊晏桓子卒平仲麤衰斬苴絰帶杖以菅屨食粥居傍廬寢苫枕草其老曰非大夫喪父之禮也晏子曰唯卿大夫曽子以問孔子孔子曰晏平仲可謂能逺害矣不以己之是駮人之非愻辭以避咎義也夫記者乃舉人避害之愻以辭而謂大夫士喪父母有異亦⿰忄⿱ス土 -- 怪也 季平子卒將以君之璵璠斂贈以珠玉孔子初為中都宰聞之歴級而救焉歴級遽登階不聚足曰送而以寶玉是猶曝屍於中原也其示民以姦利之端而有害於死者安用之且孝子不順情以危親忠臣不兆姦以䧟君兆姦為姦之兆臣也乃止 孔子之弟子琴張與宗魯友衛齊豹見宗魯於公子孟縶孟縶以為參乗焉及齊豹將煞孟縶告宗魯使行宗魯曰吾由子而事之今聞難而逃是僭子也僭不信使子言不信子行事乎吾將死以事周子而歸死於公孟可也齊氏用戈擊公孟宗魯以背蔽之斷肱中公孟宗魯皆死琴張聞宗魯死將往弔之孔子曰齊豹之盜孟縶之賊也汝何弔焉君不食姦不受亂不為利病於囘囘邪也不以利故而病於邪也不以囘事人不葢非義葢掩不犯非禮汝何弔焉琴張乃止 郕人子蒲卒哭之呼滅舊説以滅子蒲名人少名滅者又哭名其父不近人情疑以孤窮自謂將亡滅也子游曰若哭其野孔子惡野哭者哭者聞之遂改之 公父文伯卒其妻妾皆行哭失聲敬姜戒之曰吾聞好外者士死之好內者女死之今吾子早夭吾惡其以好內聞也二三婦人之欲供先祀者言欲畱不改嫁供奉先人之祀請無瘠色無揮涕無拊膺揮涕不哭流涕以手揮之拊猶撫也膺謂胷也無哀容無加服有降服從禮而靜是昭吾子也孔子聞之曰女智無若婦男智莫若夫公父氏之婦智矣剖情損禮欲以明其子為令德也 子路與子羔仕於衞衞有蒯聵之難孔子在魯聞之曰柴也其來由也死矣旣而衞使至曰子路死焉夫子哭之於中庭有人弔者而夫子拜之已哭進使者而問故使者曰醢之矣遂令左右皆覆醢曰吾何忍食此 季桓子死魯大夫朝服而弔子游問於孔子曰禮乎夫子不答他日又問夫子曰始死則已羔裘𤣥冠者易之而已汝何疑焉 子睪問於孔子曰始死之設重也何為孔子曰重主道也殷主綴重焉綴連也殷人作主而連其重懸諸廟也周人徹重焉周人作主徹重就所倚處而治請問喪朝喪將葬朝於廟而後行焉子曰喪之朝也順死者之孝心故至於祖考廟而後行殷朝而後殯於祖周朝而後遂葬 孔子之守狗死謂子貢曰路馬死路馬常所乘馬則藏之以帷狗則藏之以葢汝往埋之吾聞弊帷不棄為埋馬也弊葢不棄為埋狗也今吾貧無葢於其封也與之席無使其首䧟於土焉
  公西赤問第四十四
  公西赤問於孔子曰大夫以罪免卒其葬也如之何孔子曰大夫廢其事終身不仕死則葬之以士禮老而致事者死則從其列 公儀仲子嫡子死而立其弟檀弓謂子服伯子曰何居我未之前聞也子服伯子曰仲子亦猶行古人之道昔者文王舍伯邑考伯邑考文王之長子也言文王亦立子而不立孫也而立武王微子舍其孫腯立其弟衍子游以問諸孔子子曰否周制立孫 孔子之母旣喪將合葬焉曰古者不祔葬為不忍先死者之復見也詩云死則同穴自周公已來祔葬矣故衛人之祔也離之有以間焉魯人之祔也合之美夫吾從魯遂合葬於防曰吾聞之古者墓而不墳今丘也東西南北之人不可以弗識也吾見封之若堂者矣堂形四方若髙者又見若坊者矣坊形旁殺平上而長又見若覆夏屋者矣又見若斧形者矣吾從斧者焉於是封之崇四尺孔子先反虞門人後雨甚至墓崩修之而孔子問焉曰爾來何遲對曰防墓崩孔子不應三雲孔子泫然而流涕曰吾聞之古不修墓及二十五月而祥五日而彈琴不成聲十日過禫而成笙歌孔子大祥二十五月禫而十日踰月而歌孔子有母之喪旣練陽虎弔焉私於孔子曰今季氏將大饗境內之士子聞諸孔子曰丘弗聞也若聞之雖在衰絰亦欲與往陽虎曰子謂不然乎季氏饗士不及子也陽虎出曽參問曰語之何謂也孔子曰已則喪服猶應其言示所以不非也孔子衰服陽虎之言犯禮故孔子荅之以示不非其言者也 顔囘死魯定公弔焉使人訪於孔子孔子對曰凡在封內皆臣子也禮君弔其臣升自東階向屍而哭其恩賜之施不有⿱也 原思言於曽子曰夏后氏之送葬也用明器示民無知也殷人用祭器示民有知也周人兼而用之示民疑也曽子曰其不然矣夫以明器鬼器也祭器人器也古之人胡為而死其親也子游問於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乎不仁不可為也之死而致生乎不智不可為也凡為明器者知喪道矣備物而不可用也是故竹不成用謂籩之無縁也而瓦不成膝膝鑌琴瑟張而不平笙竽備而不和有鐘磬而無簨簴簨簴可以懸鐘磬也其曰明器神明之也哀哉死者而用生者之器不殆於用殉也殺人以從死謂之殉 子游問於孔子曰塟者塗車芻靈自古有之然今人或有偶偶木人也是無益於喪孔子曰為芻靈者善矣為偶者不仁不殆於用人乎 顔淵之喪旣祥顔路饋祥肉於孔子孔子自出而受之入彈琴以散情而後乃食之 孔子嘗奉薦而進嘗秋祭也其親也慤慤親之奉薦也慤質也其行也趨趨以數言少威儀已祭子貢問曰夫子之言祭也濟濟漆漆焉威儀容止今夫子之祭無濟濟漆漆何也孔子曰濟濟漆漆者容也逺也言賓客疏逺之容也漆漆者以自反謂安辭之容也容以逺若容以自反夫何神明之及交必如此則何濟濟漆漆之有反饋樂成進則燕俎序其禮樂備其百官於是君子致其濟濟漆漆焉夫言豈一端而已哉亦各有所當 子路為季氏宰季氏祭逮昏而奠逮昏未明終日不足繼以燭雖有強力之容肅敬之心皆倦怠矣有司跛倚以臨事跛偏任也其為不敬也大矣他日祭子路與焉室事交於戶堂事當於階質明而始行事晏朝而徹質明平明孔子聞之曰以此觀之孰為由也而不知禮 衞莊公之反國改舊制變宗廟易朝市高子臯問於孔子曰周禮繹祭於祊祊在廟門之西前朝而後市今衞君欲其事事一更之如之何孔子曰繹之於庫門內祊之於東市朝於西方失之矣 季桓子將祭齊三日而二日鐘鼓之音不絶冉有問於孔子子曰孝子之祭也散齋七日慎思其事三日致齋而一用之情一而用之也猶恐其不敬也而二日伐鼓何居焉公父文伯之母季康子之從祖母康子往焉側門而與之言內皆不踰閥側門於門之側而與之言言不外身不踰門限文伯祭其祖悼子康子與焉悼子文伯始祖進俎而不受進俎康子而不親授徹俎而不與燕徹俎之後而不與歡燕之坐宗老不具則不繹繹又祭宗老大夫家臣也典祭祀及宗族之事不具不在繹不盡飫則退飫獻神不盡厭飫之禮而去也孔子聞之曰男女之別禮之大經公父氏之婦動中德𧼈度於禮矣中意之𧼈合禮之度 季康子朝服以縞曾子問於孔子曰禮乎孔子曰諸侯皮弁以告朔然後服之以視朝若此禮者也朝服以縞僣宗禮也孔子惡指斥康子但言諸侯之禮而已而諸侯以皮弁以告朔卒然後朝服以視朝朝服明不用縞
  後序
  孔子家語者皆當時公卿士大夫及七十二弟子之所諮訪交相對問言語者旣而諸弟子各自記其所問焉與論語孝經竝時弟子取其正實而切事者別出為論語其餘則都集録名之曰孔子家語凡所論辨流判較歸實自夫子本旨也屬文下辭往往頗有浮説煩而不要者亦猶七十二子各共敘述首尾加之潤色其材或有優劣故使之然也孔子旣沒而微言絶七十二弟子終而大義乖六國之世儒道分散遊説之士各以巧意而為枝葉唯孟軻孫卿守其所習當秦昭王時孫卿入秦昭王從之問儒術孫卿以孔子之語及諸國事七十二弟子之言凡百餘篇與之由此秦悉有焉始皇之世李斯焚書而孔子家語與諸子同列故不見滅髙祖克秦悉斂得之皆載於二尺竹簡多有古文字及呂氏專漢取歸藏之其後被誅亡而孔子家語乃散在人間好事亦各以意増損其言故使同是一事而輒異辭孝景皇帝末年募求天下禮書於時士大夫皆送官得呂氏之所傳孔子家語而與諸國事及七十二子辭妄相錯雜不可得知以付掌書與曲禮衆篇亂簡合而藏之祕府元封之時吾仕京師竊懼先人之典辭將遂泯滅於是因諸公卿士大夫私以人事募求其副悉得之乃以事類相次撰集為四十四篇又有曾子問禮一篇自別屬曽子問故不復録其諸弟子書所稱引孔子之言者本不存乎家語亦以其已自有所傳也是以皆不取也將來君子不可不鑑
  孔安國字子國孔子十二世孫也孔子生伯魚魚生子思名伋伋常遭困於宋作中庸之書四十七篇以述聖祖之業授弟子孟軻之徒數百人年六十二而卒子思生子上名白年四十七而卒自叔梁紇始出妻及伯魚亦出妻至子思又出妻故稱孔氏三世出妻子上生子家名傲後名永年四十五而卒子家生子直名𣙥年四十六而卒子直生子髙名穿亦著儒家語十二篇名曰⿰言年五十七而卒子髙生武字子順名微後名斌為魏文王相年五十七而卒子武生子魚名鮒及子襄名騰子文名祔子魚後名甲子襄以好經書博學畏秦法峻急乃壁藏其家語孝經尚書及論語於夫子之舊堂壁中子魚為陳王涉博士太師卒陳下生元路一字元生名育後名隨子文生㝡字子産子産後從髙祖以左司馬將軍從韓信破楚於垓下以功封蓼侯年五十三而卒諡曰夷侯長子滅嗣官至太常次子襄字子士後名讓為孝惠皇帝博士遷長沙王太傅年五十七而卒生季中名員年五十七而卒生武及子國子國少學詩於申公受尚書於伏生長則博覽經傳問無常師年四十為諫議大夫遷侍中博士天漢後魯恭王壞夫子故宅得壁中詩書悉以歸子國子國乃考論古今文字撰衆師之義為古文論語訓十一篇孝經傳二篇尚書傳五十八篇皆所得壁中科斗本也又集録孔氏家語為四十四篇旣成㑹值巫蠱事寢不施行子國由博士為臨淮太守在官六年以病免年六十卒於家其後孝成皇帝詔光祿大夫劉向校定衆書都記録名古今文書論語別録子國孫衍為博士上書辨之曰臣聞明王不掩人之功大聖不遺人小善所以能其明聖也陛下發明詔諮羣儒集天下書籍無言不悉命通才大夫校定其義使遐載之文以大著於今日立言之士垂於不朽此則蹈明王之軌遵大聖之風者也雖唐帝之煥然周王之彧彧未若斯之極也故述作之士莫不樂測大倫焉臣祖故臨淮太守安國建仕於孝武皇帝之世以經學為名以儒雅為官讃明道義見稱前朝時魯恭王壞孔子故宅得古文科斗尚書孝經論語世人莫有能言者安國為之今文讀而訓傳其義又撰孔子家語旣畢㑹值巫蠱事起遂各廢不行於時然其典雅正實與世所傳者不同日而論也光祿大夫向以為其時所未施之故尚書則不記於別録論語則不使名家也臣竊惜之且百家章句無不畢記況孔子家語古文正實而疑之哉又戴聖近世小儒以曲禮不足而乃取孔子家語雜亂者及子思孟軻孫卿之書以禆益之總名曰禮記今尚見其已在禮記者則便除家語之本篇是滅其原而存其末不亦難乎臣之愚以為宜如此為例皆記録別見故敢冐昧以聞奏上天子許之未即論定而遇帝崩向又病亡遂不果立










  嗟乎是書之亡久矣一亡於勝國王氏其病在割裂一亡於包山陸氏其病在倒顛先輩毎慶是書未遭秦熖至於今日何異與𤊙炬同𤎆銷耶予毎展讀即長跪宣尼像前誓願遘止及見郴陽何燕泉敘中雲 雲不覺泣涕如雨夫燕泉生於正徳間又極稽古尚未獲一見余又何望哉余又何望哉撫卷浩歎愈久愈痛忽丁卯秋吳興賈人持一編至廼北宋板王肅注本子大書深刻與今本逈異惜二卷十六葉已前皆已蠧蝕因復向先聖焚香叩首願窺全豹幸己卯春從錫山酒家復覯一函冠冕巋然亦宋刻王氏注也所逸者僅末二卷余不覺合掌頓足急倩能書者一補其首一補其尾二冊儼然雙璧矣縱未必夫子舊堂壁中故物已不失王肅本注矣三百年割裂顛倒之紛紛一旦而垂紳正笏於夫子廟堂之上矣是書幸矣余幸矣亟公之同好凡架上王氏陸氏本俱可覆諸醬瓿矣即何氏所注亦是暗中摸索疵病甚多未必賢於王陸二家也但其一序亦可叅考因綴旒於跋之下虞山毛晉識
  何孟春曰孔子家語如孔衍言則壁藏之餘實孔安國為之而王肅代安國序未始及焉不知何謂此書源委流傳肅序詳矣愚考漢書藝文志載家語二十七卷顔師古曰非今所有家語也唐書藝文志有王肅注家語十卷然則師古所謂今之家語者歟班史所志大都劉向較録已定之書肅序稱四十四篇乃先聖二十一世孫猛之所傳者肅闢鄭氏學猛嘗學扵肅肅從猛得此書遂行於世然則肅之所注家語也非安國之所撰次及向之所較者明矣虞舜南風之詩𤣥注樂記雲其辭未聞今家語有之馬昭謂王肅増加非鄭𤣥所見其言豈無據耶肅之⿱異於𤣥葢毎如此旣於曽子問篇不録又言諸弟子所稱引皆不取而胡為贅此此自有為雲爾肅之注愚不獲見而見其序今世相傳家語殆非肅本非師古所謂今之所有者安國本世逺不復可得今於何取正哉司馬貞與師古同代人也貞作史記索隱引及家語今本或有或無有亦不同愚有以知其非肅之全書矣今家語勝國王廣謀所句解也注庸陋荒昧無所發明何足與語於述作家而其本使正文漏略復不滿人意可恨哉今本而不同於唐未必非廣謀之妄庸有所刪除而致然也史記傳顔何字冉索隱曰家語字稱仁山金氏考七十二子姓氏以顔何不載於家語論語仲弓問子桑伯子朱子注家語記伯子不衣冠而處張存中取説苑中語為證顔何暨伯子事廣謀本所無者葢金張二人所見已是今本以此而推此書同事異辭滅源存末亂於人手不啻在漢而已安國及向之舊至肅凡幾變而今重亂而失真矣今何所取正而愚重為之注不亦廣謀之比乎嗟夫先民有言見稱聖人聖有遺訓誰其弗循書莫古於三代古莫聖於孔子吾夫子之言如雷霆之洞人耳如日月之啟人目六經外孝經論語後倖存此書奈之何使其汶汶而可也此書肅謂其煩而不要大儒者朱子亦曰雜而不純然實自夫子本旨怘當時書也而吾何可𦙑焉而莫之重耶論語出聖門髙弟記錄正實而切事者顔囘死顔路請子之車子曰鯉也死有棺而無槨校以家語所紀嵗年子淵死時伯魚葢無恙也或以論語為設事之辭論語且有不可信者矣吾又何得於此書之不可信者而並疑其餘之可信者哉學者就其所見而求其論於至當之地斯善學者之益也春謹即他書有明著家語云云而今本缺略者以補綴之今本不少槩見則不知舊本為在何篇而不敢以入焉分四十四篇為八卷他書所記事同語異者箋其下而一二愚得附焉其不敢以入者仍別録之並春秋戰國秦漢間文字載有孔子語者錄為家語外集存之私塾以俟博雅君子或得肅舊本而是正焉是豈獨春之幸哉旹大明正德二年嵗次丁卯仲春二月壬寅日識










  家語卷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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