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春堂集 (四庫全書本)/前集卷14
容春堂集 前集巻十四 |
欽定四庫全書
容春堂前集巻十四 明 邵寳 撰序〈二十一首〉
重刋兩漢文鑑序
予讀唐栁子序其弟宗直西漢文類謂其條貫森然可為學者之端嘗以未見是書為恨頃者訓導黃雲自瑞州來視予西漢文鑑一編則宋人陳鑑氏所集凡漢文之散見於紀傳及選苑諸書者皆在焉意栁子所謂森然者殆不過是是可傳已安仁冼知縣光重刻之而請予序予也聞之今君子之論文者皆曰西漢為其近於古也抑尤有古者而必曰漢雲漢雲豈不謂夫漢之文通於今也哉今去漢已逺文之用於世者若冊誥若制詔若奏對書檄賛頌詩賦之類猶夫體焉而漢雅醇矣雅醇則於古為近近之則可復復古於通今之中君子於天下皆然而獨文乎記曰醴酒之用𤣥酒之尚葢物之兼乎古今也久矣漢之文在古諸酒其猶醴也古可用也今亦可用也夫是之謂通然自今視之則有𤣥酒之風焉由是而復古固其漸哉此君子取之之意也若夫有道者其文以經為師時而出之變而通之存乎其人闗乎天下之運而起衰振陋葢有不假乎力者寳也不敏請從諸君子而深論之雲所藏本本宋刻其簡帙甚約於簡閲為便今稍加於舊凡若干巻皆貴溪諸生鄭寅所校也同刻者又有東漢文鑑若干巻序方論西漢故弗及雲
大學衍義重刋序
為人君而不知大學無以清出治之源為人臣而不知大學無以盡正君之法此西山真氏序衍義之言也寳嘗觀衍義之為書實為治國平天下而作其條分目䟽顧若未及然其稽證古今極於世變通於天下之故者則皆指事切理原諸性命而議其所安鑑懸表植由此以應乎彼有餘地焉所謂治平之地葢悉具於是矣是誠足以羽翼經傳為萬世君臣之監欲知大學者其可外是而他求哉惟我皇祖覧而悅之特掲廡壁以資聖學列聖相承用於經筵益加崇重清源之治葢有助焉凡今之臣欲求自盡於上亦執是以徃而已寳承乏視學謂諸生皆學為臣者亟以是書課之而苦板本未廣乃訪求舊藏屬九江守周文濟重加校刻傳送諸學人給一帙俾之誦習庶幾由眞氏之所衍以達乎程朱之所表章又達乎孔曽之所授受提綱挈領約以貫博藴焉發焉粹然一出於正他日為臣祗承休德以著大學之效此聖天子明詔作人之意也而寳也實欽承之故雖不敏不敢不與諸生共勉焉書刻既成乃復以為諸生告
新刋大儒大奏議序
儒者之學逹則行於天下夫天下豈能自行哉致乎君而已矣告君之言固君子所學之藴而不得不盡心焉者也孔子之告魯君中正𢎞大孟子之告齊君明快警切觀於其言而所以堯舜其君者可得而窺矣漢氏而下以天下為志者代有其人然或學而非儒儒而未大故形之章牘不過隨時論事興滯補弊各極其説而全體大用徃徃缺焉欲望古人致君之功不亦難哉宋程朱三子學紹孔孟為天下大儒平生敷對建請有書有疏有劄具載文集其原敘體要得孔子之純其分別事情得孟子之辨葢於天下綽有餘地雖功業未究而人臣告君之法孔孟以後舍是將焉取哉昔蘓子瞻表上唐陸宣公奏議譬之經效醫方謂使聖賢相契如臣主同時而歸於能自得師君子以為有識寳嘗以授學者而又欲其進於是也故有斯集曰大奏議者不盡録也雖然程朱之道孔孟之道也孔孟之道堯舜之道也身親見之人孰無是心哉寳與諸生圖所以自為夫固宜自近始區區芹曝抑有若蘇氏者在雖懼僣凟尚願獻焉
重刋靜修先生文集序
靜修先生容城劉公文集若干巻川浙舊有刻歲乆鮮傳有志誦讀者葢深病之戶部主事李君時雍公邑人也近得善本於九江捐俸重刋歸公書院以惠學者比㑹寳於濓溪新祠具語其故且屬為序寳為諸生時嘗觀是集繼讀公傳而夷考其世葢自宋伊閩諸君子後以儒稱者未能或先公也初公作希聖解其志已畧見之及夫聞風妙契能自得師而大精正貫之評出焉其識與力庶幾副乎其志雖年未及上而其造於道者深矣不然何其出䖏進退貞而且裕一至是哉論者擬公兩生四皓世以為名言然兩生責漢以德四皓責漢以禮而不謂其世之不可也若公之世節義不立而天下靡然葢大異於漢公産其地如碩果在剝眇焉獨存再徴再孫而自靖以卒知春秋之義者當有以處公矣尚奚以它求為哉雖然伯夷之不臣周也愛斯義焉爾也是以有登山之歌仲連之不帝秦也愛斯名焉爾也是以有蹈海之誓公負名義之重而力莫能與山登海蹈未盡其憤顧乃敢為危行而不敢為危言嗚呼秦人非周也元人又非秦也甚矣世之為變於是益可痛矣而裕以成貞非深於道者其孰能之由是觀之則天下後世固有不假言而知公者況其言尤可傳也哉公之書有四書精義及是集集凡若干篇具諸體裁詞意所到壁立萬仭而洞視千古葢不勝其壯也此其言之可傳實與行稱而孰謂其終於孫哉公沒之後歴勝國至我皇明二百年間建請從祀孔廟者無慮數十最後教諭李伸言之尤力此固天下後世之公論也孟子謂尚論古人必自詩書始是集之鮮傳也其何恠夫遺恨於學者哉李君文雅介直無愧公鄉宜其汲汲於是君又欲求所謂精義者並刻以傳且申從祀之請其意可謂勤矣吾尤望其成因並書之
送陳嘉言分司天津序
吾錫自國初至於今以進士仕者凡若干人而山林之儒居三之一其以辭翰稱者則有某某政事稱者則有某某凡錫之人皆能指而數也寳不敢僣論乃今見嘉言豈非其人哉嘉言幼克自奮種學績文將出而有為於時然性鯁介不能茍合由是獨以布衣進既得鄉榜鄉之人皆曰嘉言其某也其某也及第甲科為此言者愈衆今官戶部纔餘兩旬能持法以勝羣姦自大司徒下至同官皆謂嘉言稱其職豈獨錫之人知之哉然則嘉言將不止於所謂其人者矣昔孟子論善士自一鄉一國極於天下又欲尚論古人焉君子之志固如此寳為嘉言鄉人竊有志於古也而欲告嘉言乆矣因其天津之行遂以贈之若夫出納之政寳雖不言嘉言未嘗不能行也諸公有書寶為之序
送僉憲馬君赴河南序
近者數月吾僚擢按察僉事奉勅督屯田之政者三人桂林胡用晦之陜西瀘州鄧志䕫之廣東而西安馬君應房則河南也陜西當西北二虜廣東當東南諸夷而河南則居中原故論者皆謂陜廣為急河南為緩陜廣為難河南為易君子曰不然也屯田之法兵農兩便及其弊也農病於走輸兵驕於坐食有司者玩而廢之久矣豈獨陜廣哉然陜廣之地時有所警一申飭焉乃若中原則異於是夫省則慎忘則弛者常物之大情也由是觀之則陜廣河南孰緩孰急孰易孰難當有間矣且夫河南心腹也陜與廣四體也四體有疾則攣踠痿痺立見其害至於心腹受病怔癥鬱蠱如火未然如水未決不啻無恙一旦發作四體雖強猶恐不救於殆而況手足方仰於中者乎此又緩急難易之辨也予不敏聞而是之既有以贈胡鄧二君應房行復書為別應房闗中之望其在戶曹莫不賢之嗚呼審緩急之宜者存乎識備難易之用者存乎才吾知應房其不負於君子之論哉
逺遊詩序
逺遊詩若干首柴墟儲先生倡之白巖喬先生軰諸公和之以贈江東徐君子仁者也子仁少負才氣攻古文詞歴叅諸名家書法時時有所自得由是有聲江東予曩獲一再見獨心賞其精逸而以不乆與居為恨既而解擯遊於四方者於今數年矣予意其覊流頓漫之際必有鬱焉無聊憤焉不平肆焉自譽且嘲之態而子仁之笑言坐起食飲詠歌猶昔日也君子謂子仁於是乎達為之賦逺遊焉余嘗觀戰國遊士挾䇿走諸侯縱橫捭闔一出其頰舌而徃徃有離憂之感及漢興郡縣海內叅建王國士之東西遊者亦或以倦歸何子仁獨異是哉葢漢之士其逰也以宦戰國之士其遊也以説二者不能無求求之有得有不得得不得累乎其心欲勿著於外難矣今子仁曽有是乎夫烏得而不異也然子仁之遊亦非無求者吾不暇悉試言其大則觀秦碑於泰山覽大風歌於沛考東都之石訂晉刻於蘭亭讀唐頌於浯崖搜兩宋儒者之手墨於閩洛之地探禹穴之秘訪殷槃周鼎諸銘識而句疏之入鄒魯之墟左右顧而括拾所遺目收其精手隠其度神㑹其機而心藏其妙有不求求無不得得而玩玩而樂樂而相忘焉是故飛沉所至見王公而不求貴其身遇岳牧而不求用其術茲其求也夫豈昔人之求歟其遊之異葢無足恠者不然則夫〈音無〉夫也芒鞵布袍足跡半寰宇其亦勞矣抑有不勞而求在其中者曰隠逺遊之餘孰能為子仁賦卜居哉金陵天下之名勝也昔之人託隠於是者多矣子仁歸其為我弔機雲之宅登東山尋謝公舊蹟葺草堂而棲焉以揖三茆君於雲峯霞嶂之表其不將大有所得乎夫是之謂天遊而今之所謂達者又不足以嘉子仁也作逺遊詩序
分題寓贈詩引
行有贈古也言而詩詩有所指以起者葢興之流而古之變也故君子不廢焉禮部郎中王君應韶出守陜州寳預設燕餞賔客數人人為二詩詩各有題以寓贈言之意其始作也或談陜之故蹟有底柱者曰此禹功也應韶正色危言表然立於朝識與不識皆知傾仰以是徃治陜其濟乎某盍賦是或曰蔽芾甘棠召伯所茇自陜以東皆是也而始於陜故今以甘棠名驛召公之遺應韶繼之某盍賦是二題既立僉以為然然作者尚多詞厭複出遂相與閱陜志歴選名勝以盡古今之變而底柱甘棠大矣烏乎有底柱之徳則可振天下之擊撼有甘棠之徳則可綏天下之流離豈獨一郡哉至於斟酌議擬激昂開闔固有道焉及其歸也無愧於古而已矣焉知今之舉不為他日之故也諸作既成寳僣為引
送陳大叅序
內省與外藩相承而體稍異藩有使有叅省有卿有亞然省之職兵不兼民刑不兼禮藩之治江不與浙陜不與山內以職分外以地縂體雖若異其於政也所繫實等吾嘗觀於藩使宣之叅叅之叅之雲者利得舉之病得去之弛得張之塞得通之迫得緩之猛得寛之葢凡藩之事無所不與焉者也然則叅之體雖與使異其於政也所繫亦等而中州當四方之㑹有觀瞻之道焉視他藩為重其奉勅以督賦者重輕損益斟之酌之使上裕於國下裕於人視他叅尤重陳君之為之也不亦宜乎蓋君抱長才負高識一宜為有才識而不自露二宜為在戶部若干年㑹計通融無弗講究三宜為吾以是道叅之重者告之使自信毋自淺也再擢而使復旋於內因是行也而預期之豈予佞哉豈予佞哉
送泉守張侯序
今之守古之所謂牧也所謂師也所謂將也夫守之雲者守其土地民人之謂也故必有牧之愛有師之嚴有將之備而後可以言守此古之為守者所以難也今之制雖與古異而三者之責隠然在於其躬使徒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則其碌碌於案牘役役於征輸勤勤於訟獄以與羣吏爭能無足恠者茍才長於倅廉優於令勤愈於幕不啻足矣問其所以撫綏所以化導所以防禦皆不與焉此今之為守者所以易也雖然守之設豈端使然哉居今之職而求古之道道不狃於易而務為其難吾於泉守張侯有望焉侯以進士起家滇南官戶部主事歴員外郎郎中凡若干年某無似實與比署嘗見其政務之暇恆讀古書鑒觀古人經濟之蹟而思慕效之意若不滿乎今人之所為者其不狃於易而必務其難也審矣況泉為東南望郡可以有為之地哉泉守之故吾未能悉其在宋世得王忠文真文忠兩公焉史稱忠文之治先以恤民禮賢講經詢政文忠之治先以寛商抑豪設屯備㓂凡若茲類皆今之守所不暇為且謂不必為者而二公為之烏乎如是為愛如是為嚴如是為備殆庻幾乎吾所謂牧所謂師所謂將者而豈今之所謂守雲者哉侯視篆之餘謁兩公祠下退而尚論其世將必有奮然者矣
送胡鄖陽序
鄖為地介四省間山深六七百里水復湍悍上下甚難其中農田之外又有沙礦淘采之利足以淵藪逋逃故盜賊徃徃發發必數年厪我王師而後克定成化間都御史原公奉命靖㓂始奏立鄖郡郡稱難治固其所也𢎞治初御史建議欲即其郡立三司如各省制者當時覆議雖以事體有五不可而卒歸於郡守之得人守亦誠難矣哉夫三司閫以統軍內視五府藩以理民內視六部臬以平法內視都察院其長貳僚屬各有所分故能用乂議者之意葢出於此今不是之舉而獨以郡守當之是一人而兼數十人之事也守亦誠難矣哉吾友胡君天敘才志英邁學以充之勇以行之遜以出之勤以終之葢古人所謂成章者頃嘗受知於少司徒劉公公未及薦大司徒周公寔薦之擢守茲郡郡猶昔也守猶昔也吾以為在君若無難焉豈特以其人哉葢有所試矣君為主事始在刑曹以善讞稱繼在戶曹以善計稱繼巡於邊以善御稱夫善御者必能於軍可以當閫善計者必能於民可以當藩善讞者必能於法可以當臬以是為郡人用其三我用其一而所謂三者斟酌齊量自我出焉則寛猛可以相濟文武可以相資服則撫之爭則理之有弗靖則攘之動無所掣靜無所撓必使夫逋逃吾徒沙礦吾利農田吾業而山水吾防譬之醫者鍼砭湯液唯其所用病焉有不愈哉則夫所謂數十人者固不若一人者之為簡且要也他日論者必以鄖不建三司之説為是而建者為非設謂不然必指胡君以為口實已君行同官林君世堅軰須言為贈予不敏謹述所聞以要君之成焉
送歐大叅赴浙藩序
薊郡歐君孚先以司徒正郎擢浙江左叅政人之賀君者皆謂君先嘗奉命賑饑於浙經畫補助吏便其宜民利其惠至於今稱君不衰及君自大同入理司事又於浙是屬凡其虛實急緩民情吏弊君葢盡得之矣今茲之徃豈不易為也哉以是賀君同然一詞寳不佞竊以為君子之道患於無本茍有本焉又能通於天下之務則投之所向一皆如志故爼豆軍旅異事同體州里蠻貊異地同用王公鬼神異道同感其理然也君英敏公勤明習典法屢考屢最大司徒周公實疏薦之其於天下葢至賾其若理也至夥其若簡也亦奚必身嘗親之而後為便哉大抵天下之事雖至亂不能無因雖至治不能無革其勢然也禮曰脩其敎不易其俗齊其政不易其宜又曰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君子之所因者如此若夫南士吏北則強而南北士吏南則強而北此固執者之為君子不為也以是而因何有於浙哉雖然道有升降政由俗革革者道之通而習之敝也故詞敝傷忠儀敝質音敝導欲法敝滋奸是以復始救敝其道並行德以先之風以動之容以銷之已日以待之此固所謂脩且齊者以是而革亦何有於浙哉而必以身嘗親之之為易也或曰子所言者化也今君司以布政為名官以叅政為銜而子言化何居夫政莫大於化化行則政在其中矣同年唐君文載代君為郎以寶辱同年後分當執簡遂命書之
送太子洗馬梁公使安南序
𢎞治戊午安南國以其君之䘮來告我既有弔祭之使於是有司請封其繼上問在廷孰堪使者乃惟曰太子洗馬梁公其人公時侍講東宮上命兼翰林侍讀賜一品服奉璽書持節以徃命下之日咸謂公以文學之碩久在侍從朝夕左右以承燕閒儲闈始學公與輔導境外之事乃以煩公寳聞之曰不然聖天子宅中撫外天覆地載靡所不臣而遐邇之勢固有不能槩施者故八荒四裔凡諸有邦朝貢之來不過鴻臚一見光祿一燕主客一賜而已雖侈隆張美賛嘆誦傳而於道德之光政教之懿固未易悉矧其君其長其庶逺處萬里之外者哉惟彼易世之封我則有使使至其國阼揖其君堂臨其長庭令其庻必其人焉容以肅之辭以動之文以章之武以示之徳以將之鉅如河山昭如星漢覿武者畏觀文者悅承容者敬受詞者信慕徳者服永矢向順心喙意貌惟一無二不惟不敢亦有不能葢國體之重王命之尊聖化之盛大於是乎係焉烏乎非懋德宿望如公者其何以與此且公為上侍從為儲闈輔導其地甚宻覩公歩趨宸寧在目聞公聲音綸渙在耳所謂天威咫尺者不啻不違耳矣然則是行也其人唯公其地亦唯公非公而誰其宜哉侍御王公敬止公所舉士也謂寳言然乃與其友楊君遜夫軰請書以為公贈寶謝不獲既次前語復作詩曰惟南有邦曰古交趾易世請封厪我命使我使梁公儒宗宗工麟節虎符穆如清風公臨其疆與與翼翼王拜受詔義手跪膝椎跣文身覩我冠舄望闕如天其何能即曰天之威使實奉之仁聲義問浹於獠夷丹沙黃金沉水明珠彼餽我卻如沙如泥如沙如泥我徳惟寳南夷稽首以頌以禱頌禱惟何天夀無疆無疆惟休綏我萬方載拜致公奏於明堂
送長垣丞高君序
今年秋偃師髙鍾秀以太學生受長垣丞於是其兄鄉進士以徳方卒業待試君顧而嘆曰某無似一命為丞國恩家慶甚重甚厚然竊惟吾髙祖郡守祖國相伯父司諫兄分教皆美官而吾獨丞焉丞不負吾吾實負吾世矣蓋其意若有弗滿者其姻友許進士廷綸因其行也須言於寳且道君之意云云寶謂廷綸曰子知高君曷弗告以丞之美乎夫丞者貳令之政以行乎一邑者也一邑之政實通乎天下令主之丞輔之匪令弗理匪丞弗賛故丞也者權輕於郡守而所謂牧愛者同分卑於國相而所謂藩輔者同地踈於司諫而所謂紀綱者同事劇於分教而所謂表率者同同其責不同其名君子不謂之異焉夫階無崇卑職無繁簡事無易難能盡其道則無不美不能盡其道則官雖美而吾之憂者方大求不美以自逭且不可得況有美如丞者哉夫以教視丞師吾兄以誎視丞師吾伯以相視丞師吾祖以守視丞師吾高祖牧愛以本之藩輔以固之紀綱以直之表率以臨之豈惟不負丞哉體國承家將於是乎在廷綸曰然吾將告之以為官箴
送嚴西安序
今之為守者有二難賾如也猥如也斯二者天下通患之然而有不患者葢有天下之才則見其簡而不見其賾有天下之望則見其重而不見其猥是非猥與賾之難難乎其人爾西安天下之大郡也自秦漢以來或為都邑或為藩鎮控三邊而制四方經畫酬應於斯為賾其在今日都臺所臨縂戎所駐中監所守憲以按之藩以統之臬以監之守以一人從事其間於斯為猥是以談守之難必以西安先焉始吾華容嚴侯之為西安前太宰王公實舉之公郡人也知守之難而侯之才望足以當之是故拂侯之情違衆惜侯者而用侯侯至郡郡以無事監司體貌加焉人賾侯簡人猥侯重期年而政成今之西安非昔之西安矣雖然侯之志豈止是哉葢矦嘗閲郡志見古之人宦於斯者宋則韓范唐則韓宋漢則趙張三王至於今稱之不衰思其人尚論其世慨然若恨不能與之上下充是以徃將見今之西安又為古之西安也矦在郡於今五年屢以軍民重計為監司所留至是始考三載績矦之才望至是亦可見之然則猥與賾非所以告侯因侯而論為守之難亦所以頌侯雲爾戶曹舊僚與君遊者咸謂當有贈寶不佞僣為之序
送按察使周公述職序
述職之禮古有之今定為三年一覲其覲也布政司視古方伯府視大國州次國縣小國各述所職聽命於天子若按察司則視古之監將有異於彼所述者乎無異於彼而激揚振勵於其間彼賢也吾從而賢之彼能也吾從而能之彼勤也吾從而勤之反是焉者吾議黜之降之更之俾國之法逺而益彰乆而益嚴將四海一家而千萬世無弊者唯是焉繫由是觀之則按察之職所以綱紀羣有司而其述也亦獨難矣故必覈於采納哲於評品公於取捨而後可以合天下之論一或缺焉則舉者不以為旌錯者不以為癉彼羣有司猶可自諉吾任激揚振勵之責其誰諉哉雖然使得其人則衡鑑在我矩度在我於已取之而盡乎其情聽信不惑於憸近採納不患於不覈也好尚不信於同異品藻不患於不哲也喜怒不逐於愛憎取捨不患於不公也由是與於黜陟之説紀綱羣有司而維持乎國之法當無不允者矣而孰謂夫激揚振勵之難哉此寳於吾按察使縉雲周公述職之行而有是説也公以家學舉進士由良縣尹召為御史縂諸道章奏出貳按察歴湖廣江西出入中外凡若干年文學風操迥出流軰一言一動惟法是度不樂佞已不喜絶人案律叅例以平庻獄故凡天下才有異品事有異類制有異宜而在我之衡鑑矩度恆自持焉其採納也不能不覈其品藻也不能不哲其取捨也不能不公平居且然而況於三年述職一舉一錯係羣有司之黜陟而激揚振勵為國法輕重者哉故必舉一人也若加榮焉而未舉者勸錯一人也若加辱焉而未錯者懲然後無負於法矣雖然十使之選元之重之一路之哭仲淹矜焉古之君子所以為天下者類如此公獨能無意乎公行憲副李公以下各為詩贈寶因推是説而序之
贈太史羅先生序
太史南城羅公以疾在告既愈而將北上也予適視學自建昌之宜黃道於其里因預為公餞公二從子城裡以諸生侍公起如內予問二生公道所由城曰由浙浙之道坦然而迂迂不勝坦其將由之里曰由江江之道疾然而險險不當疾其將由之既而公出予以問公公曰彼意之耳斯二道者吾皆不由也夫浙之道坦矣而迂吾嘗由之迂非吾所惡也江之道疾矣而險吾嘗由之險非吾所惡也然而今之行顧皆不由焉吾將由鄱陽出安慶渡江而北道楚陳宋魯齊趙以至於京師葢為道者三千餘里計其所經濟淮河沁吾將濟焉嵩行恆岱吾將望焉其歴代帝王之都聖賢之里神靈英傑之祠墓吾將謁焉其殘碑斷碣倚壁而臥庭者吾將讀焉其平原沃野為古井田吾將考焉其名城望邑為古封建吾將覽焉其髙巗絶壁為古關隘吾將徴焉其大陵崇邱為古盟會之壇其長坂廣谷為古戰鬪之塲吾又將弔焉賦焉聞者采之覩者圖之可獻則獻可録則録行焉而觀觀焉而學學焉而資吾用不徒然也昔者吳季札之聘漢司馬子長之遊於今為勝稱之不衰吾嘗壯之頃雖西走闗陜東涉瀛博南經婺越北抵並兾足跡半天下而獨遺中原譬之語道者遺孔孟談功者遺禹臯論世者遺唐虞三代君子不謂之知也吾於是憾焉故雖迂於浙險於江吾必由之吾且老矣舍是不由其將焉待哉予聞而笑曰公之於世誠熟矣竒以為文危以為行四十始仕仕十有六年尚未徙官吾固知公之不畏夫迂與險也雖然中原之道天下之達道也其所經誠有如公言者公歸天子所進備顧問退而代言且執筆書天下事君之職也有所不對對必以大有所不制制必以正有所不紀紀必以直直也正也大也天下之逹道也其為公之中原也大矣而是行不能無資焉雖迂且險公亦何慊哉因問道而得贈公之説二生者識之吾將徴公矣
湖海巨坊詩序
監察御史謝君徳溫巡按江南之明年為正徳庚午夏四月大雨既於五月乃止蘇松常三郡之地西自震澤東距海隅大水極目平疇下隰畊而不耔種而不苖者皆是官寺民廬傾圮漂析什六七百姓艱食棄婦鬻子啼號之聲溢於衢路里胥鄉耆徘徊內顧懼於罪累敢怨而不敢告沴氣流行蒸為大疫詢諸父老皆謂百餘年來所未嘗見君聞之曰是責在我敢不力圖於是檄郡守縣令勸分已責以紓貧民而廩賑其尤餓者列狀於朝乞蠲稅語極懇切或謂君曰去年李巡按奏災狀稍涉疑誤得罪不測公盍緩之君曰吾豈忍計一身重吾民患哉於是民欣然若危而復安若死而復蘇葢湖海之間視君如坊而恃以無恐頌聲作焉君子曰信哉君之為坊也大矣蘇於天下為水國常次之松江尤甚雖中滙有湖東歸有海而不盡洩也故十嵗九澇而況今茲之大水乎是故昔之田疇今之湖海吾民魚焉則固其所君當茲重任極力拯救旬月之間凡所設施當疏則疏當檄則檄知有民命不知其他民去墊溺以就坦夷水若為之殺焉然則湖海之坊孰大於是雖然豈止是哉記曰禮以坊徳刑以坊淫命以坊欲君於是葢兼舉之可謂知坊者矣使天下之為巡按者皆君其人而民焉有溺焉者乎錫之士夫有頌君者詩既成什予為之題曰巨坊之詩致仕東陽訓導張綬朝紳益之以圖將為君還朝之贈而復來請序遂為書之若曰敢與知坊則豈吾之志哉
贈施雪谷序
山之邃而虛者谷谷而雪寒谷也昔者鄒陽吹律而寒谷黍生隂而回陽固亦有機哉非心妙乎理者其孰能與此施君克忠醫術名呉下其於人也扶顛起危葢亦多矣而名其藥室乃曰雪谷或者曰克忠有生物之心者也宜以陽道自處顧於幽隂焉何哉克忠聞之曰病死地也藥厲物也醫危術也必遇至難則神功乃出若夫日用飲食少失調攝則夫人能治之而何貴於吾道耶故善醫者先攻其難至隂之中陽道生焉猶寒谷之吹律也雪谷雲者是之取爾人以告予予嘗聞之亡者保其存者也此君子傾否之要道也雪谷及此其知之矣吾不知醫嘗讀史記太倉公傳其所稱述蓋皆生死存亡之跡即吾所謂至難者而易者不與焉雪谷蓋多有之吾外孫華漢莖其一也他日傳施君者當為書之漢莖之父珉具簡請書歸雪谷以為贈
潘氏四封詩序
一家而同官於朝者四人並受推封之典此世之所難也於是所封四老者皆康強無恙釋韋布承命服以榮於鄉葢尤難焉徽之潘氏以文學行業望於郡乆矣由前代以來簮纓相輝於今為盛今所謂官於朝者以位則有若某官某有若某官某皆進士也以屬則其為兄某為弟某為叔在朝署間朝夕相從起居相侍謀議相質猶在家也葢潘氏之世徳於是乎在乃若四老各封其封皆如子官子拜於朝父拜於家君子以為異故有頌之以言者題曰四封之詩大其事也郎中旦襲而藏之請序於予予惟徳可以福徵福不可以數定四老之封其遂已於斯乎由是而至於再於三未可知也倡以四封成以三錫始為家乗之光終為國史之盛所謂尤難者蓋不在乎一時而已也是為序
重訂一峯先生集序
一峯先生羅公在成化初既魁大廷入翰林為修撰未幾上扶持綱常疏改官留都尋以病請歸永豐山中若干年卒又若干年而文集出焉凡若干巻為古律詩若干首碑銘序記諸作若干首而已公天資高邁學博氣充下筆肆然各極其意而閎闊竒偉嚴正端雅讀之令人起敬起畏信哉公之昌於辭也然公志道德而尚名節於文章顧若後焉是以若是其少也集行之後或疑有贋焉以雜乎其間者其子今江隂教諭榦等以予知公間以質焉予受而閲之既為定其可信者凡若干首其可以信可以無信者為外集附焉夫公之文豈不敏之所敢知哉今天下學士大夫聚而談公之心曰青天白日者不謀同聲蓋公論如此是故公之辭可得而擬也公之心不可得而易也公之進既不曲學以阿世退乃曲筆以狥人乎烏乎此可以知公之文矣昔之君子嘗以文知人今也以人知文獨不可乎榦也方懋於學葢夙得於庭訓焉吾於斯重嘆之予比者承乏視學公鄉既為祠公學宮今於幹之請乃亦不敢辭焉諸所嚮徃於公具見祠記特舉其槩雲
容春堂前集巻十四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容春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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