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菴稿 (四部叢刊本)/文槁壬卷
| 密菴稿 文槁壬卷 明 謝肅 撰 江安傅氏雙鑑樓藏洪武中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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宻菴文藳壬卷
墓誌
故慶元路儒學正豫齊先生王公墓誌銘
余行四方十有餘年始克來歸則運去物改故老凋落幸而
存者若豫齊先生王公尤𠩄愛重公亦折莭交之方將
公
俯仰天地尚友古人𢫎遺經而談王道以適其𠩄樂孰謂公
棄予以逝而嗣子錫圭狀公事實𡘜且拜以請墓銘嗚呼
尚忍銘公之墓也夫然予知公為深不敢固辭乃序而銘之
公諱介字萬石號豫齊其先大明人有仕宋知髙郵軍者曰
㝎㝎之子為徐溝知鎮者曰覺𮗜之子曰宋武者知越州餘
姚縣以官卒遂塟雙雁山下其子用之囙家焉用之生二子
長涓次鴻免觧進士出贅上虞之陳氏入元囙占數上虞無
子以兄之子為後曰昌祖慶元路儒學録配經氏生應龍甞
辟㑹稽縣儒學教諭弗就無書不讀尤䆳扵史注南宮靖一
十七史㫁序述詳明藁蔵於家娶羅氏孫氏生二子公其次
也公質𢈲聦敏其𠩄學可見於行甞自誦曰孰不為學貴乎
誠之扵身孰不政貴乎有濟扵物然政有得施與否而學
則在我敢不勉乎㤗定四年郡守論薦公於淛東宣慰使司
都元帥府署台州路臨海縣儒學教諭需次至元三年始就
軄五年丁少母憂服除至正元年調諭天台需次七年乃視
學事秩滿謁選江浙行中書省陞慶元路儒學正及考適㢘
訪僉事王公武行部到郡列公學行積勞轉上中書當擢郡
文學銓曺以𮤑少借注建寕路浦城縣髙泉巡檢實十六年
也公居官雖卑不肯素飡以教以飬而且有所為扵臨海見
廟學蕳弊白縣令出俸鳩財葺宮室治齊舘創明倫堂飾繪
聖賢諸子之像範金以為祭器祀事嚴而弦誦作士推服之
扵天台以學田𠩄入廩士之餘積其贏以脩殿宇門廡下皆
甓之而士不知集事之為難扵慶元聘名儒若天台胡世佐
浚儀王𢈲孫䓁為學者師講道肄業以程以
具有成績間
又綜校厚齋王尚書玉海板刻刋其誤以流布天下而元帥
董公摶霄郡守阿殷圗莫不禮遇有加值㓂發海上朝廷詔
中書左丞孛羅揔師勦之已而敗績猶肆威福公率郡士胡
公升䓁言扵部使者曰孛羅左丞不䏻斬獲海㓂其軍既為
𠩄覆乃更侵虐吏民人情震而㓂勢張漫不之省而驕恣日
甚是豈𠩄以弭㓂安民㢤不急擊去之禍且不測部使者以
聞請正孛羅之罪擇名將代之未報而孛羅移他鎮至揚州
被㫖伏誅輿情快焉甞攝廵撿於小溪小溪負山塹海海㓂
非時出𣳚民方惶惑公至數日或飛語其民有為變者帥府
命郡治中般若帖木兒鄞縣尹許廣大率義軍捕之軍壓境
上民相驚㡬亂公諭之曰毋𢙢吾為汝明之乃單𮪍詣軍白
曰本良民何敢為変若以飛語而遂捕之民急且變變自有
司
之無乃不可請還軍設有虞某當萬死軍還公語父老
以其故且撫綏之衆皆泣拜曰微我公則㡬被無辜之戮今
公活我公真吾父母㢤民甚安之惟髙泉以道阻於兵不果
行而大府
公攝郷縣之縻山廵撿練邏卒結民丁保衞閭
井公以無事鎮之而塩無私販戶不夜閉又攝廵撿黃家堰
其地㩀江海之㑹風㠶浪舶㓂鈔不熄公飭隊伍而嚴警備
民賴無擾於時天下大亂公太息曰吾不䏻為國俲力乃攝
㳺
一隅豈吾志耶即曰退歸足不入於城邑者餘十寒暑
惟以經史訓子孫而巳以 國朝洪武四年春二月丁丑終
於家年七十有八有詩文若干卷公平生不事生産遇有鉅
費無秋毫頋惜以是數乏扵貲然其奉親甘肥必俻而名酒
嘉肴以宴樂族𡛸黨友者無少輟親舊有邀之亦便就飲飲
雖霑醉不失儀矩而待人接物辝色可親或以貴富加之則
亦未甞不折之以氣誼也故其仕宦家居人皆敬憚公焉是
月癸未塟於縣之永豐郷玉祥里魯㠗山之原夫人劉氏宋
侍御史忠公諱漢弼之諸孫有賢行子男一人即錫圭女一
人靜媛嫁同里馬彞孫男三人長䝉方力扵學次鼎次復尚
㓜也夫以公之賢仕於前代浮沉庠序餘四十年僅受一命
而今之士無擇扵山林藪澤悉徴赴京師重爵髙位不次超
擢合而較之豈其才智不相逮㢤亦各遭其時也然公任師
儒則䏻興學以造士攝㳺則
銷變以安民𠩄職惟稱扵
徳不慚以壽考終而子孫又善継述其視夫富貴倐起而倐
滅者果孰與邪公其可無憾矣銘曰
公博於學懿於徳歴師儒任㳺職武文殊科用叅錯慰安
山氓驅海若我車既懸時改玉俯仰堪輿中不怍𠩄積奚豐
施奚約將啓厥後受其祿勒銘貞珉吿幽宅
餘姚周䖏士墓誌銘
洪武六年冬十月己巳越餘姚周䖏士卒明年冬十有二月
丁酉塟於邑雲樓郷菁江里莫公山先塋之兆先事之月其
兄仁祖命䖏士之子貫來謁余拜且泣請銘其墓予實䖏士
之妻之妹之壻而義若兄弟然然自識䖏士凡十一年再至
其家巳有千古之訣悲夫銘其可辤周以國氏本
姓后稷
之後自秦以來子孫散䖏天下在汝南者尤顯著而䖏士之
先自汝南來占今籍巳十餘世矣曽祖諱璉宋衢州教授妣
章氏祖諱元孫號肎堂隠徳不仕妣沈氏考諱止元杭州路
冨陽縣教諭妣同邑李氏生二子伯即仁祖𠦑即䖏士䖏士
與其兄皆知書不慕仕進惟及時耕織以厚其生而尤力扵
善者也䖏士諱荘祖字彥敬卒時年五十二配上虞劉氏吳
越王殿中丞諱某之十世孫宋脩職郎監潭州南嶽廟諱子
強之玄孫元䖏士諱道安之子有懿行生三子長即貫次嵩
次彰皆巳受室孫一人棐方就外傅䖏士為人和易恭儉事
父兄以孝悌稱䖏族𡛸行州里以義信著扵其配以敬相先
諸子有過溫言化之不加以盛氣在僮𨽻亦然人或欺而侮
之漫不較其後自媿謝然不泛交人人亦少知之而知與不
知皆
為善人云䖏士平居善理生業率子姓𭛠僮𨽻出入
阡陌戮力𣗳藝而地無遺利其配率子婦議酒食治麻枲𢇁
繭以為布帛而機杼無虛日內外蚤夜不倦於勤貲産以𥙿
而輸常稅出雜賦外秋毫無浮費至其祀先飬親㑹賔友則
咸無違禮苟非其義雖與以百金一無𠩄取然人以急告者
既貸之無難色也夫畜貲而濟諸人為善而有諸已胡
不百年而夀止扵斯非命也邪𥘉䖏士疾作予偕妻姪用勤
往問之䖏士雅不善飲酒喜予至強起陪飲飲酣余情話亹
亹䖏士一不應而意則快余忘其體之憊也益𭄿余飲切切
弗䏻止夜三鼓華燈爛然光闘人且䖏士熟視予忽告予曰
子甞交四方賢豪乃今視予林野中固非鄙予者也予有言
願子聴之今年來吾稍疾即志慮耗殆將死乎吾先廬雖不
廣然増
之𠯁以庇風雨先疇雖不多然益置之足以實囷
槖児子雖不令然既敎之足以付家事吾無郤顧之憂矣吾
可以死死必薄塟子倘來㑹乎余曰嘻子奚死之是微
療之則已焉耳矣後數月訃來果死又往吊焉且𡘜之曰嗚
呼孰謂䖏士疇昔之言而遂與余永別邪䖏士蓋知命者也
夫生而力善死而知命又克廣先業以貽後人若䖏士者不
巴賢乎自先王之政熄而田不井授民無常産力本者少嚚
子憸孫有𮥠其數世之成業而使祖考為不食之
嗣㣧為
溝中之瘠者有矣又或恣行非義務富貴不饜而身死鈇鉞
妻子為臧獲𣳚入其祖父之田宅者何可勝數彼其初未必
不鄙䖏士之𠩄為以今𮗚之果孰賢乎䖏士為弗可鄙也巳
故誌而銘之辝曰
嗚呼子䏻非鮮也彼成業是𮥠子力本〈葉〉 也 不義以行之
子為善也如彼則必禍〈葉胡隈切〉子獲戩也有以啓後人〈葉如之切〉不
失其踐也維命既自知何傷乎短〈葉多卷切〉也不朽實在茲其埋
銘吾瑑也
故葉夫人墓誌銘
余㳺河東至太谷縣丞鮑原善述其母夫人之行泣而言曰
惟吾母之𣳚於今十年而墓碣未刻意若有待子業文者敢
請余謝不敏則又泣而言曰原善今幸得祿而母不待飬暴
懿徳我職宜然然使徽音必𫝊於後則非文不可子毋辭
也乃序而銘之夫人諱瓊姓葉氏䖏之青曰人曽祖諱某祖
諱某父諱世傑皆治儒術不樂仕進夫人扵父為季女尤慎
扵擇壻得今䖏士麗水鮑某而歸之鮑氏世積善至處士
以先緒是継宗郷稱焉夫人以儒家子作嫓於積善之門內
政既脩宜獲多福乃不得下夀非其命歟夫人自㓜聦敏柔
靜治𢇁枲外授之書
能成誦通孝經論語見愛扵父母既
行益肅扵禮主饋承祀不爽彛矩見喜扵尊章居妯娌以和
視親戚以㤙教諸子以義待婢僕以恕見敬扵其夫嗚呼可
謂有女徳婦道母儀者矣洪武二年夏六月某日以卒年
五十有九明年冬十有一月某日塟縣城南中山之原子三
人伯曰某仲曰某咸知書以孝友聞季即原善由國子生授
今官佐治有聲孫男曰某等在夫人卒後生銘曰
維括葉氏世儒紳厥藴未發生夫人夫人敏靜恱聖文匪誦
之口脩之身既笄而歸積善門上恊尊章下族𡛸相夫敎子
恭以勤子飬弗逮堪酸辛中山之原幽宅新我書懿範鐫貞
珉與古𠦑哲輝千春
桂林先生墓誌銘
先生諱恭字
謙姓俞氏越之上虞人𭈹桂林學者稱之為
桂林先生世業儒大父諱徳雲妣陳氏父諱福妣陳氏張氏
先生張出也㓜
家故貧母再適於陳稍長感發歔欷刻意
為學治春秋郷先生徐原璧㳺未㡬就諸暨楊淵先生習
舉子業時括蒼劉公基寓郡中復師事公公既以其學授之
毎醉則謂先生曰吾春秋經義中虎也凡得吾一斑者𠯁以
決大科況若𠩄得之多其將炳耀扵時乎先生未敢以為𠯁
益自
厲㨿經考諸傳異同不得指歸不止發扵文博辨而
敷暢迥出流軰元至正中甞𢧐藝江浙鄉闈不利時方多故
即還湖山間開門授徒惟講
尊王黜伯之道𠯁跡不入城
邑者餘十年而天下改物矣 皇明洪武三年 詔求
賢材邑大夫以先生應詔試天官中其科授承事郎兵部主
事巳而有𭥍凡朝士不𩓑祿仕者聴先生遂辭歸日以詩酒
適林野之樂一不関世事人莫窺其際也先生性孝友而尤
尚氣誼母既再適率其婦時節𠉀視唯敬弟敬既學扵佛挽
使歸儒推已貲産分與之為娶婦生子以同紹先緒樂安任
素民卒既塟先生歸自㑹稽亟持牲酒詣墓下誄之曰嗚呼
篤行君子亡矣吾誰與友𡘜泣甚悲𡛸戚甞周急先生者報
之𢙢後後扵先生有貸焉不計多寡悉以應之或為𠩄
漫
不較故其錢粟未甞有餘扵嚢槖者年五十三以疾卒實十
三年夏六月壬戌也至秋七月乙巳夫人宣氏以哀慟成疾
亦卒上距𠩄生己卯年凡四十有二載夫人諱慎正士大夫
家子有㳤徳克相先生者也子男一曰鼒甫七𡻕女二長妙
齋適同邑士黃儀次妙貞尚㓜以是年冬十有一月乙巳合
塟於何山之原有詩文若干卷蔵於家先事之月其門人陳
望陳信吳𧰼趙敏闔辤以告余曰始先生臥病時預以墓銘
屬子今石巳礱敢請嗚呼予忍不銘吾友也邪俯仰天地而
親交凋落不自知夫涕涙之橫流也乃抆涙而序以銘之辤曰
春秋大義炳日星聖徂教息群傳興褒貶凡例相紛更各鼔
臆欺聾盲扵維先生得師承抉排障塞通且明有欲用之
執此行外正萬民中朝廷暫仕即已豈其情難進易退斯遯
亨胡不夀考儀後生奄忽御氣㳺八紘何山原髙溪水清屮
木蔚茂玄室寕後千百禩流厥聲懿㢤文行徴吾銘
黃菊東先生墓誌銘
宋季朱子理學既行於天下而眀士猶守楊文元沈正獻二
公之及文㓗先生慈谿黃公稽經考史一折衷扵朱子著
書滿家扵是士方翕然向風盡変其𠩄學始知朱子有以継
周程而接孔孟實文㓗有以倡之文㓗歿其季戅菴先生彥
實當宋之亡元之興以家學教授眀越間與韓荘節先生眀
善𡊮文清公伯長相友善士而受業其門者或眀經脩行或
摛文決科皆卓然有立若餘姚菊東先生其一也先生諱玨
字玉合菊東其號姓黃氏世居剡髙祖諱某仕宋官至某州
別駕徙餘姚之四眀鄉而家焉祖諱雷字震卿妣翟氏父諱
士儀字正甫妣舒氏先生天資㢘靜樸厚八𡻕始言言已
中節扵時䘮母哀毀如成人出就外傅雖大寒大暑雞鳴必
起盥頮而誦習至夕則秉燭對卷不知急雪之打牎而飛蚊
之咂膚也十二三祖令𠩄讀春秋𮘸扵經㫖祖慨然曰吾
欲尓紹儒術乃若斯耶遂身親教之至十五六戅菴受蔡
氏尚書以求二帝三王之心研極根柢既有𠩄得而郡邑巨
室爭致先生於師席遂客授者餘四十年中間屢試江浙郷
闈不一售則又歎曰眀經豈專為決科㦲況得失命也遂刮
仕進意然未甞一日舎書不觀尤喜翫邵子皇極經世書
指趣精妙貫徹天人有以自樂甞曰天人之理㣲邵子推
帝王之道大蔡氏能解然非朱子訂㝎而發眀之愚亦何能
窺見彷彿耶其為學蓋至老而益勤先生有同母兄璧庻母
弟瓊瑤玠庻母讒先生先生失愛扵父而孝友益䔍卒無間
言父令諸子析㸑先生扵家貲悉聴諸弟𠩄欲無㡬㣲靳色
及父歿囑先生以後事先生治父䘮𠩄費皆己出不取於弟
人或難之先生曰先人志耳尋常中語及母夫人涕泣
不能食𡻕時祭祀必極誠敬毎自誦曰父子兄弟天屬也其
可以死生而貳其心乎有富人兄弟以嫡庻分貲産不均弟
欲摭他事訟兄醲致其罪先生沮之再四弗聴則怒之曰若
即訟䧟兄死地何面目入祠堂見祖宗乎況若子孫相讎不
共戴天禍可測乎必若𠩄為吾絶交矣因感泣而止其兄聞
之驚曰㣲先生我家㡬破為置田宅以奉先生先生曰吾言
義也不可以啚利終不受其𠩄行𩔖如此先生平居衣服飲
食給扵學徒晩益空乏且末𠩄纒未甞咨嗟胸中曠然唯
誨人以善日益慊慊壻劉景祚居上虞白馬湖上延先生訓
其子既至與太原王萬石陳郡晏肅數為文字飲以逍遙乎
海雲山月間一不関餘事凡十閱月而先生之女卒哭之哀
遂還海濵寓𠩄 國朝洪武三年冬十有一月五日夜三鼓
甚召其子熈命之曰吾㱕矣汝善自持其身語畢正衣冠
端坐而逝年七十一士大夫哭之曰䔍學力行君子亡矣熈
奉柩以是月甲子祔塟於上虞建隆㠗先塋兆次遵治命也
先生娶同邑宋氏宋忠嘉公諱師禹之五世孫諱某之女有
懿範先先生九年卒子男一人即熈能力貧事親女一人某
即先卒者孫一曰階在先生卒後生有詩文若干卷其道事
理大抵由戅菴以泝慈谿者也又七年熈具行實踵門而泣
請扵余曰先生親舊唯吾子相知尤深而墓未有銘敢請余
惟先生學有師承行為郷表不及用扵世而安貧守道以終
其身今其子熈知讀書善治生買田築室以紹先業族𡛸朋
友咸稱其又䏻顯先徳不使無聞則先生爲有後而天
之報施之者其在斯乎遂銘之曰
扵學𠃔殖扵行允飭茲爲老成式孝且友義倍是守以表宗
郷帝王治體天人奧理探索孔眀厥畜靡施自求𠩄志斯遯
而亨最美於石終古弗泐後人之
故縣尹李公墓誌銘
公諱睿字景眀姓李氏廣平府慈州之武安人也通知書律
辟書佐御史䑓補書吏燕南河北道㢘訪司入爲令史禮部
出
江浙行中書省授官承事郎紹興路上虞縣尹秩滿而
天下大亂遂家焉以至正二十五年某月某日卒年七十有
一權厝蘭阜山下公爲人和易有守然不受觸激扵是非曲
直必折扵理乃止其爲書佐爲書吏爲令史在䑓憲省部固
皆要地而以治文書為事事不得專制然上官往往稱其
為浙省值饒信冦至𥨸入錢唐錢唐富民施洪者隂為郷
道䓻平省府𦤺施洪扵刑檄公籍其家珠玉金帛充牣列庫
其子姓以白金六十斤賂公覬少隠其貲貨公正色厲聲曰
去欺官利已以賣法吾不為也遂盡𣳚入之同時吏咸推
其㢘為令上虞𡻕大旱公方患目既
民飢且又瞠視災傷
周爰阡陌間驗荒熟而免輸之民服其平公竟以是失左目
之眀縣有三湖曰白馬曰上妃曰夏蓋灌田一萬三千畒為
豪民廢而田之前尹天台林希元定其墾數復為湖林去官
而湖復
公至力復之民獲其利事載中書戶部尚書宣城
貢公師㤗𠩄撰記中軍興朝廷許凡郡邑得結民為兵以防
他盜公諭民以郷井自相保衛之義歛旗臥鼔宻守関津使
乗間嘯呼醜𩔖莫窺虛實不敢動民頼以安公由吏至官
縣令未甞理家事悉治扵夫人夫人柔嘉勤儉每俸祿入莭
用而縮其𫎣貲以不匱及公居閒衣食𠩄湏𠯁以自給杜門
黙坐惟以國祚將衰是時三子既仕逺方撫孫継宗暨
夫人之姪彥實如已子萬里䆠㳺常在左右教使成人咸授
以室郷里故人胡文炳甞主簿湖州之安𠮷避兵於鄞公迎
𦤺其父子扵家遇之甚厚以飬女妻其季𠦑儀𠦑儀及其兄
𠦑眀皆有學行蓋深徳公公扵族姻朋友䔍扵㤙義如此夫
人劉氏某之女子男三人曰公茂大同路宣寕縣儒學教諭
先卒曰公幹江浙行省宣使參政董公
霄捴師征淮東
死髙郵曰公義順徳路録事司判官女二人長適邑士貝瓉
次適南行御史䑓中丞月魯不華自公歿之十四年為
國朝洪武十年八月某日夫人卒年八十一公義逺戍海南
瓉具䘮事𠩄須與継宗遷公柩以夫人合塟於縣城北三里
葉垗之原實十三年冬十月十八日也瓉字彥中隠君子也
與余善又以余知公也請為之銘余謂公㢘䏻之實有諸已
平惠之政施諸民與夫䔍宗𡛸朋友之恩義者皆未𠯁以知
公之為賢也至其結民兵保郷井以無事靖之然後可以知
公之為賢也蓋當是時鄰境以郷兵振聲威者或𭧂橫不法
或恃勢
殺或力弱而制強殘人民
城郭扵國無益而其
身亦不免焉以公較彼若委靡不振然多故之秋克保民社
竟全志節以歸全焉若公之賢其可不使邑人之子孫亦知
之乎乃序而銘之辭曰
維元用人取刀茟卿相守令階此出公資吏理發儒術歷䑓
憲部江浙年勞及格聞天𮤑緋衣𧰼笏超祿秩作宰虞丘
𡻕三閱扵時飢饉
卼臲㢘著績誠可述復湖灌田秔稌
栗治兵無譁民以謐懸車杜門全志節七十一年返玄室
杜徳荘墓誌銘
君諱肅字徳荘姓杜氏杜氏逺有代序自赫家南陽行道以
大將軍顯於秦後三世至御史大夫延年家茂𨹧以佐霍光
定冊顯於漢又九世至當昜侯預家京兆以經術功勲顯於
晉又十一世至修文舘學士審言以文章顯於唐又十一世
至太師祈國公衍家越之山隂以相業顯於宋又十一世而
至君自君以上四五世入元家上虞之五大夫里未有顯者
君㓜而貧聦敏絶人未就外傅已知字書扵語孟皆黙
誦稍長語於人曰吾之先世有顯人至我而不耀奚以爲子
孫㢤即委志於學初五大夫里在宋時叅政李荘簡公暨公
之壻直顯謨閣潘公徳郛咸居焉徳郛二子友端友恭受業
新安朱子朱子甞過化其地迨元季四方大夫士多寓於此
若臨海郭秉心天台朱伯言餘姚景徳輝三先生者或避兵
或卜居或客授而君皆得之㳺以學詩書春秋刻勵艱𨐌
攻舉子業將𢧐藝郷闈天下已板蕩不復有干祿意盤旋里
閭授徒自給以飬其母值大明龍興以洪武四年秋抱春秋
就試江浙省中其科五年春與計偕有 𭥍免㑹試廷對授
従仕郎知萊州府福山縣賜緋衣銀帶謝 恩奉天門下仍
給舟車往之𠩄治既至召父老諭之曰茲雖小邑然 東海
有魚塩之利榖麥桒𬃷之植馬牛驢騾羊豕之畜𠯁以俻衣
食汝宜勉子弟扵孝悌毋干刑罰又召軍民諭之曰編戶若
干𨽻于軍者半之是民倍扵差𭛠民日迫軍日𥙿吾何以為
活今計軍田復𭛠外餘田與民一體庻其平允然萊夷在齊
東俗悍愎而夸詐聞君令愛惡相半君行事必當扵理一無
𠩄撓既三月山東省遣宣使至邑選民間驢騾充輓運凡若
干疋乙有騾而善走者在選中巳出境宣使以駑蹇者易而
歸之已乙訴於憲司以君為知情實不知也及逮君扵獄君
曰拷掠鞭笞何罪不服恨不得擊登聞鼓以泄吾冤執法者
怒竟以深文中君君臨刑神色不変仰天歎曰命乎非吾罪
而至此吾安吾命矣年三十有三是年冬十一月廿九日也
弟慎凾骨南歸六年夏四月一日塟永豐郷玉祥里韓山
之原曽祖榮妣呉氏祖韶妣杭氏父蓀母胡氏娶徐氏生二
子長曰矩方十二𡻕次曰熊年二𡻕𠩄著有疑義雜文詩歌
若干卷選古文曰秦漢文衡若干卷集近時名家詩曰元音
若干卷蔵於家後十二年矩奉邑士馬斯才𠩄撰行實泣拜
請銘余不得辝按行實君之先自將軍大夫以下封公封侯
者燁耀史冊而後裔不耀且數世而君嶄然以起刻志砥行
倐沾一命即有民社亦榮矣然在官日淺才未究用而以非
罪死悲夫蓋亦命也然生能力貧以飬母夫人死能安乎命
無一毫𢙢懼之色其素𠩄飬為何如㢤是則攻文章而取仕
進勤纂述而垂名聲尚未𠯁以為君稱也若君者不亦賢乎
遂序而銘之辝曰 不顯杜宗大夫侯公炳徳耀功末胄幽
翳十一其世乃生俊乂力貧飬親緝學綴文扵王利賔作邑
東海絶命非罪其心不昧卬彼昊天匪撃登聞孰泄子冤悲
風慄烈㳺䰟飄忽爰歸扵越幽室荒荒不著其傷載美後章
傳
柳莭婦唐氏傳
夫女婦賢否其𠩄係豈不重㢤故易之
曰家人利女貞思
齊之雅曰刑於寡妻春秋書逆女𨒫婦𨒫王后譏失禮也蓋
失禮扵人倫之首則無以為王化之原故必儀法先施扵閨
門閨門既正則一家咸正正家而天下㝎矣故有天下有國
有家者欲本諸身以逹其道必始扵內故古昔有婦教焉茲
教既微則牝晨惟家索長舌維厲階歎有狐之無裳感蘀𠔃
之風吹王治𮥠而民俗壊矣其或秉莭執義出乎天性而𠯁
以厚民俗裨王治者可無述乎述柳宗逺妻唐氏傳
柳宗逺妻者氏曰唐名字咸曰徳貞越之上虞人故䖏士子
華之女宋侍御史劉忠公漢弼之諸孫以始祖累出自陶唐
故唐與劉為其氏之通號也徳貞生二十三年而歸於柳又
二年生子桂而宗逺喪事斑白之姑車年八十餘𡻕以夀終
𡠉居四十二年年六十有七而執莭不變如一日也初徳貞
為䖏子間靜而慧言動不苟尤善扵女紅父母愛之擇𠩄儷
於同邑士族而得宗逺焉宗逺在前元累以明經應郷舉且
侍先君子官四方貲産日減及屬纊無以治䘮徳貞盡易
奩資既㐮其事餘則置田以供饋祀且曰成吾夫之志也㦯
曰爾姑既老子方孩其成立未可期則爾當盛年持單身將
安𠩄依乎徳貞慨然曰吾不即死以吾夫者止以老姑弱
息在也借如𠩄言吾其舍之而它適乎使吾它
則倍義害
仁曽鳥獸之不如不如鳥獸則辱吾身辱吾父兄辱吾夫扵
地下矣吾忍貳吾心也邪況吾夫以吾先世有為忠臣者門
�用是而媾我我不幸而失𠩄天斯命也可不安扵命
吾又聞烈女之徇夫猶忠臣之徇君吾得一以死即
無恨吾烏知其它㢤自是益治𢇁枲莭用𡻕入粒聚𢇁
積厥家以𥙿上則扵姑車溫凊滫瀡惟意𠩄適如享其子之
養也下則扵子桂鞠育教誨務盡㤙義如承其父之訓也既
桂成人爲娶邑里陳氏女秉順不二年而桂卒無嗣徳貞哭
之哀曰天乎向吾寡今吾獨吾固無𠩄憾扵天然吾夫與子
俱早世而無爲紹其祀者則吾不能無𠩄憾扵天也言訖氣
幾絶者數四秉順輟其泣而抱其姑慰曰吾姑䘮子而妾喪
夫其何痛如之然願吾姑之不以死傷生也妾既爲子婦生
而奉吾姑死而不祔吾祖姑者天監之天監之自除服迄今
一十有八年年㡬五十其守志如其姑其事姑如其姑之事
其姑也至正中天下大
分㩀浙東西者界上虞為𢧐壘徳
貞約其婦曰吾與汝以寡婦居干戈中設有急義不可辱一
䖏死耳婦曰與其受辱以生孰若伏義而死姑之言是也已
而空一邑人避兵山谷徳貞擕其婦亦赱依其夫之兄之子
樞而寓於蘿岩別墅焉別墅者樞𠩄築以飬其親之𠩄也及
徳貞至復治一室以居之而敬焉如母故其姑婦雖際流離
患難而卒獲全安者樞之力也然徳貞在家居及別墅惟一
老婢以給薪水而蕭然深戶姑婦共䖏喜慍不覩於娣姒行
歩不越於門屏自將益慎內外族親咸稱之曰此賢姑婦孝
順慈恕而執節之堅雖金石不足以喻之也嗚呼烈㢤
國朝洪武二年夏五月郷老以聞扵其內外族親者列狀於
縣曰栁婦唐氏及其子婦陳氏皆以少寡相継執莭宜得准
式旌異其門號曰莭婦以爲州里𭄿有司詳覈之以白於府
府檄它官覆實之以移書於憲府憲府審察之則將上於
而聞於朝廷且加旌異雲
邑子謝肅曰書有之𨤲降二女於媯汭嬪於虞此言虞舜以
匹夫妻帝之二女也帝女爲婦而順虞舜爲子而孝孝順之
道逹於天下斯其治之𠩄以弗可及與惟上虞虞舜支庶之
封邑邑俗淳美𠩄謂孝順焉者固出乎其性然亦聖人遺風
有以感化之耳故曺娥年十四值父溺於江能以死赴不測
之淵援出父屍而漢史紀其孝焉朱娥年十𡻕遭祖母爲讎
家𠩄害䏻以身當白刄死終不畏卒脫祖母之難而宋史載
其孝焉今唐氏年二十五而寡徇莭義以成夫志飬姑鞠
子以孝以慈子既納婦婦陳氏復以少寡又䏻化之
不再
是兩莭婦也且莭婦或一郡有一人或一邑有一人未有
兩莭婦而在一門者亦卓異㢤夫史氏之法貴而后妃賤而
匹婦雖一善一藝無不論著然亦名聞於朝者耳不則湮𣳚
而不稱頋豈少也邪肅扵唐氏𡛸戚也故得之詳且懼其湮
𣳚而不稱囙述爲𫝊以俟秉史筆者擇焉
韓莭婦黃氏𫝊
餘姚韓孚之妻黃氏名妙權上虞人䖏士秀老之女也秀老
之先以儒起家至秀老尤力扵善無子惟一女即𠩄謂妙權
者憐之擇壻里中無可當其意知韓氏世士族而孚又有俊
才遂以妻之時妙𫞐年十八歸甫半載而孚䘮未有子以其
夫之兄之子賚爲後且自誓曰吾不幸失吾夫不能爲夫持
立門戶而有它志我則不可爲人扵天地間矣自是事舅姑
益盡禮待族𡛸皆有㤙義至御其下雖恕而嚴內外屬人於
是知妙𫞐之䏻守又䏻為也至正𥘉有千戶曳刺者守禦上
塘知妙權少寡而賢使來請婚者以權勢貴富動之妙𫞐慨
然曰吾受父母之戒以歸於夫夫即吾天天雖傾矣而吾戴
天之心常在吾豈以權𫝑貴富而背天耶況千戶受朝命以
鎮撫斯民為職尤不宜奪寡婦之志曳刺知不可取乃止居
無何方司徒㩀浙東遣部將數人駐軍廟山有葉某者勢尤
熾灼欲脅娶妙𫞐妙權閉一閤操刃危坐𡚒怒曰有越吾戶
限而議婚者吾以頸血濺之且得吾夫扵地下吾又何憾
廼呼天慟哭聞者莫不為之感泣有以其事白部將者部將
曰吾甞臨陣猶不䏻死之彼婦人而視死如歸吾寕不自恥
乎遂不敢言婚𥘉妙𫞐在室時性靜而慧雖巧扵剪製而不
務華靡父甞列女傳識而誦之既嫁即寡悉去簮珥佩
服服短布衣日夜紡績以供饋祀家以漸𥙿延帥教賚使之
成人賚亦善事之如實生已者天固有以報施之也
賛曰余昔㳺濟岱間見有某官之妻某氏者既為命婦子三
人年可四十夫𣳚悉取貲貨棄其子而再適今黃妙𫞐以盛
年䘮夫無一弱息廼能以子賚為後不先祀奉尊章以
成夫志門單戶薄貲産弗饒力扵紡績卒𥙿厥家固難能矣
至扵強𭧂請婚或誘以貴富或迫以權勢而妙權秉志守莭
之死靡它毅然有烈丈夫之風豈不尤難能㢤然自多故以
來逹官貴人遺親後君者不為甚少其與某官之妻奚異使
之𮗚妙𫞐志莭之堅其必內自媿矣嗚呼丈夫之志莭皆若
妙權則倫理烏得而弗明耶妙𫞐之事余聞扵其兄子思道
思道謹信人也故為書之以俟秉史筆者采焉
行狀
劉処士行狀
䖏士諱徳明字仍卿姓劉氏其先沛郡人中徙金華有某者
為吳越國王殿中丞左遷𧰼山主簿卒塟上虞其後子孫遂
家之曽伯祖諱漢弼宋侍御史忠公以讜言直莭著理宗朝
事載國史曽祖子信入太學𥙷上捨生妣余氏祖逹孫未娶
而卒以兄淮之子為後曰仁立是惟處士之父㑹宋亡元
興隠居教授號竹屋先生娶江氏生䖏士䖏士生六𡻕而失
其母哀毀如成人𠦑母陳氏荘氏憐而鞠之十歳父受書
以善記誦稱父或授徒它𠩄亦與俱往為學益勤年十八告
於父曰某聞錢唐東南都㑹而宋之文獻猶有存者足以廣
吾學也遂拜辝以行既至又愛其湖山之勝頗著致財買
田築室迎其親就飬親志甚樂蓋扵時巳納婦且生子矣行
省憲司以屬辭薦䖏士䖏士皆以親老辤及親既𣳚有勸
之仕者䖏士𥬇而應之曰吾材不冝仕固有待扵吾兒也其
子時可䓁稍長擇名師教以科舉業毎訓之曰吾宗自殿丞
公以儒起家至忠公而大顯其次中賢能之舉者相継及國
朝混一以來天下文學徳行之士咸
登崇然吾宗未有一
人綴名仕版者何其衰也夫衰極必振振必始扵汝曺奚而
不學學可以善身以善天下天其或者使吾宗之復振乎汝
曺勉之自是不靳貲費為諸子待其師禮意必厚其朋友及
門必趣具酒食盡勸乃巳賢士大夫至自四方者命其子必
與之交使得漸摩誘掖以成其材後其子咸以材䏻仕扵時
而祿入逮飬䖏士焉䖏士為人孝友慈恵以禮自將𡻕時祭
祀躬治牲饌雖老而不
與夫人相敬如賔視諸子雖有過
弗撻苐責以言而自無不畏懼族𡛸之自郷里來者無擇扵
親䟽慰勞欵遇惟謹隣黨有患難曲加保護凡匱乏有告者
則賙之人有貸焉而後不䏻償焚其劵以故寓扵杭者餘
四十年未甞有餘財財或不自給亦無秋毫悔也年六十有
八以至正庚子夏五月五日卒里巷之人咸𡘜弔曰惜也善
人君子亡矣夫人姚氏杭之士族有㳤徳懿行克相家政子
男六人長即時可舉進士不中由江南諸道行御史䑓宣使
授江浙財賦捴管府知事次時和江浙行樞密院史時懋
時庸並以武功有官先卒時敏江東憲司書吏時正以江浙
行省丞相逹實帖木爾公命落𩬊為僧曰元成主西天寺女
三人某先卒某適南行䑓宣使濟寕辛中某適浙西憲司書
吏暨陽陳天與孫男二人曰某曰某孫女三人是年將歸塟
其郷值兩浙久阻於兵未果而遭時遷鼎矣皇明建極掄材
致治乃䖏士之子故為知事者今仕至太常典簿故為史
者今仕至廣東衛指揮司知事故為書吏者今仕至瓊州澄
邁縣知縣雖推㤙之令未下未及請封䖏士䖏士積善之餘
慶其果有在於茲否耶而姚夫人扵是年六十有九以卒實
洪武二年七月廿九日也初夫人寢命時可卜兆於杭之
西山某原至是將以六年春二月某日奉䖏士與夫人之䘮
合塟焉而時可東赱郷邑泣以語其妹婿謝肅俾狀䖏士
之行欲請銘以昭示後世肅既知䖏士之審也不敢辭謹以
其世序行巳卒塟始終苐而書之惟立言君子幸採擇而銘
焉
薛䖏士行狀
䖏士諱文珪字廷玉姓薛氏世家河東後徙杭州有昻者宋
門下侍郎其弟朝奉大夫杲以昻附㑹時相蔡京恥之囙自
徙越之上虞至䖏士七世矣曽祖汝諧妣吳氏祖舜卿妣陳
氏李氏父澄則李氏出娶貝氏生二子長即䖏士䖏士生有
美質稍長剛介負氣受業於郷先生文靖余公元老當元至
順末以明詩應江浙行省郷試不得志時朝廷亦罷科舉処
士掃一室取經史百氏書竆日夜讀誦學以益贍及至正中
科舉再行䖏士曰嘻吾將終老矣不復與多士相角藝以取
利逹扵吾兒則有望焉亟遣其子才用受學於今御史中丞
劉公基時劉公寓扵越與䖏士生同年毎以老兄呼䖏士雲
及劉公還括蒼又遣今禮部尚書錢公用壬以卒𠩄學蓋
二公皆名進士䆳扵春秋而才用承其指授充然有得將出
其緒餘以決勝文塲遭天下大亂遂自蔽扵荒閒𡨜寞之地
意忼慨也䖏士則勉之曰學在我隠𩔰以時何必躁進邪䖏
士性孝友扵父母䏻盡乎道母甞患風攣跬歩莫移雖溲便
亦䖏士扶持之油油翼翼常在左右母歿哀毀甚不數月復
喪厥父塟祭一不違禮且廬於墓側南行䑓御史大夫慶童
公知䖏士善事親無間扵死生作孝思二大字以嘉之䖏士
常自誦其父遺訓曰非勤無以立事非儉無以持家勤儉二
字吾袖簡也復書於屏使後之人有以觀省母弟文瑞及其
婦皆早亡撫姪如已子其女則擇儒家子嫁之奩貲一
其𠩄欲族𡛸之貧者或假貸不問有無而賙之𢙢後至其
非義以取雖一錢不與與朋友交不以勢利相翕合惟義之
歸聞人之為善也雖小必譽之其為不善也雖未著必折
以正言使遷於善故咸畏愛之尋常中恂恂然若無能為及
事變來乘機出捷無難䖏者未嘗有憂色喜飲酒或獨酌或
會賔客醉則朗詠古詩文以自
扵文辭肆筆而成不事綴
緝於為詩豪壯激烈無世俗卑弱𰚾然藁就棄之於書善
行草當其得意徃徃有龍虎飛躍之𫝑色而歎曰吾弟能此
而巳乎人爭持之以去而莫窺其際也以 大明洪武元年
春正月十五日卒年五十有八娶餘姚史氏有淑徳子男二
長即才用次致用女二曰某同邑盧樞曰某張韶皆士
族又明年秋九月二十九日才用奉柩𦵏於縣城西南駱
嶺之原以肅之先君子與處士居同里學同門而才用與肅
又有同志之好請述䖏士之行將乞銘扵今太史公金華宋
先生肅不敢辭𥨸惟䖏士篤扵孝友重扵氣𧨏敏扵文學
擇明師以教子經服先訓以承家𥙿後不亦賢乎然其
才徳如是顧獨著羙於宗郷不𫉬施扵世用以振耀聲光
乃賫志以歿而得年又止扵斯惜也謹爲次其行實而備
書之誠有俟扵筆削焉
草澤先生行狀
先生諱履字坦之姓劉氏其先沛郡人守陟中山後徙金華
有諱某仕呉越爲殿中丞左遷象山主簿卒𦵏上虞蘿岩之
下其子孫遂爲上虞人入宋登進士詞科者累累有焉至理
宗朝諱漢弼者爲侍御史謚志公國史有傅扵先生爲髙
祖忠公娶周氏生諱怡以父澤知婺州娶陳氏生子莘老不
慧以從弟之子爲後諱葦先娶陳氏生諱徳輝娶王氏生二
子長即先生先生生於元延祐丁已正月二十六日自㓜聦
敏然家故貧無貲以就𫝊及長閱忠公遺書即感𡚒而力於
學朝淬夕礪誦習講觧於諸經
䆳於書詩開門訓徒或客
授一不擇其才智高下咸使有聞至正𥘉編冩忠公奏議凡
若干卷以父命請序於金華黃文獻公溍旣爲文序之且語
先生曰子名法從後也冝力斈勵行以紹先緒先生歸佐朝廷
繤脩遼金宋三史故中書叅政臨川危公素時以翰林檢閱
奉詔訪求天下名臣逸事先生具述忠公任官行事以𢌿之
及危還朝史已成書因録忠公𫝊致書報先生曰傅之不
悉史官責也先生遂著忠公年譜一卷辭蕳而備乆之天
下大亂先生避地邑之㤗平山自號草澤間民闢一室𥙷註選
詩八卷又編註古詞及五言六卷計一十四卷曰風雅翼行
於時入國朝邑大夫屢以其材薦不就洪武十二年秋七月
詔求天下傳斈之士浙江布政使強起之至京師見
上於奉天殿賜酒與食親試以文將授官先生以老辭得給
寶楮若干貫爲東歸道里費未行而先生疾作矣𥘉先生以
其季諤爲弟後及是諤從先生於京師病諤侍療百至弗效
手書四言詩云受中以生性命維始
以保終動順斯理𠕂
更世途若歩淵水跬跡弗循百行愆巳孰尼予行孰使予止
邈哉聖賢道則在邇命旣衰虧𣳚吾寕矣啓體歸全無愧素
履已而擲筆遂卒於㑹同舘實是年冬十一月二十一日也
年六十又三先生氣清貌恭冠衣蕭整進退語黙成有儀矩
孝友睦信如恐弗及其爲詩有草澤槀三卷蔵於家先生娶
沈氏有懿徳子男二長謨次即諤後𠦑父者女二人曰琰適
郷貢進士李
先曰琬適邑士徐裕孫男二演洙先生䘮既
歸自京師其士友鍾霆謝肅王誠䓁往哭吊之咸以先生克
守清白動必以禮冝易名曰貞恭先生而今大常博士河東
薛文舉謂貞恭二字私謚先生者甚當遂用之以十四年秋
甲子塟於象田山之原將塟謨踵門泣拜請於余曰先人相
知之深無如子子幸述其行以著顯之餘雖不文然未甞䡖
以為人作行狀必其行有可觀乃為作焉若先生之行無愧
乎貞恭則吾何為而不述㢤先生生於忠義之門而有以自
守岀際聖明之世而無𠩄扵干謹扵行而力扵學可謂善人
君子矣嗚呼先生巳不可作此肅𠩄以三歎墮淚而書其實
庻俟夫執銘筆者之有采也
黃宗徳改字
予之㳺於四方也餘十寒暑矣既而㱕休乎蘭阜讀先人遺
書未始不自歎其荒於學也而外弟黃麟數至自城執經詰
難多𠩄起予蓋予與之為別也久乃今𠩄學大有進扵前者
怪而問焉則知其甞㳺於王公玉先生矣及王先生之赴召
也又嘗㳺於桂彥良先生矣二先生邃扵書詩者也冝吾外
弟氣貭之日化於溫厚才識之日就於䟽通而厥徳之
不
難者蓋有𠩄受之也予又何以輔其學㢤間有吿扵予曰始
麟也
而字之則兄亦既相禮矣今麟之字某也當為
上避敢請易焉予囙易之曰宗徳𠩄以附其名麟之義也夫
麟也者其身麕也其尾牛也其蹄馬也仁獸也毛蟲之長也
長之以仁者徳也非其形之謂也不以形而以徳此麟之所
以異扵百獸與然而百獸也聖賢以為號為名為字者何限
若大昊氏之曰宓犧也唐虞之臣曰伯乕也仲熊也曰叔豹
也其曰季騧也者非周八士之一乎其曰伯牛也者非孔門
之髙苐弟子乎且聖賢𠩄以異扵衆人者以其徳也然而宇
名雲爾者豈其自擬扵熊乕牛騧㢤亦以其能制服乎是獸
也不然則雖獸其名號而聖賢其徳也此其𠩄以異於衆人
與衆人以聖賢而自命其字名者皆是也本其徳則非也其
不異扵獸乎㢤雖然麟固百獸之𩔖也而出乎其𩔖者麟固
不常有扵天下也而亦不待乎制服者唯其有是徳也故為
百獸之𠩄宗亦猶聖賢以徳而為衆人之𠩄宗也然則人獸
之𠩄宗者壹是皆以其徳與今吾外弟之名麟焉者則固擬
諸聖賢也亦必其徳有以擬諸聖賢也而後免乎為衆人不
則且有愧扵麟矣而況扵聖賢乎遂書是以輔其學焉它
日貭之二先生必不以予言為無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