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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坡的生日/往虎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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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變成貓,高興的了不得,一齊喵了一聲。這一叫不要緊哪,喝!四面八方,房脊上,樹枝上,牆上,地上,全喵起來了,大概新加坡所有的貓,老的,少的,丑的,俊的,黑白花的,通身白的,一個沒剩,全來了!這群貓全撅着尾巴往前走,不大一會兒,就把小坡們給圍在中間,里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圍好之後,他們全雙腿兒坐下,把一個前腿舉到耳旁,一齊說:「推舉代表!」說完,把前腿放下去,大家開始你擠我,我推你,彼此亂推。推了半天,把前面的一隻瘦而無力的老貓給推出去了。大家又一齊喊:「代表推出來了,去,跟他們交涉!」

南星看着這樣推舉代表有點可笑,趕緊給他們鼓掌,可惜手已變成貓掌,軟乎乎的怎麼也拍不響;於是他又高聲的喵了兩聲。

「不要吵!不許出聲!」那個瘦貓代表瞪着南星說。然後,慢條廝禮的走過來,聞了聞小坡們的鼻子,說:「你們的代表是誰?」說話的時候,幾根稀鬍子撅撅着,耳朵輕輕的動彈,神氣非常的傲慢。

「我們都是代表!」小坡們一齊說。

「都是代表?」老貓往四圍看了一眼,似乎是沒了主意。

「都是代表就省得推了!」一個狐狸皮的貓說。老貓點了點頭,喉中咕口錄了半天說:「你們好大膽子呀!沒有得我們的允許,就敢變成貓,還外帶着變成很大的貓!冒充大貓,應當何罪!啊!」老貓似乎越說越生氣,兩眼瞪得滴溜兒圓,好象兩個綠珠子。

四外的貓們聽了,非常得意,嗓子裡全咕口錄咕口錄響起來。「跟他們打呀!」南星小坡嘀咕。

「他們人太多呀!」小坡低聲的說,然後問兩個馬來小妞:「你們有主意沒有?」

「咱們先洗臉吧,一邊洗一邊想好主意;也許他們一看咱們會洗臉,就以為咱們是真貓了。」她們揪着小坡的尾巴說。「洗臉哪!」小坡下了命令。

大家全抬起前掌來,沾了點唾沫,從耳後滑到鼻梁,又從耳梁繞到耳後,洗得頗有趣味;一邊兒洗一邊想逃走的主意。

南星想不起主意,一着急,把兩條前腿全抬來,按着在家中洗臉的樣子,兩手齊用,東一把西一把的洗起來。「看哪!」老貓向四圍笑了笑,說:「可有兩手一齊洗臉的貓?!我們怎麼辦?還是咬下他們的耳朵呢,還是咬下尾巴,叫他們當禿貓呢?」

仙坡忙着把尾巴藏在身底下,雙手遮住耳朵,低聲的向小坡說:「二哥!快想主意呀!他們要咬耳朵呢!」

小坡不慌不忙的抬頭看了看樹上,又看了看房頂,忽然喊了一聲:「老鼠!」

四圍的貓登時把耳朵全豎起來,腰兒躬着,眼睛往四外瞭。

「樹上一個!房上三個!」小坡指點着說。

貓們也沒等代表下命令,全爭着往樹上房上躥。

南星過去給貓代表一個嘴巴,扯起三多就跑。三多只有一隻眼睛看不清道路,一溜歪斜的直摔跟頭。

大家拚命的跑。乍變成貓,兩眼離地太近,都有點發暈。於是大家全閉上眼睛,瞎跑。

「二哥,」仙坡閉着眼,喘吁吁的問:「跑到那兒啦?」「睜開眼看哪!」小坡向大家說。

大家全站住了,睜開眼一看,面前是一座高山。山上滿安着電燈,把山道照得清清楚楚的,路旁的綠樹在燈光下擺動,好象一片綠雲彩似的。路上隔不遠兒,就有隻長角的大梅花鹿,角上掛着指揮刀,大概是此地的巡警。「這就是虎山吧?咱們找糟老頭子去呀!」南星非常的高興。

「等我問問巡警去。」小坡說。

「我也去!」南星說。

他們倆走上前去,向梅花鹿點了點頭。

「請問這是虎山不是的呀?」小坡很客氣的問。梅花鹿咩了一聲。

「老虎學校在那兒呀?」

鹿用大犄角向山左邊指了指,又咩了一聲。

「學校里的教員是個糟老頭子不是?」南星問。鹿又咩了一聲。

「老鹿你真有意思,我騎你一會兒行不行呀?」南星說着就要往起躥。

老鹿瞪了南星一眼,搖了搖頭。

「南星!好好的!」小坡說。

老鹿很客氣的向小坡咩了一聲。

小坡向老鹿行了個舉手禮,就往回走,南星在後面跟着,很不滿意小坡攔住他騎鹿。

「這兒是虎山不是呀?」仙坡問。

「是虎山,老虎學校就離這兒不遠,」小坡說。「要是離老虎學校不遠的話呀,」三多想起糟老頭子的可怕:「我頂好回家去睡會兒覺。」

「你要愛睡覺哇,早就不該來!」兩個小印度一塊兒說。三多不言語了,用那隻瞎眼瞪了他們一下。

「你們還麻煩什麼呢,不快快的去打糟老頭子!」南星很着急的說。

「不行呀,咱們得先找嗗拉巴唧去,沒有他,咱們怎認識大老虎和鈎鈎呢?」小坡說。

「那末就找他去吧!」南星說。

「可是,他在那兒呢?」小坡因為瞎跑了一陣,忘了嗗拉巴唧在什麼地方了。

「誰知道呢!」兩個馬來小姑娘酸酸的一笑。

「還得問巡警去,我看。」小坡說,臉上有點發紅。大家沒說什麼,一齊上山道中找巡警。

見了掛刀的梅花鹿,大家一齊問:「嗗拉巴唧在那兒呢?」

老鹿向他咩了一聲,不住的搖頭。

「得!老鹿也不知道!」南星說。

「老鹿怎就該知道呢!」兩個馬來小妞低聲的說。「我們找他去吧!」小坡說。

「來,坐火車去,我開車!」南星跟着「門!」了一聲,把梅花鹿嚇得直往起跳。

「又是你開車!要命也不坐火車!」兩個馬來小妞說。「不坐,拉倒!我一個人開,更快!」南星說着就往山下跑,嘴中七咚七咚的響。

「南星!回來!你知道往那邊去嗎?」小坡喊。「我不知道,你知道嗎?」南星回着頭兒嚷。

小坡沒有話可說。

「反正大家都不知道,就跟着南星跑吧,也許半道兒上遇見嗗拉巴唧!」兩個小印。說着趕上前去,拉住南星的尾巴。

別人也沒有高明主意,只好全趕上去,拉着尾巴,一串兒往前跑。

「大家可往左右看着點呀,看見戴草帽的就是嗗拉巴唧!」小坡在後面嚷道。

大家往左一扭頭,往右一扭頭,不顧得再看前面。跑着跑着,南星的腦門正撞在一棵老樹上,幸而大家都變成貓,手腳靈利,除了南星倒在樹根上,大家全七手八腳的上了樹。南星腦門上碰了個大包,一邊用手摸,一邊叨嘮:「亂出主意!開火車不往前看着!那有的事!那有的事!」

大家由樹上跳下來,爭着用貓手給南星按摸腦門上的大包。急於給他的包兒按平了,大家未免用力過猛了些,咕哧一聲,把腦門上的包按到腦杓兒上去。「好了!好了!」大家一齊說。

南星摸了摸腦門,果然平了,也就不去管腦後是腫着還是平着,又預備好開車的架勢。

「別開車了,這樣一輩子也找不着嗗拉巴唧。」小坡向大家說。

「怎麼辦呢?」大家一齊問。

「咱們坐在這兒等他好啦,反正他得到虎山來,是不是?」小坡蹲在一塊石頭上說。

「也好,」兩個馬來小妞說,她們是最不喜歡坐火車的。

大家都背靠背兒坐在大石頭上,石頭有點兒涼,於是全把尾巴墊在身底下。

坐了一會兒,涼風兒吹來,大家全有點發困。南星是頭一個,把頭低下去,閉上眼睛。待了會兒,他又慢慢的臥下去,把嘴藏在胸前的厚毛上,穩穩噹噹的睡去。大家也照着他的樣兒,全臥下去睡。

仙坡沒有十分睡熟,聽見地上噗咚噗咚的輕輕的響。她慢慢睜開眼,偷偷的往外看。可不得了,有四五個小老虎,(長得和貓差不多,可是「個子」大,脖子粗,眼睛象小電燈似的發光。)全背着書包,戴着童子軍帽,向他們走來,仙坡連一根毛也不敢動彈,只是偷偷的看着:小虎們走到他們前面便站住了。仙坡趕緊閉上眼,不敢再看,聽着小虎們說話:「這些小孩是幹什麼的呢?」

「也是學生吧?」

「不能,沒有書包呀!」

「也許不是虎,看他們的身量多小啊!」

「還有個瞎子!看!」

仙坡偷偷的睜開一隻眼看,所以小老虎以為她是瞎子呢。她趕緊把眼閉上,聽着:「問問他們是幹什麼的,好不好?」

「先把他們圍好,別叫他們跑了!」

小虎們把他們圍好,一齊嚷:「別睡哩!你們是幹什麼的?說!」

大家全醒過來,愣眼巴唧的看着小虎們。

「說話呀!」小虎們說。

「你問我們哪?」南星說:「我們問誰呢?」

小老虎們全摘了帽,抓了抓頭,似乎不大明白南星的話。「我們是小老虎!」小坡說。

「你們的書呢?」小虎中的一個問小坡。

「書?在學校里呢。」

小虎們嘀咕了半天,有一個由書包里掏出一本黃皮書來,掀了幾篇,問小坡:「你們的第七課是什麼?」「第七課?」小坡想了半天:「你們的第七課是什麼?」「我就始終沒念到第七課!」南星插嘴說。

「聽着!」小虎瞪了南星一眼,然後有腔有調的念:「第七課:人,貓,狗,都好吃!捉住一個吃一個,捉住兩個吃一雙。吃完了,肚兒圓,嘴兒光!」小虎念完,把書放在地上,抿着嘴笑了一陣。

仙坡嚇得心裡真哆嗦。兩個馬來小妞擠在一塊,不敢出聲。

「我們的第七課不是這樣!」小坡高聲的說:「你們聽着!第七課:糟老頭子,真好吃!捉住一個吃一個,捉住——有兩個沒有呢?」他回頭問南星。

「三多知道!」南星說。

「有一個就夠受的了,還要兩個?」三多顫着聲兒說。「捉住一個吃一個,捉住兩個,捉不着兩個,因為只有一個!捉不着,吹,拉倒,唏里花拉一大堆!」小坡說完,吹了對面小虎的鼻梁兒一下。

小老虎們聽了這課書,大家又嘀咕起來。老虎的脖子粗,氣兒壯,雖然是嘀咕,聲兒可還不小:「他們敢吃糟老頭子!」

「敢吃糟老頭子!!」

「膽量不小!」

「可佩服!」

「叫他們跟咱們一塊兒玩吧?」

「一定!請他們教給咱們怎麼吃糟老頭子?」

「沾點醬油醋什麼的,也許不難吃?」

「頂好加點咖唎,辣辣的!」南星答了腔。

「他們願意跟咱們玩嗎?」一個老虎小姑娘說。「當然願意!」小坡很客氣的說。

「那末,就請吧,請到我們山洞裡,玩一玩去!」「請!請!」小坡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