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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士傳/傳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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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士傳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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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洲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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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大洲。名貞吉。字孟靜。四川內江人也。母余氏。夢二小沙彌。一衣緇。一衣白。牽衣求托處。緇者先執母袂不脫。而大洲生。既而白者復來。而小洲生。小洲名蒙吉。字仲通。兩人即三四歲時相愛也。每相引入坡谷僻處趺坐。抵掌語。聞人聲斂容默然。或密聽之。不辨也。詰之。不告也。少長並博通群書。大洲年二十學禪。時與小洲閉戶習靜。既居母喪。悟哀而不傷之體。兩人先後中鄉舉。及大洲成進士。小洲遂不復應試。

明世宗朝大洲官翰林。與四方豪傑講習。廓摧俗學。發明本心。以天下為己任。着求放心齋銘雲。

乾為吾健。坤為吾順。風行水流。日麗澤潤。動處為雷。止處為山。無聲無臭。充滿兩間。此名為心。別名為仁。無內無外。無損無增。自孝自弟。自聰自明。喜怒哀樂。未有一物。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有情無情。合為一體。未着軀殼。只有此耳。聖人以此洗而退藏。惟有圓圈可以形容。藏中何有。圈中何名。至精至一。為天地心。原此真心不分愚智。魚躍鳶飛各適其職。蒙蒙我生。營營自戕。自斫自喪。自迷自狂。自築其牆。自錮其防。自放於憂悲愴逸鄙吝貪妬之場而不悟其非真常也。嗚呼。此獨何心往而不復。夜半一聲天心呈露。夢後周公。廟中西伯。元酒大羹。泊然無跡。辟彼淵泉。今見涓涓。辟彼大莖。今見萌根。無象之象。無形之形。根滋莖大。水到渠成。一時翕聚萬古常靈。嗚呼。易悟者心。難淨者習。呼為習呼。吸為習吸。習心作主。須臾不離。辟彼家室。見奪於賊。退處奴隸。僕僕受役。反正之苦。禹平水土。涵養之力。稷藝稼穡。於是一念不起。境不觸也。一見不倚。微不忽也。不離繩縛。自解脫也。不絕思慮。自澄寂也。以我視天地萬物。未有我也。以天地萬物視我。未有天地萬物也。翼乎如鴻毛之遇順風。浩乎如巨魚之縱大壑也。然而不能無過也。夫不能無過者。習難淨。自能改過者。性自定也。然後求為真求。放而不放。真悟真修。前後徹朗。愚非為下。智非為上。回也從事。參乎免夫。先立其大。白首着書太山。岩岩示我廣居。學問無他。了此而已。實際其地庶為知恥。銘於東西。敢告同志。

累遷中允掌司業事。

嘉靖二十九年俺答犯都城。嫚書要貢。詔百官廷議。日中莫發一語。大洲奮然出班曰。城下之盟。春秋恥之。為今之計。請上速御正殿。下詔引咎。錄周尚文之功。釋沈東於獄。輕損軍之令。重賞功之格。飭文武百司城守。遣官宣諭諸將。監督力戰。退敵易耳。先是周尚文為大同總兵。力戰敗俺。答既卒。大學士嚴嵩格恤典不予。給事中沈束以為言。復下之獄。故大洲及之。時世宗遣中使瞰廷臣還報。心壯其言。令手疏便宜。立擢為左諭德兼監察御史。令齎金五萬犒軍。嚴嵩心嫉之。當撰敕。不令督戰。不與一卒護行。時宼騎充斥。大洲單騎馳入諸將營。散金犒士。會宼引出。將出白羊口。大洲為仇鸞設畫。謂賊輕重甚多。而白羊路險。若以奇兵趨出賊前。令賊回尋古北口故道。我以全軍擊之。可大克也。鸞不能用。尾之。反為賊敗。既復命嚴嵩。復讒之。世宗怒其為尚文束遊說。下之獄。杖於廷。謫荔波典史。稍遷至南京吏部主事。

四十年召為戶部侍郎。又以忤嵩罷。穆宗即位。起禮部右侍郎。充日講官。每進講。開陳心學究極存亡得失之幾。穆宗甚重之。遷南京禮部尚書。既行。復召還。留直講兼翰林學士。教習庶吉士課讀楞嚴經。謂曰。諸君齒亦長矣。不以此時讀此經。更何待耶。三年秋命兼文淵閣大學士。參預機務。與高拱共事。議論多不合拱。以私怨考察科道。大洲疏言之。拱益不悅。諷言官劾大洲。大洲疏辨。遂致仕去居位。止一載。晚着書。號二通。曰經世通。曰出世通。通各二門。門各為部。既成。為文告古佛聖賢之神曰。貞吉夙生遇緣。幸染真熏。今出頭來。不忘覺照。身居臣子之地。每懷經世之憂。心慕道德之途。時發出世之願。如此展轉四十餘年。邇來垂白謝事。形志俱衰。顧影枯殘。忽生勇猛。乃取架上舊書以類臚列。隨文布點。各就部曲。曰統。曰傳。曰制。曰志。屬之史門。申治理也。曰典。曰行。曰藝。曰術。屬之業門。明學術也。夫學術必助於治理。治理必原於學術。二門通矣。世可經矣。題曰內篇。取東土金經摘采要文。以便修習。曰經。曰律。曰論。屬之說門。大智三昧所自出也。曰單傳直指。屬之宗門。大行三昧所自出也。夫行智二嚴。如震輪兩足。闕一不可。二門通矣。世可出矣。題曰外篇。約要而言。經世者不礙於出世之體。出世者不忘乎經世之用。然後千聖一心。萬世一道。聖人憂世之念可少慰矣。嗚呼。虛空有盡。此願無窮。劫石可消。斯言常在。唯神其鑒之。萬曆十年卒。年七十三。贈少保。諡文肅。小洲嘗被薦出為國子監學。正一月即謝事。隨大洲歸。自陳其所證。大洲喜為作悟道詩。先大洲卒(大洲文集.明史)。

  知歸子曰。自唐以來。學士大夫儒佛之辨齗齗如也。大洲先生作而兩家之難通。非深入夫不二之門者。惡足以與於斯哉。先生與友人書言。近得李長者華嚴合論。服之。擬以衰殘身命供奉法界。總持二通之作。蓋將遊戲乎毗盧性海中也。嗚呼。先生丈夫之雄哉。

  汪大紳雲。大洲先生與龍湖紫栢皆以英雄而入道者。入道愈深。我相愈重了。王摩詰.蘇東坡.黃山谷俱以名士而入道者。入道愈深。我相愈有趣了。然則與不學道者何以分別。曰大洲三人學道。三人我相是雄的。不學道者。我相是雌的。王摩詰三人學道。王的我相香。蘇的我相活。黃的我相瘦。不學道。我相便是臭的死的肥的。善學道者不要強做着無我。只要在我相上着工夫。我相雌的可厭。要修得他雄起來。臭的可厭。要修得他香起來。死的可厭。要修得他活起來。肥的可厭。要修得他瘦起來。此是漸門。倘遇性急的朋友。要請教我如何是頓門。我便對他道。為學只要了我相耳。我相不除。禍事不小。然又急切除不得。做工夫到得這裡。十分着急。不妨迴轉頭。將這我相做親人看待。極力的覓這我相。覓來覓去。要覓他來見一面。覓到一面也不得見。這便是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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