峴泉集/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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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問至精至微者,道也;至明至著者,文也。道非文不明,文非道不立。析而言之雖為二,要而歸其實一也。乾坤之所以覆載,陰陽之所以變化,寒暑之所以代謝,日月之所以往來,山川之所以流峙,草木之所以榮悴,無非道也,無非文也。其可離而二哉,又可以強而合哉。故聖人者作,因其自然之道,著為自然之文,未嘗以一毫己意加之也。是故因其變化之理而成《易》,因其訓詁之體而成《書》,因其治化之蹟而成《詩》,因其褒貶之法而成《春秋》,因其節文之實而成《禮》,因其和暢之用而成《樂》。此六經之文,所以終天地、一旦古今而不易者,以其出於自然也。後之言文者,捨是何適焉。自周之衰,王道熄而百家興,競以私意臆說,騁辭立辨以相高,求弗戾於道者,百不一二焉。於時有若老子者,其言以清靜無為為道,著書五千餘言。
後世嘗有以之為治而治者矣,其庶幾於道者乎。嗣教真人張公無為,自其家世宗老子之教,至公凡四十三傳。公天資穎敏,器識卓邁,於琅函藥岌金科玉訣之文,既無不博覽而該貫,益於六經子史百氏之書,大肆其窮索。至於辭章翰墨,各極其精妙。是以歷職天朝,皆以問學之懿,深蒙春宇,凡殊褒前席之榮,歲責有加。而王公貴卿縉紳之士,亦莫不禮貌焉。蓋江右文宗,多昊文正公、虞文靖公之遺緒,而公能充軼之也。其所造詣,豈苟然哉。問出其詩文若干卷,屬序焉。其詩之沖邃而幽遠,文之敷腴而典雅,讀之使人健羨不暇。視世之佔畢訓詁,拘拘以才藝自足者,為何如哉。蚓公領宗門之重任,專以化人誘善,輔國斕祚為心,其見於此者,特其緒餘耳。雖然,予嘗考公德業既本於無為,是能遊心太初,與道為一。而且沈酣於六藝之文,蒐獵於百氏之說,於是發於文辭,理與意會,有不期工而自工者矣。其有補於老莊之道者,又豈神誕之誇者比哉。公以紳有世契,相與極論斯事,必撫掌劇談而後已。故為序。其日《 峴泉》 者,因精舍之稱雲。國子博士金華王紳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