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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傳紀事本末 (四庫全書本)/全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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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覽1 左傳紀事本末 全覽2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一
  詹事府詹事髙士竒撰
  晉卿族廢興
  發明晉之卿族魏氏趙氏狐氏胥氏先氏欒氏郤氏韓氏知氏中行氏范氏凡十一族賈季奔狄而狐氏廢先縠得罪而先氏廢胥廢於郤欒郤廢趙而趙復興厲公用欒氏譖殺三郤而郤氏廢范宣子逐欒盈而欒氏廢范中行氏逐於知韓魏趙而韓魏趙復共滅知伯遂為三晉靈公厲公之弒與軍制之變皆卿族廢興所係也按列國之卿強半公族如魯如宋如鄭則並無他姓齊魏亦多公族惟晉公子不為卿故卿皆異姓然欒氏韓氏亦公族也
  閔公元年冬晉侯作二軍公將上軍太子申生將下軍趙夙御戎畢萬為右以滅耿滅霍滅魏還賜趙夙耿賜畢萬魏以為大夫卜偃曰畢萬之後必大萬盈數也魏大名也以是始賞天啓之矣天子曰兆民諸侯曰萬民今名之大以從盈數其必有衆初畢萬筮仕於晉遇屯☵☱之比☵☷辛廖占之曰吉屯固比入吉孰大焉其必蕃昌震為土車從馬足居之兄長之母覆之衆歸之六體不易合而能固安而能殺公侯之卦也公侯之子孫必復其始
  攷證史記魏之先畢公髙之後也畢公髙與周同姓武王之伐紂而髙封於畢於是為畢姓其後絶封為庶人或在中國或在夷狄其苗裔曰畢萬事晉獻公畢萬封十一年晉獻公卒四子爭更立晉亂而畢萬之世彌大從其國名為魏氏生武子魏武子以魏諸子事晉公子重耳晉獻公之二十一年武子從重耳出亡十九年反重耳立為晉文公而令魏武子襲魏氏之後封列為大夫治於魏生悼子魏悼子徙治霍生魏絳徙安邑魏絳卒諡爲昭子生魏嬴嬴生魏獻子魏獻子生魏侈魏侈之孫曰魏桓子桓子之孫曰文侯都
  趙氏之先與秦共祖奄父生叔帶叔帶之時周幽王無道去周如晉事晉文侯始建趙氏於晉國自叔帶以下趙宗益興五世而生趙夙晉獻公之十六年伐霍魏耿而趙夙為將伐霍霍公求犇齊晉大旱卜之曰霍太山為祟使趙夙召霍君於齊復之以奉霍太山之祀晉復穰晉獻公賜趙夙耿趙夙生共孟共孟生趙衰字子餘事晉公子重耳
  韓之先與周同姓姓姬氏其後苗裔事晉得封於韓原曰韓武子武子後三世有韓厥從封姓為韓氏號為獻子獻子卒子宣子代立宣子徙居州宣子卒子貞子代立貞子徙居平陽貞子卒子簡子代立發明按國語韓宣子曰其自桓叔以下嘉吾子之賜疑韓氏是曲沃桓叔之後
  以上因趙夙畢萬之封並及韓氏世系志三晉之始也趙氏世系後備詳於傳中惟景子為文子之子簡子之父其事稍微然傳亦載其名諡矣
  僖公二十三年晉公子重耳之及於難也遂奔狄從者狐偃趙衰顛頡魏武子司空季子狄人伐廧咎如獲其二女叔隗季隗納諸公子公子取季隗生伯鯈叔劉以叔隗妻趙衰生盾 二十四年春王正月秦伯納之狄人歸季隗於晉而請其二子文公妻趙衰生原同屏括樓嬰趙姬請逆盾與其母子餘辭姬曰得寵而忘舊何以使人必逆之固請許之來以盾為才固請於公以為嫡子而使其三子下之以叔隗為內子而已下之二十五年晉侯問原守於寺人勃鞮對曰昔趙衰以壺飱從徑餒而弗食故使處原 二十七年冬作三軍謀元帥趙衰曰郤縠可 二十八年冬晉侯作三行以禦狄荀林父將中行屠擊將右行先蔑將左行 三十一年晉蒐於清原作五軍以禦狄趙衰為卿 三十三年晉侯敗狄於箕郤缺獲白狄子初臼季使過冀見冀缺耨其妻饁之敬相待如賔與之歸言諸文公曰敬徳之聚也能敬必有徳徳以治民君請用之臣聞之出門如賔承事如祭仁之則也公曰其父有罪可乎對曰舜之罪也殛鯀其舉也興禹管敬仲桓之賊也實相以濟康誥曰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詩曰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君取節焉可也文公以為下軍大夫反自箕襄公以三命命先且居將中軍以再命命先茅之縣賞胥臣曰舉郤缺子之功也以一命命郤缺為卿復與之冀亦未有軍行 文公五年晉陽處父聘於衞反過寗寗嬴從之及溫而還其妻問之嬴曰以剛商書曰沈潛剛克髙明柔克夫子壹之其不沒乎天為剛徳猶不干時況在人乎且華而不實怨之所聚也犯而聚怨不可以定身余懼不獲其利而離其難是以去之晉趙成子欒貞子霍伯臼季皆卒 六年春晉蒐於夷舍二軍使狐射姑將中軍趙盾佐之陽處父至自溫改蒐於董易中軍陽子成季之屬也故黨於趙氏且謂趙盾能曰使能國之利也是以上之宣子於是乎始為國政制事典正法罪辟刑獄董逋逃由質要治舊洿本秩禮續常職出滯淹既成以授大傅陽子與太師賈佗使行諸晉國以為常法 八月乙亥晉襄公卒靈公少晉人以難故欲立長君趙孟曰立公子雍好善而長先君愛之且近於秦秦舊好也置善則固事長則順立愛則孝結舊則安為難故故欲立長君有此四徳者難必抒矣賈季曰不如立公子樂辰嬴嬖於二君立其子民必安之趙孟曰辰嬴賤班在九人其子何震之有且為二嬖淫也為先君子不能求大而出在小國辟也母淫子辟無威陳小而逺無援將何安焉杜祁以君故讓偪姞而上之以狄故讓季隗而已次之故班在四先君是以愛其子而仕諸秦為亞卿焉秦大而近足以為援母義子愛足以威民立之不亦可乎使先蔑士㑹如秦逆公子雍賈季亦使召公子樂於陳趙孟使殺諸郫 賈季怨陽子之易其班也而知其無援於晉也九月賈季使續鞫居殺陽處父書曰晉殺其大夫侵官也 十一月丙寅晉殺續簡伯賈季奔狄宣子使臾駢送其帑夷之蒐賈季戮臾駢臾駢之人慾盡殺賈氏以報焉臾駢曰不可吾聞前志有之曰敵惠敵怨不在後嗣忠之道也夫子禮於賈季我以其寵報私怨無乃不可乎介人之寵非勇也損怨益仇非知也以私害公非忠也釋此三者何以事夫子盡具其帑與其器用財賄親帥扞之送致諸竟
  補逸糓梁傳稱國以殺罪累上也襄公已葬其以累上之辭言之何也君漏言也上泄則下闇下闇則上聾且闇且聾無以相通夜姑殺者也夜姑之殺奈何曰晉將與狄戰使狐夜姑為將軍趙盾佐之陽處父曰不可古者君之使臣也使仁者佐賢者不使賢者佐仁者今趙盾賢夜姑仁其不可乎襄公曰諾謂夜姑曰吾始使盾佐女今女佐盾矣射姑曰敬諾襄公死處父主竟上事夜姑使人殺之君漏言也故士造辟而言詭辭而出曰用我則可不用我則無亂其德公羊傳晉殺其大夫陽處父則狐射姑曷為出奔射姑殺也射姑殺則其稱國以殺何君漏言也其漏言奈何君將使射姑將陽處父諫曰射姑民衆不悅不可使將於是廢將陽處父出射姑入君謂射姑曰陽處父言曰射姑民衆不悅不可使將射姑怒出刺陽處父於朝而走
  七年秦康公送公子雍於晉曰文公之入也無衞故有呂郤之難乃多與之徒衞穆嬴日抱太子以啼於朝曰先君何罪其嗣亦何罪舍適嗣不立而外求君將焉寘此出朝則抱以適趙氏頓首於宣子曰先君奉此子也而屬諸子曰此子也才吾受子之賜不才吾唯子之怨今君雖終言猶在耳而棄之若何宣子與諸大夫皆患穆嬴且畏偪乃背先蔑而立靈公以禦秦師箕鄭居守趙盾將中軍先克佐之荀林父佐上軍先蔑將下軍先都佐之步招御戎戎津為右及董陰宣子曰我若受秦秦則賓也不受冦也既不受矣而復緩師秦將生心先人有奪人之心軍之善謀也逐㓂如追逃軍之善政也訓卒利兵秣馬蓐食潛師夜起戊子敗秦師於令狐至於刳首己丑先蔑奔秦士㑹從之先蔑之使也荀林父止之曰夫人太子猶在而外求君此必不行子以疾辭若何不然將及攝卿以往可也何必子同官為寮吾嘗同寮敢不盡心乎弗聽為賦板之三章又弗聽及亡荀伯盡送其帑及其器用財賄於秦曰為同寮故也士㑹在秦三年不見士伯其人曰能亡人於國不能見於此焉用之士季曰吾與之同罪非義之也將何見焉及歸遂不見 狄侵我西鄙公使告於晉趙宣子使因賈季問鄷舒且讓之鄷舒問於賈季曰趙衰趙盾孰賢對曰趙衰冬日之日也趙盾夏日之日也 秋八月齊侯宋公衞侯陳侯鄭伯許男曹伯會晉趙盾盟於扈晉侯立故也公後至故不書所會凡會諸侯不書所會後也後至不書其國辟不敏也 八年晉人以扈之盟來討冬襄仲會晉趙孟盟於衡雍報扈之盟也遂會伊雒之戎書曰公子遂珍之也 夷之蒐晉侯將登箕鄭父先都而使士縠梁益耳將中軍先克曰狐趙之勲不可廢也從之先克奪蒯得田於堇陰故箕鄭父先都士縠梁益耳蒯得作亂 九年春王正月己酉使賊殺先克乙丑晉人殺先都梁益耳 三月甲戌晉人殺箕鄭父士縠蒯得 十二年秦為令狐之役故冬秦伯伐晉取羈馬晉人禦之趙盾將中軍荀林父佐之郤缺將上軍臾駢佐之欒盾將下軍胥甲佐之范無恤御戎以從秦師於河曲臾駢曰秦不能久請深壘固軍以待之從之秦人慾戰秦伯謂士會曰若何而戰對曰趙氏新出其屬曰臾駢必實為此謀將以老我師也趙有側室曰穿晉君之婿也有寵而弱不在軍事好勇而狂且惡臾駢之佐上軍也若使輕者肆焉其可秦伯以璧祈戰於河十二月戊午秦軍掩晉上軍趙穿追之不及反怒曰裹糧坐甲固敵是求敵至不擊將何俟焉軍吏曰將有待也穿曰我不知謀將獨出乃以其屬出宣子曰秦獲穿也獲一卿矣秦以勝歸我何以報乃皆出戰交綏秦行人夜戒晉師曰兩君之士皆未憗也明日請相見也臾駢曰使者目動而言肆懼我也將遁矣薄諸河必敗之胥甲趙穿當軍門呼曰死傷未收而棄之不惠也不待期而薄人於險無勇也乃止
  補逸説苑趙宣子言韓獻子於晉侯曰其為人不黨治衆不亂臨死不恐晉侯以為中軍尉河曲之役趙宣子之車干行韓獻子戮其僕人皆曰韓獻子必死矣其主朝升之而暮戮其僕誰能待之役罷趙宣子觴大夫爵三行曰二三子可以賀我二三子曰不知所賀宣子曰我言韓厥於君言之而不當必受其刑今吾車失次而戮吾僕可謂不黨矣是吾言當也二三子再拜稽首曰不惟晉國適享之乃唐叔是賴之敢不再拜稽首乎
  十三年晉人患秦之用士會也夏六卿相見於諸浮趙宣子曰隨會在秦賈季在狄難日生矣若之何中行桓子曰請復賈季能外事且由舊勲郤成子曰賈季亂且罪大不如隨會能賤而有恥柔而不犯其知足使也且無罪乃使魏壽餘偽以魏叛者以誘士㑹執其帑於晉使夜逸請自歸於秦秦伯許之履士會之足於朝秦伯師於河西魏人在東壽餘曰請東人之能與夫二三有司言者吾與之先使士會士會辭曰晉人虎狼也若背其言臣死妻子為戮無益於君不可悔也秦伯曰若背其言所不歸爾帑者有如河乃行繞朝贈之以策曰子無謂秦無人吾謀適不用也既濟魏人譟而還秦人歸其帑其處者為劉氏 宣公元年晉人討不用命者放胥甲父於衞而立胥克先辛奔齊 宋人之弒昭公也晉荀林父以諸侯之師伐宋取賂而還
  補逸國語宋人殺昭公趙宣子請師於靈公以伐宋公曰非晉國之急也對曰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所以為明訓也今宋人殺其君是反天地而逆民則也天必誅焉晉為盟主而不修天罰將懼及焉公許之乃發令於太廟召軍吏而戒樂正令三軍之鐘鼓必備趙同曰國有大役不鎮撫民而備鐘鼓何也宣子曰大罪伐之小罪憚之襲侵之事陵也今宋人殺其君罪莫大焉明聲之猶恐其不聞也吾備鐘鼓為君故也乃使旁告於諸侯治兵振旅鳴鐘鼔以至於宋發明按是役也取賂而還觀此則似非趙盾之罪故不載晉事而載於此
  二年晉靈公不君厚斂以雕牆從臺上彈人而觀其避丸也宰夫胹熊蹯不熟殺之寘諸畚使婦人載以過朝趙盾士季見其手問其故而患之將諫士季曰諫而不入則莫之繼也會請先不入則子繼之三進及溜而後視之曰吾知所過矣將改之稽首而對曰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夫如是則能補過者鮮矣君能有終則社稷之固也豈惟羣臣賴之又曰袞職有闕惟仲山甫補之能補過也君能補過袞不廢矣猶不改宣子驟諫公患之使鉏麑賊之晨往寢門闢矣盛服將朝尚早坐而假寐麑退歎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賊民之主不忠棄君之命不信有一於此不如死也觸槐而死秋九月晉侯飲趙盾酒伏甲將攻之其右提彌明知之趨登曰臣侍君宴過三爵非禮也遂扶以下公嗾夫獒焉明搏而殺之盾曰棄人用犬雖猛何為鬭且出提彌明死之初宣子田於首山舍於翳桑見靈輒餓問其病曰不食三日矣食之舍其半問之曰宦三年矣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請以遺之使盡之而為之簞食與肉寘諸槖以與之既而與為公介倒㦸以禦公徒而免之問何故對曰翳桑之餓人也問其名居不告而退遂自亡也乙丑趙穿攻靈公於桃園宣子未出山而復太史書曰趙盾弒其君以示於朝宣子曰不然對曰子為正卿亡不越竟反不討賊非子而誰宣子曰嗚呼我之懐矣自詒伊慼其我之謂矣孔子曰董狐古之良史也書法不隱趙宣子古之良大夫也為法受惡惜也越竟乃免宣子使趙穿逆公子黑臀於周而立之壬申朝於武宮
  補逸公羊傳趙盾弒君此其復見何親弒君者趙穿也親弒君者趙穿則曷為加之趙盾不討賊也何以謂之不討賊晉史書賊曰晉趙盾弒其君夷獋趙盾曰天乎無辜吾不弒君誰謂吾弒君者乎史曰爾為仁為義人弒爾君而復國不討賊此非弒君而何趙盾之復國奈何靈公為無道使諸大夫皆內朝然後處乎臺上引彈而彈之已趨而辟丸是樂而已矣趙盾已朝而出與諸大夫立於朝有人荷畚自閨而出者趙盾曰彼何也夫畚曷為出乎閨呼之不至曰子大夫也欲視之則就而視之趙盾就而視之則赫然死人也趙盾曰是何也曰膳宰也熊蹯不熟公怒以斗摮而殺之支解將使我棄之趙盾曰嘻趨而入靈公望見趙盾愬而再拜趙盾逡巡北面再拜稽首趨而出靈公心怍焉欲殺之於是使勇士某者往殺之勇士入其大門則無人門焉者入其閨則無人閨焉者上其堂則無人焉俯而闚其戶方食魚飱勇士曰嘻子誠仁人也吾入子之大門則無人焉入子之閨則無人焉上子之堂則無人焉是子之易也子為晉國重卿而食魚飱是子之儉也君將使我殺子吾不忍殺子也雖然吾亦不可復見吾君矣遂刎脰而死靈公聞之怒滋欲殺之甚衆莫可使往者於是伏甲於宮中召趙盾而食之趙盾之車右祁彌明者國之力士也仡然從乎趙盾而入放乎堂下而立趙盾已食靈公謂盾曰吾聞子之劍葢利劍也子以示我吾將觀焉趙盾起將進劍祁彌明自下呼之曰盾食飽則出何故拔劍於君所趙盾知之躇階而走靈公有周狗謂之獒呼獒而屬之獒亦躇階而從之祁彌明逆而踆之絶其頷趙盾顧曰君之獒不若臣之獒也然而宮中甲鼔而起有起於甲中者抱趙盾而乗之趙盾顧曰吾何以得此於子曰子某時所食活我於暴桑下者也趙盾曰子名為誰曰吾君孰為介子之乗矣何問吾名趙盾驅而出衆無留之者趙穿緣民衆不説起弒靈公然後逆趙盾而入與之立於朝而立成公黑臀
  穀梁傳穿弒也盾不弒而曰盾弒何也以罪盾也其以罪盾何也曰靈公朝諸大夫而暴彈之觀其辟丸也趙盾入諫不聽出亡至於郊趙穿弒公而後反趙盾史狐書賊曰趙盾弒公盾曰天乎天乎予無罪孰為盾而忍弒其君者乎史狐曰子為正卿入諫不聽出亡不逺君弒反不討賊則志同志同則書重非子而誰故書之曰晉趙盾弒其君夷臯者過在下也曰於盾也見忠臣之至於許世子止見孝子之至呂氏春秋昔趙宣孟將上之絳見骫桑之下有餓人臥不能起者宣孟止車為之下食蠲而餔之再咽而後能視宣孟問之曰女何為而餓若是對曰昔臣宦於絳歸而糧絶羞行乞而憎自取故至於此宣孟與脯一朐拜受而弗敢食也問其故對曰臣有老母將以遺之宣孟曰斯食之吾更與汝乃復賜之脯二束與錢百而遂去之處二年晉靈公欲殺宣孟伏士於房中以待之因發酒於宣孟宣孟知之中飲而出靈公令房中之士疾追而殺之一人疾追先及宣孟之面曰嘻君轝吾請為君反死宣孟曰而名為誰反走對曰何以名為臣骫桑下之餓人也還鬭而死宣孟遂活
  史記初盾常田首山見桑下有餓人餓人示眯明也盾與之食已而為晉宰夫趙盾弗復知也九月晉靈公飲趙盾酒伏甲將攻盾公宰示眯明知之恐盾醉不能起而進曰君賜臣觴三行可以罷欲以去趙盾令先母及難盾既去靈公伏士未會先縱齧狗名敖明為盾搏殺狗盾曰棄人用狗雖猛何為然不知明之為隱德也已而靈公縱伏士出逐趙盾示眯明反擊靈公之伏士伏士不能進而竟脫盾盾問其故曰我桑下餓人問其名弗告明亦因亡去盾遂奔未出晉境乙丑盾昆弟將軍趙穿襲殺靈公於桃園而迎趙盾趙盾素貴得民和靈公少侈民不附故為弒易盾復位
  辨誤按餓人靈輒也殺獒者彌明也史記誤合為一人
  初麗姬之亂詛無畜羣公子自是晉無公族及成公即位乃宦卿之適子而為之田以為公族又宦其餘子亦為餘子其庶子為公行晉於是有公族餘子公行趙盾請以括為公族曰君姬氏之愛子也微君姬氏則臣狄人也公許之冬趙盾為旄車之族使屏季以其故族為公族大夫 八年晉胥克有蠱疾郤缺為政秋廢胥克使趙朔佐下軍 十三年秋赤狄伐晉及清先縠召之也 冬晉人討邲之敗與清之師歸罪於先縠而殺之盡滅其族君子曰惡之來也已則取之其先縠之謂乎十五年秋七月秦桓公伐晉次於輔氏壬午晉侯治
  兵於稷還及雒魏顆敗秦師於輔氏獲杜回秦之力人也初魏武子有嬖妾無子武子疾命顆曰必嫁是疾病則曰必以為殉及卒顆嫁之曰疾病則亂吾從其治也及輔氏之役顆見老人結草以亢杜回杜回躓而顛故獲之夜夢之曰余而所嫁婦人之父也爾用先人之治命余是以報 晉侯賞桓子狄臣千室亦賞士伯以𤓰衍之縣曰吾獲狄土子之功也微子吾喪伯氏矣羊舌職説是賞也曰周書所謂庸庸祗祗者謂此物也夫士伯庸中行伯君信之亦庸士伯此之謂明德矣文王所以造周不是過也故詩曰陳錫載周能施也率是道也其何不濟 晉侯使趙同獻狄俘於周不敬劉康公曰不及十年原叔必有太咎天奪之魄矣 十六年三月獻狄俘晉侯請於王戊申以黻冕命士會將中軍且為大傅於是晉國之盜逃奔於秦羊舌職曰吾聞之禹稱善人不善人逺此之謂也夫詩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善人在上也善人在上則國無幸民諺曰民之多幸國之不幸也是無善人之謂也 冬晉侯使士會平王室定王享之原襄公相禮殽烝武子私問其故王聞之召武子曰季氏而弗聞乎王享有體薦宴有折俎公當享卿當宴王室之禮也武子歸而講求典禮以修晉國之法 十七年范武子將老召文子曰燮乎吾聞之喜怒以類者鮮易者實多詩曰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君子之喜怒將已亂也勿已者必益之郤子其或者欲已亂於齊乎不然余懼其益之也余將老使郤子逞其志庶有豸乎爾從二三子唯敬乃請老郤獻子為政
  補逸國語範文子莫退於朝武子曰何莫也對曰有秦客廋辭於朝大夫莫之能對也吾知三焉武子怒曰大夫非不能也讓父兄也爾童子何知而三掩人於朝我不在晉國亡無日矣擊之以杖折委笄
  成公三年十二月甲戌晉作六軍韓厥趙括鞏朔韓穿荀騅趙旃皆為卿賞鞌之功也 四年冬晉趙嬰通於趙莊姬 五年春原屏放諸齊嬰曰我在故欒氏不作我亡吾二昆其憂哉且人各有能有不能舍我何害弗聽嬰夢天使謂已祭余余福女使問諸士貞伯貞伯曰不識也既而告其人曰神福仁而禍淫淫而無罰福也祭其得亡乎祭之之明日而亡 夏晉荀首如齊逆女故宣伯餫諸糓 梁山崩晉侯以傳召伯宗伯宗辟重曰辟傳重人曰待我不如捷之速也問其所曰絳人也問絳事焉曰梁山崩將召伯宗謀之問將若之何曰山有朽壤而崩可若何國主山川故山崩川竭君為之不舉降服乘縵徹樂出次祝幣史辭以禮焉其如此而已雖伯宗若之何伯宗請見之不可遂以告而從之補逸糓梁傳梁山崩壅遏河三日不流晉君召伯尊而問焉伯尊來遇輦者輦者不辟使車右下而鞭之輦者曰所以鞭我者其取道逺矣伯尊下車而問焉曰子有聞乎對曰梁山崩壅遏河三日不流伯尊曰君為此召我也為之奈何輦者曰天有山天崩之天有河天壅之雖召伯尊如之何伯尊由忠問焉輦者曰君親素縞帥羣臣而哭之既而祠焉斯流矣伯尊至如其言孔子聞之曰伯尊其無績乎攘善也
  六年春晉人謀去故絳諸大夫皆曰必居郇瑕氏之地沃饒而近盬國利君樂不可失也韓獻子將新中軍且為僕大夫公揖而入獻子從公立於寢庭謂獻子曰何如對曰不可郇瑕氏土薄水淺其惡易覯易覯則民愁民愁則墊隘於是乎有沈溺重膇之疾不如新田土厚水深居之不疾有汾澮以流其惡且民從教十世之利也夫山澤林盬國之寶也國饒則民驕佚近寶公室乃貧不可謂樂公説從之夏四月丁丑晉遷於新田 八年夏晉趙莊姬為趙嬰之亡故譖之於晉侯曰原屏將為亂欒郤為徵六月晉討趙同趙括武從姬氏畜於公宮以其田與祁奚韓厥言於晉侯曰成季之勲宣孟之忠而無後為善者其懼矣三代之令王皆數百年保天之祿夫豈無辟王賴前哲以免也周書曰不敢侮鰥寡所以明德也乃立武而反其田焉
  補逸史記朔娶晉成公姊為夫人晉景公之三年大夫屠岸賈欲誅趙氏初趙盾在時夢見叔帶持要而哭甚悲已而笑拊手且歌盾卜之兆絶而後好趙史援占之曰此夢甚惡非君之身乃君之子然亦君之咎至孫趙將世益衰屠岸賈者始有寵於靈公及至於景公而賈為司冦將作難乃治靈公之賊以致趙盾徧告諸將曰盾雖不知猶為賊首以臣弒君子孫在朝何以懲辠請誅之韓厥曰靈公遇賊趙盾在外吾先君以為無罪故不誅今諸君將誅其後是非先君之意而今妄誅謂之亂臣有大事而君不聞是無君也屠岸賈不聽韓厥告趙朔趣亡朔不肯曰子必不絶趙祀朔死不恨韓厥許諾稱疾不出賈不請而擅與諸將攻趙氏於下宮殺趙朔趙同趙括趙嬰齊皆滅其族趙朔妻成公姊有遺腹走公宮匿趙朔客曰公孫杵臼杵臼謂朔友人程嬰曰胡不死程嬰曰朔之婦有遺腹若幸而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居無何朔婦免身生男屠岸賈聞之索於宮中夫人置兒絝中祝曰趙宗滅乎若號即不滅若無聲及索兒竟無聲已脫程嬰謂公孫杵臼曰今一索不得後必且復索之奈何公孫杵臼曰立孤與死孰難程嬰曰死易立孤難耳公孫杵臼曰趙世先君遇子厚子彊為其難者吾為其易者請先死乃二人謀取他人嬰兒負之衣以文葆匿山中程嬰出謬謂諸將軍曰嬰不肖不能立趙孤誰能與我千金吾告趙氏孤處諸將皆喜許之發師隨程嬰攻公孫杵臼杵臼謬曰小人哉程嬰昔下宮之難不能死與我謀匿趙氏孤兒今又賣我縱不能立而忍賣之乎抱兒呼曰天乎天乎趙氏孤兒何罪請活之獨殺杵臼可也諸將不許遂殺杵臼與孤兒諸將以為趙氏孤兒良已死皆喜然趙氏真孤乃反在程嬰卒與俱匿山中居十五年晉景公疾卜之大業之後不遂者為祟景公問韓厥厥知趙孤在乃曰大業之後在晉絶祀者其趙氏乎夫自中衍者皆嬴姓也中衍人面鳥噣降佐殷帝大戊及周天子皆有明德下及幽厲無道而叔帶去周適晉事先君文侯至於成公世有立功未嘗絶祀今吾君獨滅趙宗國人哀之故見龜策唯君圖之景公問趙尚有後子孫乎韓厥具以實告於是景公乃與韓厥謀立趙孤兒召而匿之宮中諸將入問疾景公因韓厥之衆以脅諸將而見趙孤趙孤名曰武諸將不得已乃曰昔下宮之難屠岸賈為之矯以君命並命羣臣非然誰敢作難微君之疾羣臣固且請立趙後今君有命羣臣之願也於是召趙武程嬰徧拜諸將遂反與程嬰趙武攻屠岸賈滅其族復與趙武田邑如故及趙武冠為成人程嬰乃辭諸大夫謂趙武曰昔下宮之難皆能死我非不能死我思立趙氏之後今趙武既立為成人復故位我將下報趙宣孟與公孫杵臼趙武啼哭頓首固請曰武願苦筋骨以報子至死而子忍去我死乎程嬰曰不可彼以我為能成事故先我死今我不報是以我事為不成遂自殺趙武服齊衰三年為之祭邑春秋祀之世世勿絶發明司馬遷序趙氏下宮之難文工而事詳顧與左氏迥畢此千古疑案也自當兩存之馬氏繹史謂晉國無屠岸賈其人然考之國語迎文公者有屠岸夷賈或即夷之子孫乎
  補逸國語趙文子冠見欒武子武子曰美哉昔我逮事莊主華則榮矣實之不知請務實乎見中行宣子宣子曰美哉惜也吾老矣見範文子文子曰而今可以戒矣夫賢者寵至而益戒不足者為寵驕故興王賞諫臣逸王罰之吾聞古之王者政德既成又聽於民於是乎使工誦諫於朝在列者獻詩使勿兠風聽臚言於市辯妖祥於謠考百事於朝問謗譽於路有邪而正之盡戒之術也先王疾是驕也見郤駒伯駒伯曰美哉然而壯不若老者多矣見韓獻子獻子曰戒之此謂成人成人在始與善始與善善進善不善蔑由至矣始與不善不善進不善善亦蔑由至矣如草木之産也各以其物人之有冠猶宮室之有牆屋也糞除而已何又加焉見知武子武子曰吾子勉之成宣之後而老為大夫非恥乎成子之文宣子之忠其可忘乎夫成子道前志以佐先君道法而卒以政可不謂文乎夫宣子盡諫於襄靈以諫取惡不憚死進也可不謂忠乎吾子勉之有宣子之忠而納之以成子之文事君必濟見苦成叔子叔子曰抑年少而執官者衆吾安容子見溫季子季子曰誰之不如可以求乎見張老而語之張老曰善矣從欒伯之言可以滋范叔之教可以大韓子之戒可以成物備矣志在子若夫三郤亡人之言也何稱述焉知子之道善矣是先主覆露子也
  十年晉侯夢大厲被髪及地搏膺而踴曰殺余孫不義余得請於帝矣壞大門及寢門而入公懼入於室又壞戶公覺召桑田巫巫言如夢公曰何如曰不食新矣公疾病求醫於秦秦伯使醫緩為之未至公夢疾為二豎子曰彼良醫也懼傷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醫至曰疾不可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達之不及藥不至焉不可為也公曰良醫也厚為之禮而歸之六月丙午晉侯欲麥使甸人獻麥饋人為之召桑田巫示而殺之將食張如厠陷而卒小臣有晨夢負公以登天及日中負晉侯出諸厠遂以為殉 十一年春郤犫來聘且涖盟聲伯之母不聘穆姜曰吾不以妾為姒生聲伯而出之嫁於齊管於奚生二子而寡以歸聲伯聲伯以其外弟為大夫而嫁其外妹於施孝叔郤犫來聘求婦於聲伯聲伯奪施氏婦以與之婦人曰鳥獸猶不失儷子將若何曰吾不能死亡婦人遂行生二子於郤氏郤氏亡晉人歸之施氏施氏逆諸河沈其二子婦人怒曰已不能庇其伉儷而亡之又不能字人之孤而殺之將何以終遂誓施氏 晉郤至與周爭鄇田王命劉康公單襄公訟諸晉郤至曰溫吾故也故不敢失劉子單子曰昔周克商使諸侯撫封蘇忿生以溫為司㓂與檀伯達封於河蘇氏即狄又不能於狄而奔衞襄王勞文公而賜之溫狐氏陽氏先處之而後及子若治其故則王官之邑也子安得之晉侯使郤至勿敢爭 十三年春晉侯使郤錡來乞師將事不敬孟獻子曰郤氏其亡乎禮身之幹也敬身之基也郤子無基且先君之嗣卿也受命以求師將社稷是衞而惰棄君命也不亡何為 十四年衞侯饗苦成叔𡩋惠子相苦成叔傲寗子曰苦成家其亡乎古之為享食也以觀威儀省禍福也故詩曰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傲萬福來求今夫子傲取禍之道也 十五年晉三郤害伯宗譖而殺之及欒弗忌伯州犂奔楚韓獻子曰郤氏其不免乎善人天地之紀也而驟絶之不亡何待初伯宗每朝其妻必戒之曰盜憎主人民惡其上子好直言必及於難
  補逸國語伯宗朝以喜歸其妻曰子貌有喜何也曰吾言於朝諸大夫皆謂吾知似陽子對曰陽子華而不實主言而無謀是以難及其身子何喜焉伯宗曰吾飲諸大夫酒而與之語爾試聽之曰諾既飲其妻曰諸大夫莫子若也然而民不能戴其上久矣難必及子子盍亟索士憖庇州犂焉得畢陽及欒弗忌之難諸大夫害伯宗將謀而殺之畢陽實送州犂於荊
  十六年夏六月晉楚遇於鄢陵範文子不欲戰欒書曰楚師輕窕固壘而待之三日必退郤至曰楚有六間不可失也我必克之郤至三遇楚子之卒見楚子必下免胄而趨風楚子使工尹襄問之以弓郤至見客免胄承命三肅使者而退楚師薄於險晉師囚楚公子茷 晉侯使郤至獻楚捷於周與單襄公語驟稱其伐單子語諸大夫曰溫季其亡乎位於七人之下而求掩其上怨之所聚亂之本也多怨而階亂何以在位夏書曰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將慎其細也今而明之其可乎
  補逸國語晉既克楚於鄢使郤至告慶於周未將事王叔簡公飲之酒交酬好貨皆厚飲酒宴語相説也明日王叔子譽諸朝郤至見召桓公與之語召公以告單襄公曰王叔子譽溫季以為必相晉國相晉國必大得諸侯勸二三君子必先導焉可以樹今夫子見我以晉國之克也為已實謀之曰微我晉不戰矣楚有五敗晉不知乘我則強之背宋之盟一也薄德而以地賂諸侯二也棄壯之良而用幼弱三也建立卿士而不用其言四也夷鄭從之三陳而不整五也辠不由晉晉得其民四軍之帥旅力方剛卒伍治整諸侯與之是有五勝也有辭一也得民二也軍帥彊禦三也行列治整四也諸侯輯睦五也有一勝猶足用也有五勝以伐五敗而避之者非人也不可以不戰欒范不欲我則強之戰而勝是吾力也且夫戰也微謀吾有三伐勇而有禮反之以仁吾三逐楚君之卒勇也見其君必下而趨禮也能獲鄭伯而赦之仁也若是而知晉國之政楚越必朝吾曰子則賢矣抑晉國之舉也不失其次吾懼政之未及子也謂我曰夫何次之有昔先大夫荀伯自下軍之佐以政趙宣子未有軍行而以政今欒伯自下軍往是三子也吾又過於四之無不及若佐新軍而升為政不亦可乎將必求之是其言也君以為奚若襄公曰人有言曰兵在其頸其郤至之謂乎君子不自稱也非以讓也惡其葢人也夫人性陵上者也不可葢也求葢人其抑下滋甚故聖人貴讓且諺曰獸惡其網民惡其上書曰民可近也而不可上也詩曰愷悌君子求福不囬在禮敵必三讓是則聖人知民之不可加也故王天下者必先諸民然後庇焉則能長利今郤至在七人之下而欲上之是求葢七人也其亦有七怨怨在小醜猶不可堪而況在侈卿乎其何以待之晉之克也天有惡於楚也故儆之以晉而郤至佻天以為已力不亦難乎佻天不祥乘人不義不祥則天棄之不義則民畔之且郤至何三伐之有夫仁禮勇皆民之為也以義死用謂之勇奉義順則謂之禮畜義豐功謂之仁姦仁為佻姦禮為羞姦勇為賊夫戰盡敵為上守和同順義為上故制戎以果毅制朝以序成畔戰而擅舍鄭君賊也棄毅行容羞也畔國即讎佻也有三姦以求替其上逺於得政矣以吾觀之兵在其頸不可久也雖吾王叔未能違難在大誓曰民之所欲天必從之王叔欲郤至能勿從乎郤至歸明年死難及伯輿之獄王叔陳生奔晉
  十七年晉範文子反自鄢陵使其祝宗祈死曰君驕侈而克敵是天益其疾也難將作矣愛我者唯祝我使我速死無及於難范氏之福也六月戊辰士燮卒
  補逸國語柯陵之會單襄公見晉厲公視逺步髙晉郤錡見單子其語犯郤犫見其語迃郤至見其語伐齊國佐見其語盡魯成公見言及晉難及郤犫之譖單子曰君何患焉晉將有亂其君與三郤其當之乎魯侯曰寡人懼不免於晉今君曰將見有亂敢問天道乎抑人故也對曰吾非瞽史焉知天道吾見晉君之容而聽三郤之語矣殆必禍者也夫君子目以定體足以從之是以觀其容而知其心矣目以處義足以步目今晉侯視逺而足髙目不在體而足不步目其心必異矣目體不相從何以能久夫合諸侯國之大事也於是乎觀存亡故國將無咎其君在會步言視聽必皆無謫則可以知德矣視逺日絶其義足髙日棄其德言爽日反其信聽淫日離其名夫目以處義足以踐德口以庇信耳以聽名者也故不可不慎也偏喪有咎既喪則國從之晉侯爽二吾是以雲夫郤氏晉之寵人也三卿而五大夫可以戒懼矣髙位實疾僨厚味實腊毒今郤伯之語犯叔迃季伐犯則陵人迃則誣人伐則掩人有是寵也而益之以三怨其誰能忍之雖齊國子亦將與焉立於淫亂之國而好盡言以招人過怨之本也唯善人能受盡言齊其有乎吾聞之國德而鄰於不修必受其福今君偪於晉而鄰於齊齊晉有禍可以取伯無德之患何憂於晉且夫長翟之人利而不義其利淫矣流之若何魯侯歸乃逐叔孫僑如簡王十一年諸侯會於柯陵十二年晉殺三郤十三年晉侯殺於翼東門塟以車一乘齊人殺國武子
  晉厲公侈多外嬖反自鄢陵欲盡去羣大夫而立其左右胥童以胥克之廢也怨郤氏而嬖於厲公郤錡奪夷陽五田五亦嬖於厲公郤犫與長魚矯爭田執而梏之與其父母妻子同一轅既矯亦嬖於厲公欒書怨郤至以其不從已而敗楚師也欲廢之使楚公子茷告公曰此戰也郤至實召寡君以東師之未至也與軍帥之不具也曰此必敗吾因奉孫周以事君公告欒書書曰其有焉不然豈其死之不恤而受敵使乎君盍嘗使諸周而察之郤至聘於周欒書使孫周見之公使覘之信遂怨郤至厲公田與婦人先殺而飲酒後使大夫殺郤至奉豕寺人孟張奪之郤至射而殺之公曰季子欺余厲公將作難胥童曰必先三郤族大多怨去大族不偪敵多怨有庸公曰然郤氏聞之郤錡欲攻公曰雖死君必危郤至曰人所以立信知勇也信不叛君知不害民勇不作亂失茲三者其誰與我死而多怨將安用之君實有臣而殺之其謂君何我之有罪吾死後矣若殺不辜將失其民欲安得乎待命而已受君之祿是以聚黨有黨而爭命罪孰大焉壬午胥童夷羊五帥甲八百將攻郤氏長魚矯請無用衆公使清沸魋助之抽戈結衽而偽訟者三郤將謀於榭矯以戈殺駒伯苦成叔於其位溫季曰逃威也遂趨矯及諸其車以戈殺之皆屍諸朝胥童以甲刼欒書中行偃於朝矯曰不殺二子憂必及君公曰一朝而屍三卿余不忍益也對曰人將忍君臣聞亂在外為姦在內為軌御姦以德御軌以刑不施而殺不可謂德臣偪而不討不可謂刑德刑不立姦軌並至臣請行遂出奔狄公使辭於二子曰寡人有討於郤氏郤氏既伏其辜矣大夫無辱其復職位皆再拜稽首曰君討有罪而免臣於死君之惠也二臣雖死敢忘君德乃皆歸公使胥童為卿公遊於匠麗氏欒書中行偃遂執公焉召士匄士匄辭召韓厥韓厥辭曰昔吾畜於趙氏孟姬之讒吾能違兵古人有言曰殺老牛莫之敢屍而況君乎二三子不能事君焉用厥也
  補逸國語韓獻子辭中行偃欲伐之欒書曰不可乃止
  閏月乙卯晦欒書中行偃殺胥童民不與郤氏胥童道君為亂故皆書曰晉殺其大夫 十八年春王正月庚申晉欒書中行偃使程滑弒厲公塟之於翼東門之外以車一乘使荀罃士魴逆周子於京師而立之二月乙酉朔晉悼公即位於朝 襄公七年冬十月晉韓獻子告老公族穆子有廢疾將立之辭曰詩曰豈不夙夜謂行多露又曰弗躬弗親庶民弗信無忌不才讓其可乎請立起也與田蘇游而曰好仁詩曰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恤民為德正直為正正曲為直參和為仁如是則神聽之介福降之立之不亦可乎庚戌使宣子朝遂老晉侯謂韓無忌仁使掌公族大夫十四年夏諸侯之大夫從晉侯伐秦晉侯待於竟使六卿帥諸侯之師以進至於棫林不獲成焉荀偃令曰雞鳴而駕塞井夷竈唯余馬首是瞻欒黶曰晉國之命未是有也余馬首欲東乃歸下軍從之左史謂魏莊子曰不待中行伯乎莊子曰夫子命從帥欒伯吾帥也吾將從之從帥所以待夫子也伯游曰吾令實過悔之何及多遺秦禽乃命大還晉人謂之遷延之役欒鍼曰此役也報櫟之敗也役又無功晉之恥也吾有二位於戎路敢不恥乎與士鞅馳秦師死焉士鞅反欒黶謂士匄曰余弟不欲往而子召之餘弟死而子來是而子殺余之弟也弗逐余亦將殺之士鞅奔秦於是齊杼宋華閲仲江會伐秦不書惰也向之會亦如之衞北宮括不書於向書於伐秦攝也秦伯問於士鞅曰晉大夫其誰先亡對曰其欒氏乎秦伯曰以其汰乎對曰然欒黶汰虐已甚猶可以免其在盈乎秦伯曰何故對曰武子之德在民如周人之思召公焉愛其甘棠況其子乎欒黶死盈之善未能及人武子所施沒矣而黶之怨實章將於是乎在秦伯以為知言為之請於晉而復之 師歸自伐秦晉侯舍新軍於是知朔生盈而死盈生六年而武子卒彘裘亦幼皆未可立也新軍無帥故舍之 十九年諸侯還自沂上荀偃癉疽生瘍於頭濟河及著雍病目出大夫先歸者皆反士匄請見弗內請後曰鄭甥可二月甲寅卒而視不可含宣子盥而撫之曰事呉敢不如事主猶視欒懷子曰其為未卒事於齊故也乎乃復撫之曰主茍終所不嗣事於齊者有如河乃瞑受含宣子出曰我淺之為丈夫也
  發明觀士匄自恨之語知欒盈之見忌於范氏自此始矣
  二十一年欒桓子娶於范宣子生懷子范鞅以其亡也怨欒氏故與欒盈為公族大夫而不相能桓子卒欒祁與其老州賔通幾亡室矣懷子患之祁懼其討也愬諸宣子曰盈將為亂以范氏為死桓主而専政矣曰吾父逐鞅也不怒而以寵報之又與吾同官而專之吾父死而益富死吾父而専於國有死而已吾蔑從之矣其謀如是懼害於主吾不敢不言范鞅為之徵懐子好施士多歸之宣子畏其多士也信之懷子為下卿宣子使城著而遂逐之秋欒盈出奔楚宣子殺箕遺黃淵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師申書羊舌虎叔羆囚伯華叔向籍偃人謂叔向曰子離於罪其為不知乎叔向曰與其死亡若何詩曰優哉游哉聊以卒歲知也樂王鮒見叔向曰吾為子請叔向弗應出不拜其人皆咎叔向叔向曰必祁大夫室老聞之曰樂王鮒言於君無不行求赦吾子吾子不許祁大夫所不能也而曰必由之何也叔向曰樂王鮒從君者也何能行祁大夫外舉不棄讎內舉不失親其獨遺我乎詩曰有覺德行四國順之夫子覺者也晉侯問叔向之罪於樂王鮒對曰不棄其親其有焉於是祁奚老矣聞之乘馹而見宣子曰詩曰惠我無疆子孫保之書曰聖有謨訓明徵定保夫謀而鮮過惠訓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猶將十世宥之以勸能者今壹不免其身以棄社稷不亦惑乎鯀殛而禹興伊尹放太甲而相之卒無怨色管蔡為戮周公右王若之何其以虎也棄社稷子為善誰敢不勉多殺何為宣子説與之乘以言諸公而免之不見叔向而歸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初叔向之母妒叔虎之母美而不使其子皆諫其母其母曰深山大澤實生龍蛇彼美余懼其生龍蛇以禍女女敝族也國多大寵不仁人間之不亦難乎余何愛焉使往視寢生叔虎美而有勇力欒懐子嬖之故羊舌氏之族及於難欒盈過於周周西鄙掠之辭於行人曰天子陪臣盈得罪於王之守臣將逃罪罪重於郊甸無所伏竄敢布其死昔陪臣書能輸力於王室王施惠焉其子黶不能保任其父之勞大君若不棄書之力亡臣猶有所逃若棄書之力而思黶之罪臣戮餘也將歸死於尉氏不敢還矣敢布四體唯大君命焉王曰尤而效之其又甚焉使司徒禁掠欒氏者歸所取焉使候出諸轘轅
  補逸國語平公六年箕遺及黃淵嘉父作亂不克而死公遂逐羣賊謂陽畢曰自穆侯以至於今亂兵不輟民志無厭禍敗無已離民且速冦恐及吾身若之何陽畢對曰本根猶樹枝葉益長本根益茂是以難已也今若大其柯去其枝葉絶其本根可以少閒公曰子實圖之陽畢曰圖在明訓明訓在威權威權在君君掄賢人之後有常位於國者而立之亦掄逞志虧君以亂國者之後而去之是遂威而逺權民畏其威而懷其德莫能勿從若從則民心皆可畜畜其心而知其欲惡民孰偷生若不偷生則莫思亂矣且夫欒氏之誣晉國也久矣欒書實覆宗殺厲公以厚其家若滅欒氏則民威矣今吾若起瑕原韓魏之後而賞立之則民懷矣威與懷各當其所則國安矣君治而國安欲作亂者誰與君曰欒書立吾先君欒盈不獲辠如何陽畢曰夫正國者不可以暱於權行權不可以隱於私暱於權則民不道行權隱於私則政不行政不行何以道民民之不道亦無君矣則其為暱與隱也復産害矣且勤君身君其圖之若愛欒盈則明逐羣賊而以國倫數而遣之厚戒箴國以待之彼皆求逞志而報於君辠孰大焉滅之猶少彼若不敢而逺逃乃厚其外交而勉之以報其德不亦可乎公許諾盡逐羣賊而使祁午及陽畢適曲沃逐欒盈欒盈出奔楚遂令於國人曰自文公以來有力於先君而子孫不育者將授立之得之者賞
  會於商任錮欒氏也齊侯衞侯不敬叔向曰二君者必不免會朝禮之經也禮政之輿也政身之守也怠禮失政失政不立是以亂也 知起中行喜州綽邢蒯出奔齊皆欒氏之黨也樂王鮒謂范宣子曰盍反州綽邢蒯勇士也宣子曰彼欒氏之勇也余何獲焉王鮒曰子為彼欒氏乃亦子之勇也 二十三年晉將嫁女於呉齊侯使析歸父媵之以藩載欒盈及其士納諸曲沃欒盈夜見胥午而告之對曰不可天之所廢誰能興之子必不免吾非愛死也知不集也盈曰雖然因子而死吾無悔矣我實不天子無咎焉許諾伏之而觴曲沃人樂作午言曰今也得欒孺子何如對曰得主而為之死猶不死也皆歎有泣者爵行又言皆曰得主何貳之有盈出徧拜之四月欒盈帥曲沃之甲因魏獻子以晝入絳初欒盈佐魏莊子於下軍獻子私焉故因之趙氏以原屏之難怨欒氏韓趙方睦中行氏以伐秦之役怨欒氏而固與范氏和親知悼子少而聽於中行氏程鄭嬖於公唯魏氏及七輿大夫與之樂王鮒侍坐於范宣子或告曰欒氏至矣宣子懼桓子曰奉君以走固宮必無害也且欒氏多怨子為政欒氏自外子在位其利多矣既有利權又執民柄將何懼焉欒氏所得其唯魏氏乎而可強取也夫克亂在權子無懈矣公有姻喪王鮒使宣子墨縗冒絰二婦人輦以如公奉公以如固宮范鞅逆魏舒則成列既乘將逆欒氏矣趨進曰欒氏率賊以入鞅之父與二三子在君所矣使鞅逆吾子鞅請驂乘持帶遂超乘右撫劍左援帶命驅之出僕請鞅曰之公宣子逆諸階執其手賂之以曲沃初斐豹隷也著於丹書欒氏之力臣曰督戎國人懼之斐豹謂宣子曰茍焚丹書我殺督戎宣子喜曰而殺之所不請於君焚丹書者有如日乃出豹而閉之督戎從之踰隱而待之督戎踰入豹自後擊而殺之范氏之徒在臺後欒氏乘公門宣子謂鞅曰矢及君屋死之鞅用劍以帥卒欒氏退攝車從之遇欒樂曰樂免之死將訟女於天樂射之不中又注則乘槐本而覆或以㦸鈎之斷肘而死欒魴傷欒盈奔曲沃晉人圍之 晉人克欒盈於曲沃盡殺欒氏之族黨欒魴出奔宋書曰晉人殺欒盈不言大夫言自外也補逸國語居三年欒盈晝入為賊於絳范宣子以公入於襄公之宮欒盈不克出奔曲沃遂刺欒盈滅欒氏是以沒平公之身無內亂也欒懷子之出執政使欒氏之臣勿從從欒氏者為大戮施欒氏之臣辛俞行吏執而獻之公公曰國有大令何故犯之對曰臣順之也豈敢犯之執政曰無從欒氏而從君是明令必從君也臣聞之曰三世仕家君之再世以下主之事君以死事主以勤君之明令也自臣之祖以無大援於晉國世隷欒氏於今三世矣臣故不敢不君今執政曰不從君者為大戮臣敢忘其死而畔其君以煩司冦公説固止之不可厚賂之辭曰臣嘗陳辭矣心以守志辭以行之所以事君也若受君賜是墮其前言君問而陳辭未退而逆之何以事君公知其不可得也乃遣之
  尸子范獻子遊河大夫皆在君曰知欒氏之子乎大夫莫答舟人清涓捨楫對曰君奚問欒氏之子君曰自吾亡欒氏也其老者未死少者壯矣清涓曰善修晉國之政內得大夫外不失百姓雖欒氏子其若君何若不修晉國之政內不得大夫而外失百姓則舟中之人皆欒氏子也君曰善
  二十四年春穆叔如晉范宣子逆之問焉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謂也穆叔未對宣子曰昔匄之祖自虞以上為陶唐氏在夏為御龍氏在商為豕韋氏在周為唐杜氏晉主夏盟為范氏其是之謂乎穆叔曰以豹所聞此之謂世祿非不朽也魯有先大夫曰臧文仲既沒其言立其是之謂乎豹聞之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若夫保姓受氏以守宗祊世不絶祀無國無之祿之大者不可謂不朽補逸國語范宣子與龢大夫爭田久而無成宣子欲攻之問於伯華伯華曰外有軍內有事赤也外事也不敢侵官且吾子之心有出焉可徵訊也問於孫林父孫林父曰旅人所以事子也唯事是待問於張老張老曰老也以軍事承子非戎則非吾所知也問於祁奚祁奚曰公族之不恭公室之有回內事之邪大夫之貪是吾辠也若以軍官從子之私懼子之應且憎也問於籍偃籍偃曰偃以斧鉞從於張孟曰聽命焉若夫子之命也何二之有釋夫子而舉是反吾子也問於叔魚叔魚曰待我為子戮之叔向聞之見宣子曰聞子與龢未寧徧問於大夫又無決盍訪之訾祏訾祏實直而博直能端辯之博能上下比之且吾子之家老也吾聞國家有大事必順於典刑而訪咨於耉老而後行之司馬侯見曰聞吾子有龢之怒吾以為不信諸侯皆有二心是之不憂而怒龢大夫非子之任也祁午見曰晉為諸侯盟主子為正卿若能靖端諸侯使服朝命於晉晉國其誰不為子從何必龢盍密和和大以平小乎宣子問於訾祏訾祏對曰昔隰叔子違周難於晉國生子輿為理以正於朝朝無姦官為司空以正於國國無敗績世及武子佐文襄為諸侯諸侯無二心及為卿以輔成景軍無敗政及為成師居太傅端刑法輯訓典國無姦民後之人可則是以受隨范及文子成晉荊之盟豐兄弟之國使無有間隙是以受郇櫟今吾子嗣位於朝無姦行於國無邪民於是無四方之患而無外內之憂賴三子之功而饗其祿位今既無事矣而非龢於是加寵將何治為宣子悅乃益龢田而與之和訾祏死范宣子謂獻子曰鞅乎昔者吾有訾祏也吾朝夕顧焉以相晉國且為吾家今吾觀女也專則不能謀則無與將若之何對曰鞅也居處恭不敢安易敬學而好仁和於政而好其道謀於衆不以賈好私志雖衷不敢謂是也必長者之由宣子曰可以免身
  二十六年晉韓宣子聘於周王使請事對曰晉士起將歸時事於宰旅無他事矣王聞之曰韓氏其昌阜於晉乎辭不失舊 齊人城郟之歲其夏齊烏餘以廩丘奔晉襲衞羊角取之遂襲我髙魚有大雨自其竇入介於其庫以登其城克而取之又取邑於宋於是范宣子卒諸侯弗能治也及趙文子為政乃卒治之文子言於晉侯曰晉為盟主諸侯或相侵也則討而使歸其地今烏餘之邑皆討類也而貪之是無以為盟主也請歸之公曰諾孰可使也對曰胥梁帶能無用師晉侯使往 二十七年春胥梁帶使諸喪邑者具車徒以受地必周使烏餘具車徒以受封烏餘以其衆出使諸侯偽效烏餘之封者而遂執之盡獲之皆取其邑而歸諸侯諸侯是以睦於晉 三十一年春王正月穆叔至自會見孟孝伯語之曰趙孟將死矣其語偷不似民主且年未盈五十而諄諄焉如八九十者弗能久矣若趙孟死為政者其韓子乎吾子盍與季孫言之可以樹善君子也晉君將失政矣若不樹焉使早備魯既而政在大夫韓子懦弱大夫多貪求欲無厭齊楚未足與也魯其懼哉孝伯曰人生幾何誰能無偷朝不及夕將安用樹穆叔出而告人曰孟孫將死矣吾語諸趙孟之偷也而又甚焉又與季孫語晉故季孫不從及趙文子卒晉公室卑政在侈家韓宣子為政不能圖諸侯魯不堪晉求讒慝𢎞多是以有平丘之會 昭公元年夏四月趙孟叔孫豹曹大夫入於鄭鄭伯兼享之子皮戒趙孟禮終趙孟賦瓠葉子皮遂戒穆叔且告之穆叔曰趙孟欲一獻子其從之子皮曰敢乎穆叔曰夫人之所欲也又何不敢及享具五獻之籩豆於幕下趙孟辭私於子産曰武請於冢宰矣乃用一獻趙孟為客禮終乃宴穆叔賦鵲巢趙孟曰武不堪也又賦采蘩曰小國為蘩大國省穡而用之其何實非命子皮賦野有死麕之卒章趙孟賦常棣且曰吾兄弟比以安尨也可使無吠穆叔子皮及曹太夫興拜舉兕爵曰小國賴子知免於戾矣飲酒樂趙孟出曰吾不復此矣 天王使劉定公勞趙孟於潁館於雒汭劉子曰美哉禹功明德逺矣微禹吾其魚乎吾與子弁冕端委以治民臨諸侯禹之力也子盍亦逺績禹功而大庇民乎對曰老夫罪戾是懼焉能恤逺吾儕偷食朝不謀夕何其長也劉子歸以語王曰諺所謂老將知而耄及之者其趙孟之謂乎為晉正卿以主諸侯而儕於隷人朝不謀夕棄神人矣神怒民畔何以能久趙孟不復年矣神怒不歆其祀民叛不即其事祀事不從又何以年 後子見趙孟趙孟曰吾子其曷歸對曰鍼懼選於寡君是以在此將待嗣君趙孟曰秦君何如對曰無道趙孟曰亡乎對曰何為一世無道國未艾也國於天地有與立焉不數世淫弗能斃也趙孟曰天乎對曰有焉趙孟曰其幾何對曰鍼聞之國無道而年穀和熟天贊之也鮮不五稔趙孟視蔭曰朝夕不相及誰能待五後子出而告人曰趙孟將死矣主民翫歲而愒日其與幾何 十二月晉既烝趙孟適南陽將會孟子餘甲辰朔烝於溫庚戌卒鄭伯如晉弔及雍乃復
  補逸國語趙文子為室斵其椽而礱之張老夕焉而見之不謁而歸文子聞之駕而往曰吾不善子亦告我何其速也對曰天子之室斵其椽而礱之加密石焉諸侯礱之大夫斵之士首之備其物義也從其等禮也今子貴而忘義富而忘禮吾懼不免何敢以告文子歸令之勿礱也匠人請皆斵之文子曰止為後世之見之也其斵者仁者之為也其礱者不仁者之為也 趙文子與叔向遊於九京曰死者若可作也吾誰與歸叔向曰其陽子乎文子曰夫陽子行廉直於晉國不免其身其知不足稱也叔向曰其舅犯乎文子曰舅犯見利不顧其君其仁不足稱也其隨武子乎納諫不忘其師言身不失其友事君不援而進不阿而退
  韓非子平公問叔向曰羣臣孰賢曰趙武公曰子黨於師乎曰武立如不勝衣言如不出口然所舉士也數十人皆得其意而公家甚賴之及武子之生也不利於家死不託於孤臣敢以為賢也
  新序平公過九原而歎曰嗟乎此地之藴我良臣多矣若使死者起也吾將誰與歸乎叔向對曰其趙武乎平公曰子黨於子之師也對曰臣敢言趙武之為人也立若不勝衣言若不出於口然其身舉士於白屋下者四十六人皆得其意而公家甚賴之及文子之死也四十六人皆就賔位是以無私德也臣故以為賢也平公曰善夫趙武賢臣也相晉天下無兵革者九年春秋曰晉趙武之力盡得人也 葉公諸梁問樂王鮒曰晉大夫趙文子為人何若對曰好學而受規諫葉公曰疑未盡之矣對曰好學智也受規諫仁也江出汶山其源若甕口至楚國其廣十里無他故其下流多也人而好學受規諫宜哉其立也詩曰其維哲人告之話言順德之行此之謂也
  二年春晉侯使韓宣子來聘且告為政而來見禮也觀書於太史氏見易象與魯春秋曰周禮盡在魯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與周之所以王也公享之季武子賦緜之卒章韓子賦角弓季武子拜曰敢拜子之彌縫敝邑寡君有望矣武子賦節之卒章既享宴於季氏有嘉樹焉宣子譽之武子曰宿敢不封殖此樹以無忘角弓遂賦甘棠宣子曰起不堪也無以及召公宣子遂如齊納幣自齊聘於衞衞侯享之北宮文子賦淇澳宣子賦木𤓰 夏四月韓須如齊逆女
  補逸國語叔向見韓宣子宣子憂貧叔向賀之宣子曰吾有卿之名而無其實無以從二三子吾是以憂子賀我何故對曰昔欒武子無一卒之田其官不備其宗器宣其德行順其憲則使越於諸侯諸侯親之戎狄懷之以正晉國行刑不疚以免於難及桓子驕泰奢侈貪欲無蓺略則行志假貸居賄宜及於難而賴武之德以歿其身及懷子改桓之行而修武之德可以免於難而離桓之罪以亡於楚夫郤昭子其富半公室其家半三軍恃其富寵以泰於國其身屍於朝其宗滅於絳不然夫八郤五大夫三卿其寵大矣一朝而滅莫之哀也惟無德也今吾子有欒武子之貧吾以為能其德矣是以賀若不憂德之不建而患貨之不足將弔不暇何賀之有宣子拜稽首焉曰起也將亡賴子存之非起也敢專承之其自桓叔以下嘉吾子之賜
  三年春齊侯使晏嬰請繼室於晉既成昏晏子受禮叔向從之宴相與語叔向曰齊其何如晏子曰此季世也吾弗知齊其為陳氏矣叔向曰然雖吾公室今亦季世也戎馬不駕卿無軍行公乘無人卒列無長庶民罷敝而宮室滋侈道殣相望而女富溢尤民聞公命如逃冦讎欒郤胥原狐續慶伯降在皂隷政在家門民無所依君日不悛以樂慆憂公室之卑其何日之有讒鼎之銘曰昧旦丕顯後世猶怠況日不悛其能久乎晏子曰子將若何叔向曰晉之公族盡矣肸聞之公室將卑其宗族枝葉先落則公從之肸之宗十一族唯羊舌氏在而已肸又無子公室無度幸而得死豈其獲祀 夏四月鄭伯如晉公孫段相甚敬而卑禮無違者晉侯嘉焉授之以策曰子豐有勞於晉國余聞而弗忘賜女州田以胙乃舊勲伯石再拜稽首受策以出君子曰禮其人之急也乎伯石之汰也一為禮於晉猶荷其祿況以禮終始乎詩曰人而無禮胡不遄死其是之謂乎初州縣欒豹之邑也及欒氏亡范宣子趙文子韓宣子皆欲之文子曰溫吾縣也二宣子曰自郤稱以別三傳矣晉之別縣不唯州誰獲治之文子病之乃舍之二子曰我不可以正議而自與也皆舍之及文子為政趙獲曰可以取州矣文子曰退二子之言義也違義禍也余不能治余縣又焉用州其以徼禍也君子曰弗知實難知而弗從禍莫大焉有言州必死豐氏故主韓氏伯石之獲州也韓宣子為之請之為其復取之之故 七年夏子産為豐施歸州田於韓宣子曰日君以夫公孫段為能任其事而賜之州田今無祿早世不獲久享君德其子弗敢有不敢以聞於君私致諸子宣子辭子産曰古人有言曰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負荷施將懼不能任其先人之祿其況能任大國之賜縱吾子為政而可後之人若屬有疆埸之言敝邑獲戾而豐氏受其大討吾子取州是免敝邑於戾而建置豐氏也敢以為請宣子受之以告晉侯晉侯以與宣子宣子為初言病有之以易原縣於樂大心 九年晉荀盈如齊逆女還六月卒於戲陽殯於絳未葬晉侯飲酒樂膳宰屠蒯趨入請佐公使尊許之而遂酌以飲工曰女為君耳將司聰也辰在子卯謂之疾日君徹宴樂學人舍業為疾故也君之卿佐是謂股肱股肱或虧何痛如之女弗聞而樂是不聰也又飲外嬖嬖叔曰女為君目將司明也服以旌禮禮以行事事有其物物有其容今君之容非其物也而女不見是不明也亦自飲也曰味以行氣氣以實志志以定言言以出令臣實司味二御失官而君弗命臣之罪也公説徹酒初公欲廢知氏而立其外嬖為是悛而止秋八月使荀躒佐下軍以説焉
  攷異檀弓知悼子卒未葬平公飲酒師曠李調侍鼓鐘杜蕢自外來聞鐘聲曰安在曰在寢杜蕢入寢厯階而升酌曰曠飲斯又酌曰調飲斯又酌堂上北面坐飲之降趨而出平公呼而進之曰蕢曩者爾心或開予是以不與爾言爾飲曠何也曰子卯不樂知悼子在堂斯其為子卯也大矣曠也太師也不以詔是以飲之也爾飲調何也曰調也君之䙝臣也為一飲一食忘君之疾是以飲之也爾飲何也曰蕢也宰夫也非刀匕是共又敢與知防是以飲之也平公曰寡人亦有過焉酌而飲寡人杜蕢洗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觶公謂侍者曰如我死則必毋廢斯爵也至於今既畢獻斯揚觶謂之杜舉
  辨誤按杜蕢與屠蒯音字相近此漢世師傳之異不足怪也獨侍者二人傳稱工與嬖叔而記直斥為師曠李調夫李調不可知以師曠之聰不應昧昧如是記之傳信不如傳之傳疑也
  十四年晉邢侯與雍子爭鄐田久而無成士景伯如楚叔魚攝理韓宣子命斷舊獄罪在雍子雍子納其女於叔魚叔魚蔽罪邢侯邢侯怒殺叔魚與雍子於朝宣子問其罪於叔向叔向曰三人同罪施生戮死可也雍子自知其罪而賂以買直鮒也鬻獄邢侯專殺其罪一也已惡而掠美為昏貪以敗官為墨殺人不忌為賊夏書曰昏墨賊殺臯陶之刑也請從之乃施邢侯而屍雍子與叔魚於市仲尼曰叔向古之遺直也治國制刑不隱於親三數叔魚之惡不為末減曰義也夫可謂直矣平丘之會數其賄也以寛衞國晉不為暴歸魯季孫稱其詐也以寛魯國晉不為虐邢侯之獄言其貪也以正刑書晉不為頗三言而除三惡加三利殺親益榮猶義也夫 十六年公至自晉子服昭伯語季平子曰晉之公室其將遂卑矣君幼弱六卿彊而奢傲將因是以習習實為常能無卑乎平子曰爾幼惡識國 秋八月晉昭公卒 冬十月季平子如晉葬昭公平子曰子服回之言猶信子服氏有子哉
  補逸國語范獻子聘於魯問具山敖山魯人以其鄉對獻子曰不為具敖乎對曰先君獻武之諱也獻子歸徧告其所知曰人不可以不學吾適魯而名其二諱為笑焉唯不學也人之有學也猶木之有枝葉也木有枝葉猶庇蔭人而況君子之學乎
  董叔將取於范氏叔向曰范氏富盍已乎曰欲為繫援焉它日董祁愬於范獻子曰不吾敬也獻子執而紡於庭之槐叔向過之曰子盍為我請乎叔向曰求繫既繫矣求援既援矣欲而得之又何請焉
  二十八年晉祁勝與鄔臧通室祁盈將執之訪於司馬叔游叔游曰鄭書有之惡直醜正實蕃有徒無道立矣子懼不免詩曰民之多辟無自立辟姑已若何盈曰祁氏私有討國何有焉遂執之祁勝賂荀躒荀躒為之言於晉侯晉侯執祁盈祁盈之臣曰鈞將皆死憗使吾君聞勝與臧之死也以為快乃殺之夏六月晉殺祁盈及楊食我食我祁盈之黨也而助亂故殺之遂滅祁氏羊舌氏初叔向欲娶於申公巫臣氏其母欲娶其黨叔向曰吾母多而庶鮮吾懲舅氏矣其母曰子靈之妻殺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國兩卿矣可無懲乎吾聞之甚美必有甚惡是鄭穆少妃姚子之子子貉之妹也子貉早死無後而天鍾美於是將必以是大有敗也昔有仍氏生女黰黑而甚美光可以鑑名曰𤣥妻樂正後䕫取之生伯封實有豕心貪惏無饜忿纇無期謂之封豕有窮后羿滅之䕫是以不祀且三代之亡共子之廢皆是物也女何以為哉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茍非德義則必有禍叔向懼不敢取平公強使取之生伯石伯石始生子容之母走謁諸姑曰長叔姒生男姑視之及堂聞其聲而還曰是豺狼之聲也狼子野心非是莫喪羊舌氏矣遂弗視
  補逸列女傳晉羊叔姬者羊舌子之妻叔向叔魚之母也羊舌子好正不容於晉去之三室之邑邑人相與攘羊而遺之不受叔姬曰夫子居晉不容而去之又不容於三室之邑不如受之羊舌子受之曰為肸與鮒烹之叔姬曰不可南方有鳥名曰乾吉食其子不擇肉子嘗不遂今肸與鮒童子也隨大夫而化者不可食以不義之肉不若埋之以明不與後二年攘羊之事發都吏至羊舌子曰吾受之不敢食也發而視之則其骨存焉都吏曰君子哉羊舌子不與攘羊之事矣叔向欲娶於申公巫臣氏夏姬之女叔姬不欲平公強使娶之生楊食我號曰伯碩生時侍者謁之叔姬往視之及堂聞其號也而還曰豺狼之聲也狼子野心滅羊舌氏者必是子也及長與祁勝為亂晉人殺食我羊舌氏由是遂滅
  史記晉之宗家祁傒叔孫嚮子相惡於君六卿欲弱公室乃遂以法盡滅其族而分其邑為十縣各令其子為大夫晉益弱六卿皆大
  發明按此則祁氏羊舌氏皆晉之公族也叔向與晏子言亦自以為公族
  秋晉韓宣子卒魏獻子為政分祁氏之田以為七縣分羊舌氏之田以為三縣司馬彌牟為鄔大夫賈辛為祁大夫司馬烏為平陵大夫魏戊為梗陽大夫知徐吾為塗水大夫韓固為馬首大夫孟丙為盂大夫樂霄為銅鞮大夫趙朝為平陽大夫僚安為楊氏大夫謂賈辛司馬烏為有力於王室故舉之謂知徐吾趙朝韓固魏戊餘子之不失職能守業者也其四人者皆受縣而後見於魏子以賢舉也魏子謂成鱄吾與戊也縣人其以我為黨乎對曰何也戊之為人也逺不忘君近不偪同居利思義在約思純有守心而無淫行雖與之縣不亦可乎昔武王克商光有天下其兄弟之國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國者四十人皆舉親也夫舉無他唯善所在親疏一也詩曰唯此文王帝度其心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國克順克比比於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於孫子心能制義曰度德正應和曰莫照臨四方曰明勤施無私曰類教誨不倦曰長賞慶刑威曰君慈和徧服曰順擇善而從之曰比經緯天地曰文九德不愆作事無悔故襲天祿子孫賴之主之舉也近文德矣所及其逺哉賈辛將適其縣見於魏子魏子曰辛來昔叔向適鄭鬷蔑惡欲觀叔向從使之收器者而往立於堂下一言而善叔向將飲酒聞之曰必鬷明也下執其手以上曰昔賈大夫惡娶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臯射雉獲之其妻始笑而言賈大夫曰才之不可以已我不能射女遂不言不笑夫今子少不颺子若無言吾幾失子矣言之不可以已也如是遂如故知今女有力於王室吾是以舉女行乎敬之哉毋墮乃力仲尼聞魏子之舉也以為義曰近不失親逺不失舉可謂義矣又聞其命賈辛也以為忠詩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忠也魏子之舉也義其命也忠其長有後於晉國乎 冬梗陽人有獄魏戊不能斷以獄上其大宗賂以女樂魏子將受之魏戊謂閻沒女寛曰主以不賄聞於諸侯若受梗陽人賄莫甚焉吾子必諫皆許諾退朝待於庭饋入召之比置三歎既食使坐魏子曰吾聞諸伯叔諺曰唯食忘憂吾子置食之間三歎何也同辭而對曰或賜二小人酒不夕食饋之始至恐其不足是以歎中置自咎曰豈將軍食之而有不足是以再歎及饋之畢願以小人之腹為君子之心屬厭而已獻子辭梗陽人 二十九年秋龍見於絳郊魏獻子問於蔡墨曰吾聞之蟲莫知於龍以其不生得也謂之知信乎對曰人實不知非龍實知古者畜龍故國有豢龍氏有御龍氏獻子曰是二氏者吾亦聞之而不知其故是何謂也對曰昔有飂叔安有裔子曰董父實甚好龍能求其耆欲以飲食之龍多歸之乃擾畜龍以服事帝舜帝賜之姓曰董氏曰豢龍封諸鬷川鬷夷氏其後也故帝舜氏世有畜龍及有夏孔甲擾於有帝帝賜之乘龍河漢各二各有雌雄孔甲不能食而未獲豢龍氏有陶唐氏既衰其後有劉累學擾龍於豢龍氏以事孔甲能飲食之夏後嘉之賜氏曰御龍以更豕韋之後龍一雌死潛醢以食夏後夏後饗之既而使求之懼而遷於魯縣范氏其後也獻子曰今何故無之對曰夫物物有其官官修其方朝夕思之一日失職則死及之失官不食官宿其業其物乃至若泯棄之物乃坁伏鬱湮不育故有五行之官是謂五官實列受氏姓封為上公祀為貴神社稷五祀是尊是奉木正曰句芒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𤣥冥土正曰后土龍水物也水官棄矣故龍不生得不然周易有之在乾☰☰之姤☰☴曰潛龍勿用其同人☰☲曰見龍在田其大有☰☰曰飛龍在天其夬☱☰曰亢龍有悔其坤☵☷曰見羣龍無首吉坤之剝☶☶曰龍戰於野若不朝夕見誰能物之獻子曰社稷五祀誰氏之五官也對曰少皥氏有四叔曰重曰該曰脩曰熙實能金木及水使重為句芒該為蓐收脩及熙為𤣥冥世不失職遂濟窮桑此其三祀也顓頊氏有子曰犂為祝融共工氏有子曰句龍為后土此其二祀也后土為社稷田正也有烈山氏之子曰柱為稷自夏以上祀之周棄亦為稷自商以來祀之 冬晉趙鞅荀寅帥師城汝濵遂賦晉國一鼓鐵以鑄刑鼎著范宣子所為刑書焉仲尼曰晉其亡乎失其度矣夫晉國將守唐叔之所受法度以經緯其民卿大夫以序守之民是以能尊其貴貴是以能守其業貴賤不愆所謂度也文公是以作執秩之官為被廬之法以為盟主今棄是度也而為刑鼎民在鼎矣何以尊貴貴何業之守貴賤無序何以為國且夫宣子之刑夷之蒐也晉國之亂制也若之何以為法蔡史墨曰范氏中行氏其亡乎中行寅為下卿而幹上令擅作刑器以為國法是法姦也又加范氏焉易之亡也其及趙氏趙孟與焉然不得已若德可以免 定公十三年晉趙鞅謂邯鄲午曰歸我衞貢五百家吾舍諸晉陽午許諾歸告其父兄父兄皆曰不可衞是以為邯鄲而寘諸晉陽絶衞之道也不如侵齊而謀之乃如之而歸之於晉陽趙孟怒召午而囚諸晉陽使其從者説劍而入涉賔不可乃使告邯鄲人曰吾私有討於午也二三子惟所欲立遂殺午趙稷涉賔以邯鄲叛夏六月上軍司馬籍秦圍邯鄲邯鄲午荀寅之甥也荀寅范吉射之姻也而相與睦故不與圍邯鄲將作亂董安於聞之告趙孟曰先備諸趙孟曰晉國有命始禍者死為後可也安於曰與其害於民寧我獨死請以我説趙孟不可秋七月范氏中行氏伐趙氏之宮趙鞅奔晉陽晉人圍之范臯夷無寵於范吉射而欲為亂於范氏梁嬰父嬖於知文子文子欲以為卿韓簡子與中行文子相惡魏襄子亦與范昭子相惡故五子謀將逐荀寅而以梁嬰父代之逐范吉射而以范臯夷代之荀躒言於晉侯曰君命大臣始禍者死載書在河今三臣始禍而獨逐鞅刑已不鈞矣請皆逐之冬十一月荀躒韓不信魏曼多奉公以伐范氏中行氏弗克二子將伐公齊髙彊曰三折肱知為良醫唯伐君為不可民弗與也我以伐君在此矣三家未睦可盡克也克之君將誰與若先伐君是使睦也弗聽遂伐公國人助公二子敗從而伐之丁未茍寅士吉射奔朝歌韓魏以趙氏為請十二月辛未趙鞅入於絳盟於公宮
  補逸新序趙文子問於叔向曰晉六將軍孰先亡乎對曰其中行氏乎文子曰何故先亡對曰中行氏之為政也以苛為察以欺為明以刻為忠以計多為善以聚斂為良譬之其猶鞟革者也大則大矣裂之道也當先亡
  列子傳范獻子之三子遊於趙氏趙簡子乘馬園中園中多株問三子曰奈何長者曰明君不問不為亂君不問而為中者曰愛馬足則無愛民力愛民力則無愛馬足少者曰可以三德使民設令伐株於山將有馬為也已而閑囿示之株夫山逺而囿近是民説一也去險阻之山而伐平林之株民説二矣既卑而賤賣民説三矣簡子從之民果大説少子伐其謀歸以告母母喟然歎曰終滅范氏者必是子也夫伐功恃勞鮮能布仁乘偽行詐莫能久長其後智伯滅范氏智伯葢指荀躒
  史記趙簡子疾五日不知人大夫皆懼醫扁鵲視之出董安於問扁鵲曰血脈治也而何怪在昔秦繆公嘗如此七日而寤寤之日告公孫支與子輿曰我之帝所甚樂吾所以久者適有學也帝告吾晉國將大亂五世不安其後將霸未老而死霸者之子且令而國男女無別公孫支書而藏之秦讖於是出矣獻公之亂文公之霸而襄公敗秦師於殽而歸縱淫此子之所聞今主君之疾與之同不出三日疾必間間必有言也居二日半簡子寤語大夫曰我之帝所甚樂與百神遊於鈞天廣樂九奏萬舞不類三代之樂其聲動人心有一熊欲來援我帝命我射之中熊熊死又有一羆來我又射之中羆羆死帝甚喜賜我二笥皆有副我見兒在帝側帝屬我一翟犬曰及而子之壯也以賜之帝告我晉國且世衰七世而亡嬴姓將大敗周人於范魁之西而亦不能有也今餘思虞舜之勲適余將以其胄女孟姚配而七世之孫董安於受言而書藏之以扁鵲言告簡子簡子賜扁鵲田四萬畝他日簡子出有人當道辟之不去從者怒將刃之當道者曰吾欲有謁於主君從者以聞簡子召之曰嘻吾有所見子晰也當道者曰屏左右願有所謁簡子屏人當道者曰主君之疾臣在帝側簡子曰然有之子之見我我何為當道者曰帝令主君射熊與羆皆死簡子曰是且何也當道者曰晉國且有大難主君首之帝令主君滅二卿夫熊與羆皆其祖也簡子曰帝賜吾二笥皆有副何也當道者曰主君之子將克二國於翟皆子姓也簡子曰吾見兒在帝側帝屬我一翟犬曰及而子之長以賜之夫兒何謂以賜翟犬當道者曰兒主君之子也翟犬者代之先也主君之子且必有代及主君之後嗣且有革政而胡服並二國於翟簡子問其姓而延之以官當道者曰臣野人致帝命耳遂不見簡子書藏之府
  十四年梁嬰父惡董安於謂知文子曰不殺安於使終為政於趙氏趙氏必得晉國盍以其先發難也討於趙氏文子使告於趙孟曰范中行氏雖信為亂安於則發之是安於與謀亂也晉國有命始禍者死二子既伏其罪矣敢以告趙孟患之安於曰我死而晉國寧趙氏定將焉用生人誰不死吾死莫矣乃縊而死趙孟屍諸市而告於知氏曰主命戮罪人安於既伏其罪矣敢以告知伯從趙孟盟而後趙氏定祀安於於廟
  補逸國語下邑之役董安於多趙簡子賞之辭固賞之對曰方臣之少也進秉筆贊為名命稱為前世義於諸侯而主弗志及臣之壯也耆其股肱以從司馬苛慝不産及臣之長也端委韠帶以隨宰人民無二心今臣一旦為狂疾而曰必賞女是以狂疾賞也不如亡趨而出乃釋之
  説苑趙簡子從晉陽之邯鄲中路而止引車吏進問君何為止簡主曰董安於在後吏曰此三軍之事也君奈何以一人留三軍也簡主曰諾驅之百步又止吏將進諫董安於適至簡主曰秦道之與晉國交者吾忘令人塞之董安於曰此安於之所為後也簡主曰官之寶璧吾忘令人載之對曰此安於之所為後也簡主曰行人燭過年長矣言未嘗不為晉國法也吾行忘令人辭且聘焉對曰此安於之所為後也簡主可謂內省外知人矣哉故身佚國安
  王孫子趙簡子獵於晉山之陽撫膺而歎董安於曰敢問何歎簡子曰吾有食糓之馬數千多力之士數百欲以獵獸也吾恐鄰國養賢以獵吾也
  韓非子董閼於為趙上地守行石邑山中澗深峭如牆深百仞因問其旁鄉左右曰人嘗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曰嬰兒痴聾狂悖之人嘗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牛馬犬彘嘗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董閼於喟然太息曰吾能治矣使吾法之無赦猶入澗之必死也則人莫之敢犯也何為不治之
  説苑董安於治晉陽問政於蹇老蹇老曰曰忠曰信曰敢董安於曰安忠乎曰忠於主曰安信乎曰信於令曰安敢乎曰敢於不善人董安於曰此三者足矣國語趙簡子使尹鐸為晉陽請曰以為繭絲乎抑為保障乎簡子曰保障哉尹鐸損其戸數簡子誡襄子曰晉國有難而無以尹鐸為少無以晉陽為逺必以為歸
  趙簡子使尹鐸為晉陽曰必墮其壘培吾將往焉若見壘培是見寅與吉射也尹鐸往而增之簡子如晉陽見壘怒曰必殺鐸也而後入大夫辭之不可曰是昭余仇也郵無正進曰昔先主文子少釁於難從姬氏於公宮有孝德以出在公族有恭德以升在位有武德以羞為正卿有溫德以成其名譽失趙氏之典型而去其師保基於其身以克復其所及景子長於公宮未及教訓而嗣立矣亦能纂修其身以受先業無謗於國順德以學子擇言以教子擇師保以相子今吾子嗣位有文之典型有景之教訓重之以師保加之以父兄子皆疏之以及此難夫尹鐸曰思樂而喜思難而懼人之道也委土可以為師保吾何為不增是以修之庶曰可以鑑而鳩趙宗乎若罰之是罰善也罰善必賞惡臣何望矣簡子説曰微子吾幾不為人矣以免難之賞賞尹鐸初伯樂與尹鐸有怨以其賞如伯樂氏曰子免吾死敢不歸祿辭曰吾為主圖非為子也怨若怨焉
  晉人圍朝歌公會齊侯衞侯於脾上梁之間謀救范中行氏析成鮒小王桃甲率狄師以襲晉戰於絳中不克而還士鮒奔周小王桃甲入於朝歌秋齊侯宋公會於洮范氏故也 冬十二月晉人敗范中行氏之師於潞獲籍秦髙彊又敗鄭師及范氏之師於百泉 哀公元年夏四月齊侯衞侯救邯鄲圍五鹿 齊侯衞侯會於乾侯救范氏也師及齊師衞孔圉鮮虞人伐晉取棘蒲冬十月晉趙鞅伐朝歌 二年秋八月齊人輸范氏
  粟鄭子姚子般送之士吉射逆之趙鞅禦之遇於戚陽虎曰吾車少以兵車之斾與罕駟兵車先陳罕駟自後隨而從之彼見吾貌必有懼心於是乎會之必大敗之從之卜戰龜焦樂丁曰詩曰爰始爰謀爰契我龜謀協以故兆詢可也簡子誓曰范氏中行氏反易天明斬艾百姓欲擅晉國而滅其君寡君恃鄭而保焉今鄭為不道棄君助臣二三子順天明從君命經德義除垢恥在此行也克敵者上大夫受縣下大夫受郡士田十萬庶人工商遂人臣隷圉免志父無罪君實圖之若其有罪絞縊以戮桐棺三寸不設屬辟素車樸馬無入於兆下卿之罰也甲戌將戰郵無恤御簡子衞太子為右登鐵上望見鄭師衆大子懼自投於車下子良授太子綏而乘之曰婦人也簡子巡列曰畢萬匹夫也七戰皆獲有馬百乘死於牗下羣子勉之死不在冦繁羽御趙羅宋勇為右羅無勇麇之吏詰之御對曰痁作而伏衞大子禱曰曾孫蒯聵敢昭告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鄭勝亂從晉午在難不能治亂使鞅討之蒯聵不敢自佚備持矛焉敢告無絶筋無折骨無面傷以集大事無作三祖羞大命不敢請佩玉不敢愛鄭人擊簡子中肩斃於車中獲其蠭旗太子救之以戈鄭師北獲溫大夫趙羅太子復伐之鄭師大敗獲齊粟千車趙孟喜曰可矣傅傁曰雖克鄭猶有知在憂未艾也初周人與范氏田公孫尨稅焉趙氏得而獻之吏請殺之趙孟曰為其主也何罪止而與之田及鐵之戰以徒五百人宵攻鄭師取蠭旗於子姚之幕下獻曰請報主德追鄭師姚般公孫林殿而射前列多死趙孟曰國無小既戰簡子曰吾伏弢嘔血鼓音不衰今日我上也太子曰吾救主於車退敵於下我右之上也郵良曰我兩靷將絶吾能止之我御之上也駕而乘材兩靷皆絶 三年冬十月晉趙鞅圍朝歌師於其南荀寅伐其郛使其徒自北門入已犯師而出癸丑奔邯鄲十一月趙鞅殺士臯夷惡范氏也 四年秋七月齊陳乞弦施衞寗跪救范氏庚午圍五鹿九月趙鞅圍邯鄲冬十一月邯鄲降荀寅奔鮮虞趙稷奔臨十二月弦施逆之遂墮臨國夏伐晉取邢任欒鄗逆畤陰人盂壺口會鮮虞納荀寅於柏人補逸史記晉定公二十一年簡子拔邯鄲中行文子奔柏人簡子又圍柏人中行文子范昭子遂奔齊趙竟有邯鄲柏人范中行氏餘邑入於晉趙名晉卿實專晉權奉邑侔於諸侯
  新序中行寅將亡乃召其太祝而欲加罪焉曰子為我祝犧牲不肥澤邪且齋戒不敬邪使吾國亡何也祝簡對曰昔者吾先君中行穆子皮車十乗不憂其薄也憂德義之不足也今主君有革車百乘不憂徳義之薄也唯患車不足也夫舟車飾則賦斂厚賦斂厚則民怨謗詛矣且君茍以為祝有益於國乎則詛亦將為損世亡矣一人祝之一國詛之一祝不勝萬詛國亡不亦宜乎祝其何罪中行子乃慚
  韓非子晉中行文子出亡過於縣邑從者曰此嗇夫公之故人公奚不休舍且待後車文子曰吾嘗好音此人遺我鳴琴吾好佩此人遺我玉環是振我過者也以求容於我者吾恐其以我求容於人也乃去之果收文子後車三乘而獻之其君矣
  國語趙簡子歎曰吾願得范中行之良臣史黯侍曰將焉用之簡子曰良臣人之所願也又何問焉對曰臣以為不良故也夫事君者諫過而賞善薦可而替否獻能而進賢擇才而薦之朝夕誦善敗而納之道之以文行之以順勤之以力致之以死聽則進不則退今范中行氏之臣不能匡相其君使至於難君出在外又不能定而棄之則何良之為若弗棄則主焉得之夫二子之良將勤營其君使復立於外死而後止何日以來若來則非良臣也簡子曰善吾言實過矣
  五年春晉圍柏人荀寅士吉射奔齊初范氏之臣王生惡張柳朔言諸昭子使為柏人昭子曰夫非而讎乎對曰私讎不及公好不廢過惡不去善義之經也臣敢違之及范氏出張柳朔謂其子爾從主勉之我將止死王生授我矣吾不可以僭之遂死於柏人夏趙鞅伐衞范氏之故也遂圍中牟 六年春晉伐鮮虞治范氏之亂也
  補逸國語趙簡子歎曰雀入於海為蛤雉入於淮為蜃黿鼉魚鼈莫不能化唯人不能哀夫竇犫侍曰臣聞之君子哀無人不哀無賄哀無德不哀無寵哀名之不令不哀年之不登夫中行范氏不恤庶難而欲擅晉國今其子孫將耕於齊宗廟之犧為畎畝之勤人之化也何日之有
  史記趙簡子有臣曰周舍好直諫周舍死簡子每聽朝常不悅大夫請辠簡子曰大夫無辠吾聞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諸大夫朝徒聞唯唯不聞周舍之愕愕是以憂也簡子由此能附趙邑而懷晉人
  十年夏趙鞅帥師伐齊大夫請卜之趙孟曰吾卜於此起兵事不再令卜不襲吉行也侵及賴而還 十七年夏六月趙鞅圍衞齊國觀陳瓘救衞得晉人之致師者子玉使服而見之曰國子實執齊柄而命瓘曰無辟晉師豈敢廢命子又何辱簡子曰我卜伐衞未卜與齊戰乃還 二十三年夏六月晉荀瑤伐齊髙無㔻帥師禦之知伯視齊師馬駭遂驅之曰齊人知余旗其謂余畏而反也及壘而還將戰長武子請卜知伯曰君告於天子而卜之以守龜於宗祧吉矣吾又何卜焉且齊人取我英丘君命瑤非敢耀武也治英丘也以辭伐罪足矣何必卜壬辰戰於犂丘齊師敗績知伯親禽顔庚 二十七年晉荀瑤帥師伐鄭次於桐丘駟𢎞請救於齊齊師將興陳成子屬孤子三日朝設乘車兩馬繫五邑焉召顔涿聚之子晉曰隰之役而父死焉以國之多難未女恤也今君命女以是邑也服車而朝毋廢前勞乃救鄭及留舒違穀七里穀人不知及濮雨不涉子思曰大國在敝邑之宇下是以告急今師不行恐無及也成子衣製杖戈立於阪上馬不出者助之鞭之知伯聞之乃還曰我卜伐鄭不卜敵齊使謂成子曰大夫陳子陳之自出陳之不祀鄭之罪也故寡君使瑤察陳衷焉謂大夫其恤陳乎若利本之顛瑤何有焉成子怒曰多陵人者皆不在知伯其能久乎中行文子告成子曰有自晉師告寅者將為輕車千乘以厭齊師之門則可盡也成子曰寡君命恆曰無及寡無畏衆雖過千乘敢辟之乎將以子之命告寡君文子曰吾乃今而知所以亡君子之謀也始衷終皆舉之而後入焉今我三不知而入之不亦難乎 悼之四年晉荀瑤帥師圍鄭未至鄭駟𢎞曰知伯愎而好勝早下之則可行也乃先保南里以待之知伯入南里門於桔柣之門鄭人俘酅魁壘賂之以知政閉其口而死將門知伯謂趙孟入之對曰主在此知伯曰惡而無勇何以為子對曰以能忍恥庶無害趙宗乎知伯不悛趙襄子由是惎知伯遂喪之知伯貪而愎故韓魏反而喪之
  補逸國語知宣子將以瑤為後知果曰不如宵也宣子曰宵也很對曰宵之很在面瑤之很在心心很敗國面很不害瑤之賢於人者五其不逮者一美鬢長大則賢射御足力則賢伎藝畢給則賢巧文辯惠則賢彊毅果敢則賢如是而甚不仁以其五賢陵人而以不仁行之其誰能待之若果立瑤也知宗必滅弗聽知果別族於太史為輔氏及知氏亡唯輔果在史記知伯與趙韓魏盡分其范中行故地晉出公怒告齊魯欲以伐四卿四卿恐遂共攻出公出公奔齊道死知伯乃立昭公曾孫驕是為晉懿公知伯益驕請地韓魏韓魏與之請地趙趙不與以其圍鄭之辱知伯怒遂率韓魏攻趙
  國策韓魏反於外趙氏應之於內智氏遂亡
  發明按知伯之事記載繁多左氏篇末數語言簡義盡然其事稍畧可嫓美者太史公世家也故並存之且以證韓魏反喪智氏之語
  新序知伯囂之時有士曰長兒子魚絶知伯而去之三年將東之越而道聞知伯囂之見殺也謂御曰還車反吾將死之御曰夫子絶知伯而去之三年矣今反死之是絶屬無別也長兒子魚曰不然吾聞仁者無餘愛忠臣無餘祿吾聞知伯之死而動吾心餘祿之加於我者至今尚存吾將往依之反而死
  士竒曰晉卿凡十一族魏氏也趙氏也狐氏也胥氏也先氏也欒氏也郤氏也韓氏也知氏也中行氏也范氏也魏為畢公髙之後至萬始受魏卜偃所謂必大者也魏武子從於文公及顆有獲杜回功絳以佐悼公駕楚受金石之賜絳以下七傳而為魏文侯斯始分晉趙之先與秦同祖伯翳至夙始受耿衰負羇絏從文公盾相靈成冬夏之日濟美焉及莊姬之難宗幾覆景公感大厲乃立武而反其田是為文子文子生景叔景叔生鞅是為簡子簡子以毋䘏得所藏常山寶符知其欲取代也廢伯魯而立之是為襄子再傳烈侯籍始列諸侯韓之先與周同姓其後仕晉封於韓原曰韓武子武子後三世有厥與郤克將兵伐齊幾逐得齊侯者也號為獻子生宣子起與趙魏共分祁氏羊舌氏十縣始大六傳至景侯䖍列諸侯狐氏之族自突始突以子偃及毛從文公惠公使突召之不順自殺名聞諸侯偃生射姑是為賈季夷之蒐將中軍陽處父為成季之屬舉趙盾易置中軍帥射姑怨之使續鞫居殺處父遂出奔狄狐氏以亡胥氏自胥臣以虎皮䝉馬顯於城濮是為臼季生胥甲父河曲之役佐下軍與趙穿為軍門之呼撓薄秦於河之計得罪晉人放之而立其子胥克有蠱疾郤缺為政廢之克子胥童怨郤氏黨厲公而殺三郤被誅胥氏以亡先氏自先軫城濮獻謀敗楚功多箕之戰免胄入狄師而死襄公命其子且居將中軍於溫覲王且居有力焉及先縠以敗邲召狄罪誅而盡滅其族先氏以亡欒氏公族也城濮之戰欒枝以曳柴遁書鍼世有勲伐及黶始汰盈以樂祁之譖奔而復入以逆誅欒氏遂亡郤氏自冀芮焚公宮欲弒文公以罪廢臼季舉其子缺箕之戰獲白狄子復與之冀子郤克伐齊大勝於鞌郤至陳六間之策敗楚鄢陵而自伐其績又與郤讎郤錡譖伯宗而殺之厲公信欒書之謗討滅三郤郤氏以亡知氏中行氏本皆荀族也自荀首始別為知氏故知罃亦稱荀罃雲首生罃建三駕之策罃生盈盈生躒躒生瑤是為知伯滅於韓趙魏知氏以亡中行氏自文公作三行以禦狄而荀林父將中行葢軍師之名也因以為氏林父進思盡忠退思補過賢矣林父子庚庚子偃偃子呉呉子寅為知韓魏趙所逐盡分其地中行氏以亡范氏為陶唐之後其由來逺自士會始顯會生燮是為文子文子最賢鄢陵之不欲敗楚者也燮生匄是為宣子伐齊聞喪而還匄生鞅鞅生吉射與荀寅並逐地分范氏以亡此十一族廢興之大略也夫晉稱狐趙之勲然狐最先滅舅氏臨河之誓一傳遽斬晉真少恩哉若成季之勲宣孟之忠以一婦人言血食中斷向非嬰杵之存孤而又有韓厥為之伸理趙氏其終為厲矣至欒氏累世勤勞武子之德在人如周人之思召公獨不可以葢黶盈之侈而十世宥乎商任沙隨之間何其搏擊之如不克也曲沃入而欒氏族亦疾之已甚所致耳胥氏先氏郤氏其先世皆有功子孫雖不肖誅止其身可也並其族而廢之鯀殛禹興獨不可以待冀缺者倣而行之耶中行范氏惡於趙鞅鞅奔晉陽而卒復二氏老於朝歌終為叛臣同罪異罰葢亦不均之甚矣知伯黨三家以逐中行貪瞢無親卒為三家所併而晉亦隨之皆可以為戒哉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一
<史部,紀事本末類,左傳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二
  詹事府詹事髙士竒撰
  晉並戎狄詳文襄伯業者不復重載 長狄附
  僖公八年晉里克帥師梁由靡御虢射為右以敗狄於採桑梁由靡曰狄無恥從之必大克里克曰懼之而已無速衆狄虢射曰期年狄必至示之弱矣夏狄伐晉報採桑之役也復期月 十六年秋狄侵晉取狐㕑受鐸涉汾及昆都因晉敗也 二十二年初平王之東遷也辛有適伊川見披髪而祭於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禮先亡矣秋秦晉遷陸渾之戎於伊川 文公十一年鄋瞞侵齊遂伐我公卜使叔孫得臣追之吉侯叔夏御莊叔緜房甥為右富父終甥駟乗 冬十月甲午敗狄於鹹獲長狄僑如富父終甥摏其喉以戈殺之埋其首於子駒之門以命宣伯初宋武公之世鄋瞞伐宋司徒皇父帥師禦之耏班御皇父充石公子穀甥為右司冦牛父駟乘以敗狄於長丘獲長狄緣斯皇父之二子死焉宋公於是以門賞耏班使食其征謂之耏門晉之滅潞也獲僑如之弟焚如齊襄公之二年鄋瞞伐齊齊王子成父獲其弟榮如埋其首於周首之北門衞人獲其季弟簡如鄋瞞由是遂亡 宣公六年秋赤狄伐晉圍懷及邢丘晉侯欲伐之中行桓子曰使疾其民以盈其貫將可殪也周書曰殪戎殷此類之謂也 七年夏赤狄侵晉取向陰之禾 十一年晉郤成子求成於衆狄衆狄疾赤狄之役遂服於晉秋會於欑函衆狄服也是行也諸大夫欲召狄郤成子曰吾聞之非德莫如勤非勤何以求人能勤有繼其從之也詩曰文王既勤止文王猶勤況寡德乎 十三年秋赤狄伐晉及清先縠召之也 十五年潞子嬰兒之夫人晉景公之姊也酆舒為政而殺之又傷潞子之目晉侯將伐之諸大夫皆曰不可酆舒有三儁才不如待後之人伯宗曰必伐之狄有五罪儁才雖多何補焉不祀一也耆酒二也棄仲章而奪黎氏地三也虐我伯姬四也傷其君目五也怙其儁才而不以茂德茲益罪也後之人或者將敬奉德義以事神人而申固其命若之何待之不討有罪曰將待後後有辭而討焉毋乃不可乎夫恃才與衆亡之道也商紂由之故滅天反時為災地反物為妖民反德為亂亂則妖災生故文反正為乏盡在狄矣晉侯從之六月癸卯晉荀林父敗赤狄於曲梁辛亥滅潞酆舒奔衞衞人歸諸晉晉人殺之 秋七月壬午晉侯治兵於稷以略狄土立黎侯而還 晉侯賞桓子狄臣千室亦賞士伯以𤓰衍之縣曰吾獲狄土子之功也微子吾喪伯氏矣 十六年春晉士會帥師滅赤狄甲氏及留吁鐸辰 成公三年晉郤克衞孫良夫伐廧咎如討赤狄之餘焉廧咎如潰上失民也 昭公元年晉中行穆子敗無終及羣狄於大原崇卒也將戰魏舒曰彼徒我車所遇又阨以什共車必克困諸阨又克請皆卒自我始乃毀車以為行五乘為三伍荀呉之嬖人不肯即卒斬以徇為五陳以相離兩於前伍於後專為右角參為左角偏為前拒以誘之翟人笑之未陳而薄之大敗之十二年晉荀呉偽會齊師者假道於鮮虞遂入昔陽秋八月壬午滅肥以肥子緜臯歸 晉伐鮮虞因肥之役也 十三年鮮虞人聞晉師之悉起也而不警邊且不修備晉荀呉自著雍以上軍侵鮮虞及中人驅衝競大獲而歸 十五年晉荀呉帥師伐鮮虞圍鼓鼓人或請以城叛穆子弗許左右曰師徒不勤而可以獲城何故不為穆子曰吾聞諸叔向曰好惡不愆民知所適事無不濟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惡也人以城來吾獨何好焉賞所甚惡若所好何若其弗賞是失信也何以庇民力能則進否則退量力而行吾不可以欲城而邇姦所喪滋多使鼓人殺叛人而繕守備圍鼓三月鼓人或請降使其民見曰猶有食色姑脩而城軍吏曰獲城而弗取勤民而頓兵何以事君穆子曰吾以事君也獲一邑而教民怠將焉用邑邑以賈怠不如完舊賈怠無卒棄舊不祥鼓人能事其君我亦能事吾君率義不爽好惡不愆城可獲而民知義所有死命而無二心不亦可乎鼓人告食竭力盡而後取之克鼔而反不戮一人以鼓子䳒鞮歸 十七年晉侯使屠蒯如周請有事於雒與三塗萇𢎞謂劉子曰客容猛非祭也其伐戎乎陸渾氏甚睦於楚必是故也君其備之乃警戎備九月丁卯晉荀呉帥師涉自棘津使祭史先用牲於雒陸渾人弗知師從之庚午遂滅陸渾數之以其貳於楚也陸渾子奔楚其衆奔甘鹿周大獲宣子夢文公攜荀呉而授之陸渾故使穆子帥師獻俘於文宮 二十一年公如晉及河鼓叛晉晉將伐鮮虞故辭公 二十二年晉之取鼓也既獻而反鼓子焉又叛於鮮虞六月荀呉略東陽使師偽糴者負甲以息於昔陽之門外遂襲鼓滅之以鼓子䳒鞮歸使涉佗守之 定公三年秋九月鮮虞人敗晉師於平中獲晉觀虎恃其勇也 五年晉士鞅圍鮮虞報觀虎之役也
  士奇曰晉四面皆狄惟姜戎役屬於晉為不侵不犯之臣赤狄在其北即潞氏也陸渾在其南秦晉之所遷於伊川者也鮮虞在其東所謂中山不服者也白狄在其西嘗與秦伐晉者也故曰狄之廣莫晉之啓土不亦宜乎葢以其兼羣狄而為疆也夫狄不可以信義服非大創之不足以震其魄而冀數年之安故里克懼之之言不如虢射之善採桑敗而期年復來亦可以為禦戎者之明鑒矣長狄或謂即赤狄潞氏也兄弟三人宕軼中國矢石莫能傷意殆防風氏之類國於鄋瞞滅潞所獲特流而之潞者耳非潞種也酆舒殺伯姬又傷嬰兒之目雖有雋才不容不討但戮其罪人於法已足貪其土而殄滅之亦太酷矣肥與鮮虞皆晉之所欲吞噬者也而圍鼓之役不納其叛人及請以城降見其猶有食色令脩而城待食盡力竭然後取之於以勸義而懲怠非為鼔人兼為晉國也至䳒鞮既俘而又歸之終為不義自取滅亡非晉罪矣陸渾偪在王都而南暱於楚此門庭之冦不可不除者也晉能請王命總王師以臨之蔑不得志而敢為詐諼之術上欺天子葢利陸渾之土地而懼王室分有之耳中行穆子貪大鹵之捷毀車崇卒遂令車戰法亡亦可慨矣夫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三
  詹事府詹事髙士竒撰
  晉失諸侯
  襄公二十九年晉平公杞出也故治杞六月知悼子合諸侯之大夫以城杞孟孝伯會之鄭子大叔與伯石往子大叔見大叔文子與之語文子曰甚乎其城杞也子大叔曰若之何哉晉國不恤周宗之闕而夏肄是屏其棄諸姬亦可知也已諸姬是棄其誰歸之吉也聞之棄同即異是謂離徳詩曰協比其鄰昏姻孔雲晉不鄰矣其誰雲之 范獻子來聘拜城杞也 晉侯使司馬女叔侯來治杞田弗盡歸也晉悼夫人慍曰齊也取貨先君若有知也不尚取之公告叔侯叔侯曰虞虢焦滑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韓魏皆姬姓也晉是以大若非侵小將何所取武獻以下兼國多矣誰得治之杞夏餘也而即東夷魯周公之後也而睦於晉以杞封魯猶可而何有焉魯之於晉也職貢不乏玩好時至公卿大夫相繼於朝史不絶書府無虛月如是可矣何必瘠魯以肥杞且先君而有知也母寧夫人而焉用老臣杞文公來盟書曰子賤之也冬孟孝伯如晉報范叔也 三十年二月癸未晉悼
  夫人食輿人之城杞者絳縣人或年長矣無子而往與於食有與疑年使之年曰臣小人也不知紀年臣生之嵗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於今三之一也吏走問諸朝師曠曰魯叔仲惠伯㑹卻成子於承匡之歳也是歳也狄伐魯叔孫莊叔於是乎敗狄於鹹獲長狄僑如及虺也豹也而皆以名其子七十三年矣史趙曰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數也士文伯曰然則二萬六千六百有六旬也趙孟問其縣大夫則其屬也召之而謝過焉曰武不才任君之大事以晉國之多虞不能由吾子使吾子辱在泥塗久矣武之罪也敢謝不才遂仕之使助為政辭以老與之田使為君復陶以為綘縣師而廢其輿尉於是魯使者在晉歸以語諸大夫季武子曰晉未可媮也有趙孟以為大夫有伯瑕以為佐有史趙師曠而咨度焉有叔向女齊以師保其君其朝多君子其庸可媮乎勉事之而後可 昭公元年晉侯有疾鄭伯使公孫僑如晉聘且問疾叔向問焉曰寡君之疾病卜人曰實沈臺駘為祟史莫之知敢問此何神也子産曰昔髙辛氏有二子伯曰閼伯季曰實沈居於曠林不相能也日尋干戈以相征討後帝不臧遷閼伯於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為商星遷實沈於大夏主參唐人是因以服事夏商其季世曰唐叔虞當武王邑姜方震大叔夢帝謂己余命而子曰虞將與之唐屬諸參而蕃育其子孫及生有文在其手曰虞遂以命之及成王滅唐而封大叔焉故參為晉星由是觀之則實沈參神也昔金天氏有裔子曰昧為𤣥冥師生允格臺駘臺駘能業其官宣汾洮障大澤以處太原帝用嘉之封諸汾川沈姒蓐黃實守其祀今晉主汾而滅之矣由是觀之則臺駘汾神也抑此二者不及君身山川之神則水旱癘疫之災於是乎禜之日月星辰之神則雪霜風雨之不時於是乎禜之若君身則亦出入飲食哀樂之事也山川星辰之神又何為焉僑聞之君子有四時朝以聴政晝以訪問夕以修令夜以安身於是乎節宣其氣勿使有所壅閉湫底以露其體茲心不爽而昏亂百度今無乃壹之則生疾矣僑又聞之內官不及同姓其生不殖美先盡矣則相生疾君子是以惡之故志曰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違此二者古之所慎也男女辨姓禮之大司也今君內實有四姬焉其無乃是也乎若由是二者弗可為也已四姬有省猶可無則必生疾矣叔向曰善哉肸未之聞也此皆然矣叔向出行人揮送之叔向問鄭故焉且問子晳對曰其與㡬何無禮而好陵人怙富而卑其上弗能久矣晉侯聞子産之言曰博物君子也重賄之晉侯求醫於秦秦伯使醫和視之曰疾不可為也是謂近女室疾如蠱非鬼非食惑以喪志良臣將死天命不祐公曰女不可近乎對曰節之先王之樂所以節百事也故有五節遲速本末以相及中聲以降五降之後不容彈矣於是有煩手淫聲慆堙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聴也物亦如之至於煩乃舍也已無以生疾君子之近琴瑟以儀節也非以慆心也天有六氣降生五味發為五色徴為五聲淫生六疾六氣曰隂陽風雨晦明也分為四時序為五節過則為菑隂淫寒疾陽淫熱疾風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女陽物而晦時淫則生內熱惑蠱之疾今君不節不時能無及此乎出告趙孟趙孟曰誰當良臣對曰主是謂矣主相晉國於今八年晉國無亂諸侯無闕可謂良矣和聞之國之大臣榮其寵祿任其大節有菑禍興而無改焉必受其咎今君至於淫以生疾將不能圖恤社稷禍孰大焉主不能禦吾是以雲也趙孟曰何謂蠱對曰淫溺惑亂之所生也於文皿蟲為蠱榖之飛亦為蠱在周易女惑男風落山謂之蠱☶☴皆同物也趙孟曰良醫也厚其禮而歸之 二年晉侯使韓宣子來聘遂如齊納幣 夏四月韓須如齊逆女齊陳無宇送女致少姜少姜有寵於晉侯晉侯謂之少齊謂陳無宇非卿執諸中都少姜為之請曰送従逆班畏大國也猶有所易是以亂作 叔弓聘於晉報宣子也晉侯使郊勞辭曰寡君使弓來繼舊好固曰女無敢為賓徹命於執事敝邑𢎞矣敢辱郊使請辭致館辭曰寡君命下臣來繼舊好好合使成臣之祿也敢辱大館叔向曰子叔子知禮哉吾聞之曰忠信禮之器也卑讓禮之宗也辭不忘國忠信也先國後己卑讓也詩曰敬慎威儀以近有徳夫子近德矣 晉少姜卒公如晉及河晉侯使士文伯來辭曰非伉儷也請君無辱公還季孫宿遂致服焉叔向言陳無宇於晉侯曰彼何罪君使公族逆之齊使上大夫送之猶曰不共君求以貪國則不共而執其使君刑已頗何以為盟主且少姜有辭冬十月陳無宇歸 十一月鄭印段如晉弔 三年春王正月鄭游吉如晉送少姜之𦵏梁丙與張趯見之梁丙曰甚矣哉子cq=38之為此來也子大叔曰將得已乎昔文襄之霸也其務不煩諸侯令諸侯三歳而聘五歳而朝有事而會不協而盟君薨大夫弔卿共𦵏事夫人士弔大夫送𦵏足以昭禮命事謀闕而已無加命矣今嬖寵之喪不敢擇位而數於守適唯懼獲戾豈敢憚煩少姜有寵而死齊必繼室今茲吾又將來賀不唯此行也張趯曰善哉吾得聞此數也然自今子其無事矣譬如火焉火中寒暑乃退此其極也能無退乎晉將失諸侯諸侯求煩不獲二大夫退子大叔告人曰張趯有知其猶在君子之後乎齊侯使晏嬰請繼室於晉曰寡君使嬰曰寡人願事
  君朝夕不倦將奉質幣以無失時則國家多難是以不獲不腆先君之適以備內官焜燿寡人之望則又無祿早世隕命寡人失望君若不忘先君之好恵顧齊國辱收寡人徼福於太公丁公照臨敝邑鎮撫其社稷則猶有先君之適及遺姑姊妺若而人君若不棄敝邑而辱使董振擇之以備嬪嬙寡人之望也韓宣子使叔向對曰寡君之願也寡君不能獨任其社稷之事未有伉儷在縗絰之中是以未敢請君有辱命恵莫大焉若恵顧敝邑撫有晉國賜之內主豈唯寡君舉羣臣實受其貺其自唐叔以下實寵嘉之 晉韓起如齊逆女公孫蠆為少姜之有寵也以其子更公女而嫁公子人謂宣子子尾欺晉晉胡受之宣子曰我欲得齊而逺其寵寵將來乎 秋七月鄭罕虎如晉賀夫人張趯使謂大叔曰自子之歸也小人糞除先人之敝廬曰子其將來今子皮實來小人失望大叔曰吉賤不獲來畏大國尊夫人也且孟曰而將無事吉庻幾焉 四年春王正月許男如楚楚子止之遂止鄭伯使椒舉如晉求諸侯晉侯欲弗許司馬侯曰不可乃許楚使使叔向對曰寡君有社稷之事是以不獲春秋時見諸侯君實有之何辱命焉詳見楚靈王之亂
  發明按此時晉國君臣相安於媮惰故司馬侯以為不可與楚爭亦茍且之計也
  六年春王正月杞文公卒弔如同盟禮也 七年三月公如楚 晉人來治杞田季孫將以成與之謝息為孟孫守不可曰人有言曰雖有挈缾之知守不假器禮也夫子從君而守臣喪邑雖吾子亦有猜焉季孫曰君之在楚於晉罪也又不聴晉魯罪重矣晉師必至我無以待之不如與之間晉而取諸杞吾與子桃成反誰敢有之是得二成也魯無憂而孟孫益邑子何病焉辭以無山與之萊柞乃遷於桃晉人為杞取成 八年石言於晉魏榆晉侯問於師曠曰石何故言對曰石不能言或馮焉不然民聴濫也抑臣又聞之曰作事不時怨讟動於民則有非言之物而言今宮室崇侈民力彫盡怨讟並作莫保其性石言不亦宜乎於是晉侯方築虒祁之宮叔向曰子野之言君子哉君子之言信而有徴故怨逺於其身小人之言僣而無徴故怨咎及之詩曰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唯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其是之謂乎是宮也成諸侯必叛君必有咎夫子知之矣 叔弓如晉賀虒祁也游吉相鄭伯以如晉亦賀虒祁也史趙見子大叔曰甚哉其相䝉也可弔也而又賀之子大叔曰若何弔也其非唯我賀將天下實賀補逸説苑晉平公使叔向聘於吳吳人拭舟以逆之左五百人右五百人有繡衣而豹裘者有錦衣而狐裘者叔向歸以告平公平公曰吳其亡乎奚以敬舟奚以敬民叔向對曰君為馳底之臺上可以發千兵下可以陳鐘鼓諸侯聞君者亦曰奚以敬臺奚以敬民所敬各異也於是平公乃罷臺 晉平公春築臺叔向曰不可古者聖王貴徳而務施緩刑辟而趨民時今春築臺是奪民時也夫徳不施則民不歸刑不緩則百姓愁使不歸之民役愁怨之百姓而又奪其時是重竭也夫牧百姓養育之而重竭之豈所以定命安存而稱為人君於後世哉平公曰善乃罷臺役韓非子叔向御坐平公請事公腓痛足痺轉筋而不敢壊坐晉國聞之皆曰叔向賢者平公禮之轉筋而不敢壊坐晉國之辭仕託慕叔向者國之錘也髙士傳亥唐晉人也髙恪寡素晉人憚之雖疏食菜羮平公每為之欣飽公與亥唐坐有間亥唐出叔向入平公伸一足曰吾向時與亥子坐腓痛足痺不敢伸叔向勃然作色不説公曰子欲貴乎吾爵子欲富乎吾祿子夫亥先生乃無欲也吾非正坐無以養之子何不説乎
  韓非子晉平公問叔向曰昔者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不識君之力也臣之力也叔向對曰管仲善制割賓胥無善削縫隰朋善純縁衣成君舉而服之亦臣之力也君何力之有師曠伏琴而笑之公曰太師奚笑也師曠對曰臣笑叔向之對君也凡為人臣者猶炰宰和五味而進之君君弗食孰敢強之也臣請譬之君者壤地也臣者草木也必壤地美然後草木碩大亦君之力臣何力之有
  國語叔向見司馬侯之子撫而泣之曰自此其父之死吾蔑與比而事君矣昔者此其父始之我終之我始之夫子終之無不可籍偃在側曰君子有比乎叔向曰君子比而不別比徳以贊事比也引黨以封己利己而忘君別也
  説苑平公射鴳不死使豎襄搏之失公怒拘將殺之叔向聞之夕君告之叔向曰君必殺之昔者吾先君唐叔射兕於徒林殪以為大甲以封於晉今君嗣吾先君唐叔射鴳不死摶之不得是揚吾君之恥者也君其必速殺之勿令逺聞君忸怩顔乃趣赦之韓非子昔者衛靈公將之晉至濮水之上稅車而放馬設舍以宿夜分而聞鼓新聲者而説之使人問左右盡報弗聞乃召師涓而告之曰有鼓新聲者使人問左右盡弗聞其狀似鬼神子為聴而冩之師涓曰諾因靜坐撫琴而冩之師涓明日報曰臣得之矣而未習也請復一宿習之靈公曰諾因復留宿明日而習之遂去之晉晉平公觴之於施夷之臺酒酣靈公起公曰有新聲願請以示平公曰善乃召師涓令坐師曠之旁援琴撫之未終師曠撫止之曰此亡國之聲不可遂也平公曰此道奚出師曠曰此師延之所作與紂為靡靡之樂也及武王伐紂師延東走至於濮水而自投故聞此聲者必於濮水之上先聞此聲者其國必削不可遂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子其使遂之師涓鼓究之平公問師曠曰此所謂何聲也師曠曰此所謂清商也公曰清商固最悲乎師曠曰不如清徴公曰清徴可得而聞乎師曠曰不可古之聴清徴者皆有徳義之君也今吾君徳薄不足以聴平公曰寡人之所好者音也願試聴之師曠不得已援琴而鼓一奏之有𤣥鶴二八道南方來集於郎門之垝再奏之而列三奏之延頸而鳴舒翼而舞音中宮商之聲聲聞於天平公大説坐者皆喜平公提觴而起為師曠夀反坐而問曰音莫悲於清徴乎師曠曰不如清角平公曰清角可得而聞乎師曠曰不可昔者黃帝合鬼神於泰山之上駕象車而六蛟龍畢方並鎋蚩尤居前風伯進掃雨師灑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後騰蛇伏地鳯凰覆上大合鬼神作為清角今主公徳薄不足聴之聴之將恐有敗平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也願遂聴之師曠不得已而鼓之一奏之有𤣥雲従西北方起再奏之大風至大雨隨之裂帷幕破俎豆墮廊瓦坐者散走平公恐懼伏於廊室之間晉國大旱赤地三年平公之身遂瘙病故曰不務聴治而好五音不已則窮身之事也
  國語平公説新聲師曠曰公室其將卑乎君之明兆於衰矣夫樂以開山川之風以耀徳於廣逺也風徳以廣之風山川以逺之風物以聴之修詩以詠之修禮以節之夫徳廣逺而有時節是以逺服而邇不遷説苑平公問於師曠曰人君之道何如對曰人君之道清淨無為務在博愛趨在任賢廣開耳目以察萬方不固溺於流俗不拘繫於左右廓然逺見踔然獨立屢省考績以臨臣下此人君之操也平公曰善平公問於師曠曰吾年七十欲學恐已暮矣師曠曰何不炳燭乎平公曰安有為人臣而戲其君乎師曠曰盲臣安敢戲其君乎臣聞之少而好學如日出之陽壯而好學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學如炳燭之明炳燭之明孰與昧行乎平公曰善哉 平公問於師曠曰咎犯與趙衰孰賢對曰陽處父欲臣文公因咎犯三年不達因趙衰三日而達智不知其士衆不智也知而不言不忠也欲言之而不敢無勇也言之而不聴不賢也 晉平公好樂多其賦歛下治城郭曰敢有諫者死國人憂之有咎犯者見門大夫曰臣聞主君好樂故以樂見門大夫入言曰晉人咎犯也欲以樂見平公曰內之止坐殿上則出鐘磬竽瑟坐有頃平公曰客子為樂咎犯對曰臣不能為樂臣善隠平公召隠士十二人咎犯曰隠臣竊顧昧死御平公曰諾咎犯申其左臂而詘五指平公問於隠官曰占之為何隠官皆曰不知平公曰歸之咎犯則申其一指曰是一也便㳺赭盡而峻城闕二也柱梁衣繡士民無褐三也侏儒有餘酒而死士渴四也民有饑色而馬有粟秩五也近臣不敢諫逺臣不敢達平公曰善乃屏鐘鼓除竽瑟遂與咎犯參治國咎犯在文公時又見於此故楊周修雲有兩咎犯但劉中壘復稱介子推相荊欒盈事韓武子此類非一未有確據 晉平公出畋見乳虎伏而不動顧謂師曠曰吾聞之也伯王之主出則猛獸伏不敢起今者寡人出見乳虎伏而不動此其猛獸乎師曠曰鵲食蝟蝟食⿰鸃⿰鸃食豹豹食駮駮食虎夫駮之狀有似駮馬今者君之出必驂駮馬而出畋乎公曰然師曠曰臣聞之一自誣者窮再自誣者辱三自誣者死今夫虎所以不動者為駮馬也固非主君之徳義也君奈何一自誣乎平公異日出朝有鳥環平公不去平公顧謂師曠曰吾聞之也伯王之主鳯下之今者出朝有鳥環寡人終朝不去是其鳯鳥乎師曠曰東方有鳥名諫珂其為鳥也文身而朱足憎烏而愛狐今者吾君必衣狐裘以出朝乎平公曰然師曠曰臣已嘗言之矣一自誣者窮再自誣者辱三自誣者死今鳥為狐裘之故非吾君之徳義也君奈何而再自誣乎平公不説異日置酒虒祁之臺使郎中馬章布蒺藜於階上令人召師曠師曠至履而上堂平公曰安有人臣履而上人主堂者乎師曠解履刺足伏刺膝仰天而歎公起引之曰今者與叟戲叟遽憂乎對曰憂夫肉自生蟲而還自失也木自生蠧而還自刻也人自興妖而還自賊也五鼎之具不當生藜藿人主堂廟不當生蒺藜平公曰今為之奈何師曠曰妖已在前無可奈何入來月八日修百官立太子君將死矣至來月八日平旦謂師曠曰叟以今日為期寡人如何師曠不樂謁歸歸未幾而平公死乃知師曠神明矣
  十年春王正月有星出於婺女鄭裨竈言於子産曰七月戊子晉君將死今茲歳在顓頊之虛姜氏任氏實守其地居其維首而有妖星焉告邑姜也邑姜晉之妣也天以七紀戊子逢公以登星斯於是乎出吾是以譏之秋七月平子伐莒取郠 戊子晉平公卒鄭伯如晉
  及河晉人辭之㳺吉遂如晉 九月叔孫婼齊國弱宋華定衛北宮喜鄭罕虎許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如晉𦵏平公也鄭子皮將以幣行子産曰喪焉用幣子皮固請以行既𦵏諸侯之大夫欲因見新君叔孫昭子曰非禮也弗聴叔向辭之曰大夫之事畢矣而又命孤孤斬焉在衰絰之中其以嘉服見則喪禮未畢其以喪服見是重受弔也大夫將若之何皆無辭以見子皮盡用其幣 十二年齊侯衛侯鄭伯如晉朝嗣君也 公如晉至河乃復取郠之役莒人愬於晉晉有平公之喪未之治也故辭公公子憖遂如晉 晉侯享諸侯子産相鄭伯辭於享請免喪而後聴命晉人許之禮也晉侯以齊侯宴中行穆子相投壺晉侯先穆子曰有酒如淮有肉如坻寡君中此為諸侯師中之齊侯舉矣曰有酒如澠有肉如陵寡人中此與君代興亦中之伯瑕謂穆子曰子失辭吾固師諸侯矣壺何為焉其以中儁也齊君弱吾君歸弗來矣穆子曰吾軍帥彊禦卒乗競勸今猶古也齊將何事公孫傁趨進曰日旰君勤可以出矣以齊侯出 十三年晉成虒祁諸侯朝而歸者皆有貳心為取郠故晉將以諸侯來討叔向曰諸侯不可以不示威乃並徴㑹告於吳秋晉侯㑹吳子於良水道不可吳子辭乃遷七月丙寅治兵於邾南甲車四千乗羊舌鮒攝司馬遂合諸侯於平丘子産子大叔相鄭伯以㑹子産以幄幕九張行子大叔以四十既而悔之每舍損焉及㑹亦如之次於衛地叔鮒求貨於衛淫芻蕘者衛人使屠伯饋叔向羮與一篋錦曰諸侯事晉未敢攜貳況衛在君之宇下而敢有異志芻蕘者異於他日敢請之叔向受羮反錦曰晉有羊舌鮒者瀆貨無厭亦將及矣為此役也子若以君命賜之其已客従之未退而禁之 晉人將尋盟齊人不可晉侯使叔向告劉獻公曰抑齊人不盟若之何對曰盟以底信君茍有信諸侯不貳何患焉告之以文辭董之以武師雖齊不許君庸多矣天子之老請帥王賦元戎十乘以先啓行遲速唯君叔向告於齊曰諸侯求盟已在此矣今君弗利寡君以為請對曰諸侯討貳則有尋盟若皆用命何盟之尋叔向曰國家之敗有事而無業事則不經有業而無禮經則不序有禮而無威序則不共有威而不昭共則不明不明棄共百事不終所由傾覆也是故明王之制使諸侯歳聘以志業間朝以講禮再朝而㑹以示威再㑹而盟以顯昭明志業於好講禮於等示威於衆昭明於神自古以來未之或失也存亡之道恆由是興晉禮主盟懼有不治奉承齊犠而布諸君求終事也君曰余必廢之何齊之有唯君圖之寡君聞命矣齊人懼對曰小國言之大國制之敢不聴従既聞命矣敬共以往遲速唯君叔向曰諸侯有間矣不可以不示衆八月辛未治兵建而不斾壬申復斾之諸侯畏之邾人莒人愬於晉曰魯朝夕伐我幾亡矣我之不共魯故之以晉侯不見公使叔向來辭曰諸侯將以甲戌盟寡君知不得事君矣請君無勤子服恵伯對曰君信蠻夷之愬以絶兄弟之國棄周公之後亦唯君寡君聞命矣叔向曰寡君有甲車四千乗在雖以無道行之必可畏也況其率道其何敵之有牛雖瘠僨於豚上其畏不死南蒯子仲之憂其庸可棄乎若奉晉之衆用諸侯之師因邾莒杞鄫之怒以討魯罪間其二憂何求而弗克魯人懼聴命甲戌同盟於平丘齊服也令諸侯日中造於除癸酉退朝子産命外僕速張於除子大叔止之使待明日及夕子産聞其未張也使速往乃無所張矣及盟子産爭承曰昔天子班貢輕重以列列尊貢重周之制也卑而貢重者甸服也鄭伯男也而使従公侯之貢懼弗給也敢以為請諸侯靖兵好以為事行理之命無月不至貢之無藝小國有闕所以得罪也諸侯修盟存小國也貢獻無極亡可待也存亡之制將在今矣自日中以爭至於昏晉人許之既盟子大叔咎之曰諸侯若討其可凟乎子産曰晉政多門貳偷之不暇何暇討國不競亦陵何國之為公不與盟晉人執季孫意如以歸 十有四年春意如至自晉
  補逸國語平丘之㑹晉昭公使叔嚮辭昭公弗與盟子服恵伯曰晉信蠻夷而棄兄弟其執政貳也貳必失諸侯豈惟魯然夫失其政者必毒於人魯懼及焉不可以不恭必使上卿従之季平子曰然則意如乎若我往晉必患我誰為之貳子服恵伯曰椒既言之矣敢逃難乎椒請従晉人執平子子服恵伯見韓宣子曰夫盟信之要也晉為盟主是主信也若盟而棄魯侯信抑闕矣昔欒氏之亂齊人間晉之禍伐取朝歌我先君襄公不敢寜處使叔孫豹悉帥敝賦踦跂畢行無有處人以従軍吏次於雝俞與邯鄲勝擊齊之左掎止晏萊焉齊師退而後敢還非以求逺也以魯之密邇於齊而又小國也齊朝駕則夕極於魯國不敢憚其患而與晉共其憂亦曰庻幾有益於魯國乎今信蠻夷而棄之夫諸侯之勉於君者將安勸矣若棄魯而茍固諸侯羣臣敢憚戮乎諸侯之事晉者魯為勉矣若以蠻夷之故棄之其無乃得蠻夷而失諸侯之信乎子計其利者小國共命宣子説乃歸平子
  十五年公如晉平丘之㑹故也 十六年春王正月公在晉晉人止公不書諱之也 齊侯伐徐 二月丙申齊師至於蒲隧徐人行成徐子及郯人莒人㑹齊侯盟於蒲隧賂以甲父之鼎叔孫昭子曰諸侯之無伯害哉齊君之無道也興師而伐逺方㑹之有成而還莫之亢也無伯也夫詩曰宗周既滅靡所止戾正大夫離居莫知我肄其是之謂乎 三十年夏六月晉頃公卒秋八月𦵏鄭㳺吉弔且送𦵏魏獻子使士景伯詰之曰悼公之喪子西弔子蟜送𦵏今吾子無貳何故對曰諸侯所以歸晉君禮也禮也者小事大大字小之謂事大在共其時命字小在恤其所無以敝邑居大國之間共其職貢與其備御不虞之患豈忘共命先王之制諸侯之喪士弔大夫送𦵏唯嘉好聘享三軍之事於是乎使卿晉之喪事敝邑之閒先君有所助執紼矣若其不閒士大夫有所不獲數矣大國之恵亦慶其加而不討其乏明底其情取備而已以為禮也靈王之喪我先君簡公在楚我先大夫印段實往敝邑之少卿也王吏不討恤所無也今大夫曰女盍従舊舊有豐有省不知所從從其豐則寡君幼弱是以不共従其省則吉在此矣唯大夫圖之晉人不能詰 定公三年蔡昭侯如楚三年止之蔡侯歸及漢執玉而沈曰余所有濟漢而南者有若大川蔡侯如晉以其子元與其大夫之子為質焉而請伐楚四年春三月劉文公合諸侯於召陵謀伐楚也晉荀寅求貨於蔡侯弗得言於范獻子曰國家方危諸侯方貳將以襲敵不亦難乎水潦方降疾瘧方起中山不服棄盟取怨無損於楚而失中山不如辭蔡侯吾自方城以來楚未可以得志祗取勤焉乃辭蔡侯晉人假羽旄於鄭鄭人與之明日或斾以㑹晉於是乎失諸侯將㑹衛子行敬子言於靈公曰㑹同難嘖有煩言莫之治也其使祝佗従公曰善乃使子魚子魚辭曰臣展四體以率舊職猶懼不給而煩刑書若又共二徼大罪也且夫祝社稷之常𨽻也社稷不動祝不出竟官之制也君以軍行祓社釁鼓祝奉以従於是乎出竟若嘉好之事君行師従卿行旅従臣無事焉公曰行也及皋鼬將長蔡於衛衛侯使祝佗私於萇𢎞曰聞諸道路不知信否若聞蔡將先衛信乎萇𢎞曰信蔡叔康叔之兄也先衛不亦可乎子魚曰以先王觀之則尚徳也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選建明徳以藩屏周故周公相王室以尹天下於周為睦分魯公以大路大旂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殷民六族條氏徐氏蕭氏索氏長勺氏尾勺氏使帥其宗氏輯其分族將其類醜以法則周公用即命於周是使之職事於魯以昭周公之明徳分之土田陪敦祝宗卜史備物典䇿官司彞器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而封於少皥之虛分康叔以大路少帛綪茷旃旌大呂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錡氏樊氏饑氏終葵氏封畛土略自武父以南及圃田之北竟取於有閻之土以共王職取於相土之東都以㑹王之東蒐聃季授土陶叔授民命以康誥而封於殷虛皆啓以商政疆以周索分唐叔以大路密須之鼓闕鞏沽洗懐姓九宗職官五正命以唐誥而封於夏虛啓以夏正疆以戎索三者皆叔也而有令徳故昭之以分物不然文武成康之伯猶多而不獲是分也唯不尚年也管蔡啓商惎間王室王於是乎殺管叔而蔡蔡叔以車七乗徒七十人其子蔡仲改行帥徳周公舉之以為已卿士見諸王而命之以蔡其命書雲王曰胡無若爾考之違王命也若之何其使蔡先衛也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為大宰康叔為司冦聃季為司空五叔無官豈尚年哉曹文之昭也晉武之穆也曹為伯甸非尚年也今將尚之是反先王也晉文公為踐土之盟衛成公不在夷叔其母弟也猶先蔡其載書雲王若曰晉重魯申衛武蔡甲午鄭捷齊潘宋王臣莒期藏在周府可覆視也吾子欲復文武之略而不正其徳將如之何萇𢎞説告劉子與范獻子謀之乃長衛侯於盟 沈人不㑹於召陵晉人使蔡伐之夏蔡滅沈 五年夏歸粟於蔡以周亟矜無資 六年二月公侵鄭取匡為晉討鄭之伐胥靡也 夏季桓子如晉獻鄭俘也秋八月宋樂祁言於景公曰諸侯唯我事晉今使不
  往晉其憾矣樂祁告其宰陳寅陳寅曰必使子往他日公謂樂祁曰唯寡人説子之言子必往陳寅曰子立後而行吾室亦不亡唯君亦以吾為知難而行也見溷而行趙簡子逆而飲之酒於綿上獻楊楯六十於簡子陳寅曰昔吾主范氏今子主趙氏又有納焉以楊楯賈禍弗可為也已然子死晉國子孫必得志於宋范獻子言於晉侯曰以君命越疆而使未致使而私飲酒不敬二君不可不討也乃執樂祁 七年秋齊侯鄭伯盟於鹹徵㑹於衛衛侯欲叛晉諸大夫不可使北宮結如齊而私於齊侯曰執結以侵我齊侯從之乃盟於瑣 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齊門於陽州 二月公侵齊攻廩丘之郛詳見陪臣交叛 趙鞅言於晉侯曰諸侯唯宋事晉好逆其使猶懼不至今又執之是絶諸侯也將歸樂祁士鞅曰三年止之無故而歸之宋必叛晉獻子私謂子梁曰寡君懼不得事宋君是以止子子姑使溷代子子梁以告陳寅陳寅曰宋將叛晉是棄溷也不如待之樂祁歸卒於大行士鞅曰宋必叛不如止其屍以求成焉乃止諸州 夏齊國夏髙張伐我西鄙晉士鞅趙鞅荀寅救我公㑹晉師於瓦范獻子執羔趙簡子中行文子皆執雁魯於是始尚羔 晉師將盟衛侯於鄟澤趙簡子曰羣臣誰敢盟衛君者涉佗成何曰我能盟之衛人請執牛耳成何曰衛吾溫原也焉得視諸侯將歃涉佗捘衛侯之手及捥衛侯怒王孫賈趨進曰盟以信禮也有如衛君其敢不唯禮是事而受此盟也衛侯欲叛晉而患諸大夫王孫賈使次於郊大夫問故公以晉詬語之且曰寡人辱社稷其改卜嗣寡人従焉大夫曰是衛之禍豈君之過也公曰又有患焉謂寡人必以而子厚與大夫之子為質大夫曰茍有益也公子則往羣臣之子敢不皆負羇絏以従將行王孫賈曰茍衛國有難工商未嘗不為患使皆行而後可公以告大夫乃皆將行之行有日公朝國人使賈問焉曰若衛叛晉晉五伐我病何如矣皆曰五伐我猶可以能戰賈曰然則如叛之病而後質焉何遲之有乃叛晉晉人請改盟弗許秋晉士鞅㑹成桓公侵鄭圍蟲牢報伊闕也遂侵衛 九月師侵衛晉故也 九年秋齊侯伐晉夷儀敝無存之父將室之辭以與其弟曰此役也不死反必娶於髙國先登求自門出死於霤下東郭書讓登犂彌従之曰子讓而左我讓而右使登者絶而後下書左彌先下書與王猛息猛曰我先登書斂甲曰曩者之難今又難焉猛笑曰吾從子如驂之靳晉車千乗在中牟衛侯將如五氏卜過之龜焦衛侯曰可也衛車當其半寡人當其半敵矣乃過中牟中牟人慾伐之衛褚師圃亡在中牟曰衛雖小其君在焉未可勝也齊師克城而驕其帥又賤遇必敗之不如従齊乃伐齊師敗之齊侯致禚媚杏於衛齊侯賞犂彌犂彌辭曰有先登者臣従之晳幘而衣貍製公使視東郭書曰乃夫子也吾貺子公賞東郭書辭曰彼賓旅也乃賞犂彌齊師之在夷儀也齊侯謂夷儀人曰得敝無存者以五家免乃得其屍公三襚之與之犀軒與直葢而先歸之坐引者以師哭之親推之三 十年春及齊平 夏公㑹齊侯於祝其實夾谷 晉趙鞅圍衛報夷儀也初衛侯伐邯鄲午於寒氏城其西北而守之宵熸及晉圍衛午以徒七十人門於衛西門殺人於門中曰請報寒氏之役涉佗曰夫子則勇矣然我往必不敢啓門亦以徒七十人旦門焉步左右皆至而立如植日中不啓門乃退反役晉人討衛之叛故曰由涉佗成何於是執涉佗以求成於衛衛人不許晉人遂殺涉佗成何奔燕君子曰此之謂棄禮必不鈞詩曰人而無禮胡不遄死涉佗亦遄矣哉 十一年冬及鄭平始叛晉也 十二年夏衛公孟彄伐曹克郊還滑羅殿未出不退於列其御曰殿而在列其為無勇乎羅曰與其素厲寜為無勇 十三年春齊侯衛侯次於垂葭實郹氏使師伐晉將濟河諸大夫皆曰不可邴意茲曰可鋭師伐河內傳必數日而後及絳絳不三月不能出河則我既濟水矣乃伐河內齊侯皆斂諸大夫之軒唯邴意茲乗軒齊侯欲與衛侯乗與之宴而駕乗廣載甲焉使告曰晉師至矣齊侯曰比君之駕也寡人請攝乃介而與之乗驅之或告曰無晉師乃止 哀公七年春宋師侵鄭鄭叛晉故也 晉師侵衛衛不服也 九年鄭武子賸之嬖許瑕求邑無以與之請外取許之故圍宋雍丘宋皇瑗圍鄭師每日遷舍壘合鄭師哭子姚救之大敗二月甲戌宋取鄭師於雍丘使有能者無死以郟張與鄭羅歸 宋公伐鄭晉趙鞅卜救鄭遇水適火占諸史趙史墨史龜史龜曰是謂沈陽可以興兵利以伐姜不利子商伐齊則可敵宋不吉史墨曰盈水名也子水位也名位敵不可干也炎帝為火師姜姓其後也水勝火伐姜則可史趙曰是謂如川之滿不可㳺也鄭方有罪不可救也救鄭則不吉不知其他陽虎以周易筮之遇泰☷☰之需☵☰曰宋方吉不可與也微子啓帝乙之元子也宋鄭甥舅也祉祿也若帝乙之元子歸妺而有吉祿我安得吉焉乃止 十年夏趙鞅帥師伐齊大夫請卜之趙孟曰吾卜於此起兵事不再令卜不襲吉行也於是乎取犂及轅毀髙唐之郭侵及賴而還 十七年公㑹齊侯盟於蒙孟武伯相齊侯稽首公拜齊人怒武伯曰非天子寡君無所稽首武伯問於髙柴曰諸侯盟誰執牛耳季羔曰鄫衍之役吳公子姑曹發陽之役衛石魋武伯曰然則彘也 二十年春齊人來徴㑹夏㑹於廩丘為鄭故謀伐晉鄭人辭諸侯秋師還
  士竒曰晉自悼公既沒伯業復微諸侯攜貳其故有數端焉平公杞出也推恩母家興諸侯以城杞而不恤宗周之闕其失一也少姜嬖寵奔走一時之公卿而非以大義勤諸侯怒無宇而執之止魯公而不納溺帷房之私昧親親之道其失二也築虒祁之宮下可以陳鐘鼓上可以發千兵怨讟並興石妖間作而內則四姬在御族姓莫分淫溺惑亂實生蠱疾其失三也信邾莒之訴絶兄弟之歡羽毛骨肉毋乃不倫乎況郠鄆之故又非昭公意也其失四也衛侯吾之同姓而天子守藩之國也晉雖強安得以無禮施之涉佗何人而敢捘其手且曰衛吾溫原也焉得視諸侯侮慢不已甚乎其失五也凡此五不韙者有一於此皆足以失諸侯而況政出多門狥於貨賄芻蕘淫而羊舌鮒取錦於衛矣子産爭承而小國之誅求困矣羽旄假而谿壑之欲肆矣楊楯不至而使臣纍於客館矣意如執舍喜怒皆以利行而伯威頓矣尤可異者蔡侯以一裘一佩見止於囊瓦者三年濟漢而誓頓首伯庭愛子出質意晉之能撻彼荊楚而抒其憤懣也乃召陵之役合十有八國之師其勢可以滅此朝食而竟以一敗類之荀寅阻之伯政之壊至此欲天下之不舍舊而圖新豈可得哉所以投壺者有代興之思效鼎者従蒲隧之歃晉之號令不出於故絳而中原伯叔人自為政矣晉猶不悟恃兵甲之威逞恫疑之術欲以力征經營不已過乎吁以叔向之賢而見不及此可惜也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四
  詹事府詹事髙士竒撰
  宋殤閔昭公之弒
  隠公三年宋穆公疾召大司馬孔父而屬殤公焉曰先公舍與夷而立寡人寡人弗敢忘若以大夫之靈得保首領以沒先君若問與夷其將何辭以對請子奉之以主社稷寡人雖死亦無悔焉對曰羣臣願奉馮也公曰不可先君以寡人為賢使主社稷若棄徳不讓是廢先君之舉也豈曰能賢光昭先君之令徳可不務乎吾子其無廢先君之功使公子馮出居於鄭八月庚辰宋穆公卒殤公即位君子曰宋宣公可謂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饗之命以義夫商頌曰殷受命咸宜百祿是荷其是之謂乎 四年宋殤公之即位也公子馮出奔鄭鄭人慾納之及衛州吁立將修先君之怨於鄭而求寵於諸侯以和其民使告於宋曰君若伐鄭以除君害君為主敝邑以賦與陳蔡従則衛國之願也宋人許之伐鄭桓公元年宋華父督見孔父之妻於路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艷 二年春宋督攻孔氏殺孔父而取其妻公怒督懼遂弒殤公君子以督為有無君之心而後動於惡故先書弒其君 㑹於稷以成宋亂為賂故立華氏也宋殤公立十年十一戰民不堪命孔父嘉為司馬督為太宰故因民之不堪命先宣言曰司馬則然已殺孔父而弒殤公召莊公於鄭而立之以親鄭以郜大鼎賂公齊陳鄭皆有賂故遂相宋公 夏四月取郜大鼎於宋戊申納於太廟非禮也臧哀伯諫曰君人者將昭徳塞違以臨照百官猶懼或失之故昭令徳以示子孫是以清廟茅屋大路越席大羮不致粢食不鑿昭其儉也袞冕黻珽帶裳幅舄衡紞紘綖昭其度也藻率鞞鞛鞶厲㳺纓昭其數也火龍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錫鸞和鈴昭其聲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夫徳儉而有度登降有數文物以紀之聲明以發之以臨照百官百官於是乎戒懼而不敢易紀律今滅徳立違而寘其賂器於太廟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誅焉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官之失徳寵賂章也郜鼎在廟章孰甚焉武王克商遷九鼎於雒邑義士猶或非之而況將昭違亂之賂器於太廟其若之何公不聴周內史聞之曰臧孫達其有後於魯乎君違不忘諫之以徳 莊公十年夏六月齊師宋師次於郎公子偃曰宋師不整可敗也宋敗齊必還請擊之公弗許自雩門竊出蒙皋比而先犯之公従之大敗宋師於乗丘齊師乃還 十一年夏宋為乗丘之役故侵我公禦之宋師未陳而薄之敗諸鄑凡師敵未陳曰敗某師皆陳曰戰大崩曰敗績得雋曰克覆而敗之曰取某師京師敗曰王師敗績於某秋宋大水公使弔焉曰天作淫雨害於粢盛若之何
  不弔對曰孤實不敬天降之災又以為君憂拜命之辱臧文仲曰宋其興乎禹湯罪已其興也悖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且列國有凶稱孤禮也言懼而名禮其庻乎既而聞之曰公子御説之辭也臧孫達曰是宜為君有恤民之心 乗丘之役公以金僕姑射南宮長萬公右歂孫生搏之宋人請之宋公靳之曰始吾敬子今子魯囚也吾弗敬子矣病之 十二年秋宋萬弒閔公於蒙澤遇仇牧於門批而殺之遇大宰督於東宮之西又殺之立子㳺羣公子奔蕭公子御説奔亳南宮牛猛獲帥師圍亳
  補逸公羊傳及者何累也弒君多矣舍此無累者乎孔父荀息皆累也舍孔父荀息無累者乎曰有有則此何以書賢也何賢乎仇牧仇牧可謂不畏強禦矣其不畏強禦奈何萬嘗與莊公戰獲乎莊公莊公歸㪚舍諸宮中數月然後歸之歸反為大夫於宋與閔公博婦人皆在側萬曰甚矣魯侯之淑魯侯之美也天下諸侯宜為君者唯魯侯爾閔公矜此婦人妒其言顧曰此虜也爾虜焉故魯侯之美惡乎至萬怒搏閔公絶其脰仇牧聞君弒趨而至遇之於門手劔而叱之萬臂摋仇牧碎其首齒著乎門闔仇牧可謂不畏強禦矣
  冬十月蕭叔大心及戴武宣穆莊之族以曹師伐之殺南宮牛於師殺子㳺於宋立桓公猛獲奔衛南宮萬奔陳以乗車輦其母一日而至宋人請猛獲於衛衛人慾勿與石祁子曰不可天下之惡一也惡於宋而保於我保之何補得一夫而失一國與惡而棄好非謀也衛人歸之亦請南宮萬於陳以賂陳人使婦人飲之酒而以犀革裹之比及宋手足皆見宋人皆醢之
  補逸禮記石駘仲卒無適子有庻子六人卜所以為後者曰沐浴佩玉則兆五人者皆沐浴佩玉石祁子曰孰有執親之喪而沐浴佩玉者乎不沐浴佩玉石祁子兆衛人以龜為有知也
  文公七年夏四月宋成公卒於是公子成為右師公孫友為左師樂豫為司馬鱗矔為司徒公子蕩為司城華御事為司冦昭公將去羣公子樂豫曰不可公族公室之枝葉也若去之則本根無所庇廕矣葛藟猶能庇其本根故君子以為比況國君乎此諺所謂庇焉而縦尋斧焉者也必不可君其圖之親之以徳皆股肱也誰敢攜貳若之何去之不聴穆襄之族率國人以攻公殺公孫固公孫鄭於公宮六卿和宮室樂豫舎司馬以讓公子卬昭公即位而𦵏書曰宋人殺其大夫不稱名衆也且言非其罪也 八年宋襄夫人襄王之姊也昭公不禮焉夫人因戴氏之族以殺襄公之孫孔叔公孫鍾離及大司馬公子卬皆昭公之黨也司馬握節以死故書以官司城蕩意諸來奔效節於府人而出公以其官逆之皆復之亦書以官皆貴之也 十四年宋髙哀為蕭封人以為卿不義宋公而出遂來奔書曰宋子哀來奔貴之也 十五年三月宋華耦來盟其官皆従之書曰宋司馬華孫貴之也公與之宴辭曰君之先臣督得罪於宋殤公名在諸侯之䇿臣承其祀其敢辱君請承命於亞旅魯人以為敏 十六年宋公子鮑禮於國人宋饑竭其粟而貸之年自七十以上無不饋詒也時加羞珍異無日不數於六卿之門國之材人無不事也親自桓以下無不恤也公子鮑美而艷襄夫人慾通之而不可乃助之施昭公無道國人奉公子鮑以因夫人於是華元為右師公孫友為左師華耦為司馬鱗矔為司徒蕩意諸為司城公子朝為司冦初司城蕩卒公孫夀辭司城請使意諸為之既而告人曰君無道吾官近懼及焉棄官則族無所庇子身之貳也姑紓死焉雖亡子猶不亡族既夫人將使公田孟諸而殺之公知之盡以寳行蕩意諸曰盍適諸侯公曰不能其大夫至於君祖母以及國人諸侯誰納我且既為人君而又為人臣不如死盡以其寳賜左右而使行夫人使謂司城去公對曰臣之而逃其難若後君何冬十一月甲寅宋昭公將田孟諸未至夫人王姬使帥甸攻而殺之蕩意諸死之書曰宋人弒其君杵臼君無道也文公即位使母弟須為司城華耦卒而使蕩虺為司馬 十七年春晉荀林父衛孔達陳公孫寧鄭石楚伐宋討曰何故弒君猶立文公而還 十八年宋武氏之族道昭公子將奉司城須以作亂十二月宋公殺母弟須及昭公子使戴莊桓之族攻武氏於司馬子伯之館遂出武穆之族使公孫師為司城公子朝卒使樂呂為司冦以靖國人 宣公三年宋文公即位三年殺母弟須及昭公子武氏之謀也使戴桓之族攻武氏於司馬子伯之館盡逐武穆之族武穆之族以曹師伐宋秋宋師圍曹報武氏之亂也成公二年八月宋文公卒始厚𦵏用蜃炭益車馬始用殉重器備槨有四阿棺有翰檜君子謂華元樂舉於是乎不臣臣治煩去惑者也是以伏死而爭今二子者君生則縦其惑死又益其侈是棄君於惡也何臣之為士竒曰宋宣公舍其子與夷而立穆穆復舍其子馮而立宣之子殤殤忌馮馮卒簒殤先儒謂宋之禍宣公為之非虛語也夫與子者主乎立嫡所以杜爭奪之原而正其亂也隠讓桓而桓弒隠諸樊兄弟交讓季子而啓王僚子光之爭故讓非三代以下所可言也殤公忌馮固逆天理然國宣公之國也馮不能體父志而欲與殤爭鄭人屢謀納馮殤公又復無道則華督之屬意於馮久矣其弒殤公為子馮也世但惡殤之忌馮而忘馮之篡殤使有南史馮亦在弒君之列矣諸侯取賂而立華氏春秋中弒君三十六其禍皆萌於此以其不誅討亂賊而反勸之惡也閔公再弒彼直循其故事耳南宮長萬乗丘之俘囚也不正典刑而反為大夫於宋又狎而與之博不避婦人其昏已甚一言攘臂而禍及君父仇牧雖未聞匡救於平時而慷慨急難義形於色手劔而叱之碎首齒闔不可謂不忠矣昭公不能其君祖母又欲盡去羣公子披枝葉而縦尋斧焉此敗亡之道也然襄夫人慾通公子鮑為之厚施以收衆卒殺昭公殆亦魯穆姜之類耳穆姜不幸而出僑如襄夫人幸而立宋鮑其為惡一也宋能討賊罪不有在乎觀昭公臨死之言順命而就戮亦似自知其過者而上不禮於王母下得罪於國人即弟哀亦不義而去之不可解也文公逐武氏之族並殺母弟與昭公子忮狠極矣沒而用殉且厚𦵏即錮南山詎足葢其惡哉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四
<史部,紀事本末類,左傳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五
  詹事府詹事髙士竒撰
  宋襄公圖伯
  僖公八年冬宋公疾太子茲父固請曰目夷長且仁君其立之公命子魚子魚辭曰能以國讓仁孰大焉臣不及也且又不順遂走而退
  攷異説苑以目夷為後妻子夫茲父固為太子而曰目夷長則非後妻子明矣
  九年春宋桓公卒未𦵏而襄公會諸侯故曰子凡在喪王曰小童公侯曰子 冬宋襄公即位以公子目夷為仁使為左師以聴政於是宋治故魚氏世為左師發明目夷之後十世猶當宥之後此華元之於魚石情亦恝矣
  補逸禮記宋襄公𦵏其夫人醯醢百甕曾子曰既曰明器矣而又實之
  十五年冬宋人伐曹討舊怨也 十六年春隕石於宋五隕星也六鷁退飛過宋都風也周內史叔興聘於宋宋襄公問焉曰是何祥也吉凶焉在對曰今茲魯多大喪明年齊有亂君將得諸侯而不終退而告人曰君失問是隂陽之事非吉凶所生也吉凶由人吾不敢逆君故也 十七年齊桓公與管仲屬孝公於宋襄公以為大子冬桓公卒易牙入與寺人貂因內寵以殺羣吏而立公子無虧孝公奔宋 十八年春宋襄公以諸侯伐齊 鄭伯始朝於楚楚子賜之金既而悔之與之盟曰無以鑄兵故以鑄三鐘 夏五月宋敗齊師於甗立孝公而還 十九年春宋人執滕宣公 宋公曹人邾人盟於曹南鄫子㑹盟於邾夏宋公使邾文公用鄫子於次睢之社欲以屬東夷司馬子魚曰古者六畜不相為用小事不用大牲而況敢用人乎祭祀以為人也民神之主也用人其誰饗之齊桓公存三亡國以屬諸侯義士猶曰薄徳今一㑹而虐二國之君又用諸淫昏之鬼將以求霸不亦難乎得死為幸 秋宋人圍曹討不服也子魚言於宋公曰文王聞崇徳亂而伐之軍三旬而不降退修教而復伐之因壘而降詩曰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今君徳無乃猶有所闕而以伐人若之何盍姑內省徳乎無闕而後動 陳穆公請修好於諸侯以無忘齊桓之徳冬盟於齊修桓公之好也 二十年冬宋襄公欲合諸侯臧文仲聞之曰以欲従人則可以人従欲鮮濟 二十一年春宋人為鹿上之盟以求諸侯於楚楚人許之公子目夷曰小國爭盟禍也宋其亡乎幸而後敗 秋諸侯㑹宋公於盂子魚曰禍其在此乎君欲已甚其何以堪之於是楚執宋公以伐宋冬㑹於薄以釋之子魚曰禍猶未也未足以懲君補逸公羊傳此楚子也其稱人何貶曷為貶為執宋公貶曷為為執宋公貶宋公與楚子期以乗車之㑹公子目夷諌曰楚夷國也強而無義請君以兵車之㑹往宋公曰不可吾與之約以乗車之㑹自我為之自我隳之曰不可終以乗車之㑹往楚人果伏兵車執宋公以伐宋宋公謂公子目夷曰子歸守國矣國子之國也吾不従子之言以至於此公子目夷復曰君雖不言國國固臣之國也於是歸設守械而守國楚人謂宋人曰子不與吾國吾將殺子君矣宋人應之曰吾賴社稷之神靈吾國已有君矣楚人知雖殺宋公猶不得宋國於是釋宋公宋公釋乎執走之衛公子目夷復曰國為君守之君曷為不入然後逆襄公歸惡乎捷捷乎宋曷為不言捷乎宋為襄公諱也此圍辭也曷為不言其圍為公子目夷諱也執未有言釋之者此其言釋之何公與為爾也公與為爾奈何公與議爾也
  二十二年春三月鄭伯如楚夏宋公伐鄭子魚曰所謂禍在此矣 秋楚人伐宋以救鄭宋公將戰大司馬固諫曰天之棄商久矣君將興之弗可赦也已弗聴冬十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戰於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濟司馬曰彼衆我寡及其未既濟也請擊之公曰不可既濟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陳而後擊之宋師敗績公傷股門官殱焉國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傷不禽二毛古之為軍也不以阻隘也寡人雖亡國之餘不鼓不成列子魚曰君未知戰勍敵之人隘而不列天贊我也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猶有懼焉且今之勍者皆吾敵也雖及胡耉獲則取之何有於二毛明恥教戰求殺敵也傷未及死如何勿重若愛重傷則如勿傷愛其二毛則如服焉三軍以利用也金鼓以聲氣也利而用之阻隘可也聲盛致志鼓儳可也 二十三年春齊侯伐宋圍緡以討其不與盟於齊也 夏五月宋襄公卒傷於泓故也
  補逸史記襄公之時修行仁義欲為盟主其大夫正考父美之故追道契湯髙宗殷所以興作商頌襄公既敗於泓而君子或以為多傷中國闕禮義褒之也宋襄之有禮讓也
  二十四年秋宋及楚平宋成公如楚還入於鄭鄭伯將享之問禮於皇武子對曰宋先代之後也於周為客天子有事膰焉有喪拜焉豐厚可也鄭伯従之享宋公有加禮也
  士竒曰宋襄公以亡國之餘起而圖伯葢跡齊桓而為之者也首用兵於齊假置君之義其意以為伯國既款而宇下諸侯亦不待痛而服矣夫齊桓之所以成伯非定襄王之位與葵丘之申五禁乎孝公雖桓之所屬而無虧長衛姬之所出也兄弟之序甚明乃遽伐齊喪奉少奪長致無虧不得其死亂上下之分長篡弒之階其何以為天下盟主哉至兵威所及尚不能服一曹而欲與楚爭伯星隕鷁飛天變見於上目夷深憂逺慮人事著於下鹿上執辱可為明戒而又伐鄭以挑楚怒兵敗身傷踰年竟卒甚矣哉宋襄之愚也至泓之敗或以其不従司馬之言不扼楚於險不忍重傷與二毛而宋襄亦至死無悔謂其能行仁義之師不幸而敗吁宋襄其誰欺乎夫禍莫憯於殘人之骨內而以國君為芻狗無虧之殺鄫子之用以視重傷與二毛孰大逆天害理之事宋襄敢行之而故飾虛名以取實禍此所謂婦人之仁也以是圖伯不亦難乎若夫欲速見小亟於合諸侯而昩長駕逺馭之大略先儒於曹南傳已暢言之而不知其失算尤在伐齊置孝公之始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六
  詹事府詹事高士竒撰
  宋公族廢興魚石之亂 子罕之賢 華向之亂樂大心辰地之亂 桓魋之亂 大尹之亂 內附景公滅曹
  成公十五年秋八月葬宋共公於是華元為右師魚石為左師蕩澤為司馬華喜為司徒公孫師為司城向為人為大司冦鱗朱為少司冦向帶為大宰魚府為少宰蕩澤弱公室殺公子肥華元曰我為右師君臣之訓師所司也今公室卑而不能正吾罪大矣不能治官敢賴寵乎乃出奔晉二華戴族也司城莊族也六官者皆桓族也魚石將止華元魚府曰右師反必討是無桓氏也魚石曰右師茍獲反雖許之討必不敢且多大功國人與之不反懼桓氏之無祀於宋也右師討猶有戍在桓氏雖亡必偏魚石自止華元於河上請討許之乃反使華喜公孫師帥國人攻蕩氏殺子山書曰宋殺其大夫山言背其族也魚石向為人鱗朱向帶魚府出舍於睢上華元使止之不可冬十月華元自止之不可乃反魚府曰今不從不得入矣右師視速而言疾有異志焉若不我納今將馳矣登丘而望之則馳騁而從之則決睢澨閉門登陴矣左師二司冦二宰遂出奔楚華元使向戍為左師老佐為司馬樂裔為司冦以靖國人 十八年夏六月楚子辛鄭皇辰同伐彭城納宋魚石向為人鱗朱向帶魚府焉以三百乘戍之而還書曰復入凡去其國國逆而立之曰入復其位曰復歸諸侯納之曰歸以惡曰復入宋人患之 七月宋老佐華喜圍彭城老佐卒焉 冬十一月楚子重救彭城伐宋宋華元如晉告急 十二月孟獻子會於虛朾謀救宋也宋人辭諸侯而請師以圍彭城 襄公元年春己亥圍宋彭城非宋地追書也於是為宋討魚石故稱宋且不登叛人也謂之宋志彭城降晉晉人以宋五大夫在彭城者歸寘諸瓠丘以上魚石之亂 六年宋華弱與樂轡少相狎長相優又相謗也子蕩怒以弓梏華弱於朝平公見之曰司武而梏於朝難以勝矣遂逐之夏宋華弱來奔司城子罕曰同罪異罰非刑也專戮於朝罪孰大焉亦逐子蕩子蕩射子罕之門曰幾日而不我從子罕善之如初 九年春宋災樂喜為司城以為政使伯氏司里火所未至徹小屋塗大屋陳畚挶具綆缶備水器量輕重蓄水潦積土塗巡丈城繕守備表火道使華臣具正徒令隧正納郊保奔火所使華閲討右官官庀其司向戍討左亦如之使樂遄庀刑器亦如之使皇鄖命校正出馬工正出車備甲兵庀武守使西鉏吾庀府守令司宮巷伯儆宮二師令四鄉正敬享祝宗用馬於四墉祀盤庚於西門之外晉侯問於士弱曰吾聞之宋災於是乎知有天道何故對曰古之火正或食於心或食於咮以出內火是故咮為鶉火心為大火陶唐氏之火正閼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紀時焉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商人閲其禍敗之釁必始於火是以日知其有天道也公曰可必乎對曰在道國亂無象不可知也 十五年宋人或得玉獻諸子罕子罕弗受獻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為寶也故敢獻之子罕曰我以不貪為寶爾以玉為寶若以與吾皆喪寶也不若人有其寶稽首而告曰小人懐璧不可以越鄉納此以請死也子罕寘諸其里使玉人為之攻之富而後使復其所 十七年宋華閲卒華臣弱臯比之室使賊殺其宰華吳賊六人以鈹殺諸盧門合左師之後左師懼曰老夫無罪賊曰臯比私有討於吳遂幽其妻曰畀余而大璧宋公聞之曰臣也不唯其宗室是暴大亂宋國之政必逐之左師曰臣也亦卿也大臣不順國之恥也不如葢之乃舍之左師為已短策茍過華臣之門必騁十一月甲午國人逐瘈狗瘈狗入於華臣氏國人從之華臣懼遂奔陳 宋皇國父為大宰為平公築臺妨於農収子罕請俟農功之畢公弗許築者謳曰澤門之晳實興我役邑中之黔實慰我心子罕聞之親執撲以行築者而抶其不勉者曰吾儕小人皆有闔廬以辟燥濕寒暑今君為一臺而不速成何以為役謳者乃止或問其故子罕曰宋國區區而有詛有祝禍之本也 二十九年鄭子展卒子皮即位於是鄭饑而未及麥民病子皮以子展之命餼國人粟宋司城子罕聞之曰鄰於善民之望也宋亦饑請於平公出公粟以貸使大夫皆貸司城氏貸而不書為大夫之無者貸宋無饑人叔向聞之曰鄭之罕宋之樂其後亡者也二者其皆得國乎民之歸也施而不徳樂氏加焉其以宋升降乎以上子罕之賢 二十六年初宋芮司徒生女子赤而毛棄諸堤下共姬之妾取以入名之曰棄長而美平公入夕共姬與之食公見棄也而視之尤姬納諸御嬖生佐惡而婉大子痤美而狠合左師畏而惡之寺人惠牆伊戾為大子內師而無寵秋楚客聘於晉過宋大子知之請野享之公使往伊戾請從之公曰夫不惡女乎對曰小人之事君子也惡之不敢逺好之不敢近敬以待命敢有貳心乎縱有共其外莫共其內臣請徃也遣之至則欿用牲加書徴之而騁告公曰大子將為亂既與楚客盟矣公曰為我子又何求對曰欲速公使視之則信有焉問諸夫人與左師則皆曰固聞之公囚大子大子曰唯佐也能免我召而使請曰日中不來吾知死矣左師聞之聒而與之語過期乃縊而死佐為大子公徐聞其無罪也乃亨伊戾左師見夫人之步馬者問之對曰君夫人氏也左師曰誰為君夫人余胡弗知圉人歸以告夫人夫人使饋之錦與馬先之以玉曰君之妾棄使某獻左師改命曰君夫人而後再拜稽首受之發明按向戍承順風㫖以殺太子視里克猶為罪人也宜其有子向寧之禍
  二十九年齊高子容與宋司徒見知伯女齊相禮賓出司馬侯言於知伯曰二子皆將不免子容専司徒侈皆亡家之主也知伯曰何如對曰專則速及侈將以其力斃專則人實斃之將及矣 昭公六年宋寺人柳有寵大子佐惡之華合比曰我殺之柳聞之乃坎用牲埋書而告公曰合比將納亡人之族既盟於北郭矣公使視之有焉遂逐華合比合比奔衞於是華亥欲代右師乃與寺人柳比從為之徴曰聞之久矣公使代之見於左師左師曰女夫也必亡女喪而宗室於人何有人亦於女何有詩曰宗子維城毋俾城壊毋獨斯畏女其畏哉十年冬十二月宋平公卒初元公惡寺人柳欲殺之
  及喪柳熾炭於位將至則去之比葬又有寵 十二年夏宋華定來聘通嗣君也公享之為賦蓼蕭弗知又不答賦昭子曰必亡宴語之不懐寵光之不宣令德之不知同福之不受將何以在 二十年春王二月己丑日南至梓慎望氛曰今茲宋有亂國幾亡三年而後弭蔡有大喪叔孫昭子曰然則戴桓也汰侈無禮已甚亂所生也 宋元公無信多私而惡華向華定華亥與向寧謀曰亡愈於死先諸華亥偽有疾以誘羣公子公子問之則執之夏六月丙申殺公子寅公子御戎公子朱公子固公孫援公孫丁拘向勝向行於其廩公如華氏請焉弗許遂劫之癸卯取太子欒與母弟辰公子地以為質公亦取華亥之子無慼向寧之子羅華定之子啓與華氏盟以為質 宋華向之亂公子城公孫忌樂舍司馬彊向宜向鄭楚建郳甲出奔鄭其徒與華氏戰於鬼閻敗子城子城適晉華亥與其妻必盥而食所質公子者而後食公與夫人每日必適華氏食公子而後歸華亥患之欲歸公子向寧曰唯不信故質其子若又歸之死無日矣公請於華費遂將攻華氏對曰臣不敢愛死無乃求去憂而滋長乎臣是以懼敢不聽命公曰子死亡有命余不忍其訽冬十月公殺華向之質而攻之戊辰華向奔陳華登奔吳向寧欲殺大子華亥曰干君而出又殺其子其誰納我且歸之有庸使少司冦牼以歸曰子之齒長矣不能事人以三公子為質必免公子既入華牼將自門行公遽見之執其手曰余知而無罪也入復而所 二十一年宋華費遂生華貙華多僚華登貙為少司馬多僚為御士與貙相惡乃譖諸公曰貙將納亡人亟言之公曰司馬以吾故亡其良子死亡有命吾不可以再亡之對曰君若愛司馬則如亡死如可逃何逺之有公懼使侍人召司馬之侍人宜僚飲之酒而使告司馬司馬嘆曰必多僚也吾有讒子而弗能殺吾又不死抑君有命可若何乃與公謀逐華貙將使田孟諸而遣之公飲之酒厚酬之賜及從者司馬亦如之張匄尤之曰必有故使子皮承宜僚以劍而訊之宜僚盡以告張匄欲殺多僚子皮曰司馬老矣登之謂甚吾又重之不如亡也五月丙申子皮將見司馬而行則遇多僚御司馬而朝張匄不勝其怒遂與子皮臼任鄭翩殺多僚劫司馬以叛而召亡人壬寅華向入樂大心豐衍華牼禦諸橫華氏居盧門以南里叛六月庚午宋城舊鄘及桑林之門而守之 冬十月華登以吳師救華氏齊烏枝鳴戍宋㕑人濮曰軍志有之先人有奪人之心後人有待其衰盍及其勞且未定也伐諸若入而固則華氏衆矣悔無及也從之丙寅齊師宋師敗吳師於鴻口獲其二帥公子苦⿰偃州員華登帥其餘以敗宋師公欲出㕑人濮曰吾小人可藉死而不能送亡君請待之乃狥曰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徽者公徒也衆從之公自楊門見之下而巡之曰國亡君死二三子之恥也豈專孤之罪也齊烏枝鳴曰用少莫如齊致死齊致死莫如去備彼多兵矣請皆用劒從之華氏北復即之㕑人濮以裳裹首而荷以走曰得華登矣遂敗華氏於新里翟僂新居於新里既戰説甲於公而歸華姓居於公里亦如之十一月癸未公子城以晉師至曹翰胡會晉荀吳齊苑何忌衞公子朝救宋丙戍與華氏戰於赭丘鄭翩願為鸛其御願為鵞子祿御公子城莊堇為右干犫御呂封人華豹張匄為右相遇城還華豹曰城也城怒而反之將注豹則闗矣曰平公之靈尚輔相余豹射出其間將注則又闗矣曰不狎鄙抽矢城射之殪張匄抽殳而下射之折股扶伏而擊之折軫又射之死干犫請一矢城曰余言女於君對曰不死伍乘軍之大刑也干刑而從子君焉用之子速諸乃射之殪大敗華氏圍諸南里華亥搏膺而呼見華貙曰吾為欒氏矣貙曰子無我迋不幸而後亡使華登如楚乞師華貙以車十五乘徒七十人犯師而出食於睢上哭而送之乃復入楚薳越帥師將逆華氏大宰犯諫曰諸侯唯宋事其君今又爭國釋君而臣是助無乃不可乎王曰而告我也後既許之矣 二十二年楚薳越使告於宋曰寡君聞君有不令之臣為君憂無寧以為宗羞寡君請受而戮之對曰孤不佞不能媚於父兄以為君憂拜命之辱抑君臣日戰君曰余必臣是助亦唯命人有言曰唯亂門之無過君若惠保敝邑無亢不𠂻以奬亂人孤之望也唯君圖之楚人患之諸侯之戍謀曰若華氏知困而致死楚恥無功而疾戰非吾利也不如出之以為楚功其亦無能為也已救宋而除其害又何求乃固請出之宋人從之己巳宋華亥向寧華定華貙華登皇奄傷省臧士平出奔楚宋公使公孫忌為大司馬邊卭為大司徒樂祁為司城仲幾為左師樂大心為右師樂輓為大司冦以靖國人以上華向之亂二十五年春叔孫婼聘於宋桐門右師見之語卑宋
  大夫而賤司城氏昭子告其人曰右師其亡乎君子貴其身而後能及人是以有禮今夫子卑其大夫而賤其宗是賤其身也能有禮乎無禮必亡 夏會於黃父趙簡子令諸侯之大夫輸王粟宋樂大心曰我不輸粟我於周為客若之何使客士伯告簡子曰宋右師必亡奉君命以使而欲背盟以干盟主無不祥大焉 十一月宋元公將為公故如晉夢大子欒即位於廟已與平公服而相之旦召六卿公曰寡人不佞不能事父兄以為二三子憂寡人之罪也若以羣子之靈獲保首領以歿唯是楄柎所以藉幹者請無及先君仲幾對曰君若以社稷之故私降昵宴羣臣弗敢知若夫宋國之法死生之度先君有命矣羣臣以死守之弗敢失隊臣之失職常刑不赦臣不忍其死君命祗辱宋公遂行己亥卒於曲棘 二十六年葬宋元公如先君禮也 定公九年宋公使樂大心盟於晉且逆樂祁之屍辭偽有疾乃使向巢如晉盟且逆子梁之尸子明謂桐門右師出曰吾猶衰絰而子擊鐘何也右師曰喪不在此故也既而告人曰已衰絰而生子余何故舍鐘子明聞之怒言於公曰右師將不利戴氏不肯適晉將作亂也不然無疾乃逐桐門右師 十年宋公子地嬖蘧富獵十一分其室而以其五與之公子地有白馬四公嬖向魋魋欲之公取而朱其尾鬛以與之地怒使其徒抶魋而奪之魋懼將走公閉門而泣之目盡腫母弟辰曰子分室以與獵也而獨卑魋亦有頗焉子為君禮不過出竟君必止子公子地出奔陳公弗止辰為之請弗聽辰曰是我迋吾兄也吾以國人出君誰與處冬母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 十一年春宋公母弟辰暨仲佗石彄公子地入於蕭以叛秋樂大心從之大為宋患以上樂大心辰地之亂 十五年鄭罕達敗宋師於老丘 齊侯衞侯次於蘧挐謀救宋也 哀公七年宋人圍曹鄭桓子思曰宋人有曹鄭之患也不可以不救冬鄭師救曹侵宋初曹人或夢衆君子立於社宮而謀亡曹曹叔振鐸請待公孫彊許之旦而求之曹無之戒其子曰我死爾聞公孫彊為政必去之及曹伯陽即位好田弋曹鄙人公孫彊好弋獲白雁獻之且言田弋之説説之因訪政事大説之有寵使為司城以聽政夢者之子乃行彊言霸説於曹伯曹伯從之乃背晉而奸宋宋人伐之晉人不救築五邑於其郊曰黍丘揖丘大城鍾邘 八年宋公伐曹將還褚師子肥殿曹人詬之不行師待之公聞之怒命反之遂滅曹執曹伯及司城彊以歸殺之以上景公滅曹 十二年宋鄭之間有隙地焉曰彌作頃丘玉暢嵒戈錫子産與宋人為成曰勿有是及宋平元之族自蕭奔鄭鄭人為之城嵒戈錫九月宋向巢伐鄭取錫殺元公之孫遂圍嵒十二月鄭罕達救嵒丙申圍宋師 十四年宋向魋救其師鄭子賸使狥曰得桓魋者有賞魋也逃歸遂取宋師於嵒獲成讙郜延以六邑為虛 十一年衞大叔疾奔宋臣向魋納美珠焉宋公求之魋不與由是得罪十四年宋桓魋之寵害於公公使夫人驟請享焉而將討之未及魋先謀公請以鞌易薄公曰不可薄宗邑也乃益鞌七邑而請享公焉以日中為期家備盡往公知之告皇野曰余長魋也今將禍余請即救司馬子仲曰有臣不順神之所惡也而況人乎敢不承命不得左師不可請以君命召之左師每食擊鐘聞鐘聲公曰夫子將食既食又奏公曰可矣以乘車往曰跡人來告曰逢澤有介麋焉公曰雖魋未來得左師吾與之田若何君憚告子野曰嘗私焉君欲速故以乘車逆子與之乘至公告之故拜不能起司馬曰君與之言公曰所難子者上有天下有先君對曰魋之不共宋之禍也敢不唯命是聽司馬請瑞焉以命其徒攻桓氏其父兄故臣曰不可其新臣曰從吾君之命遂攻之子頎騁而告桓司馬司馬欲入子車止之曰不能事君而又伐國民不與也秪取死焉向魋遂入於曹以叛六月使左師巢伐之欲質大夫以入焉不能亦入於曹取質魋曰不可既不能事君又得罪於民將若之何乃舍之民遂叛之向魋奔衞向巢來奔宋公使止之曰寡人與子有言矣不可以絶向氏之祀辭曰臣之罪大盡滅桓氏可也若以先臣之故而使有後君之惠也若臣則不可以入矣司馬牛致其邑與珪焉而適齊向魋出於衞地公文氏攻之求夏后氏之璜焉與之他玉而奔齊陳成子使為次卿司馬牛又致其邑焉而適吳吳人惡之而反趙簡子召之陳成子亦召之卒於魯郭門之外阬氏葬諸丘輿以上桓魋之亂 十七年宋皇瑗之子麇有友曰田丙而奪其兄酁般邑以與之酁般慍而行告桓司馬之臣子儀克子儀克適宋告夫人曰麇將納桓氏公問諸子仲初子仲將以杞姒之子非我為子麇曰必立伯也是良材子仲怒弗從故對曰右師則老矣不識麇也公執之皇瑗奔晉召之 十八年春宋殺皇瑗公聞其情復皇氏之族使皇緩為右師 二十六年宋景公無子取公孫周之子得與啓畜諸公宮未有立焉於是皇緩為右師皇非我為大司馬皇懷為司徒靈不緩為左師樂茷為司城樂朱鉏為大司冦六卿三族降聽政因大尹以達大尹常不告而以其欲稱君命以令國人惡之司城欲去大尹左師曰縱之使盈其罪重而無基能無敝乎冬十月公游於空澤辛巳卒於連中大尹興空澤之士千甲奉公自空桐入如沃宮使召六子曰聞下有師君請六子畫六子至以甲劫之曰君有疾病請二三子盟乃盟於少寢之庭曰無為公室不利大尹立啓奉喪殯於大宮三日而後國人知之司城茷使宣言於國曰大尹惑蠱其君而専其利今君無疾而死死又匿之是無他矣大尹之罪也得夢啓北首而寢於盧門之外已為烏而集於其上咮加於南門尾加於桐門曰余夢美必立大尹謀曰我不在盟無乃逐我復盟之乎使祝為載書六子在唐盂將盟之祝襄以載書告皇非我皇非我因子潞門尹得左師謀曰民與我逐之乎皆歸授甲使狥於國曰大尹惑蠱其君以陵虐公室與我者救君者也衆曰與之大尹狥曰戴氏皇氏將不利公室與我者無憂不富衆曰無別戴氏皇氏欲伐公樂得曰不可彼以陵公有罪我伐公則甚焉使國人施於大尹大尹奉啟以奔楚乃立得司城為上卿盟曰三族共政無相害也以上大尹之亂攷異按史記景公卒宋公子特攻殺太子而自立是為昭公昭公者元公之曾庻孫也昭公父公孫紏紏父公子褍秦褍秦即元公少子也景公殺昭公父紏故昭公怨殺太子而自立此與傳大同小異但謂昭公自立則非也
  士竒曰魚石之難始於蕩澤之弱公室殺公子肥也華元如晉請討而魚府與石乃止華元於河上至五大夫出亡華元親止之斯亦善矣既而決澨登陴又惟恐其入者不知何見夫討亂者誅止首惡並其族而逐之不已過乎遂使盜據彭城置瓠丘而後定所謂人而不仁疾之已甚者也華弱與樂轡少相親而長相怨轡以弓梏弱於朝曲在轡矣乃舍轡而逐弱失刑已甚不獨同罪異罰如子罕所云也而樂轡怨懟反射子罕之門子罕容而善之懦矣華臣弱臯比之室賊殺無辜干國之紀左師復為含葢其失則均不有瘈狗將遂無法乎若夫獻玉而以不貪為寶聞謳而以執撲分謗慕義而使宋無飢人子罕之賢亦不可沒罕氏後亡有以也夫苪司徒之女妖同褒姒卒生龍蛇以禍宋伊戾之殺子痤其計甚憯合左師不能洗湔其寃而承風㫖以助之平公昏瞢誤聽雖悔於終何補歸來望思之痛乎元公復不懲前車而以熾炭殷勤又寵閹柳可畏哉寺人之能惑溺人主也至無信多私而君臣劫質國亂甚矣復聽多僚之譖使子皮憤怒劫司馬而召亡人於是華亥向寧華定之徒入於南里以叛與宋分國而居向非齊晉明鷹鸇之義楚總其罪人以臨之宋之亡可翹足而待也幸而叛人出走腹心之患除而公室之枝葉亦幾盡梓慎之占不信而有徴乎桐門右師與叔孫婼語而卑宋大夫知其必亡黃父之役不具王粟及使修盟伯國又以疾不行其見逐也自取焉爾公子地嬖蘧富獵十一分其室而以其五與之公取其白馬以與嬖魋地復使其徒抶魋而奪之誠為不恕宋公亦不能盡親愛之道而使地奔於異國子辰為之請而不聽亦鋌險焉入蕭以叛右師因而從之宋於是凡三有叛臣之禍及平元之族自蕭奔鄭向巢取錫而殺之則皆寵魋之為也而魋又以寵害於公公將圖之又入於曹以叛凶人為害可不戒乎其初以朱鬛結歡其後以美珠召亂禍皆起於多欲也大尹矯遺命以行廢置強盟六卿自取奔北於是司城為上卿盟曰三族共政無相害也其亦有懲於戴桓華向之自相殘賊而有悔心歟噫嘻晚矣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七
  詹事府詹事高士竒撰
  衞州吁宣姜之亂懿公亡國 文公定狄難附
  隱公三年衞莊公娶於齊東宮得臣之妹曰莊姜美而無子衞人所為賦碩人也又娶於陳曰厲媯生孝伯早死其娣戴媯生桓公莊姜以為已子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寵而好兵公弗禁莊姜惡之石碏諫曰臣聞愛子教之以義方弗納於邪驕奢淫佚所自邪也四者之來寵祿過也將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猶未也階之為禍夫寵而不驕驕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鮮矣且夫賤妨貴少陵長逺間親新間舊小加大淫破義所謂六逆也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去順效逆所以速禍也君人者將禍是務去而速之無乃不可乎弗聴其子厚與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補逸史記莊公五年取齊女為夫人好而無子又娶陳女為夫人生子早死陳女女弟亦幸於莊公而生子完完母死莊公令夫人齊女子之立為大子莊公有寵妾生子州吁十八年州吁長好兵莊公使將石碏諫莊公曰庶子好兵使將亂自此起不聴
  列女傳齊女為衞莊公夫人號曰莊姜始徃操行衰惰心淫佚冶容傅母見其婦道不正諭之雲子之家世世尊榮當為民法則子之質聰達於事當為人表式儀貎莊麗不可不自修整衣錦絅裳飾在輿馬是不貴徳也乃作詩曰碩人其頎衣錦絅衣齊侯之子衞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惟私砥厲女以高節女遂感而自脩君子善傅母之防未然也
  四年春衞州吁弒桓公而立 公與宋公為會將尋宿之盟未及期衞人來告亂夏公及宋公遇於清 宋殤公之即位也公子馮出奔鄭鄭人慾納之及衞州吁立將修先君之怨於鄭而求寵於諸侯以和其民使告於宋曰君若伐鄭以除君害君為主敝邑以賦與陳蔡從則衞國之願也宋人許之於是陳蔡方睦於衞故宋公陳侯蔡人衞人伐鄭圍其東門五日而還公問於衆仲曰衞州吁其成乎對曰臣聞以徳和民不聞以亂以亂猶治絲而棼之也夫州吁阻兵而安忍阻兵無衆安忍無親衆叛親離難以濟矣夫兵猶火也弗戢將自焚也夫州吁弒其君而虐用其民於是乎不務令徳而欲以亂成必不免矣 秋諸侯復伐鄭宋公使來乞師公辭之羽父請以師㑹之公弗許固請而行故書曰翬帥師疾之也諸侯之師敗鄭徒兵取其禾而還 州吁未能和其民厚問定君於石子石子曰王覲為可曰何以得覲曰陳桓公方有寵於王陳衞方睦若朝陳使請必可得也厚從州吁如陳石碏使告於陳曰衞國褊小老夫耄矣無能為也此二人者實弒寡君敢即圖之陳人執之而請涖於衞九月衞人使右宰醜涖殺州吁於濮石碏使其宰獳羊肩涖殺石厚於陳君子曰石碏純臣也惡州吁而厚與焉大義滅親其是之謂乎 衞人逆公子晉於邢冬十二月宣公即位書曰衞人立晉衆也五年夏葬衞桓公衞亂是以緩 四月鄭人侵衞牧以報東門之役 衞之亂也郕人侵衞故衞師入郕 桓公三年夏齊侯衞侯胥命於蒲不盟也 十六年初衞宣公烝於夷姜生急子屬諸右公子為之娶於齊而美公取之生夀及朔屬夀於左公子夷姜縊宣姜與公子朔搆急子公使諸齊使盜待諸莘將殺之夀子告之使行不可曰棄父之命惡用子矣有無父之國則可也及行飲以酒夀子載其旌以先盜殺之急子至曰我之求也此何罪請殺我乎又殺之二公子故怨惠公十一月左公子洩右公子職立公子黔牟惠公奔齊
  考異史記初宣公愛夫人夷姜夷姜生子伋為太子而令右公子傅之右公子為太子娶齊女未入室而宣公見所欲為太子婦者好説而自取之更為太子取他女
  發明按史則夷姜乃宣公夫人也左氏以為烝恐非
  十七年春盟於黃平齊紀且謀衞故也 荘公五年冬伐衞納惠公也 六年春王人救衞 夏衞侯入放公子黔牟於周放寗跪於秦殺左公子洩右公子職乃即位君子以二公子之立黔牟為不度矣夫能固位者必度於本末而後立衷焉不知其本不謀知本之不枝弗強詩云本枝百世 閔公二年冬十二月狄人伐衞衞懿公好鶴鶴有乗軒者將戰國人受甲者皆曰使鶴鶴實有祿位余焉能戰公與石祁子玦與寗莊子矢使守曰以此贊國擇利而為之與夫人繡衣曰聴於二子渠孔御戎子伯為右黃夷前驅孔嬰齊殿及狄人戰於熒澤衞師敗績遂滅衞衛侯不去其旗是以甚敗狄人囚史華龍滑與禮孔以逐衞人二人曰我大史也實掌其祭不先國不可得也乃先之至則告守曰不可待也夜與國人出狄入衞從之又敗諸河初惠公之即位也少齊人使昭伯烝於宣姜不可強之生齊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文公為衞之多患也先適齊及敗宋桓公逆諸河宵濟衞之遺民男女七百有三十人益之以共滕之民為五千人立戴公以廬於曹許穆夫人賦載馳齊侯使公子無虧帥車三百乗甲士三千人以戍曹歸公乗馬祭服五稱牛羊豕雞狗皆三百與門材歸夫人魚軒重錦三十兩
  補逸呂氏春秋衞懿公有臣曰𢎞演有所於使翟人攻衞其民曰君之所予位祿者鶴也所貴富者宮人也君使宮人與鶴戰余焉能戰遂潰而去翟人至及懿公於滎澤殺之盡食其肉獨舍其肝𢎞演至報使於肝畢呼天而啼盡哀而止曰臣請為襮因自殺先出其腹實內懿公之肝桓公聞之曰衞之亡也以為無道也今有臣若此不可不存於是復立衞於楚丘𢎞演可謂忠矣殺身出生以殉其君非徒殉其君也又令衞之宗廟復立祭祀不絶可謂有功矣
  史記初翟殺懿公也衞人憐之思復立宣公前死太子伋之後伋子又死而代伋死者子夀又無子太子
  伋同母弟二人其一曰黔牟黔牟嘗代惠公為君八年復去其二曰昭伯昭伯黔牟皆已前死故立昭伯子申為戴公戴公卒復立其弟燬為文公文公初立輕賦平罪身自勞與百姓同苦以收衛民
  僖之元年齊桓公遷邢於夷儀二年封衞於楚丘邢遷如歸衞國忘亡 衞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務材訓農通商惠工敬教勸學授方任能元年革車三十乗季年乃三百乗 僖公十八年冬邢人狄人伐衞圍菟圃衞侯以國讓父兄子弟及朝衆曰茍能治之燬請從焉衆不可而後師於訾婁狄師還 十九年秋衞人伐邢以報菟圃之役於是衞大旱卜有事於山川不吉寗荘子曰昔周饑克殷而年豐今邢方無道諸侯無伯天其或者欲使衞討邢乎從之師興而雨 二十年秋齊狄盟於邢為邢謀衞難也於是衞方病邢 二十四年衞人將伐邢禮至曰不得其守國不可得也我請昆弟仕焉乃徃得仕 二十五年春衞人伐邢二禮從國子巡城掖以赴外殺之正月丙午衞侯燬滅邢同姓也故名禮至為銘曰余掖殺國子莫余敢止
  士竒曰國家之患莫大於驕淫驕淫由於寵暱欲動情肆而不能裁之以禮義鮮不釀無窮之禍而寖至於敗亡州吁嬖人之子也莊姜惡之與武姜之愛叔段相去逺矣武姜欲立叔段武公弗許猶足以致亂況州吁之憑寵好兵莊公弗禁石碏之切諫棄若罔聞州吁卒殺桓公而自立安忍阻兵毒流四國衞之禍莊公為之也宣公烝於夷姜又納子伋之婦淫昏無道史冊罕聞夀子急載旌之難而惠公不能容一黔牟連五國之兵抗王官以入國柏舟之詩何不聞焉昭伯復烝於宣姜生二子與二夫人而其由則自齊人使之亷恥䘮矣上烝下淫衞於是滅倫傷化者再世何怪桑間濮上相習成風而不可止𫆀孔子序詩備錄牆茨鶉奔諸什於春秋歴紀夷姜宣姜中冓之事以志衞為狄滅之由福善禍淫其應如響而或以懿公之亡國縁於好鶴其亦未之察矣𢎞演報使於肝以身為襮千古傷之而左氏失紀衞當東渡遺民男女僅七百有三十人康叔武公之祀不絶如綫矣夫人墮載馳之涙公子下廬漕之甲而戴公短祚國燼僅存非文公崇帛冠布衣之節務材訓農敬教勸學以勵精興復為事安能舉訾婁之師而靖邢狄之難哉夫一衞也曩以驕淫敗後以勤儉興斯亦古今得失之林而有國者所宜鑒也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八
  詹事府詹事髙士竒撰
  寗武子弭晉難
  僖公二十三年晉公子重耳之及於難也遂奔狄過衛衛文公不禮焉出於五鹿乞食於野人野人與之塊公子怒 二十四年春王正月秦伯納之 二十八年春晉侯伐衛取五鹿晉侯齊侯盟於斂盂衛侯請盟晉人弗許衛侯欲與楚國人不欲故出其君以説於晉衛侯出居於襄牛 公子買戍衛楚人救衛不克 夏四月戊辰晉侯宋公齊國歸父崔夭秦小子憖次於城濮己巳晉師陳於莘北楚師敗績衛侯聞楚師敗懼出奔楚遂適陳使元咺奉叔武以受盟或訴元咺於衛侯曰立叔武矣其子角従公公使殺之咺不廢命奉夷叔以入守六月晉人復衛侯寗武子與衛人盟於宛濮曰天禍衛國君臣不協以及此憂也今天誘其𠂻使皆降心以相從也不有居者誰守社稷不有行者誰扞牧圉不協之故用昭乞盟於爾大神以誘天衷自今日以往既盟之後行者無保其力居者無懼其罪有渝此盟以相及也明神先君是糾是殛國人聞此盟也而後不貳衛侯先期入寗子先長牂守門以為使也與之乗而入公子歂犬華仲前驅叔武將沐聞君至喜捉髪走出前驅射而殺之公知其無罪也枕之股而哭之歂犬走出公使殺之元咺出奔晉 冬衛侯與元咺訟寗武子為輔鍼莊子為坐士榮為大士衛侯不勝殺士榮刖鍼莊子謂寗俞忠而免之執衛侯歸之於京師寘諸深室寗子職納槖饘焉元咺歸於衛立公子瑕 三十年晉侯使醫衍酖衛侯寗俞貨醫使薄其酖不死公為之請納玉於王與晉侯皆十㲄王許之秋乃釋衛侯 衛侯使賂周歂冶厪曰茍能納我吾使爾為卿周冶殺元咺及子適子儀公入祀先君周冶既服將命周歂先入及門遇疾而死冶厪辭卿 三十一年冬狄圍衛衛遷於帝丘卜曰三百年衛成公夢康叔曰相奪予享公命祀相寗武子不可曰鬼神非其族類不歆其祀杞鄫何事相之不享於此久矣非衛之罪也不可以間成王周公之命祀請改祀命 三十二年夏狄有亂衛人侵狄狄請平焉秋衛人及狄盟 文公四年衛寗武子來聘公與之宴為賦湛露及彤弓不辭又不答賦使行人私焉對曰臣以為肄業及之也昔諸侯朝正於王王宴樂之於是乎賦湛露則天子當陽諸侯用命也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王於是乎賜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覺報宴今陪臣來繼舊好君辱貺之其敢干大禮以自取戾冬成風薨
  士竒曰晉文公隆怨而拒衛於斂盂之盟其褊已極成公若能婉詞謝過屬齊宋為之請晉未必不從乃違國人之所不欲而甘心入楚則失䇿之甚者也元咺欲立叔武事未有據而遽殺其子角叔武攝位國已有君成公之歸實賴乎此不待期而先入已有疑忮之心矣使公而誠能愛弟者前驅之約束豈不宜預而使捉髪走迎歡欣踴躍之公子斃於歂犬之手誠可痛也及其再執而再歸雖惡元咺子瑕何罪而以為戮殘忍賊恩一至於此安知前驅之矢非承望風㫖而為之者枕股之哭甚惡其涕之無従矣殺𤟮犬以塞咎何足償伯仁由我之恨乎成之殺叔武也雖負大不義於天下然成公君也咺臣也心不直其所為不食其祿而逃之可也忠臣去國不説人以無罪而敢於訟君儼然坐獄深室之囚幾死酖毒又樹立子瑕阻其歸路為人臣者當如是耶向非寗武子以一身捍衛其間內則盟宛濮以協國人外則負羇絏以従患難不幾庾死深室而無歸國之望哉醫衍之賂饘槖之納㲄玉之效忠貞委曲直欲貫金石而感神鬼此可以教天下之為人臣者矣湛露彤弓之不答乃志敬之一端耳奚足盡武子之生平乎子曰其知可及其愚不可及夫惟其愚是以能間關﨑嶇卒反衛侯而不干大國之怒也如元咺者烏可同日語哉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八
<史部,紀事本末類,左傳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九
  詹事府詹事髙士竒撰
  衛孫寗廢立
  成公七年衛定公惡孫林父冬孫林父出奔晉衛侯如晉晉反戚焉 十四年春衛侯如晉晉侯強見孫林父焉定公不可夏衛侯既歸晉侯使郤犫送孫林父而見之衛侯欲辭定姜曰不可是先君宗卿之嗣也大國又以為請不許將亡雖惡之不猶愈於亡乎君其忍之安民而宥宗卿不亦可乎衛侯見而復之 衛侯有疾使孔成子寗惠子立敬姒之子衎以為太子冬十月衛定公卒夫人姜氏既哭而息見太子之不哀也不內酌飲歎曰是夫也將不唯衛國之敗其必始於未亡人嗚呼天禍衛國也夫吾不獲鱄也使主社稷大夫聞之無不聳懼孫文子自是不敢舍其重器於衛盡寘諸戚而甚善晉大夫
  補逸列女傳定姜者衛定公之夫人公子之母也公子既娶而死其婦無子定姜歸其婦自送之至於野乃賦詩曰燕燕於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逺送於野瞻望不及涕泣如雨送去歸泣而望之又作詩曰先君之思以朂寡人君子謂定姜為慈姑
  襄公七年衛孫文子來聘且拜武子之言而尋孫桓子之盟公登亦登叔孫穆子相趨進曰諸侯之㑹寡君未嘗後衛君今吾子不後寡君寡君未知所過吾子其少安孫子無辭亦無悛容穆叔曰孫子必亡為臣而君過而不悛亡之本也詩曰退食自公委蛇委蛇謂従者也衡而委蛇必折 十四年衛獻公戒孫文子寗惠子食皆服而朝日旰不召而射鴻於囿二子従之不釋皮冠而與之言二子怒孫文子如戚孫蒯入使公飲之酒使大師歌巧言之卒章大師辭師曹請為之初公有嬖妾使師曹誨之琴師曹鞭之公怒鞭師曹三百故師曹欲歌之以怒孫子以報公公使歌之遂誦之蒯懼告文子文子曰君忌我矣弗先必死並帑於戚而入見蘧伯玉曰君之暴虐子所知也大懼社稷之傾覆將若之何對曰君制其國臣敢奸之雖奸之庸知愈乎遂行従近闗出公使子蟜子伯子皮與孫子盟於丘宮孫子皆殺之四月己未子展奔齊公如鄄使子行於孫子孫子又殺之公出奔齊孫氏追之敗公徒於阿澤鄄人執之初尹公佗學射於庾公差庾公差學射於公孫丁二子追公公孫丁御公子魚曰射為背師不射為戮射為禮乎射兩軥而還尹公佗曰子為師我則逺矣乃反之公孫丁授公轡而射之貫臂子鮮従公及竟公使祝宗告亡且告無罪定姜曰無神何告若有不可誣也有罪若何告無舍大臣而與小臣謀一罪也先君有冡卿以為師保而蔑之二罪也余以巾櫛事先君而暴妾使餘三罪也告亡而已無告無罪公使厚成叔弔於衛曰寡君使瘠聞君不撫社稷而越在他竟若之何不弔以同盟之故使瘠敢私於執事曰有君不弔有臣不敏君不赦宥臣亦不帥職增淫發洩其若之何衛人使大叔儀對曰羣臣不佞得罪於寡君寡君不以即刑而悼棄之以為君憂君不忘先君之好辱弔羣臣又重恤之敢拜君命之辱重拜大貺厚孫歸復命語臧武仲曰衛君其必歸乎有大叔儀以守有母弟鱄以出或撫其內或營其外能無歸乎齊人以郲寄衛侯及其復也以郲糧歸右宰榖從而逃歸衛人將殺之辭曰余不説初矣余狐裘而羔袖乃赦之衛人立公孫剽孫林父寗殖相之以聴命於諸侯衛侯在郲臧紇如齊唁衛侯衛侯與之言虐退而告其人曰衛侯其不得入矣其言糞土也亡而不變何以復國子展子鮮聞之見臧紇與之言道臧孫説謂其人曰衛君必入夫二子者或輓之或推之欲無入得乎師曠侍於晉侯晉侯曰衛人出其君不亦甚乎對曰
  或者其君實甚良君將賞善而刑淫養民如子葢之如天容之如地民奉其君愛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其可出乎夫君神之主而民之望也若困民之主匱神乏祀百姓絶望社稷無主將安用之弗去何為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有君而為之貳使師保之勿使過度是故天子有公諸侯有卿卿置側室大夫有貳宗士有朋友庻人工商皂𨽻牧圉皆有親䁥以相輔佐也善則賞之過則匡之患則救之失則革之自王以下各有父子兄弟以補察其政史為書瞽為詩工誦箴諫大夫規誨士傳言庶人謗商旅於市百工獻藝故夏書曰遒人以木鐸狥於路官師相規工執藝事以諌正月孟春於是乎有之諌失常也天之愛民甚矣豈其使一人肆於民上以從其淫而棄天地之性必不然矣 晉侯問衛故於中行獻子對曰不如因而定之衛有君矣伐之未可以得志而勤諸侯史佚有言曰因重而撫之仲虺有言曰亡者侮之亂者取之推亡固存國之道也君其定衛以待時乎冬會於戚謀定衛也 十九年衛石共子卒悼子不哀孔成子曰是謂蹷其本必不有其宗 二十年衛寗恵子疾召悼子曰吾得罪於君悔而無及也名藏在諸侯之䇿曰孫林父寗殖出其君君入則掩之若能掩之則吾子也若不能猶有鬼神吾有餒而已不來食矣悼子許諾恵子遂卒 二十五年晉侯使魏舒宛沒逆衛侯將使衛與之夷儀崔子止其帑以求五鹿 衛獻公入於夷儀衛獻公自夷儀使與寗喜言寗喜許之大叔文子聞
  之曰烏乎詩所謂我躬不説皇恤我後者寗子可謂不恤其後矣將可乎哉殆必不可君子之行思其終也思其復也書曰慎始而敬終終以不困詩曰夙夜匪解以事一人今寗子視君不如奕棋其何以免乎奕者舉棋不定不勝其耦而況置君而弗定乎必不免矣九世之卿族一舉而滅之可哀也哉 二十六年衛獻公使子鮮為復辭敬姒強命之對曰君無信臣懼不免敬姒曰雖然以吾故也許諾初獻公使與寗喜言寗喜曰必子鮮在不然必敗故公使子鮮子鮮不獲命於敬姒以公命與寗喜言曰茍反政由寗氏祭則寡人寗喜告蘧伯玉伯玉曰瑗不得聞君之出敢聞其入遂行從近闗出告右宰穀右宰穀曰不可獲罪於兩君天下誰畜之悼子曰吾受命於先人不可以貳穀曰我請使焉而觀之遂見公於夷儀反曰君淹恤在外十二年矣而無憂色亦無寛言猶夫人也若不已死無日矣悼子曰子鮮在右宰穀曰子鮮在何益多而能亡於我何為悼子曰雖然弗可以已孫文子在戚孫嘉聘於齊孫襄居守二月庚寅甯喜右宰穀伐孫氏不克伯國傷甯子出舍於郊伯國死孫氏夜哭國人召寗子寗子復攻孫氏克之辛夘殺子叔及大子角書曰寗喜弒其君剽言罪之在寗氏也 孫林父以戚如晉書曰入於戚以叛罪孫氏也臣之祿君實有之義則進否則奉身而退専祿以周旋戮也 甲午衛侯入書曰復歸國納之也大夫逆於竟者執其手而與之言道逆者自車揖之逆於門者頷之而已公至使讓大叔文子曰寡人淹恤在外二三子皆使寡人朝夕聞衛國之言吾子獨不在寡人古人有言曰非所怨勿怨寡人怨矣對曰臣知罪矣臣不佞不能負羇絏以從扞牧圉臣之罪一也有出者有居者臣不能貳通外內之言以事君臣之罪二也有二罪敢忘其死乃行從近闗出公使止之 衛人侵戚東鄙孫氏愬於晉晉戍茅氏殖綽伐茅氏殺晉戍三百人孫蒯追之弗敢擊文子曰厲之不如遂從衛師敗之圉雍鉏獲殖綽復愬於晉 晉人為孫氏故召諸侯將以討衛也夏中行穆子來聘召公也 六月公會晉趙武宋向戍鄭良霄曹人於澶淵以討衛疆戚田取衛西鄙懿氏六十以與孫氏趙武不書尊公也向戍不書後也鄭先宋不失所也於是衛侯㑹之晉人執寗喜北宮遺使女齊以先歸衛侯如晉晉人執而囚之於士弱氏 秋七月齊侯鄭伯為衛侯故如晉晉侯兼享之晉侯賦嘉樂國景子相齊侯賦蓼蕭子展相鄭伯賦緇衣叔向命晉侯拜二君曰寡君敢拜齊君之安我先君之宗祧也敢拜鄭君之不貳也國子使晏平仲私於叔向曰晉君宣其明徳於諸侯恤其患而補其闕正其違而治其煩所以為盟主也今為臣執君若之何叔向告趙文子文子以告晉侯晉侯言衛侯之罪使叔向告二君國子賦轡之柔矣子展賦將仲子兮晉侯乃許歸衛侯叔向曰鄭七穆罕氏其後亡者也子展儉而壹 衛人歸衛姬於晉乃釋衛侯君子是以知平公之失政也 二十七年衛寗喜専公患之公孫免餘請殺之公曰微寗子不及此吾與之言矣事未可知祇成惡名止也對曰臣殺之君勿與知乃與公孫無地公孫臣謀使攻寗氏弗克皆死公曰臣也無罪父子死余矣夏免餘復攻寗氏殺寗喜及右宰榖屍諸朝石惡將㑹宋之盟受命而出衣其屍枕之股而哭之欲斂以亡懼不免且曰受命矣乃行子鮮曰逐我者出納我者死賞罰無章何以沮勸君失其信而國無刑不亦難乎且鱄實使之遂出奔晉公使止之不可及河又使止之止使者而盟於河託於木門不鄉衛國而坐木門大夫勸之仕不可曰仕而廢其事罪也從之昭吾所以出也將誰愬乎吾不可以立於人之朝矣終身不仕公喪之如稅服終身公與免餘邑六十辭曰唯卿備百邑臣六十矣下有上祿亂也臣弗敢聞且寗子唯多邑故死臣懼死之速及也公固與之受其半以為少師公使為卿辭曰大叔儀不貳能贊大事君其命之乃使文子為卿
  補逸公羊傳衛殺其大夫寗喜則衛侯之弟鱄曷為出奔晉為殺寗喜出奔也曷為為殺寗喜出奔衛寗殖與孫林父逐衛侯而立公孫剽寗殖病將死謂喜曰黜公者非吾意也孫氏為之我即死汝能固納公乎喜曰諾寗殖死喜立為大夫使人謂獻公曰黜公者非寗氏也孫氏為之吾欲納公何如獻公曰子茍納我我請與子盟喜曰無所用盟請使公子鱄約之獻公謂公子鱄曰寗氏將納我吾欲與之盟其言曰無所用盟謂使公子鱄約之子固為我與之約矣公子鱄辭曰夫負羇縶執斧鑕從君東西南北則是臣僕庻孽之事也若夫約言為信則非臣僕庻孽之所敢與也獻公怒曰黜我者非寗氏與孫氏凡在爾公子鱄不得已而與之約已約歸至殺寗喜公子鱄挈其妻子而去之將濟於河挈其妻子而與之盟曰茍有履衛地食衛粟者昧雉彼視
  榖梁傳稱國以殺罪累上也寗喜弒君其以累上之辭言之何也嘗為大夫與之涉公事矣寗喜出君弒君而不以弒君之罪罪之者惡獻公也専喜之徒也専之為喜之徒何也已雖急納其兄與人之臣謀弒其君是亦弒君者也専其曰弟何也専有是信者君賂不入乎喜而殺喜是君不直乎喜也故出奔晉織絇邯鄲終身不言衛専之去合乎春秋
  呂氏春秋郈成子為魯聘於晉過衛右宰榖臣止而觴之陳樂而不樂酒酣而送之以璧顧反過而弗辭其僕曰鄉者右宰穀臣之觴吾子也甚懽今侯渫過而弗辭郈成子曰夫止而觴我與我懽也陳樂而不樂告我憂也酒酣而送我以璧寄之我也若由是觀之衛其有亂乎倍衛三十里聞寗喜之難作右宰穀臣死之還車而臨三舉而歸至使人迎其妻子隔宅而異之分祿而食之其子長而反其璧孔子聞之曰夫智可以微謀仁可以託財者其郈成子之謂乎
  二十八年衛人討寗氏之黨故石惡出奔晉衛人立其從子圃以守石氏之祀禮也 二十九年吳公子札來聘適衛自衛如晉將宿於戚聞鐘聲焉曰異哉吾聞之也辨而不徳必加於戮夫子獲罪於君以在此君又在殯而可以樂乎遂去之文子聞之終身不聴琴瑟 昭公七年秋八月衛襄公卒晉大夫言於范獻子曰衛事晉為睦晉不禮焉庇其賊人而取其地故諸侯貳詩曰䳭鴒在原兄弟急難又曰死喪之威兄弟孔懐兄弟之不睦於是乎不弔況逺人誰敢歸之今又不禮於衛之嗣衛必叛我是絶諸侯也獻子以告韓宣子宣子説使獻子如衛弔且反戚田
  士竒曰觀定姜數衛衎之三罪與師曠荅平公逐君之説則衎之自絶於衛非獨孫寗之過也然人臣於君雖甚無道亦必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貞彌縫匡救至於必不悛改而後引身以退其宗老大臣或以社稷存亡之故不能逺引亦必有道以處此矣於桐之放昌邑之廢葢不得已之權也林父聞定姜之歎即置其重器於戚而甚善晉大夫是明以戚為狡兔之窟晉為叛主之援而無一念之忠於所事矣當林父之聘魯也公登亦登見誚於叔孫穆子既不辭亦無悛容其䟦扈不臣之氣已見不至於逐君不已由是觀之豈得曰其君實甚哉況衎之奔而復入於義未絶有太叔儀以守有母弟鱄以出或撫其內或營其外鄰國之大夫皆知其必歸則衎雖無道非孫寗之所能逐矣寗殖懼惡名之在䇿沒而屬其子以反正曰若能掩之則吾子也不能猶有鬼神吾有餒而已其言可謂慘痛然不知何以處夫衛剽也衎出得罪於一君剽弒且得罪於二君舉棋之不慎雖悔於終不若審之於始使以是問殖殖仍餒而矣寗喜承易簀之言欲以晚葢仗子鮮之信徼幸於必不可信之昏主其殺身葢亦有由焉夫君之所以為君者政而已今曰政由寗氏祭則寡人是徒擁虛位耳束縛幽囚之耳奚取乎為君其言先不可信矣卒殺寗氏使子鮮抱賣友之憾竄身木門是誰之過與林父怙終稔惡竊祿叛君晉為主盟反助之焰其亦未知君父之大義哉終能反戚猶善補過者也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
  詹事府詹事髙士竒撰
  衛靈公之立瞶輒父子爭國 齊豹之亂 南子之寵附
  昭公七年秋衛襄公卒衛齊惡告喪於周且請命王使成簡公如衛弔且追命襄公曰叔父陟恪在我先王之左右以佐事上帝余敢忘髙圉亞圉 衛襄公夫人姜氏無子嬖人婤姶生孟縶孔成子夢康叔謂已立元余使羇之孫圉與史茍相之史朝亦夢康叔謂已余將命而子茍與孔烝鉏之曾孫圉相元史朝見成子告之夢夢協晉韓宣子為政聘於諸侯之嵗婤姶生子名之曰元孟縶之足不良弱行孔成子以周易筮之曰元尚享衛國主其社稷遇屯☵☳又曰余尚立縶尚克嘉之遇屯☵☳之比☵☷以示史朝史朝曰元亨又何疑焉成子曰非長之謂乎對曰康叔名之可謂長矣孟非人也將不列於宗不可謂長且其繇曰利建侯嗣吉何建建非嗣也二卦皆云子其建之康叔命之二卦告之筮襲於夢武王所用也弗從何為弱足者居侯主社稷臨祭祀奉民人事鬼神從㑹朝又焉得居各以所利不亦可乎故孔成子立靈公十二月癸亥葬衛襄公 二十年夏衛公孟縶狎齊豹奪之司㓂與鄄有役則反之無則取之公孟惡北宮喜褚師圃欲去之公子朝通於襄夫人宣姜懼而欲以作亂故齊豹北宮喜褚師圃公子朝作亂初齊豹見宗魯於公孟為驂乘焉將作亂而謂之曰公孟之不善子所知也勿與乘吾將殺之對曰吾由子事公孟子假吾名焉故不吾逺也雖其不善吾亦知之抑以利故不能去是吾過也今聞難而逃是僭子也子行事乎吾將死之以周事子而歸死於公孟其可也丙辰衛侯在平夀公孟有事於葢獲之門外齊子氏帷於門外而伏甲焉使祝鼃寘戈於車薪以當門使一乘從公孟以出使華齊御公孟宗魯驂乘及閎中齊氏用戈撃公孟宗魯以背蔽之斷肱以中公孟之肩皆殺之公聞亂乘驅自閲門入慶比御公公南楚驂乘使華寅乘貳車及公宮鴻駵魋駟乘於公公載寳以出褚師子申遇公於馬路之衢遂從過齊氏使華寅肉袒執葢以當其闕齊氏射公中南楚之背公遂出寅閉郭門踰而從公公如死鳥析朱鉏宵從竇出徒行從公齊侯使公孫青聘於衛既出聞衛亂使請所聘公曰猶在竟內則衛君也乃將事焉遂從諸死鳥請將事辭曰亡人不佞失守社稷越在草莽吾子無所辱君命賓曰寡君命下臣於朝曰阿下執事臣不敢貳主人曰君若惠顧先君之好照臨敝邑鎮撫其社稷則有宗祧在乃止衛侯固請見之不獲命以其良馬見為未致使故也衛侯以為乘馬賓將掫主人辭曰亡人之憂不可以及吾子草莽之中不足以辱從者敢辭賓曰寡君之下臣君之牧圉也若不獲扞外役是不有寡君也臣懼不免於戾請以除死親執鐸終夕與於燎齊氏之宰渠子召北宮子北宮氏之宰不與聞謀殺渠子遂伐齊氏滅之丁巳晦公入與北宮喜盟於彭水之上秋七月戊午朔遂盟國人八月辛亥公子朝褚師圃子玉霄子髙魴出奔晉閠月戊辰殺宣姜衛侯使北宮喜謚曰貞子賜析朱鉏謚曰成子而以齊氏之墓予之衛侯告寧於齊且言子石齊侯將飲酒徧賜大夫曰二三子之教也苑何忌辭曰與於青之賞必及於其罰在康誥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況在羣臣臣敢貪君賜以干先王琴張聞宗魯死將往弔之仲尼曰齊豹之盜而孟縶之賊女何弔焉君子不食姦不受亂不為利疚於囘不以囘待人不葢不義不犯非禮 定公十三年初衛公叔文子朝而請享靈公退見史鰌而告之史鰌曰子必禍矣子富而君貪罪其及子乎文子曰然吾不先告子是吾罪也君既許我矣其若之何史鰌曰無害子臣可以免富而能臣必免於難上下同之戍也驕其亡乎富而不驕者鮮吾惟子之見驕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戍必與焉及文子卒衛侯始惡於公叔戍以其富也
  補逸檀弓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請謚於君曰日月有時將葬矣請所以易其名者君曰昔者衛國凶饑夫子為粥與國之餓者是不亦惠乎昔者衛國有難夫子以其死衛寡人不亦貞乎夫子聽衛國之政脩其班制以與四鄰交衛國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故謂夫子貞惠文子
  公叔戍又將去夫人之黨夫人愬之曰戍將為亂 十四年春衛侯逐公叔戍與其黨故趙陽奔宋戍來奔夏衛北宮結來奔公叔戍之故也 衛侯為夫人南子召宋朝㑹於洮太子蒯聵獻盂於齊過宋野野人歌之曰既定爾婁豬盍歸吾艾豭太子羞之謂戲陽速曰從我而朝少君少君見我我顧乃殺之速曰諾乃朝夫人夫人見太子太子三顧速不進夫人見其色啼而走曰蒯聵將殺余公執其手以登臺太子奔宋盡逐其黨故公孟彄出奔鄭自鄭奔齊太子告人曰戲陽速禍余戲陽速告人曰太子則禍余太子無道使余殺其母余不許將戕於余若殺夫人將以余説余是故許而弗為以紓余死諺曰民保於信吾以信義也
  補逸史記大子蒯聵奔宋已而之晉趙氏
  列女傳衛靈公與夫人夜坐聞車聲轔轔至闕而止過闕復有聲公問夫人曰知此為誰夫人曰此蘧伯玉也公曰何以知之夫人曰妾聞禮下公門式路馬所以廣敬也夫忠臣與孝子不為昭昭變節不為冥冥惰行蘧伯玉衛之賢大夫也仁而有智敬以事上此其人必不以闇昧廢禮是以知之公使視之果伯玉也
  家語史魚病將卒命其子曰吾在衛朝不能進蘧伯玉退彌子瑕是吾為臣不能正君也生而不能正君則死無以成禮我死汝置屍牖下於我畢矣其子從之靈公弔焉怪而問焉其子以其父言告公公愕然失容曰是寡人之罪也於是命之殯於客位進蘧伯玉而用之退彌子瑕而逺之
  哀公二年初衛侯遊於郊子南僕公曰余無子將立女不對他日又謂之對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其改圖君夫人在堂三揖在下君命秪辱夏衛靈公卒夫人曰命公子郢為太子君命也對曰郢異於他子且君沒於吾手若有之郢必聞之且亡人之子輒在乃立輒六月乙酉晉趙鞅納衛太子於戚宵迷陽虎曰右河而南必至焉使太子絻八人衰絰偽自衛逆者告於門哭而入遂居之 三年春齊衛圍戚求援於中山
  補逸史記靈公遊於郊令子郢僕郢靈公少子也字子南靈公怨太子出奔謂郢曰我將立若為後郢對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更圖之夏靈公卒夫人命子郢為太子曰此靈公命也郢曰亡人太子蒯聵之子輒在也不敢當於是衛乃以輒為君是為出公
  十一年冬衛大叔疾出奔宋初疾娶於宋子朝其娣嬖子朝出孔文子使疾出其妻而妻之疾使侍人誘其初妻之娣寘於犂而為之一宮如二妻文子怒欲攻之仲尼止之遂奪其妻或淫於外州外州人奪之軒以獻恥是二者故出衛人立遺使室孔姞疾臣向魋納美珠焉與之城鉏宋公求珠魋不與由是得罪及桓氏出城鉏人攻大叔疾衛莊公復之使處巢死焉殯於鄖𦵏於少禘初晉悼公子憖亡在衛使其女僕而田大叔懿子止而飲之酒遂聘之生悼子悼子即位故夏戊為大夫悼子亡衛人翦夏戊 十二年夏吳徴㑹於衛秋衛侯㑹吳於鄖吳人藩衛侯之舎衛侯歸效夷言子之尚㓜曰君必不免其死於夷乎執焉而又説其言從之固矣十五年衛孔圉取大子蒯聵之姊生悝孔氏之豎渾良夫長而美孔文子卒通於內大子在戚孔姬使之焉大子與之言曰茍使我入獲國服冕乘軒三死無與與之盟為請於伯姬閏月良夫與大子入舎於孔氏之外圃昏二人䝉衣而乘寺人羅御如孔氏孔氏之老欒寧問之稱姻妾以告遂入適伯姬氏既食孔伯姬杖戈而先大子與五人介輿豭從之迫孔悝於厠強盟之遂劫以登臺欒寧將飲酒炙未熟聞亂使告季子召獲駕乘車行爵食炙奉衛侯輒來奔季子將入遇子羔將出曰門已閉矣季子曰吾姑至焉子羔曰弗及不踐其難季子曰食焉不辟其難子羔遂出子路入及門公孫敢門焉曰無入為也季子曰是公孫也求利焉而逃其難由不然利其祿必救其患有使者出乃入曰大子焉用孔悝雖殺之必或繼之且曰大子無勇若燔臺半必舎孔叔大子聞之懼下石乞盂黶敵子路以戈擊之斷纓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結纓而死孔子聞衛亂曰柴也其來由也死矣孔悝立莊公莊公害故政欲盡去之先謂司徒瞞成曰寡人離病於外久矣子請亦嘗之歸告褚師比欲與之伐公不果 十六年春瞞成褚師比出奔宋衛侯使鄢武子告於周曰蒯聵得罪於君父君母逋竄於晉晉以王室之故不棄兄弟寘諸河上天誘其衷獲嗣守封焉使下臣肸敢告執事王使單平公對曰肸以嘉命來告餘一人往謂叔父余嘉乃成世復爾祿次敬之哉方天之休弗敬弗休悔其可追 六月衛侯飲孔悝酒於平陽重酬之大夫皆有納焉醉而送之夜半而遣之載伯姬於平陽而行及西門使貳車反祏於西圃子伯季子初為孔氏臣新登於公請追之遇載祏者殺而乘其車許公為反祏遇之曰與不仁人爭明無不勝必使先射射三發皆逺許為許為射之殪或以其車從得祏於橐中孔悝出奔宋
  補逸禮記衛孔悝之鼎銘曰六月丁亥公假於大廟公曰叔舅乃祖莊叔左右成公成公乃命莊叔隨難於漢陽即宮於宗周奔走無射啓右獻公獻公乃命成叔纂乃祖服乃考文叔興舊耆欲作率慶士躬恤衛國其勤公家夙夜不解民咸曰休哉公曰叔舅予女銘若纂乃考服悝拜稽首曰對揚以辟之勤大命施於烝彞鼎此衛孔悝之鼎銘也
  衛侯占夢嬖人求酒於大叔僖子不得與卜人比而告公曰君有大臣在西南隅弗去懼害乃逐大叔遺遺奔晉 衛侯謂渾良夫曰吾繼先君而不得其器若之何良夫代執火者而言曰疾與亡君皆君之子也召之而擇材焉可也若不材器可得也豎告大子大子使五人輿豭從已劫公而彊盟之且請殺良夫公曰其盟免三死曰請三之後有罪殺之公曰諾哉 十七年春衛侯為虎幄於藉圃成求令名者而與之始食焉太子請使良夫良夫乘衷甸兩牡紫衣狐裘至袒裘不釋劍而食太子使牽以退數之以三罪而殺之 晉趙鞅使告於衛曰君之在晉也志父為主請君若太子來以免志父不然寡君其曰志父之為也衛侯辭以難太子又使椓之夏六月趙鞅圍衛齊國觀陳瓘救衛得晉人之致師者子玉使服而見之曰國子實執齊柄而命瓘曰無辟晉師豈敢廢命子又何辱簡子曰我卜伐衛未卜與齊戰乃還 衛侯夢於北宮見人登昆吾之觀被髪北面而譟曰登此昆吾之虛緜緜生之𤓰余為渾良夫呌天無辜公親筮之胥彌赦占之曰不害與之邑寘之而逃奔宋衛侯貞卜其繇曰如魚竀尾衡流而方羊裔焉大國滅之將亡闔門塞竇乃自後踰冬十月晉復伐衛入其郛將入城簡子曰止叔向有言曰怙亂滅國者無後衛人出莊公而與晉平晉立襄公之孫般師而還十一月衛侯自鄄入般師出初公登城以望見戎州問之以告公曰我姬姓也何戎之有焉翦之公使匠久公欲逐石圃未及而難作辛巳石圃因匠氏攻公公閉門而請弗許踰於北方而隊折股戎州人攻之太子疾公子青踰從公戎州人殺之公入於戎州已氏初公自城上見已氏之妻髪美使髠之以為呂姜髢既入焉而示之璧曰活我吾與女璧已氏曰殺女璧其焉往遂殺之而取其璧衛人復公孫般師而立之十二月齊人伐衛衛人請平立公子起執般師以歸舎諸潞 夏衛石圃逐其君起起奔齊衛侯輙自齊復歸逐石圃而復石魋與大叔遺 二十五年夏五月庚辰衛侯出奔宋衛侯為靈臺於藉圃與諸大夫飲酒焉褚師聲子韈而登席公怒辭曰臣有疾異於人若見之君將𣪚之是以不敢公愈怒大夫辭之不可褚師出公㦸其手曰必斷而足聞之褚師與司㓂亥乘曰今日幸而後亡公之入也奪南氏邑而奪司冦亥政公使寺人納公文懿子之車於池初衛人翦夏丁氏以其帑賜彭封彌子彌子飲公酒納夏戊之女嬖以為夫人其弟期大叔疾之從孫甥也少畜於公以為司徒夫人寵衰期得罪公使三匠久公使優狡盟拳彌而甚近信之故褚師比公孫彌牟公文要司冦亥司徒期因三匠與拳彌以作亂皆執利兵無者執斤使拳彌入於公宮而自太子疾之宮譟以攻公鄄子士請禦之彌援其手曰子則勇矣將若君何不見先君乎君何所不逞欲且君嘗在外矣豈必不反當今不可衆怒難犯休而易間也乃出將適蒲彌曰晉無信不可將適鄄彌曰齊晉爭我不可將適泠彌曰魯不足與請適城鉏以鉤越越有君乃適城鉏彌曰衛盜不可知也請速自我始乃載寳以歸公為支離之卒因祝史揮以侵衛衛人病之懿子知之見子之請逐揮文子曰無罪懿子曰彼好専利而妄夫見君之入也將先道焉若逐之必出於南門而適君所夫越新得諸侯將必請師焉揮在朝使吏遣諸其室揮出信弗內五日乃館諸外里遂有寵使如越請師 二十六年夏五月叔孫舒帥師㑹越臯如後庸宋樂茷納衛侯文子欲納之懿子曰君愎而虐少待之必毒於民乃睦於子矣師侵外州大獲出禦之大敗掘褚師定子之墓焚之於平莊之上文子使王孫齊私於臯如曰子將大滅衛乎抑納君而已乎臯如曰寡君之命無他納衛君而已文子致衆而問焉曰君以蠻夷伐國國幾亡矣請納之衆曰勿納曰彌牟亡而有益請自北門出衆曰勿出重賂越人申開守陴而納公公不敢入師還立悼公南氏相之以城鉏與越人公曰期則為此令苟有怨於夫人者報之司徒期聘於越公攻而奪之幣期告王王命取之期以衆取之公怒殺期之甥之為大子者遂卒於越 衛出公自城鉏使以弓問子贛且曰吾其入乎子贛稽首受弓對曰臣不識也私於使者曰昔成公孫於陳寗武子孫莊子為宛濮之盟而君入獻公孫於齊子鮮子展為夷儀之盟而君入今君再在孫矣內不聞獻之親外不聞成之卿則賜不識所由入也詩曰無競惟人四方其順之若得其人四方以為主而國於何有
  士竒曰衛襄公無嫡子公孟縶以足廢而靈公得立康叔告符若亦非偶然者但靈之為靈庸何愈於縶齊豹之亂其兄見賊而已亦有死鳥之辱僅而能復豹既誅於北宮氏而公子朝褚師圃子玉霄子髙魴未正典刑有逸賊矣至侵欲無厭使世臣以富為懼可為寒心身經宣姜之禍猶不知戒溺帷房之愛艾豭貽誚而瞶輒逆倫之事遂萌於此公叔戍欲去夫人之黨一言被逐昏悖若靈其不失國也亦幸焉耳南子雖淫非瞶所得殺聵獲罪而出屬籍已絶然靈公欲立公子郢郢曰亡人之子輙在夫人雖怨聵亦不以為非而遂立之輒不以亡人之子廢即安得以亡人拒其父哉為輒者誠於嗣位之初涕泣而請於夫人曰若以聵為有罪歟則輙固罪人子也何敢為君若以輙為無罪則亡人越在異國不䝉赦宥輙惟一死以謝亡人耳天下豈有無父之子哉安知南子不感其仁孝而為及泉之見乃儼然立乎其位不惟斷烏鳥之情而直等冦讐之禦為人子者顧如是耶夫聵雖不立撫有衛國者即其子也先君無廢祀民人無廢主聵亦可以菟裘老矣子據國而父爭之非古今之大愚斷不出此渾良夫姦豎也乃比之以求入茍有人心者祿之以天下弗為而況一國乎而況其子之國乎不知何顔以告之周而周且竊竊然命之也已氏殞而卒符北宮之占城鉏頓而莫返於越之魄國於何有而徒使至性相殘曾虎狼之不若故輙拒父之罪不容於誅而聵亦未為無過也要其源則自靈公之寵南子始吁可不戒哉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一
  詹事府詹事髙士竒撰
  鄭莊強國克段 入許 諸公子爭立附
  𨼆公元年初鄭武公娶於申曰武姜生莊公及共叔段莊公寤生驚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惡之愛共叔段欲立之亟請於武公公弗許及莊公即位為之請制公曰制巖邑也虢叔死焉他邑唯命請京使居之謂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過參國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將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對曰姜氏何厭之有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蔓難圖也蔓草猶不可除況君之寵弟乎公曰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貳於已公子呂曰國不堪貳君將若之何欲與大叔臣請事之若弗與則請除之無生民心公曰無庸將自及大叔又收貳以為已邑至於廩延子封曰可矣厚將得衆公曰不義不䁥厚將崩大叔完聚繕甲兵具卒乘將襲鄭夫人將啓之公聞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帥車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於鄢公伐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書曰鄭伯克段於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稱鄭伯譏失教也謂之鄭志不言出奔難之也遂寘姜氏於城潁而誓之曰不及黃泉無相見也既而悔之潁考叔為潁谷封人聞之有獻於公公賜之食食舍肉公問之對曰小人有母皆嘗小人之食矣未嘗君之羮請以遺之公曰爾有母遺繄我獨無潁考叔曰敢問何謂也公語之故且告之悔對曰君何患焉若闕地及泉隧而相見其誰曰不然公從之公入而賦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姜出而賦大隧之外其樂也洩洩遂為母子如初君子曰潁考叔純孝也愛其母施及莊公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其是之謂乎冬十月鄭共叔之亂公孫滑出奔衛衛人為之伐鄭取廩延鄭人以王師虢師伐衛南鄙請師於邾邾子使私於公子豫豫請往公弗許遂行及邾人鄭人盟於翼不書非公命也 二年冬鄭人伐衛討公孫滑之亂也三年冬齊鄭盟於石門尋盧之盟也庚戍鄭伯之車僨於濟 四年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圍其東門五日而還 秋諸侯復伐鄭宋公使來乞師公辭之羽父請以師㑹之公弗許固請而行諸侯之師敗鄭徒兵取其禾而還 五年四月鄭人侵衛牧以報東門之役衛人以燕師伐鄭鄭祭足原繁洩駕以三軍軍其前使曼伯與子元潛軍軍其後燕人畏鄭三軍而不虞制人六月鄭二公子以制人敗燕師於北制君子曰不備不虞不可以師 宋人取邾田邾人告於鄭曰請君釋憾於宋敝邑為道鄭人以王師會之伐宋入其郛以報東門之役 宋人伐鄭圍長葛以報入郛之役也 六年五月庚申鄭伯侵陳大獲往嵗鄭伯請成於陳陳侯不許五父諫曰親仁善鄰國之寳也君其許鄭陳侯曰宋衛實難鄭何能為遂不許君子曰善不可失惡不可長其陳桓公之謂乎長惡不悛從自及也雖欲救之其將能乎商書曰惡之易也如火之燎於原不可鄉邇其猶可撲滅周任有言曰為國家者見惡如農夫之務去草焉芟夷藴崇之絶其本根勿使能殖則善者信矣 秋宋人取長葛 九年宋公不王鄭伯為王左卿士以王命來告伐宋㑹於防謀伐宋也 十年㑹於中丘為師期也餘見隠公攝國 蔡人衛人郕人不會王命秋七月庚寅鄭師入郊猶在郊宋人衛人入鄭蔡人從之伐戴八月壬戍鄭伯圍戴癸亥克之取三師焉宋衛既入鄭而以伐戴召蔡人蔡人怒故不和而敗九月戊寅鄭伯入宋冬齊人鄭人入郕討違王命也 十一年夏公㑹鄭伯於郲謀伐許也 鄭伯將伐許五月甲辰授兵於大宮公孫閼與潁考叔爭車潁考叔挾輈以走子都拔棘以逐之及大逵弗及子都怒秋七月公㑹齊侯鄭伯伐許庚辰傅於許潁考叔取鄭伯之旗蝥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顛瑕叔盈又以蝥弧登周麾而呼曰君登矣鄭師畢登壬午遂入許許莊公奔衛齊侯以許讓公公曰君謂許不共故從君討之許既伏其罪矣雖有君命寡人弗敢與聞乃與鄭人鄭伯使許大夫百里奉許叔以居許東偏曰天禍許國鬼神實不逞於許君而假手於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億其敢以許自為功乎寡人有弟不能和協而使餬其口於四方其況能久有許乎吾子其奉許叔以撫柔此民也吾將使獲也佐吾子若寡人得沒於地天其以禮悔禍於許無寧茲許公復奉其社稷唯我鄭國之有請謁焉如舊昏媾其能降以相從也無滋他族實偪處此以與我鄭國爭此土也吾子孫其覆亡之不暇而況能禋祀許乎寡人之使吾子處此不唯許國之為亦聊以固吾圉也乃使公孫獲處許西偏曰凡而器用財賄無寘於許我死乃亟去之吾先君新邑於此王室而既卑矣周之子孫日失其序夫許大岳之𦙍也天而既厭周徳矣吾其能與許爭乎君子謂鄭莊公於是乎有禮禮經國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後嗣者也許無刑而伐之服而舎之度徳而處之量力而行之相時而動無累後人可謂知禮矣鄭伯使卒出豭行出犬雞以詛射潁考叔者君子謂鄭莊公失政刑矣政以治民刑以正邪既無徳政又無威刑是以及邪邪而詛之將何益矣 鄭息有違言息侯伐鄭鄭伯與戰於竟息師大敗而還君子是以知息之將亡也不度徳不量力不親親不徴辭不察有罪犯五不韙而以伐人其䘮師也不亦宜乎冬十月鄭伯以虢師伐宋壬戍大敗宋師以報其入鄭也宋不告命故不書凡諸侯有命告則書不然則否師出臧否亦如之雖及滅國滅不告敗勝不告克不書於策 桓公十五年許叔入於許公㑹齊侯於艾謀定許也 莊公二十九年夏鄭人侵許凡師有鐘鼔曰伐無曰侵輕曰襲 閔公二年鄭人惡髙克使帥師次於河上久而弗召師潰而歸髙克奔陳鄭人為之賦清人 隠公七年陳及鄭平十二月陳五父如鄭涖盟壬申及鄭伯盟歃如忘洩伯曰五父必不免不賴盟矣鄭良佐如陳涖盟辛巳及陳侯盟亦知陳之將亂也 冬鄭公子忽在王所故陳侯請妻之鄭伯許之乃成昏 八年四月甲辰鄭公子忽如陳逆婦媯辛亥以媯氏歸甲寅入於鄭陳鍼子送女先配而後祖鍼子曰是不為夫婦誣其祖矣非禮也何以能育九年冬北戎侵鄭鄭伯禦之患戎師曰彼徒我車懼
  其侵軼我也公子突曰使勇而無剛者嘗冦而速去之君為三覆以待之戎輕而不整貪而無親勝不相讓敗不相救先者見獲必務進進而遇覆必速奔後者不救則無繼矣乃可以逞從之戎人之前遇覆者奔祝聃逐之衷戎師前後擊之盡殪戎師大奔十一月甲寅鄭人大敗戎師 桓公六年夏北戎伐齊齊侯使乞師於鄭鄭太子忽帥師救齊六月大敗戎師獲其二帥大良少良甲首三百以獻於齊於是諸侯之大夫戍齊齊人饋之餼使魯為其班後鄭鄭忽以其有功也怒故有郎之師公之未昏於齊也齊侯欲以文姜妻鄭大子忽大子忽辭人問其故大子曰人各有耦齊大非吾耦也詩云自求多福在我而已大國何為君子曰善自為謀及其敗戎師也齊侯又請妻之固辭人問其故大子曰無事於齊吾猶不敢今以君命奔齊之急而受室以歸是以師昏也民其謂我何遂辭諸鄭伯 十年冬齊衛鄭來戰於郎我有辭也初北戎病齊諸侯救之鄭公子忽有功焉齊人餼諸侯使魯次之魯以周班後鄭鄭人怒請師於齊齊人以衛師助之故不稱侵伐先書齊衛王爵也 十一年春齊衛鄭宋盟於惡曹 鄭昭公之敗北戎也齊人將妻之昭公辭祭仲曰必取之君多內寵子無大援將不立三公子皆君也弗從 夏鄭莊公卒初祭封人仲足有寵於莊公莊公使為卿為公娶鄧曼生昭公故祭仲立之宋雍氏女於鄭莊公曰雍姞生厲公雍氏宗有寵於宋莊公故誘祭仲而執之曰不立突將死亦執厲公而求賂焉祭仲與宋人盟以厲公歸而立之 秋九月丁亥昭公奔衛己亥厲公立 十二年夏公欲平宋鄭秋公及宋公盟於句瀆之丘宋成未可知也故又㑹於虛冬又㑹於龜宋公辭平故與鄭伯盟於武父遂帥師而伐宋戰焉宋無信也君子曰茍信不繼盟無益也詩曰君子屢盟亂是用長無信也 十三年春宋多責賂於鄭鄭不堪命故以紀魯及齊與宋衛燕戰不書所戰後也鄭人來請修好 十四年春會於曹曹人致餼禮也夏鄭子人來尋盟且修曹之㑹 冬宋人以諸侯伐鄭報宋之戰也焚渠門入及大逵伐東郊取牛首以大宮之椽歸為盧門之椽 十五年祭仲專鄭伯患之使其壻雍糾殺之將享諸郊雍姬知之謂其母曰父與夫孰親其母曰人盡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遂告祭仲曰雍氏舎其室而將享子於郊吾惑之以告祭仲殺雍糾屍諸周氏之汪公載以出曰謀及婦人宜其死也夏厲公出奔蔡六月乙亥昭公入 秋鄭伯因櫟人殺檀伯而遂居櫟冬㑹於袲謀伐鄭將納厲公也弗克而還 十六年春正月㑹於曹謀伐鄭也 夏伐鄭 秋七月公至自伐鄭以飲至之禮也 十七年初鄭伯將以髙渠彌為卿昭公惡之固諫不聽昭公立懼其殺已也辛卯弒昭公而立公子亹君子謂昭公知所惡矣公子達曰髙伯其為戮乎復惡已甚矣 十八年秋齊侯師於首止子亹㑹之髙渠彌相七月戊戌齊人殺子亹而轘髙渠彌祭仲逆鄭子於陳而立之是行也祭仲知之故稱疾不往人曰祭仲以知免仲曰信也攷異史記子亹自齊襄公為公子之時嘗㑹鬭相仇及㑹諸侯祭仲請子亹無行子亹曰齊彊而厲公居櫟即不往是率諸侯伐我內厲公我不如往往何遽必辱且又何至是卒行於是祭仲恐齊並殺之故稱疾子亹至不謝齊侯齊侯怒遂伏甲而殺子亹髙渠彌亡歸歸與祭仲謀召子亹弟公子嬰於陳而立之是為鄭子
  莊公十四年鄭厲公自櫟侵鄭及大陵獲傅瑕傅瑕曰茍舎我吾請納君與之盟而赦之六月甲子傅瑕殺鄭子及其二子而納厲公初內蛇與外蛇鬭於鄭南門中內蛇死六年而厲公入公聞之問於申繻曰猶有妖乎對曰人之所忌其氣燄以取之妖由人興也人無釁焉妖不自作人棄常則妖興故有妖厲公入遂殺傅瑕使謂原繁曰傅瑕貳周有常刑既伏其罪矣納我而無二心者吾皆許之上大夫之事吾願與伯父圖之且寡人出伯父無裏言入又不念寡人寡人憾焉對曰先君桓公命我先人典司宗祏社稷有主而外其心其何貳如之茍主社稷國內之民其誰不為臣臣無二心天之制也子儀在位十四年矣而謀召君者庸非貳乎莊公之子猶有八人若皆以官爵行賂勸貳而可以濟事君其若之何臣聞命矣乃縊而死 十六年鄭伯治與於雍紏之亂者九月殺公子閼刖強鉏公父定叔出奔衛三年而復之曰不可使共叔無後於鄭使以十月入曰良月也就盈數焉君子謂強鉏不能衛其足
  士奇曰鄭莊公春秋諸侯中梟雄之姿也其陰謀忮忍先自翦弟始而後上及於王下及於四鄰與國夫兄弟一本天屬最親而養驕長惡以行其芟夷之計及泉誓母敢施於所生況他人乎自是雄心弗戢修廩延之郄則伐衛報東門之役則侵衛為邾人釋取田之憾則伐宋忿請成之弗許則侵陳假王命以興師則伐宋兼三國之師則取戴託違命以虐小則入郕飾鬼神之不逞則入許怒周班之見後則戰郎其他連衡植黨相従牲歃難一二數莊公亦一世之雄哉然而不能崇固國本內多寵嬖三公子皆疑於君致忽突子亹子儀之際爭弒禍興國內大亂則皆隂謀忮忍之所積有以取之而後知天道之不誣也昭公屢經行陣其救齊也大敗戎師獲甲首三百功最多亦非盡柔弱者其辭文姜曰在我而已大國何為不可謂不自立而當時因其見逐於突惋惜歎恨於坐失齊援至引有女同車之詩為刺不知忽不幸而昏於齊則彭生之禍不在魯桓而在鄭忽矣安見人各有耦之言為失計也祭仲足有寵莊公使為卿為公娶鄧曼而生忽故祭仲立之則祭仲者忽之所倚為腹心者也古有託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者仲見執於宋遽歸而立厲公逐昭公又復以専見忌出厲公而納昭公反面事仇行同狗彘子亹之㑹於首止也齊人討髙渠彌之弒並殺之仲知之故稱疾不往人謂其能以知免不知仲特一貪生畏死之小人耳臣而盡如仲國家奚賴哉若原繁乃可謂守死不貳者矣忽入而終岀突岀而終入子亹子儀立而不終當是時鄭有四君棼若亂絲矣蛇妖告變事非偶然厲公存共叔之後以其簒逆之氣類同也然而君子原四公子之禍未嘗不追恨於莊公也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一
<史部,紀事本末類,左傳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二
  詹事府詹事高士竒撰
  鄭穆公之立靈公僖公之弒附
  僖公十六年冬十一月乙夘鄭殺子華 二十四年鄭子華之弟子臧岀奔宋好聚鷸冠鄭伯聞而惡之使盜誘之八月盜殺之於陳宋之間君子曰服之不衷身之災也詩曰彼已之子不稱其服子臧之服不稱也夫詩曰自詒伊慼其子臧之謂矣夏書曰地平天成稱也三十年晉侯秦伯圍鄭初鄭公子蘭出奔晉從於晉侯伐鄭請無與圍鄭許之使待命於東鄭石甲父侯宣多逆以為大子以求成於晉晉人許之 三十一年鄭洩駕惡公子瑕鄭伯亦惡之故公子瑕出奔楚 三十三年楚令尹子上伐鄭將納公子瑕門於桔柣之門瑕覆於周氏之汪外僕髠屯禽之以獻文夫人斂而葬之鄶城之下 宣公三年冬鄭穆公卒初鄭文公有賤妾曰燕姞夢天使與已蘭曰余為伯鯈余而祖也以是為而子以蘭有國香人服媚之如是既而文公見之與之蘭而御之辭曰妾不才幸而有子將不信敢徵蘭乎公曰諾生穆公名之曰蘭文公報鄭子之妃曰陳媯生子華子臧子臧得罪而出誘子華而殺之南里使盜殺子臧於陳宋之間又娶於江生公子士朝於楚楚人酖之及葉而死又娶於蘇生子瑕子俞彌俞彌早卒洩駕惡瑕文公亦惡之故不立也公逐羣公子公子蘭奔晉從晉文公伐鄭石癸曰吾聞姬姞耦其子孫必蕃姞吉人也后稷之元妃也今公子蘭姞甥也天或啟之必將為君其後必蕃先納之可以亢寵與孔將鉏侯宣多納之盟於大宮而立之以與晉平穆公有疾曰蘭死吾其死乎吾所以生也刈蘭而卒 四年楚人獻黿於鄭靈公公子宋與子家將見子公之食指動以示子家曰他日我如此必嘗異味及入宰夫將解黿相視而笑公問之子家以告及食大夫黿召子公而弗與也子公怒染指於鼎嘗之而出公怒欲殺子公子公與子家謀先子家曰畜老猶憚殺之而況君乎反譖子家子家懼而從之夏弒靈公書曰鄭公子歸生弒其君夷權不足也君子曰仁而不武無能達也凡弒君稱君君無道也稱臣臣之罪也鄭人立子良辭曰以賢則去疾不足以順則公子堅長乃立襄公襄公將去穆氏而舍子良子良不可曰穆氏宜存則固願也若將亡之則亦皆亡去疾何為乃舍之皆為大夫 十年鄭子家卒鄭人討幽公之亂斵子家之棺而逐其族改葬幽公諡之曰靈 成公十年鄭公子班聞叔申之謀三月子如立公子繻夏四月鄭人殺繻立髠頑子如奔許 十三年六月丁夘夜鄭公子班自訾求入於大宮不能殺子印子羽反軍於市己巳子駟帥國人盟於大宮遂從而盡焚之殺子如子駹孫叔孫知 襄公二年秋七月鄭伯睔卒於是子罕當國子駟為政子國為司馬 五年夏鄭子國來聘通嗣君也 七年鄭僖公之為大子也於成之十六年與子罕適晉不禮焉又與子豐適楚亦不禮焉及其元年朝於晉子豐欲愬諸晉而廢之子罕止之及將㑹於鄬子駟相又不禮焉侍者諫不聽又諫殺之及鄵子駟使賊夜弒僖公而以瘧疾赴於諸侯簡公生五年奉而立之八年鄭羣公子以僖公之死也謀子駟子駟先之夏四月庚辰辟殺子狐子熙子侯子丁孫撃孫惡出奔衛士竒曰鄭穆公出亡從晉文公伐鄭請弗與圍城之役篤念宗邦水木之誼至焉由是晉鄭感其賢反而立之其視聚鷸冠與葬鄶下之羣公子異矣姬姞耦而必蕃國香刈而遂卒固有是理未可以禨祥小數而疑左氏之夸也子公以染指之釁欲剚刃於君父子家知其不可則告於靈公執子公而戮之可也乃猶豫不忍畜老憚殺之言尤悖逆而不可為訓令子公反得搖舌其間以相劫制而遂即於大惡其剖棺戮屍舉累世之卿族而盡滅之有以也僖公之為太子也不禮於其臣及為諸侯將㑹於鄬子駟相又侮慢之侍者諫而被殺固失優崇大臣之體矣然為人臣者可生可殺而不可使為亂禮貌一不至而冦讐視之為之君者不亦難乎按僖公之為此行也棄楚而從晉也而子駟執官命未改之説於前此諸大夫請從晉之日則知公欲背楚非子駟意也及楚子囊伐鄭子駟子國子耳欲從楚子孔子蟜子展欲待晉而子駟曰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請從楚騑也受其咎然則子駟固未嘗一日忘楚也僖公舍楚從晉身卒見弒此事勢相倚之必然者而豈盡不禮諸大夫之咎哉羣公子一謀子駟而反為所殺子駟討公子班之難而身為亂首與子家名在諸侯之策其亦不朽也夫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三
  詹事府詹事高士竒撰
  鄭滅許
  隠公十一年鄭伯伐許遂入許使許大夫百里奉許叔以居許東偏詳見鄭莊強國 桓公十五年許叔入於許 成公三年夏許恃楚而不事鄭鄭子良伐許 四年冬十一月鄭公孫申帥師疆許田許人敗諸展陂鄭伯伐許取鉏任泠敦之田 五年夏許靈公愬鄭伯於楚 八年鄭伯將㑹晉師門於許東門大獲焉 十四年八月鄭子罕伐許敗焉戊戌鄭伯復伐許庚子入其郛許人平以叔申之封 十五年許靈公畏偪於鄭請遷於楚辛丑楚公子申遷許於葉 襄公十六年許男請遷於晉諸侯遂遷許許大夫不可晉人歸諸侯鄭子蟜聞將伐許遂相鄭伯以從諸侯之師 二十六年許靈公如楚請伐鄭曰師不興孤不歸矣八月卒於楚楚子伐鄭昭公十八年楚左尹王子勝言於楚子曰許於鄭讐
  敵也而居楚地以不禮於鄭晉鄭方睦鄭若伐許而晉助之楚喪地矣君盍遷許許不專於楚鄭方有令政許曰余舊國也鄭曰余俘邑也葉在楚國方城外之蔽也土不可易國不可小許不可俘讐不可啓君其圖之楚子説冬楚子使王子勝遷許於析實白羽 十九年夏許悼公瘧五月戊辰飲大子止之藥卒大子奔晉書曰弒其君君子曰盡心力以事君舍藥物可也 冬葬許悼公
  補逸公羊傳賊未討何以書葬不成於弒也曷為不成於弒止進藥而藥殺也止進藥而藥殺則曷為加弒焉爾譏子道之不盡也
  穀梁傳不弒而曰弒責止也止曰我與夫弒者不立乎其位以與其弟虺哭泣歠飦粥噎不容粒未踰年而死故君子即止自責而責之也
  定公四年許遷於容城 六年春鄭滅許因楚敗也士竒曰許為太岳之裔國於舊許與鄭為鄰而鄭之所欲吞併以拓其封竟者也當魯隠之季㑹齊魯以入許使許叔處許西偏僅存其祀耳及桓公時鄭方有內難許叔乘機竊入非鄭意也而許又南附於楚數從伐鄭於是世為仇讐雲夫鄭許脣齒之國也使鄭能盡睦鄰之禮挾許以從中國許豈甘折而入於楚哉乃恃強陵弱惟滅許之是務既取鉏任泠敦之田又平以叔申之封彈丸者許所餘有幾耶是以靈公兩訴於楚曰師不興孤不歸矣淚盡楚庭魂羇鄢郢慘惻至此其下喬而遷於幽谷也亦鄭之不善處許而為楚淵驅耳然許亦有失䇿焉當時許嘗請遷於晉夫遷晉愈於遷楚明甚而許大夫從中沮撓晉人歸諸侯其事遂寢乃即安於楚始而葉繼而白羽繼而容城流離困苦卒為鄭所滅而楚屬師徒撓敗不能救也許固不善擇音亦不能不深恨於鄭之相煎太急也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四
  詹事府詹事髙士竒撰
  子産相鄭西宮純門之難諸臣興廢附
  襄公五年夏鄭子國來聘通嗣君也 八年鄭子國子耳侵蔡獲蔡司馬公子燮鄭人皆喜惟子産不順曰小國無文徳而有武功禍莫大焉楚人來討能勿從乎從之晉師必至晉楚伐鄭自今鄭國不四五年弗得寧矣子國怒之曰爾何知國有大命而有正卿童子言焉將為戮矣 冬楚子囊伐鄭討其侵蔡也 十年楚子囊鄭子耳伐宋秋七月侵我西鄙還圍蕭八月丙寅克之九月侵宋北鄙孟獻子曰鄭其有災乎師競已甚周猶不堪競況鄭乎有災其執政之三士乎 初子駟與尉止有爭將禦諸侯之師而黜其車尉止獲又與之爭子駟抑尉止曰爾車非禮也遂弗使獻初子駟為田洫司氏堵氏侯氏子師氏皆喪田焉故五族聚羣不逞之人因公子之徒以作亂於是子駟當國子國為司馬子耳為司空子孔為司徒冬十月戊辰尉止司臣侯晉堵女父子師僕帥賊以入晨攻執政於西宮之朝殺子駟子國子耳劫鄭伯以如北宮子孔知之故不死書曰盜言無大夫焉子西聞盜不儆而出屍而追盜盜入於北宮乃歸授甲臣妾多逃器用多喪子産聞盜為門者庀羣司閉府庫慎閉蔵完守備成列而後出兵車十七乘屍而攻盜於北宮子蟜帥國人助之殺尉止子師僕盜衆盡死侯晉奔晉堵女父司臣尉翩司齊奔宋子孔當國為載書以位序聽政辟大夫諸司門子弗順將誅之子産止之請為之焚書子孔不可曰為書以定國衆怒而焚之是衆為政也國不亦難乎子産曰衆怒難犯専欲難成合二難以安國危之道也不如焚書以安衆子得所欲衆亦得安不亦可乎專欲無成犯衆興禍子必從之乃焚書於倉門之外衆而後定 十五年鄭尉氏司氏之亂其餘盜在宋鄭人以子西伯有子産之故納賂於宋以馬四十乘與師筏師慧三月公孫黒為質焉司城子罕以堵女父尉翩司齊與之良司臣而逸之託諸季武子武子寘諸卞鄭人醢之三人也師慧過宋朝將私焉其相曰朝也慧曰無人焉相曰朝也何故無人慧曰必無人焉若猶有人豈其以千乘之相易淫樂之矇必無人焉故也子罕聞之固請而歸之 十二月鄭人奪堵狗之妻而歸諸范氏 十八年鄭子孔欲去諸大夫將叛晉而起楚師以去之使告子庚子庚弗許楚子聞之使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豚尹宜告子庚曰國人謂不榖主社稷而不出師死不從禮不榖即位於今五年師徒不出人其以不穀為自逸而忘先君之業矣大夫圖之其若之何子庚歎曰君王其謂午懐安乎吾以利社稷也見使者稽首而對曰諸侯方睦於晉臣請嘗之若可君而繼之不可收師而退可以無害君亦無辱子庚帥師治兵於汾於是子蟜伯有子張從鄭伯伐齊子孔子展子西守二子知子孔之謀完守入保子孔不敢㑹楚師楚師伐鄭次於魚陵右師城上棘遂涉潁次於㫋然蔿子馮公子格率鋭師侵費滑胥靡獻於雍梁右回梅山侵鄭東北至於蟲牢而反子庚門於純門信於城下而還涉於魚齒之下甚雨及之楚師多凍役徒幾盡 十九年鄭子孔之為政也專國人患之乃討西宮之難與純門之師子孔當罪以其甲及子革子良氏之甲守甲辰子展子西率國人伐之殺子孔而分其室書曰鄭殺其大夫專也子然子孔宋子之子也士子孔圭媯之子也圭媯之班亞宋子而相親也士子孔亦相親也僖之四年子然卒簡之元年士子孔卒司徒孔實相子革子良之室三室如一故及於難子革子良出奔楚子革為右尹鄭人使子展當國子西聽政立子産為卿 二十二年夏晉人徵朝於鄭鄭人使少正公孫僑對曰在晉先君悼公九年我寡君於是即位即位八月而我先大夫子駟從寡君以朝於執事執事不禮於寡君寡君懼因是行也我二年六月朝於楚晉是以有戲之役楚人猶競而申禮於敝邑敝邑欲從執事而懼為大尤曰晉其謂我不共有禮是以不敢攜貳於楚我四年三月先大夫子蟜又從寡君以觀釁於楚晉於是乎有蕭魚之役謂我敝邑邇在晉國譬諸草木吾臭味也而何敢差池楚亦不競寡君盡其土實重之以宗器以受齊盟遂帥羣臣隨於執事以㑹嵗終貳於楚者子侯石盂歸而討之湨梁之明年子蟜老矣公孫夏從寡君以朝於君見於嘗酎與執燔焉間二年聞君將靖東夏四月又朝以聽事期不朝之間無嵗不聘無役不從以大國政令之無常國家罷病不虞薦至無日不惕豈敢忘職大國若安定之其朝夕在庭何辱命焉若不恤其患而以為口實其無乃不堪任命而翦為仇讐敝邑是懼其敢忘君命委諸執事執事實重圖之 九月鄭公孫黒肱有疾歸邑於公召室老宗人立段而使黜官薄祭祭以特羊殷以少牢足以共祀盡歸其餘邑曰吾聞之生於亂世貴而能貧民無求焉可以後亡敬共事君與二三子生在敬戒不在富也己巳伯張卒君子曰善戒詩曰慎爾侯度用戒不虞鄭子張其有焉 十二月鄭游眅將如晉未出竟遭逆妻者奪之以館於邑丁巳其夫攻子明殺之以其妻行子展廢良而立太叔曰國卿君之貳也民之主也不可以茍請舍子明之類求亡妻者使復其所使游氏勿怨曰無昭惡也 二十四年范宣子為政諸侯之幣重鄭人病之二月鄭伯如晉子産寓書於子西以告宣子曰子為晉國四鄰諸侯不聞令徳而聞重幣僑也惑之僑聞君子長國家者非無賄之患而無令名之難夫諸侯之賄聚於公室則諸侯貳若吾子賴之則晉國貳諸侯貳則晉國壊晉國貳則子之家壊何沒沒也將焉用賄夫令名徳之輿也徳國家之基也有基無壊無亦是務乎有徳則樂樂則能久詩云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有令徳也夫上帝臨汝無貳爾心有令名也夫恕思以明徳則令名載而行之是以逺至邇安毋寧使人謂子子實生我而謂子浚我以生乎象有齒以焚其身賄也宣子説乃輕幣是行也鄭伯朝晉為重幣故且請伐陳也鄭伯稽首宣子辭子西相曰以陳國之介恃大國而陵虐於敝邑寡君是以請罪焉敢不稽首 晉侯嬖程鄭使佐下軍鄭行人公孫揮如晉聘程鄭問焉曰敢問降階何由子羽不能對歸以語然明然明曰是將死矣不然將亡貴而知懼懼而思降乃得其階下人而已又何問焉且夫既登而求降階者知人也不在程鄭其有亡釁乎不然其有惑疾將死而憂也 二十五年初陳侯㑹楚子伐鄭當陳隧者井堙木刋鄭人怨之六月鄭子展子産帥車七百乘伐陳宵突陳城遂入之陳侯扶其大子偃師奔墓遇司馬桓子曰載余曰將巡城遇賈獲載其母妻下之而授公車公曰舍而母辭曰不祥與其妻扶其母以奔墓亦免子展命師無入公宮與子産親御諸門陳侯使司馬桓子賂以宗器陳侯免擁社使其衆男女別而纍以待於朝子展執縶而見再拜稽首承飲而進獻子美入數俘而出祝祓社司徒致民司馬致節司空致地乃還 鄭子産獻捷於晉戎服將事晉人問陳之罪對曰昔虞閼父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賴其利器用也與其神明之後也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而封諸陳以備三恪則我周之自出至於今是賴桓公之亂蔡人慾立其出我先君莊公奉五父而立之蔡人殺之我又與蔡人奉戴厲公至於莊宣皆我之自立夏氏之亂成公播蕩又我之自入君所知也今陳忘周之大徳蔑我大惠棄我姻親介恃楚衆以馮陵我敝邑不可億逞我是以有往年之告未獲成命則有我東門之役當陳隧者井堙木刋敝邑大懼不競而恥大姬天誘其衷啟敝邑心陳知其罪授手於我用敢獻功晉人曰何故侵小對曰先王之命唯罪所在各致其辟且昔天子之地一圻列國一同自是以衰今大國多數圻矣若無侵小何以至焉晉人曰何故戎服對曰我先君武莊為平桓卿士城濮之役文公布命曰各復舊職命我文公戎服輔王以授楚捷不敢廢王命故也士莊伯不能詰復於趙文子文子曰其辭順犯順不祥乃受之冬十月子展相鄭伯如晉拜陳之功子西復伐陳陳及鄭平仲尼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誰知其志言之無文行而不逺晉為伯鄭入陳非文辭不為功慎辭哉 晉程鄭卒子産始知然明問為政焉對曰視民如子見不仁者誅之如鷹鸇之逐鳥雀也子産喜以語子大叔且曰他日吾見蔑之面而已今吾見其心矣子大叔問政於子産子産曰政如農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終朝夕而行之行無越思如農之有畔其過鮮矣 二十六年鄭伯賞入陳之功三月甲寅朔享子展賜之先路三命之服先八邑賜子産次路再命之服先六邑子産辭邑曰自上以下隆殺以兩禮也臣之位在四且子展之功也臣不敢及賞禮請辭邑公固予之乃受三邑公孫揮曰子産其將知政矣讓不失禮秋七月齊侯鄭伯為衛侯故如晉國景子相齊侯子
  展相鄭伯叔向曰鄭七穆罕氏其後亡者也子展儉而壹 鄭伯歸自晉使子西如晉聘辭曰寡君來煩執事懼不免於戾使夏謝不敏君子曰善事大國 楚子伐鄭鄭人將禦之子産曰晉楚將平諸侯將和楚王是故昧於一來不如使逞而歸乃易成也子展説不禦冦二十七年秋鄭伯享趙孟於垂隴子展伯有子西子産子大叔二子石從趙孟曰七子從君以寵武也請皆賦以卒君貺武亦以觀七子之志子展賦草蟲趙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當之伯有賦鶉之賁賁趙孟曰牀笫之言不踰閾況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聞也子西賦黍苗之四章趙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産賦隰桑趙孟曰武請受其卒章子大叔賦野有蔓草趙孟曰吾子之惠也印段賦蟋蟀趙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孫段賦桑扈趙孟曰匪交匪敖福將焉徃若保是言也欲辭福祿得乎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將為戮矣詩以言志志誣其上而公怨之以為賔榮其能久乎幸而後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謂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謂矣文子曰其餘皆數世之主也子展其後亡者也在上不忘降印氏其次也樂而不荒樂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後亡不亦可乎 二十八年蔡侯歸自晉入於鄭鄭伯享之不敬子産曰蔡侯其不免乎日其過此也君使子展迋勞於東門之外而傲吾曰猶將更之今還受享而惰乃其心也君小國事大國而惰傲以為已心將得死乎若不免必由其子其為君也淫而不父僑聞之如是者恆有子禍 子産相鄭伯以如楚舍不為壇外僕言曰昔先大夫相先君適四國未嘗不為壇自是至今亦皆循之今子草舍無乃不可乎子産曰大適小則為壇小適大茍舍而已焉用壇僑聞之大適小有五美宥其罪戾赦其過失救其菑患賞其徳刑教其不及小國不困懐服如歸是故作壇以昭其功宣告後人無怠於徳小適大有五惡説其罪戾請其不足行其政事共其職貢從其時命不然則重其幣帛以賀其福而弔其凶皆小國之禍也焉用作壇以昭其禍所以告子孫無昭禍焉可也 公如楚過鄭鄭伯不在伯有迋勞於黃崖不敬穆叔曰伯有無戾於鄭鄭必有大咎敬民之主也而棄之何以承守鄭人不討必受其辜濟澤之阿行潦之蘋藻寘諸宗室季蘭屍之敬也敬可棄乎 二十九年葬靈王鄭上卿有事子展使印段徃伯有曰弱不可子展曰與其莫徃弱不猶愈乎詩云王事靡盬不遑啟處東西南北誰敢寧處堅事晉楚以蕃王室也王事無曠何常之有遂使印段如周 鄭子展卒子皮即位於是鄭饑而未及麥民病子皮以子展之命餼國人粟戶一鍾是以得鄭國之民故罕氏常掌國政以為上卿 鄭伯有使公孫黒如楚辭曰楚鄭方惡而使余徃是殺余也伯有曰世行也子晳曰可則徃難則已何世之有伯有將強使之子晳怒將伐伯有氏大夫和之十二月己巳鄭大夫盟於伯有氏禆諶曰是盟也其與幾何詩曰君子屢盟亂是用長今是長亂之道也禍未歇也必三年而後能紓然明曰政將焉徃裨諶曰善之代不善天命也其焉辟子産舉不踰等則位班也擇善而舉則世隆也天又除之奪伯有魄子西即世將焉辟之天禍鄭久矣其必使子産息之乃猶可以戾不然將亡矣三十年子産相鄭伯以如晉叔向問鄭國之政焉對曰吾得見與否在此嵗也駟良方爭未知所成若有所成吾得見乃可知也叔向曰不既和矣乎對曰伯有侈而愎子晳好在人上莫能相下也雖其和也猶相積惡也惡至無日矣 夏四月己亥鄭伯及其大夫盟君子是以知鄭難之不已也 鄭伯有耆酒為窟室而夜飲酒撃鐘焉朝至未巳朝者曰公焉在其人曰吾公在壑谷皆自朝布路而罷既而朝則又將使子晳如楚歸而飲酒庚子子晳以駟氏之甲伐而焚之伯有奔雍梁醒而後知之遂奔許大夫聚謀子皮曰仲虺之志雲亂者取之亡者侮之推亡固存國之利也罕駟豐同生伯有汰侈故不免人謂子産就直助彊子産曰豈為我徒國之禍難誰知所敝或主彊直難乃不生姑成吾所辛丑子産斂伯有氏之死者而殯之不及謀而遂行印段從之子皮止之衆曰人不我順何止焉子皮曰夫子禮於死者況生者乎遂自止之壬寅子産入癸夘子石入皆受盟於子晳氏乙巳鄭伯及其大夫盟於大宮盟國人於師之梁之外伯有聞鄭人之盟已也怒聞子皮之甲不與攻已也喜曰子皮與我矣癸丑晨自墓門之瀆入因馬師頡介於襄庫以伐舊北門駟帶率國人以伐之皆召子産子産曰兄弟而及此吾從天所與伯有死於羊肆子産襚之枕之股而哭之斂而殯諸伯有之臣在市側者既而葬諸斗城子駟氏欲攻子産子皮怒之曰禮國之幹也殺有禮禍莫大焉乃止於是㳺吉如晉還聞難不入復命於介八月甲子奔晉駟帶追之及酸棗與子上盟用兩珪質於河使公孫肸入盟大夫己巳復歸書曰鄭人殺良霄不稱大夫言自外入也於子蟜之卒也將葬公孫揮與裨竈晨㑹事焉過伯有氏其門上生莠子羽曰其莠猶在乎於是嵗在降婁降婁中而旦裨竈指之曰猶可以終嵗嵗不及此次也已及其亡也嵗在娵訾之口其明年乃及降婁僕展從伯有與之皆死羽頡出奔晉為任大夫雞澤之㑹鄭樂成奔楚遂適晉羽頡因之與之比而事趙文子言伐鄭之説焉以宋之盟故不可子皮以公孫鉏為馬師 鄭子皮授子産政辭曰國小而偪族大寵多不可為也子皮曰虎帥以聽誰敢犯子子善相之國無小小能事大國乃寛子産為政有事伯石賂與之邑子大叔曰國皆其國也奚獨賂焉子産曰無欲實難皆得其欲以從其事而要其成非我有成其在人乎何愛於邑邑將焉往子大叔曰若四國何子産曰非相違也而相從也四國何尤焉鄭書有之曰安定國家必大焉先姑先安大以待其所歸既伯石懼而歸邑卒與之伯有既死使大史命伯石為卿辭太史退則請命焉復命之又辭如是三乃受䇿入拜子産是以惡其為人也使次已位子産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廬井有伍大人之忠儉者從而與之泰侈者因而斃之豐卷將祭請田焉弗許曰唯君用鮮衆給而已子張怒退而徵役子産奔晉子皮止之而逐豐卷豐卷奔晉子産請其田裡三年而復之反其田裡及其入焉從政一年輿人誦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疇而伍之孰殺子産吾其與之及三年又誦之曰我有子弟子産誨之我有田疇子産殖之子産而死誰其嗣之 三十一年公薨之月子産相鄭伯以如晉晉侯以我喪故未之見也子産使盡壊其館之垣而納車馬焉士文伯讓之曰敝邑以政刑之不修冦盜充斥無若諸侯之屬辱在寡君者何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館高其閈閎厚其墻垣以無憂客使今吾子壊之雖從者能戒其若異客何以敝邑之為盟主繕完葺牆以待賔客若皆毀之其何以共命寡君使匄請命對曰以敝邑褊小介於大國誅求無時是以不敢寧居悉索敝賦以來㑹時事逢執事之不間而未得見又不獲聞命未知見時不敢輸幣亦不敢暴露其輸之則君之府實也非薦陳cq=39之不敢輸也其暴露之則恐燥濕之不時而朽蠧以重敝邑之罪僑聞文公之為盟主也宮室卑庳無觀臺榭以崇大諸侯之館館如公寢庫廏繕修司空以時平易道路圬人以時塓館宮室諸侯賔至甸設庭燎僕人巡宮車馬有所賔從有代巾車脂轄𨽻人牧圉各贍其事百官之屬各展其物公不留賔而亦無廢事憂樂同之事則巡之教其不知而恤其不足賔至如歸無寧菑患不畏冦盜而亦不患燥濕今銅鞮之宮數里而諸侯舍於𨽻人門不容車而不可踰越盜賊公行而夭癘不戒賔見無時命不可知若又勿壊是無所藏幣以重罪也敢請執事將何所命之雖君之有魯喪亦敝邑之憂也若獲薦幣修垣而行君之惠也敢憚勤勞文伯復命趙文子曰信我實不徳而以𨽻人之垣以贏諸侯是吾罪也使士文伯謝不敏焉晉侯見鄭伯有加禮厚其宴好而歸之乃築諸侯之館叔向曰辭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子産有辭諸侯賴之若之何其釋辭也詩曰辭之輯矣民之恊矣辭之繹矣民之莫矣其知之矣鄭子皮使印段如楚以適晉告禮也 十二月北宮文子相衛襄公以如楚宋之盟故也過鄭印段迋勞於棐林如聘禮而以勞辭文子入聘子羽為行人馮簡子與大叔逆客事畢而出言於衛侯曰鄭有禮其數世之福也其無大國之討乎詩云誰能執熱逝不以濯禮之於政如熱之有濯也濯以救熱何患之有子産之從政也擇能而使之馮簡子能斷大事子大叔美秀而文公孫揮能知四國之為而辨於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貴賤能否而又善為辭令裨諶能謀謀於野則獲謀於邑則否鄭國將有諸侯之事子産乃問四國之為於子羽且使多為辭令與裨諶乘以適野使謀可否而告馮簡子使㫁之事成乃授子大叔使行之以應對賔客是以鮮有敗事北宮文子所謂有禮也 鄭人逰於鄉校以論執政然明謂子産曰毀鄉校如何子産曰何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毀之我聞忠善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然猶防川大決所犯傷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決使道不如吾聞而藥之也然明曰蔑也今而後知吾子之信可事也小人實不才若果行此其鄭國實賴之豈唯二三臣仲尼聞是語也曰以是觀之人謂子産不仁吾不信也 子皮欲使尹何為邑子産曰少未知可否子皮曰願吾愛之不吾叛也使夫徃而學焉夫亦愈知治矣子産曰不可人之愛人求利之也今吾子愛人則以政猶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傷實多子之愛人傷之而已其誰敢求愛於子子於鄭國棟也棟折榱崩僑將厭焉敢不盡言子有美錦不使人學製焉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學者製焉其為美錦不亦多乎僑聞學而後入政未聞以政學者也若果行此必有所害譬如田獵射御貫則能獲禽若未嘗登車射御則敗績厭覆是懼何暇思獲子皮曰善哉虎不敏吾聞君子務知大者逺者小人務知小者近者我小人也衣服附在吾身我知而慎之大官大邑所以庇身也我逺而慢之㣲子之言吾不知也他日我曰子為鄭國我為吾家以庇焉其可也今而後知不足自今請雖吾家聽子而行子産曰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吾豈敢謂子面如吾面乎抑心所謂危亦以告也子皮以為忠故委政焉子産是以能為鄭國
  補逸呂氏春秋晉人慾攻鄭令叔嚮聘焉視其有人與無人子産為之詩曰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思我豈無他士叔嚮歸曰鄭有人子産在焉不可攻也秦荊近其詩有異心不可攻也晉人乃輟攻鄭孔子曰詩云無競惟人子産一稱而鄭國免
  韓非子鄭子産晨出過東匠之閭聞婦人之哭也撫其御之手而聽之有間遣吏執而問之則手絞其夫者也異日其御問曰夫子何以知之子産曰其聲懼凡人於其親愛也始病而憂臨死而懼已死而哀今哭已死不哀而懼是以知其有姦也
  家語子游問於孔子曰夫子之極言子産之惠也可得聞乎孔子曰恵在愛民而已矣子游曰愛民謂之徳教何翅施恵哉孔子曰夫子産者猶衆人之母也能食之弗能教也子游曰其事可言乎孔子曰子産以所乘之輿濟冬涉者是愛教也
  昭公元年楚公子圍聘於鄭且娶於公孫段氏伍舉為介將入館鄭人惡之使行人子羽與之言乃館於外既聘將以衆逆子産患之使子羽辭曰以敝邑褊小不足以容從者請墠聽命令尹命大宰伯州犂對曰君辱貺寡大夫圍謂圍將使豐氏撫有而室圍布几筵告於莊共之廟而來若野賜之是委君貺於草莽也是寡大夫不得列於諸卿也不寧唯是又使圍䝉其先君將不得為寡君老其蔑以復矣唯大夫圖之子羽曰小國無罪恃實其罪將恃大國之安靖已而無乃包藏禍心以圖之小國失恃而懲諸侯使莫不憾者距違君命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懼不然敝邑館人之屬也其敢愛豐氏之祧伍舉知其有備也請垂櫜而入許之正月乙未入逆而出 鄭徐吾犯之妹美公孫楚聘之矣公孫黑又使強委禽焉犯懼告子産子産曰是國無政非子之患也惟所欲與犯請於二子請使女擇焉皆許之子晳盛飾入布幣而出子南戎服入左右射超乘而出女自房觀之曰子晳信美矣抑子南夫也夫夫婦婦所謂順也適子南氏子晳怒既而櫜甲以見子南欲殺之而取其妻子南知之執戈逐之及衝撃之以戈子晳傷而歸告大夫曰我好見之不知其有異志也故傷大夫皆謀之子産曰直鈞幼賤有罪罪在楚也乃執子南而數之曰國之大節有五女皆奸之畏君之威聽其政尊其貴事其長養其親五者所以為國也今君在國女用兵焉不畏威也奸國之紀不聽政也子晳上大夫女嬖大夫而弗下之不尊貴也幼而不忌不事長也兵其從兄不養親也君曰余不女忍殺宥女以逺勉速行乎無重而罪五月庚辰鄭放㳺楚於吳將行子南子産咨於大叔大叔曰吉不能亢身焉能亢宗彼國政也非私難也子圖鄭國利則行之又何疑焉周公殺管叔而蔡蔡叔夫豈不愛王室故也吉若獲戾子將行之何有於諸游 鄭為游楚亂故六月丁巳鄭伯及其大夫盟於公孫段氏罕虎公孫僑公孫段印段游吉駟帶私盟於閨門之外實薫隧公孫黑彊與於盟使大史書其名且曰七子子産弗討 二年秋鄭公孫黑將作亂欲去游氏而代其位傷疾作而不果駟氏與諸大夫欲殺之子産在鄙聞之懼弗及乘遽而至使吏數之曰伯有之亂以大國之事而未爾討也爾有亂心無厭國不女堪專伐伯有而罪一也昆弟爭室而罪二也薫隧之盟女矯君位而罪三也有死罪三何以堪之不速死大刑將至再拜稽首辭曰死在朝夕無助天為虐子産曰人誰不死凶人不終命也作凶事為凶人不助天其助凶人乎請以印為褚師子産曰印也若才君將任之不才將朝夕從女女罪之不恤而又何請焉不速死司冦將至七月壬寅縊屍諸周氏之衢加木焉 四年鄭子産作丘賦國人謗之曰其父死於路已為蠆尾以令於國國將若之何子寛以告子産曰何害茍利社稷死生以之且吾聞為善者不改其度故能有濟也民不可逞度不可改詩曰禮義不愆何恤於人言吾不遷矣渾罕曰國氏其先亡乎君子作法於涼其敝猶貪作法於貪敝將若之何姬在列者蔡及曹滕其先亡乎偪而無禮鄭先衛亡偪而無法政不率法而制於心民各有心何上之有 五年鄭罕虎如齊娶於子尾氏晏子驟見之陳桓子問其故對曰能用善人民之主也 六年三月鄭人鑄刑書叔向使詒子産書曰始吾有虞於子今則已矣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懼民之有爭心也猶不可禁禦是故閑之以義糾之以政行之以禮守之以信奉之以仁制為祿位以勸其從嚴斷刑罰以威其淫懼其未也故誨之以忠聳之以行教之以務使之以和臨之以敬涖之以彊斷之以剛猶求聖哲之上明察之官忠信之長慈惠之師民於是乎可任使也而不生禍亂民知有辟則不忌於上並有爭心以徵於書而徼幸以成之弗可為矣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今吾子相鄭國作封洫立謗政制參辟鑄刑書將以靖民不亦難乎詩云儀式刑文王之徳日靖四方又曰儀刑文王萬邦作孚如是何辟之有民知爭端矣將棄禮而徵於書錐刀之末將盡爭之亂獄滋豐賄賂並行終子之世鄭其敗乎肸聞之國將亡必多制其此之謂乎復書曰若吾子之言僑不才不能及子孫吾以救世也既不承命敢忘大惠士文伯曰火見鄭其火乎火未出而作火以鑄刑器蔵爭辟焉火如象之不火何為六月丙戌鄭災 七年鄭子産聘於晉晉侯有疾韓宣子逆客私焉曰寡君寢疾於今三月矣並走羣望有加而無瘳今夢黃熊入於寢門其何厲鬼也對曰以君之明子為大政其何厲之有昔堯殛鯀於羽山其神化為黃熊以入於羽淵實為夏郊三代祀之晉為盟主其或者未之祀也乎韓子祀夏郊晉侯有間賜子産莒之二方鼎 鄭人相驚以伯有曰伯有至矣則皆走不知所徃鑄刑書之嵗二月或夢伯有介而行曰壬子余將殺帶也明年壬寅余又將殺段也及壬子駟帶卒國人益懼齊燕平之月壬寅公孫段卒國人愈懼其明月子産立公孫洩及良止以撫之乃止子大叔問其故子産曰鬼有所歸乃不為厲吾為之歸也大叔曰公孫洩何為子産曰説也為身無義而圖説從政有所反之以取媚也不媚不信不信民不從也及子産適晉趙景子問焉曰伯有猶能為鬼乎子産曰能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陽曰魂用物精多則魂魄彊是以有精爽至於神明匹夫匹婦彊死其魂魄猶能馮依於人以為淫厲況良霄我先君穆公之胄子良之孫子耳之子敝邑之卿從政三世矣鄭雖無腆抑諺曰蕞爾國而三世執其政柄其用物也𢎞矣其取精也多矣其族又大所馮厚矣而彊死能為鬼不亦宜乎 子皮之族飲酒無度故馬師氏與子皮氏有惡齊師還自燕之月罕朔殺罕魋罕朔奔晉韓宣子問其位於子産子産曰君之羇臣茍得容以逃死何位之敢擇卿違從大夫之位罪人以其罪降古之制也朔於敝邑亞大夫也其官馬師也獲戾而逃唯執政所寘之得免其死為惠大矣又敢求位宣子為子産之敏也使從嬖大夫 十年秋七月戊子晉平公卒九月叔孫婼齊國弱宋華定衛北宮喜鄭罕虎許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如晉葬平公也鄭子皮將以幣行子産曰喪焉用幣用幣必百兩百兩必千人千人至將不行不行必盡用之幾千人而國不亡既葬諸侯之大夫欲因見新君叔向辭之子皮盡用其幣歸謂子羽曰非知之實難將在行之夫子知之矣我則不足書曰欲敗度縱敗禮我之謂矣夫子知度與禮矣我實縱欲而不能自克也 十二年三月鄭簡公卒將為葬除及游氏之廟將毀焉子大叔使其除徒執用以立而無庸毀曰子産過女而問何故不毀乃曰不忍廟也諾將毀矣既如是子産乃使辟之司墓之室有當道者毀之則朝而塴弗毀則日中而塴子大叔請毀之曰無若諸侯之賔何子産曰諸侯之賔能來㑹吾喪豈憚日中無損於賔而民不害何故不為遂弗毀日中而葬君子謂子産於是乎知禮禮無毀人以自成也 六月葬鄭簡公 十三年晉合諸侯於平丘子産大叔相鄭伯以如㑹子産以幄幕九張行子大叔以四十既而悔之每舍損焉及㑹亦如之 及盟子産爭承曰鄭伯男也而從諸侯之貢懼弗給也自日中以爭至於昏晉人許之 子産歸未至聞子皮卒哭且曰吾已無為為善矣惟夫子知我仲尼謂子産於是行也足以為國基矣詩曰樂只君子邦家之基子産君子之求樂者也且曰合諸侯藝貢事禮也 十六年三月晉韓起聘於鄭鄭伯享之子産戒曰茍有位於朝無有不共恪孔張後至立於客問執政禦之適客後又禦之適縣間客從而笑之事畢富子諫曰夫大國之人不可不慎也幾為之笑而不陵我我皆有禮夫猶鄙我國而無禮何以求榮孔張失位吾子之恥也子産怒曰發命之不衷出令之不信刑之頗類獄之放紛㑹朝之不敬使命之不聽取陵於大國罷民而無功罪及而弗知僑之恥也孔張君之昆孫子孔之後也執政之嗣也為嗣大夫承命以使周於諸侯國人所尊諸侯所知立於朝而祀於家有祿於國有賦於軍喪祭有職受脤歸脤其祭在廟已有著位在位數世世守其業而忘其所僑焉得恥之辟邪之人而皆及執政是先王無刑罰也子寧以他規我 宣子有環其一在鄭商宣子謁諸鄭伯子産弗與曰非官府之守器也寡君不知子大叔子羽謂子産曰韓子亦無幾求晉國亦未可以貳晉國韓子不可偷也若屬有讒人交鬬其間鬼神而助之以興其凶怒悔之何及吾子何愛於一環其以取憎於大國也盍求而與之子産曰吾非偷晉而有二心將終事之是以弗與忠信故也僑聞君子非無賄之難立而無令名之患僑聞為國非不能事大字小之難無禮以定其位之患夫大國之人令於小國而皆獲其求將何以給之一共一否為罪滋大大國之求無禮以斥之何饜之有吾且為鄙邑則失位矣若韓子奉命以使而求玉焉貪淫甚矣獨非罪乎出一玉以起二罪吾又失位韓子成貪將焉用之且吾以玉賈罪不亦鋭乎韓子買諸賈人既成賈矣商人曰必告君大夫韓子請諸子産曰日起請夫環執政弗義弗敢復也今買諸商人商人曰必以聞敢以為請子産曰昔我先君桓公與商人皆出自周庸次比耦以艾殺此地斬之蓬蒿藜藋而共處之世有盟誓以相信也曰爾無我叛我無強賈毋或匄奪爾有利市寶賄我勿與知恃此質誓故能相保以至於今今吾子以好來辱而謂敝邑強奪商人是教敝邑背盟誓也毋乃不可乎吾子得玉而失諸侯必不為也若大國令而共無藝鄭鄙邑也亦勿為也僑若獻玉不知所成敢私布之韓子辭玉曰起不敏敢求玉以徼二罪敢辭之 夏四月鄭六卿餞宣子於郊宣子曰二三君子請皆賦起亦以知鄭志子齹賦野有蔓草宣子曰孺子善哉吾有望矣子産賦鄭之羔裘宣子曰起不堪也子大叔賦褰裳宣子曰起在此敢勤子至於他人乎子大叔拜宣子曰善哉子之言是不有是事其能終乎子游賦風雨子旗賦有女同車子栁賦籜兮宣子喜曰鄭其庶乎二三君子以君命貺起賦不出鄭志皆昵燕好也二三君子數世之主也可以無懼矣宣子皆獻馬焉而賦我將子産拜使五卿皆拜曰吾子靖亂敢不拜徳宣子私覲於子産以玉與馬曰子命起舍夫玉是賜我玉而免吾死也敢不藉手以拜 鄭大旱使屠撃祝款豎柎有事於桑山斬其木不雨子産曰有事於山蓺山林也而斬其木其罪大矣奪之官邑 十七年冬有星孛於大辰西及漢申須曰彗所以除舊布新也天事恆象今除於火火出必布焉諸侯其有火災乎梓慎曰徃年吾見之是其徵也火出而見今茲火出而章必火入而伏其居火也久矣其與不然乎火出於夏為三月於商為四月於周為五月夏數得天若火作其四國當之在宋衛陳鄭乎宋大辰之虛也陳大皥之虛也鄭祝融之虛也皆火房也星孛及漢漢水祥也衛顓頊之虛也故為帝丘其星為大水水火之牡也其以丙子若壬午作乎水火所以合也若火入而伏必以壬午不過其見之月鄭裨竈言於子産曰宋衛陳鄭將同日火若我用瓘斚玉瓉鄭必不火子産弗與 十八年夏五月火始昏見丙子風梓慎曰是謂融風火之始也七日其火作乎戊寅風甚壬午大甚宋衛陳鄭皆火梓慎登大庭氏之庫以望之曰宋衛陳鄭也數日皆來告火裨竈曰不用吾言鄭又將火鄭人請用之子産不可子大叔曰寶以保民也若有火國幾亡可以救亡子何愛焉子産曰天道逺人道邇非所及也何以知之竈焉知天道是亦多言矣豈不或信遂不與亦不復火鄭之未災也里析告子産曰將有大祥民震動國幾亡吾身泯焉弗良及也國遷其可乎子産曰雖可吾不足以定遷矣及火里析死矣未葬子産使輿三十人遷其柩火作子産辭晉公子公孫於東門使司冦出新客禁舊客勿出於宮使子寛子上巡羣屏攝至於大宮使公孫登徙大龜使祝史徙主祏於周廟告於先君使府人庫人各儆其事商成公儆司宮出舊宮人寘諸火所不及司馬司冦列居火道行火所焮城下之人伍列登城明日使野司冦各保其徵郊人助祝史除於國北禳火於𤣥冥回祿祈於四鄘書焚室而寛其征與之材三日哭國不市使行人告於諸侯宋衛皆如是陳不救火許不弔災君子是以知陳許之先亡也 七月鄭子産為火故大為社祓禳於四方振除火災禮也乃簡兵大蒐將為蒐除子大叔之廟在道南其寢在道北其庭小過期三日使除徒陳於道南廟北曰子産過汝而命速除乃毀於而鄉子産朝過而怒之除者南毀子産及衝使從者止之曰毀於北方火之作也子産授兵登陴子大叔曰晉無乃討乎子産曰吾聞之小國忘守則危況有災乎國之不可小有備故也既晉之邉吏讓鄭曰鄭國有災晉君大夫不敢寧居卜筮走望不愛牲玉鄭之有災寡君之憂也今執事𢵧然授兵登陴將以誰罪邉人恐懼不敢不告子産對曰若吾子之言敝邑之災君之憂也敝邑失政天降之災又懼讒慝之間謀之以啓貪人薦為敝邑不利以重君之憂幸而不亡猶可説也不幸而亡君雖憂之亦無及也鄭有他竟望走在晉既事晉矣其敢有二心 十九年是嵗也鄭駟偃卒子游娶於晉大夫生絲弱其父兄立子瑕子産憎其為人也且以為不順弗許亦弗止駟氏聳他日絲以告其舅冬晉人使以幣如鄭問駟乞之立故駟氏懼駟乞欲逃子産弗遣請龜以卜亦弗予大夫謀對子産不待而對客曰鄭國不天寡君之二三臣札瘥夭昏今又喪我先大夫偃其子幼弱其一二父兄懼隊宗主私族於謀而立長親寡君與其二三老曰抑天實剝亂是吾何知焉諺曰無過亂門民有兵亂猶憚過之而況敢知天之所亂今大夫將問其故抑寡君實不敢知其誰實知之平丘之㑹君尋舊盟曰無或失職若寡君之二三臣其即世者晉大夫而專制其位是晉之縣鄙也何國之為辭客幣而報其使晉人舍之鄭大水龍鬭於時門之外洧淵國人請為禜焉子産弗許曰我鬭龍不我覿也龍鬭我獨何覿焉禳之則彼其室也吾無求於龍龍亦無求於我乃止也 二十年鄭子産有疾謂子大叔曰我死子必為政惟有徳者能以寛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則多死焉故寛難疾數月而卒大叔為政不忍猛而寛鄭國多盜取人於萑苻之澤大叔悔之曰吾早從夫子不及此興徒兵以攻萑苻之盜盡殺之盜少止仲尼曰善哉政寛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寛寛以濟猛猛以濟寛政是以和詩曰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恵此中國以綏四方施之以寛也毋從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冦虐慘不畏明糾之以猛也柔逺能邇以定我王平之以和也又曰不競不絿不剛不柔布政優優百祿是遒和之至也及子産卒仲尼聞之出涕曰古之遺愛也
  補逸史記鄭相子産卒鄭人皆哭泣悲之如亡親戚子産者鄭成公少子也為人仁愛人事君忠厚孔子嘗過鄭與子産如兄弟雲及聞子産死孔子為泣曰古之遺愛也 鄭昭君之時以所愛徐摯為相國亂上下不親父子不和大宮子期言之君以子産為相為相一年豎子不戲狎班白不提挈僮子不犂畔二年市不豫賈三年門不夜闗道不拾遺四年田器不歸五年士無尺籍喪期不令而治治鄭二十六年而死丁壯號哭老人兒啼曰子産去我死乎民將安歸
  二十五年㑹於黃父謀王室也子大叔見趙簡子簡子問揖讓周旋之禮焉對曰是儀也非禮也簡子曰敢問何謂禮對曰吉也聞諸先大夫子産曰夫禮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經而民實則之則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氣用其五行氣為五味發為五色章為五聲淫則昏亂民失其性是故為禮以奉之為六畜五牲三犧以奉五味為九文六采五章以奉五色為九歌八風七音六律以奉五聲為君臣上下以則地義為夫婦外內以經二物為父子兄弟姑姊甥舅昏媾姻亞以象天明為政事庸力行務以從四時為刑罰威獄使民畏忌以類其震曜殺戮為溫慈惠和以效天之生殖長育民有好惡喜怒哀樂生於六氣是故審則宜類以制六誌哀有哭泣樂有歌舞喜有施捨怒有戰鬭喜生於好怒生於惡是故審行信令禍福賞罰以制死生生好物也死惡物也好物樂也惡物哀也哀樂不失乃能協於天地之性是以長久簡子曰甚哉禮之大也對曰禮上下之紀天地之經緯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之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禮者謂之成人大不亦宜乎簡子曰鞅也請終身守此言也 定公四年反自召陵鄭子大叔未至而卒晉趙簡子為之臨甚哀曰黃父之㑹夫子語我九言曰無始亂無怙富無恃寵無違同無敖禮無驕能無復怒無謀非徳無犯非義 八年鄭駟歂嗣子大叔為政 九年鄭駟歂殺鄧析而用其竹刑君子謂子然於是不忠茍有可以加於國家者棄其邪可也靜女之三章取彤管焉竿旄何以告之取其忠也故用其道不棄其人詩云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思其人猶愛其樹況用其道而不恤其人乎子然無以勸能矣
  補逸列子鄧析操兩可之説設無窮之辭當子産執政作竹刑鄭國用之數難子産之治子産屈之子産執而戮之俄而誅之然則子産非能用竹刑不得不用鄧析非能屈子産不得不屈子産非能誅鄧析不得不誅也
  哀公五年鄭駟秦富而侈嬖大夫也而常陳卿之車服於其庭鄭人惡而殺之子思曰詩曰不解於位民之攸塈不守其位而能久者鮮矣商頌曰不僭不濫不敢怠皇命以多福
  士竒曰鄭之為國族大寵多俗淫而侈又介晉楚之間疆埸日駭民生墊隘未易以為治而子産之相鄭則大有可觀矣方子國子耳之侵蔡而獲公子燮也國人皆喜子産年猶童子即慮晉楚兵爭之禍固已竒矣西宮之亂庀羣司閉府庫而後出兵倉卒之中具有成畫子孔載書之誤則力請焚之使反側子自安子晳與子南爭室子南以戈撃子晳傷數其五奸抗法不少貸及子晳欲去游氏而代其位將作亂使吏切責屍諸衢而加木焉刑政肅矣其治民也有惠愛之心而濟之以猛水濡火烈之喻殆即亂國用重典之意乎他若鑄刑書制參辟立謗政作溝洫行之一年而豎子不狎班白不提挈二年市不豫賈三年門不夜闗道不拾遺四年田器不歸五年士無尺籍喪期不令而治至妖妄誕譎之習凡可以惑民聽沮教令者屏之務絶伯有之厲立其祀以安之龍鬭洧淵則置而弗問裨竈請禳火則始終援天道人道以折之此其卓識逺見豈流輩所能及哉若夫馳詞執禮以當晉楚之鋒徵朝則歴述比嵗之勤重幣則寓宣子之書獻捷則士莊伯不能詰壊館垣則叔向歎其有辭卻逆女則楚人垂櫜而入拒玉環之請則杜無厭之求申登陴之對則寢問罪之端問駟乞之立則語以縣鄙之懼而多聞博物又足以傾動四國之諸侯而照耀乎壇坫是以外捍牧圉內庇民社而遺愛所被既沒而悲之如亡親戚也子産不誠賢相矣哉雖然無罕虎則子産之賢不彰無子大叔則子産之賢亦不傳此君子所以重汲引也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四
<史部,紀事本末類,左傳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五
  詹事府詹事高士竒撰
  楚伐滅小國成王之弒附
  桓公二年蔡侯鄭伯㑹於鄧始懼楚也 六年楚武王侵隨使薳章求成焉軍於瑕以待之隨人使少師董成鬭伯比言於楚子曰吾不得志於漢東也我則使然我張吾三軍而被吾甲兵以武臨之彼則懼而協以謀我故難間也漢東之國隨為大隨張必棄小國小國離楚之利也少師侈請羸師以張之熊率且比曰季梁在何益鬭伯比曰以為後圖少師得其君王毀軍而納少師少師歸請追楚師隨侯將許之季梁止之曰天方授楚楚之羸其誘我也君何急焉臣聞小之能敵大也小道大淫所謂道忠於民而信於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正辭信也今民餒而君逞欲祝史矯舉以祭臣不知其可也公曰吾牲牷肥腯粢盛豐備何則不信對曰夫民神之主也是以聖王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故奉牲以告曰博碩肥腯謂民力之普存也謂其畜之碩大蕃滋也謂其不疾瘯蠡也謂其備腯咸有也奉盛以告曰絜粢豐盛謂其三時不害而民和年豐也奉酒醴以告曰嘉栗㫖酒謂其上下皆有嘉徳而無違心也所謂馨香無讒慝也故務其三時修其五教親其九族以致其禋祀於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動則有成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雖獨豐其何福之有君姑修政而親兄弟之國庶免於難隨侯懼而修政楚不敢伐 八年隨少師有寵楚鬭伯比曰可矣讐有釁不可失也 夏楚子合諸侯於沈鹿黃隨不㑹使薳章讓黃楚子伐隨軍於漢淮之間季梁請下之弗許而後戰所以怒我而怠冦也少師謂隨侯曰必速戰不然將失楚師隨侯禦之望楚師季梁曰楚人上左君必左無與王遇且攻其右右無良焉必敗偏敗衆乃攜矣少師曰不當王非敵也弗從戰於速杞隨師敗績隨侯逸鬭丹獲其戎車與其戎右少師秋隨及楚平楚子將不許鬭伯比曰天去其疾矣隨未可克也乃盟而還
  補逸史記三十五年楚伐隨隨曰我無罪楚曰我蠻夷也今諸侯皆為叛相侵或相殺我有敝甲欲以觀中國之政請王室尊吾號隨人為之周請尊楚王室不聽還報楚三十七年楚熊通怒曰我先鬻熊文王之師也蚤終成王舉我先公乃以子男田令居楚蠻夷皆率服而王不加位我自尊耳乃自立為武王與隨人盟而去於是始開濮地而有之
  九年春巴子使韓服告於楚請與鄧為好楚子使道朔將巴客以聘於鄧鄧南鄙鄾人攻而奪之幣殺道朔及巴行人楚子使薳章讓於鄧鄧人弗受夏楚子使鬭㢘帥師及巴師圍鄾鄧養甥聃甥帥師救鄾三逐巴師不克鬭亷衡陳其師於巴師之中以戰而北鄧人逐之背巴師而夾攻之鄧師大敗鄾人宵潰 十一年楚屈瑕將盟貳軫鄖人軍於蒲騷將與隨絞州蓼伐楚師莫敖患之鬭亷曰鄖人軍其郊必不誡且日虞四邑之至也君次於郊郢以禦四邑我以鋭師宵加於鄖鄖有虞心而恃其城莫有鬭志若敗鄖師四邑必離莫敖曰盍請濟師於王對曰師克在和不在衆商周之不敵君之所聞也成軍以出又何濟焉莫敖曰卜之對曰卜以決疑不疑何卜遂敗鄖師於蒲騷卒盟而還 十二年楚伐絞軍其南門莫敖屈瑕曰絞小而輕輕則寡謀請無扞采樵者以誘之從之絞人獲三十人明日絞人爭出驅楚役徒於山中楚人坐其北門而覆諸山下大敗之為城下之盟而還伐絞之役楚師分涉於彭羅人慾伐之使伯嘉諜之三巡數之 十三年春楚屈瑕伐羅鬭伯比送之還謂其御曰莫敖必敗舉趾髙心不固矣遂見楚子曰必濟師楚子辭焉入告夫人鄧曼鄧曼曰大夫其非衆之謂其謂君撫小民以信訓諸司以徳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於蒲騷之役將自用也必小羅君若不鎮撫其不設備乎夫固謂君訓衆而好鎮撫之召諸司而勸之以令徳見莫敖而告諸天之不假易也不然夫豈不知楚師之盡行也楚子使賴人追之不及莫敖使狥於師曰諫者有刑及鄢亂次以濟遂無次且不設備及羅羅與盧戎兩軍之大敗之莫敖縊於荒谷羣帥囚於冶父以聽刑楚子曰孤之罪也皆免之 莊公四年春王三月楚武王荊屍授師孑焉以伐隨將齊入告夫人鄧曼曰余心蕩鄧曼歎曰王祿盡矣盈而蕩天之道也先君其知之矣故臨武事將發大命而蕩王心焉若師徒無虧王薨於行國之福也王遂行卒於樠木之下令尹鬭祁莫敖屈重除道梁溠營軍臨隨隨人懼行成莫敖以王命入盟隨侯且請為㑹於漢汭而還濟漢而後發喪
  補逸史記周召隨侯數以立楚為王楚怒以隨背已伐隨武王卒師中而兵罷子文王熊貲立始都郢
  六年楚文王伐申過鄧鄧祁侯曰吾甥也止而享之騅甥聃甥養甥請殺楚子鄧侯弗許三甥曰亡鄧國者必此人也若不早圖後君噬齊其及圖之乎圖之此為時矣鄧侯曰人將不食吾餘對曰若不從三臣抑社稷實不血食而君焉取餘弗從還年楚子伐鄧十六年楚復伐鄧滅之
  補逸說苑楚父王伐鄧使王子革王子靈共捃菜二子出採見老人載畚乞焉不與搏而奪之王聞之令皆拘二子將殺之大夫辭曰取畚信有罪然殺之非其罪也君若何殺之言卒丈人造軍而言曰鄧為無道故伐之今君公之子之搏而奪吾畚無道甚於鄧呼天而號君聞之羣臣恐君見之曰討有罪而橫奪非所以禁暴也恃力虐老非所以教幼也愛子棄法非所以保國也私二子滅三行非所以從政也丈人舍之矣謝之軍門之外耳
  十年蔡哀侯娶於陳息侯亦娶焉息媯將歸過蔡蔡侯曰吾姨也止而見之弗賔息侯聞之怒使謂楚文王曰伐我吾求救於蔡而伐之楚子從之秋九月楚敗蔡師於莘以蔡侯獻舞歸 十四年蔡哀侯為莘故繩息媯以語楚子楚子如息以食入享遂滅息以息媯歸生堵敖及成王焉未言楚子問之對曰吾一婦人而事二夫縱弗能死其又奚言楚子以蔡侯滅息遂伐蔡秋七月楚入蔡君子曰商書所謂惡之易也如火之燎於原不可鄉邇其猶可撲滅者其如蔡哀侯乎
  補逸列女傳楚伐息破之虜其君使守門將妻其夫人而納之於宮楚王出逰夫人遂出見息君謂之曰人生要一死而已何至自苦生離於地上豈如死歸於地下哉乃作詩曰穀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息君止之不聽遂自殺息君亦自殺楚王賢其守節有義乃以諸侯之禮合而葬之君子謂夫人説於行義故序之於詩
  説苑荊文王得如黃之狗箘簬之矰以畋於雲夢三月不反得舟之姬淫期年不聽朝保申諫曰先王卜以臣為保吉今王得如黃之狗箘簬之矰以畋於雲夢三月不反及得舟之姬淫期年不聽朝王之罪當笞匍伏將笞王王曰不穀免於襁褓託於諸侯矣願請變更而無笞保申曰臣承先王之命不敢廢王不受笞是廢先王之命也臣寧得罪於王無負於先王王曰敬諾乃席王王伏保申束細箭五十跪而加之王背如此者再謂王起矣王曰有笞之名一也遂致之保申曰臣聞之君子恥之小人痛之恥之不變痛之何益保申趨出欲自流乃請罪於王王曰此不穀之過保將何罪王乃變行從保申殺如黃之狗折箘簬之矰逐舟之姬務治乎荊兼國三十令荊國廣大至於此者保申敢極言之功也
  十八年初楚武王克權使鬭緡尹之以叛圍而殺之遷權於那處使閻敖尹之及文王即位與巴人伐申而驚其師巴人叛楚而伐𨙻處取之遂門於楚閻敖游涌而逸楚子殺之其族為亂冬巴人因之以伐楚 十九年春楚子禦之大敗於津還鬻拳弗納遂伐黃敗黃師於踖陵還及湫有疾夏六月庚申卒鬻拳葬諸夕室亦自殺也而葬於絰皇初鬻拳強諫楚子楚子弗從臨之以兵懼而從之鬻拳曰吾懼君以兵罪莫大焉遂自刖也楚人以為大閽謂之大伯使其後掌之君子曰鬻拳可謂愛君矣諫以自納於刑刑猶不忘納君於善
  補逸史記杜敖五年欲殺其弟熊惲惲奔隨與隨襲弒杜敖代立是為成王成王惲元年初即位布徳施惠結舊好於諸侯使人獻天子天子賜胙曰鎮爾南方夷越之亂無侵中國於是楚地千里
  僖公五年楚鬭穀於莬滅弦弦子奔黃於是江黃道柏方睦於齊皆弦姻也弦子恃之而不事楚又不設備故亡 十一年黃人不歸楚貢冬楚人伐黃 十二年黃人恃諸侯之睦於齊也不共楚職曰自郢及我九百里焉能害我夏楚滅黃 二十年隨以漢東諸侯叛楚冬楚鬭穀於菟帥師伐隨取成而還君子曰隨之見伐不量力也量力而動其過鮮矣善敗由已而由人乎哉詩曰豈不夙夜謂行多露 二十二年宋人及楚人戰於泓宋師敗績 丙子晨鄭文夫人羋氏姜氏勞楚子於柯澤楚子使師縉示之俘馘君子曰非禮也婦人送迎不出門見兄弟不踰閾戎車不邇女器丁丑楚子入享於鄭九獻庭實旅百加籩豆六品享畢夜出文羋送於軍取鄭二姬以歸叔詹曰楚王其不沒乎為禮卒於無別無別不可謂禮將何以沒諸侯是以知其不遂霸也二十三年秋楚成得臣帥師伐陳討其貳於宋也遂
  取焦夷城頓而還子文以為之功使為令尹叔伯曰子若國何對曰吾以靖國也夫有大功而無貴仕其人能靖者與有幾 二十五年秋秦晉伐鄀楚鬭克屈禦冦以申息之師戌商宻秦人過析隈入而係輿人以圍商宻昏而傅焉宵坎血加書偽與子儀子邉盟者商宻人懼曰秦取析矣戍人反矣乃降秦師秦師囚申公子儀息公子邊以歸楚令尹子玉追秦師弗及遂圍陳納頓子於頓 二十六年䕫子不祀祝融與鬻熊楚人讓之對曰我先王熊摯有疾鬼神弗赦而自竄於䕫吾是以失楚又何祀焉秋楚成得臣鬭宜申帥師滅䕫以䕫子歸 文公元年初楚子將以商臣為大子訪諸令尹子上子上曰君之齒未也而又多愛黜乃亂也楚國之舉恆在少者且是人也蠭目而豺聲忍人也不可立也弗聽既又欲立王子職而黜大子商臣商臣聞之而未察告其師潘崇曰若之何而察之潘崇曰享江羋而勿敬也從之江羋怒曰呼役夫宜君王之欲殺汝而立職也告潘崇曰信矣潘崇曰能事諸乎曰不能能行乎曰不能能行大事乎曰能冬十月以宮甲圍成王王請食熊蹯而死弗聽丁未王縊諡之曰靈不瞑曰成乃瞑穆王立以其為大子之室與潘崇使為大師且掌環列之尹三年秋楚師圍江晉先僕伐楚以救江 冬晉以江
  故告於周王叔桓公晉陽處父伐楚以救江門於方城遇息公子朱而還 四年秋楚人滅江 五年六人叛楚即東夷秋楚成大心仲歸帥師滅六冬楚子燮滅蓼臧文仲聞六與蓼滅曰臯陶庭堅不祀忽諸徳之不建民之無援哀哉 十六年楚大饑戎伐其西南至於阜山師於大林又伐其東南至於陽丘以侵訾枝庸人帥羣蠻以叛楚麇人率百濮聚於選將伐楚於是申息之北門不啓楚人謀徙於阪髙蔿賈曰不可我能徃冦亦能徃不如伐庸夫麇與百濮謂我饑不能師故伐我也若我出師必懼而歸百濮離居將各走其邑誰暇謀人乃出師旬有五日百濮乃罷自廬以徃振廩同食次於句澨使廬戢黎侵庸及庸方城庸人逐之囚子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窻三宿而逸曰庸師衆羣蠻聚焉不如復大師且起王卒合而後進師叔曰不可姑又與之遇以驕之彼驕我怒而後可克先君蚡冒所以服陘隰也又與之遇七遇皆北惟裨鯈魚人實逐之庸人曰楚不足與戰矣遂不設備楚子乘馹㑹師於臨品分為二隊子越自石溪子貝自仞以伐庸秦人巴人從楚師羣蠻從楚子盟遂滅庸宣公八年楚為衆舒叛故伐舒蓼滅之楚子疆之及滑汭盟吳越而還 成公九年冬十一月楚子重自陳伐莒圍渠丘渠丘城惡衆潰奔莒戊申楚入渠丘莒人囚楚公子平楚人曰勿殺吾歸而俘莒人殺之楚師圍莒莒城亦惡庚申莒潰楚遂入鄆莒無備故也君子曰恃陋而不備罪之大者也備豫不虞善之大者也莒恃其陋而不修城郭浹辰之間而楚克其三都無備也夫詩曰雖有絲麻無棄菅蒯雖有姬姜無棄蕉萃凡百君子莫不代匱言備之不可以已也 十七年舒庸人以楚師之敗也道吳人圍巢伐駕圍釐虺遂恃吳而不設備楚公子槖師襲舒庸滅之 襄公二十四年吳人為楚舟師之役故召舒鳩人舒鳩人叛楚楚子師於荒浦使沈尹夀與師祁犂讓之舒鳩子敬逆二子而告無之且請受盟二子復命王欲伐之薳子曰不可彼告不叛且請受盟而又伐之伐無罪也姑歸息民以待其卒卒而不貳吾又何求若猶叛我無辭有庸乃還 二十五年舒鳩人卒叛楚令子木伐之及離城吳人救之子木遽以右師先子疆息桓子捷子駢子盂帥左師以退吳人居其間七日子疆曰久將墊隘隘乃禽也不如速戰請以其私卒誘之簡師陳以待我我克則進奔則亦視之乃可以免不然必為吳禽從之五人以其私卒先擊吳師吳師奔登山以望見楚師不繼復逐之傳諸其軍簡師㑹之吳師大敗遂圍舒鳩舒鳩潰八月楚滅舒鳩楚子以滅舒鳩賞子木辭曰先大夫蔿子之功也以與蔿掩
  士竒曰楚為鬻熊之裔國於荊山至熊通始大吞滅小國僭稱王號天子使人賜胙曰鎮爾南方無侵中國未嘗比於冠帶諸侯之列也及其雄心弗戢狡焉啓疆漸且幅員數千里帶甲數十萬而燎原之火遂不可撲滅矣考其兼併之跡鄧始懼楚最先滅蔡哀侯繩息媯以語楚子而息滅遷權於𨙻處而權滅弦恃齊慢楚而弦滅黃人不修楚貢而黃滅䕫子不祀祝融與鬻熊而䕫滅陽處父救江不克而江滅臯陶庭堅不祀而六與蓼滅羣蠻從楚而庸滅滑汭開疆而舒蓼滅恃吳不備而舒庸滅蒍掩賞功而舒鳩滅春秋滅國之最多者莫楚若矣外紀載楚文王得如黃之狗箘簵之矰以畋於雲夢三月不返又得舟之姬期年不聽朝保申一諫乃變行圖治兼國三十其國已不可考今按文王伐申因滅鄧申之滅不見於經然城濮之戰傳稱楚子入居於申及敗王使謂大夫若入其若申息之老何則申之淪於楚縣明甚夫先世帶礪之國碁布星羅南捍荊蠻而北為中原屏蔽者最大陳蔡其次申息其次江黃其次唐鄧而唐鄧尤偪處方城之外為楚門戶自鄧亡而楚之兵申息受之申息亡而楚之兵江黃受之江黃亡而楚之兵陳蔡受之陳蔡不支而楚兵且交於上國矣當魯桓初立鄧侯不逺而來朝則其不安僻陋而慕戀諸夏之心可念也自楚勢漸張而蔡鄭為鄧之㑹內外強弱之大機係於此矣使陳蔡申息江黃唐鄧諸國誠能協心併力互為唇齒楚伐一國諸國提兵共擊之楚未必不震懾而自沮也夫隨之為國限在方城內於楚尤逼而能屢抗楚鋒獨為後亡況合諸國之力以相存救何楚之不敵乎乃㑹鄧之後絶不聞深謀逺慮使鄧首折而入於楚楚爰是目無諸姬乘破竹之勢北門啓而長淮以外無嵗不受兵誠失計也然楚自滅鄧縣申息殘江黃以至六蓼諸國無不兼併地幾半天下𢢀然懐問鼎之心而卒莫能遂者則封建相維之勢猶存而桓文攘斥之功為不可沒也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六
  詹事府詹事高士竒撰
  楚諸令尹代政武王以後靈王以前
  莊公三十年楚公子元歸自伐鄭而處王宮鬭射師諫則執而梏之 秋申公鬭班殺子元鬭穀於菟為令尹自毀其家以紓楚國之難 文公九年冬楚子越椒來聘執幣傲叔仲惠伯曰是必滅若敖氏之宗傲其先君神弗福也 十年初楚范巫矞似謂成王與子玉子西曰三君皆將強死城濮之役王思之故使止子玉曰母死不及止子西子西縊而縣絶王使適至遂止之使為商公㳂漢泝江將入郢王在渚宮下見之懼而辭曰臣免於死又有讒言謂臣將逃臣歸死於司敗也王使為工尹又與子家謀弒穆王穆王聞之五月殺鬭宜申及仲歸 十二年楚令尹大孫伯卒成嘉為令尹羣舒叛楚夏子孔執舒子平及宗子遂圍巢 十四年楚莊王立子孔潘崇將襲羣舒使公子燮與子儀守而伐舒蓼二子作亂城郢而使賊殺子孔不克而還八月二子以楚子出將如商宻廬戢黎及叔麇誘之遂殺鬭克及公子燮初鬭克囚於秦秦有殽之敗而使歸求成成而不得志公子燮求令尹而不得故二子作亂 宣公四年初楚司馬子良生子越椒子文曰必殺之是子也熊虎之狀而豺狼之聲弗殺必滅若敖氏矣諺曰狼子野心是乃狼也其可畜乎子良不可子文以為大戚及將死聚其族曰椒也知政乃速行矣無及於難且泣曰鬼猶求食若敖氏之鬼不其餒而及令尹子文卒鬭般為令尹子越為司馬蔿賈為工正譖子揚而殺之子越為令尹已為司馬子越又惡之乃以若敖氏之族圄伯嬴於轑陽而殺之遂處蒸野將攻王王以三王之子為質焉弗受師於漳澨秋七月戊戌楚子與若敖氏戰於臯滸伯棼射王汰輈及鼓跗著於丁寧又射汰輈以貫笠轂師懼退王使巡師曰吾先君文王克息獲三矢焉伯棼竊其二盡於是矣鼓而進之遂滅若敖氏初若敖娶於䢵生鬭伯比若敖卒從其母畜於䢵淫於䢵子之女生子文焉䢵夫人使棄諸夢中虎乳之䢵子田見之懼而歸夫人以吿遂使收之楚人謂乳穀謂虎於莵故命之曰鬭穀於莵以其女妻伯比實為令尹子文其孫箴尹克黃使於齊還及宋聞亂其人曰不可以入矣箴尹曰棄君之命獨誰受之君天也天可逃乎遂歸復命而自拘於司敗王思子文之治楚國也曰子文無後何以勸善使復其所改命曰生
  補逸説苑楚令尹子文之族有干法者廷理拘之聞其令尹之族也而釋之子文召廷理而責之曰凡立廷理者將以司犯王令而察觸國法也夫直士持法柔而不撓剛而不折今棄法而背令而釋犯法者是為理不端懐心不公也豈吾營私之意也何廷理之駮於法也吾在上位以率士民士民或怨而吾不能免之於法今吾族犯法甚明而使廷理因緣吾心而釋之是吾不公之心明著於國也執一國之柄而以私聞與吾生不以義不若吾死也遂致其族人於廷理曰不是刑也吾將死廷理懼遂刑其族人成王聞之不及履而至於子文之室曰寡人幼少置理失其人以違夫子之意於是黜廷理而尊子文使及內政國人聞之曰若令尹之公也吾黨何憂乎乃相與作歌曰子文之族犯國法程廷理釋之子文不聽恤顧怨萌方正公平
  十一年令尹蔿艾獵城沂使封人慮事以授司徒量功命日分財用平板榦稱畚築程土物議逺邇略基趾具餱糧度有司事三旬而成不愆於素 成公二年楚之討陳夏氏也莊王欲納夏姬申公巫臣曰不可君召諸侯以討罪也今納夏姬貪其色也貪色為淫淫為大罰周書曰明徳慎罰文王所以造周也明徳務崇之之謂也慎罰務去之之謂也若興諸侯以取大罰非慎之也君其圖之王乃止子反欲取之巫臣曰是不祥人也是夭子蠻殺御叔弒靈侯戮夏南出孔儀喪陳國何不祥如是人生實難其有不獲死乎天下多美婦人何必是子反乃止王以予連尹襄老襄老死於邲不獲其屍其子黑要烝焉巫臣使道焉曰歸吾聘女又使自鄭召之曰屍可得也必來迎之姬以告王王問諸屈巫對曰其信知罃之父成公之嬖也而中行伯之季弟也新佐中軍而善鄭皇戌甚愛此子其必因鄭而歸王子與襄老之屍以求之鄭人懼於邲之役而欲求媚於晉其必許之王遣夏姬歸將行謂送者曰不得屍吾不反矣巫臣聘諸鄭鄭伯許之及共王即位將為陽橋之役使屈巫聘於齊且告師期巫臣盡室以行申叔跪從其父將適郢遇之曰異哉夫子有三軍之懼而又有桑中之喜宜將竊妻以逃者也及鄭使介反幣而以夏姬行將奔齊齊師新敗曰吾不處不勝之國遂奔晉而因郤至以臣於晉晉人使為邢大夫子反請以重幣錮之王曰止其自為謀也則過矣其為吾先君謀也則忠忠社稷之固也所蓋多矣且彼若能利國家雖重幣晉將可乎若無益於晉晉將棄之何勞錮焉 七年楚圍宋之役師還子重請取於申呂以為賞田王許之申公巫臣曰不可此申呂所以邑也是以為賦以御北方若取之是無申呂也晉鄭必至於漢王乃止子重是以怨巫臣子反欲取夏姬巫臣止之遂取以行子反亦怨之及共王即位子重子反殺巫臣之族子閻子蕩及清尹弗忌及襄老之子黑要而分其室子重取子閻之室使沈尹與王子罷分子蕩之室子反取黑要與清尹之室巫臣自晉遺二子書曰爾以讒慝貪惏事君而多殺不辜余必使爾罷於奔命以死巫臣請使於吳晉侯許之吳子夀夢説之乃通吳於晉以兩之一卒適吳舍偏兩之一焉與其射御教吳乘車教之戰陳教之叛楚寘其子狐庸焉使為行人於吳吳始伐楚伐巢伐徐子重奔命馬陵之㑹吳入州來子重自鄭奔命子重子反於是乎一嵗七奔命蠻夷屬於楚者吳盡取之 襄公二年楚公子申為右司馬多受小國之賂以偪子重子辛楚人殺之故書曰楚殺其大夫公子申 三年春楚子重伐吳為簡之師克鳩茲至於衡山使鄧廖帥組甲三百被練三千以侵吳吳人要而擊之獲鄧廖其能免者組甲八十被練三百而己子重歸既飲至三日吳人伐楚取駕駕良邑也鄧廖亦楚之良也君子謂子重於是役也所獲不如所亡楚人以是咎子重子重病之遂遇心疾而卒 五年楚人討陳叛故曰由令尹子辛實侵欲焉乃殺之書曰楚殺其大夫公子壬夫貪也君子謂楚共王於是不刑詩曰周道挺挺我心扃扃講事不令集人來定已則無信而殺人以逞不亦難乎夏書曰成允成功 十二年秦嬴歸於楚楚司馬子庚聘於秦為夫人寧禮也十四年楚子囊還自伐吳卒將死遺言謂子庚必城郢君子謂子囊忠君薨不忘增其名將死不忘衛社稷可不謂忠乎忠民之望也詩曰行歸於周萬民所望忠也補逸呂氏春秋荊人與吳人將戰荊師寡吳師衆荊將軍子囊曰我與吳人戰必敗敗王師辱王名虧壤土忠臣不忍為也不復於王而遁至於郊使人復於王曰臣請死王曰將軍之遁也以其為利也今誠利將軍何死子囊曰遁者無罪則後世之為王者將皆依不利之名而效臣遁若是則荊國終為天下撓遂伏劍而死王曰請成將軍義乃為之桐棺三寸加斧鑕其上
  十五年楚公子午為令尹公子罷戎為右尹蔿子馮為大司馬公子橐師為右司馬公子成為左司馬屈到為莫敖公子追舒為箴尹屈蕩為連尹養由基為宮廄尹以靖國人君子謂楚於是乎能官人官人國之急也能官人則民無覦心詩云嗟我懐人寘彼周行能官人也王及公侯伯子男甸采衛大夫各居其列所謂周行也補逸韓非子荊王弟在秦秦不出也中射之士曰資臣百金臣能出之因載百金之晉見叔向曰荊王弟在秦秦不出也請以百金委叔向受金而以見之晉平公曰可以城壺丘矣平公曰何也對曰荊王弟在秦秦不出也是秦惡荊也必不敢禁我城壺丘若禁之我曰為我出荊王之弟我不城也彼如出之可以徳荊彼不出是卒惡也必不敢禁吾城壺丘矣公曰善乃城壺丘謂秦公曰為我出荊王之弟吾不城也秦因出之荊王大説以練金百鎰遺晉
  攷異按説苑作楚公子牛即子庚也
  二十一年夏楚子庚卒楚子使薳子馮為令尹訪於申叔豫叔豫曰國多寵而王弱國不可為也遂以疾辭方暑闕地下冰而牀焉重繭衣裘鮮食而寢楚子使醫視之復曰瘠則甚矣而血氣未動乃使子南為令尹 二十二年楚觀起有寵於令尹子南未益祿而有馬數十乘楚人患之王將討焉子南之子棄疾為王御士王每見之必泣棄疾曰君三泣臣矣敢問誰之罪也王曰令尹之不能爾所知也國將討焉爾其居乎對曰父戮子居君焉用之洩命重刑臣亦不為王遂殺子南於朝轘觀起於四竟子南之臣謂棄疾請徙子屍於朝曰君臣有禮唯二三子三日棄疾請屍王許之既葬其徒曰行乎曰吾與殺吾父行將焉入曰然則臣王乎曰棄父事讎吾弗忍也遂縊而死復使薳子馮為令尹公子齮為司馬屈建為莫敖有寵於薳子者八人皆無祿而多馬他日朝與申叔豫言弗應而退從之入於人中又從之遂歸退朝見之曰子三困我於朝吾懼不敢不見吾過子姑告我何疾我也對曰吾不免是懼何敢告子曰何故對曰昔觀起有寵於子南子南得罪觀起車裂何故不懼自御而歸不能當道至謂八人者曰吾見申叔夫子所謂生死而肉骨也知我者如夫子則可不然請止辭八人者而後王安之 二十五年薳子馮卒屈建為令尹屈蕩為莫敖
  補逸國語屈到嗜芰有疾召其宗老而屬之曰祭我必以芰及祥宗老將薦芰屈建命去之宗老曰夫子屬之子木曰不然夫子承楚國之政其法刑在民心而藏在王府上之可以比先王下之可以訓後世雖微楚國諸侯莫不譽其祭典有之曰國君有牛享大夫有羊饋士有豚犬之奠庶人有魚炙之薦籩豆脯醢則上下共之不羞珍異不陳庶侈夫子不以其私慾干國之典遂不用
  楚蔿掩為司馬子木使庀賦數甲兵甲午蔿掩書土田度山林鳩藪澤辨京陵表淳鹵數疆潦規偃豬町原防牧隰臯井衍沃量入修賦賦車籍馬賦車兵徒兵甲楯之數既成以授子木禮也 二十六年初楚伍參與蔡大師子朝友其子伍舉與聲子相善也伍舉娶於王子牟王子牟為申公而亡楚人曰伍舉實送之伍舉奔鄭將遂奔晉聲子將如晉遇之於鄭郊班荊相與食而言復故聲子曰子行也吾必復子及宋向戍將平晉楚聲子通使於晉還如楚令尹子木與之語問晉故焉且曰晉大夫與楚孰賢對曰晉卿不如楚其大夫則賢皆卿材也如杞梓皮革自楚往也雖楚有材晉實用之子木曰夫獨無族姻乎對曰雖有而用楚材實多歸生聞之善為國者賞不僭而刑不濫賞僭則懼及淫人刑濫則懼及善人若不幸而過寧僭無濫與其失善寧其利淫無善人則國從之詩曰人之雲亡邦國殄瘁無善人之謂也故夏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懼失善也商頌有之曰不僭不濫不敢怠皇命於下國封建厥福此湯所以獲天福也古之治民者勸賞而畏刑恤民不倦賞以春夏刑以秋冬是以將賞為之加膳加膳則飫賜此以知其勸賞也將刑為之不舉不舉則徹樂此以知其畏刑也夙興夜寐朝夕臨政此以知其恤民也三者禮之大節也有禮無敗今楚多淫刑其大夫逃死於四方而為之謀主以害楚國不可救療所謂不能也子儀之亂析公奔晉晉人寘諸戎車之殿以為謀主繞角之役晉將遁矣析公曰楚師輕窕易震蕩也若多鼓鈞聲以夜軍之楚師必遁晉人從之楚師宵潰晉遂侵蔡襲沈獲其君敗申息之師於桑隧獲申麗而還鄭於是不敢南面楚失華夏則析公之為也雍子之父兄譖雍子君與大夫不善是也雍子奔晉晉人與之鄐以為謀主彭城之役晉楚遇於靡角之谷晉將遁矣雍子發命於軍曰歸老幼反孤疾二人役歸一人簡兵蒐乘秣馬蓐食師陳焚次明日將戰行歸者而逸楚囚楚師宵潰晉降彭城而歸諸宋以魚石歸楚失東夷子辛死之則雍子之為也子反與子靈爭夏姬而雍害其事子靈奔晉晉人與之邢以為謀主扞禦北狄通吳於晉教吳叛楚教之乘車射御驅侵使其子狐庸為吳行人焉吳於是伐巢取駕克棘入州來楚罷於奔命至今為患則子靈之為也若敖之亂伯賁之子賁皇奔晉晉人與之苗以為謀主鄢陵之役楚晨壓晉軍而陳晉將遁矣苗賁皇曰楚師之良在其中軍王族而已若塞井夷竈成陳以當之欒范易行以誘之中行二卻必克二穆吾乃四萃於其王族必大敗之晉人從之楚師大敗王夷師𤏖子反死之鄭叛吳興楚失諸侯則苗賁皇之為也子木曰是皆然矣聲子曰今又有甚於此椒舉娶於申公子牟子牟得戾而亡君大夫謂椒舉女實遣之懼而奔鄭引領南望曰庶幾赦余亦弗圖也今在晉矣晉人將與之縣以比叔向彼若謀害楚國豈不為患子木懼言諸王益其爵祿而復之聲子使椒鳴逆之 二十七年崔氏之亂申鮮虞來奔僕賃於野以喪莊公冬楚人召之遂如楚為右尹 昭公十二年楚子謂成虎若敖之餘也遂殺之或譛成虎於楚子成虎知之而不能行書曰楚殺其大夫成虎懐寵也
  士竒曰楚雖見黜於春秋然其卿大夫徃徃多才傑深謀逺慮忘家忘私與齊晉賢臣相頡頏者子元之入處王宮也勢將盜楚而有之維時非用穀於菟自毀其家以紓楚國之難禍未豸也觀其三仕三己不見喜慍及麛裘而朝諸事豈不誠賢矣哉越椒狼子野心必滅若敖氏之宗子文豫知而請殺之與叔向之母之惡叔虎也皆如左契而子良不忍卒以圯族箴尹慷慨就理不敢棄君之命有乃祖風若敖之幸而不餒有以也蔿艾獵起於海濵相楚三年至不辨乘馬之牝牡忠勤累著故能以其君伯城沂之慮事以素其一節耳此二人皆楚國令尹之最賢者子重子囊諸人何足數耶子反以一艶婦怨屈巫遂滅其族而分其室致令通吳於上國以搖蕩我邉疆卒疲於奔命以死怨毒之於人甚矣哉子囊視子反較賢圍宋之役茍焉結成何功之有而欲請申呂以自封悖矣無申呂則晉鄭必至於郢屈巫之言甚正而附子反以分其室是皆憑私結怨而不知有奉公之義者也城郢之忠亦何以解於誤國之罪乎子申以多受小國之賂死子辛以侵欲於陳死皆自取之公子午當晉悼三駕之後欲息兵為社稷利不得已而數出以觀釁非其本志蓋亦賢者薳子馮懲申叔之言遽辭相位戒子南之戮立謝寵人不有藥石安能生死而肉骨乎成虎懐祿竟以焚身誠迷而不悟之下愚也歴觀聲子班荊之語䇿士儁才為敵國用如析公雍子子靈苗賁皇輩疾首拊心斵喪宗國敗軌相尋奈何又以子牟之故鋌而伍大夫也向非聲子善辭椒舉其不復乎歴觀楚之興亡其機皆係於令尹之賢否用舍可不慎乎哉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六
<史部,紀事本末類,左傳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七
  詹事府詹事髙士竒撰
  楚靈王之亂滅陳蔡 平王得國俱附
  襄公二十六年楚子秦人侵吳及雩婁聞吳有備而還遂侵鄭五月至於城麇鄭皇頡戍之出與楚師戰敗穿封戍囚皇頡公子圍與之爭之正於伯州犂伯州犂曰請問於囚乃立囚伯州犂曰所爭君子也其何不知上其手曰夫子為王子圍寡君之貴介弟也下其手曰此子為穿封戍方城外之縣尹也誰獲子囚曰頡遇王子弱焉戍怒抽戈逐王子圍弗及楚人以皇頡歸印堇父與皇頡戌城麇楚人囚之以獻於秦鄭人取貨於印氏以請之子大叔為令正以為請子産曰不獲受楚之功而取貨於鄭不可謂國秦不其然若曰拜君之勤鄭國㣲君之惠楚師其猶在敝邑之城下其可弗從遂行秦人不予更幣從子産而後獲之 二十九年楚郟敖即位王子圍為令尹鄭行人子羽曰是謂不宜必代之昌松柏之下其草不殖 三十年春王正月楚子使薳罷來聘通嗣君也穆叔問王子之為政何如對曰吾儕小人食而聴事猶懼不給命而不免於戾焉與知政固問焉不告穆叔告大夫曰楚令尹將有大事子蕩將與焉助之匿其情矣 蔡景侯為大子般娶於楚通焉大子弒景侯 六月鄭子産如陳涖盟歸復命告大夫曰陳亡國也不可與也聚禾粟繕城郭恃此二者而不撫其民其君弱植公子侈大子卑大夫敖政多門以介於大國能無亡乎不過十年矣 楚公子圍殺大司馬蔿掩而取其室申無宇曰王子必不免善人國之主也王子相楚國將善是封殖而虐之是禍國也且司馬令尹之偏而王之四體也絶民之主去民之偏艾王之體以禍其國無不祥大焉何以得免 三十一年十二月北宮文子相衛侯以如楚北宮文子見令尹圍之威儀言於衛侯曰令尹似君矣將有他志雖獲其志不能終也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終之實難令尹其將不免公曰子何以知之對曰詩云敬慎威儀惟民之則令尹無威儀民無則焉民所不則以在民上不可以終公曰善哉何謂威儀對曰有威而可畏謂之威有儀而可象謂之儀君有君之威儀其臣畏而愛之則而象之故能有其國家令聞長世臣有臣之威儀其下畏而愛之故能守其官職保族宜家順是以下皆如是是以上下能相固也衛詩曰威儀棣棣不可選也言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內外大小皆有威儀也周詩曰朋友攸攝攝以威儀言朋友之道必相教訓以威儀也周書數文王之徳曰大國畏其力小國懐其徳言畏而愛之也詩云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言則而象之也紂囚文王七年諸侯皆從之囚紂於是乎懼而歸之可謂愛之文王伐崇再駕而降為臣蠻夷帥服可謂畏之文王之功天下誦而歌舞之可謂則之文王之行至今為法可謂象之有威儀也故君子在位可畏施捨可愛進退可度周旋可則容止可觀作事可法徳行可象聲氣可樂動作有文言語有章以臨其下謂之有威儀也 昭公元年春楚公子圍聘於鄭遂㑹於虢三月甲辰盟楚公子圍設服離衛叔孫穆子曰楚公子美矣君哉鄭子皮曰二執戈者前矣蔡子家曰蒲宮有前不亦可乎楚伯州犂曰此行也辭而假之寡君鄭行人揮曰假不反矣伯州犂曰子姑憂子晳之欲背誕也子羽曰當璧猶在假而不反子其無憂乎齊國子曰吾代二子愍矣陳公子招曰不憂何成二子樂矣衛齊子曰苟或知之雖憂何害宋合左師曰大國令小國共吾知共而已晉樂王鮒曰小旻之卒章善矣吾從之退㑹子羽謂子皮曰叔孫絞而婉宋左師簡而禮樂王鮒字而敬子與子家持之皆保世之主也齊衛陳大夫其不免乎國子代人憂子招樂憂齊子雖憂弗害夫弗及而憂與可憂而樂與憂而弗害皆取憂之道也憂必及之大誓曰民之所欲天必從之三大夫兆憂憂能無至乎言以知物其是之謂矣 令尹享趙孟賦大明之首章趙孟賦小宛之二章事畢趙孟謂叔向曰令尹自以為王矣何如對曰王弱令尹彊其可哉雖可不終趙孟曰何故對曰彊以克弱而安之彊不義也不義而彊其斃必速詩曰赫赫宗周褒姒滅之彊不義也令尹為王必求諸侯晉少懦矣諸侯將往若獲諸侯其虐滋甚民弗堪也將何以終夫以彊取不義而克必以為道道以淫虐弗可久己矣 楚公子圍使公子黒肱伯州犂城犫櫟郟鄭人懼子産曰不害令尹將行大事而先除二子也禍不及鄭何患焉冬楚公子圍將聘於鄭伍舉為介未出竟聞王有疾而還伍舉遂聘十一月己酉公子圍至入問王疾縊而弒之遂殺其二子幕及平夏右尹子干出奔晉宮廏尹子晳出奔鄭殺太宰伯州犂於郟葬王於郟謂之郟敖使赴於鄭伍舉問應為後之辭焉對曰寡大夫圍伍舉更之曰共王之子圍為長子干奔晉從車五乘叔向使與秦公子同食皆百人之餼趙文子曰秦公子富叔向曰底祿以徳徳鈞以年年同以尊公子以國不聞以富且夫以千乘去其國彊禦已甚詩曰不侮鰥寡不畏彊禦秦楚匹也使後子與子干齒辭曰鍼懼選楚公子不獲是以皆來亦唯命且臣與羇齒無乃不可乎史佚有言曰非羇何忌 楚靈王即位薳罷為令尹薳啓彊為大宰鄭㳺吉如楚葬郟敖且聘立君歸謂子産曰具行器矣楚王汰侈而自説其事必合諸侯吾往無日矣子産曰不數年未能也三年秋七月鄭罕虎如晉賀夫人且告曰楚人日徵
  敝邑以不朝立王之故敝邑之徃則畏執事其謂寡君而固有外心其不徃則宋之盟雲進退罪也寡君使虎布之宣子使叔向對曰君若辱有寡君在楚何害修宋盟也君茍思盟寡君乃知免於戾矣君若不有寡君雖朝夕辱於敝邑寡君猜焉君實有心何辱命焉君其徃也茍有寡君在楚猶在晉也 十月鄭伯如楚子産相楚子享之賦吉日既享子産乃具田備王以田江南之夢 四年春王正月許男如楚楚子止之遂止鄭伯復田江南許男與焉使椒舉如晉求諸侯二君待之椒舉致命曰寡君使舉曰日君有惠賜盟於宋曰晉楚之從交相見也以嵗之不易寡人願結驩於二三君使舉請間君若茍無四方之虞則願假寵以請於諸侯晉侯欲勿許司馬侯曰不可楚王方侈天或者欲逞其心以厚其毒而降之罰未可知也其使能終亦未可知也晉楚惟天所相不可與爭君其許之而修徳以待其歸若歸於徳吾猶將事之況諸侯乎若適淫虐楚將棄之吾又誰與爭公曰晉有三不殆其何敵之有國險而多馬齊楚多難有是三者何鄉而不濟對曰恃險與馬而虞鄰國之難是三殆也四嶽三塗陽城大室荊山中南九州之險也是不一姓冀之北土馬之所生無興國焉恃險與馬不可以為固也從古以然是以先王務修徳音以亨神人不聞其務險與馬也鄰國之難不可虞也或多難以固其國啓其疆土或無難以喪其國失其守宇若何虞難齊有仲孫之難而獲桓公至今賴之晉有里㔻之難而獲文公是以為盟主衛邢無難敵亦喪之故人之難不可虞也恃此三者而不修政徳亡於不暇又何能濟君其許之紂作淫虐文王惠和殷是以隕周是以興夫豈爭諸侯乃許楚使使叔向對曰寡君有社稷之事是以不獲春秋時見諸侯君實有之何辱命焉椒舉遂請昏晉侯許之楚子問於子産曰晉其許我諸侯乎對曰許君晉君少安不在諸侯其大夫多求莫匡其君在宋之盟又曰如一若不許君將焉用之王曰諸侯其來乎對曰必來從宋之盟承君之歡不畏大國何故不來不來者其魯衛曹邾乎曹畏宋邾畏魯魯衛偪於齊而親於晉惟是不來其餘君之所及也誰敢不至王曰然則吾所求者無不可乎對曰求逞於人不可與人同欲盡濟 夏諸侯如楚魯衛曹邾不㑹曹邾辭以難公辭以時祭衛侯辭以疾鄭伯先待於申六月丙午楚子合諸侯於申椒舉言於楚子曰臣聞諸侯無歸禮以為歸今君始得諸侯其慎禮矣霸之濟否在此㑹也夏啓有鈞臺之享商湯有景亳之命周武有孟津之誓成有岐陽之蒐康有酆宮之朝穆有塗山之㑹齊桓有召陵之師晉文有踐土之盟君其何用宋向戌鄭公孫僑在諸侯之良也君其選焉王曰吾用齊桓王使問禮於左師與子産左師曰小國習之大國用之敢不薦聞獻公合諸侯之禮六子産曰小國共職敢不薦守獻伯子男㑹公之禮六君子謂合左師善守先代子産善相小國王使椒舉侍於後以規過卒事不規王問其故對曰禮吾所未見者有六焉又何以規宋大子佐後至王田於武城久而弗見椒舉請辭焉王使徃曰屬有宗祧之事於武城寡君將墮幣焉敢謝後見徐子吳出也以為貳焉故執諸申楚子示諸侯侈椒舉曰夫六王二公之事皆所以示諸侯禮也諸侯所以用命也夏桀為仍之㑹有緡叛之商紂為黎之蒐東夷叛之周幽為大室之盟戎狄叛之皆所以示諸侯汰也諸侯所由棄命也今君以汰無乃不濟乎王弗聴子産見左師曰吾不患楚矣汰而愎諫不過十年左師曰然不十年侈其惡不逺逺惡而後棄善亦如之徳逺而後興 秋七月楚子以諸侯伐吳宋大子鄭伯先歸宋華費遂鄭大夫從使屈申圍朱方八月甲申克之執齊慶封而盡滅其族將戮慶封椒舉曰臣聞無瑕者可以戮人慶封惟逆命是以在此其肯從於戮乎播於諸侯焉用之王弗聽負之斧鉞以徇於諸侯使言曰無或如齊慶封弒其君弱其孤以盟其大夫慶封曰無或如楚共王之庶子圍弒其君兄之子麇而代之以盟諸侯王使速殺之遂以諸侯滅賴賴子面縛衘璧士袒輿櫬從之造於中軍王問諸椒舉對曰成王克許許僖公如是王親釋其縛受其璧焚其櫬王從之遷賴於鄢楚子欲遷許於賴使鬭韋龜與公子棄疾城之而還申無宇曰楚禍之首將在此矣召諸侯而來伐國而克城竟莫校王心不違民其居乎民之不處其誰堪之不堪王命乃禍亂也
  補逸穀梁傳此入而殺其不言入何也慶封封乎吳鍾離其不言伐鍾離何也不與吳封也慶封其以齊氏何也為齊討也靈王使人以慶封令於軍中曰有若齊慶封弒其君者乎慶封曰子亦息我亦且一言曰有若楚公子圍弒其兄之子而代之為君者乎軍人粲然皆笑慶封弒其君而不以弒君之罪罪之者慶封不為靈王服也不與楚討也春秋之義用貴治賤用賢治不肖不以亂治亂也孔子曰懐惡而討雖死不服其斯之謂與
  冬吳伐楚入棘櫟麻以報朱方之役楚沈尹射奔命於夏汭箴尹宜咎城鍾離薳啓彊城巢然丹城州來東國水不可以城彭生罷賴之師 五年楚子以屈申為貳於吳乃殺之以屈生為莫敖使與令尹子蕩如晉逆女過鄭鄭伯勞子蕩於汜勞屈生於莬氏晉侯送女於邢丘子産相鄭伯㑹晉侯於邢丘 晉韓宣子如楚送女叔向為介鄭子皮子大叔勞諸索氏大叔謂叔向曰楚王汰侈已甚子其戒之叔向曰汰侈已甚身之災也焉能及人若奉吾幣帛慎吾威儀守之以信行之以禮敬始而思終終無不復從而不失儀敬而不失威道之以訓辭奉之以舊法考之以先王度之以二國雖汰侈若我何及楚楚子朝其大夫曰晉吾讐敵也茍得志焉無恤其他今其來者上卿上大夫也若吾以韓起為閽以羊舌肸為司宮足以辱晉吾亦得志矣可乎大夫莫對薳啓彊曰可茍有其備何故不可恥匹夫不可以無備況恥國乎是以聖王務行禮不求恥人朝聘有珪享頫有璋小有述職大有巡功設機而不倚爵盈而不飲宴有好貨飱有陪鼎入有郊勞出有贈賄禮之至也國家之敗失之道也則禍亂興城濮之役晉無楚備以敗於邲邲之役楚無晉備以敗於鄢自鄢以來晉不失備而加之以禮重之以睦是以楚弗能報而求親焉既獲姻親又欲恥之以召冦讐備之若何誰其重此若有其人恥之可也若其未有君亦圖之晉之事君臣曰可矣求諸侯而麇至求昏而薦女君親送之上卿及上大夫致之猶欲恥之君其亦有備矣不然奈何韓起之下趙成中行吳魏舒范鞅知盈羊舌肸之下祁午張趯籍談女齊梁丙張骼輔躒苗賁皇皆諸侯之選也韓襄為公族大夫韓須受命而使矣箕襄邢帶叔禽叔椒子羽皆大家也韓賦七邑皆成縣也羊舌四族皆彊家也晉人若喪韓起楊肸五卿八大夫輔韓須楊石因其十家九縣長轂九百其餘四十縣遺守四千奮其武怒以報其大恥伯華謀之中行伯魏舒帥之其蔑不濟矣君將以親易怨實無禮以速冦而未有其備使羣臣徃遺之禽以逞君心何不可之有王曰不穀之過也大夫無辱厚為韓子禮王欲敖叔向以其所不知而不能亦厚其禮韓起反鄭伯勞諸圉辭不敢見禮也 冬十月楚子以諸侯及東夷伐吳以報𣗥櫟麻之役薳射以繁揚之師㑹於夏汭越大夫常夀過帥師㑹楚子於瑣聞吳師出薳啟彊帥師從之遽不設備吳人敗諸鵲岸楚子以馹至於羅汭吳子使其弟蹶由犒師楚人執之將以釁鼓王使問焉曰女卜來吉乎對曰吉寡君聞君將治兵於敝邑卜之以守龜曰余亟使人犒師請行以觀王怒之疾徐而為之備尚克知之龜兆告吉曰克可知也君若驩焉好逆使臣滋敝邑休怠而忘其死亡無日矣今君奮焉震電馮怒虐執使臣將以釁鼓則吳知所備矣敝邑雖羸若早修完其可以息師難易有備可謂吉矣且吳社稷是卜豈為一人使臣獲釁軍鼓而敝邑知備以禦不虞其為吉孰大馬國之守龜其何事不卜一臧一否其誰能常之城濮之兆其報在邲今此行也其庸有報志乃弗殺楚師濟於羅汭沈尹赤㑹楚子次於萊山薳射帥繁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師先入南懐楚師從之及汝清吳不可入楚子遂觀兵於坻箕之山是行也吳早設備楚無功而還以蹶由歸楚子懼吳使沈尹射待命於巢薳啟彊待命於雩婁禮也 六年楚公子棄疾如晉報韓子也過鄭鄭罕虎公孫僑游吉從鄭伯以勞諸柤辭不敢見固請見之見如見王以其乘馬八匹私面見子皮如上卿以馬六匹見子産以馬四匹見子大叔以馬二匹禁芻牧採樵不入田不樵樹不採蓺不抽屋不強匄誓曰有犯命者君子廢小人降舍不為暴主不慁賓往來如是鄭三卿皆知其將為王也韓宣子之適楚也楚人弗逆公子棄疾及晉竟晉侯將亦弗逆叔向曰楚辟我𠂻若何效辟詩曰爾之教矣民胥效矣從我而已焉用效人之辟書曰聖作則無寧以善人為則而則人之辟乎匹夫為善民猶則之況國君乎晉侯説乃逆之 徐儀楚聘於楚楚子執之逃歸懼其叛也使薳洩伐徐吳人救之令尹子蕩帥師伐吳師於豫章而次於乾谿吳人敗其師於房鍾獲宮廏尹棄疾子蕩歸罪於薳洩而殺之冬叔弓如楚聘且弔敗也 七年楚子之為令尹也
  為王旌以田羋尹無宇斷之曰一國兩君其誰堪之及即位為章華之宮納亡人以實之無宇之閽入焉無宇執之有司弗與曰執人於王宮其罪大矣執而謁諸王王將飲酒無宇辭曰天子經略諸侯正封古之制也封略之內何非君土食土之毛誰非君臣故詩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也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皁皁臣輿輿臣𨽻𨽻臣僚僚臣僕僕臣臺馬有圉牛有牧以待百事今有司曰女胡執人於王宮將焉執之周文王之法曰有亡荒閲所以得天下也吾先君文王作僕區之法曰盜所隠器與盜同罪所以封汝也若從有司是無所執逃臣也逃而舍之是無陪臺也王事無乃闕乎昔武王數紂之罪以告諸侯曰紂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故夫致死焉君王始求諸侯而則紂無乃不可乎若以二文之法取之盜有所在矣王曰取而臣以往盜有寵未可得也遂赦之 楚子成章華之臺願與諸侯落之大宰薳啟彊曰臣能得魯侯薳啟彊來召公辭曰昔先君成公命我先大夫嬰齊曰吾不忘先君之好將使衡父照臨楚國鎮撫其社稷以輯寧爾民嬰齊受命於蜀奉承以來弗敢失隕而致諸宗祧曰我先君共王引領北望日月以冀傳序相授於今四王矣嘉惠未至惟襄公之辱臨我喪孤與其二三臣悼心失圖社稷之不皇況能懐思君徳今君若步玉趾辱見寡君寵靈楚國以信蜀之役致君之嘉惠是寡君既受貺矣何蜀之敢望其先君鬼神實嘉賴之豈惟寡君君若不來使臣請問行期寡君將承質幣而見於蜀以請先君之貺公將往夢襄公祖梓慎曰君不果行襄公之適楚也夢周公祖而行今襄公實祖君其不行子服惠伯曰行先君未嘗適楚故周公祖以道之襄公適楚矣而祖以道君不行何之 楚子享公於新臺使長鬛者相好以大屈既而悔之薳啟彊聞之見公公語之拜賀公曰何賀對曰齊與晉越欲此久矣寡君無適與也而傳諸君君其備禦三鄰慎守寶矣敢不賀乎公懼乃反之
  補逸國語靈王為章華之臺與伍舉升焉曰臺美夫對曰臣聞國君服寵以為美安民以為樂聽徳以為聰致逺以為明不聞其以土木之崇髙彤鏤為美而以金石匏竹之昌大囂庶為樂不聞其以觀大視侈淫色以為明而以察清濁為聰也先君莊王為匏居之臺髙不過望國氛大不過容宴豆木不妨守備用不煩官府民不廢時務官不易朝常問誰宴焉則宋公鄭伯問誰相禮則華元駟騑問誰賛事則陳侯蔡侯許男頓子其大夫侍之先君是以除亂克敵而無惡於諸侯今君為此臺也國民罷焉財用盡焉年穀敗焉百官煩焉舉國留之數年乃成願得諸侯與始升焉諸侯皆距無有至者而後使大宰啓彊請於魯侯懼之以蜀之役而僅得以來使富都那豎贊焉而使長鬛之士相焉臣不知其美也夫美也者上下外內小大逺邇皆無害焉故曰美若於目觀則美縮於財用則匱是聚民利以自封而瘠民也胡美之為夫君國者將民之與處民實瘠矣君安得肥且夫私慾𢎞侈則徳義鮮少徳義不行則邇者騷離而逺者距違天子之貴也惟其以公侯為官正而以伯子男為師旅其有美名也惟其施令徳於逺近而小大安之也若斂民利以成其私慾使民蒿焉忘其安樂而有逺心其為惡也甚矣安用目觀故先王之為臺榭也榭不過講軍實臺不過望氛祥故榭度於大卒之居臺度於臨觀之高其所不奪穡地其為不匱財用其事不煩官業其日不廢時務瘠磽之地於是乎為之城守之末於是乎用之官僚之暇於是乎臨之四時之隙於是乎成之故周詩曰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來王在靈囿麀鹿攸伏夫為臺榭將以教民利也不知其以匱之也若君謂此臺美而為之正楚其殆矣
  新書翟王使使至楚楚王誇使者以章華之臺臺甚髙三休乃至楚王曰翟國亦有此臺乎使者曰否翟窶國也惡見此臺也翟王之自為室也堂髙三尺壤陛三絫茅茨弗剪采椽弗刮且翟王猶以作之者太苦居之者太佚翟國惡見此臺也楚王媿
  魯連子楚成章華之臺魯君先至楚王悅之與大曲之弓不琢之璧已而悔之
  八年陳哀公元妃鄭姬生悼太子偃師二妃生公子留下妃生公子勝二妃嬖留有寵屬諸司徒招與公子過哀公有廢疾三月甲申公子招公子過殺悼太子偃師而立公子留夏四月辛亥哀公縊干徵師赴於楚且告有立君公子勝愬之於楚楚人執而殺之公子留奔鄭書曰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罪在招也楚人執陳行人干徴師殺之罪不在行人也 陳公子招歸罪於公子過而殺之 九月楚公子棄疾帥師奉孫吳圍陳宋戴惡㑹之冬十一月壬午滅陳輿嬖袁克殺馬毀玉以葬楚人將殺之請寘之既又請私私於幄加絰於顙而逃使穿封戍為陳公曰城麇之役不諂侍飲酒於王王曰城麇之役女知寡人之及此女其辟寡人乎對曰若知君之及此臣必致死禮以息楚 九年春叔弓宋華亥鄭游吉衛趙黶㑹楚子於陳 二月庚申楚公子棄疾遷許於夷實城父取州來淮北之田以益之伍舉授許男田然丹遷城父人於陳以夷濮西田益之遷方城外人於許 夏四月陳災鄭裨竈曰五年陳將復封封五十二年而遂亡子産問其故對曰陳水屬也火水妃也而楚所相也今火出而火陳逐楚而建陳也妃以五成故曰五年嵗五及鶉火而後陳卒亡楚克有之天之道也故曰五十二年 十一年春景王問於萇𢎞曰今茲諸侯何實吉何實凶對曰蔡凶此蔡侯般弒其君之嵗也嵗在豕韋弗過此矣楚將有之然壅也嵗及大梁蔡復楚凶天之道也楚子在申召蔡靈侯靈侯將徃蔡大夫曰王貪而無信唯蔡於感今幣重而言甘誘我也不如無往蔡侯不可三月丙申楚子伏甲而饗蔡侯於申醉而執之夏四月丁巳殺之刑其士七十人 公子棄疾帥師圍蔡韓宣子問於叔向曰楚其克乎對曰克哉蔡侯獲罪於其君而不能其民天將假手於楚以斃之何故不克然肸聞之不信以幸不可再也楚王奉孫吳以討於陳曰將定而國陳人聽命而遂縣之今又誘蔡而殺其君以圍其國雖幸而克必受其咎弗能久矣桀克有緡以喪其國紂克東夷而隕其身楚小位下而亟暴於二王能無咎乎天之假助不善非祚之也厚其凶惡而降之罰也且譬之如天其有五材而將用之力盡而敝之是以無拯不可沒振 楚師在蔡晉荀吳謂韓宣子曰不能救陳又不能救蔡物以無親晉之不能亦可知也已為盟主而不恤亡國將焉用之秋㑹於厥憖謀救蔡也鄭子皮將行子産曰行不逺不能救蔡也蔡小而不順楚大而不徳天將棄蔡以壅楚盈而罰之蔡必亡矣且喪君而能守者鮮矣三年王其有咎乎美惡周必復王惡周矣晉人使狐父請蔡於楚弗許冬十一月楚子滅蔡用隠大子於岡山申無宇曰不祥五牲不相為用況用諸侯乎王必悔之 十二月楚子城陳蔡不羮使棄疾為蔡公王問於申無宇曰棄疾在蔡何如對曰擇子莫如父擇臣莫如君鄭莊公城櫟而寘子元焉使昭公不立齊桓公城穀而寘管仲焉至於今賴之臣聞五大不在邊五細不在庭親不在外羇不在內今棄疾在外鄭丹在內君其少戒王曰國有大城何如對曰鄭京櫟實殺曼伯宋蕭亳實殺子㳺齊渠丘實殺無知衛蒲戚實出獻公若由是觀之則害於國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君所知也
  補逸説苑蔡侯宋公鄭伯朝於晉蔡侯謂叔向曰子亦奚以語我對曰蔡言地計衆不若宋鄭其車馬衣裘侈於二國諸侯其有圖蔡者乎處期年荊伐蔡而殘之
  十二年楚子狩於州來次於潁尾使蕩侯潘子司馬督囂尹午陵尹喜帥師圍徐以懼吳楚子次於乾谿以為之援雨雪王皮冠秦復陶翠被豹舄執鞭以出僕析父從右尹子革夕王見之去冠被舍鞭與之語曰昔我先王熊繹與呂伋王孫牟燮父禽父並事康王四國皆有分我獨無有今我使人於周求鼎以為分王其與我乎對曰與君王哉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荊山篳路藍縷以處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惟是桃弧𣗥矢以共禦王事齊王舅也晉及魯衛王母弟也楚是以無分而彼皆有今周與四國服事君王將惟命是從豈其愛鼎王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舊許是宅今鄭人貪賴其田而不我與我若求之其與我乎對曰與君王哉周不愛鼎鄭敢愛田王曰昔諸侯逺我而畏晉今我大城陳蔡不羮賦皆千乘子與有勞焉諸侯其畏我乎對曰畏君王哉是四國者専足畏也又加之以楚敢不畏君王哉工尹路請曰君王命剝圭以為鏚柲敢請命王入視之析父謂子革吾子楚國之望也今與王言如響國其若之何子革曰摩厲以須王出吾刃將斬矣王出復語左史倚相趨過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視之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對曰臣嘗問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將皆必有車轍馬跡焉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止王心王是以獲沒於祗宮臣問其詩而不知也若問逺焉其焉能知之王曰子能乎對曰能其詩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徳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王揖而入饋不食寢不寐數日不能自克以及於難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己復禮仁也信善哉楚靈王若能如是豈其辱於乾谿
  補逸國語左史倚相廷見申公子亹子亹不出左史謗之舉伯以告子亹怒而出曰女無亦謂我老耄而舍我而又謗我左史曰惟子老耄故欲見以交儆子若子方壯能經營百事倚相將奔走承序於是不給而何暇得見昔衛武公年數九十有五矣猶箴儆於國曰自卿以下至於師長士茍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共恪於朝朝夕以交戒我聞一二之言必誦志而納之以訓道我在輿有旅賁之規位寧有官師之典倚幾有誦訓之諫居寢有𥊍御之箴臨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師工之誦史不失書矇不失誦以訓御之於是乎作懿戒以自儆也及其沒也謂之叡聖武公子實不叡聖於倚相何害周書曰文王至於日中昃不皇暇食恵於小民惟政之恭文王猶不敢惰今子老楚國而欲自安也以禦數者王將何為若常如此楚其難哉子亹懼曰老之過也乃驟見左史
  十三年楚子之為令尹也殺大司馬薳掩而取其室及即位奪薳居田遷許而質許圍蔡洧有寵於王王之滅蔡也其父死焉王使與於守而行申之㑹越大夫戮焉王奪鬭韋龜中犫又奪成然邑而使為郊尹蔓成然故事蔡公故薳氏之族及薳居許圍蔡洧蔓成然皆王所不禮也因羣喪職之族啟越大夫常夀過作亂圍固城克息舟城而居之觀起之死也其子從在蔡事朝吳曰今不封蔡蔡不封矣我請試之以蔡公之命召子乾子晳及郊而告之情強與之盟入襲蔡蔡公將食見之而逃觀從使子乾食坎用牲加書而速行已徇於蔡曰蔡公召二子將納之與之盟而遣之矣將師而從之蔡人聚將執之辭曰失賊成軍而殺余何益乃釋之朝吳曰二三子若能死亡則如違之以待所濟若求安定則如與之以濟所欲且違上何適而可衆曰與之乃奉蔡公召二子而盟於鄧依陳蔡人以國楚公子比公子黒肱公子棄疾蔓成然蔡朝吳帥陳蔡不羮許葉之師因四族之徒以入楚及郊陳蔡欲為名故請為武軍蔡公知之曰欲速且役病矣請藩而已乃藩為軍蔡公使須務牟與史猈先入因正僕人殺大子祿及公子罷敵公子比為王公子黑肱為令尹次於魚陂公子棄疾為司馬先除王宮使觀從從師於乾谿而遂告之且曰先歸復所後者劓師及訾梁而潰王聞羣公子之死也自投於車下曰人之愛其子也亦如余乎侍者曰甚焉小人老而無子知擠於溝壑矣王曰余殺人子多矣能無及此乎右尹子革曰請待於郊以聽國人王曰衆怒不可犯也曰若入於大都而乞師於諸侯王曰皆叛矣曰若亡於諸侯以聽大國之圖君也王曰大福不再秪取辱焉然丹乃歸於楚王㳂夏將欲入鄢羋尹無宇之子申亥曰吾父再奸王命王弗誅惠孰大焉君不可忍惠不可棄吾其從王乃求王遇諸棘闈以歸夏五月癸亥王縊於羋尹申亥氏申亥以其二女殉而葬之觀從謂子干曰不殺棄疾雖得國猶受禍也子干曰余不忍也子玉曰人將忍子吾不忍俟也乃行國每夜駭曰王入矣乙夘夜棄疾使周走而呼曰王至矣國人大驚使蔓成然走告子乾子晳曰王至矣國人殺君司馬將來矣君若早自圖也可以無辱衆怒如水火焉不可為謀又有呼而走至者曰衆至矣二子皆自殺丙辰棄疾即位名曰熊居葬子干於訾實訾敖殺囚衣之王服而流諸漢乃取而葬之以靖國人使子旗為令尹楚師還自徐吳人敗諸豫章獲其五帥平王封陳蔡復遷邑致羣賂施捨寛民宥罪舉職召觀從王曰惟爾所欲對曰臣之先佐開卜乃使為卜尹使枝如子躬聘於鄭且致犫櫟之田事畢弗致鄭人請曰聞諸道路將命寡君以犫櫟敢請命對曰臣未聞命既復王問犫櫟降服而對曰臣過失命未之致也王執其手曰子毋勤姑歸不穀有事其告子也他年羋尹申亥以王柩告乃改葬之初靈王卜曰余尚得天下不吉投龜詬天而呼曰是區區者而不余畀余必自取之民患王之無厭也故從亂如歸初共王無冢適有寵子五人無適立焉乃大有事於羣望而祈曰請神擇於五人者使主社稷乃徧以璧見於羣望曰當璧而拜者神所立也誰敢違之既乃與巴姬宻埋璧於大室之庭使五人齊而長入拜康王跨之靈王肘加焉子乾子晳皆逺之平王弱抱而入再拜皆厭紐鬭韋龜屬成然焉且曰棄禮違命楚其危哉子干歸韓宣子問於叔向曰子干其濟乎對曰難宣子曰同惡相求如市賈焉何難對曰無與同好誰能同惡取國有五難有寵而無人一也有人而無主二也有主而無謀三也有謀而無民四也有民而無徳五也子干在晉十三年矣晉楚之從不聞達者可謂無人族盡親叛可謂無主無釁而動可謂無謀為羇終世可謂無民亡無愛徵可謂無徳王虐而不忌楚君子干涉五難以弒舊君誰能濟之有楚國者其棄疾乎君陳蔡城外屬焉苛慝不作盜賊伏隠私慾不違民無怨心先神命之國民信之羋姓有亂必季實立楚之常也獲神一也有民二也令徳三也寵貴四也居常五也有五利以去五難誰能害之子干之官則右尹也數其貴寵則庶子也以神所命則又逺之其貴亡矣其寵棄矣民無懐焉國無與焉將何以立宣子曰齊桓晉文不亦是乎對曰齊桓衛姬之子也有寵於僖有鮑叔牙賔須無隰朋以為輔佐有莒衛以為外主有國髙以為內主從善如流下善齊肅不藏賄不從欲施捨不倦求善不厭是以有國不亦宜乎我先君文公狐季姬之子也有寵於獻好學而不貳生十七年有士五人有先大夫子餘子犯以為腹心有魏犫賈佗以為股肱有齊宋秦楚以為外主有欒郤狐先以為內主亡十九年守志彌篤恵懐棄民民從而與之獻無異親民無異望天方相晉將何以代文此二君者異於子干共有寵子國有奧主無施於民無援於外去晉而不送歸楚而不逆何以冀國
  補逸説苑楚恭王多寵子而世子之位不定屈建曰楚必多亂夫一兎走於街萬人追之一人得之萬人不復走分未定則一兎走使萬人擾分已定則雖貪夫知止今楚多寵子而嫡位無主亂自是生矣夫世太子者國之基也而百姓之望也國既無基又使百姓失望絶其本矣本絶則撓亂猶兎走也恭王聞之立康王為太子其後猶有令尹圍公子棄疾之亂也
  楚之滅蔡也靈王遷許胡沈道房申於荊焉平王即位既封陳蔡而皆復之禮也隠大子之子廬歸於蔡禮也悼大子之子吳歸於陳禮也 冬十月葬蔡靈公禮也吳滅州來令尹子旗請伐吳王弗許曰吾未撫民人
  未事鬼神未修守備未定國家而用民力敗不可悔州來在吳猶在楚也子姑待之 十四年夏楚子使然丹簡上國之兵於宗丘且撫其民分貧振窮長孤幼養老疾收介特救災患宥孤寡赦罪戾詰姦慝舉淹滯禮新敘舊祿勲合親任良物官使屈罷簡東國之兵於召陵亦如之好於邊疆息民五年而後用師禮也 十六年楚子聞蠻氏之亂也與蠻子之無質也使然丹誘戎蠻子嘉殺之遂取蠻氏既而復立其子焉禮也 十九年令尹子瑕言蹶由於楚子曰彼何罪諺所謂室於怒市於色者楚之謂矣舍前之忿可也乃歸蹶由
  發明平王初年尚能聽子瑕之言此後惟無極之言是聽矣
  士竒曰楚共王有寵子五人莫適所立乃埋璧於大室之庭以神為卜其不重國本亦甚矣夫年鈞以徳徳鈞以卜要必先徳而後卜未聞専聽命於冥冥之鬼神者也走一兎於街而紛紛逐之者未知誰主屈建所以有楚必多亂之憂哉及康王死而郟敖立子圍為令尹假王旌以田則見抑於申無宇蒲宮有前則徧譏於列國之大夫不臣之心夫路人皆知之而其君弗戒松柏之下厥草不殖固其宜矣子圍手弒其君又殺其君之子此洿瀦之所不赦也當時諸侯坐視其滔天稔惡而莫敢興一旅問罪之師又復援天以自解免反助之逆而共相推戴焉使一時冠帶之國滅者滅遷者遷以致欲盈氣憍抵龜詬天而謂是區區者之不予畀也吁楚靈不死周室其殆哉乾谿之潰申亥之縊天非特以償郟敖與蔡陳諸君侯之寃實所以存周也至棄疾以當璧之符又多市徳恵名聞於諸侯知其必將為王而身復董師破滅兩國太阿握其掌內蔓草難圖昭然可見乃使之居於邊鄙與羣不逞之徒狎處忘隠憂忽大患猶欲耀兵於鄰竟師老怨作雖欲為祗宮之沒何可得哉平王弒二君而殺一兄殘忍悖逆莫此為甚不待聽無極之讒殺子妻婦而後知其有亡理矣當時論取國之五利猶謂其令徳三也豈以其小仁曲恵足以要結陳蔡之人心耶復諸亡國其名似美而楚亦因之以弱平王用蔡以入楚卒之吳師破郢蔡實導之禍福相倚蓋自古為然矣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七
<史部,紀事本末類,左傳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八
  詹事府詹事髙士竒撰
  昭惠復興楚國曰公之亂 惠王滅陳附
  定公四年初伍員與申包胥友其亡也謂申包胥曰我必復楚國申包胥曰勉之子能復之我必能興之及昭王在隨申包胥如秦乞師曰吳為封豕長蛇以薦食上國虐始於楚寡君失守社稷越在草莽使下臣告急曰夷徳無厭若鄰於君疆埸之患也逮吳之未定君其取分焉若楚之遂亡君之土也若以君靈撫之世以事君秦伯使辭焉曰寡人聞命矣子姑就館將圖而告對曰寡君越在草莽未獲所伏下臣何敢即安立依於庭牆而哭日夜不絶聲勺飲不入口七日秦哀公為之賦無衣九頓首而坐秦師乃出
  攷證史記始伍員與申包胥為交員之亡也謂包胥曰我必覆楚包胥曰我必存之及吳兵入郢伍子胥求昭王既不得乃掘楚平王墓出其屍鞭之三百然後已申包胥亡於山中使人謂子胥曰子之報仇其以甚乎吾聞之人衆者勝天天定亦能破人今子故平王之臣親北面而事之今至於僇死人此豈其無天道之極乎伍子胥曰為我謝申包胥曰吾日暮途逺吾故倒行而逆施之於是申包胥走秦告急求救於秦秦不許包胥立於秦庭晝夜哭七日七夜不絶其聲秦哀公憐之曰楚雖無道有臣若是可無存乎乃遣車五百乘救楚撃吳
  五年申包胥以秦師至秦子蒲子虎帥車五百乘以救楚子蒲曰吾未知吳道使楚人先與吳人戰而自稷㑹之大敗夫槩王於沂吳人獲薳射於柏舉其子帥奔徒以從子西敗吳師於軍祥秋七月子期子蒲滅唐九月夫槩王歸自立也以與王戰而敗奔楚為堂谿氏吳師敗楚師於雍澨秦師又敗吳師吳師居麇子期將焚之子西曰父兄親暴骨焉不能收又焚之不可子期曰國亡矣死者若有知也可以歆舊祀豈憚焚之焚之而又戰吳師敗又戰於公壻之谿吳師大敗吳子乃歸囚闉輿罷闉輿罷請先遂逃歸葉公諸梁之弟後臧從其母於吳不待而歸葉公終不正視 楚子入於郢初鬭辛聞吳人之爭宮也曰吾聞之不譲則不和不和不可以逺征吳爭於楚必有亂有亂則必歸焉能定楚王之奔隨也將涉於成臼藍尹亹涉其帑不與王舟及寜王欲殺之子西曰子常唯思舊怨以敗君何效焉王曰善使復其所吾以志前惡王賞鬭辛王孫由於王孫圉鍾建鬭巢申包胥王孫賈宋木鬭懐子西曰請舍懐也王曰大徳滅小怨道也申包胥曰吾為君也非為身也君既定矣又何求且我尤子旗其又為諸遂逃賞王將嫁季羋季羋辭曰所以為女子逺丈夫也鍾建負我矣以妻鍾建以為樂尹王之在隨也子西為王輿服以保路國於脾洩聞王所在而後從王王使由於城麇復命子西問高厚焉弗知子西曰不能如辭城不知髙厚小大何知對曰固辭不能子使余也人各有能有不能王遇盜於雲中余受其戈其所猶在袒而視之背曰此余所能也脾洩之事余亦弗能也 六年四月己丑吳大子終纍敗楚舟師獲潘子臣小惟子及大夫七人楚國大惕懼亡子期又以陵師敗於繁陽令尹子西喜曰乃今可為矣於是乎遷郢於鄀而改紀其政以定楚國 十四年頓子牂欲事晉背楚而絶陳好二月楚滅頓 十五年吳之入楚也鬍子盡俘楚邑之近胡者楚既定鬍子豹又不事楚曰存亡有命事楚何為多取費焉二月楚滅胡 哀公元年春楚子圍蔡報柏舉也里而栽廣丈高倍夫屯晝夜九日如子西之素蔡人男女以辨使疆於江汝之間而還蔡於是乎請遷於吳 吳之入楚也使石陳懐公懐公朝國人而問焉曰欲與楚者右欲與吳者左陳人從田無田從黨逄滑當公而進曰臣聞國之興也以福其亡也以禍今吳未有福楚未有禍楚未可棄吳未可從而晉盟主也若以晉辭吳若何公曰國勝君亡非禍而何對曰國之有是多矣何必不復小國猶復況大國乎臣聞國之興也視民如傷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為土芥是其禍也楚雖無徳亦不艾殺其民吳日敝於兵暴骨如莽而未見徳焉天其或者正訓楚也禍之適吳其何日之有陳侯從之及夫差克越乃修先君之怨秋八月吳侵陳修舊怨也 二年秋吳洩庸如蔡納聘而稍納師師畢入衆知之蔡侯告大夫殺公子駟以説哭而遷墓冬蔡遷於州來 四年春蔡昭侯將如吳諸大夫恐其又遷也承公孫翩逐而射之入於家人而卒以兩矢門之衆莫敢進文之鍇後至曰如牆而進多而殺二人鍇執弓而先翩射之中肘鍇遂殺之故逐公孫辰而殺公孫姓公孫旴 夏楚人既克夷虎乃謀北方左司馬眅申公夀餘葉公諸梁致蔡於負函致方城之外於繒關曰吳將泝江入郢將奔命焉為一昔之期襲梁及霍單浮餘圍蠻氏蠻氏潰蠻子赤奔晉隂地司馬起豐析與狄戎以臨上雒左師軍於菟和右師軍於倉野使謂隂地之命大夫士蔑曰晉楚有盟好惡同之若將不廢寡君之願也不然將通於少習以聽命士蔑請諸趙孟趙孟曰晉國未寜安能惡於楚必速與之士蔑乃致九州之戎將裂田以與蠻子而城之且將為之卜蠻子聽卜遂執之與其五大夫以畀楚師於三戶司馬致邑立宗焉以誘其遺民而盡俘以歸 六年春吳伐陳復修舊怨也楚子曰吾先君與陳有盟不可以不救乃救陳師於城父 秋七月楚子在城父將救陳卜戰不吉卜退不吉王曰然則死也再敗楚師不如死棄盟逃讎亦不如死死一也其死讎乎命公子申為王不可則命公子結亦不可則命公子啓五辭而後許將戰王有疾庚寅昭王攻大冥卒於城父子閭退曰君王舍其子而譲羣臣敢忘君乎從君之命順也立君之子亦順也二順不可失也與子西子期謀潛師閉塗逆越女之子章立之而後還是歳也有雲如衆赤鳥夾日以飛三日楚子使問諸周大史周大史曰其當王身乎若禜之可移於令尹司馬王曰除腹心之疾而寘諸股肱何益不穀不有大過天其夭諸有罪受罰又焉移之遂弗禜初昭王有疾卜曰河為祟王弗祭大夫請祭諸郊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漢睢漳楚之望也禍福之至不是過也不穀雖不徳河非所獲罪也遂弗祭孔子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國也宜哉夏書曰惟彼陶唐帥彼天常有此冀方今失其行亂其紀綱乃滅而亡又曰允出茲在茲由已率常可矣
  補逸列女傳楚昭越姬者越王句踐之女昭王燕遊蔡姬在左越姬參右王親乗駟以馳逐遂登附社之臺以望雲夢之囿觀士大夫逐者既驩乃顧謂二姬曰樂乎蔡姬對曰樂王曰吾願與子生若此死又若此蔡姬曰昔敝邑寡君固以衆黎民之役事君王之馬足故以婢子之身為苞苴玩好今乃比於妃嬪固願生俱樂死同時王顧謂史書之蔡姬許從孤死矣乃復謂越姬越姬對曰昔者我先君莊王淫樂三年不聽政事終而能改卒霸天下妾以君王為能法我先君將改斯樂而勤於政也今則不然而要婢子以死其可得乎且君王以束帛乘馬取婢子於敝邑寡君受之太廟也不約死妾聞之諸姑婦人以死彰君之善益君之寵不聞其以茍從其闇死為榮妾不敢聞命居二十五年王救陳二姬從王病在軍中有赤雲夾日如飛鳥王問周史周史曰是害王身然可移於將相將相聞之將請以身禱於神王曰將相之於孤猶股肱也今移禍焉庸為去是身乎不聽越姬曰大哉君王之徳以是妾願從王矣請願先驅狐狸於地下王曰昔日之遊樂吾特戲之耳若將必死是益彰孤之不徳也越姬曰昔日妾雖口不言心既許之矣妾聞之信者不負其言義者不虛設其事妾死王之義不死王之好也遂自殺王薨於軍中蔡姬竟不能死王弟子閭與子西子期謀曰母信者其子必仁乃伏師閉壁迎越姬之子熊章立是為惠王然後罷兵歸塟昭王 楚昭王出遊留夫人漸臺之上而去王聞江水大至使使者迎夫人忘持其符夫人曰王與宮人約令召宮人必以符今使者不持符妾不敢行使者曰今水方大至還而取符則恐後矣夫人曰貞女之義不犯約勇者不畏死妾知從使者必生留必死然棄約越義而求生不若留而死耳於是使者取符則水大至臺崩夫人流而死王曰嗟夫守義死節不為茍生處約持信以成其貞乃號之曰貞姜
  九年夏楚人伐陳陳即吳故也 十年冬楚子期伐陳吳延州來季子救陳謂子期曰二君不務徳而力爭諸侯民何罪焉我請退以為子名務徳而安民乃還補逸韓非子荊伐陳吳救之軍間三十里雨十日夜星左史倚相謂子期曰雨十日甲輯而兵聚吳人必至不如備之乃圍陳陳未成而吳人至見荊陳而反左史曰吳反復六十里其君子必休其小人必食我行三十里擊之必可敗也從之
  十一年夏陳轅頗出奔鄭初轅頗為司徒賦封田以嫁公女有餘以為已大器國人逐之故出道渇其族轅咺進稻醴粱糗腵脯焉喜曰何其給也對曰器成而具曰何不吾諌對曰懼先行 十五年夏楚子西子期伐吳及桐汭陳侯使公孫貞子弔焉及良而卒將以屍入吳子使大宰嚭勞且辭曰以水潦之不時無乃廩然隕大夫之屍以重寡君之憂寡君敢辭上介羋尹葢對曰寡君聞楚為不道薦伐吳國滅厥民人寡君使葢備使弔君之下吏無祿使人逢天之慼大命隕隊絶世於良廢日共積一日遷次今君命逆使人曰無以屍造於門是我寡君之命委於草莽也且臣聞之曰事死如事生禮也於是乎有朝聘而終以屍將事之禮又有朝聘而遭䘮之禮若不以屍將命是遭䘮而還也無乃不可乎以禮防民猶或踰之今大夫曰死而棄之是棄禮也其何以為諸侯主先民有言曰無穢虐士備使奉屍將命茍我寡君之命逹於君所雖隕於深淵則天命也非君與涉人之過也吳人內之 十六年楚大子建之遇讒也自城父奔宋又辟華氏之亂於鄭鄭人甚善之又適晉與晉人謀襲鄭乃求復焉鄭人復之如初晉人使諜於子木請行而期焉子木暴虐於其私邑邑人訴之鄭人省之得晉諜焉遂殺子木其子曰勝在吳子西欲召之葉公曰吾聞勝也詐而亂無乃害乎子西曰吾聞勝也信而勇不為不利舍諸邊竟使衞藩焉葉公曰周仁之謂信率義之謂勇吾聞勝也好復言而求死士殆有私乎復言非信也期死非勇也子必悔之弗從召之使處吳境為白公請伐鄭子西曰楚未節也不然吾不忘也他日又請許之未起師晉人伐鄭楚救之與之盟勝怒曰鄭人在此讎不逺矣勝自厲劍子期之子平見之曰王孫何自厲也曰勝以直聞不告女庸為直乎將以殺爾父平以告子西子西曰勝如卵余翼而長之楚國第我死令尹司馬非勝而誰勝聞之曰令尹之狂也得死乃非我子西不悛勝謂石乞曰王與二卿士皆五百人當之則可矣乞曰不可得也曰市南有熊宜僚者若得之可以當五百人乃從白公而見之與之言説告之故辭承之以劍不動勝曰不為利諂不為威惕不洩人言以求媚者去之吳人伐愼白公敗之請以戰備獻許之遂作亂秋七月殺子西子期於朝而劫惠王子西以袂掩面而死子期曰昔者吾以力事君不可以弗終抉豫章以殺人而後死石乞曰焚庫弒王不然不濟白公曰不可弒王不祥焚庫無聚將何以守矣乞曰有楚國而治其民以敬事神可以得祥且有聚矣何患弗從葉公在蔡方城之外皆曰可以入矣子高曰吾聞之以險徼倖者其求無饜偏重必離聞其殺齊管修也而後入白公欲以子閭為王子閭不可遂劫以兵子閭曰王孫若安靖楚國匡正王室而後庇焉啓之願也敢不聽從若將專利以傾王室不顧楚國有死不能遂殺之而以王如髙府 石乞尹門圉公陽穴宮負王以如昭夫人之宮葉公亦至及北門或遇之曰君胡不胄國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盜賊之矢若傷君是絶民望也若之何不胄乃胄而進又遇一人曰君胡胄國人望君如望歳焉日月以幾若見君面是得艾也民知不死其亦夫有奮心猶將旌君以狥於國而又掩面以絶民望不亦甚乎乃免胄而進遇箴尹固帥其屬將與白公子高曰㣲二子者楚不國矣棄徳從賊其可保乎乃從葉公使與國人以攻白公白公奔山而縊其徒㣲之生拘石乞而問白公之死焉對曰余知其死所而長者使余勿言曰不言將烹乞曰此事克則為卿不克則烹固其所也何害乃烹石乞王孫燕奔頯黃氏沈諸梁兼二事國寜乃使寜為令尹使寛為司馬而老於葉
  補逸國語子西使人召王孫勝沈諸梁聞之見子西曰聞子召王孫勝信乎曰然子高曰將焉用之曰吾聞之勝直而剛欲寘之境子高曰不可其為人也展而不信愛而不仁詐而不知毅而不勇直而不衷周而不淑復言而不謀身展也愛而不謀長不仁也以謀葢人詐也彊忍犯義毅也直而不顧不衷也周言棄徳不淑也是六徳者皆有其華而不實者將焉用之彼其父為戮於楚其心又狷而不潔若其狷也不忘舊怨而不以潔悛徳思報怨而已則其愛也足以得人其展也足以復之其詐也足以謀之其直也足以帥之其周也足以葢之其不潔也足以行之而加之以不仁奉之以不義蔑不克矣夫造勝之怨者皆不在矣若來而無寵速其怒也若其寵之毅貪而無厭既而得入而曜之以大利不仁以長之思舊怨以修其心茍國有釁必不居矣非子職之其誰乎彼將思舊怨而欲大寵動而得人怨而有術若果用之害可待也余愛子與司馬故不敢不言子西曰徳其忘怨乎余善之夫乃其寜子高曰不然吾聞之曰唯仁者可好也可惡也可高也可下也好之不偪惡之不怨高之不驕下之不懼不仁者則不然人好之則偪惡之則怨髙之則驕下之則懼驕有欲焉懼有惡焉欲惡怨偪所以生詐謀也子將若何若召而下之將戚而懼為之上者將怒而怨詐謀之心無所靖矣有一不義猶敗國家今壹五六而必欲用之不亦難乎吾聞國家將敗必用姦人而嗜其疾味其子之謂乎夫誰無疾眚能者蚤除之舊怨滅宗國之疾眚也為之關籥蕃籬而逺備閑之猶恐其至也是之為日惕若召而近之死無日矣人有言曰狼子野心怨賊之人其又可善乎若子不我信盍求若敖氏與子乾子晳之族而近之安用勝也其能幾何昔齊騶馬繻以胡公入於貝水邴歜間職戕懿公於囿竹晉長魚蟜殺三郤於榭魯圉人犖殺子般於次夫是誰之故也非唯舊怨乎是皆子所聞也人之求多聞善敗以鑑戒也今子聞而棄之猶䝉耳也吾語子何益吾知逃而已子西笑曰子之尚勝也不從遂使為白公子高以疾閒居於蔡及白公之亂子西子期死葉公聞之曰吾怨其棄吾言而徳其治楚國楚國之能平均以復先王之業者夫子也以小怨寘大徳吾不義也將入殺之帥方城之外以入殺白公而定王室葬二子之族
  説苑石乞侍坐於屈建屈建曰白公其為亂乎石乞曰是何言也白公至於室無營所下士者三人與已相若臣者五人所與同衣食者千人白公之行若此何故為亂屈建曰此建之所謂亂也以君子行則可於國家行過禮則國家疑之且茍不難下其臣必不難高其君矣建是以知夫子將為亂也處十月白公果為亂
  列子白公問孔子曰人可與㣲言乎孔子不應白公問曰若以石投水何如孔子曰吳之善沒者能取之曰若以水投水何如孔子曰淄澠之合易牙嘗而知之白公曰人固不可與㣲言乎孔子曰何為不可唯知言之謂者乎夫知言之謂者不以言言也爭魚者濡逐獸者趨非樂之也故至言去言至為無為夫淺知之所爭者末矣白公不得已遂死於浴堂
  説苑齊人有子蘭子者事白公勝勝將為難乃告子蘭子曰吾將舉大事於國願與子共之子蘭子曰我事子而與子殺君是助子之不義也畏患而去子是遁子於難也故不與子殺君以成吾義挈領於庭以遂吾行
  韓詩外傳楚有士曰申鳴治園以養父母孝聞於楚王召之申鳴辭不徃其父曰王欲用汝何謂辭之申鳴曰何舍為子乃為臣乎其父曰使汝有祿於國有位於廷汝樂而我不憂矣我欲汝之仕也申鳴曰諾遂之朝受命楚王以為左司馬其年遇白公之亂殺令尹子西司馬子期申鳴因以兵之衞白公謂石乞曰申鳴天下勇士也今將兵為之奈何石乞曰吾聞申鳴孝子劫其父以兵使人謂申鳴曰子與我則與子楚國不與我則殺乃父申鳴流涕而應之曰始則父之子今則君之臣已不得為孝子矣安得不為忠臣乎援桴鼓之遂殺白公其父亦死焉王歸賞之申鳴曰受君之祿避君之難非忠臣也正君之法以殺其父又非孝子也行不兩全名不兩立悲夫若此而生亦何以示天下之士哉遂自刎而死詩曰進退惟谷
  列女傳白公死其妻紡績不嫁吳王聞其美且有行使大夫持金百鎰白璧一雙以聘焉以輜軿三十乗迎之將以為夫人白妻辭之曰白公生之時妾幸得執箕帚掌衣履拂枕席託為妃匹白公不幸而死妾願守其墳墓以終天年今王賜金璧之聘夫人之位非愚妾之所聞也且夫棄義從欲者汚也見利忘死者貪也夫貪汚之人王何以為哉妾聞之忠臣不借人以力貞女不假人以色豈獨事生若此哉於死者亦然妾既不仁不能從死今又去而嫁不亦太甚乎遂辭聘而不行吳王賢其守節有義號曰貞姬
  十七年楚白公之亂陳人恃其聚而侵楚楚既寜將取陳麥楚子問帥於大師子榖與葉公諸梁子穀曰右領差車與左史老皆相令尹司馬以伐陳其可使也子高曰率賤民慢之懼不用命焉子穀曰觀丁父郡俘也武王以為軍率是以克州蓼服隨唐大啓羣蠻彭仲爽申俘也文王以為令尹實縣申息朝陳蔡封畛於汝唯其任也何賤之有子高曰天命不諂令尹有憾於陳天若亡之其必令尹之子是與君盍舍焉臣懼右領與左史有二俘之賤而無其令徳也王卜之武城尹吉使帥師取陳麥陳人御之敗遂圍陳秋七月己卯楚公孫朝帥師滅陳王與葉公枚卜子良以為令尹沈尹朱曰吉過於其志葉公曰王子而相國過將何為他日改卜子國而使為令尹
  補逸淮南子大宰子朱侍飯於令尹子國令尹子國啜羮而熱投巵漿而沃之明日太宰子朱辭官而歸其僕曰楚太宰未易得也辭官去之何也子朱曰令尹輕行而簡禮其辱人不難明年伏郎尹而笞之三百
  十八年巴人伐楚圍鄾初右司馬子國之卜也觀瞻曰如志故命之及巴師至將卜帥王曰寜如志何卜焉使帥師而行請承王曰寢尹工尹勤先君者也三月楚公孫寜吳由於薳固敗巴師於鄾故封子國於析君子曰惠王知志夏書曰官占惟能蔽志昆命於元龜其是之謂乎志曰聖人不煩卜筮惠王其有焉
  補逸新序楚惠王食寒葅而得蛭因遂吞之腹有疾而不能食令尹入問曰王安得此疾也王曰我食寒葅而得蛭念譴之而不行其罪乎是法廢而威不立也非所以使國聞也譴而行其誅乎則庖宰食監法皆當死心又不忍也故吾恐蛭之見也因遂吞之令尹避席再拜而賀曰臣聞天道無親惟徳是輔君有仁徳天之所奉也病不為傷是夕也惠王之後蛭出故其久病心腹之疾皆愈天之視聽不可不察也史記惠王四十二年楚滅蔡四十四年楚滅杞與秦平是時越已滅吳而不能正江淮北楚東侵廣地至泗上簡王元年北伐滅莒
  士竒曰平王惡積楚國幾亡昭王初立不能改紀其政有申包胥沈尹戌子西子期諸臣不知用而惟囊瓦之是聽辱唐蔡二君導吳破楚辱逮先人之墓及奔走流離始増徳慧藍尹涉帑之怨戒子常而貸之救陳⺊戰不吉曰再敗楚師不如死乃舍其子而譲羣臣以國義聲感激卒立越章至若違周史赤鳥之占拒羣臣祭河之請孔子謂其知道可為能以晚葢者矣其糞除宗廟逐吳師報唐蔡滅頓胡克夷虎而謀北方幾繼共莊之跡葢亦有由哉然當時﨑嶇患難如子西之偽為輿服以保路子期之割心以盟隨忠亦至焉及其反國二人協志以靖楚繁揚之敗楚人大惕懼亡而子西乃喜曰今而可為矣於是遷國於鄀政令一新後此白公之亂沈諸梁聞子西子期死曰吾怨其棄吾言而徳其治楚國楚國之能平均以復先王之業者夫子也吁不有君子其能國乎申包胥間關重繭依墻七日卒出秦師逐長蛇而踐復楚之約此其志良苦其義視子員為尤正而又能不貪其賞孤忠峻節豈直魯仲連之流亞耶惜乎文公表緜上之田勾踐鑄少伯之貌而昭王自包胥辭賞後未聞別有異數也何以勸天下之忠節乎白公父子隂狡禍賊俱就誅鋤然則子建之不立亦無足惜子西忠貞有餘智斷不足引頸揖盜可謂大愚葉公子髙始而逺害終能討賊至使國人望之如歳雖高子之感魯人何以加焉申鳴殺父雖死其尚有餘恨哉自柏舉以來昭惠相繼俱有令圖巴師至而不煩卜筮直將子國可謂有知人之明食葅吞蛭既恐廢法又恐罪及庖宰其克己順命綽有父風況有子高子國為之秉政戮力協謀故能卒縣陳蔡拓境至於泗上楚之危而復安弱而能強者實賴之於賢君也季羋以鍾建負我不憚下嫁越姬殉昭王以義不以好漸臺失符寜甘魚鼈貞姬紡績不慕吳王一時女子竒行照耀簡冊不獨男子市南熊僚也國亂而偏駁之氣實産竒人亦可異哉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九
  詹事府詹事髙士竒撰
  吳通上國季札讓國附
  成公七年春吳伐郯郯成季文子曰中國不振旅蠻夷入伐而莫之或恤無弔者也夫詩曰不弔昊天亂靡有定其此之謂乎有上不弔其誰不受亂吾亡無日矣君子曰知懼如是斯不亡矣 楚圍宋之役師還子重請取於申呂以為賞田王許之申公巫臣曰不可此申呂所以邑也是以為賦以御北方若取之是無申呂也晉鄭必至於漢王乃止子重是以怨巫臣子反欲取夏姬巫臣止之遂取以行子反亦怨之及共王即位子重子反殺巫臣之族子閻子蕩及清尹弗忌及襄老之子黒要而分其室子重取子閻之室使沈尹與王子罷分子蕩之室子反取黒要與清尹之室巫臣自晉遺二子書曰爾以䜛慝貪惏事君而多殺不辜余必使爾罷於奔命以死申公巫臣請使於吳晉侯許之吳子夀夢説之乃通吳於晉以兩之一卒適吳舍偏兩之一焉與其射御教吳乗車教之戰陳教之叛楚寘其子狐庸焉使為行人於吳吳始伐楚伐巢伐徐子重奔命馬陵之㑹吳入州來子重自鄭奔命子重子反於是乎一歳七奔命蠻夷屬於楚者吳盡取之是以始大通吳於上國 八年秋晉侯使申公巫臣如吳 冬晉士燮來聘言伐郯也以其事吳故公賂之請緩師文子不可曰君命無貳失信不立禮無加貨事無二成君後諸侯是寡君不得事君也燮將復之季孫懼使宣伯帥師㑹伐郯 九年春㑹於蒲是行也將始㑹吳吳人不至 十五年十一月㑹吳於鍾離始通吳也
  補逸吳越春秋夀夢元年朝周適楚觀諸侯禮樂魯成公㑹於鍾離深問周公禮樂成公悉為陳前王之禮樂因為詠歌三代之風夀夢曰孤在夷蠻徒以椎髻為俗豈有斯之服哉因歎而去曰於乎哉禮也
  襄公三年春楚子重伐吳為簡之師克鳩茲至於衡山使鄧廖帥組甲三百被練三千以侵吳吳人要而擊之獲鄧廖其能免者組甲八十被練三百而已子重歸既飲至三日吳人伐楚取駕駕良邑也鄧廖亦楚之良也君子謂子重於是役也所獲不如所亡楚人以是咎子重子重病之遂遇心疾而卒 六月公㑹單頃公及諸侯已未同盟於鷄澤晉侯使荀㑹逆吳子於淮上吳子不至 五年夏吳子使夀越如晉辭不㑹於雞澤之故且請聽諸侯之好晉人將為之合諸侯使魯衞先㑹吳且告㑹期故孟獻子孫文子㑹吳於善道九月丙午盟於戚㑹吳也 十年春㑹於柤㑹吳子夀夢也 十二年秋吳子夀夢卒臨於周廟禮也凡諸侯之喪異姓臨於外同姓於宗廟同宗於祖廟同族於禰廟是故魯為諸姬臨於周廟為邢凡蔣茅胙祭臨於周公之廟補逸史記夀夢立而吳始益大稱王自太伯作吳五世而武王克殷封其後為二其一虞在中國其一吳在夷蠻十二世而晉滅中國之虞中國之虞滅二世而夷蠻之吳興大凡從太伯至夀夢十九世
  吳越春秋十七年夀夢以巫臣子狐庸為相任以國政二十五年夀夢病將卒有子四人長曰諸樊次曰餘祭次曰餘昧次曰季札季札賢夀夢欲立之季札譲曰禮有舊制奈何廢前王之禮而行父子之私乎夀夢乃命諸樊曰我欲傳國及札爾無忘寡人之言諸樊曰周之太王知西伯之聖廢長立少王之道興今欲授國於札臣誠耕於野王曰昔周行之徳加於四海今汝於區區之國荊蠻之鄉奚能成天子之業乎且今子不忘前人之言必授國以次及於季札諸樊曰敢不如命夀夢卒諸樊以適長攝行事當國政
  十三年秋楚共王卒吳侵楚養由基奔命子庚以師繼之養叔曰吳乗我喪謂我不能師也必易我而不戒子為三覆以待我我請誘之子庚從之戰於庸浦大敗吳師獲公子黨君子以吳為不弔詩曰不弔昊天亂靡有定 十四年春吳告敗於晉㑹於向為吳謀楚故也范宣子數吳之不徳也以退吳人 吳子諸樊既除喪將立季札季札辭曰曹宣公之卒也諸侯與曹人不義曹君將立子臧子臧去之遂弗為也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節君義嗣也誰敢奸君有國非吾節也札雖不才願附於子臧以無失節固立之棄其室而耕乃舍之補逸吳越春秋吳王諸樊元年已除喪譲季札曰昔前王未薨之時嘗晨昧不安吾望其色也意在於季札又復三朝悲吟而命我曰吾知公子札之賢欲廢長立少重發言於口雖然吾心已許之然前王不忍行其私計以國付我我敢不從命乎今國者子之國也吾願逹前王之義季札謝曰夫適長當國非前王之私乃宗廟社稷之制豈可變乎諸樊曰茍可施於國何先王之命有太王改為季歴二伯來入荊蠻遂城為國周道就成前人誦之不絶於口而子之所習也札復謝曰昔曹公卒庻存適亡諸侯與曹人不義而立於國子臧聞之行吟而歸曹君懼將立子臧子臧去之以成曹之道札雖不才願附子臧之義吾誠避之吳人固立季札季札不受而耕於野吳人舍之諸樊驕恣輕慢鬼神仰天求死將死命弟餘祭曰必以國及季札乃封季札於延陵號曰延陵季子
  秋楚子為庸浦之役故子囊師於棠以伐吳吳不出而還子囊殿以吳為不能而弗儆吳人自臯舟之隘要而擊之楚人不能相救吳人敗之獲楚公子宜穀 二十四年夏楚子為舟師以伐吳不為軍政無功而還 冬吳人為楚舟師之役召舒鳩人舒鳩人叛楚 二十五年秋舒鳩人卒叛楚令尹子木伐之吳人救之吳師大敗 十二月吳子諸樊伐楚以報舟師之役門於巢巢牛臣曰吳王勇而輕若啓之將親門我獲射之必殪是君也死疆其少安從之吳子門焉牛臣隱於短牆以射之卒 二十六年夏楚子秦人侵吳及雩婁聞吳有備而還 二十九年吳人伐越獲俘焉以為閽使守舟吳子餘祭觀舟閽以刀弒之 吳公子札來聘見叔孫穆子説之謂穆子曰子其不得死乎好善而不能擇人吾聞君子務在擇人吾子為魯宗卿而任其大政不愼舉何以堪之禍必及子請觀於周樂使工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猶未也然勤而不怨矣為之歌邶鄘衞曰美哉淵乎憂而不困者也吾聞衞康叔武公之徳如是是其衞風乎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懼其周之東乎為之歌鄭曰美哉其細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為之歌齊曰美哉泱泱乎大風也哉表東海者其太公乎國未可量也為之歌豳日美哉蕩乎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為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為之歌魏曰美哉渢渢乎大而婉險而易行以德輔此則明主也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不然何憂之逺也非令徳之後誰能若是為之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久乎自鄶以下無譏焉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徳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為之歌大雅曰廣哉熙熙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徳乎為之歌頌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邇而不偪逺而不攜遷而不淫復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底行而不流五聲和八風平節有度守有序盛徳之所同也見舞象箾南籥者曰美哉猶有憾見舞大武者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見舞韶濩者曰聖人之𢎞也而猶有慙德聖人之難也見舞大夏者曰美哉勤而不徳非禹其誰能修之見舞韶箾者曰徳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幬也如地之無不載也雖甚盛徳其蔑以加於此矣觀止矣若有他樂吾不敢請已其出聘也通嗣君也故遂聘於齊説晏平仲謂之曰子速納邑與政無邑無政乃免於難齊國之政將有所歸未獲所歸難未歇也故晏子因陳桓子以納政與邑是以免於欒高之難聘於鄭見子産如舊相識與之縞帶子産獻紵衣焉謂子産曰鄭之執政侈難將至矣政必及子子為政愼之以禮不然鄭國將敗適衞説蘧瑗史狗史鰌公子荊公叔發公子朝曰衞多君子未有患也自衞如晉將宿於戚聞鐘聲焉曰異哉吾聞之也辨而不徳必加於戮夫子獲罪於君以在此懼猶不足而又何樂夫子之在此也猶燕之巢於幕上君又在殯而可以樂乎遂去之文子聞之終身不聽琴瑟適晉説趙文子韓宣子魏獻子曰晉國其萃於三族乎説叔向將行謂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將在家吾子好直必思自免於難
  補逸公羊傳吳無君無大夫此何以有君有大夫賢季子也何賢乎季子譲國也其譲國奈何謁也餘祭也夷昧也與季子同母者四季子弱而才兄弟皆愛之同欲立之以為君謁曰今若是迮而與季子國季子猶不受也請無與子而與弟弟兄迭為君而致國乎季子皆曰諾故諸為君者皆輕死為勇飲食必祝曰天茍有吳國尚速有悔於予身故謁也死餘祭也立餘祭也死夷昧也立夷昧也死則國宜之季子者也季子使而亡焉僚者長庻也即之季子使而反至而君之爾闔廬曰先君之所以不與子國而與弟者凡為季子故也將從先君之命與則國宜之季子者也如不從先君之命與則我宜立者也僚惡得為君乎於是使專諸刺僚而致國乎季子季子不受曰爾弒吾君吾受爾國是我與爾為篡也爾殺吾兄吾又殺爾是父子兄弟相殺終身無已也去之延陵終身不入吳國故君子以其不受為義以其不殺為仁賢季子則吳何以有君有大夫以季子為臣則宜有君者也札者何吳季子之名也春秋賢者不名此何以名許夷狄者不壹而足也季子者所賢也曷為不足乎季子許人臣者必使臣許人子者必使子也
  禮記延陵季子適齊於其反也其長子死葬於嬴博之間孔子曰延陵季子吳之習於禮者也徃而觀其葬焉其坎深不至於泉其斂以時服既葬而封廣輪揜坎其高可隱也既封左袒右還其封且號者三曰骨肉復歸於土命也若魂氣則無不之也無不之也而遂行孔子曰延陵季子之於禮也其合矣乎説苑延陵季子遊於晉入其境曰嘻暴哉國乎入其都曰嘻力屈哉國乎立其朝曰嘻亂哉國乎從者曰夫子之入晉境未久也何其名之不疑也延陵季子曰然吾入其境田畝荒穢而不休雜増崇髙吾是以知其國之暴也吾入其都新室惡而故室美新牆卑而故牆髙吾是以知其民力之屈也吾立其朝君能視而不下問其臣善伐而不上諌吾是以知其國之亂也
  新序延陵季子將西聘晉帶寳劍以過徐君徐君觀劍不言而色慾之延陵季子為有上國之使未獻也然其心許之矣致使於晉故反則徐君死於楚於是脫劍致之嗣君從者止之曰此吳國之寳非所以贈也延陵季子曰吾非贈之也先日吾來徐君觀吾劍不言而其色慾之吾為有上國之使未獻也雖然吾心許之矣今死而不進是欺心也愛劍偽心廉者不為也遂脫劍致之嗣君嗣君曰先君無命孤不敢受劍於是季子以劍帶徐君墓樹而去徐人嘉而歌之曰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脫千金之劍兮帶丘墓韓詩外傳吳延陵季子遊於齊見遺金呼牧者取之牧者曰子居之髙視之下貌之君子而言之野也吾有君不君有友不友當暑衣裘君疑取金者乎延陵季子知其為賢者請問姓字牧者曰子乃皮相之士也何足語姓字哉遂去延陵季子立而望之不見乃止孔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三十一年吳子使屈狐庸聘於晉通路也趙文子問焉曰延州來季子其果立乎巢隕諸樊閽戕戴吳天似啓之何如對曰不立是二王之命也非啓季子也若天所啓其在今嗣君乎甚徳而度徳不失民度不失事民親而事有序其天所啓也有吳國者必此君之子孫實終之季子守節者也雖有國不立 昭公十五年春王正月吳子夷昧卒
  攷異吳越春秋十七年餘祭卒餘昧立四年卒欲授位季札季札譲逃去曰吾不受位明矣昔前君有命已附子臧之義潔身清行仰高履尚惟仁是處富貴之於我如秋風之過耳遂逃歸延陵吳人立餘昧子州於號為吳王僚也
  發明按餘祭弒於㐮公二十九年夷昧卒於昭公十五年吳越春秋之文與傳殊舛
  二十七年吳子欲因楚䘮而伐之使公子掩餘公子燭庸帥師圍潛使延州來季子聘於上國遂聘於晉以觀諸侯吳公子光曰此時也弗可失也告鱄設諸曰上國有言曰不索何獲我王嗣也吾欲求之事若克季子雖至不我廢也鱄設諸曰王可弒也母老子弱是無若我何光曰我爾身也夏四月光伏甲於堀室而享王王使甲坐於道及其門門階戸席皆王親也夾之以鈹羞者獻體改服於門外執羞者坐行而入執鈹者夾承之及體以相授也光偽足疾入於堀室鱄設諸寘劍於魚中以進抽劍刺王鈹交於胷遂弒王闔廬以其子為卿季子至曰茍先君無廢祀民人無廢主社稷有奉國家無傾乃吾君也吾誰敢怨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亂立者從之先人之道也復命哭墓復位而待
  士竒曰吳雖泰伯之裔僻處荊蠻椎髻文身無中國之禮檝馬舟宮雲合鳥散亦未嘗有射御驅侵戰陳之法也自屈巫衘分室之怨導晉通吳又使其子狐庸徃為謀主凡中國之長技皆與吳共之於是渡江爭長楚之邊鄙無歳不有吳師於蒲雞澤二役諸侯期吳而吳不至已有輕上國之心晉人不悟必欲連諸侯以暱就之吳自是益大夀夢遂僭號稱王晉之意不過謂用吳可以制楚不知退一豺復進一狼曽何愈於楚則吳之得通中國楚有以成之而晉亦自撤其藩籬也夀夢賢季札欲立之又牽於少長之序約以次傳必致國於季子此與宋杜太后之欲太祖兄弟並為天子而終反之於徳昭皆誤計也無論歳月綿邈事體未可料假令諸樊餘祭夷昧俱登大耋而季子或不幸而先死則惓惓與賢之意成子虛矣至札之譲國固出至誠然子臧之義可慕而父兄之志亦不可違也季札過徐徐君欲其寶劍還役而徐君已死掛其劍於墓樹曰吾已心許之吁徐君傾葢之交也深體其心至於如此獨於父兄之志不能曲成無乃輕重之不倫耶至夷昧既卒又不反國而歸之諸樊之子光使王僚越次得立以啓爭端專諸之刃難免由我之憾矣身為叔父社禝之鎭公子乃坐視骨肉相殘如秦越之肥瘠莫之匡正其得謂之賢乎觀其嬴博掩坎三號遽去札葢曠逹而遠於情理者也從來曠逹之士視萬物如芻狗齊得喪於一致札之能委千乘者以此而其不能綏定吳國者亦以此尚何責焉若其觀詩而知列國之興亡入境而辨晉邦之將亂當時名聞諸侯所至傾動顧不翩翩濁世之賢公子哉惜其知經而不知權過譲以生亂春秋所以備責賢者也











  左傳紀事本末卷四十九
<史部,紀事本末類,左傳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五十
  詹事府詹事髙士竒撰
  闔閭入郢
  昭公十三年吳滅州來令尹子旗請伐吳王弗許曰吾未撫民人未事鬼神未修守備未定國家而用民力敗不可悔州來在吳猶在楚也子姑待之 十四年楚令尹子旗有徳於王不知度與養氏比而求無厭王患之九月甲午楚子殺鬭成然而滅養氏之族使鬭辛居鄖以無忘舊勲 十五年楚費無極害朝吳之在蔡也欲去之乃謂之曰王惟信子故處子於蔡子亦長矣而在下位辱必求之吾助子請又謂其上之人曰王唯信吳故處諸蔡二三子莫之如也而在其上不亦難乎弗圖必及於難夏蔡人逐朝吳朝吳出奔鄭王怒曰余唯信吳故寘諸蔡且㣲吳吾不及此女何故去之無極對曰臣豈不欲吳然而前知其為人之異也吳在蔡蔡必速飛去吳所以翦其翼也 十七年冬吳伐楚陽匄為令尹卜戰不吉司馬子魚曰我得上流何故不吉且楚故司馬令龜我請改卜令曰魴也以其屬死之楚師繼之尚大克之吉戰於長岸子魚先死楚師繼之大敗吳師獲其乗舟餘皇使隨人與後至者守之環而塹之及泉盈其墜炭陳以待命吳公子光請於其衆曰䘮先王之乗舟豈唯光之罪衆亦有焉請藉取之以救死衆許之使長鬛者三人潛伏於舟側曰我呼餘皇則對師夜從之三呼皆迭對楚人從而殺之楚師亂吳人大敗之取餘皇以歸 十九年春楚工尹赤遷隂於下隂令尹子瑕城郟叔孫昭子曰楚不在諸侯矣其僅自完也以持其世而已 楚子之在蔡也郹陽封人之女奔之生太子建及即位使伍奢為之師費無極為少師無寵焉欲譖諸王曰建可室矣王為之聘於秦無極與逆勸王取之正月楚夫人嬴氏至自秦 夏楚子為舟師以伐濮費無極言於楚子曰晉之伯也邇於諸夏而楚辟陋故弗能與爭若大城城父而寘太子焉以通北方王收南方是得天下也王説從之故太子建居於城父令尹子瑕聘於秦拜夫人也
  補逸説苑王子建出守於城父與成公乾遇於疇中問曰是何也成公乾曰疇也疇也者何也曰所以為麻也麻也者何也曰所以為衣也成公乾曰昔者莊王伐陳舍於有蕭氏謂路室之人曰巷其不善乎何溝之不浚也莊王猶知巷之不善溝之不浚今吾子不知疇之為麻麻之為衣吾子其不主社稷乎王子果不立
  冬楚人城州來沈尹戌曰楚人必敗昔吳滅州來子旗請伐之王曰吾未撫吾民今亦如之而城州來以挑吳能無敗乎侍者曰王施捨不倦息民五年可謂撫之矣戌曰吾聞撫民者節用於內而樹徳於外民樂其性而無冦讎今宮室無量民人日駭勞罷死轉忘寢與食非撫之也 二十年春費無極言於楚子曰建與伍奢將以方城之外叛自以為猶宋鄭也齊晉又交輔之將以害楚其事集矣王信之問伍奢伍奢對曰君一過多矣何信於讒王執伍奢使城父司馬奮揚殺太子未至而使遣之三月太子建奔宋王召奮揚使城父人執已以至王曰言出於余口入於爾耳誰告建也對曰臣告之君王命臣曰亊建如事余臣不佞不能茍貳奉初以還不忍後命故遣之既而悔之亦無及矣王曰而敢來何也對曰使而失命召而不來是再奸也逃無所入王曰歸從政如他日無極曰奢之子材若在吳必憂楚國盍以免其父召之彼仁必來不然將為患王使召之曰來吾免而父棠君尚謂其弟員曰爾適吳我將歸死吾知不逮我能死爾能報聞免父之命不可以莫之奔也親戚為戮不可以莫之報也奔死免父孝也度功而行仁也擇任而徃知也知死不辟勇也父不可棄名不可廢爾其勉之相從為愈伍尚歸奢聞員不來曰楚君大夫其旰食乎楚人皆殺之員如吳言伐楚之利於州於公子光曰是宗為戮而欲反其讎不可從也員曰彼將有他志余姑為之求士而鄙以待之乃見鱄設諸焉而耕於鄙
  補逸呂氏春秋伍員亡荊急求之登太行而望鄭曰葢是國也地險而民多知其主俗主也不足與舉去鄭而之許見許公而問所之許公不應東南嚮而唾伍員載拜受賜曰知所之矣因如吳過於荊至江上欲涉見一丈人刺小船方將漁從而請焉丈人渡之絶江問其名族則不肯告解其劍以與丈人曰此千金之劍也願獻之丈人丈人不肯受曰荊國之法得伍員者爵執圭祿萬擔金千鎰昔者子胥過吾猶不取今我何以子之千金劍為乎伍員過於吳使人求之江上則不能得也毎食必祭之祝曰江上之丈人 伍子胥欲見吳王而不得客有言之於王子光者見之而惡其貌不聽其説而辭之客請之王子光王子光曰其貌適吾所甚惡也客以聞伍子胥伍子胥曰此易故也願令王子居於堂上重帷而見其衣若手請因説之王子許伍子胥説之半王子光舉帷摶其手而與之坐説畢王子光大説伍子胥以為有吳國者必王子光也退而耕於野
  吳越春秋無忌復言平王曰伍奢有二子皆賢不誅且為楚憂可以其父為質而召之王使使謂伍奢曰能致二子則生不然則死伍奢曰臣有二子長曰尚少曰胥尚為人慈溫仁信若聞臣召輙來胥為人少好於文長習於武文治邦國武定天下執剛守戾䝉垢受恥雖寃不爭能成大事此前知之士安可致耶平王為伍奢之譽二子即遣使者駕駟馬封函印綬徃許召子尚子胥令曰賀二子父奢以忠信慈仁去難就免平王內慙囚繫忠臣外愧諸侯之恥反進奢為國相封二子為侯尚賜鴻都侯胥賜葢侯相去不逺三百餘里奢久囚繫憂思二子故遣臣來奉進印綬尚曰父繫三年中心忉怛食不甘味嘗苦饑渇晝夜感思憂父不活惟父獲免何敢貪印綬哉使者曰父囚三年王今幸赦無以賞賜封二子為侯一言當至何所陳哉尚乃入報子胥曰父倖免死二子為侯使者在門兼封印綬汝可見使子胥曰尚且安坐為兄卦之今日甲子時加於已支傷日下氣不相受君欺其臣父欺其子今徃方死何侯之有尚曰豈貪於侯思見父耳一面而別雖死而生子胥曰尚且無徃父當我活楚畏我勇勢不敢殺兄若誤徃必死不脫尚曰父子之愛恩性中出徼倖相見以自濟逹於是子胥歎曰與父俱誅何明於世寃讎不除恥辱日大尚從是徃我從是決尚泣曰吾之生也為世所笑終老地上而亦何之不能報讎畢為廢物汝懐文武勇於策謀父兄之讎汝可復也吾如得返是天祐之其遂沈埋亦吾所喜胥曰尚且行矣吾去不顧勿使臨難雖悔何追旋泣辭行與使俱徃楚得子尚執而囚之復遣追捕子胥胥乃貫弓執矢去楚楚追之見其妻曰胥亡矣去三百里使者追及無人之野胥乃張弓布矢欲害使者使者俯伏而走胥曰報汝平王欲國不滅釋吾父兄若不爾者楚為墟矣使返報平王王聞之即發大軍追子胥至江失其所在不獲而返子胥行至大江仰天行哭林澤之中言楚王無道殺吾父兄願吾因於諸侯以報讎矣聞太子建在宋胥欲從之伍奢初聞子胥之亡曰楚之君臣且苦兵矣尚至楚就父俱戮於市伍員奔宋道遇申包胥謂曰楚王殺我父兄為之奈何申包胥曰於乎吾欲教子報楚則為不忠教子不報則為無親友也子其行矣吾不容言子胥曰吾聞父母之讐不與戴天履地兄弟之讐不與同域接壌朋友之讐不與鄰鄉共里今吾將復楚辜以雪父兄之恥申包胥曰子能亡之吾能存之子能危之吾能安之胥遂奔宋宋元公無信於國國人惡之大夫華氏謀殺元公國人與華氏因作大亂子胥乃與太子建俱奔鄭鄭人甚禮之太子建又適晉晉頃公曰太子既在鄭鄭信太子矣太子能為內應而滅鄭即以鄭封太子太子還鄭事未成㑹欲私其從者從者知其謀乃告之於鄭鄭定公與子産誅殺太子建建有子名勝伍員與勝奔吳到昭關關吏欲執之伍員因詐曰上所以索我者美珠也今我已亡矣將去取之關吏因舍之與勝行去追者在後幾不能脫至江江中有漁父乗船從下方泝水而上子胥呼之謂曰漁父渡我如是者再漁父欲渡之適㑹旁有人窺之因而歌曰日月昭昭乎侵已馳與子期乎蘆之漪子胥即止蘆之漪漁父又歌曰日已夕兮予心憂悲月已馳兮何不渡為事寖急兮當奈何子胥入船漁父知其意也乃渡之千潯之津子胥既渡漁父視之有饑色乃謂曰子俟我此樹下為子取餉漁父去後子胥疑之乃潛身於深葦之中有頃父來持麥飯鮑魚羮盎漿求之樹下不見因歌而呼之曰蘆中人蘆中人豈非窮士乎如是者再子胥乃出蘆中而應漁父曰吾見子有饑色為子取餉子何嫌哉子胥曰性命屬天今屬丈人豈敢有嫌哉二人飲食畢欲去胥乃解百金之劍以與之曰此吾前君之劍中有七星價值百金以此相答漁父曰吾聞楚之法令得伍胥者賜粟五萬石爵執圭豈圖取百金之劍乎遂辭不受謂子胥曰子急去勿留且為楚所得子胥曰請丈人姓字漁父曰今日凶凶兩賊相逄吾所謂渡楚賊也兩賊相得得形於黙何用姓字為子為蘆中人我為漁丈人富貴莫相忘也子胥曰諾既去誡漁父曰掩子之盎漿無令其露漁父諾子胥行數步顧視漁者已覆船自沈於江水之中矣子胥黙然遂行至吳疾於中道乞食溧陽適㑹女子擊綿於瀨水之上筥中有飯子胥遇之謂曰夫人可得一餐乎女子曰妾獨與母居三十未嫁飯不可得子胥曰夫人賑窮途少飯何嫌哉女子知非恆人遂許之發其簞筥飯其盎漿長跪而與之子胥再餐而止女子曰君有逺逝之行何不飽而餐之子胥已餐而去又謂女子曰掩夫人之壺漿無令其露女子歎曰嗟乎妾獨與母居三十年自守貞明不願從適何宜饋飯而與丈夫越虧禮義妾不忍也子行矣子胥行反顧女子已自投於瀨水矣於乎貞明執操其丈夫女哉子胥之呉乃被髪徉狂跣足塗面行乞於市市人觀罔有識者翼日呉市吏善相者見之曰吾之相人多矣未嘗見斯人也非異國之亡臣乎乃白呉王僚具陳其狀王宜召之王僚曰與之俱入公子光聞之私喜曰吾聞楚殺忠臣伍奢其子子胥勇而且智彼必復父之讐來入於吳隂欲養之市吏於是與子胥俱入見王王僚怪其狀偉身長一丈腰十圍眉間一尺王僚與語三日辭無復者王曰賢人也子胥知王好之毎入語語遂有勇壯之氣稍道其讐而有切切之色王僚知之欲為興師復讐公子光謀殺王僚恐子胥前親於王而害其謀因讒伍胥之謀伐楚者非為吳也但欲自復讐耳王無用之子胥知公子光欲害王僚乃曰彼光有內志未可説以外事入見王僚曰臣聞諸侯不為匹夫興師用兵於比國王僚曰何以言之子胥曰諸侯專為政非以意救急後興師今大王踐國制威為匹夫興兵其義非也臣固不敢如王之命吳王乃止子胥退耕於野求勇士薦之公子光欲以自媚乃得勇士專諸專諸者堂邑人也伍胥之亡楚如吳時遇之於途專諸方與人鬭將就敵其怒有萬人之氣甚不可當其妻一呼即還子胥怪而問其狀何夫子之怒盛也聞一女子之聲而折道寜有説乎專諸曰子視吾之儀寧類愚者也何言之鄙也夫屈一人之下必伸萬人之上子胥因相其貌碓顙而深目虎膺而熊背戾於從難知其勇士陰而結之欲以為用遭公子光之有謀也而進之公子光光既得專諸而禮待之公子光曰天以夫子輔孤之失根也專諸曰前王餘昧卒僚立自其分也公子何因而欲害之乎光曰前王壽夢有子四人長曰諸樊則光之父也次曰餘祭次曰餘昧次曰季札札之賢也將卒傳付適長以及季札念季札為使亡在諸侯未還餘昧卒國空有立者適長也適長之後即光之身也今僚何以當代立乎吾力弱無助於掌事之間非用有力徒能安吾志吾雖代立季子東還不我廢也專諸曰何不使近臣從容言於王側陳前王之命以諷其意令知國之所歸何須私備劍士以捐先王之徳光曰僚素貪而恃力知進之利不覩退譲吾故求同憂之士欲與之併力惟夫子詮斯義也專諸曰君言甚露乎於公子何意也光曰不也此社稷之言也小人不能奉行惟委命矣專諸曰凡欲殺人君必前求其所好吳王何好光曰好味專諸曰何味所甘光曰好嗜魚之炙也專諸乃去從太湖學炙魚三月得其味安坐待公子命之
  二十一年三月葬蔡平公蔡太子朱失位位在卑大夫送葬者歸見昭子昭子問蔡故以告昭子歎曰蔡其亡乎若不亡是君也必不終詩曰不解於位民之攸墍今蔡侯始即位而適卑身將從之 冬蔡侯朱出奔楚費無極取貨於東國而謂蔡人曰朱不用命於楚君王將立東國若不先從王欲楚必圍蔡蔡人懼出朱而立東國朱愬於楚楚子將討蔡無極曰平侯與楚有盟故封其子有二心故廢之靈王殺隱太子其子與君同惡徳君必甚又使立之不亦可乎且廢置在君蔡無他矣二十三年秋吳人伐州來楚薳越帥師及諸侯之師奔命救州來吳人禦諸鍾離子瑕卒楚師𤏖吳公子光曰諸侯從於楚者衆而皆小國也畏楚而不獲已是以來吾聞之曰作事威克其愛雖小必濟胡沈之君㓜而狂陳大夫齧壯而頑頓與許蔡疾楚政楚令尹死其師𤏖帥賤多寵政令不壹七國同役而不同心帥賤而不能整無大威命楚可敗也若分師先以犯胡沈與陳必先奔三國敗諸侯之師乃揺心矣諸侯乖亂楚必大奔請先者去備薄威後者敦陳整旅吳子從之戊辰晦戰於雞父吳子以罪人三千先犯胡沈與陳三國爭之吳為三軍以擊於後中軍從王光帥右掩餘帥左吳之罪人或奔或止三國亂吳師擊之三國敗獲胡沈之君及陳大夫舍胡沈之囚使奔許與蔡頓曰吾君死矣師譟而從之三國奔楚師大奔書曰鬍子髠沈子逞滅獲陳夏齧君臣之辭也不言戰楚未陳也 楚太子建之母在郹召吳人而啓之冬十月甲申吳太子諸樊入郹取楚夫人與其寳器以歸楚司馬薳越追之不及將死衆曰請遂伐吳以徼之薳越曰再敗君師死且有罪亡君夫人不可以莫之死也乃縊於薳澨
  補逸史記楚太子建母在居巢開吳吳使公子光伐楚遂敗陳蔡取太子建母而去楚恐城郢初呉之邊邑卑梁與楚邊邑鍾離小童爭桑兩家交怒相攻滅卑梁人卑梁大夫怒發邑兵攻鍾離楚王聞之怒發國兵滅卑梁吳王聞之大怒亦發兵使公子光因建母家攻楚遂滅鍾離居巢楚乃恐而城郢
  呂氏春秋楚之邊邑曰卑梁其處女與吳之邊邑處女桑於境上戲而傷卑梁之處女卑梁人操其傷子以譲吳人吳人應之不恭怒殺而去之吳人徃報之盡屠其家卑梁公怒曰吳人焉敢攻吾邑舉兵反攻之老弱盡殺之矣吳王夷昧間之怒使人舉兵侵楚之邊邑克夷而後去之 八年僚遣公子光伐楚大敗楚師因迎故太子建母於鄭鄭君送建母珠玉簪珥欲以解殺建之過九年吳又使光伐楚抜居巢鍾離
  楚囊瓦為令尹城郢沈尹戌曰子常必亡郢茍不能衞城無益也古者天子守在四夷天子卑守在諸侯諸侯守在四鄰諸侯卑守在四竟慎其四竟結其四援民狎其野三務成功民無內憂而又無外懼國焉用城今吳是懼而城於郢守已小矣卑之不獲能無亡乎昔梁伯溝其公宮而民潰民棄其上不亡何待夫正其疆埸修其土田險其走集親其民人明其伍候信其鄰國慎其官守守其交禮不僭不貪不懦不耆完其守備以待不虞又何畏矣詩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徳無亦監乎若敖蚡冒至於武文土不過同慎其四竟猶不城郢今土數圻而郢是城不亦難乎 二十四年楚子為舟師以略吳疆沈尹戌曰此行也楚必亡邑不撫民而勞之吳不動而速之吳踵楚而疆埸無備邑能無亡乎越大夫胥犴勞王於豫章之汭越公子倉歸王乘舟倉及壽夢帥師從王王及圉陽而還吳人踵楚而邊人不備遂滅巢及鍾離而還沈尹戌曰亡郢之始於此在矣王壹動而亡二姓之帥㡬如是而不及郢詩曰誰生厲階至今為梗其王之謂乎
  補逸新語楚平王奢侈縦恣不能制下檢民以徳増駕百馬而行欲令天下人饒財富利明不可及於是楚國逾奢君臣無別
  二十五年十二月楚子使薳射城州屈復茄人焉城丘皇遷訾人焉使熊相禖郭巢季然郭卷子太叔聞之曰楚王將死矣使民不安其土民必憂憂將及王弗能久矣 二十六年九月楚平王卒令尹子常欲立子西曰大子壬弱其母非適也王子建實聘之子西長而好善立長則順建善則治王順國治可不務乎子西怒曰是亂國而惡君王也國有外援不可瀆也王有適嗣不可亂也敗親速讐亂嗣不祥我受其名賂吾以天下吾滋不從也楚國何為必殺令尹令尹懼乃立昭王
  補逸吳越春秋楚平王卒伍子胥謂白公勝曰平王卒吾志不悉矣然楚國在吾何憂矣白公黙然不對伍子胥坐泣於室
  二十七年吳子欲因楚䘮而伐之使公子掩餘公子燭庸帥師圍潛使延州來季子聘於上國遂聘於晉以觀諸侯楚莠尹然工尹麇帥師救潛左司馬沈尹戍帥都君子與王馬之屬以濟師與吳師遇於窮令尹子常以舟師及沙汭而還左尹郤宛工尹壽帥師至於潛吳師不能退吳公子光曰此時也弗可失也告鱄設諸曰上國有言曰不索何獲我王嗣也吾欲求之事若克季子雖至不吾廢也鱄設諸曰王可弒也母老子弱是無若我何光曰我爾身也夏四月光伏甲於堀室而享王王使甲坐於道及其門門階戶席皆王親也夾之以鈹羞者獻體改服於門外執羞者坐行而入執鈹者夾承之及體以相授也光偽足疾入於堀室鱄設諸寘劍於魚中以進抽劍刺王鈹交於胸遂弒王闔廬以其子為卿吳公子掩餘奔徐公子燭庸奔鍾吾楚師聞吳亂而還郤宛直而和國人說之鄢將師為右領與費無極比
  而惡之令尹子常賄而信䜛無極譖郤宛焉謂子常曰子惡欲飲子酒又謂子惡令尹欲飲酒於子氏子惡曰我賤人也不足以辱令尹令尹將必來辱為惠已甚吾無以酬之若何無極曰令尹好甲兵子出之吾擇焉取五甲五兵曰置諸門令尹至必觀之而從以酬之及饗日帷諸門左無極謂令尹曰吾幾禍子子惡將為子不利甲在門矣子必無往且此役也吳可以得志子惡取賂焉而還義誤羣帥使退其師曰乗亂不祥吳乗吾喪我乗其亂不亦可乎令尹使視郤氏則有甲焉不往召鄢將師而告之將師退遂令攻郤氏且爇之子惡聞之遂自殺也國人弗爇令曰不爇郤氏與之同罪或取一編菅焉或取一秉稈焉國人投之遂弗爇也令尹炮之盡滅郤氏之族黨殺陽令終與其弟完及佗與晉陳及其子弟晉陳之族呼於國曰鄢氏費氏自以為王專禍楚國弱寡王室䝉王與令尹以自利也令尹盡信之矣國將如何令尹病之
  補逸吳越春秋闔閭元年始任賢使能施恩行惠以仁義聞於諸侯仁未施恩未行恐國人不就諸侯不信乃舉伍子胥為行人以客禮事之而與謀國政闔閭謂子胥曰寡人慾彊國霸王何由而可伍子胥膝進垂淚頓首曰臣楚國之亡虜也父兄棄捐骸骨不葬魂不血食䝉罪受辱來歸命於大王幸不加戮何敢cq=40與政事焉闔閭曰非夫子寡人不免於縶禦之使今幸奉一言之教乃至於斯何為中道生進退邪子胥曰臣聞謀議之臣何足處於危亡之地然憂除事定必不為君主所親闔閭曰不然寡人非子無所盡議何得譲乎吾國僻逺顧在東南之地險阻潤溼又有江海之害君無守禦民無所依倉庫不設田疇不墾為之奈何子胥良久對曰臣聞治國之道安君理民是其上者闔閭曰安君治民其術奈何子胥曰凡欲安君治民興霸成王從近制逺者必先立城郭設守備實倉廩治兵庫斯則其術也闔閭曰善夫築城郭立倉庫因地制宜豈有天氣之數以威鄰國者乎子胥曰有闔閭曰寡人委計於子子胥乃使相土嘗水象天法地造築大城周圍四十七里陸門八以象天八風水門八以法地八聰築小城周十里陸門三不開東面者欲以絶越明也立閶門者以象天門通閶闔風也立蛇門者以象地戸也闔閭欲西破楚楚在西北故立閶門以通天氣因復名之破楚門欲東並大越越在東南故立蛇門以制敵國吳在辰其位龍也故小城南門上反宇為兩鯢鱙以象龍角越在已地其位蛇也故南大門上有木蛇北向首內示越屬於吳也城郭以成倉庫以具闔閭復使子胥屈葢餘燭傭習術戰騎射御之巧未有所用請干將鑄作名劍二枚干將者吳人也與歐冶子同師俱能為劍越前來獻三枚闔閭得而寳之以故使劍匠作為二枚一曰干將一曰莫邪莫邪干將之妻也干將作劍采五山之鐵精六合之金英候天伺地隂陽同光百神臨觀天氣下降而金鐵之精不銷淪流於是干將不知其由莫邪曰子以善為劍聞於王使子作劍三月不成其有意乎干將曰吾不知其理也莫邪曰夫神物之化須人而成今夫子作劍得無得其人而後成乎干將曰昔吾師作冶金鐵之類不銷夫妻俱入冶爐中然後成物至今後世即山作冶麻絰葌服然後敢鑄金於山今吾作劍不變化者其若斯邪莫邪曰師知鑠身以成物吾何難哉於是干將妻乃斷髪剪爪投於爐中使童女童男三百人鼓槖裝炭金鐵刀濡遂以成劍陽曰干將陰曰莫邪陽作龜文陰作縵理干將匿其陽出其陰而獻之闔閭甚重既得寳劍適㑹魯使季孫聘於吳闔閭使掌劍大夫以莫邪獻之季孫抜劍之鍔中缺者大如黍米歎曰美哉劍也雖上國之師何能加之夫劍之成也吳霸有缺則亡矣我雖好之其可受乎不受而去闔閭既寳莫邪復命於國中作金鈎令曰能為善鈎者賞之百金吳作鈎者甚衆而有人貪王之重賞也殺其二子以血舋金遂成二鈎獻於闔閭詣宮門而求賞王曰為鈎者衆而子獨求賞何以異於衆夫子之鈎乎作鈎者曰吾之作鈎也貪而殺二子舋成二鈎王乃舉衆鈎以示之何者是也王鈎甚多形體相類不知其所在於是鈎師向鈎而呼二子之名吳鴻扈稽我在於此王不知汝之神也聲絶於口兩鈎俱飛著父之胸吳王大驚曰嗟乎寡人誠負於子乃賞百金遂服而不離身六月欲用兵㑹楚之白喜來奔闔閭見白喜而問
  曰寡人國僻逺東濵海側聞子前人為楚荊之暴怒費無忌之讒口不逺吾國而來於斯將何以教寡人喜曰楚國之失虜前人無罪橫被暴誅臣聞大王収伍子胥之窮厄不逺千里故來歸命惟大王賜其死闔閭傷之以為大夫與謀國事吳大夫被離承宴問子胥曰何見而信喜子胥曰吾之怨與喜同子不聞河上歌乎同病相憐同憂相救驚翔之鳥相隨而集瀬下之水因復俱流胡馬望北風而立越鷰向日而熙誰不愛其所近悲其所思者乎被離曰君之外言也豈有內意以決疑乎子胥曰吾不見也被離曰吾觀喜之為人鷹視虎歩專功擅殺之性不可親也子胥不然其言與之俱事吳王 白喜來奔吳王問子胥曰白喜何如人也子胥曰白喜者楚白州犂之孫平王誅州犂喜因出奔聞臣在吳而來也闔閭曰州犂何罪子胥曰白州犂楚之左尹號曰郄宛事平王平王幸之常與盡日而語襲朝而食費無忌望而妒之因謂平王曰王愛幸宛一國所知何不為酒一至宛家以示羣臣於宛之厚平王曰善乃具酒於郄宛之舍無忌教宛曰平王甚毅猛而好兵子必故陳兵堂下門庭宛信其言因而為之及平王往而大驚曰宛何等也無忌曰殆且有篡殺之憂王急去之事未可知平王大怒遂殺郄宛諸侯聞之莫不歎息喜聞臣在吳故來請見之
  發明按伯嚭即白喜也非郤宛子伯州犂死於郟敖之難安得誤以為郤宛且誤以伯嚭為郤宛之子乎今取吳越春秋附錄於左氏殺郤宛之後以明伯嚭雖因郤宛之事而出而非郤宛子也
  吳王前既殺王僚又憂慶忌之在鄰國恐合諸侯來伐問子胥曰昔專諸之事於寡人厚矣今聞公子慶忌有計於諸侯吾食不甘味臥不安席以付於子子胥曰臣不忠無行而與大王圖王僚於私室之中今復欲討其子恐非皇天之意闔閭日昔武王討紂而後殺武庚周人無怨色今若斯議何懼乎子胥曰臣事君王將遂吳統又何懼焉臣之所厚其人者細人也願從於謀吳王曰吾之憂也其敵有萬人之力豈細人之所能謀乎子胥曰其細人之謀事而有萬人之力也王曰其為何誰子以言之子胥曰姓要名離臣昔嘗見曽折辱壯士椒丘訢也王曰辱之奈何子胥曰椒丘訢者東海上人也為齊王使於吳過淮津欲飲馬於津津吏曰水中有神見馬即出以害其馬君勿飲也訢曰壯士所當何神敢干乃使從者飲馬於津水神果取其馬馬沒椒丘訢大怒袒裼持劍入水求神決戰連日乃出眇其一目遂之吳㑹於友人之喪訢恃其與水神戰之勇也於友人之喪席而輕傲於士大夫言辭不遜有陵人之氣要離與之對坐合坐不忍其溢於力也時要離乃挫訢曰吾聞勇士之鬭也與日戰不移表與鬼神戰者不旋踵與人戰者不逹聲生徃死還不受其辱今子與神鬬於水亡馬失御又受眇目之病形殘名勇勇士所恥不即喪命於敵而戀其生猶徽色於我哉於是椒丘訢卒於詰責恨怒並發暝即徃攻要離於是要離席䦨至舍誡其妻曰我辱壯士椒丘訢於大家之喪餘恨蔚恚暝必來也愼無閉吾門至夜椒丘訢果徃見其門不閉登其堂不關入其室不守放髪僵臥無所懼訢乃手劍而捽要離曰子有當死之過者三子知之乎離曰不知訢曰子辱我於大家之衆一死也歸不關閉二死也臥不守禦三死也子有三死之過欲無得怨要離曰吾無三死之過子有三不肖之愧子知之乎訢曰不知要離曰吾辱子於千人之衆子無敢報一不肖也入門不咳登堂無聲二不肖也前抜子劍手挫捽吾頭乃敢大言三不肖也子有三不肖而威於我豈不鄙哉於是椒丘訢投劍而歎曰吾之勇也人莫敢眥占者離乃加吾之上此天下壯士也臣聞要離若斯誠以聞矣吳王曰願承宴而待焉子胥乃見要離曰吳王聞子髙義惟一臨之乃與子胥見吳王王曰子何為者要離曰臣國東千里之人臣細小無力迎風則僵負風則伏大王有命臣敢不盡力吳王心非子胥進此人良久黙然不言要離即進曰大王患慶忌乎臣能殺之王曰慶忌之勇世所聞也筋骨果勁萬人莫當走追奔獸手接飛鳥骨騰肉飛拊膝數百里吾嘗追之於江駟馬馳不及射之闇接矢不可中今子之力不如也要離曰王有意焉臣能殺之王曰慶忌明智之人獨窮於諸侯不下諸侯之士要離曰臣聞安其妻子之樂不盡事君之義非忠也懷家室之愛而不除君之患者非義也臣詐以負罪出奔願王戮臣妻子斷臣右手慶忌必信臣矣王曰諾要離乃詐得罪出奔吳王乃取其妻子焚棄於市要離乃奔諸侯而行怨言以無罪聞於天下遂如衞求見慶忌見曰闔閭無道王子所知今戮吾妻子焚之於市無罪見誅吳國之事吾知其情願因王子之勇闔閭可得也何不與我東之於吳慶忌信其謀後三月揀練士卒遂之吳將渡江於中流要離力微坐於上風因風勢以矛鈎其冠順風而刺慶忌慶忌顧而揮之三捽其頭於水中乃加於膝上曰嘻嘻哉天下之勇士也乃敢加兵刃於我左右欲殺之慶忌止之曰此是天下勇士豈可一日而殺天下勇士二人哉乃誡左右曰可令還吳以旌其忠於是慶忌死要離渡至江陵愍然不行從者曰君何不行要離曰殺吾妻子以事其君非仁也為新君而殺故君之子非義也重其死不貴無義今吾貪生棄行非義也夫人有三惡以立於世吾何面目以視天下之士言訖遂投身於江未絶從者出之要離曰吾寜能不死乎從者曰君且勿死以俟爵祿要離乃自斷手足伏劍而死
  楚郤宛之難國言未已進胙者莫不謗令尹沈尹戌言於子常曰夫左尹與中廏尹莫知其罪而子殺之以興謗讟至於今不已戍也惑之仁者殺人以掩謗猶弗為也今吾子殺人以興謗而弗圖不亦異乎夫無極楚之讒人也民莫不知去朝吳出蔡侯朱喪大子建殺連尹奢屏王之耳目使不聰明不然平王之溫惠共儉有過成莊無不及焉所以不獲諸侯邇無極也今又殺三不辜以興大謗幾及子矣子而不圖將焉用之夫鄢將師矯子之命以滅三族國之良也而不愆位吳新有君疆埸日駭楚國若有大事子其危哉知者除讒以自安也今子愛䜛以自危也甚矣其惑也子常曰是瓦之罪敢不良圖九月己未子常殺費無極與鄢將師盡滅其族以説於國謗言乃止
  補逸吳越春秋楚聞吳使孫子伍子胥白喜為將楚國苦之羣臣皆怨咸言費無忌䜛殺伍奢白州犂而吳侵境不絶於冦楚國羣臣有一朝之患於是司馬戍告子常曰太傅伍奢左尹白州犂邦人莫知其罪君與王謀誅之流謗於國至於今日其言不絶誠惑之葢聞仁者殺人以掩謗者猶弗為也今子殺人以興謗於國不亦異乎夫費無忌楚之讒口民莫知其過今無辜殺三賢士以結怨於吳內傷忠臣之心外為鄰國所笑且郄伍之家出奔於吳吳新有伍員白喜秉威鋭志結讐於楚故彊敵之兵日駭楚國有事子即危矣夫智者除讒以自安愚者受佞以自亡今子受讒國以危矣子常曰是曩之罪也敢不圖之九月子常與昭王共誅費無忌遂滅其族國人乃謗止
  三十年秋吳子使徐人執掩餘使鍾吾人執燭庸二公子奔楚楚子大封而定其徙使監馬尹大心逆吳公子使居養莠尹然左司馬沈尹戍城之取於城父與胡田以與之將以害吳也子西諌曰吳光新得國而親其民視民如子辛苦同之將用之也若好吳邊疆使柔服焉猶懼其至吾又彊其讐以重怒之無乃不可乎吳周之胄裔也而棄在海濵不與姬通今而始大比於諸華光又甚文將自同於先王不知天將以為虐乎使翦喪吳國而封大異姓乎其抑亦將卒以祚吳乎其終不逺矣我盍姑億吾鬼神而寧吾族姓以待其歸將焉用自播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焉王弗聽吳子怒冬十二月吳子執鍾吾子遂伐徐防山以水之已卯滅徐徐子章禹斷其髪攜其夫人以逆吳子吳子唁而送之使其邇臣從之遂奔楚楚沈尹戍帥師救徐弗及遂城夷使徐子處之 吳子問於伍員曰初而言伐楚余知其可也而恐其使余徃也又惡人之有餘之功也今余將自有之矣伐楚何如對曰楚執政衆而乖莫適任患若為三師以肄焉一師至彼必皆出彼出則歸彼歸則出楚必道敝亟肄以罷之多方以誤之既罷而後以三軍繼之必大克之闔廬從之楚於是乎始病 三十一年秋吳人侵楚伐夷侵潛六楚沈尹戍帥師救潛吳師還楚師遷潛於南岡而還吳師圍弦左司馬戌右司馬稽帥師救弦及豫章吳師還始用子胥之謀也
  補逸吳越春秋吳將欲伐楚未行伍子胥白喜相謂曰吾等為王養士畫其策謀有利於國而王故伐楚出其令託而無興師之意奈何有頃吳王問子胥白喜曰寡人慾出兵於二子何如子胥白喜對曰臣願用命吳王內計二子皆怨楚深恐以兵徃破滅而已登臺向南風而嘯有頃而歎羣臣莫有曉王意者子胥深知王之不定乃薦孫子於王孫子者名武吳人也善為兵法辟隱深居世人莫知其能胥乃明知鑒辯知孫子可以折衝銷敵乃一旦與吳王論兵七薦孫子吳王曰子胥託言進士欲以自納而召孫子問以兵法毎陳一篇王不知口之稱善其意大説問曰兵法寜可以小試邪孫子曰可可以小試於後宮之女王曰諾孫子曰得大王寵姬二人以為軍隊長各將一隊令三百人皆被甲兠鍪操劍盾而立告以軍法隨鼔進退左右廻旋使知其禁乃令曰一鼔皆振二鼓操進三鼓為戰形於是宮女皆掩口而笑孫子乃親自操枹擊皷三令五申其笑如故孫子顧視諸女連笑不止孫子大怒兩目忽張聲如駭虎髪上衝冠項旁絶纓顧謂執法曰取鈇鑕孫子曰約束不明申令不信將之罪也既以約束三令五申卒不卻行士之過也軍法如何執法曰斬武乃令斬隊長二人即吳王之寵姬也吳王登臺觀望正見斬二愛姬馳使下之令曰寡人已知將軍用兵矣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宜勿斬之孫子曰臣既已受命為將將法在軍君雖有令臣不受之孫子復撝鼓之當左右進退迴旋規矩不敢瞬目二隊寂然無敢顧者於是乃報吳王曰兵已整齊願王觀之惟所欲用使赴水火猶無難矣而可以定天下吳王忽然不説曰寡人知子善用兵雖可以霸然而無所施也將軍罷兵就舍寡人不願孫子曰王徒好其言而不用其實子胥諌曰臣聞兵者凶事不可空試故為兵者誅伐不行兵道不明今大王䖍心思士欲興兵戈以誅暴楚以霸天下而威諸侯非孫武之將而誰能涉淮踰泗越千里而戰者乎於是吳王大説因鳴鼓㑹軍集而攻楚孫子為將抜舒殺吳亡將二公子葢餘燭傭謀欲入郢孫武曰民勞未可恃也 吳王有女滕玉因謀伐楚與夫人及女㑹蒸魚王前嘗半而與女女怒曰王食魚辱我不忘久生乃自殺闔閭痛之葬於國西閶門外鑿池積土文石為槨題湊為中金鼎玉環銀樽珠襦之寳皆以送女乃舞白鶴於吳市中令萬民隨而觀之還使男女與鶴俱入羨門因發機以掩之殺生以送死國人非之湛盧之劍惡闔閭之無道也乃去而出水行如楚楚昭王臥而寤得吳王湛盧之劍於牀昭王不知其故乃召風湖子而問曰寡人臥覺而得寳劍不知其名是何劍也風湖子曰此謂湛盧之劍昭王曰何以言之風湖子曰臣聞吳王得越所獻寳劍三枚一曰魚腸二曰磐郢三曰湛盧魚腸之劍已用殺吳王僚也磐郢以送其死女今湛盧入楚也昭王曰湛盧所以去者何也風湖子曰臣聞越王允常使歐冶子造劍五枚以示薛燭燭對曰魚腸逆理不順不可服也臣以殺君子以殺父故闔閭以殺王僚一名磐郢亦曰豪曹不法之物無益於人故以送死一名湛盧五金之英太陽之精寄氣託靈出之有神服之有威可以折衝拒敵然人君有逆理之謀其劍即出故去無道以就有道今吳王無道殺君謀楚故湛盧入楚昭王曰其直㡬何風湖子曰臣聞此劍在越之時客有酬其直者有市之鄉三十駿馬千匹萬戸之都二是其一也薛燭對曰赤菫之山已令無雲若邪之溪深而莫測羣神上天歐冶死矣雖傾城量金珠玉盈河猶不能得此寳而況有市之鄉駿馬千匹萬戸之都何足言也昭王大説遂以為寳闔閭聞楚得湛盧之劍因斯發怒遂使孫武伍胥白喜伐楚子胥隂令宣言於楚曰楚用子期為將吾即待而殺之子常用兵吾即去之楚聞之因用子常退子期吳抜六與潛二邑
  十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是夜也趙簡子夢童子羸而轉以歌旦占諸史墨曰吾夢如是今而日食何也對曰六年及此月也吳其入郢乎終亦弗克入郢必以庚辰日月在辰尾庚午之日日始有謫火勝金故弗克 定公二年桐叛楚吳子使舒鳩氏誘楚人曰以師臨我我伐桐為我使之無忌秋楚囊瓦伐吳師於豫章吳人見舟於豫章而潛師於巢冬十月吳軍楚師於豫章敗之遂圍巢克之獲楚公子繁
  補逸説苑晉人已勝智氏歸而繕甲砥兵楚王恐召梁公𢎞曰晉人已勝智氏矣歸而繕甲兵其以我為事乎梁公曰不患害其在吳乎夫吳君恤民而同其勞使其民重上之令而人輕其死以從上使如虜之戰臣登山以望之見其用百姓之信必也勿已乎其備之如何不聽明年闔廬襲郢
  三年冬蔡昭侯為兩佩與兩裘以如楚獻一佩一裘於昭王昭王服之以享蔡侯蔡侯亦服其一子常欲之弗與三年止之唐成公如楚有兩肅爽馬子常欲之弗與亦三年止之唐人或相與謀請代先從者許之飲先從者酒醉之竊馬而獻之子常子常歸唐侯自拘於司敗曰君以弄馬之故隱君身棄國家羣臣請相夫人以償馬必如之唐侯曰寡人之過也二三子無辱皆賞之蔡人聞之固請而獻佩於子常子常朝見蔡侯之徒命有司曰蔡君之久也官不共也明日禮不畢將死蔡侯歸及漢執玉而沈曰余所有濟漢而南者有若大川蔡侯如晉以其子元與其大夫之子為質焉而請伐楚補逸國語鬬且廷見令尹子常子常與之語問蓄貨聚馬歸以語其弟曰楚其亡乎不然令尹其不免乎吾見令尹令尹問蓄聚積實如餓豺狼焉殆必亡者也夫古者聚貨不妨民衣食之利聚馬不害民之財用國馬足以行軍公馬足以稱賦不是過也公貨足以賔獻家貨足以供用不是過也夫貨馬郵則闕於民民多闕則有離叛之心將何以封矣昔鬬文子三舍令尹無一日之積恤民之故也成王聞子文之朝不及夕也於是乎毎朝設脯一束糗一筐以羞子文至於今令尹秩之成王毎出子文之祿必逃王止而後復人謂子文曰人生求富而子逃之何也對曰夫從政者以庇民也民多曠者而我取富焉是勤民以自封也死無日矣我逃死非逃富也故莊王之世滅若敖氏唯子文之後在至於今處鄖為楚良臣是不先恤民而後已之富乎今子常先大夫之後也而相楚君無令名於四方民之羸餧日日已甚四境盈壘道殣相望盜賊司目民無所放是之不恤而蓄積不厭其速怨於民多矣積貨滋多蓄怨滋厚不亡何待夫民心之慍也若防大川焉潰而所犯必大矣子常其能賢於成靈乎成不禮於穆願食熊蹯不獲而死靈王不顧於民一國棄之如遺跡焉子常為政而無禮不顧甚於成靈其獨何力以待之期年乃有柏舉之戰子常奔鄭昭王奔隨
  四年春三月劉文公合諸侯於召陵謀伐楚也晉荀寅求貨於蔡侯弗得乃辭蔡侯 沈人不㑹於召陵晉人使蔡伐之夏蔡滅沈秋楚為沈故圍蔡 伍員為吳行人以謀楚楚之殺郤宛也伯氏之族出伯州犂之孫嚭為吳大宰以謀楚楚自昭王即位無歳不有吳師蔡侯因之以其子乾與其大夫之子為質於吳冬蔡侯吳子唐侯伐楚舍舟於淮汭自豫章與楚夾漢左司馬戍謂子常曰子㳂漢而與之上下我悉方城外以毀其舟還塞大隧直轅㝠阨子濟漢而伐之我自後擊之必大敗之既謀而行武城黒謂子常曰吳用木也我用革也不可久也不如速戰史皇謂子常楚人惡子而好司馬若司馬毀吳舟於淮塞城口而入是獨克吳也子必速戰不然不免乃濟漢而陳自小別至於大別三戰子常知不可欲奔史皇曰安求其事難而逃之將何所入子必死之初罪必盡説十一月庚午二師陳於柏舉闔廬之弟夫槩王晨請於闔廬曰楚瓦不仁其臣莫有死志先伐之其卒必奔而後大師繼之必克弗許夫槩王曰所謂臣義而行不待命者其此之謂也今日我死楚可入也以其屬五千先擊子常之卒子常之卒奔楚師亂吳師大敗之子常奔鄭史皇以其乗廣死吳從楚師及清發將擊之夫槩王曰困獸猶鬬況人乎若知不免而致死必敗我若使先濟者知免後者慕之蔑有鬬心矣半濟而後可擊也從之又敗之楚人為食吳人及之奔食而從之敗諸雍澨五戰及郢己卯楚子取其妹季羋畀我以出涉睢鍼尹固與王同舟王使執燧象以奔吳師庚辰吳入郢以班處宮子山處令尹之宮夫槩王欲攻之懼而去之夫槩王入之左司馬戍及息而還敗吳師於雍澨傷初司馬臣闔廬故恥為禽焉謂其臣曰誰能免吾首吳句卑曰臣賤可乎司馬曰吾實失子可哉三戰皆傷曰吾不可用也已句卑布裳剄而裹之藏其身而以其首免楚子渉睢濟江入於雲中王寢盜攻之以戈擊王王孫由於以背受之中肩王奔鄖鍾建負季羋以從由於徐蘇而從鄖公辛之弟懐將弒王曰平王殺吾父我殺其子不亦可乎辛曰君討臣誰敢讐之君命天也若死天命將誰讐詩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彊禦惟仁者能之違強陵弱非勇也乗人之約非仁也滅宗廢祀非孝也動無令名非知也必犯是余將殺女鬬辛與其弟巢以王奔隨吳人從之謂隨人曰周之子孫在漢川者楚實盡之天誘其衷致罰於楚而君又竄之周室何罪君若顧報周室施及寡人以奬天衷君之惠也漢陽之田君實有之楚子在公宮之北吳人在其南子期似王逃王而已為王曰以我與之王必免隨人卜與之不吉乃辭吳曰以隨之辟小而宻邇於楚楚實存之世有盟誓至於今未改若難而棄之何以事君執事之患不唯一人若鳩楚竟敢不聽命吳人乃退鑪金初宦於子期氏實與隨人要言王使見辭曰不敢以約為利王割子期之心以與隨人盟
  補逸公羊傳吳何以稱子夷狄也而憂中國其憂中國奈何伍子胥父誅乎楚挾弓而去楚以干闔廬闔廬曰士之甚勇之甚將為之興師而復讐於楚伍子胥復曰諸侯不為匹夫興師且臣聞之事君猶事父也虧君之義復父之讐臣不為也於是止蔡昭公朝乎楚有美裘焉囊瓦求之昭公不與為是拘昭公於南郢數年然後歸之於其歸焉用事乎河曰天下諸侯茍有能伐楚者寡人請為之前列楚人聞之怒為是興師使囊瓦將而伐蔡蔡請救於吳伍子胥復曰蔡非有罪也楚人為無道君如有憂中國之心則若時可矣於是興師而救蔡曰事君猶事父也此其為可以復讐奈何曰父不受誅子復讐可也父受誅子復讐推刃之道也復讐不除害朋友相衛而不相迿古之道也 吳何以不稱子反夷狄也其反夷狄奈何君舍於君室大夫舍於大夫室葢妻楚王之母也穀梁傳日入易無楚也易無楚者壊宗廟徙陳器撻平王之墓何以不言滅也欲存楚也其欲存楚奈何昭王之軍敗而逃父老送之曰寡人不肖亡先君之邑父老反矣何憂無君寡人且用此入海矣父老曰有君如此其賢也以衆不如吳以必死不如楚相與擊之一夜而三敗吳人復立何以謂之吳也狄之也何謂狄之也君居其君之寢而妻其君之妻大夫居其大夫之寢而妻其大夫之妻葢有欲妻楚王之母者不正乘敗之績而深為利居人之國故反其狄道也
  吳越春秋吳王入郢止留伍胥以不得昭王乃掘平王之墓出其屍鞭之三百左足踐腹右手抉其目誚之曰誰使汝用讒諛之口殺我父兄豈不寃哉即令闔閭妻昭王夫人伍胥孫武白喜亦妻子常司馬成之妻以辱楚之君臣也遂引軍擊鄭鄭定公前殺太子建而困迫子胥自此鄭定公大懼乃令國中曰有能還吳軍者吾與分國而治漁者之子應募曰臣能還之不用尺兵斗糧得一橈而行歌道中即還矣公乃與漁者之子橈子胥軍將至當道扣橈而歌曰蘆中人如是再子胥聞之愕然大驚曰何等謂與語公為何誰矣曰漁父者子吾國君懼令於國有能還吳軍者與之分國而治臣念前人與君相逢於途今從君乞鄭之國子胥歎曰悲哉吾䝉子前人之恩自致於此上天蒼蒼豈敢忘也於是乃釋鄭國還軍守楚求昭王所在日急申包胥亡在山中聞之乃使人謂子胥曰子之報讐其以甚乎子故平王之臣北面事之今於僇屍之辱豈道之極乎子胥曰為我謝申包胥曰日暮路逺倒行而逆施之道也
  越絶書昭王臣司馬子其令尹子西歸相與計謀子胥不死又不入荊邦猶未得安為之奈何莫若求之而與之同邦乎昭王乃使使者報子胥於吳曰昔者吾先人殺子之父而非其罪也寡人尚少未有所識也今子大夫報寡人也特甚然寡人亦不敢怨子今子大夫何不來歸子故墳墓丘冡為我邦雖小與子同有之民雖少與子同使之子胥曰以此為名名即章以此為利利即重矣前為父報讐後求其利賢者不為也父已死子食其祿非父之義也使者遂還乃報荊昭王曰子胥不入荊邦明矣
  列女傳伯嬴者秦穆公之女楚平王之夫人昭王之母也楚與吳為伯莒之戰吳勝楚入郢昭王亡闔閭盡妻其後宮次至伯嬴伯嬴持刀曰妾聞天子者天下之表也公侯者一國之儀也是以明王之制使男女不親授受坐不同席食不共器殊椸枷異巾櫛所以逺之也若諸侯外淫者絶卿大夫外淫者放士庶人外淫者宮割夫然者仁失可復以義義失可復以禮男女之失亂亡興焉公侯之所絶天子之所誅也今君王棄儀表之行縱亂亡之欲犯誅絶之事何以行令訓民妾聞生而辱不若死而榮以死守之不敢承命於是吳王慙遂退舍伯嬴與其保阿閉永巷之門皆不釋兵三旬秦救至昭王乃復矣
  淮南子闔閭伐楚五戰入郢燒高府之粟破九龍之鐘鞭荊平王之墓舍昭王之宮昭王奔隨百姓父兄攜幼扶老而隨之乃相率而為致勇之冦皆方命奮臂而為之鬬當此之時無將卒以行列之各致其死卻吳兵復楚地
  吳越春秋昭王反國樂師扈子非荊王信讒佞殺伍奢白州犂而冦不絶於境至乃掘平王墓戮屍奸喜以辱楚君臣又傷昭王困迫㡬為天下大鄙然已愧矣乃援琴為楚作窮劫之曲以暢君之迫厄之暢逹也其詞曰王邪王邪何乖烈不顧宗廟聽讒孽任用無忌多所殺誅夷白氏族㡬滅二子東奔適吳越吳王哀痛助忉怛垂涕舉兵將西伐伍胥白喜孫武決三戰破郢王奔發留兵縦騎虜荊闕楚荊骸骨遭發掘鞭辱腐屍恥難雪㡬危宗廟社稷滅嚴王何罪國幾絶卿士悽愴民惻悷吳軍雖去怖不歇願王更隱撫忠節勿為讒口能謗䙝昭王垂涕深知琴曲之情扈子遂不復鼓矣
  士竒曰楚自熊通以來奄王坐大薦食諸姬齊桓晉文僅能攘斥未嘗即其國都而大創之也闔閭狥蔡侯之請踰越江淮五戰遂至於郢焚高府之粟破九龍之鐘昭王出走㡬定其國然而仁義不施宣淫窮毒楚雖撓敗父兄子弟怨吳入於骨髓爭起而逐之不待無衣賦而知吳人之不能久於楚矣伍員抱父兄之痛貫弓櫜劍側身間道痛哭於荒江乞食於吳市不忘尋仇卒酬所願此心即皇天后土猶將鑒之至其淫逞之過乃託於日暮途窮倒行逆施之説嘻其甚矣夫父死不受誅子復仇可也不又曰君命天也死天命誰敢讐之乎且員父兄之見殺為之首惡者費無極也平王為讒人所搆失在不聰員所欲得而甘心者宜在無極而不在平王也及無極被誅恨亦可以少釋矣未㡬平王復殂乃謂白公勝曰平王卒吾志不悉矣然則非手刃平王將遂不得伸其志耶至鞭屍撻墓班宮處室辱逮父母之邦慘被樂扈之曲恐奢尚有知亦傷心而不忍聞矣子胥復讐其事最烈亦最竒一時江上丈人掩壺漿而自覆瀨水女子哀王孫而湛身乃至孫子之用兵戮及寵姬專諸之刺僚禍生魚腹要離之刺慶忌如捽嬰兒莫邪水走而亡楚鴻稽一呼而着胸皆事之最竒者若夫楚失一胥而郢幾墟吳得一嚭而國終破天以兩楚人為報復相尋之終始不尤異哉




  左傳紀事本末卷五十
<史部,紀事本末類,左傳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五十一
  詹事府詹事高士竒撰
  勾踐滅呉
  昭公三十二年夏呉伐越始用師於越也史墨曰不及四十年越其有呉乎越得嵗而呉伐之必受其凶 定公五年越入呉呉在楚也 十四年呉伐越越子勾踐禦之陳於檇李勾踐患呉之整也使死士再禽焉不動使罪人三行屬劍於頸而辭曰二軍有治臣奸旗鼓不敏於君之行前不敢逃刑敢歸死遂自剄也師屬之目越子因而伐之大敗之靈姑浮以戈撃闔廬闔廬傷將指取其一屨還卒於陘去檇李七里夫差使人立於庭茍出入必謂已曰夫差而忘越王之殺而父乎則對曰不敢忘三年乃報越
  補逸呉越春秋呉王以越不從伐楚南伐越越王允常曰呉不信前日之盟棄貢賜之國而滅其交親闔閭不然其言遂伐破檇李 闔閭謀擇諸公子可立者未有定計波秦子夫差日夜告於伍胥曰王欲立太子非我而誰當立此計在君耳伍子胥曰太子未有定我入則決矣闔閭有頃召子胥謀立太子子胥曰臣聞紀廢於絶後興於有嗣今太子不祿早失侍御今王欲立太子者莫大乎波秦之子夫差闔閭曰夫愚而不仁恐不能奉統於呉國子胥曰夫差信以愛人端於守節敦於禮義父死子代經之明文闔閭曰寡人從子立夫差為太子
  哀公元年春呉王夫差敗越於夫椒報檇李也遂入越越子以甲楯五千保於會稽使大夫種因呉太宰嚭以行成呉子將許之伍員曰不可臣聞之樹徳莫如滋去疾莫如盡昔有過澆殺斟灌以伐斟鄩滅夏後相後緡方娠逃出自竇歸於有仍生少康焉為仍牧正惎澆能戒之澆使椒求之逃奔有虞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於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諸綸有田一成有衆一旅能布其徳而兆其謀以收夏衆撫其官職使女艾諜澆使季杼誘豷遂滅過戈復禹之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今呉不如過而越大於少康或將豐之不亦難乎勾踐能親而務施施不失人親不棄勞與我同壤而世為仇讐於是乎克而弗取將又存之違天而長冦讐後雖悔之不可食已姬之衰也日可俟也介在蠻夷而長冦讐以是求伯必不行矣弗聽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呉其為沼乎三月越及呉平呉入越不書呉不告慶越不告敗也
  補逸國語越王勾踐即位三年而欲伐呉范蠡進諫曰夫國家之事有持盈有定傾有節事王曰為三者奈何范蠡對曰持盈者與天定傾者與人節事者與地王不問蠡不敢言天道盈而不溢盛而不驕勞而不矜其功夫聖人隨時以行是謂守時天時不作弗為人客人事不起弗為之始今君王未盈而溢未盛而驕不勞而矜其功天時不作而先為人客人事不起而創為之始此逆於天而不和於人王若行之將妨於國家靡王躬身王弗聽范蠡進諫曰夫勇者逆徳也兵者凶噐也爭者事之末也隂謀逆徳好用凶噐始於人者人之所卒也淫佚之事上帝之禁也先行此者不利王曰無是貳言也吾已斷之矣果興師而伐呉戰於五湖不勝棲於㑹稽王召范蠡而問焉曰吾不用子之言以至於此為之奈何范蠡對曰君王其忘之乎持盈者與天定傾者與人節事者與地王曰與人奈何范蠡對曰卑辭尊禮玩好女樂尊之以名如此不已又身與之市王曰諾乃令大夫種行成於呉曰請士女女於士大夫女女於大夫隨之以國家之重噐呉人不許大夫種來而復往曰請委管籥屬國家以身隨之君王制之呉人許諾王曰蠡為我守於國范蠡對曰四封之內百姓之事蠡不如種也四封之外敵國之制立斷之事種亦不如蠡也王曰諾令大夫種守於國與范蠡入宦於呉三年而呉人遣之歸 越王勾踐棲於㑹稽之上乃號令於三軍曰凡我父兄昆弟及國子姓有能助寡人謀而退呉者吾與之共知越國之政大夫種進對曰臣聞之賈人夏則資皮冬則資絺旱則資舟水則資車以待乏也夫雖無四方之憂然謀臣與爪牙之士不可不養而擇也譬如蓑笠時雨既至必求之今君王既棲於㑹稽之上然後乃求謀臣無乃後乎勾踐曰茍得聞子大夫之言何後之有執其手而與之謀遂使之行成於呉曰寡君勾踐乏無所使使其下臣種不敢徹聲聞於天王私於下執事曰寡君之師徒不足以辱君矣願以金玉子女賂君之辱請勾踐女女於王大夫女女於大夫士女女於士越國之寳噐畢從寡君帥越國之衆以從君之師徒唯君左右之若以越國之辠為不可赦也將焚宗廟係妻孥沈金玉於江越有帶甲五千人將以致死乃必有偶是以帶甲萬人以事君也無乃即傷君王之所愛乎與其殺是人也寜其得此國也其孰利乎夫差將欲聽與之成子胥諫曰不可夫呉之與越也仇讐敵戰之國也三江環之民無所移有呉則無越有越則無呉將不可改於是矣員聞之陸人居陸水人居水夫上黨之國我攻而勝之吾不能居其地不能乗其車夫越國吾攻而勝之吾能居其地吾能乗其舟此利也不可失也已君必滅之失此利也雖悔之亦無及已越人飾美女八人納之太宰嚭曰子茍赦越國之辠又有美於此者將進之太宰嚭諫曰嚭聞古之伐國者服之而已今已服矣又何求焉夫差與之成而去之勾踐説於國人曰寡人不知其力之不足也而又與大國執讐以暴露百姓之骨於中原此則寡人之辠也寡人請更於是𦵏死者問傷者養生者弔有憂賀有喜送往者迎來者去民之所惡補民之不足然後卑事夫差宦士三百人於呉其身親為夫差前馬勾踐之地南至於勾無北至於禦兒東至於鄞西至於姑蔑廣運百里乃致其父兄昆弟而誓之曰寡人聞古之賢君四方之民歸之若水之歸下也今寡人不能將帥二三子夫婦以蕃命壯者無取老婦老者無取壯妻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取其父母有罪將免者以告公令醫守之生丈夫二壺酒一犬生女子二壺酒一豚生三人公與之母生二人公與之餼當室者死三年釋其政支子死三月釋其政必哭泣𦵏埋之如其子令孤子寡婦疾疹貧病者納宦其子其達士潔其居美其服飽其食而摩厲之於義四方之士來者必廟禮之勾踐載稻與脂於舟以行國之孺子之游者無不餔也無不歠也必問其名非其身之所種則不食非其夫人之所織則不衣十年不收於國民居有三年之食
  呉越春秋越王勾踐五年五月與大夫種范蠡入臣於呉羣臣皆送至浙江之上臨水祖道軍陣固陵大夫文種前為祝其詞曰皇天祐助前沈後揚禍為徳根憂為福堂威人者滅服從者昌王雖牽致其後無殃君臣生離感動上皇衆夫哀悲莫不感傷臣請薦脯行酒三觴越王仰天太息舉杯垂涕黙無所言種復前祝曰大王徳壽無疆無極乾坤受靈神祇輔翼我王厚之祉祐在側徳銷百殃利受其福去彼呉庭來歸越國觴酒旣升請稱萬嵗遂別於浙江之上羣臣垂泣莫不咸哀越王仰天歎曰死者人之所畏若孤之聞死其於心胸中曾無怵惕遂登船徑去終不返顧越王夫人據船哭顧烏鵲啄江渚之蝦飛去復來因哭而歌之曰仰飛鳥兮烏鳶凌𤣥虗號翩翩集洲渚兮優恣啄蝦矯翮兮雲間任厥兮往還妾無罪兮負地有何辜兮譴天颿颿獨兮西往孰知返兮何年心惙惙兮若割淚泫泫兮雙懸又哀吟曰彼飛鳥兮鳶烏已迴翔兮翕蘇心在專兮素蝦何居食兮江湖徊復翔兮游颺去復返兮於乎始事君兮去家終我命兮君都終來遇兮何幸離我國兮去呉妻衣褐兮為婢夫去冕兮為奴嵗遙遙兮難極寃悲痛兮心惻腸千結兮服膺於乎哀兮忘食願我身兮如烏身翺翔兮矯翼去我國兮心揺情憤惋兮誰識越王聞夫人怨歌心中內慟乃曰孤何憂吾之六翮備矣於是入呉見夫差稽首再拜稱臣曰東海賤臣勾踐上愧皇天下負后土不裁功力汚辱王之軍士抵罪邊境大王赦其深辜裁加役臣使執箕帚誠䝉厚恩得保須臾之命不勝仰感俯愧臣勾踐叩頭頓首呉王夫差曰寡人於子亦過矣子不念先君之讐乎越王曰臣死則死矣惟大王原之伍子胥在旁目若熛火聲如雷霆乃進曰夫飛鳥在青雲之上尚欲繳微矢以射之豈況近臥於華池集於庭廡乎今越王放於南山之中游於不可存之地幸來涉我壤土入我梐梱此乃㕑宰之成事食也豈可失之乎呉王曰吾聞誅降殺服禍及三世吾非愛越而不殺也畏皇天之咎教而赦之太宰嚭諫曰子胥明於一時之計不通安國之道願大王遂其所執無拘羣小之口夫差遂不誅越王令駕車養馬秘於宮室之中三月呉王召越王入見越王伏於前范蠡立於後呉王謂范蠡曰寡人聞貞婦不嫁破亡之家仁賢不官絶滅之國今越王無道國已將亡社稷壞崩身死世絶為天下笑而子及主俱為奴僕來歸於呉豈不鄙乎吾欲赦於之罪子能改心自新棄越歸呉乎范蠡對曰臣聞亡國之臣不敢語政敗軍之將不敢語勇臣在越不忠不信令越王不奉大王命號用兵與大王相持至今獲罪君臣俱降䝉大王洪恩得君臣相保願得入備掃除出給趨走臣之願也此時越王伏地流涕自謂遂失范蠡矣呉王知范蠡不可得為臣謂曰子既不移其志吾復置子於石室之中范蠡曰臣請如命呉王起入宮中越王范蠡趨入石室越王服犢鼻著樵頭夫人衣無縁之裳施左關之襦夫斫剉養馬妻給水除糞灑掃三年不慍怒面無恨色呉王登高逺望見越王及夫人范蠡坐於馬糞之旁君臣之禮存夫婦之儀具王顧謂太宰嚭曰彼越王者一節之人范蠡一介之士雖在窮厄之地不失君臣之禮寡人傷之太宰嚭曰願大王以聖人之心哀窮孤之士呉王曰為子赦之後三月乃擇吉日而欲赦之召太宰嚭謀曰越王與呉同土連域勾踐愚黠親欲為賊寡人承天之神靈前王之遺徳誅討越㓂囚之石室寡人心不忍見而欲赦之於子奈何太宰嚭曰臣聞無徳不復大王垂仁恩加越越豈敢不報哉願大王卒意越王聞之召范蠡告之曰孤聞於外心獨喜之又恐其不卒也范蠡曰大王安心事將有意在玉門第一今年十二月戊寅之日時加日出戊囚日也寅陰後之辰也合庚辰嵗後會也夫以戊寅日聞喜不以其罪罰日也時加卯而賊戊功曹為騰蛇而臨戊謀利事在青龍青龍在勝光而臨酉死氣也而尅寅是時尅其日用又助之所求之事上下有憂此其非天網四張萬物盡傷者乎王何喜焉果子胥諌呉王曰昔桀囚湯而不誅紂囚文王而不殺天道還返禍轉成福故夏為湯所誅殷為周所滅今大王既囚越君而不行誅臣謂大王惑之深也得無夏殷之患乎呉王遂召越王久之不見范蠡文種憂而占之曰呉王見擒也有頃太宰嚭出見大夫種范蠡而言越王復拘於石室伍子胥復諌呉王曰臣聞王者攻敵國克之則加以誅故後無報復之憂遂免子孫之患今越王已入石室宜早圖之後必為呉之患太宰嚭曰昔者齊桓割燕所至之地以貺燕公而齊君獲其美名宋襄濟河而戰春秋以多其義功立而名稱君敗而徳存令大王誠赦越王則功冠於五覇名越於前古呉王曰待吾疾愈方為太宰赦之後一月越王出石室召范蠡曰呉王疾三月不愈吾聞人臣之道主疾臣憂且呉王遇孤恩甚厚矣疾之無瘳惟公卜焉范蠡曰呉王不死明矣到己巳日當瘳惟大王留意越王曰孤所以窮而不死者賴公之䇿耳中復猶豫豈孤之志哉可與不可惟公圖之范蠡曰臣竊見呉王真非人也數言成湯之義而不行之願大王請求問疾得見因求其糞而嘗之觀其顔色當拜賀焉言其不死以瘳起日期之既言信後則大王何憂越王明日謂太宰嚭曰囚臣欲一見問疾太宰嚭即入言於呉王王召而見之適遇呉王之便太宰嚭奉溲惡以出逢戶中越王因拜請嘗大王之溲以決吉凶即以手取其便與惡而嘗之因入曰下囚臣勾踐賀於大王王之疾至己巳日有瘳至三月壬申病癒呉王曰何以知之越王曰下臣嘗事師聞糞者順榖味逆時氣者死順時氣者生今者臣竊嘗大王之糞其惡味苦且楚酸是味也應春夏之氣臣以是知之呉王大悅曰仁人也乃赦越王得離其石室去就其宮室執牧養之事如故越王從嘗糞惡之後遂病口臭范蠡乃令左右皆食岑草以亂其氣其後呉王如越王期日疾愈心念其忠臨政之後大縱酒於文臺呉王出令曰今日為越王陳北面之坐羣臣以客禮事之伍子胥趨出到舎上不御坐酒酣太宰嚭曰異乎今日坐者各有其詞不仁者逃其仁者留臣聞同聲相和同心相求今國相剛勇之人意者內慙至仁之存也而不御坐其亦是乎呉王曰然於是范蠡與越王俱起為呉王壽其辭曰下臣勾踐從小臣范蠡奉觴上千嵗之壽辭曰皇在上令昭下四時並心察慈仁者大王躬親洪恩立義行仁九徳四塞威服羣臣於乎休哉傳徳無極上感太陽降瑞翼翼大王延壽萬嵗長保呉國四海咸承諸侯賓服觴酒既升永受萬福於是呉王大悅明日伍子胥入諌曰昨日大王何見乎臣聞內懷虎狼之心外執美詞之説但為外情以存其身豺不可謂廉狼不可謂親今大王好聽須臾之説不慮萬嵗之患放棄忠直之言聽用讒夫之語不滅瀝血之仇不絶懷毒之怨猶縱毛爐炭之上幸其焦投卵千鈞之下望必全豈不殆哉臣聞桀登高自知危然不知所以自安也前據白刃自知死而不知所以自存也惑者知返迷道不逺願大王察之呉王曰寡人有疾三月曾不聞相國一言是相國之不慈也又不進口之所嗜心不相思是相國之不仁也夫為人臣不仁不慈焉能知其忠信者乎越王迷惑棄守邊之事親將其臣民來歸寡人是其義也躬親為虜妻親為妾不慍寡人寡人有疾親嘗寡人之溲是其慈也虗其府庫盡其寳幣不念舊故是其忠信也三者既立以養寡人寡人曽聽相國而誅之是寡人之不智也而為相國快意耶豈不負皇天乎子胥曰何大王之言反也夫虎之卑勢將以有撃也狸之卑身將求所取也雉以眩移拘於綢魚以有悅死於餌且大王初臨政負玉門之第九誠事之敗無咎矣今年三月甲戌時加鷄鳴甲戌嵗位之㑹將也青龍在酉徳在土刑在金是日賊其徳也知父將有不順之子君有逆節之臣大王以越王歸呉為義以飲溲食惡為慈以虛府庫為仁是故為無愛於人其不可親面聴貎觀以存其身今越王入臣於呉是其謀深也虗其府庫不見恨色是欺我王也下飲王之溲者是上食王之心也下嘗王之惡者是上食王之肝也大哉越王之崇呉呉將為所擒也惟大王留意察之臣不敢逃死以負前王一旦社稷丘𭏟宗廟荊棘其悔可追乎呉王曰相國置之勿復言矣寡人不忍復聞於是遂赦越王歸國送於蛇門之外羣臣祖道呉王曰寡人赦君使其返國必念終始王其勉之越王稽首曰今大王哀臣孤窮使得生全還國與種蠡之徒願死於轂下上天蒼蒼臣不敢負呉王曰於乎吾聞君子一言不再今已行矣王勉之越王再拜跪伏呉王乃引越王登車范蠡執御遂去至三津之上仰天歎曰嗟乎孤之屯厄誰念復生渡此津也謂范蠡曰今三月甲辰時加日昳孤䝉上天之命還歸故鄉得無後患乎范蠡曰大王勿疑直眡道行越將有福呉當有憂至浙江之上望見大越山川重秀天地再清王與夫人歎曰我已絶望永辭萬民豈料再還重復鄉國言竟掩面涕泣䦨干此時萬姓咸歡羣臣畢賀越王乃召相國范蠡大夫種大夫郢問曰孤欲以今日上明堂臨國政專恩致令以撫百姓何日可矣惟三聖紀綱維持范蠡曰今日丙午日也丙陽將也是日吉矣又因良時臣愚以為可無始有終得天下之中大夫種曰前車以覆後車必戒願王深察范蠡曰夫子故不一二見也吾王今以丙午復初臨政解救其本是一宜夫金制始而火救其終是二宜蓄金之憂轉而及水是三宜君臣有差不失其理是四宜王相俱起天下立矣是五宜臣願急升明堂臨政越王是日立政翼翼小心出不敢奢入不敢侈越王念復呉仇非一旦也苦身勞心夜以接日目臥則攻之以蓼足寒則漬之以水冬常抱氷夏還握火愁心苦志懸膽於戶出入嘗之不絶於口中夜潛泣泣而復嘯越王曰呉王好服之離體吾欲採葛使女工織細布獻之以求呉王之心於子何如羣臣曰善乃使國中男女入山採葛以作黃絲之布欲獻之未及遣使呉王聞越王盡心自守食不重味衣不重綵雖有五臺之遊未嘗一日登玩吾欲因而賜之以書增之以封東至於勾甬西至於檇李南至於姑末北至於平原縱橫八百餘里越王乃使大夫種索葛布十萬甘蜜九黨文笥七枚狐皮五雙晉竹十庾以復封禮呉王得之日以越僻狄之國無珍今舉其貢貨而以復禮此越小心念切不忘呉之效也夫越本興國千里吾雖封之未盡其國子胥聞之退臥於舍謂侍者曰吾君失其石室之囚縱於南林之中今但因虎豹之野而與荒外之草於我之心其無損也呉王得葛布之獻乃復增越之封賜羽毛之飾几杖諸侯之服越國大悅采葛之婦傷越王用心之苦乃作苦之詩曰葛不連蔓⿱台台我君心苦命更之嘗膽不苦甘如飴令我采葛以作絲女工織兮不敢遲弱於羅兮輕霏霏號絺素兮將獻之越王悅兮忘罪除呉王歡兮飛尺書增封益地賜羽奇几杖茵褥諸侯儀羣臣拜舞天顔舒我王何憂能不移於是越王內修其徳外布其道君不名教臣不名謀民不名使官不名事國中蕩蕩無有政令越王內實府庫墾其田疇民富國彊衆安道泰越王遂師八臣與其四友時問政焉大夫種曰愛民而已越王曰奈何種曰利之無害成之無敗生之無殺與之無奪越王曰願聞種曰無奪民所好則利也民不失其時則成之省刑去罰則生之薄其賦歛則與之無多臺游則樂之靜而無苛則喜之民失所好則害之農失其時則敗之有罪不赦則殺之重賦厚歛則奪之多作臺游以罷民則苦之勞擾民力則怒之臣聞善為國者遇民如父母之愛其子如兄之愛其弟聞有饑寒為之哀見其勞苦為之悲越王乃緩刑薄罰省其賦斂於是人民殷富皆有帶甲之勇
  八月呉侵陳修舊怨也呉師在陳楚大夫皆懼曰闔廬惟能用其民以敗我於柏舉今聞其嗣又甚焉將若之何子西曰二三子恤不相睦無患呉矣昔闔廬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壇噐不彤鏤宮室不觀舟車不飾衣服財用擇不取費在國天有菑癘親巡孤寡而共其乏困在軍熟食者分而後敢食其所嘗者卒乗與焉勤恤其民而與之勞逸是以民不罷勞死知不曠吾先大夫子常易之所以敗我也今聞夫差次有臺榭陂池焉宿有妃嬙嬪御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必從珍異是聚觀樂是務視民如讐而用之日新夫先自敗也已安能敗我
  發明按國語作子西歎於朝以夫差之強故而藍尹亹為是言以解之曰子修徳以待呉呉將斃內外傳出一人手而紀載亦有小異如此
  六年春呉伐陳復修舊怨也 七年夏公會呉於鄫呉來徵百牢子服景伯對曰先王未之有也呉人曰宋百牢我魯不可以後宋且魯牢晉大夫過十呉王百牢不亦可乎景伯曰晉范鞅貪而棄禮以大國懼敝邑故敝邑十一牢之君若以禮命於諸侯則有數矣若亦棄禮則有淫者矣周之王也制禮上物不過十二以為天之大數也今棄周禮而曰必百牢亦惟執事呉人弗聽景伯曰呉將亡矣棄天而背本不與必棄疾於我乃與之八年三月呉伐我次於泗上 六月齊侯使如呉請
  師將以伐我 九年春齊侯使公孟綽辭師於呉呉子曰昔嵗寡人聞命今又革之不知所從將進受命於君秋呉城邗溝通江淮 冬呉子使來儆師伐齊 十
  年公會呉子邾子郯子伐齊南鄙師於鄎齊人弒悼公赴於師呉子三日哭於軍門之外徐承帥舟師將自海入齊齊人敗之呉師乃還 秋呉子使來復儆師 十一年為郊戰故公㑹呉子伐齊五月克博壬申至於嬴中軍從王胥門巢將上軍王子姑曹將下軍展如將右軍齊國書將中軍高無㔻將上軍宗樓將下軍陳僖子謂其弟書爾死我必得志宗子陽與閭丘明相厲也桑掩胥御國子公孫夏曰二子必死將戰公孫夏命其徒歌虞殯陳子行命其徒具含玉公孫揮命其徒曰人尋約呉髮短東郭書曰三戰必死於此三矣使問弦多以琴曰吾不復見子矣陳書曰此行也吾聞鼔而已不聞金矣甲戌戰於艾陵展如敗高子國子敗胥門巢王卒助之大敗齊師獲國書公孫夏閭丘明陳書東郭書革車八百乗甲首三千以獻於公將戰呉子呼叔孫曰而事何也對曰從司馬王賜之甲劍鈹曰奉爾君事敬無廢命叔孫未能對衛賜進曰州仇奉甲從君而拜公使太史固歸國子之元寘之新篋褽之以𤣥纁加組帯焉寘書於其上曰天若不識不衷何以使下國 秋季孫命修守備曰小勝大禍也齊至無日矣 呉將伐齊越子率其衆以朝焉王及列士皆有饋賂呉人皆喜惟子胥懼曰是豢呉也夫諫曰越在我心腹之疾也壤地同而有欲於我夫其柔服求濟其欲也不如早從事焉得志於齊猶獲石田也無所用之越不為沼呉其泯矣使醫除疾而曰必遺類焉者未之有也盤庚之誥曰其有顛越不共則劓殄無遺育無俾易種於茲邑是商所以興也今君易之將以求大不亦難乎弗聽使於齊屬其子於鮑氏為王孫氏反役王聞之使賜之屬鏤以死將死曰樹吾墓檟檟可材也呉其亡乎三年其始弱矣盈必毀天之道也
  補逸國語呉王夫差起師伐越越王勾踐起師逆之江大夫種乃獻謀曰夫呉之於越唯天所授王其無庸戰夫申胥華登簡服呉國之士於甲兵而未嘗有所挫也夫一人善射百夫決拾勝未可成夫謀必素見成事焉而後履之不可以授命王不如設戎約辭行成以喜其民以廣侈呉王之心吾以卜之於天天若棄呉必許吾成而不吾足也將必寛然有霸諸侯之心焉既罷敝其民而天奪之食安受其燼乃無有命矣越王許諾乃命諸稽郢行成於呉王曰寡君勾踐使下臣郢不敢顯然布幣行禮敢私告於下執事曰昔者越國見禍得辠於天王天王親趨玉趾以心孤勾踐而又宥赦之君王之於越也繄起死人而肉白骨也孤不敢忘天災其敢忘君王之大賜乎今勾踐申禍無良草鄙之人敢忘君王之大徳而思邊垂之小怨以重得辠於下執事勾踐用帥二三之老親委重辠頓顙於邊今君王不察盛怒屬兵將殘伐越國越國固貢獻之邑也君王不以鞭箠使之而辱軍士使冦令焉勾踐請盟一介嫡女執箕帚以䀭姓於王宮一介嫡男奉盤匜以隨諸御春秋貢獻不解於王府大王豈辱裁之亦征諸侯之禮也夫諺曰狐埋之而狐搰之是以無成功今天王既封殖越國以明聞於天下而又刈亡之是天王之無成勞也雖四方之諸侯則何實以事呉敢使下臣盡辭惟天王秉利度義焉呉王夫差乃告諸大夫曰孤將有大志於齊吾將許越成而無拂吾慮若越既改吾又何求若其不改反行吾振旅焉申胥諫曰不可許也夫越非實忠心好呉也又非懾畏吾甲兵之彊也大夫種勇而善謀將還玩吳國於股掌之上以得其志夫固知君王之葢威以好勝也故婉約其辭以從逸王志使淫樂於諸夏之國以自傷也使吾甲兵鈍敝民人離落而日以憔悴然後安受吾燼夫越王好信以愛民四方歸之年穀時熟日長炎炎及吾猶可以戰也為虺弗摧為蛇將若何呉王曰大夫奚隆於越越曾足以為大虞乎若無越則吾何以春秋耀吾軍士乃許之成將盟越王又使諸稽郢辭曰以盟為有益乎前盟口血未乾足以結信矣以盟為無益乎君王舍甲兵之威以臨使之而胡重於鬼神而自輕也呉王乃許之荒成不盟 呉王夫差既許越成乃大戒師徒將以伐齊申胥進諌曰昔天以越賜呉而王弗受夫天命有反今越王勾踐恐懼而改其謀舍其愆令輕其征賦施民所善去民所惡身自約也裕其衆庻其民殷衆以多甲兵譬越之在呉也猶人之有腹心之疾也夫越王之不忘敗呉於其心也戚然服士以司吾閒今王非越是圖而齊魯以為憂夫齊魯譬諸疾疥癬也豈能涉江淮而與我爭此地哉將必越實有呉土王盍亦鑑於人無鑑於水昔楚靈王不君其臣箴諌以不入乃築臺於章華之上闕為石郭陂漢以象帝舜罷敝楚國以間陳蔡不修方城之內踰諸夏而圖東國三嵗於沮汾以服呉越其民不忍饑勞之殃三軍畔王於乾谿王親獨行屏營徬徨於山林之中三日乃見其涓人疇王呼之曰余不食三日矣疇趨而進王枕其股以寢於地王寐疇枕王以墣而去之王覺而無見也乃匍匐將入棘圍棘圍不納乃入羋尹申亥氏焉王縊申亥負王以歸而土埋之其室此志也豈遽忘於諸侯之耳乎今王既變鮌禹之功而高高下下以罷民於姑蘇天奪吾食都鄙薦饑今王將狠天而伐齊夫呉民離矣體有所傾譬如羣獸然一個負矢將百羣皆奔王其無方收也越人必來襲我王雖悔之其猶有及乎王弗聽十二年遂伐齊齊人與戰於艾陵齊師敗績呉人有功 呉王夫差既勝齊人於艾陵乃使行人奚斯釋言於齊曰寡人帥不腆呉國之役遵汶之上不敢左右唯好之故今大夫國子興其衆庻以犯獵呉國之師徒天若不知有辠則何以使下國勝 呉王還自伐齊乃訊申胥曰昔吾先王體徳聖明達於上帝譬如農夫作耦以刈殺四方之蓬蒿以立名於荊此則大夫之力也今大夫老而又不自安恬逸而處以念惡出則辠吾衆撓亂百度以妖孽呉國今天降衷於呉齊師受服孤豈敢自多先王之鐘鼓實式靈之敢告於大夫申胥釋劍而對曰昔吾先王世有輔弼之臣以能遂疑計惡以不陷於大難今王播棄黎老而孩童焉比謀曰余令而不違夫不違乃違也夫不違亡之階也夫天之所棄必驟近其小喜而逺其大憂王若不得志於齊而以覺寤王心呉國猶世吾先君之得之也必有以取之其亡之也亦有以棄之用能援持盈以沒而驟救傾以時今王無以取之而天祿亟至是呉命之短也員不忍稱疾辟易以見王之親為越之禽也員請先死將死曰而縣吾目於東門以見越之入呉國之亡也遂自殺王慍曰孤不使大夫得有見也乃使取申胥之屍盛以䲭夷而投之於江
  十二年公㑹呉於橐臯 秋衛侯㑹呉於鄖公及衛侯宋皇瑗盟而卒辭呉盟 十三年公㑹單平公晉定公呉夫差於黃池
  補逸國語呉王夫差既退於黃池乃使王孫茍告勞於周曰昔者楚人為不道不承共王事以違我一二兄弟之國吾先君闔廬不貰不忍被甲帶劍挺鈹搢鐸以與楚昭王毒逐於中原柏舉天舍其衷楚師敗績王去其國遂至於郢王總其百執事以奉其社稷之祭其父子昆弟不相能夫槩王作亂是以復歸於呉今齊侯任不鑒於楚又不承共王命以逺我一二兄弟之國夫差不貰不忍被甲帶劍挺鈹搢鐸遵汶伐博簦笠相望於艾陵天舍其𠂻齊師還夫差豈敢自多文武實舍其𠂻歸不稔於嵗余沿江泝淮闕溝深水出於商魯之間以徹於兄弟之國夫差克有成事敢使茍告於下執事周王答曰茍伯父命女來明紹享餘一人若余嘉之昔周室逢天之降禍遭民之不祥余心豈忘憂䘏不唯下土之不康靖今伯父曰戮力同徳伯父若能然餘一人兼受而介福伯父多歴年以沒元身伯父秉徳已侈大哉
  夏六月丙子越子伐呉為二隊疇無餘謳陽自南方先及郊呉太子友王子地王孫彌庸壽於姚自泓上觀之彌庸見姑蔑之旗曰吾父之旗也不可以見讐而弗殺也太子曰戰而不克將亡國請待之彌庸不可屬徒五千王子地助之乙酉戰彌庸獲疇無餘地獲謳陽越子至王子地守丙戌復戰大敗呉師獲太子友王孫彌庸壽於姚丁亥入呉呉人告敗於王王惡其聞也自剄七人於幕下 秋七月辛丑盟呉晉爭先呉人曰於周室我為長晉人曰於姬姓我為伯趙鞅呼司馬寅曰日旰矣大事未成二臣之罪也建鼔整列二臣死之長幼必可知也對曰請姑視之反曰肉食者無墨今呉王有墨國勝乎大子死乎且夷徳輕不忍久請少待之乃先晉人呉人將以公見晉侯子服景伯對使者曰王合諸侯則伯帥侯牧以見於王伯合諸侯則侯帥子男以見於伯自王以下朝聘玉帛不同故敝邑之職貢於呉有豐於晉無不及焉以為伯也今諸侯㑹而君將以寡君見晉君則晉成為伯矣敝邑將改職貢魯賦於呉八百乗若為子男則將半邾以屬於呉而如邾以事晉且執事以伯召諸侯而以侯終之何利之有焉呉人乃止既而悔之將囚景伯景伯曰何也立後於魯矣將以二乗與六人從遲速唯命遂囚以還及戶牖謂大宰曰魯將以十月上辛有事於上帝先王季辛而畢何世有職焉自襄以來未之改也若不會祝宗將曰呉實然且謂魯不共而執其賤者七人何損焉大宰嚭言於王曰無損於魯而祗為名不如歸之乃歸景伯呉申叔儀乞糧於公孫有山氏曰佩玉橤兮余無所繫之㫖酒一盛兮余與褐之父睨之對曰粱則無矣麤則有之若登首山以呼曰庚癸乎則諾王欲伐宋殺其丈夫而囚其婦人大宰嚭曰可勝也而弗能居也乃歸 冬呉及越平
  補逸國語呉王夫差既殺申胥不稔於嵗乃起師北征闕為深溝於商魯之間北屬之沂西屬之濟以㑹晉公午於黃池於是越王勾踐乃命范蠡舌庸率師沿海泝淮以絶呉路敗王子友於姑熊夷越王勾踐乃率中軍泝江以襲呉入其郛焚其姑蘇徙其大舟呉晉爭長未成邊遽乃至以越亂告呉王懼乃合大夫而謀曰越為不道背其齊盟今吾道路悠逺無㑹而歸與㑹而先晉孰利王孫雄曰夫危事不齒雄敢先對二者莫利無㑹而歸越聞章矣民懼而走逺無正就齊宋徐夷曰呉既敗矣將夾溝而㢋我我無生命矣會而先晉晉既執諸侯之柄以臨我將成其志以見天子吾須之不能去之不忍若越聞愈章吾民恐畔必㑹而先之王乃步就王孫雄曰先之圖之將若何王孫雄曰王其無疑吾道路悠逺必無有二命焉可以濟事王孫雄進顧揖諸大夫曰危事不可以為安死事不可以為生則無為貴知矣民之惡死而欲富貴以長沒也與我同雖然彼近其國有遷我絶慮無遷彼豈能與我行此危事也哉事君勇謀於此用之今夕必挑戰以廣民心請王厲士以奮其朋勢勸之以高位重畜備刑戮以辱其不厲者令各輕其死彼將不戰而先我我既執諸侯之柄以嵗之不穫也無有誅焉而先罷之諸侯必説既而皆入其地王安挺志一日惕一日留以安步王志必設以此民也封於江淮之間乃能至於呉呉王許諾 呉王昏乃戒令秣馬食士夜中乃令服兵擐甲係馬舌出火竈陳士卒百人以為徹行百行行頭皆官帥𢹬鐸拱稽建肥胡奉文犀之渠十行一嬖大夫建旌提鼔挾經秉枹十旌一將軍載常建鼓挾經秉枹為萬人以為方陳皆白常白旗素甲白羽之矰望之如荼王親秉龯載白旗以中陳而立左軍亦如之皆赤常赤旟丹甲朱羽之矰望之如火右軍亦如之皆𤣥常𤣥旗黒甲烏羽之矰望之如墨為帶甲三萬以勢攻鷄鳴乃定既陳去晉軍一里昧明王乃秉枹親就鳴鐘鼔丁寜錞于振鐸勇怯盡應三軍皆譁釦以振旅其聲動天地晉師大駭不出周軍飭壘乃令董褐請事曰兩君偃兵接好日中為期今大國越録而造於敝邑之軍壘敢請亂故呉王親對之曰天子有命周室卑約貢獻莫入上帝鬼神而不可以告無姬姓之振也徒遽來告孤日夜相繼匍匐就君君今非王室不安平是憂億負晉衆庻不式諸戎翟楚秦將不長弟以力征一二兄弟之國孤欲守吾先君之班爵進則不敢退則不可今㑹日薄矣恐事之不集以為諸侯笑孤之事君在今日不得事君亦在今日為使者之無逺也孤用親聽命於藩籬之外董褐將還王稱左畸曰攝少司馬茲與王士五人坐於王前乃皆進自剄於客前以酬客董褐既致命乃告諸趙鞅曰臣觀呉王之色類有大憂小則嬖妾嫡子死不則國有大難大則越入呉將毒不可與戰主其許之先無以待危然而不可徒許也趙鞅許諾晉乃令董褐復命曰寡君未敢觀兵身見使褐復命曰曩君之言周室既卑諸侯失禮於天子請貞於陽卜收文武之諸侯孤以下密邇於天子無所逃辠訊譲日至曰昔呉伯父不失春秋必率諸侯以顧在餘一人今伯父有蠻荊之虞禮世不續用命孤禮佐周公以見我一二兄弟之國以休君憂今君掩王東海以淫名聞於天子君有短垣而自踰之況蠻荊則何有於周室夫命圭有命固曰呉伯不日呉王諸侯是以敢辭夫諸侯無二君而周無二王君若無卑天子以干其不祥而曰呉公孤敢不順從君命長弟許諾呉王許諾乃退就幕而㑹呉公先歃晉侯亞之呉王既㑹越聞愈章恐齊宋之為已害也乃命王孫雄先與勇獲帥徒師以為過賔於宋以焚其北郛焉而過之
  十七年三月越子伐呉呉子禦之笠澤夾水而陳越子為左右勾卒使夜或左或右鼔噪而進呉師分以禦之越子以三軍潛涉當呉中軍而鼔之呉師大亂遂敗之補逸呉越春秋大夫種曰夫九術者湯文得之以王桓穆得之以霸其攻城取邑易於脫屣願大王覽之種曰一曰尊天事鬼以求其福二曰重財幣以遺其君多貨賄以喜其臣三曰貴糴粟槀以虗其國利所欲以疲其民四曰遺美女以惑其心而亂其謀五曰遺之巧工良材使之起宮室以盡其財六曰遺之諛臣使之易伐七曰彊其諌臣使之自殺八曰君王國富而備利噐九曰利甲兵以承其𡚁凡此九術君王閉口無傳守之以神取天下不難而況於呉乎越王曰善乃行第一術立東郊以祭陽名曰東王公立西郊以祭隂名曰西王母祭陵山於㑹稽祀水澤於江州事鬼神一年國不被災越王曰善哉大夫之術願論其餘種曰呉王好起宮室用工不輟王選名山神材奉而獻之越王乃使木工千有餘人入山伐木一年師無所幸作士思歸皆有怨望之心而歌木客之吟一夜天生神木一雙大二十圍長五十尋陽為文梓隂為楩柟巧工施校制以規繩雕治圓轉刻削磨礱分以丹青錯畫文章嬰以白璧鏤以黃金狀類龍蛇分彩生光乃使大夫種獻之於呉王曰東海役臣臣孤勾踐使臣種敢因下吏聞於左右賴大王之力竊為小殿有餘材謹再拜獻之呉王大悅子胥諫曰王勿受也昔者桀起靈臺紂起鹿臺隂陽不和寒暑不時五榖不熟天與其災民虗國變遂取滅亡大王受之必為越王所戮呉王不聽遂受而起姑蘇之臺三年聚材五年乃成高見二百里行路之人道死巷哭不絶嗟嘻之聲民疲士苦人不聊生越王曰善哉第二術也十一年越王深念永思惟欲伐呉乃請計𥓋問曰吾欲伐呉恐不能破早欲興師惟問於子計𥓋對曰夫興師舉兵必且內蓄五榖實其金銀滿其府庫厲其甲兵凡此四者必察天地之氣原於隂陽明於孤虗審於存亡乃可量敵越王曰天地存亡其要奈何計𥓋曰天地之氣物有死生原隂陽者物貴賤也明孤虗者知㑹際也審存亡者別真偽也越王曰何謂死生真偽乎計𥓋曰春種八榖夏長而養秋成而聚冬蓄而藏夫天時有生而不救種是一死也夏長無苖二死也秋成無聚三死也冬藏無蓄四死也雖有堯舜之徳無如之何夫天時有生勸者老作者少反氣應數不失厥理一生也留意省察謹除苖穢穢除苖盛二生也前時設備物至則收國無逋稅民無失穗三生也倉已封塗除陳入新君樂臣歡男女及信四生也夫隂陽者太隂所居之嵗留息三年貴賤見矣夫孤虗者謂天門地戶也存亡者君之道徳也越王曰何子之年少於物之長也計𥓋曰有美之士不拘長少越王曰善哉子之道也乃仰觀天文集察緯宿厯象四時以下者上虗設八食從隂收著望陽出糶筴其極計三年五倍越國熾富勾踐歎曰吾知霸矣善計𥓋之謀也十二年越王謂大夫種曰孤聞呉王淫而好色惑亂沈湎不領政事因此而謀可乎種曰可破夫呉王淫而好色宰嚭佞以曳心徃獻美女其必受之惟王選擇美女二人而進之越王曰善乃使相諸國中得薴蘿山鬻薪之女曰西施鄭旦飾以羅縠教以容歩習於土城臨於都巷三年學服而獻於呉乃使相國范蠡進曰越王勾踐竊有二遺女越國洿下困迫不敢稽留謹使臣蠡獻之大王不以鄙陋寢容願納以供箕帚之用呉王大悅曰越供二女乃勾踐之盡忠於呉之證也子胥諌曰不可王勿受也臣聞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昔桀易湯而滅紂易文王而亡大王受之後必有殃臣聞越王朝書不倦晦誦竟夜且聚敢死之士數萬是人不死必得其願越王服誠行仁聽諌進賢是人不死必成其名越王夏被毛裘冬御絺綌是人不死必為對隙臣聞賢士國之寳美女國之咎夏亡以妺喜殷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呉王不聽遂受其女越王曰善哉第三術也
  十九年春越人侵楚以誤呉也 二十年秋呉公子慶忌驟諌呉子曰不改必亡弗聼出居於艾遂適楚聞越將伐呉冬請歸平越遂歸欲除不忠者以説於越呉人殺之
  攷異呂氏春秋呉王欲殺王子慶忌而莫之能殺呉王患之要離曰臣能之呉王曰汝惡能乎吾嘗以六馬逐之江上矣而不能及射之矢左右滿把而不能中今汝拔劍則不能舉臂上車則不能登軾汝惡能要離曰士患不勇耳奚患於不能王誠能助臣請必能呉王諾明旦加要離罪焉縶執妻子焚之而揚其灰要離走往見王子慶忌於衛王子慶忌喜曰呉王之無道也子之所見也諸侯之所知也今子得免而去之亦善矣要離與王子慶忌居有間謂王子慶忌曰呉之無道也愈甚請與王子往奪之國王子慶忌曰善乃與要離俱渉於江中江㧞劍刺王子慶忌王子慶忌捽之投之於江浮則又取而投之如此者三其卒曰汝天下之國士也幸汝以成而名要離得不死歸於呉呉王大悅請與分國要離曰不可臣請必死呉王止之要離曰夫殺妻子焚之而揚其灰以便事也臣以為不仁夫為故主殺新主臣以為不義夫捽而浮乎江三入三出特王子慶忌為之賜而不殺耳臣已為辱矣夫不仁不義又且已辱不可以生呉王不能止果伏劍而死
  發明按呉之要離紀傳所載實有其人非子虗亡是公也但公子慶忌左氏載於夫差將亡之日而諸書皆以為闔廬時人誤矣故仍以傳為主而附要離事於末簡以資見聞
  十一月越圍呉趙孟降於喪食楚隆曰三年之喪親暱之極也主又降之無乃有故乎趙孟曰黃池之役先主與呉王有質曰好惡同之今越圍呉嗣子不廢舊業而敵之非晉之所能及也我是以為降楚隆曰若使呉王知之若何趙孟曰可乎隆曰請嘗之乃徃先造於越軍曰呉犯間上國多矣聞君親討焉諸夏之人莫不欣喜唯恐君志之不從請入視之許之告於呉王曰寡君之老無恤使陪臣隆敢展謝其不共黃池之役君之先臣志父得承齊盟曰好惡同之今君在難無恤不敢憚勞非晉國之所能及也使陪臣敢展布之王拜稽首曰寡人不佞不能事越以為大夫憂拜命之辱與之一簞珠使問趙孟曰勾踐將生憂寡人寡人死之不得矣王曰溺人必笑吾將有問也史黯何以得為君子對曰黯也進不見惡退無謗言王曰宜哉 二十二年冬十一月丁卯越滅呉請使呉王居甬東辭曰孤老矣焉能事君乃縊越人以歸
  補逸國語國之父兄請曰昔者夫差恥吾君於諸侯之國今越國亦節矣請報之勾踐辭曰昔者之戰也非二三子之罪也寡人之罪也如寡人者安與知恥請姑無庸戰父兄又請曰越四封之內親吾君也猶父母也子而思報父母之讐臣而思報君之讐其有敢不盡力者乎請復戰勾踐既許之乃致其衆而誓之曰寡人聞古之賢君不患其衆之不足也而患其志行之少恥也今夫差衣水犀之甲者億有三千不患其志行之少恥也而患其衆之不足也今寡人將助天滅之吾不欲匹夫之勇也欲其旅進旅退也進則思賞退則思刑如此則有常賞進不用命退則無恥如此則有常刑果行國人皆勸父勉其子兄勉其弟婦勉其夫曰孰是君也而可無死乎是故敗呉於囿又敗之於沒又郊敗之 反至於國王問於范蠡曰節事奈何范蠡對曰節事者與地唯地能包萬物以為一其事不失生萬物容畜禽獸然後受其名而兼其利美惡皆成以養生時不至不可彊生事不究不可彊成自若以處以度天下待其來者而正之因時之所宜而定之同男女之功除民之害以避天殃田野開闢府倉實民衆殷無曠其衆以為亂梯時將有反事將有間必有以知天地之恆制乃可以有天下之成利事無間時無反則撫民保教以須之王曰不榖之國家蠡之國家也蠡其圖之范蠡對曰四封之內百姓之事時節三樂不亂民功不逆天時五榖稑熟民乃蕃滋君臣上下交得其志蠡不如種也四封之外敵國之制立斷之事因隂陽之恆順天地之常柔而不屈彊而不剛徳虐之行因以為常死生因天地之刑天因人聖人因天人自生之天地形之聖人因而成之是故戰勝而不報取地而不反兵勝於外福生於內用力甚少而名聲章明種亦不如蠡也王曰諾令大夫種為之 四年王召范蠡而問焉曰先人就世不穀即位吾年既少未有恆常出則禽荒入則酒荒吾百姓之不圖惟舟與車上天降禍於越委制於呉呉人之那不穀亦又甚焉吾欲與子謀之其可乎范蠡對曰未可也蠡聞之上帝不考時反是守彊索者不祥得時不成反受其殃失徳滅名㳅走死亡有奪有予有不予王無蚤圖夫呉君王之呉也王若蚤圖之其事又將未可知也王曰諾 又一年王召范蠡而問曰吾與子謀呉子曰未可也今呉王淫於樂而忘其百姓亂民功逆天時信讒喜優憎輔逺弼聖人不出忠臣觧骨皆曲相御莫適相非上下相偷其可乎范蠡對曰人事至矣天應未也王姑待之王曰諾 又一年王召范蠡而問焉曰吾與子謀呉子曰未可也今申胥驟諫其王王怒而殺之其可乎范蠡對曰逆節萌生天地未形而先為之徵其事是以不成雜受其刑王姑待之王曰諾 又一年王召范蠡而問焉曰吾與子謀呉子曰未可也今其稻蟹不遺種其可乎范蠡對曰天應至矣人事未盡也王姑待之王怒曰道固然乎妄其欺不穀耶吾與子言人事子應我以天時今天應至矣子應我以人事何也范蠡對曰王姑勿怪夫人事必將與天地相參然後乃可以成功今其禍新民恐其君臣上下皆知其資財之不足以支長久也彼將同其力致其死猶尚殆王其且馳騁弋獵無至禽荒宮中之樂無至酒荒肆與大夫觴飲無忘國常彼其上將薄其徳民將盡其力又使之望而不得食乃可以致天地之殛王姑待之 至於𤣥月王召范蠡而問焉曰諺有之曰觥飯不及壺飱今嵗晚矣子將奈何范蠡對曰㣲君王之言臣固將謁之臣聞從時者猶救火追亡人也蹶而趨之惟恐弗及王曰諾遂興師伐呉至於五湖呉人聞之岀挑戰一日五反王弗忍欲許之范蠡進諫曰謀之廟廊失之中原其可乎王姑勿許也臣聞之得時無怠時不再來天予不取反為之災贏縮轉化後將悔之天節固然唯謀不遷王曰諾弗許范蠡曰臣聞古之善用兵者贏縮以為常四時以為紀無過天極究數而止天道皇皇日月以為常明者以為法㣲者則是行陽至而隂隂至而陽日困而還月盈而匡古之善用兵者因天地之常與之俱行後則用隂先則用陽近則用柔逺則用剛後無隂蔽先無陽察用人無蓺徃從其所剛彊以禦陽節不盡不死其野彼來從我固守勿與若將與之必因天地之災又觀其民之饑飽勞逸以參之盡其陽節盈吾隂節而奪之宜為人客剛彊而力疾陽節不盡輕而不可取宜為人主安徐而重固隂節不盡柔而不可迫凡陳之道設右以為牝益左以為牡蚤晏無失必順天道周旋無究今其來也剛彊而力疾王姑待之王曰諾弗與戰居軍三年呉師自潰呉王帥其賢良與其重祿以上姑蘇使王孫雄行成於越曰昔者上天降禍於呉得罪於㑹稽今君王其圖不穀不穀請復㑹稽之和王勿忍欲許之范蠡進諫曰臣聞之聖人之功時為之庸得時勿成天有還形天節不逺五年復返小凶則近大凶則逺先人有言曰伐柯者其則不逺今君王不斷其忘㑹稽之事乎王曰諾不許使者徃而復來辭俞卑禮俞尊王又欲許之范蠡諫曰孰使吾早朝而晏罷者非呉乎與我爭三江五湖之利者非呉邪夫十年謀之一朝而棄之其可乎王姑勿許其事將易冀已王曰吾欲弗許而難對其使者子其對之范蠡乃左提鼓右援枹以應使者曰昔者上天降禍於越委制於呉而呉不受今將反此義以報此禍吾王敢無聽天之命而聽君王之命乎王孫雄曰子范子先人有言曰無助天為虐助天為虐者不祥今吾稻蟹不遺種子將助天為虐不忌其不祥乎范蠡曰王孫子昔吾先君固周室之不成子也故濵於東海之陂黿鼉魚鼈之與處而鼃黽之與同陼余雖靦然人面哉吾猶禽獸也又安知是諓諓者乎王孫雄曰子范子將助天為虐助天為虐不祥雄請反辭於王范蠡曰君王已委制於執事之人矣子徃矣無使執事之人得罪於子使者辭反范蠡不報於王撃鼓興師以隨使者至於姑蘇之宮不傷越民遂滅呉反至五湖范蠡辭於王曰君王勉之臣不復入於越國矣王曰不穀疑子之所謂者何也范蠡對曰臣聞之為人臣者君憂臣勞君辱臣死昔者君王辱於會稽臣所以不死者為此事也今事已濟矣蠡請從會稽之罰王曰所不掩於之惡揚子之美者使其身無終沒於越國子聽吾言與子分國不聽吾言身死妻子為戮范蠡對曰臣聞命矣君行制臣行意遂乗輕舟以浮於五湖莫知其所終極王命工以良金寫范蠡之狀而朝禮之浹日而令大夫朝之環會稽三百里者以為范蠡地曰後世子孫有敢侵蠡之地者使無終沒於越國皇天后土四鄉地主正之以上范蠡之事 呉王夫差還自黃池息民不戒越大夫種乃倡謀曰吾謂呉王將遂涉吾地今罷師而不戒以忘我吾不可以怠也日臣嘗卜於天今呉民既罷而大荒薦饑市無赤米而囷鹿空虗其民必移就蒲蠃於東海之濵天占既兆人事又見我蔑卜筮矣王若今起師以㑹奪之利無使失悛夫呉之邊鄙逺者罷而未至呉王將恥不戰必不須至之會也而以中國之師與我戰若事幸而從我我遂踐其地其至者亦將不能之㑹也已吾用禦兒臨之呉王若慍而又戰幸遂可出若不戰而結成王安厚取名而去之越王曰善哉乃大戒師將伐呉楚申包胥使於越越王勾踐問焉曰呉國為不道求殘我社稷宗廟以為平原弗使血食吾欲與之徼天之𠂻唯是車馬兵甲卒伍既具無以行之請問戰奚以而可包胥辭曰不知王固問焉乃對曰夫呉良國也能博取於諸侯敢問君王之所以與之戰者王曰在孤之側者觴酒豆肉簞食未嘗敢不分也飲食不致味聽樂不盡聲求以報呉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則善矣未可以戰也王曰越國之中疾者吾問之死者吾𦵏之老其老慈其幼長其孤問其病求以報呉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則善矣未可以戰也王曰越國之中吾寛民以子之忠惠以善之吾修令寛刑施民所欲去民所惡稱其善掩其惡求以報呉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則善矣未可以戰也王曰越國之中富者吾安之貧者吾予之救其不足裁其有餘使貧富皆利之求以報吳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則善矣未可以戰也王曰越國南則楚西則晉北則齊春秋皮幣玉帛子女以賔服焉未嘗敢絶求以報呉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哉蔑以加焉然猶未可以戰也夫戰知為始仁次之勇次之不知則不知民之極無以銓度天下之衆寡不仁則不能與三軍共饑勞之殃不勇則不能斷疑以發大計越王曰諾越王勾踐乃召五大夫曰呉為不道求殘吾社稷宗廟以為平原不使血食吾欲與之徼天之衷唯是車馬兵甲卒伍既具無以行之吾問於王孫包胥既命孤矣敢訪諸大夫問戰奚以而可勾踐願諸大夫言之皆以情告無阿孤孤將以舉大事大夫舌庸乃進對曰審賞則可以戰乎王曰聖大夫苦成進對曰審罰則可以戰乎王曰猛大夫種進對曰審物則可以戰乎王曰辨大夫蠡進對曰審備則可以戰乎王曰巧大夫臯如進對曰審聲則可以戰乎王曰可矣王乃命有司大令於國曰茍任戎者皆造於國門之外王乃令於國曰國人慾告者來告告孤不審將為戮不利過及五日必審之過五日道將不行王乃入命夫人王背屏而立夫人向屏王曰自今日以後內政無出外政無入內有辱是子也外有辱是我也我見子於此止矣王遂出夫人送王不出屏乃闔左闔填之以土去笄側席而坐不埽王背檐而立大夫向檐王命大夫曰食土不均地之不修內有辱於國是子也軍士不死外有辱是我也自今日以後內政無出外政無入吾見子於此止矣王遂出大夫送王不出檐乃闔左闔填之以土側席而坐不埽王乃之壇列鼓而行之至於軍斬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以環瑱通相問也明日徙舍斬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不從其伍之令明日徙舍斬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不用王命明日徙舍至於禦兒斬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淫逸不可禁也王乃命有司大徇於軍曰有父母耆老而無昆弟者以告王親命之曰我有大事子有父母耆老而子為我死子之父母將轉於溝壑子為我禮已重矣子歸沒而父母之世後若有事我與子圖之明日徇於軍曰有兄弟四五人皆在此者以告王親命之曰我有大事子有昆弟四五人皆在此事若不捷則是盡也擇子之所欲歸者一人明日徇於軍曰有眩瞀之疾者告王親命之曰我有大事子有眩瞀之疾其歸若已後日有事吾與子圖之明日徇於軍曰筋力不足以勝甲兵志行不足以聽命者歸莫告明日遷軍接龢斬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志行不果於是人有致死之心王乃命有司大徇於軍曰謂二三子歸而不歸處而不處進而不進退而不退左而不左右而不右身斬妻子鬻於是呉王起師軍於江北越王軍於江南越王乃中分其師以為左右軍以其私卒君子六千人為中軍明日將舟戰於江及昏乃令左軍銜枚泝江五里以須亦令右軍銜枚踰江五里以須夜中乃令左軍右軍涉江鳴鼔中水以須呉師聞之大駭曰越人分為二師將以夾攻我師乃不待旦亦中分其師將以禦越越王乃令其中軍銜枚潛涉不鼔不噪以襲攻之呉師大北越之左軍右軍乃遂涉而從之又大敗之於沒又郊敗之三戰三北乃至於呉越師遂入呉國圍王宮呉王懼使人行成曰昔不穀先委制於越君君告孤請成男女服從孤無奈越之先君何畏天之不祥不敢絶祀許君成以至於今今孤不道得罪於君王君王以親辱於孤之敝邑孤敢請成男女服為臣御越王曰昔天以越賜呉而呉不受今天以呉賜越孤敢不聽天之命而聽君之令乎乃不許成因使人告於呉王曰天以呉賜越孤不敢不受以民生之不長王其無死民生於地上寓也其與幾何寡人其達王於甬句東夫婦三百唯王所安以沒王年夫差辭曰天既降禍於呉國不在前後當孤之身實失宗廟社稷凡呉土地人民越既有之矣孤何以視於天下夫差將死使人説於子胥曰使死者無知則已矣若其有知吾何面目以見員也遂自殺越滅呉上征上國宋鄭魯衛陳蔡執玉之君皆入朝夫唯能下其羣臣以集其謀故也
  呉越春秋二十三年十月越王復伐呉呉國困不戰士卒分散城門不守遂屠呉呉王率羣臣遁去晝馳夜走三日三夕達於秦餘杭山胸中愁憂目視茫茫行歩猖狂腹餒口饑顧得生稻而食之伏地而飲水顧左右曰此何名也對曰是生稻也呉王曰是公孫聖所言不得火食走傽偟也王孫駱曰飽食而去前有胥山西坂中可以匿止王行有頃因得生𤓰已熟呉王掇而食之謂左右曰何冬而生𤓰近道人不食何也左右曰謂糞種之物人不食也呉王曰何謂糞種左右曰盛夏之時人食生𤓰起居道傍子復生秋霜惡之故不食呉王歎曰子胥所謂且食者也謂太宰嚭曰吾戮公孫聖投胥山之巔吾以畏責天下之慙吾足不能進心不能徃太宰嚭曰死與生敗與成故有避乎王曰然曽無所知乎子試前呼之聖在當即有應呉王止秦餘杭山呼曰公孫聖三反呼聖從山中應曰公孫聖三呼三應呉王仰天呼曰寡人豈可返乎寡人世世得聖也須臾越兵至三圍呉范蠡在中行左手提鼔右手操枹而鼔之呉王書其矢而射種蠡之軍辭曰吾聞狡兔以死良犬就烹敵國如滅謀臣必亡今呉病矣大夫何慮乎大夫種相國蠡急而攻大夫種書矢射之曰上天蒼蒼若存若亡越君勾踐下臣種敢言之昔天以越賜呉呉不肯受是天所反勾踐敬天而功既得返國今上天報越之功敬而受之不敢忘也且呉有大過六以至於亡王知之乎有忠臣伍子胥忠諫而身死大過一也公孫聖直説而無功大過二也太宰嚭愚而佞言輕而讒諛妄語恣口聽而用之大過三也夫齊晉無返逆行無僭侈之過而呉伐二國辱君臣毀社稷大過四也且呉與越同音共律上合星宿下共一理而呉侵伐大過五也昔越親戕呉之前王罪莫大焉而幸伐之不從天命而棄其仇後為大患大過六也越王謹上列青天敢不如命大夫種謂越君曰中冬氣定天將殺戮不行犬殺反受其殃越王敬拜曰諾今圖呉王將為何如大夫種曰君被五勝之衣帶步光之劍仗屈盧之矛瞋目大言以執之越王曰諾乃如大夫種辭呉王曰誠以今日聞命言有頃呉王不自殺越王復使謂曰何王之忍辱厚恥也世無萬嵗之君死生一也今子尚有遺榮何必使吾師衆加刃於王呉王仍未肯自殺勾踐謂種蠡曰二子何不誅之種蠡曰臣人臣之位不敢加誅於人主願主急而命之天誅當行不可久留越王復瞋目怒曰死者人之所惡惡者無罪於天不負於人今君抱六過之罪不知愧辱而欲求生豈不鄙哉呉王乃太息四顧而望言曰諾乃引劍而伏之死越王謂太宰嚭曰子為臣不忠無信亡國滅君乃誅嚭並妻子呉王臨欲伏劍顧謂左右曰吾生既慙死亦愧矣使死者有知吾羞前君地下不忍覩忠臣伍子胥及公孫聖使其無知吾負於生死必連繴組以𦋐吾目恐其不蔽願復重羅繡三幅以為掩明生不昭我死勿見我形吾何可哉越王乃塟呉王以禮於秦餘杭山卑猶越王使軍士集於我戎之功人一隰土以塟之宰嚭亦葬卑猶之旁 越王還於呉當歸而問於范蠡曰何子言之其合於天范蠡曰此素女之道一言即合大王之事王問為實金匱之要在於上下越王曰善哉吾不稱王其可悉乎蠡日不可昔呉之稱王僭天子之號天變於上日為隂蝕今君遂僭號不歸恐天變復見越王還於呉置酒文臺羣臣為樂乃命樂作伐呉之曲樂師曰臣聞即事作操功成作樂君王崇徳誨化有道之國誅無義之人復讎還恥威加諸侯受霸王之功功可象於圖畫德可刻於金石聲可託於絃管名可留於竹帛臣請引琴而鼔之遂作章暢辭曰屯乎今欲伐呉可未耶大夫種蠡曰呉殺忠臣伍子胥今不伐呉人何須大夫種進祝酒其辭曰皇天祐助我王受福良臣集謀我王之徳宗廟輔政鬼神承翼君不忘臣臣盡其力上天一蒼不可掩塞觴酒二升萬福無極於是越王黙然無言大夫種曰我王賢仁懐道抱徳滅讎破呉不忘返國賞無所恡羣邪杜塞君臣同和福祐千億觴酒三升萬壽難極臺上羣臣大悅而笑越王面無喜色范蠡知勾踐愛壤土不惜羣臣之死以其謀成國定必復不須功而返國也故面有憂色而不悅也范蠡從呉欲去恐勾踐未返失人臣之義乃從入越行謂文種曰子去矣越王必將誅子種不然言蠡復為書遺種曰吾聞天有四時春生冬伐人有盛衰㤗終必否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惟賢人乎蠡雖不才明知進退高鳥已散良弓就藏狡兔已盡良犬就烹夫越王為人長頸烏喙鷹視狼步可以共患難而不可共處樂可與履危不可與安子若不去將害於子明矣文種不信其言越王隂謀范蠡議欲去徼倖二十四年九月丁未范蠡辭於王曰臣聞主憂臣勞主辱臣死義一也今臣事大王前則無滅未萌之端後則無救已傾之禍雖然臣終欲成君霸國故不辭一死一生臣竊自惟乃使於呉王之慙辱蠡所以不死者誠恐讒於太宰嚭成伍子胥之事故不敢前死且須臾而生夫恥辱之心不可以大流汗之愧不可以忍幸賴宗廟之神靈大王之威徳以敗為成斯湯武克夏商而成王業者定功雪恥臣所以當席日久臣請從斯辭矣越王惻然泣下霑衣言曰國之士大夫是子庸國之人民是子使孤寄身託號以俟命矣今子云去欲將逝矣是天之棄越而喪孤也亦無所恃者矣孤竊有言公位乎分國共之去乎妻子受戮范蠡曰臣聞君子俟時計不數謀死不被疑內不自欺臣既逝矣妻子何法乎王其勉之臣從此辭乃乗扁舟出三江入五湖人莫知其所適范蠡既去越王愀然變色召大夫種曰蠡可追乎種曰不及也王曰奈何種曰蠡去時隂畫六陽畫三日前之神莫能制者𤣥武天空威行孰敢止者度天關渉天梁後入天一前翳神光言之者死視之者狂臣願大王勿復追也蠡終不還矣越王乃收其妻子封百里之地有敢侵之者上天所殃於是越王乃使良工鑄金象范蠡之形置之坐側朝夕論政自是之後計𥓋佯狂大夫曳庸扶同臯如之徒日益疎逺不親於朝大夫種內憂不朝人或讒之於王曰文種棄宰相之位而令君王霸於諸侯今官不加増位不益封乃懐怨望之心憤發於內色變於外故不朝耳異日種諫曰臣所以早朝而晏罷苦身疾作者但為呉耳今已滅之王何憂乎越王黙然時魯哀公患三桓欲因諸侯以伐之三桓亦患哀公之怒以故君臣作難哀公奔陘三桓攻哀公公奔衛又奔越魯國空虗國人悲之來迎哀公與之俱歸勾踐憂文種之不圖故不為哀公伐三桓也二十五年丙午平旦越王召相國大夫種而問之吾聞知人易自知難其知相國何如人也種曰哀哉大王知臣勇也不知臣仁也知臣忠也不知臣信也臣誠數以損聲色減淫樂竒説怪諭盡言竭忠以犯大王逆心咈耳必以獲罪臣非敢愛死不言言而後死昔子胥於呉當夫差之誅也謂臣曰狡兔死良犬烹敵國滅謀臣亡范蠡亦有斯言何大王問犯玉門之第八臣見王志也越王黙然不應大夫亦罷哺其耳以成人惡其妻曰君賤一國之相少王祿乎臨食不享哺以惡何妻子在側匹夫之能自致相國尚何望哉無乃為貪乎何其志忽忽若斯種曰悲哉子不知也吾王既免於患難雪恥於呉我悉徙宅自投死亡之地盡九術之謀於彼為佞在君為忠王不察也乃曰知人易自知難吾答之又無他語是凶妖之證也吾將復入恐不再還與子長訣相求於𤣥㝠之下妻曰何以知之種曰吾見王時正犯玉門之第八也辰剋其日上賊於下是為亂醜必害其良今日剋其辰上賊下止吾命須臾之間耳越王復召相國謂曰子有隂謀兵法傾敵取國九術之䇿今用三已破彊呉其六尚在子所願幸以餘術為孤前王於地下謀呉之前人於是種仰天嘆曰嗟乎吾聞大恩不報大功不還其此謂乎吾悔不隨范蠡之謀乃為越王所戮吾不食善言故哺以人惡越王遂賜文種屬盧之劍種得劍又歎曰南陽之宰而為越王之擒自笑曰後百世之末忠臣必以吾為喻矣遂伏劍而死越王葬種於國之西山樓舩之卒三千餘人造鼎足之羨或入三峯之下葬一年伍子胥從海上穿山脅而持種去與之俱浮於海故前潮水潘侯者伍子胥也後重水者大夫種也以上文種之事
  士竒曰越王勾踐既棲㑹稽含垢忍恥以豢呉而臣之石室纍囚命懸掌股卒能出艱濟險重見越山其歸國也弔死問孤生聚教訓夏還抱火冬則握氷目倦至攻之以蓼懸膽於戶出入必嘗刻苦淬厲極人世所不堪又有范蠡文種計𥓋諸賢佐或撫其內或營其外勾踐危心深慮言無不入計無不從遂環沼呉疆快償宿怨豈非堅忍志士之所為哉當闔閭之死檇李也夫差使人立庭而訓之曰夫差而忘越王之殺而父乎則對曰不敢忘三年卒報越降其君夫人而僕妾之不可謂非孝赦勾踐不殺不可謂非仁乃其噐小易盈破楚以來雄心益肆稱兵上國結釁齊魯戰勝攻克驕其中臺池嬪御蠱其外由是棄忠言而不納心腹之疾忽為疥瘍矣夫呉之與越勢不並存勾踐忍辱習苦以小忠曲謹為釣呉之餌下嘗其糞而上食王之心其為隱憂近患豈待抉東門之目而後見哉而夫差方且信宰嚭之讒爭黃池之長淫侈不道自取敗亡身死餘杭為天下笑槩觀前後何賢不肖之大相懸也子胥呉之老臣灑泣披肝忠貫日月少伯勾踐之寗武子也相從羇絏卒反故君文種實為居者九術用三呉以為沼此三人者皆呉越之所倚為存亡而沒猶百世祀者也一則不免鴟夷之湛一則卒就屬盧之誅藉令少伯不見幾逺引則亦藏弓烹狗之屬耳夫差固荒肓無足深責若勾踐則真長頸烏喙哉且夫檇李之戰闔閭傷將指還卒於陘則勾踐者夫差不共之仇讎也夫椒之報理實宜然既已納土歸命待以不死而又縱之而又封之不大有造於勾踐乎幸反故國守一言不再之信終身事呉夫差雖貪子胥雖忌未必即翦焉以肆東封也而乗虗伺釁俘其太子而襲其都何義乎及再破呉師夫差請成弗許即懲天與不取之覆轍亦當委曲而善全之奈何廹令自殺遂使至徳之裔忽焉不祀報施之道顧如是耶少伯覩微而亟去葢亦有見於此也夫差不忍甬東之辱與項王之不復渡江其事略同以比之烏喙不猶有烈士風哉


  左傳紀事本末卷五十一
<史部,紀事本末類,左傳紀事本末>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五十二
  詹事府詹事高士竒撰
  秦穆公伯西戒
  桓公三年芮伯萬之母芮姜惡芮伯之多寵人也故逐之岀居於魏 四年秋秦師侵芮敗焉小之也 冬王師秦師圍魏執芮伯以歸 十年秋秦人納芮伯萬於芮 僖公九年晉郤芮使夷吾重賂秦以求入曰人實有國我何愛焉入而能民土於何有從之齊隰朋帥師㑹秦師納晉惠公 十年殺㔻鄭㔻豹奔秦言於秦伯曰晉侯背大主而忌小怨民弗與也伐之必出公曰失衆焉能殺違禍誰能出君 十三年冬晉薦饑使乞糴於秦秦伯謂子桑與諸乎對曰重施而報君將何求重施而不報其民必𢹂𢹂而討焉無衆必敗謂百里與諸乎對曰天災流行國家代有救災恤鄰道也行道有福丕鄭之子豹在秦請伐晉秦伯曰其君是惡其民何罪秦於是乎輸粟於晉自雍及絳相繼命之曰汎舟之役十四年冬秦饑使乞糴於晉晉人弗與 十五年冬
  秦伯伐晉戰於韓原晉戎馬還濘而止公號慶鄭慶鄭曰愎諫違卜固敗是求又何逃焉遂去之良由靡御韓簡虢射為右輅秦伯將止之鄭以救公誤之遂失秦伯秦獲晉侯以歸晉大夫反首拔舍從之秦伯使辭焉曰二三子何其慼也寡人之從君而西也亦晉之妖夢是踐豈敢以至晉大夫三拜稽首曰君履后土而戴皇天皇天后土實聞君之言羣臣敢在下風穆姬聞晉侯將至以太子罃𢎞與女簡璧登臺而履薪焉使以免服衰絰逆且告曰上天降災使我兩君匪以玉帛相見而以興戎若晉君朝以入則婢子夕以死夕以入則朝以死唯君裁之乃舍諸靈臺大夫請以入公曰獲晉侯以厚歸也既而喪歸焉用之大夫其何有焉且晉人慼憂以重我天地以要我不圖晉憂重其怒也我食吾言背天地也重怒難任背天不祥必歸晉君公子縶曰不如殺之無聚慝焉子桑曰歸之而質其太子必得大成晉未可滅而殺其君祗以成惡且史佚有言曰無始禍無怙亂無重怒重怒難任陵人不祥乃許晉平晉侯使郤乞告瑕呂飴甥且召之子金教之言曰朝國人而以君命賞且告之曰孤雖歸辱社稷矣其卜貳圉也衆皆哭晉於是乎作爰田呂甥曰君亡之不恤而羣臣是憂惠之至也將若君何衆曰何為而可對曰征繕以輔孺子諸侯聞之喪君有君羣臣輯睦甲兵益多好我者勸惡我者懼庻有益乎衆説晉於是乎作州兵初晉獻公筮嫁伯姬於秦遇歸妹䷵之睽䷥史蘇占之曰不吉其繇曰士刲羊亦無𥁃也女承筐亦無貺也西鄰責言不可償也歸妹之睽猶無相也震之離亦離之震為雷為火為嬴敗姬車説其輹火焚其旗不利行師敗於宗丘歸妹睽孤冦張之弧姪其從姑六年其逋逃歸其國而棄其家明年其死於高梁之虗及惠公在秦曰先君若從史蘇之占吾不及此夫韓簡侍曰龜象也筮數也物生而後有象象而後有滋滋而後有數先君之敗徳及可數乎史蘇是占勿從何益詩曰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僔沓背憎職競由人十月晉隂飴甥會秦伯盟於王城秦伯曰晉國和乎對曰不知小人恥失其君而悼喪其親不憚征繕以立圉也曰必報讎寜事戎狄君子愛其君而知其罪不憚征繕以待秦命曰必報徳有死無二以此不和秦伯曰國謂君何對曰小人慼謂之不免君子恕以為必歸小人曰我毒秦秦豈歸君君子曰我知罪矣秦必歸君貳而執之服而舍之徳莫厚焉刑莫威焉服者懷徳貳者畏刑此一役也秦可以霸納而不定廢而不立以徳為怨秦不其然秦伯曰是吾心也改館晉侯饋七牢焉蛾析謂慶鄭曰盍行乎對曰陷君於敗敗而不死又使失刑非人臣也臣而不臣行將焉入十一月晉侯歸丁丑殺慶鄭而後入是嵗晉又饑秦伯又餼之粟曰吾怨其君而矜其民且吾聞唐叔之封也箕子曰其後必大晉其庸可冀乎姑樹徳焉以待能者於是秦始征晉河東置官司焉 十七年夏晉太子圉為質於秦秦歸河東而妻之惠公之在梁也梁伯妻之梁嬴孕過期卜招父與其子卜之其子曰將生一男一女招曰然男為人臣女為人妾故名男曰圉女曰妾及子圉西質妾為宦女焉 二十二年晉太子圉為質於秦將逃歸謂嬴氏曰與子歸乎對曰子晉太子而辱於秦子之欲歸不亦宜乎寡君之使婢子侍執巾櫛以固子也從子而歸棄君命也不敢從亦不敢言遂逃歸 十八年梁伯益其國而不能實也命曰新里秦取之 十九年春遂城而居之梁亡不書其主自取之也初梁伯好土功亟城而弗處民罷而弗堪則曰某冦將至乃溝公宮曰秦將襲我民懼而潰秦遂取梁 二十三年晉公子重耳之及於難也晉人伐諸蒲城蒲城人慾戰重耳不可曰保君父之命而享其生祿於是乎得人有人而校罪莫大焉吾其奔也遂奔狄從者狐偃趙衰顛頡魏武子司空季子狄人伐廧咎如獲其二女叔隗季隗納諸公子公子取季隗生伯鯈叔劉以叔隗妻趙衰生盾將適齊謂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來而後嫁對曰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則就木焉請待子處狄十二年而行過衛衛文公不禮焉出於五鹿乞食於野人野人與之塊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賜我也稽首受而載之及齊齊桓公妻之有馬二十乗公子安之從者以為不可將行謀於桑下蠶妾在其上以告姜氏姜氏殺之而謂公子曰子有四方之志其聞之者吾殺之矣公子曰無之姜曰行也懷與安實敗名公子不可姜與子犯謀醉而遣之醒以戈逐子犯及曹曹共公聞其駢脅欲觀其裸浴薄而觀之僖負覉之妻曰吾觀晉公子之從者皆足以相國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國反其國必得志於諸侯得志於諸侯而誅無禮曹其首也子盍蚤自貳焉乃饋盤飱寘璧焉公子受飱反璧及宋宋襄公贈之以馬二十乗及鄭鄭文公不禮焉叔詹諫曰臣聞天之所啟人弗及也晉公子有三焉天其或者將建諸君其禮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晉公子姬出也而至於今一也離外之患而天不靖晉國殆將啟之二也有三士足以上人而從之三也晉鄭同儕其過子弟固將禮焉況天之所啟乎弗聴及楚楚子饗之曰公子若反晉國則何以報不榖對曰子女玉帛則君有之羽毛齒革則君地生焉其波及晉國者君之餘也其何以報君曰雖然何以報我對曰若以君之靈得反晉國晉楚治兵遇於中原其辟君三舍若不獲命其左執鞭弭右屬櫜鞬以與君周旋子玉請殺之楚子曰晉公子廣而儉文而有禮其從者肅而寛忠而能力晉侯無親外內惡之吾聞姬姓唐叔之後其後衰者也其將由晉公子乎天將興之誰能廢之違天必有大咎乃送諸秦秦伯納女五人懐嬴與焉奉匜沃盥既而揮之怒曰秦晉匹也何以卑我公子懼降服而囚他日公享之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也請使衰從公子賦河水公賦六月趙衰曰重耳拜賜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級而辭焉衰曰君稱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 二十四年春王正月秦伯納之不書不告入也及河子犯以璧授公子曰臣負羇絏從君巡於天下臣之罪甚多矣臣猶知之而況君乎請由此亡公子曰所不與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投其璧於河 二十五年秦伯師於河上將納王狐偃言於晉侯曰求諸侯莫如勤王諸侯信之且大義也繼文之業而信宣於諸侯今為可矣使卜偃卜之曰吉遇黃帝戰於阪泉之兆公曰吾不堪也對曰周禮未改今之王古之帝也公曰筮之筮之遇大有䷍之睽䷥曰吉遇公用享於天子之卦戰克而王饗吉孰大焉且是卦也天為澤以當日天子降心以逆公不亦可乎大有去睽而復亦其所也晉侯辭秦師而下三月甲辰次於陽樊右師圍溫左師逆王夏四月丁巳王入於王城取大叔於溫殺之於隰城戊午晉侯朝王王饗醴命之宥請隧弗許曰王章也未有代徳而有二王亦叔父之所惡也與之陽樊溫原欑茅之田晉於是始啟南陽陽樊不服圍之倉葛呼曰徳以柔中國刑以威四夷宜吾不敢服也此誰非王之親姻其俘之也乃出其民 秋秦晉伐鄀楚以申息之師戍商密秦人過析隈入而係輿人以圍商密昏而傅焉宵坎血加書偽與子儀子邉盟者商密人懼曰秦取析矣戌人反矣乃降秦師秦師囚申公子儀息公子邊以歸 三十年九月甲午晉侯秦伯圍鄭以其無禮於晉且貳於楚也晉軍函陵秦軍汜南佚之狐言於鄭伯曰國危矣若使燭之武見秦君師必退公從之辭曰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過也然鄭亡子亦有不利焉許之夜縋而出見秦伯曰秦晉圍鄭鄭既知亡矣若亡鄭而有益於君敢以煩執事越國以鄙逺君知其難也焉用亡鄭以陪鄰鄰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鄭以為東道主行李之徃來共其乏困君亦無所害且君嘗為晉君賜矣許君焦瑕朝濟而夕設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晉何厭之有既東封鄭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闕秦將焉取之闕秦以利晉唯君圖之秦伯説與鄭人盟使杞子逢孫揚孫戍之乃還子犯請撃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與不知以亂易整不武吾其還也亦去之 三十二年冬晉文公卒杞子自鄭使告於秦曰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若潛師以來國可得也穆公訪諸蹇叔蹇叔曰勞師以襲逺非所聞也師勞力竭逺主備之無乃不可乎師知所為鄭必知之勤而無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誰不知公辭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師於東門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見師之出而不見其入也公使謂之曰爾何知中壽爾墓之木拱矣蹇叔之子與師哭而送之曰晉人禦師必於殽殽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後臯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風雨也必死是間余收爾骨焉秦師遂東
  補逸公羊傳其謂之秦何夷狄之也曷為夷狄之秦伯將襲鄭百里子與蹇叔於諫曰千里而襲人未有不亡者也秦伯怒曰若爾之年者宰上之木拱矣爾曷知師出百里子與蹇叔子送其子而戒之曰爾即死必於殽之嶔巖是文王之所辟風雨者也我將屍爾焉子揖師而行百里子與蹇叔子從其子而哭之秦伯怒曰爾曷為哭吾師對曰臣非敢哭君師哭臣之子也弦高者鄭商也遇之殽矯以鄭伯之命而犒師焉或曰徃矣或曰反矣然而晉人與姜戎要之殽而撃之匹馬隻輪無反者其言及姜戎何姜戎㣲也稱人亦微者也何言乎姜戎之微先軫也或曰襄公親之襄公親之則其稱人何貶曷為貶君在乎殯而用師危不得葬也詐戰不日此何以日盡也
  穀梁傳不言戰而言敗何也狄秦也其狄之何也秦越千里之險入虗國進不能守退敗其師徒亂人子女之教無男女之別秦之為狄自殽之戰始也秦伯將襲鄭百里子與蹇叔子諫曰千里而襲人未有不亡者也秦伯曰子之冡木已拱矣何知師行百里子與蹇叔子送其子而戒之曰女死必於殽之巖崯之下我將屍汝於是師行百里子與蹇叔子隨其子而哭之秦伯怒曰何為哭我師也二子曰非敢哭師也哭吾子也我老矣彼不死則我死矣晉人與姜戎要而撃之殽匹馬倚輪無反者晉人者晉子也其曰人何也微之也何為微之不正其釋殯而主乎戰也日𦵏危不得𦵏也
  三十三年春秦師過周北門左右免胄而下超乗者三百乗王孫滿尚幼觀之言於王曰秦師輕而無禮必敗輕則寡謀無禮則脫入險而脫又不能謀能無敗乎及滑鄭商人弦高將市於周遇之以乗韋先牛十二犒師曰寡君聞吾子將步師出於敝邑敢犒從者不腆敝邑為從者之淹居則具一日之積行則備一夕之衛且使遽告於鄭鄭穆公使視客館則束載厲兵秣馬矣使皇武子辭焉曰吾子淹乆於敝邑唯是脯資餼牽竭矣為吾子之將行也鄭之有原圃猶秦之有具囿也吾子取其麋鹿以間敝邑若何杞子奔齊逢孫揚孫奔宋孟明曰鄭有備矣不可冀也攻之不克圍之不繼吾其還也滅滑而還 夏四月辛巳晉人及姜戎敗秦帥於殽獲百里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以歸文嬴請三帥曰彼實搆吾二君寡君若得而食之不厭君何辱討焉使歸就戮於秦以逞寡君之志若何公許之先軫朝問秦囚公曰夫人請之吾舍之矣先軫怒曰武夫力而拘諸原婦人暫而免諸國墮軍實而長冦讎亡無日矣不顧而唾公使陽處父追之及諸河則在舟中矣釋左驂以公命贈孟明孟明稽首曰君之惠不以纍臣釁鼓使歸就戮於秦寡君之以為戮死且不朽若從君惠而免之三年將拜君賜秦伯素服郊次鄉師而哭曰孤違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也不替孟明孤之過也大夫何罪且吾不以一眚掩大徳
  攷異書序秦穆公伐鄭晉襄公帥師敗諸崤還歸作秦誓
  發明秦誓之作序以為在敗崤還歸之時史謂在取王官封屍之後
  文公元年殽之役晉人既歸秦帥秦大夫及左右皆言於秦伯曰是敗也孟明之罪也必殺之秦伯曰是孤之罪也周芮良夫之詩曰大風有隧貪人敗類聼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是貪故也孤之謂矣孤實貪以禍夫子夫子何罪復使為政 二年春王二月甲子晉侯及秦師戰於彭衙秦師敗績 秦伯猶用孟明孟明增修國政重施於民趙成子言於諸大夫曰秦師又至將必辟之懼而增徳不可當也詩曰母念爾祖聿修厥徳孟明念之矣念徳不怠其可敵乎 冬晉先且居宋公子成陳轅選鄭公子歸生伐秦取汪及彭衙而還以報彭衙之役卿不書為穆公故尊秦也謂之崇徳 三年秦伯伐晉濟河焚舟取王官及郊晉人不出遂自茅津濟封殽屍而還遂霸西戎用孟明也君子是以知秦穆公之為君也舉人之周也與人之壹也孟明之臣也其不解也能懼思也子桑之忠也其知人也能舉善也詩曰於以采蘩於沼於沚於以用之公侯之事秦穆有焉夙夜匪解以事一人孟明有焉詒厥孫謀以燕翼子子桑有焉 四年秋晉侯伐秦圍邧新城以報王官之役 楚人滅江秦伯為之降服出次不舉過數大夫諌公曰同盟滅雖不能救敢不矜乎吾自懼也君子曰詩云惟彼二國其政不獲惟此四國爰究爰度其秦穆之謂矣
  補逸史記晉獻公滅虞虢虜虞君與其大夫百里傒以璧馬賂於虞故也既虜百里傒以為秦穆公夫人媵於秦百里傒亡秦走宛楚鄙人執之穆公聞百里傒賢欲重贖之恐楚人不與乃使人謂楚曰吾媵臣百里傒在焉請以五羖羊皮贖之楚人遂許與之當是時百里傒年已七十餘穆公釋其囚與語國事謝曰臣亡國之臣何足問穆公曰虞君不用子故亡非子罪也固問語三日穆公大説授之國政號曰五羖大夫百里傒讓曰臣不及臣友蹇叔蹇叔賢而世莫知臣常游困於齊而乞食䬹人蹇叔收臣臣因而欲事齊君無知蹇叔止臣臣得脫齊難遂之周周王子頽好牛臣以養牛干之及頽欲用臣蹇叔止臣臣去得不誅事虞君蹇叔止臣臣知虞君不用臣臣誠私利祿爵且留再用其言得脫一不用及虞君難是以知其賢於是穆公使人厚幣迎蹇叔以為上大夫説苑秦穆公使賈人載鹽徴諸賈人賈人買百里奚以五羖羊之皮使將車之秦秦穆公觀鹽見百里奚牛肥曰任重道逺以險而牛何以肥也對曰臣飲食以時使之不以暴有險先後之以身是以肥也穆公知其君子也令有司具沐浴為衣冠與語公大説異日與公孫支論政公孫支大不寜曰君耳目聰明思慮審察君其得聖人乎公曰然吾説夫奚之言彼類聖人也公孫支遂歸取鴈以賀曰君得社稷之聖臣敢賀社稷之福公不辭再拜而受明日公孫支乃致上卿以讓百里奚曰秦國處僻民陋以愚無知危亡之本也臣自知不足以處其上請以譲之公不許公孫支曰君不用賔相而得社稷之聖臣君之祿也臣見賢而讓之臣之祿也今君既得其祿矣而使臣失祿可乎請終致之公不許公孫支曰臣不肖而處上位是君失倫也不肖失倫臣之過進賢而退不肖君之明也今臣處位廢君之徳而逆臣之行也臣將逃公乃受之故百里奚為上卿以制之公孫支為次卿以佐之也
  韓詩外傳禽息秦大夫薦百里奚不見納繆公出當車以頭撃闑腦乃精出曰臣生無補於國不如死也繆公感悟而用百里奚秦以大化
  呂氏春秋秦穆公相百里奚晉使叔虎齊使東郭蹇如秦公孫枝請見之公曰請見客子之事與對曰非也相國使子乎對曰不也公曰然則子事非子之事也秦國僻陋戎夷事服其任人事其事猶懼為諸侯笑今子為非子之事退將論而罪公孫枝岀自敷於百里氏百里奚請之公曰此所聞於相國歟枝無罪奚請有罪奚請焉百里奚歸辭公孫枝公孫枝徙自敷於街百里奚令吏行其罪定分官此古人之所以為法也今繆公鄉之矣其霸西戎豈不宜哉
  史記戎王使由余於秦由余其先晉人也亡入戎能晉言聞繆公賢故使由余觀秦秦繆公示以宮室積聚由余曰使鬼為之則勞神矣使人為之亦苦民矣繆公怪之問曰中國以詩書禮樂法度為政然尚時亂今戎狄無此何以為治不亦難乎由余笑曰此乃中國所以亂也夫自上聖黃帝作為禮樂法度身以先之僅以小治及其後世日以驕淫阻法度之威以責督於下下罷極則以仁義怨望於上上下交爭怨而相簒弒至於滅宗皆以此類也夫戎夷不然上含淳徳以遇其下下懐忠信以事其上一國之政猶一身之治不知所以治此真聖人之治也於是繆公退而問內史廖曰孤聞鄰國有聖人敵國之憂也今由余賢寡人之害將奈之何內史廖曰戎王處僻匿未聞中國之聲君試遺其女樂以奪其志為由余請以疏其閒留而莫遣以失其期戎王怪之必疑由余君臣有閒乃可虜也且戎王好樂必怠於政繆公曰善因與由余曲席而坐傳噐而食問其地形與其兵勢盡詧而後令內史廖以女樂二八遺戎王戎王受而説之終年不還於是秦乃歸由余由余數諫不聴繆公又數使人間要由余由余遂去降秦繆公以客禮禮之問伐戎之形三十七年秦用由余謀伐戎王益國十二開地千里遂霸西戎天子使召公過賀繆公以金皷
  五年初鄀叛楚即秦又貳於楚夏秦人入鄀 六年秦伯任好卒以子車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為殉皆秦之良也國人哀之為之賦黃鳥君子曰秦穆之不為盟主也宜哉死而棄民先王違世猶詒之法而況奪之善人乎詩曰人之雲亡邦國殄瘁無善人之謂若之何奪之古之王者知命之不長是以並建聖哲樹之風聲分之采物著之話言為之律度陳之藝極引之表儀予之法制告之訓典教之防利委之常秩道之以禮則使母失其土宜衆𨽻賴之而後即命聖王同之今縱無法以遺後嗣而又收其良以死難以在上矣君子是以知秦之不復東征也
  士竒曰秦穆公春秋之賢諸侯也驪姬之亂晉君數弒國幾亡穆公立夷吾及夷吾背徳有韓原之戰執晉侯以歸而卒反之晉饑又輸之粟曰吾怨其君而矜其民惠懷無親外內棄之則又置文公以定其難襄王之未入也秦伯師於河上將納王以晉文公納之而止此其天資仁厚舉動光偉加於人一等矣生平之失惟貪燭之武東道主之言而背晉惑杞子逄孫揚孫之説而襲鄭則皆利令智昏之所致耳然自敗殽之後素服郊次深自怨艾作悔過之誓聖人序書特列於百篇之末日月之更殆難以一眚掩矣至其報恨王官封屍殽坻成濟河焚舟之功焉其舉人之周與人之壹天下稱之孟明之始敗也曰孤實貪以禍夫子夫子何罪及再敗彭衙三敗取汪猶不替孟明因而增脩國政使趙成子聞聲而知懼子桑知人而終信以視楚殺得臣晉人竊喜魯用曹沬齊桓反地其得失不深切著明哉百里奚虞之俘囚也舉之牛口之下蹇叔賢而世莫知五羖大夫薦達之迎以為上大夫由余戎之賢臣也及其來歸以客禮之爰是益國十二開地千里遂霸西戎天子使召公賀以金皷當是時秦國之強儕於齊晉荊楚則亦改過不吝用人惟已之所致矣獨其僻在西陲禮未同於中國而用子車氏之三子以殉黃鳥之詩作焉秦自此不復能東征矣君子是以惜其盛徳之累也















  左傳紀事本末卷五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五十三
  詹事府詹事高士竒撰
  春秋災異凡因他事別見者不復更載
  隱公元年八月有蜚不為災亦不書 九年春王三月癸酉大雨霖以震書始也庚辰大雨雪亦如之書時失也幾雨自三日以往為霖平地尺為大雪 桓公元年秋大水凡平原出水為大水 十四年秋八月壬申御廩災乙亥嘗書不害也 十七年冬十月朔日有食之不書日官失之也天子有日官諸侯有日御日官居卿以厎日禮也日御不失日以授百官於朝 荘公七年夏恆星不見夜明也星隕如雨與雨偕也
  攷異公羊傳如雨者非雨也非雨則曷為謂之如雨不修春秋曰雨星不及地尺而復君子修之曰霣星如雨何以書紀異也
  穀梁傳恆星者經星也不見者可以見也
  秋無麥苖不害嘉榖也 十八年秋有𧌒為災也 二十五年夏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鼔用牲於社非常也唯正月之朔慝未作日有食之於是乎用幣於社伐鼔於朝 秋大水鼔用牲於社於門亦非常也凡天災有幣無牲非日月之眚不鼓
  補逸穀梁傳言日言朔食正朔也鼔禮也用牲非禮也天子救日置五麾陳五兵五皷諸侯置三麾陳三皷三兵大夫撃門士撃柝言充其陽也高下有水災曰大水既成鼓而駭衆用牲可以已矣救日以鼓兵救水以鼔衆
  二十九年秋有蜚為災也凡物不為災不書 僖公三年春不雨夏六月雨自十月不雨至於五月不曰旱不為災也 十五年夏五月日有食之不書朔與日官失之也 秋震夷伯之廟罪之也於是展氏有隱慝焉發明夷伯者魯大夫也大夫稱伯魯恆有之愚以為無駭疑不能明也
  十六年春隕石於宋五隕星也六鷁退飛過宋都風也補逸公羊傳曷為先言霣而後言石霣石記聞聞其磌然視之則石察之則五是月者何僅逮是月也何以不日晦日也晦則何以不言晦春秋不書晦也朔有事則書晦雖有事不書曷為先言六而後言鷁六鷁退飛記見也視之則六察之則鷁徐而察之則退飛穀梁傳先隕而後石何也隕而後石也於宋四竟之內曰宋後數散辭也耳治也是月者決不日而月也六鶂退飛過宋都先數聚辭也目治也
  二十一年夏大旱公欲焚巫尫臧文仲曰非旱備也修城郭貶食省用務穡勸分此其務也巫尫何為天欲殺之則如勿生若能為旱焚之滋甚公從之是嵗也饑而不害 二十九年秋大雨雹為災也 文公三年秋雨螽於宋隊而死也 十五年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鼓用牲於社非禮也日有食之天子不舉伐皷於社諸侯用幣於社伐皷於朝以昭事神訓民事君示有等威古之道也 十六年有蛇自泉宮出入於國如先君之數秋八月辛未聲姜薨毀泉臺 宣公十五年冬蝝生饑幸之也 襄公二十七年十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辰在申司厯過也再失閏矣 二十八年春無氷梓慎曰今茲宋鄭其饑乎嵗在星紀而淫於𤣥枵以有時菑隂不堪陽蛇乗龍龍宋鄭之星也宋鄭必饑𤣥枵虗中也枵耗名也土虗而民耗不饑何為 昭公四年大雨雹季武子問於申豐曰雹可禦乎對曰聖人在上無雹雖有不為災古者日在北陸而藏氷西陸朝覿而出之其藏氷也深山窮谷固隂沍寒於是乎取之其出之也朝之祿位賔食喪佘於是乎用之其藏之也黑牡秬黍以享司寒其出之也桃弧棘矢以除其災其出入也時食肉之祿氷皆與焉大夫命婦喪浴用氷祭寒而藏之獻羔而啟之公始用之火出而畢賦自命夫命婦至於老疾無不受氷山人取之縣人傳之輿人納之𨽻人藏之夫氷以風壯而以風出其藏之也周其用之也徧則冬無愆陽夏無伏隂春無淒風秋無苦雨雷出不震無菑霜雹癘疾不降民不夭札今藏川池之氷棄而不用風不越而殺雷不發而震雹之為菑誰能禦之七月之卒章藏氷之道也 七年夏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晉侯問於士文伯曰誰將當日食對曰魯衛惡之衛大魯小公曰何故對曰去衛地如魯地於是有災魯實受之其大咎其衛君乎魯將上卿公曰詩所謂彼日而食於何不臧者何也對曰不善政之謂也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於日月之災故政不可不慎也務三而已一曰擇人二曰因民三曰從時 八月衛襄公卒十一月季武子卒晉侯謂伯瑕曰吾所問日食從矣可常乎對曰不可六物不同民心不壹事序不類官職不則同始異終胡可常也詩曰或燕燕居息或憔悴事國其異終也如是公曰何謂六物對曰嵗時日月星辰是謂也公曰多語寡人辰而莫同何謂辰對曰日月之㑹是謂辰故以配日 十七年夏六月甲戍朔日有食之祝史請所用幣昭子曰日有食之天子不舉伐皷於社諸侯用幣於社伐皷於朝禮也平子禦之曰止也唯正月朔慝未作日有食之於是乎有伐皷用幣禮也其餘則否大史曰在此月也日過分而未至三辰有災於是乎百官降物君不舉辟移時樂奏皷祝用幣史用辭故夏書曰辰不集於房瞽奏鼓嗇夫馳庻人走此月朔之謂也當夏四月是謂孟夏平子弗從昭子退曰夫子將有異志不君君矣 二十一年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公問於梓慎曰是何物也禍福何為對曰二至二分日有食之不為災日月之行也分同道也至相過也其他月則為災陽不克也故常為水於是叔輒哭日食昭子曰子叔將死非所哭也八月叔輒卒 二十四年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梓慎曰將水昭於曰旱也日過分而陽猶不克克必甚能無旱乎陽不克莫將積聚也 三十一年十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是夜也趙簡子夣童子臝而轉以歌旦占諸史墨對曰六年及此月也呉其入郢乎哀公三年夏五月辛卯司鐸火火踰公宮桓僖災救
  火者皆曰顧府南宮敬叔至命周人出御書俟於宮曰庀女而不在死子服景伯至命宰人出禮書以待命命不共有常刑校人乗馬巾車脂轄百官官備府庫慎守官人肅給濟濡帷幕鬱攸從之䝉葺公屋自太廟始外內以悛助所不給有不用命則有常刑無赦公父文伯至命校人駕乗車季桓子至御公立於象魏之外命救火者傷人則止財可為也命藏象魏曰舊章不可亡也富父槐至曰無備而官辦者猶拾瀋也於是乎去表之稾道還公宮孔子在陳聞火曰其桓僖乎 十二年冬十二月螽季孫問諸仲尼仲尼曰丘聞之火伏而後蟄者畢今火猶西流司厯過也
  士竒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間凡紀災異一百二十二日食三十六也星孛三也星隕隕石各一也不雨七也無氷三也大雨震電一也雨雪三也大雨雹三也地震五也山崩二也大水九也有年二也大旱二也饑三也無麥苖一也大無麥禾一也隕霜不殺草李梅實一也隕霜殺菽一也雨木氷一也多麋有𧌒有蜚蝝生各一也六鷁退飛一也螟三也螽十也牛傷四也牛死二也宮室災六也震廟一也屋壞二也齊大災一也宋陳衛鄭災一也宋陳災各一也其間非無驚世駴俗更甚於此者而聖人不書至隂陽寒暑草木蟲蠕之變凡切於人事之休咎天道之應違者不以微而不察焉以此見聖人之不語怪而念是民生日用至急也然春秋備記災祲以垂鑒戒而不言其事應誠有深意以為言之而一有不應則適以怠後世恐懼修省之心且為矯誣者口實也洪範五行傳事事而強為之説其亦未達聖人之㫖矣日食之不書朔與日者傳皆得而推之而有莘之神降泉臺之蛇數絳郊之龍見魏榆之石言彭生之豕禍伯有之厲鬼鄭南門之蛇妖宋華氏之犬禍鳥呼嘻出而亳社災歌徴鸜鵒而稠父孫絳市之諜殺七日而能蘇鄋滿之首載專車而眉見事之所有未可雲理之所無特以言不雅馴聖人不道而左氏輯其遺聞附著於冊非特以侈新竒亦所以昭勸戒也然已屬後世史家之濫觴矣夫芝草醴泉甘露神雀之祥終春秋世豈無一見而經與傳舉不及焉惟西郊獲麟一繋簡末以昭製作文成之應而且以傷吾道之窮也春秋之紀祥異亦愼矣哉






  左傳紀事本末卷五十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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