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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齋全書/卷百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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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百七十七 弘齋全書
卷百七十八
作者:李祘
1814年
卷百七十九

日得錄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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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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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八陣之勢。則先曉八佾之制。欲知八佾之制。則先究八卦之數可也。前八後八。左八右八。縱列橫列。各爲八隊。分而爲八陣。合而爲六十四隊。而八佾亦然。每佾之人。如其佾數。則是亦八八六十四。而如八卦之演爲六十四卦。八陣八佾八卦。其理一也。

八陣三成之論曰。道里之遠近。以步計之。一里爲三百六十步。十里爲三千六百步。百里爲三萬六千步。爲一日之長程也。以四縱五橫。計其立人開離八步之數。則少成之前後。爲四百二十四步。合開巷二十四步。則爲四十八步。左右爲三百五十二步。合開巷二十步。則爲三百七十二步。而前後爲一里而餘六十四步。左右於一里。未滿八步。中成大成。視此遞加。中成約用十里。大成約近百里。焉有百里廣野之可鋪八陣之體耶。大抵洛書出而九宮分。九宮分而八卦立。八卦立而十二干支定位。先天河圖之氣。流行於其中。甲庚丙壬乙辛丁癸爲八干之正氣。戊己二干則無定位。而握奇之法其要者。精神分則八將分掌當部。八曲合則一將領八部之將爲大成。此其大略也。道里之遠近。軍衆之多寡。皆不係於天地風雲龍虎鳥蛇之不測無窮。神籌妙用。然初學入德之門。亦莫過道里兵衆之先須領會。故韓信多多益辦。漢高又能善將將。韓信逢漢高然後。可以展驥足。若以一言明其所以展之由。則亦不過曰分數明三字。分數明則奇正變化之事。皆當行其所無事。故分數之糟粕。惟道里兵衆是也。

八陣之妙用。卽八八生生之理。而欲曉其理則當先觀門路。以八陣之衆。布九疇之陣。從一而入。由二次由三次。由四五次。由六七八而出乎九。先知此理。然後餘可類推。就洛書之義。而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然後智籌自開。不勞而曉然矣。

八陣之奇正。如剛柔之相須。水火之互濟。經權之兼用。不可偏廢。欲象天地人則爲三才。欲倣陰陽則爲兩儀。欲效直銳曲方圓之狀則爲五行。以至六花也八陣也九宮也。莫不有奇正之則。而所以用之者。正爲主而奇爲佐。

八陣之旗。先制河魁及帥字旗。近年舟橋。於中央紅箭門。所以竪此旗者。蓋象風雲龍虎奇正闔闢之爲發號施令之所也。

八陣之圖多方陣。耳目亦慣。圓陣圖又好。

八陣之奇出於正。天地風雲正也。龍虎鳥蛇奇也。又合而言之。則天地風雲龍虎鳥蛇爲正。而各於其中。又有其奇。

八陣之方位。觀於河洛可知。而石陣壘圖廣圖及魚復浦沔陽有之。沔陽之石壘尤神奇雲。八門金鎖陣圖。詳載石壘之制。可按而知也。

八陣圖之理能解得。則今之兵學指南中五營五司三部六司。亦可爲無敵之兵。

八陣之說。已載於握奇經。八陣之法。亦有金鼓螺角。以見行之制言之。則二鼓一金爲天。二鼓二金爲地。二鼓三金爲風。三鼓四金爲雲。四鼓三金爲龍。四鼓四金爲虎。四鼓五金爲鳥。五鼓四金爲蛇。金鼓之間。各加一螺角者向東。加三角向西。四角向南。五角向北。靴音不止者。師不整。金革息而角音不止者。師竝旋。

修養以至於延年益壽。卽先儒格言。而漢帝所謂節食服藥。差可少病者。亦確論也。大抵攝生之方。無過於修鍊。程子風燭之喩。正謂此耳。燭微物也。猶且寘之密室。欲其燃之拖到深更。況人之身比燭。其輕重何如乎。節其飮食固可。間服藥餌亦可。須調氣血而專精神。使三寶之氣不勞而不泄。然後可責少病。而延年益壽。卽次第間事。眼者神之牖。鼻者氣之戶。尾閭者精之路。而精爲根柢。氣爲主宰。神爲靈覺。故曰元氣實不思食。元氣會不思睡。元精足不思欲。三元全。陸地仙此語。不但有益於醫身。亦可以醫國。言路譬則血脈也。士氣譬則元氣也。血脈通元氣實。則國治而身安。不啻如燭照龜卜。此國祚所以祈天永命。與修養引年爲竝稱者也。

古人云坐多於行。默多於語。質多於文。恩多於威。讓多於爭。介多於泛。閉門多於出戶。懽喜多於嗔怒。福自無量。予所以竊常味之者。但恩多於威。則非威克厥愛之意也。聖人有言曰。愛之能勿勞乎。故勞之之不足。至於苦。苦之之不足。至於困。然後增益其所不能。自然工到極處。眞箇爲樂育之恩。威反爲恩。謂之盡君師之責也。予爲爾等誦之。

嘗閱漢魏古詩。見陌上三叟年各百餘歲。相與鋤禾莠。問所以得此壽之由。其詩曰。上叟前致辭。室內姬粗醜。二叟前致辭。暮臥不覆首。三叟前致辭。量腹節所受。旨哉三叟之言也。予嘗書之壁間。以爲常目之資。一則遠色可以固精。一則攝生可以引年。一則節食可以無病。平生服膺。自可得力。

人在氣中。如魚在水中。須看古鏡重磨方調息箴。爲學而主靜。心在腔子裏。如程門敎人之且敎人靜坐是也。調息之法。必先用工於靜坐。靜坐則澄心。澄心則怡神。怡神則呼吸自然安穩。呼時氣自上而下。吸時氣自下而上。循環升降。無少作輟。則人固無病。工到純亦。然而用力太過。則反費心氣也。故主敬之工。亦惟曰平平存在。略略提撕。

我東澤堂李植取古人修鍊之法而著成一方。大抵欲使心息相依。則熱降水升。其言極有理。

每臨臥。將兩足心相摩則氣自舒。予當夜輒試之。初似用力。久有神效。嘗聞磻溪柳馨遠之後孫明渭。亦行此術雲。

凡人所謂有酒量者。爲酒所使。欲節不能節。豈非可笑之甚者。當節而節。雖半勺不近於口。欲飮則飮。雖十斗如鯨之吸。是可謂有酒量。故曰惟酒無量。乃知無量之酒。方可謂有量之飮。

少時。人有勸日梳者。近年始爲之。頭目淸快。睡思自至。攝生家梳頭。常以百二十爲度。或雲梳髮千遍。其髮不白。黃庭經曰。髮宜多櫛。今人之罕能日梳者。政坐於夙興之不能爲也。

南草之益於人。當暑滌暑。氣自降故暑自退。當寒禦寒。涎自溫故寒自防。飯後賴以消食。便時能使辟臭。欲睡而睡未至。吸此則睡來。以至吟詩做文與人語及靜坐時。無不有益於人者。古人惟張新豐稍解此趣味者。

呑津極好。而姑生疎未熟。赤龍之攪水。渾嗽津甚未易。然吸草不唾。便成工夫。不曾將唾器置諸左右。其益甚多。

兔絲子添精益髓之藥也。產東國者最佳。春五夏三秋七冬十。采之如法。以地黃汁拌勻而服之。卽雙補之聖藥。雖日以爲課也。亦無妨。酒蒸者尤好。或曰不見火之藥。不必作茶湯。雖作末和酒。或薑湯喫亦好。近年當暑有渴證。喫兔絲子。能止渴。本草亦云消渴。煑汁飮之。果然矣。

夜交藤。昔有何首烏者服。而因以人名名其藥。將此物喫十年。生多男。壽至百餘歲者有之。而山奴,山哥,山伯,山翁,山精。各有其效。嘉靖初。邵應節獻其方。卽七寶美髥丹也。予於年前製此丹。連進數劑。不覺有自然之神驗矣。

古菴心腎丸。可謂無雙聖藥。予於少時多熱。纔能食食。日喫牛黃金銀花之屬以爲課。自二十歲後至三十後。喫心腎丸。如蘇合元之大者。日呑百許箇。如是者十餘年。間又作湯兼進。前後所喫。可以石計。此首醫康命吉。自春邸時朝夕不離。習知予氣稟而然耳。昔有二故相聞此。一雲極不可。一雲極可。大抵藥味亦隨其氣稟而然。予於鹿茸。年來不近口。而又有二重臣。一則偏嗜鄕茸。不足。代以唐茸。一重臣聞鹿茸二字。輒掉頭。性味之合與不合。如人見之各殊。有如此。

淸心飮。甚好於氣熱者。蓋蓮子之爲功。卽淸心補脾。降火而然也。與逍遙散兼飮。歲以爲常者。止渴與淸熱。不可但以克伐之燥劑責其功。若蓮子能潤耳。逍遙散中芍藥當歸等種亦然。而逍遙散卽醫學入門癰疽藥也。又治婦人月經不足之證。且不載於醫鑑。而康命吉素富於醫術。排衆議進此藥。乃得奇效。

枸杞子。春夏採葉。秋採莖實或梗皮。久服輕身益氣雲。而漬酒亦可。有人力勸之。近於泥滯不能喫。敎近臣等曰。今人氣血。多不及古人。若將此物喫。其效必多。古之河西女子喫此而壽過三百九十五歲。又有漢時使者之得此方喫者。壽亦過於三百。況今人氣稟乎。命作酒分賜近臣。

桑枝茶。卽領相洪樂性家用洪旭浩所命而課服者也。予亦效而喫之。果有效。但無膈熱者不可喫。況以石英水煎取者耶。若以黃梅枝俗所謂生薑木兼用。則頗制涼味。然有冷痰者決不可喫。而有益於膈熱實多。大抵桑枝多在於郊外。而蟲食者過半。須取家園中嫩枝爲可。且桑葉丸。古人亦稱之。醫書所謂君藥用十分。臣藥用七八分者。此茶之謂也。

神枕法。醫鑑曰。柏枕長一尺二寸。高四寸。空中容一斗二升。用藥芎藭,當歸,白芷,辛夷,杜蘅,白朮,藁本,木蘭,川椒,桂皮,乾薑,防風,人蔘,吉更,白茯苓,荊實,肉蓯蓉,飛廉,柏實,薏苡,款冬花,白薇,秦椒,蘼蕪凡二十四物。以應二十四氣。加毒者八物。以應八風。烏頭,附子,藜蘆,皁莢,菵草,礬石,半夏,細辛。凡三十二物。各一兩皆剉。以毒藥上安之滿枕中。用布囊以衣枕。枕之百日。面有光澤。予近始試之。而木梙子枕亦好。又其次馬皮枕亦好。

予之數十年受用而得力者交感茶。其方不過曰便香附,白茯神,橘皮。而時加人蔘沉香而進之尤好。近來水土人多滯痰。多喫泥滯之藥。則雖鹿茸,地黃。反無益焉。兼用疏達之劑。則香附,茯神勝於蔘朮。此意不可不知。

年前選醫書。名之曰壽民妙詮。而此只鈔脈理藥性。近又鈔藥方。編成一書刊行。必有效利於人。有一老帥盛言威靈仙之效。有一文宰盛言鐵液之效。有一閣臣盛言蒼朮之效。有一大臣盛言馬加木之效。有一侍從盛言槐實之效。各以收效之技能言之。予謂老帥曰。威靈仙雖好。非酒痰則豈有效乎。謂文宰曰。鐵液雖好。非熱腔則反有害矣。又謂大臣閣臣曰。馬加木不足言。蒼朮勿多喫。又謂侍從曰。槐實欲喫。則當試石英水之不滯。原任直閣臣尹行恁丁巳錄

元子宮開講日。敎曰。先正於我家。有四朝賓師之義。予則尤以千載曠感。常有朝暮遇之心。今師傅以其家之人。負山林之望。首膺是命。事有不偶然者。予甚嘉悅焉。

楊文公家訓曰。養其良知良能。當以先入之言爲主。賈太傅之言曰。太子之善。在於早諭敎與選左右。雖以大聖人姿稟。若論始初入得。則當以聞正言見正事爲本。

一日禮行。風動天下者。其惟鄕飮酒乎。

鄕飮酒。卽鄕人聚會飮酒之禮也。享於堂東北。祖陽氣之所始也。賓主象天地也。介僎象陰陽也。三賓象三陽也。讓之三也。象月之三日而成魄也。四面之坐。象四時也。天地嚴凝之氣。始於西南而盛於西北。此天地之尊嚴氣也。此天地之義氣也。天地溫厚之氣。始於東北而盛於東南。此天地之盛德氣也。此天地之仁氣也。主人者尊賓。故坐賓於西北。而坐介於西南以輔賓。賓者接人以義者也。故坐於西北。主人者接人以仁以德厚者也。故坐於東南。而坐僎於東北以輔主人也。

南陔,白華。孝子之詩也。鄕人飮酒。必用此樂。此之謂推本。

金文正從祀聖廡之論。自昔已然。而今番決意行之者。蓋亦數件大義中一事也。

畫像以祀之非禮也。程子已論其非。今番先正家致祭。竝揭遺像而受之雲。於禮甚未安。

自古稱君民之德。必曰聰明。仲虺曰。惟天生民有欲。無主乃亂。惟天生聰明。時乂。說命曰。知之曰明哲。明哲實作則。又曰。惟天聰明。惟聖時憲。泰誓曰。亶聰明作元後。如此者非一二。中庸亦曰聰明睿智足以有臨。易亦曰聰明睿智神武而不殺。爲人上者。不可不以聰明爲治。觀於此義。可知也。

人心不宜頃刻少放。然亦不可一向拘束。少放則有走失之患。拘束則有窒礙之弊。學者當於此審察而竝用工夫也。

仁專言則包義禮智。而其體甚大。不知者只以不忍之心偏看則過矣。

中庸率性之道一句。自性而言。萬事萬物之理。自事物而言其當然不易之理。只是一理貫通。無內外無彼此耳。

雖是堂堂大義理。而有毫髮計較之心。則斯爲利而已矣。

射中鵠。亦誠也。

凡人之發言行事。在審己而已。不必恤世人之浮議。天下有一定之理。而無一定之事。恤人而不審己。則終爲無主宰之人。士之立朝者。尤宜深戒。

一世之才。足以周一世之事。每仰古人爲不可梯級。而謂今人卑不足有爲。此亦過矣。蓋求之則有矣。而但慮區別未易。需用未盡耳。

君子苟欲學道。當以見識爲本。事行次之。有人於此。力量才器。雖足以樹立事功。苟無見識而可以明知。則於人之是非善惡。事之內外本末。時有茫然而不能鑑別。如此則處置何由得宜。施措何由得當。故曰學貴乎先明見識也。

善端每發於夜氣淸明之時。人與天地之氣。同一淸明。於此可驗。

孟子曰文王望道而未之見。謂望天下有治道太平而未得見也。予嘗三復斯言而深味之。

春秋之法。中國而用夷道。卽夷之。揚子所謂在門墻則麾之。在夷狄則進之者。深得此義也。

春秋特書春王正月。明此義。則知王與天同大而人道立矣。

君子小人。辨之最難。此時君世主所通患。而歷觀前史。小人道長時多。君子道長時少。蓋小人善中人主之所欲而急於進取。故君子每爲所陰中擠去而不自覺也。此是陰陽進退之一大機會。人主所當深察而猛省處也。

君子未必皆迂闊。而常以迂闊見棄。小人未必皆綜核。而常以綜核見用。君子未必皆好黨。而常以好黨見疑。小人未必皆無朋。而常以無朋見信。

予之立大一統一副規模。扶陽而抑陰。尊中國而攘夷狄。內君子而外小人而已矣。

矯時救俗之道。莫先於正士習。喜事自用。游談無根之徒。不但爲渠一身之放倒而已。好言人是非。妄論朝廷得失。其流之弊。有不可勝言。予不欲聞士子有此行也。

儒生替行臺閣之事。斯文事外。凡有朝廷懲討之擧。無論事之大小輕重。率皆封章爭辨。自許以士氣士論。而其實則無非不誠實好譁之輩。不耐安坐讀書。必欲於無事中求有事而然。士林之羞恥。已無可言。而朝廷之不尊。亦由於此。予於向日舘學應製書題。有激而發者存。欲其觀感而知所丕變也。

士以端坐讀書爲拙計。宰相以學問事功爲二致。予將何以哉。

近來山林之士。多以廢擧不仕隱居求道爲高致。此與聖人博施兼善之義。有所不同。而其淸名雅望。流風餘韻。自然爲多士之矜式。朝廷之人。亦不敢放倒拘檢。輕自去就。有所恃而自勸。有所憚而不爲。嘗謂山林有一賢士。無異廟堂得一良輔。猛虎在山。藜藿不採者。此之謂也。

孝廟奮發大志治法政謨。一洗漢唐之陋。而其所與經綸謀畫者。率皆巖穴宿德之士。若改玉以後。勳貴諸公。一向任事。則規模必不能如是之光明正大矣。

自古有天下國家者。莫不以輔導儲嗣爲先務。而賈太傅所謂聞正言行正事者。莫先於左右之先得其人。大臣之請擧冊禮也。雖以遲待之意下敎於筵席。而妙選左右之道。亦不可少緩。無論朝紳與草野儒士。就其中得文學行誼著稱者若干人。出入講席。朝夕親近。不必別立官名。如家人朋友之禮。不知不覺之中。自然有薰陶觀感之益。則其爲沖年啓沃之方。未必爲少補。選左右而聞正行正之要。亦莫先於此矣。

上殿未嘗苟同。下殿未嘗失色。此古君子公耳忘私之義也。甲之所可。乙不敢否。乙之所是。甲不欲非。則此晏子所謂以水濟水。誰能食之者也。喜同而惡異。不但於學問工夫最忌。朝廷言議之間。尤宜深戒。原任直閣臣南公轍丁巳錄

摛文院宿齋日。召諸近臣。分饋御饌。敎曰。此處與慈殿差備只隔。故每予出齋。則慈殿必親備朝夕飯及盛饌而賜之。今日亦然。思與卿等共飽慈德。有此分饋耳。

慈宮年齡逾卲而氣度逾康。予所衣服飮食。至今多親加看檢之時。以至侍側之宮人輩服著。亦或手自裁製。少有閒暇。必有筆硯之役。未嘗一日無事度晷。勤孜之性。自少已然。實非常人所企及也。

慈宮誕辰。召接大臣閣臣。敎曰。周甲翌年。俗謂之過甲。設宴稱慶。多如周甲之時。其事本無所據。然以情理揆之。亦甚近當。蓋壽至周甲。人所難期。故當年之喜。喜其親之復逢降生之初度也。翌歲之慶。慶其親之克享難期之高齡也。當年之喜。喜中有懼。懼者爲吾親之自此漸老也。翌歲之喜。喜而愈喜。喜者爲吾親之愈老而此喜愈可長也。予於今年今日。慶忭之心。尤倍於昨年。而從今以往。維千維萬之日月。莫非予彩服蹈舞之時也。世俗之過甲稱慶。亦可謂禮緣於情也。

慈宮近來。每以冊子消遣。故手謄之卷甚多。而比又取列聖御製。盡爲飜諺。親自繕寫。爲三十餘卷。而字樣極細。幾如蠅頭。首尾若一。穿珠貫璣。精工神妙。殆不可喩。眼視之無減。已萬慶幸。而心力之少不衰倦。尤可欽仰悅服也。

元子聰明甚過人。古今事一經其耳。輒無遺忘。嘗問諸臣家世。故予偶擧諸家名祖官職名號答之。後試叩之。逐一記識。其慧性如此。然姑不以課讀督之者。蓋不欲文辭之太夙就耳。

元子性喜施與。每見人。必勸予有所賜給。其心良由泛愛而然。

開講定期。敎曰。元子生長宮中。未與外人相接。雖時見卿等。亦未嘗加以禮貌。今就傅在邇。不可不稍習儀節而後見賢者也。

開講日。先行師傅相見禮。次講小學書。元子動容周旋之間。講讀酬問之際。睿容溫凝莊肅。英音淸和洪暢。粹燁之儀。儼然天成。一堂臣僚。瞻望歡忭。上於簾內望見。天笑不霽。禮畢筵退。上攜元子手。將入謁內殿。顧敎諸臣曰。俄者禮容之中度。又勝於日昨習肄之時。不亦奇哉。此擧卽元良生長後初經之大役。而合規如此。予心嘉悅。當復如何。今日之喜。豈但予一人之慶。乃宗社千萬年無疆之福也。

慈宮誕辰。敎曰。慶忭之誠。年年倍深。而今年適當閏月。欲於閏月是日。奉設小酌。以寓祈祝衍慶之意耳。

春秋大義。與辛壬義理之正大光明。可以有辭於天地之間。予所闡發講明者。炳烺如彼。公嚴如彼。雖萬世在後。必無惑也。聖人復起。必無易也。

先朝明陵展禮之幸。予多從行。而出宮常在夜半。故至黔巖晝停所。常侍寢於幕次。而予幼時睡性不帖。每披撥衾具。廻輾露臥。先朝必隨予所臥而覆之。及明常笑敎曰。予納沖子於懷。不得接目。慈愛撫恤之恩。何敢一息或忘。而每當侵夜動駕。輒思此敎而感慕冞增也。

予不能悠泛送日。酬務之暇讀書。否則雖射的。必有事焉耳。

予法予自用之。不可以受諸人。亦不可以與諸人。

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之聖。予不敢希。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之心。予不敢失也。

朱子嘗以自家有太陽證。倒是病痛處爲說。然人有太陽證。然後方能做得英雄事業。

古人遇事。便大膽擔負去。今人纔遇事。卻著許多計較在肚子裏。

道理非別般難知之事。且如喫飯打睡等時。求箇恰好適當。便是道理。

士夫風氣之衰懦。未有如近日之甚。予實懼之。

危言危行。未必爲身之災。榮辱禍福。顧不在命乎。士大夫但當正身勵操。言其所欲言。行其所欲行。務去碌碌態爾。

苟幸無事。是今人大病痛。

予所深憎者。卽蔭仕之人。蓋均是家世。均是人物。而不肯勤力做業以取功名。纔得一初仕。便把科擧。置之度外。惟欲博得守令。閒坐溫飽。其立志之卑下。不亦甚乎。

所御之室。牽架補漏。新舊齟齬。每歲輒加修理。計其費過之物力。足以新建一殿宇。人多以此勸之。然葺理志在苟完。刱營事屬興工。故至今仍舊耳。

筋力強之愈固。聰明養之愈新。

凡人夜分而寐。淸早而起。然後精神凝聚澄淑。覺得身輕氣暢。若只耽睡嗜臥。則筋骨便軟懦。志氣便昏滯。

內廏。有自御極後所乘之馬。幾二十年。老且瞎。不堪復乘。而每當行幸。不忍廢棄。必以仗馬自隨。年前竟故。至今常思其馳驅盡力之功。爲之惻然。

用夏變夷難。用夷變夏易。蓋人情如水。喜趨汙下故耳。

有所不爲然後。能有所爲。有所不欲然後。方有所欲。故曰居視其所安。又曰觀過而知仁。

予雖深處九重。不遑自暇於萬幾。然其心未嘗不遡攬千古。周遊八表也。

予視朝紳。實無偏倚處。特世人以偏倚之心測予。

嘗誦杜甫良工心獨苦之句。敎曰。予於朝廷之人。隨其所長。俾各遂性。而世罕有知予心者爾。

人徒知雨露之能生物。而不知霜雪之爲生物之本也。

治心之要。當以寡慾爲先。

原情於衆毀之中。垂德於不報之地。予竊樂爲爾。

予未嘗食言於人。

虹貫後。或者以爲去歲嘗有此異。而民國無一事。百穀大熟。上聞之敎曰。邪淫之氣。每干太陽。雖曰無所驗。其敢慢弛於心。

人之患。在不耐煩。

月離於畢。俾滂沱矣。離畢則有雨。自古謂然。向來太陰躔於畢度。而依舊惜乾。天象之不可測如此。

予有信人如己之癖。一與之交。便自傾倒無蘊。故往往反生弊端。然旣曰相好雲爾。則何可不推赤心也。

今人尠有自守其心者。每每舍己主見去。學別人樣子。邯鄲之步。東家之嚬。安得不取笑於識者乎。

一者無二之稱。可彼可此。可耦可對。非一之體也。

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不偏不倚之謂中。兩在之謂神。一貫之謂道。中人以上。可以語此。自鄶而下無譏也。

堯舜率天下以仁。而天下從之。善則人斯服焉。豈將順之謂也。

閏月十八日進饌後。敎整理諸臣曰。今日慶忭之心。實與前月是日一般。而如此盛熱。餚羞珍潔。色味新鮮。自進觴之時。以至撤床。而器皿之屬。亦無所損。此皆卿等誠意所致。予實與榮也。

日前召見漂海還歸人前衛將李邦翼。則漂到臺灣中。彼處人聞是朝鮮人物。接待之節。甚是恭敬。欽慕我國。不啻如外夷之向中國。問其所以。則彼處亦知朝鮮之能講春秋之義而然雲。以此觀之。春秋大義。雖似空言。其爲光鮮於天下。當如何也。

感應之理。物無不存。而況於人乎。

昔人云百病皆可醫。唯病俗者不可醫。大抵爲士子者。雖不得不進取科宦。亦須高著眼目。潔持心身。不墮塵臼中。而竊觀今人鮮不入醉夢之關者。政坐狃染俗習。病根深著故耳。

聖人曰。人而無恆。不可以爲醫巫。夫恆者誠之道也。誠者心之主宰也。吾心一有不誠。則萬事萬物。從而墮於虛僞眩惑之中。故曰不誠無物。吾心一於誠而無少間斷。則見理自明而應物自順。推以至於金石可透。豚魚可孚。故曰誠者天之道也。彼欲爲醫巫之技者。尙不可不恆其心。況士大夫之事君處世乎。

敎賤臣曰。爾輩毋自輕其身。常宜矜式。古人詩云藉曰未知。亦旣抱子。方今爾輩年齒漸多。官位漸顯。豈容自遜志趣。滾度平生耶。

敎賤臣曰。杜子美詩云四鄰耒耜出。何必吾家操。朱子嘗愛誦其語。而予亦愛之雲爾。凡人於芬華利慾之際。若能覰得此旨。則庶乎寡過矣。

心猶豫而未決。口囁嚅而不發。予所大不取者。

短於此者長於彼。故古人之佩韋佩弦。各取彼之短。爲我之長。由是言之。人不可自矜其長。忽人之短也。

人固不可以無才。然只知才之爲貴。而不知所以擴而修之。則其才適足以自誤。反不如無他技能之爲無害也。試以近日言之。喜浮薄樂放縱。流入於背經干常之科者。皆坐於挾薄藝而無實學之致。可不戒哉。原任直閣臣金祖淳丁巳錄

則卽理也。言各有一定自然之法。不可得而過。不可得而不及也。如耳目口鼻。有耳目口鼻之理。君臣父子。有君臣父子之理。推之萬事萬物。莫不皆然。此乃所當然而不可易者。道理合當如此。故曰所當然也。此非人力所強。人於有生之初。卽稟此理。此乃天之所與也。故曰所以然而不容已者。

論延平靜中體認未發之旨曰。體認之時。便是思也。思則侵已發界至。而人之一心。平居湛然虛靜。無少偏倚。然後應事之際。方無差錯。靜時若先紛擾。發何能中節。如天地造化。自十月純坤。陽氣斂藏。霜雪凝沍。草木凋落。陽雖生於下。而隱而未露。春來發生之功。專資於斂藏凝固。濂翁之言靜。程子之說敬。皆此理。

論二氣之良能曰。造化之跡。只是陰陽兩端而已。二氣流行於天地之間。萬物賴之以生成。此所謂鬼神也。凡盈於天地者。死生屈伸。消息闔闢。無非鬼神。而山川流峙。日月盈虛。雷霆風雨。乃分明有跡之鬼神。此所謂良能也。此乃借孟子良能之名。以形容此理之本然。

幾者動之微也。動則著矣。善惡之幾。固其大者。而每事各有其幾。人所不見。己所不覺之中。其幾已萌。故善爲學者。先察其微而存遏之。

論誠與仁字之義曰。仁是心之全德。誠是行之實處。所從言者雖異。而仁則無不誠矣。誠則無不仁矣。蓋人之生也。具天地之理。故腔子裏所蘊。無非生意。而生意纔發出。則自赤子入井。以至於仁民愛物。覆冒四海。而無不自此推擴之。這裏曷嘗容一毫私意利慾。無私意利慾以間之則一矣。一則便是誠。仁與誠無二致。

知行二字。如車輪鳥翼。不可偏廢。諸儒說得已盡。而所謂眞知者。知善之可爲。惡之不可爲。如飢食渴飮。水不可蹈。火不可狎。如此方爲眞知。知得一分。行得一分。知得十分。行得十分。若知有所未眞。則行有所未逮。今之學者。只將名目度數。較絜辨論。如言明德與性。同乎異乎。太極是統體乎。五行是各具乎。說得一場好話而已。古人所謂知行兩進。決不如此。

古之人君。頻接賢士大夫。或論古詩文高下事得失。仍及時政闕遺。民生疾苦。所以上無遺照。下無滯情。今時則一有燕閒引接。外間輒有妄度。轉成辭說。甚至於興訛造虛。人皆疑懼。今日之俗。誠末如也已。

雖儒生輩。見一技一藝之超出於儕流中者。望其決科登庸。甚於當之者之待榜。

士於出身之初。當以楸黑爲期。而今也則不然。晝夜揣摩。只在於淸官美銜。安有所謂名節。

近日風習。以義理二字。作爲鉗人之欛柄。一有不槪於人意者。輒抉摘吹覓。驅之以背馳義理。此所以人莫敢言。夫義理之名。卽制事合宜。燦有條理之謂也。此自有一副不易之則。具於人心。在於事物。與天地而長存。苟或有眞箇違畔大義。背棄天則者。人得以誅之。豈可以此容易加人。此不可不察。

予不能善待戚臣。故積被其忤。自在春邸。備經艱險。至如近日五條謗書。必有所指使。而予則一於包含而已。

君臣之際。貴無相隱。廷臣之盡言於予者。雖其言涉於危妄。終無後災。予之本性然也。

近日廷風之較計揣度。轉入巧奇。甚者幾至如仇士良之密相傳授。世道習尙。胡至如此。

人當有一副執守。不隨時變易。若朝東暮西者。何事不可爲。至於先病後瘳。昨非今是之類。又不可責之以一例。名實眞假之間。但當隨所處而觀之。

懷尼之事。邪正淑慝。自不可逃於公議。丙申以後。雖或有小屈伸。而觀於予所以處兩家者。可知也。然而先正所以處尹者。或不無過中。如句踐延廣之說。彼或不心服也。

宋文正致祭時。欲暫奉祠版於宋洞雲。而連岡之地。卽尹鑴所居浦洞也。先正一生所深惡而痛斥者鑴也。先正之靈。其肯安於是乎。予飭令勿往者此也。

先正致祭文中子朱子後復有朱子一句。可見予平日尊仰之心。

人主之職。在於敬天恤民。其次尊賢也。予於宋文正出處之正。樹立之大。深有曠感者存。所以尊尙之者備至。而世人之所以尊之也。徒尙浮誇。往往駭瞻。非但大有違於予意。亦非先正平日規範。此是世人無識見之致也。

今人固不如古之人。而亦無非士大夫也。然出言或恐有稜。處己或恐有方。務在圓轉。打成一俗。以此取容。以此竊祿。言論風裁。尙矣無論。立朝幾年。初無一言一事之可稱。予不知其人他日行狀與諡狀。將何所記也。

經術文章。錢穀甲兵。豈可人人求備。卽與尋常簿書。芻牧之才。亦難得見。人皆言才難。未有如今之甚焉雲。而予則以爲不然。卽今士大夫風氣。實多寒心。經義則不辨句讀。文章則耽看小品。制行出言。初不近似於謹飭。持身放倒。了不知改。開口鄙悖。恬不知恥。遂成莫可矯之俗。是固由於導率之失其方。予甚愧之。雖然。其終不可矯乎。先自爾等近臣。交相勉勵。痛祛此習。則遠臣觀感。其必有歲計之效矣。

燈夕適値廟享。其翌日夜。召諸臣宣饌。敎曰。年年此會。故事也。節日雖蹉過。而終不可全廢。故今夜所以特召。諸君但知予心可矣。閣臣中一人家遠未及到。臨筵屢發悵戀之意。又令諸僚傳之。

慈宮誕辰。乙卯以後。每設酌而進之。今年以有私親祥事。慈心愴惻。不欲受酌。予情雖無窮。而人子之道。順志爲上。故不敢強拂。

近臣有新進而驟承恩遇者。恆敎戒之曰。其進銳者其退速。此是人鬼關。切宜謹毖。又恐其慮害全身。漸隨俗套。則曰士當以名節二字。恆著胷中。閱世漸熟。則當初志氣。易就消磨。此又不可不戒。

師傅及舊僚之子有在邇列者。待之優異。以故人之子稱之。凡有不逮處。敎戒之諄諄如也。或加之以罪罰譴斥。冀其玉成。

燕服恆戴幅巾。敎曰。幅巾是禮服。而近日廷臣戴此者絶罕。至於一種風氣。斥以服妖。互相禁戒雲。尤可驚恠。自今其洞諭之。毋令如前。

予對廷臣。未嘗言相法好否。

予於飮食。無偏嗜之物。亦無不能食者。隨所遇而進之。

予性本疏闊。於自己事。全不致意。當食之時。下箸於一味。則往往忘其有他器。而自謂於民國事。盡心勞神。未嘗少忽。

予本無內寵。此則庶不愧於古先哲辟。外廷亦或知之矣。

古之士夫。砥礪名檢。尤於財利。視之若浼。今則上自朝紳。下至布韋。所競在刀錐之利。言之足可羞。

近來風俗。一以慳嗇爲要道。凡今之居於藩邑者。無知舊間贈遺之禮。古人所戒。在於貨賄及門苞苴入都。何嘗與問贐常禮而廢之。此可見迫隘之一端也。

予性不能含忍。見人之依阿孌卷之態。必痛說而劈之。故多取怨於人。御極以來。酷受訾毀。至有不堪聞者此也。

予事親之禮。雖不及古昔聖王。而自謂於情文之間。用第一義理。所以嚴守典禮。牢不變改。前後敲撼慫慂。多有不可說者。而予之所秉。終始如一。

向來一隊人所秉執果好矣。予之進用者亦此也。世人謂予之嚴於義理者。多賴金奉朝賀之贊襄雲。而其實奉朝賀。特將順其美而已。

諸臣雖或有過失。隨輕重示警而已。未嘗對人抉摘言之。有善亟奬。猶恐不彰著。惡則掩覆。

嘗以華城修治事。對近臣喟然敎曰。有志者事竟成。今予築斯之本意。大小臣庶。幾知予爲所重。原任直閣臣李始源丁巳錄

今人之每事不如古人。只是於道理。都無見得耳。

我國之閥閱世族。予則曰有似乎春秋之列國。齊魯晉宋。不得其政。迭相侵伐。邾莒滕薛。寖以削弱。胥爲呑幷。而周室隨以陵夷。然則世祿之裔。簪纓之族。或替令聞。隳其家聲。或遭詿誤。自取僇戾。豈惟其人之不幸。實亦朝廷之大不幸。顧予所以尤惓惓於全保二字。蓋以此也。此箇苦心。在廷臣隣。苟能有感孚丕應底意思。則自當自愛而自好。慥慥焉惟善之是圖矣。

人惟內不足故避嫌。今俗嫌路太廣。官師薄規。輒託引咎而自畫。緦免疎戚。亦諉竝庸之盛滿。內旣不誠。外又無據。豈今人廉恥磊磊落落。居然較勝於古人而然也。特其工於自謀。占箇方便。一切以掠其名而逃其實。爲能事活計。誰復直前做去之人哉。嘻亦可嘆也已矣。

小人行險而徼幸。罔之生也。幸而免。雖或幸矣。倒有大不幸者在。檢校待敎臣沈象奎丁巳錄

漢制祠靈星。舞用童男十六人。以象敎田。古所謂煩奏之舞是也。朱載堉律呂精義。載其譜甚詳。童男十六人。兩兩相對。手執農器以舞。第一對敎芟除。手執鎌。第二對敎開墾。手執钁。第三對敎栽種。手執鍫。第四對敎耘耨。手執鋤。第五對敎驅爵。手執竿。第六對敎收穫。手執杈。第七對敎舂拂。手執連耞。第八對敎簸揚。手執木杴。敎田旣畢。農事已成。謳歌舞蹈。答謝神明。右遶一周。致詞八句。曰大禹聖人。謨訓有雲。德惟善政。政在養民。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春祈田祖。秋報靈星。其重農務本之義。可與豳風一篇。竝行而不相悖。又有天下太平之舞。亦用童男十六人。舞者將就位。持帗者先入致詞。曰五穀收成。倉廩豐盈。風調雨順。天下太平。鼓桐第四十一拍而成天字。又十拍而成下字。又十拍而成太字。又十拍而成平字。遂唱靑天歌而退。此又豳風篇末萬壽無疆之義也。或以其制之始見於後漢。謂之俗樂。然周禮雲祈年田祖。龡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又樂師雲凡舞有帗舞。鄭司農謂社稷以帗。鄭康成雲帗析五綵繒。今靈星舞子持之是也。據此則漢之靈星祠。卽周之里社。其舞卽周之帗舞。安得謂之俗樂。國初靈星之祭。列在小祀。今五禮儀。具載儀式。而以其沿襲開元禮。故帗舞之制。闕而不著。後寖因循。幷與祀典而不擧者久矣。今年夏。予以敦本敎修曠禮之義。命內閣玉署之臣博考已行之禮。廣詢大臣儒臣。行且修明之。而獨其用樂之節。或謂腔譜未詳。或謂唐宋亦不用樂。今不必舍近而泥古。予將先以太平舞制。倣用於軍樂。以試其可用否也。

做事。必先從盤錯處開將去。

私家宴會之用油蜜果。本係禁條。近日則嫁娶壽宴之會。往往有高排數尺者。侈靡如是。財安得不匱。檢校待敎臣徐有榘丁巳錄

仁智而無勇。則竟做仁智不得。譬之四時。秋冬雖管收斂之功。春夏亦未嘗不包箇收斂底意。自芒而芽。自蓓蕾而千紫萬紅。春之收斂也。嫩葉柔枝。參差茂遂。各極其條達之致者。夏之收斂也。是故木火之交。金水之會。風雨以振盪之。霜雪以凝聚之。一步進一步。一節深一節。四時之象。變化推敓。飛潛動息。各正性命。而最是三陽之機。藹乎萬物之始。知善長之說者。其惟聖人乎。

唐太宗。世所稱假仁借義之主。而如呑蝗一事。非爲民苦心。豈強而爲之者乎。可謂高出世主也。

五六月旱。晩始得雨。謂筵臣曰。從玆至秋。無非用心之日。而亦不敢發之聲色。惟有暗積其誠。默爲之禱而已。

冬雷無歲不然。上天玄遠。雖未知其所召在何。一言之善。熒惑猶徙。苟予力行。寧不能消弭一歲冬雷乎。此無他。對越之誠。有時間斷也。一息之頃。雖似毫忽之微。纔間斷。便屬得肆境界。可不懼歟。

許以風聞。始自武后。今之臺閣。亦用此例。而其弊則先儒言之詳矣。且論事自有體段。論人亦有淺深。苟非關係甚重。不可不斷其平生者。何必著得一筆句斷之語然後爲可也。時有臺臣論啓一守令貪鄙狀。有賦性云云語也。

善將。是漢祖難及處。解衣奪符。惟其掌握。要使收放之柄。蔑不在我。不然。韓彭絳灌。智非不淵。勇非不鷙。安能受覊靮如轅駒乎。武臣之一資半級。比文選。尤不惟嚬笑之愛。不如是。衣解而不知感。符奪而不知畏。其憂豈擊柱喧呼而止乎。原任直提學臣李秉模戊午錄

歲首。因大臣禮堂請上慈殿徽號。以綸音頒示。他日敎曰。欲說慈德。彤管莫狀。明大義於湮晦之餘。扶國勢於艱危之際。一部春秋。賴有慈功。協和綏靖。周益公贊明宣之語。而我慈聖。以此四字助我先王。保佑扶持。歐陽公贊宣仁之語。而我慈聖。以此四字衛我寡躬。宜其歌詠。播於聲詩。尊名光於典冊。而慈衷謙挹。不敢自有。今予順承慈志。益昭慈德。豈不百倍勝於渙鴻號迪彝章。徒賁物采。徒侈瞻聆耶。

嘗侍淸燕。謂賤臣曰。名以士流者。爲其識義理也。苟當義理精微之關。醉於彌近之亂。惑於似是之非。如操一小艇。出沒於風濤澒洞之中。而所謂梢工莫辨東西。有載胥及溺之憂。無人涉卬否之意。則誠不滿岸上人之拍手一呵。如是者曷足稱士流哉。

賤臣嘗奏以奉朝賀金鍾秀請於景慕宮上號時改竹冊爲玉冊。人或謂鍾秀以是獻諂。自爲免死之計雲。敎曰。宮儀一遵下太廟一等之典。一以示不貳本之大義。一以寓固所盡之至理。中庸所謂祭以大夫之禮是也。上號時竹冊之改爲玉冊。四字之改爲六字。卽若宮享時三牲六佾。園奉時羽儀石物之酌量稱停。雖不敢汰其制。亦不忍儉其事。今以夢相之承奉於換竹爲玉。而歸之於納諂自占免死之計雲。則此非公言也。竹與玉之間。要欲參錯身計。則大於此至難言之緬服一事。何以挺身獨言於滿朝搢紳之所不言耶。

敎曰。緬服果差違於禮制。而吾則特以義起之禮。決意斷行。蓋於某年。諸臣不得行應行之制。則略倣世俗追服之例。正其謬而伸其哀。此正無於禮而合於禮。是爲禮之微旨也。吾之所執如此。夢相之異同於將服之前。爛漫於已服之後。其誠可貫金石。其跡可作柯則。其勇不愧賁育。其心不知身家。以如許之人。乃於竹玉界限。寧或昧然。須與講明此箇事理。無爲無識者從以和之也。

敎曰。風涼催秋。空有陵駕之思。不已迂乎。義日益壞。理日益晦。道日益遠。學日益渝。洋學之亂眞悖正。涓涓者至於滔滔。今之在朝者。殆若醉生夢死。懷爵祿而已。賤名檢而已。無人說得眞箇辭闢之義。人與鬼。中國與夷狄。隔如一線。每中夜以思。何夜不栗然而寒心。今人縱不能飮月支掃大漠。伐石紀功於燕然山上。竝與陳腐之束閣空談。未曾留意於點檢溫繹之方。較看數十年前。反爲落下幾層耶。及今講明之道。決不可放忽。而矯時正俗四箇字。亦當兼著在胷中耳。原任提學臣沈煥之戊午錄

夜對。敎儒臣曰。自古人君。雖庸主昏辟。非不知用君子則興。用小人則亡。而君子必退。小人必進。終底於亂亡者。直由於理不明故也。原任直提學臣金載瓚戊午錄

予之一念洞屬。惟在祀典。太廟景慕宮大享。歲一親祼之外。爲軫百官軍兵之勞。雖不得不命攝。而顧予忱誠。實有如不祭之歎。每於享事之夕。別遣承宣。自享官入就位。至於徹籩豆望燎。必令傳語入稟。聞禮畢然後。始乃就寢。筵臣有言帝王之孝。與匹庶有異。節宣之方。不可不念。敎曰。如此然後心安。心安然後體安。

予在春邸時。扁於燕寢曰弘齋。蓋取君子弘毅之義。而十數年前。揭於門楣曰蕩蕩平平室。近又書壁曰萬川明月主人。諸臣庶幾知予微意否。

每於佳辰名節。頒賜貴近。自昔伊然。立春有綵勝。人日有銀幡。冷節有蠟燭。端陽有宮袍紈扇。伏日有肉。重陽有柑橘茱萸。嘉平有羊。惟所謂歲饌。古所未聞。而東俗最重是節。故亦不能不循俗。直提學臣徐龍輔戊午錄

春。拜園至華城。有欠安節。諸臣求對曰。此時展拜。聖懷增愴。易有添損。請卽回鑾。上曰。予以陟降之心爲心。苟有添損之慮。則一番曠禮。何可顧也。而慈宮封書敎若曰。至尊動駕。事體莫重。咫尺園寢。不爲展省。則八方瞻聆。必多驚動。且以平日孝思。不得拜園。駕還之後。又當過用聖心。姑就行宮。靜攝一兩日。行拜園禮回鑾爲宜。慈敎之出尋常萬萬。非予所及也。翼日聖候快復。詣園行禮。周諗岡麓。乃還宮。

慈宮寶齡漸高。而未嘗一日暇逸。予之衣服饌膳。皆躬自照檢。至於宮人侍御針線之具。亦莫不曲施軫念。燈下親寫蠅頭細字。列聖御製。歷代女史等大編帙。手加編謄。排日課書。不以爲勞。顧予酬接機務。何敢言疲也。

士大夫留心被服。便無足觀。而惟子路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不亦難乎。

予於朝夕兩時外。未嘗頻御膳羞。機務之暇。或朝膳過午。夕膳侵夜。園幸回鑾路中停蹕。夕至始興。有晩食當肉之喜。聞諸臣一日四五食。猶患飢乏雲。如此而甚事可做。

今日晴明日雨。今之臺史。渠何能知。占法六親。文書爲雨兆。子孫爲晴徵。而子孫者。主福德喜氣。祈晴祈雨。祈則一也。人情所在。喜氣先見。此等處政合反看。

人臣之難進易退。所以尊朝廷裨世敎。不獨爲一身去就也。古則雖位至卿相。無官則以鄕爲歸。入而仕者。亦皆散處於山厓郊坰。近來則未聞有鄕居宰相。問舍卜居。必求近於朝市。此豈疏附奔奏之誠。賢於古人哉。特四維日壞而然也。

歷代年號。當以唐太宗貞觀爲第一。觀者。觀乎天文。觀乎人文也。貞者。貞則復元。有循環不窮之意。

義理有極至處。下此一等。則便非義理。直提學臣李晩秀戊午錄

文章富貴與後世之名此數者。人之大願存焉。歷觀古來。常患難兼。此皆物理然也。今人不及古人福力。而妄欲兼而有之。此亦人慾勝耳。無其德而兼之。則吾知爲盈也。盈者天必欲虧之。而地必欲變之。鬼神之所害。而人道之所惡也。

十二月三日。召見諸閣臣。敎曰。每年是日。召見卿等者。上以不忘先大王慈覆之恩也。下以欲使後生新進聞而知之也。又敎曰。乙丙姦凶之醞釀排布。乃是天理人情之外。戚里之害。自來如此。彼不及見者。又烏知當時安危迫在呼吸之狀乎。原任直閣臣南公轍戊午錄

晝之所事。宵而自檢。尙多不能自慊處。則豈望一世之盡厭其心哉。

諺雲旣乘馬。思牽轡。此謂人慾漸滋之長也。試觀近來仕宦之人。始雖疎逖。纔一假借。便欲突過他人。玆豈非乘馬思牽之類乎。原任直閣臣金祖淳戊午錄

天下不可知者。宋徽宗事也。花石供奉。毒流江浙。民不聊生。至於亡國而終未悟。每讀史至此。爲之一駭也。

內閣卽圖書淸府。而以錢穀間事。登諸關文。著印行會。豈不爲可恥之甚。李義駿之詆詈。無非滄浪之取也。

事神之道。當以至誠用孚。瀆則不可。湖西道臣祈雨至於六七次。不幾瀆乎。以此而求感通。神其肯惠我。

嘗御朝饍。指盤中葵菜而敎近臣曰。汪信民以咬菜根爲做事之本。而予則謂咬菜非難事。予所御羹亦菜根。而其味政佳。何至於不可堪。

先朝儉德。高出百王。而宮中故事。雖揮巾等屬。以紋緞爲之。予則固不敢也。

慈宮寶齡漸高。每當慶辰。喜懼之心。逐年益深。愈恐日月之易邁。恨不能以繩繫也。

天道無私。惟善是輔。王者無親。惟德是諶。王者之道。只是體天。

假令十分之中。九分是公。一分是私。當以私邊看。九分是王。一分是霸。當以霸邊論。公私王霸之分。顧不嚴歟。推之百千萬事。無不皆然。雖以十分爲準。猶懼一分之未盡。況不以十分爲準。則何望其純不已。

申若樞事。雖曰蠢愚不足責。而自有丙丁以來。雖閭巷童穉。猶知有尊攘之義。今於臺閣之上。有此等語。此莫非正學不明。大義寖晦而然。豈非惕然處乎。

戚倖之禍人家國多矣。而未有如甲乙年間。予之所處。亦異於先朝辛壬。而幾爲凶焰所逼。予之痛嫉深懲。非爲予一身之私也。嗣服以來。親近士大夫。以易戚畹之勢者。亶出苦心。原任直閣臣李始源戊午錄

歲且暮矣。自計一歲之功過。功無可紀。過有未改。蘧瑗之覺非。豈必眞有其非。亦豈到五十以後始覺其非也。學日進則心不自滿。惟其不滿。是以覺非。旣覺其非。過無可悔。以予今日歲計之心。一一點檢。不覺爲之瞿然爾。原任直提學臣李秉模己未錄

淸燕之暇。仰聆聖敎。若曰天下之義理至精。世上之事端無窮。譬之如子莫之執中。雖近於固執。以其不能擇善。終歸尾生之守柱浪死。胡廣之中庸。不偏於一隅。以其不識時措。竟若馮道之爲長樂老。君子之時中。致吾之知。必到十分地步。然後辨㫼至精之義理。酬應無窮之事端。而勇往急於破竹。剖判沛若決河。行其所無事。無往不自得耳。原任提學臣沈煥之己未錄

每當慈宮誕辰。顧予喜懼之心。歲深一歲。而況於今春睿候康復之後。歡祝之忱。尤當如何。仰述乎國朝故事。俯循乎中外羣情。飾喜稱慶之擧。何待廷臣之陳請。而事親之道。順志爲大。慈宮謙抑之敎。每以豫大爲戒。故急於承順。大臣禮堂按例之請。猶不能從。而誕辰應行之禮。亦不敢擧。只以不腆饌品。略寓年年祝慶之誠。整理諸臣。尙庶幾知予心也。

乙卯慈駕幸園之禮。諸臣庶幾知予本意矣。甲子是擧。亦不可已。而凡事豫則立。凡厥儀衛之備。供億之需。不煩經費。不用民力。善爲措劃之方。有司之臣。不可以不豫加商度。原任直提學臣徐龍輔己未錄

暮春。駕詣慶煕宮。敎近臣曰。予於丙申後。未嘗多日臨此闕。回憶問寢侍湯時事。窓軒欄陛。觸目無非追慕處。況今諱辰隔日。於焉之頃。已二十四年。瞻望元寢。愴懷無以自抑矣。

壬辰後時御無所。還都之初。駐蹕閭舍。慶煕仁壽諸宮。皆癸亥前所建。其後一無土木經營之役。列聖朝崇儉之盛德。可以仰見。此闕。亦不甚宏麗。而位置極整齊。製作極堅固。今過百餘年。無異新構。如工匠之類。昔勝於今如是矣。

君臣相與之際。誠而已。不誠無物。苟有這箇誠字。雖萬變交於前。自有一心相照處。

九分王一分伯。伯足以沮王。九分義一分利。利足以害義。所貴乎純一無雜也。況王伯竝用。義利雙行乎。

擎拳曲跽。小節也。而經禮三千。曲禮三百。皆是物也。此所謂防範也。人無防範。則蕩然無所不至。詩豈不曰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乎。直提學臣李晩秀己未錄

明道言常思天下君臣父子有多少不盡分處。此言極有味。在廷諸臣。苟無違於明道此訓。則其於爲忠爲孝。庶幾無大過。汝亦常以此意思存心。無爲明道罪人也。

不飮酒。亦是時體中一端。蓋縱之則實近於狂藥。而節之則有助於和氣。且微醺半醉。眞態可見。古來名碩。多有以酒名者。近來則齷齪成習。此亦可見世變也。

整齊嚴肅。雖是外面工夫。而欲爲持敬。舍此難求。持敬先從不臥始。

東坡每事。必反程子。故程子靜坐。東坡喜臥。此可見東坡心術之病也。

嘗於筵中。命承旨書傳敎。仍敎曰。此是予無心拈出。信口呼寫者。而在下者抉摘字句而觀之。因此而爲窺覘之梯。此亦近來痼弊。

科出之試製。一付之命官主文。其差等高下之際。未嘗以一言可否。曰欲觀造化。

嘗入侍。對讀儒券至夜深。元子侍坐。無少倦色。靜聽讀音。玉手爲之低昂。自非心誠好之。豈如是哉。元子時方七歲也。

予於經義講論。自有欲罷不能之痼癖苦心。每機務有暇。引接臣僚。所雅言者詩書也。所講討者義理也。言之不足。必講確之。講確之不足。必箚錄之。樂與賢士大夫。日孶孶爲事。接見則言皆出入經傳。未接見之時。則亦必往復論難。有暇則必爲。旣始則不輟。所成者積有卷數。一以之溫故而知新。一以之牖蒙而發愚。然此只是自娛而已。姑不編入於內閣所編御製中。而會當有編示諸僚之日。汝亦有意爲此事否。予雖未之學。爲汝師則自以爲優優。汝須退以某卷經書起疑而質問也。賤臣承命以退。時方讀孟子。乃敢逐日箚納。每奏一紙。輒不住下答。盡七篇凡若干日編成。命名曰鄒書春記。親製小序而弁之。斯榮也古未之聞也。

曾聞汝讀書。以多行略讀爲法。多或至百有餘行。而讀不過二三十遍。此非讀法。萬行書十讀。不如十行書萬讀。今以後。切須精思細究。讀必務多。書無求廣。以爲將來需用。而經學非別件物事。看得中庸大學甚詳熟。又熟看朱子書。以求其端。以立其本。則他經自可類推。此予所經歷過。爲言於爾。爾須另念。檢校直閣臣金近淳己未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