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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齋全書/卷百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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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百六十二 弘齋全書
卷百六十三
作者:李祘
1814年
卷百六十四

日得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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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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敎曰。學問事功。非兩件事。古人之以事功自任者。何嘗捨窮格之功。而就沒把捉地做去乎。毋論大小事。事事上。自有箇此理。窮格得此理。發之爲事功。然後可無窒礙牽掣之病。四亭八當。無往而不沛然。

心無二用。仰面錯應。朱夫子善喩也。且以予長畫之射驗之。惟其專精也。故發無不中。射猶然矣。況此學問工夫乎。學問非別件物事。日用事爲。莫非此學問工夫。著衣時喫飯時。都是這箇學問。而今人語到學問。視之以玄遠難行之事。輒曰學問工夫。何以下手云云。良可異也。

凡人讀書而不本六經。只從外家文字剽竊。雖年少氣銳時。尙且澀澀無眞氣。況滾到老大境界。其中尤枵然無這物。檢校直提學臣徐有防壬子錄

綱目條問之遍及章甫。予意有在。近來京華士子專事遊浪。不曾著工。雖或泛看史記。初不識何事之爲疑難。今番此擧。實出勸奬之意。而旣令在家條對。則固知人人之未必自述。而質問其父兄。叩難於師友之際。必有所裨益矣。至於宋史之使章甫輩謄呈。非但古例則然。卽是勸課之一端。其考閱謄出之際。亦豈無所益耶。原任直提學臣朴祐源壬子錄

選歷代名詩全集。唐之郊,島,皮,陸。噍殺輕佻。非晠世希音。劉滄偏於近體。元結傷於刺訕。不合被選。宋之韓琦。雖不以文章自命。玉龍之句。老圃之詠。殊得正韻。且其事業好。故文章亦好。不可不選。

鄭道傳,權近出處。雖遜於冶隱諸賢。其文章經綸。固一世之雄也。鄭之三峰集。歲久板刓。幾乎不傳。甚可惜也。如崔岦𥳑易集。車天輅五山集。皆命刊布。以壽其傳。況開國元勳之經濟文字乎。出內府舊藏一本。賷送嶺南觀察營。俾卽校正開板。仍爲印上。藏之史庫。原任直閣臣尹行恁壬子錄

詩三百篇。愈讀愈好。讀之彌久。彌見其味。如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顯亦世。卽此四句。試一諷詠。渢渢然有無限意思。不啻如淸廟之瑟壹倡而三歎。

予少頗耽詩。上自三百篇。下至宋明諸家。欲窺其藩籬。掇其英華。亦往往見作者筆意而得其妙悟。旋以爲無益而害工。一切拋棄者。今且二十年於玆。近覺氣不平。故取諸集之性所喜者。披閱數過。頓覺意思寬敞。是爲詩觀之緣起。古人云氣未舒時。讀樂記一回。可以寫得幽悁。良然。

詩者。關世道係治忽。雋永沖瀜者。治世中和之音也。舂容典雅者。冠冕珮玉之資也。瑣碎尖斜者。亂世煩促之聲也。幽險奇巧者。孤臣孼子之文也。唐之郊,島。明之鍾,譚。豈非傑然者。而皆予所不取。宋之韓琦。說詩家所不與。而予獨取焉。觸類於此。則詩觀所取捨之意可見。明之錢謙益詩。未甚噍殺。而不許收入。蓋扶抑與奪之微權。無所處而不寓。

孔子作春秋。據實直書而已。其褒貶與奪之袞鉞。夫子未嘗自書也。必待後人之發揮。然後其意始明。發明其意者。有左氏焉。有公羊氏焉。有穀梁氏焉。下此而漢唐宋諸儒著述而羽翼之者。又數十家。夫然後聖人筆削之意。粗可窺見。明義錄所討之逆。莫非戊己以來凶逆。則明義錄之爲書可知也。予則竊自附於所願則學孔子。而唯恐其跡之不晦也。世無具眼者能領會此意。則疎遠愚蠢之人。又何由而知之。近日不得不略爲敷示。此亦懸法象魏之義。生道示人之術。

讀論語至犬馬能養之訓。竊嘗起疑。反復思之。犬馬能養之養。蓋指犬之養犬。馬之養馬。非謂人之養犬馬也。其意若曰犬馬猶能養也。人而徒養而已。是與犬馬何別雲爾也。如是看得。卻似妥帖。

傷人乎不問馬。以傷人乎不爲句。其說甚通。集註謂貴人賤畜。理當如此。夫問之先後而貴賤斯分。則以先問人後問馬看得者。似非大罪案。東儒有爲此說者。一時紛然攻斥。如彼看解。非東儒刱說。自昔已多有之。蓋東人眼目小。所見書不廣故爾。

絲不如竹。竹不如肉。孟嘉論樂語也。此說鮮有解者。夫絲琴瑟也。竹管也。肉人聲歌也。琴瑟之制。斲桐緪絲。徽之軫之而後。可以諧八音而應六律。管之爲物。因其生質本乎天成。無琢鏤礱錯之功。有易𥳑渾樸之象。故曰絲不如竹也。然而猶不若人聲之不假物而鳴其自然。永言依永。可以和人心而格神明。故曰竹不如肉也。故曰漸近自然。禮曰登歌在上。貴人聲也。嘉之說。蓋亦祖於此。

君子偕老。未見其爲嘲訕語。野有蔓草。安知非賢者相贈之詞。而朱子或指爲譏刺之作。或以爲淫奔之詩。直斷之不疑者。必有見得言外旨。而抑或排斥小序太過而致然。

予詩近日全不致意。都是信手寫去。試觀春邸錄。卻醇雅。有風神情致。非近作可及。

齋日。敎閣臣曰。日間爲仰悅慈宮之地。鈔得詩經百篇。名曰毛詩百選。使卿等分掌飜諺以進。昔金萬重一夜間。作九雲夢。以獻其母。況予養志之具。亶其在斯。卿等勉之無怠。

徐四佳,崔太虛。文章未甚工。而元氣沖瀜。風流弘長。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竭。可見國初靈長亨嘉氣象。

周易大全。旣從程傳。而又以本義篇題。冠於卷首。夫程傳。乃費直之易。非鼂氏,呂氏所定之本也。今其篇題則曰凡十二篇。又曰乃復孔氏之舊雲。而考其經則依舊是費直本。開卷第一義舛謬如此。永樂諸臣。不得辭其責。

周易當以古經爲正。彖象文言。亦如繫辭說卦之各爲一篇。而費直,鄭玄爲便尋省。割裂全文。散入諸卦。而古經之面目。遂不可見。朱子獨取鼂呂更定本。儘有深意。近世則李光地折中。最爲穩當。

稗官小品之書。最害人心術。士之有志於文章經術者。雖賞之不觀。況其噍殺尖薄。孤臣孼子悲苦愁悒之聲。何苦而爲此。始聞有爲此體者。猶付之不屑之科。而不治治之。近見詩禮家子弟之出入近密。潤色王猷者。尙不免習俗之漸染。則大覺其爲世道時運之所關。不得不費了聲氣。一番櫽栝。

成大中文體最雅馴。無迫促意。甚喜之。麟坪松溪集。文章淸高。有不可及處。可謂翩翩佳公子。

文章以氣爲主。氣所到處。文亦從之。彼拘拘於繩墨尺幅之內者。其於爲文也。末也。

我朝名書。當以安平爲第一。而以狼尾筆。書白硾紙。韓濩獨得其妙。故東國之學操筆者。皆不出匪懈,石峯門戶。自故判書尹淳之出。擧一世靡然從之。書道一大變。而眞氣索然。漸啓枯澀之病。今欲回淳返樸。宜自爾等先習爲蜀體。

近古吏胥之書多可觀。嘗取見備局謄錄。其書逾久而逾好。往往有遒勁絶奇處。近日百司文書之入眼者。類皆浮輕潦率。而閣吏爲尤甚。見之不覺嚬蹙。此雖小事。不得不一煩辭敎。

予於博弈等雜戲。一無所好。亦性所偏處。而粗不疎鹵於問學上者。多賴於用志不分。

叶韻。是古人所恆用。毛詩,易小象等文字尙可考。而後人曾莫之知。兩韻之相通。各隨其部屬。而入聲與上去聲。莫不於平聲。名有部屬。故入聲互通。亦當視平聲之部屬也。只緣見行韻書。不勝疎誤。故今人殊不知韻法之至嚴。而混淆惟意。予甚慨之。嘗使諸臣之解音韻者。另編一書。時取以鑑定。庶可爲學者之指南。

韻書旣有增補。而不得用於功令文字。殊無意義。

嘗問筵臣爰辭之爰字何意。筵臣不能對。敎曰。爰者換也。以文字代換其口詞之謂也。如左傳爰田。亦以三歲一易。謂之爰田。此可見也。

偶因事。取見備局久遠謄錄。則其知委諸道。歷擧便宜者。皆從自己胷中流出。自己手中展縮。非如今人排比對偶塗飾外面之比。

文氣隨世級而下。試以綱目一書言之。唐紀文章。不如六朝。六朝不如先秦兩漢。夫文章之漸遜。非華藻之不若也。醇漓厚薄之不同。

編年史最難記。如綱目,資治通鑑等書。屢看而輒患遺忘。全史則數回披閱。而尙十存七八。

全史最好看。古人有言南北史。除了通鑑所取者。其餘只是一部好笑的小說。是不然。所貴乎史者。以其能記事記言。使讀其書者。如目覩而躬造也。今若取其言與事之大善與大惡者而紀之。則監古懲今。只此亦足矣。其於山川風俗人情物態之茫昧無所考。何哉。

良史如善畫。在於得其神韻而已。故耳目口鼻無不似也。而必加頰上三毛。然後乃得其人。自庸工觀之。三毛有無。似無關焉。而知者知其爲精神之所湊。故必鄭重焉。善爲史者。不問事之巨細。唯紀其神韻所寓處則幾矣。故善爲畫者。畫其神。不畫其形。善爲史者。紀其情。不紀其事。

學聖人者。須於聖人之所能知者。學而知之可也。若先就聖人之所未能知者而求知焉。則失之矣。

近日嗜雜書者。以水滸傳似史記。西廂記似毛詩。此甚可笑。如取其似而愛之。何不直讀史記毛詩。

河圖中宮十五。洛書中宮有五無十。蓋五之爲數。自一而數至於五。則其積爲十五。故洛書中宮。亦具十五之數。

洛書數止於九。蓋十則復歸於一。故無十也。雖然。九與一相對。八與二相對。七與三相對。六與四相對。皆成十數。而竝計中宮數。則縱橫皆成十五。

洛書右旋相生。河圖左旋相剋。

書傳卷首。以渾天儀圖。爲璿璣玉衡圖。此甚未瑩。舜時璣衡之制無可考。故蔡氏歷擧渾天,周髀,宣夜三家之制。而以渾天爲最優而已。則此當曰渾天儀圖。而未可直以璿璣玉衡斷之也。

自黃鍾至仲呂皆下生。自蕤賓至應鍾皆上生。上生下。皆三生二。下生上。皆三生四。

東方之音在齒舌。南方之音在脣舌。西方之音在齶舌。北方之音在喉舌。此所以四方聲音緩急之不同。而言語之不能相通也。故便於喉者。不利於脣。便於齒者。不利於齶。

班史地理志最精。顧炎武以爲地理志小字。皆孟堅本文。良是。

漢儒註疏未易言。如鄂不韡韡。朱子解以鄂然而外見。豈不韡韡乎。此說不無可疑。伏琛三齊記。以華不注之。不音跗。如鄂不之不。花蔕也。明楊愼從疏說以爲華下有萼。萼下有跗。華萼相承覆。故韡韡而光明也。

柳宗元封建論。蘇軾正統論。所見卓然。俱爲千古不易之論。

筆法之妙。不在於點畫成形。閣臣中。徐有防淋漓有生氣。南公轍瀟散有雅致。不可以工拙論。

儀仗骨朶。有熊骨朶豹骨朶。今人殊不知骨朶何物。宋鹵簿。骨朶宿衛人所執。關中人以腹大爲脈𦘴。讀如孤都。俗因謂杖頭大者爲脈𦘴。後譌爲骨朶。此載宋景文筆記。我朝五禮儀。本於高麗史禮志。而麗朝儀物。多倣於宋。蓋其所從來遠矣。

太極在天地之先而不爲先。在天地之後而不爲後。靜爲動之根。柔爲剛之本。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又曰闔戶謂之坤。又曰生生之謂易。先陰後陽。生生之義見矣。商易首坤。蓋有以也。檢校直閣臣徐榮輔壬子錄

儒佛老。世稱三敎。儒者不與佛老。然若論其造詣深處。均是極層地位。

學問有活法有死法。我東儒者。闡明性理者不爲不多。而率皆有依樣拘束之病。所以無眞正大英雄氣象。

挹翠軒詩。雄健蒼老。稱本朝名家。而篇帙十遺八九。詩集之行於世者僅一卷。予嘗搜訪於舊弘文館所藏。天摩蠶頭等篇。裒成三冊。以數語題其弁。欲刊印廣布。此豈但爲其詩而已。

明三百年。作家輩出。而絶無好箇文章。惟王陽明當屬第一。

嘗敎諸閣臣曰。文章有道有術。道不可以不正。術不可以不愼。學文者。當宗主六經。羽翼子史。包括上下。博極今古。而卒之會極於朱子書。然後其辭醇正。而道術庶幾不差誤。況文章之道大矣。治敎之汙隆也。風俗之醇漓也。人心之正僞也。視此爲高下升降。而十卜其八九。獨怪夫近世爲文之士。厭菽粟而嗜龍肝。毀冠冕而被侏儒。自知學識不及古人。力量不及古人。則乃反舍正路而求捷徑。剽竊稗官小說之字句。又就明淸諸子。蹈襲奇僻。自爲標寘。曰我學先秦兩漢。而非先秦兩漢矣。曰我學唐宋。而非唐宋矣。都是假汩董贗法帖之錮人賞鑒者也。以是之故。世道日就澆漓。士風日趨浮薄。淸廟琴瑟。寂廖無聞。而小品綺羅。日傳萬紙。予於此未嘗不深惡切痛。而莫知救正之術也。予於萬幾之暇。惟以經史翰墨自娛。近又就歷代諸詩。蒐輯。爲一部全書。凡例䂓模。今已就緖。蓋上溯三百篇。中歷先秦漢魏。下迄唐宋明。自風謠雅頌。大家名家。正始正變。羽翼旁流。以及於金陵之諸子。雪樓之七家。無不俱收竝蓄。廣加集成。爲五百餘卷。而若孟郊,賈島,徐袁,鍾譚四子則不與焉。以其體法寒瘦。音韻噍殺。實非治世之希音。故存拔筆削之際。自以錘秤袞鉞寓於其間。此意不可以不知。大抵近時之士。不獨於文章爲然。平居鼓琴瑟列銅玉。評書品畫。焙茶燃香。自以爲淸致文采。而後生少年。往往多效嚬而成習者。此與向日邪學其害正而違道。大小不同而爲弊則一也。可勝歎哉。

嘗呼傳敎。命承旨秉筆書之。敎曰。予於屬文。曾或極微鉤思。屢易草藁然後出之。但天機淋漓處。卻不及。似此酬應文字。是知文章之妙。在於信心而作。信口而發爾。

晉菴詩頗疎宕。可見自家氣象。當屬近世第一。

尤菴文論事處多。言性理處少。

近日操觚家。最推息菴,藥泉爲鴻工巨匠。槩息菴策論之豪邁雄健。藥泉疏箚之明白剴切。當作館閣之指南津筏。

朱子之箚語。浩瀚正大。陸宣公之奏議。切於時務。予每好之。嘗勸學者使之讀習而需用。今世或有一種奢華浮豓之論。厭家雞而求越乘。賤菽粟而貴梁肉者。此無他。正坐眼目卑而識見淺。

敎賤臣曰。苟志於讀書。何患乎仕無暇也。

一日。賤臣對抄啓策問。妄用稗官雜記語。下敎切責以爲文章。雖屬技藝中一事。而語其至則上可以占治敎之汙隆。下可以觀性情之邪正。六經之道。至大而𥳑。西京唐宋之文。最稱爾雅。今世之爲文者。學不充才。因難生厭。乃反下學於明淸小品。沾沾自喜者。相率爲瑣瑣啁啾之語。此豈世道之福哉。況爾曹家傳詩禮。世掌絲綸。擩染者軒冕之作。誦習者詞命之體。俯就跂及。各隨才分。萬有一舍宋而適越。用夏而變夷。捷徑窘步。貪鳥錯人。則其爲賊於敷文。忝厥先武。豈特天妄之小過。仍命內閣發緘推問。又命製進自訟文一篇。言後不敢然後。乃許供職。

下敎於冬至正使朴宗岳曰。今日因試士。用禁僞書發策問。而卿適當專對之任。行將出疆。召卿見之。蓋行人之責。不輕而重。至於購貿書籍。乃是使臣之末事。聖賢經傳諸子百家之流出東國者。殆將充棟宇汗牛馬。而顧皆束閣不觀。惟明淸以來稗官雜記違理悖常之書。貪多而務求。燕肆賣買。相望於道路。予甚病之。且好書者未必富書。富書者亦未必好書。只將見在之書。足做成好箇文章。安用不經之說。盡壞了許多門路。近日盛京搨本。率多聚珍袖藏。故看書家頗自取便於賞鑑雲。而此又不然。對黃卷。固當整其威儀。聊存居敬工夫。至於聖賢經訓。又不容放倒看過。徒令不讀書士子。適長其惰慢之習。此尤不可。今番副價書狀官之以閣臣差遣者。意蓋存焉。才飭灣府。另行搜檢。犯者論以重律。卿須知悉此意。

敎臣公轍曰。淸人詩文。皆鄙俚噍殺。令人易厭。然原其本。則自明末諸子先自作俑。蓋論文如觀樂。可以考其時而知其人。古先王衣冠文物之鄕。一朝將變爲侏離左袵。氣數時世之所使。安得不然。在上者須大加著力。自任以興作之功。然後庶可變一時積痼之體。而士趨復正矣。賤臣對曰。淸人文氣之卑下。誠如聖訓。而其中邵長蘅。則文體往往有近正處矣。敎曰。邵文人多有譽之者。而予則嘗痛斥之者。蓋先自近正者黜去。然後自餘諸家徒歸紛紛。而世儒學淸文之弊絶矣。

賤臣與閣臣徐榮輔入對時。適命書傳敎。臣等仰奏曰。聖上於文字。過費精力。雖等閒辭敎之間。一字未或放過。竊不勝欽仰贊歎。而亦以此憂之。敎曰。作文不過費一時精力耳。一日萬幾。左酬右接。豈特作文之比乎。予亦非不思淸心息慮之道。而勉勉孜孜不如是。不能安也。

看人文字。不但看時好。有足以知其人處。知時亦好。士有能從事於六經者。邪說不期熄而自熄矣。

故相徐志修未嘗以文章自居。而近聞其平生最用工於經書。及其年老致位之後。猶能記誦不錯雲。故相不曾以文華炫世。而其工於經學如此。今世之士。人人自謂讀盡百家。而經學之鹵莽。日降月衰。是知古今人不相及處。

黃江漢文章。人或以蹈襲陳言雌黃。而深得八家體段。今人有不可及。

李月沙之文。醇厚博茂。驟看不甚有滋味。而讀之逾久。令人不厭。自古稱文人浮誇少實。而斯人則卻不然。誦其詩讀其文。自可驗。其後必昌。

國初卞季良,崔恆之文。眞實無文彩。後生小子。往往相聚而笑之。然其好處。正在於富而不雜。質而不華。

悔軒集。雖是俗下文字。而詩頗曲寫情境。文亦切近事務。不害爲近世名家。

近世黃景源文章。最號古雅。而陪臣考。尤得史漢格法。

譚文者動稱生壺谷死農巖。後就其文集而觀之。儘然。

學無益於正道。不如無學。文無當於實用。不如無文。詩文俱足以觀其人。而詩爲尤近。出於性情故也。

嘗下敎於臣等曰。唐宋有八家十家之目。明亦有十家十三家之選。若欲以東人文字。選入家數。則誰當居先。臣等對曰。乖崖,佔畢之豪俊奇偉。𥳑易,谿谷之古雅贍博。農淵兄弟之典重蒼茂。俱可入選。敎曰。作家難。選家亦難。南壺谷箕雅。當時亦多有爭閙雲。槩存拔筆削之際。亦係是軒輊長短。予嘗於萬幾之餘。留意於此。而久猶未果者以此。

曷嘗觀於富人之稼乎。勤苦而後。能食其力。所貴乎讀書者。以其能多積而博發也。檢校直閣臣南公轍壬子錄

敎曰。我朝詩學。代不乏人。往往有黼黻皇猷之人。而若論近世。則當以晉菴爲最。奇麗繁華。疎朗秀雋。無愧於古名家。曾聞孝廟常愛鄭斗卿詩。長置東溟集於御案上。予於晉菴集。亦然。

敎曰。予於經史。有樂此不疲之意。而亦或傍及於文章。新涼入墟。機務少暇。則輒讀一帙書。歲以爲常。而今年冬。欲以八子百選爲課矣。每當雪夜伊吾。淸曉卷舒之時。一念卽倦。則輒思乘月呵凍之寒士窮儒。未嘗不惺惺焉。

敎曰。大學一部。卽四書之要領。而經一章。又傳十章之綱紀也。若能善讀經一章。融會貫通。則不但傳十章之旨。瞭如指掌。推諸論孟中庸。自可迎刃而解矣。

敎曰。功令應製之文。雖在於述者之能否。而亦不無藉力於書題之好不好。故予於節製或泮試之時。搜覓之工。動費一兩日。未知卿等之曾經泮長者。亦果如是乎否。

敎曰。近來士子輩。纔辨魚魯。則輒汩汩於科場騈儷之體。至於經學。率皆茫昧。嘗於試士也。以心性理氣發問。則其所對策。率未免隔靴爬癢。指鐵爲金之歸。存之心身。發爲言辭。雖難望於今日士子。而口耳傳襲之學。蓋亦鮮矣。文章之道。固與世汙隆。況乎此不但文章而已也哉。此予所以泮儒應試之時。累致慨意。而又令年少生進。使之溫習四書者也。卿等須知此意。先從子弟而敎導之。咸以硏經篤學爲急先務。俾有日新之實效也。

敎曰。鈔集之工。大有助於學問。張橫渠之妙契疾書。尙矣毋論。而至若我朝先正諸人。皆從鈔集上著力。予嘗最好鈔集工夫。而手寫成編者。殆至屢數十卷。間多有以此收效處。其視泛然看讀。不可同日而語矣。

敎曰。文字貴於意順而辭達。近日所謂奇巧警拔雲者。以予觀之。則其不涉於噍殺鄙俚者鮮矣。此所以禁貿稗書。而必以變文體爲眷眷者也。如韓愈歐陽脩者。得來何處。檢校直提學臣徐有防癸丑錄

今之學者。不必泛博於諸子。只取陸宣公奏議,朱書節要二書。熟讀得力。可以爲文章。可以做事業。

近世士大夫。見識不高。每臨事。不能見到第一層道理。此坐不讀書耳。

嘗見陶宗儀三敎一源圖。儒以理爲首。釋以戒爲首。道以精爲首。而第二健順。則三敎如一。是說得之。

蠶未成絲葉已無。鬢雲撩亂粉痕枯。宮中羅綺輕如布。爭得王孫見此圖。卽趙雙硯題蠶婦圖詩也。予嘗愛吟。比之杜少陵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之句矣。筵臣不知趙雙硯爲誰人。敎曰。皇明太祖時人。嘗爲中貴題此詩。太祖幸中貴宅覽之。卽召除職。性至廉。嘗知郡。持二硯而來。故謂趙雙硯。

宋太祖未離海嶠千山暗。才到天心萬國明之詩。有洞開重門之意。予以是爲試士之題矣。頃見陳郁所著話腴之書。以須臾走向天上來。趕卻殘星趕卻月。爲太祖詩。而千山萬國之句。卽國史修潤。文氣卑弱。不如元作。予以爲氣勢雖似少遜。渾厚自可差勝。

東坡在杭州。薦何去非。盛稱文章雄健。得秦漢間筆勢。仍進其所著備論二十八篇矣。以東坡之高眼目大地步。推詡其人於君上。必不以夸張爲辭。惜乎備論之不可得見也。

目今文體之日卑。至於莫可收拾者。卽考訂之學。有以啓之。出自家杼軸。能列之作者樊籬。則自度其不能。故於是乎尋摘古人所著中地理人名世代譜系之或有差誤者。旁引曲援。敷衍爲說。全以滿卷充編。爲究竟法。若是而能爲文章者。固幾希矣。用功深者。收名也遠。初不用功而欲收身後之名者多矣。其鄙悖可笑。

不曾見理會得一書一事徹頭徹尾。東邊綽得幾句。西邊綽得幾句。有志之士。不可不戒。此朱夫子答胡大時書也。今人事爲。政坐此箇病痛。麤率而不耐精詳。疎忽而不思周密。如是而做得甚件事。故朱子答康炳道曰。論事不求理。遂生病痛。旨哉言乎。

近來工於經學者。絶無聞焉。幷與句讀訓詁而茫昧。若反鏡索照。所謂經學也非別件物事。如日用飮食。人人有之。人人行之。今則專事科臼文字。染梔塗蠟。以取媚於一時主司之眼目。雖科臼文字。不能本之經術。何以做得他。記昔南文淸有容,朴文憲聖源。皆從科目中出身。而其說經時。亹亹可聽。令人解頤。予之得力於斯兩人者甚多。徐文淸志修不以經學自任。而經書小註。亦皆記誦。故提學黃景源講說。亦多可觀。近日如這般人者。亦不得見焉。豈不寒心乎。若不從事於經義。則雖大家數好地處。一切勿擬於淸華文任。則似可有淬礪之效耳。

說文長箋出。而曲智小慧傅會穿鑿之習。無復可言。然今之士子。則初不窺經書旨義。只工於尋摘文字。用於科臼而止。雖欲做得長箋。亦不可得。

詩之源。出於康衢之謠。而其前無以攷焉。至治之世。雖耕鑿之老人。矢口成章。爲後世法。降及後世。冠冕佩玉之人。陶心冶情之作。亦無足觀。一言以蔽之。曰祛華就實。舍末求本。實與本。卽學問。

予於三餘之工。必成一件事。如歲末勘簿者然。便成䂓模。昨年則以詩觀磨勘。今年則於八子百選懸吐。而懸吐時見之。則從前或有錯解處。作家文字。猶且如此。況經書乎。原任直閣臣尹行恁癸丑錄

水原府旣陞爲行宮。賜號曰華城。親書華城行宮四大字匾額。命摠管曹允亨移摸監刻。允亨以宸翰畫力雄健。字勢精深。未易得其神運。用雙鉤響搨。易十餘本乃成。敎曰。予非有意於書也。但念先賢卽此是學之戒。未嘗放過。覽予書者。知其爲心畫。則思過半矣。

貞明貴主。婦德之外。旁通書藝。其家所傳華政二大字。遒勁婉麗。有作家風度。非但閨房之內。未見其對。雖置之古名家大字。不甚多讓。而豐豓謹厚之氣。溢於點畫之外者。尙可想見其德性。其子孫之隆盛富貴福澤。古今罕比。良有以也。

竹素傳寫。變而爲鏤板。鏤板變而爲活字。始見於宋初。畢昇始埏泥爲之。觸手易碎。其後毗陵人。又以鉛爲之。則視埏泥稍勝。而亦不能耐久矣。我朝銅字。始於太宗朝。至於世宗甲寅重鑄。則盡美盡善。予嘗再命開鑄。而悉以甲寅字爲本。他本不取也。至若韓構字。字樣細暗。未爲善本。而偶因關西開鑄。藏於內閣。若以重鑄之在於當寧。謂予喜之則不然也。

經書新印。用內閣所藏丁酉字。仍識壬辰丁酉兩鑄字始末。編於每書終篇之下。此蓋有大學衍義故事。繼此而用是字印書者。皆可以此文識於後。

予於每年。輒了得一帙書。未嘗闕也。今年見新印經書。愛其字本明瑩。初欲溫讀。因機務浩氄。甫訖尙書而他經未及也。只取八子百選。隨懸音讀而已。每念古人三冬文史足用之語。爲之悵然。原任直閣臣徐榮輔癸丑錄

一日敎曰。予在春宮。賓僚之所交遊者。多經學知名之士。每於問寢視膳之暇。朝夕討論。又嘗淨掃一室。潛心爲窮格之學。或終日曲跪。所御衣袴。甚至弊穿。宮中至今相傳。蓋予之初心期待。必欲到得堯舜地位。而近年以來。舊學都忘。此志漸懈。夷考其施爲事業。則實多初晩不及之歎。以言乎朝象。則橫潰而無保合之望。以言乎士趨。則澆漓而無整飭之譽。以言乎民生。則困瘁而無制產之方。唐虞煕皞之俗。尙矣無論。漢唐小康之治。亦未易做去。思之及此。未嘗不撫初心而悵然也。

嘗憫後世之學者不習於經。而又經書之印本行世者。久而寖衰。命芸閣鳩財印頒。又許藩閫守宰之願印者。俾令廣布。敎曰。鑄字其來已久。國初太宗朝癸未。嘗出經筵古註詩書左傳。作字本。命判司平事李稷鑄數十萬字。世宗朝庚子。命工曹參判李蕆仍舊本改鑄。又於甲寅。出經筵所藏孝順事實爲善陰騭等書爲字本。命集賢殿直提學金墩鑄二十萬字。予於壬辰在東宮。仰請大朝。鳩得財力。以內下甲寅字所印心經,萬病回春二書爲字本。鑄十五萬字。儲之芸館。臨御元年丁酉。命平安道觀察使徐命膺以甲寅字爲本。鑄十五萬字於任所。儲之內閣。又於壬寅。命平安道觀察使徐浩修開鑄於該營。以本朝人韓構書爲字本。鑄八萬餘字。亦儲之內閣。蓋活字之來歷可攷。而亦寓予繼述之一端。此不可以不知。又活字皆有記跋。癸未字則有寶文閣大提學權近之跋焉。庚子字則有集賢殿大提學卞季良之跋焉。甲寅字則有集賢殿直提學金鑌之跋焉。當寧丁酉字則有奎章閣提學徐命膺之記焉。今此經書之新印也。不可無識以詳始末。仍命閣臣係小跋於其尾。

唐子西詩曰。山靜似太古。日長如少年。少年之少字。爾等作如何看。臣與臣行恁對曰。或解以老少之少。或解以大小之小。二說不同。敎曰。小字之義亦通。而作少年之少看。則覺意味深長。

閣臣書進延祥帖子。敎曰。書雖小技。不宜放縱做去。程子曰。作字時敬。柳公權之言。亦以爲心正則筆正。作書不要好。只要有古法。

文章無他難。佳處甚不易。就全篇中。頃刻可千萬言。而到肯綮時。下一字戛戛。作者須於難處著眼。易處信手。則好文字正在此中。檢校直閣臣南公轍癸丑錄

吾儒心學。與佛氏性學工夫。酷多相似。而邪正之分。起於毫忽。爲儒者不可不知禪理。

老佛爲異端雲者。正指末流之弊。不在初入腳處。如萬法歸一。佛與儒初無異處。佛氏卻添一歸何處四字之類。是已。

黃帝作弓矢干戈。以威四方。作舟車。以濟不通。畫野分州。以作萬國。作律呂。作書契。作醫藥。作甲子作曆。凡天下萬世生民日用之資。莫不賴黃帝而作。黃帝之勤心勞神。亦云至矣。後世之治淸淨無爲之學。習技藝術數之業者。莫不以黃帝爲祖。而黃帝遂近於外道。至今稱黃老之說云云。不亦異哉。焉有繼天立極之聖而近於外道者乎。

老氏之學。核名實切功利。初無遺世羽化之說。而丹學家藉以爲仙道源祖者。竟不可曉。

儒也釋也老也。是爲三敎。三敎之敎。莫不以化俗勵世爲極功。

以心觀心。佛氏之外心也。舍性求性。告子之不知性也。二者俱失於心性之本然。告子更較麤率。

學之一字。始見於傅說惟斅學半之語。此實千古論學之祖。

小學一部書。卽可修齊治平而有餘裕。

經義。須熟講潛硏。毫無疑晦。然後纔可向人說難。決不容妄用小知。率口道出。如朱子之近於生知。往往多初晩之別。況後學小儒之初未窺朱子門墻者乎。六合豈曰無外哉。言之而無益。故聖人存而不論。

羅整庵再與王陽明辨心學書。大有功於朱門。

雖有才慧之人。不肯俛力於學。反不如遲鈍者之苦攻其業也。

經傳中最不可曉者。卽詩與春秋。他經雖多奧義。細究屢繹。自然生出蹊逕來。至此兩經。聖人垂戒。作者起感。各有當時之所以然而然者。屬辭之或微或婉。或隱或見。取義之或興或比。或諷或美。後人何以知所以然之故乎。是以左氏與公穀不同傳。毛萇與韓嬰爲異義。皆由於暗中摸索。

玉不假磨琢而成圭璋。人不資學問而爲聖賢。求諸事理。無有是處。

讀聖人書。雖未必一一受用得盡。但愈讀愈味。頓覺心廣體胖。

論語。卽孔門弟子記言行之書。未必盡出一人之手。然精金美玉。渾然天成。遂爲萬世學者程式。諸子學業之去聖人無幾。從可知矣。

大學一部。自經一章。至傳十章。脈絡直接。蹊逕如畫。無復有間隔障礙處。眞所謂重門洞開。豁如我心。

諸經則註疏不如集註。獨葩經註疏所解。往往多勝似集註處。

書傳少讀。無甚意味。多讀。方見功效。

世謂讀詩。有手舞足蹈之意。予雲讀禮記亦然。

自漢以來。治易者。皆得易之一段而已。未有知其全者。康節伊川。俱不免此病。蓋此是沒摸捉無形眹底一團理故耳。

近日朝臣中。好談經義者。無過於金憙。嘗見徐瀅修以抄啓文臣應講。憙爲試官。以心性之說。互相難辨。兩人不肯相下。自朝至日中。故予以太支離沮之。兩人始罷。後數日。又値講席。兩人復申前說。仡仡不已。此實一時美事。亦可見兩人所存之不淺也。至於兩說之是非。予於兩說。各取其長。然如欲一言以蔽其大體。則瀅修之說。爲得之。直閣臣金祖淳癸丑錄

嘗閱新刊諸書。敎曰。如敦孝錄,禮疑類輯等書。卽故諭善私自蒐錄。藏在巾衍者。予於春邸。亦嘗一見其草本矣。特令刊行於世。匪爲寵其人侈其書也。蓋孝固生民之大節。禮是人事之儀則也。見今民志日薄。俗習日渝。廣頒是書。使之家置而戶誦。則庶或爲敦風礪俗之一助也。檢校直提學臣金載瓚甲寅錄

專治乎文章而不本諸經術。這便是異端。

臨大事決大疑。尠有不慌亂顚錯者。其病皆從不學中出來。

士大夫不以不通經爲恥。餘無足論。直提學臣徐龍輔甲寅錄

今人言經學。但知談性說理之爲經學。而不知事事物物。無非舍經學不得。試以近日華城築城言之。凡臨事而不知措處之方者。皆昧於經學而見識不明故耳。苟能於經訓上。有所心得。城制車制。亦可從這箇上推去。直提學臣鄭大容甲寅錄

命編朱書百選。敎曰。今之爲士者。不膏肓於明淸噍殺之學。則卽乾沒於功令應副之文。未聞有能讀朱子書者。予將以此編爲丕變一世之權輿。而必以百選者。今人之患。在於博而寡要。擇而不精。故欲令其先從約處下手。亦升高自卑。行遠自邇之意也。

答魏應仲書中休日溫習。最是讀書要法。經筵之溫繹講。蓋用此䂓也。檢校直閣臣李晩秀甲寅錄

三經四書活印。用當寧丁酉字。此卽世宗朝甲寅字本。而始印於昨年癸丑。告成則在於今年甲寅。前後甲寅之相符。實不偶然。

閣臣李晩秀之奉使嶺南也。賜祭於先正李彥迪,李滉書院。玉山則取先正手書續大學或問。陶山則取先正門人往復手牘以進。一則覃思妙契。深造獨得之工也。一則日用事爲。精義妙道之發也。沉潛反覆。彌久而彌覺有味。今年始因承宣銜命之行。各製題卷之文以還之。

關東經工生條問經義。出於作興之意。而安錫任朴師轍所對最稱旨。乙夜披覽。不覺筵燭之屢跋。抑其次則崔昌迪。而昌迪易對。又根據最優於諸對。嘗聞其父故正言逵泰精於易學。爲徐文淸所賞雲。蓋其所學。有自來矣。

抄啓文臣之勸課經書。非謂如此則渠輩盡爲通經邃學之士。只爲近來年少文臣。略習功令文字。才決科則便已束書不讀。六經之書。則懵然莫知其何語。故欲使之粗習於面前易知之文義而已。此輩竝與此至易之事而不能焉。念之悶然。

敎賤臣曰。退栗兩先正四端七情說。各有異同。何說爲是。對曰。臣則嘗以文成之言。謂不易之論矣。今其集中所載。明白痛快。曉然易知。而但不能擧一世靡然從之。以金昌翕之文章高眼。猶有所取於退陶之說。臣竊疑之。敎曰。文成說。夫孰曰非是。而文純所論。亦有所主。未易言也。檢校直閣臣徐榮輔甲寅錄

陸宣公文章。莫切於奏議文字。朱子工夫。盡在於書牘諸篇。今欲鈔集。合爲一通冊子。蓋其切於事情處。文氣亦有相似者。學者最堪多讀。

故相臣金堉用事業稱。而不以文章著。今取其遺集見之。信是近世不易得之文字。功與言互相掩蔽者。多類此。

東坡進陸贄奏議箚子。卻似陸體。古人亦不免有摹擬文字。

朱子書。小篇愈好。予最愛其答呂伯恭書中蟬聲日淸之語。數行尺牘。雖無事實議論之可見處。而反復諷詠。自不覺其風神悠遠。氣象舒泰也。原任直閣臣南公轍甲寅錄

將行華城鄕校謁聖。先命告由。親撰祭文以下。自大聖位。至我朝儒賢。各製一道。凡累百句。夜一更。賤臣入侍承書。纔二鼓篇完。發揮形容。各極其當。而雲昭漢倬。初不深經宸思。

行抄啓文臣課講。敎曰。心性理氣。固是學者夢覺關頭。而若一場懸空說話而止。則顧何益於身心哉。經義貴活法。學問將致用。諸文臣講論之際。必各著意於喫緊日用措諸事爲之義。使書與我爲一。言與行相須。而毋徒以說心說性名目字句之間爲務。方是切問近思之學。直提學臣李晩秀乙卯錄

文臣製述。以本朝進新印朱書百選命題。科次時上敎考官曰。邇來新進輩。專不誦習朱書。魯莽特甚。無一可取。李始源所作稍優。頗嫺於朱書。延平勉齋云云之句。亦能解百選編次之本意也。予自少服玩此書。近於燕暇。輪讀百遍。姑未訖工矣。檢校直閣臣金勉柱乙卯錄

嘗親考泮儒應製文曰。此亦近於玩物役志。而顧癖好在此。不能忘情。

課講近思錄時敎曰。古人講學。欲得之於心。行之於事。今人只是臨文說義而已。求諸身心事爲。了無交涉。若曰太極與理同乎。誠字之義與仁字異乎。彼此論難。便成一場閒話而止。似此講學。有何一半分所補。諸臣宜念此意。全以平日所疑於心者。反復討辨。要以今日所講。見諸他時行事。勿爲空言之歸。

近年學者。喜爲人物五常之論。說得橫竪。爲學之方。豈在此乎。予嘗絶口不道。亦出於救偏之意。

嘗論未發之旨。筵臣有以延平靜中體認爲可疑。敎曰。兀然守寂。終歸昏昧。纔加安排。便屬已發。何能爲發而中節之大本。此處政難言。亦好著工夫。

論五倫次序。筵臣有以朋友爲輕於君臣父子者。敎曰。天敘大倫。豈有輕重。朋友雖序居於末。而事君事親之方。往往多資於朋友者。五行之非土不成。五常之非信不立。其理一也。今人不識友道之重。故所以習俗之不如古。

君臣之際。貴在無間。而苟或過於濃郁。則便非好消息。君子之交。必取其淡。

尤庵集板本。初欲藏於南漢。敎曰。先正一生所秉。卽大義。何必就藏於此。移庤他處可也。

學問貴在活法。而近來學者。多欠此箇工夫。如宋明欽,金亮行。豈易得也。此學不絶如縷。士夫家子弟能有留意於此者否。直閣臣李始源乙卯錄

國初文章。渾樸可喜。後來作家。自不可企及。譬之人物。爲始祖者。外見樸野。無所取材。然終是眞意多而可有後也。爲後孫者。文彩絢爛。有足觀瞻。然終是眞意少而不免有衰世氣象。文章亦類是也。

予於東人文。最好崔恆,徐居正。爲其紆餘寬緩。壹倡三歎而有餘音也。檢校待敎臣徐有榘乙卯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