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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三國石珠演義/第16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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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第十六回 侯軍師登壇祭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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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烏夢月正在營中飲酒,聽得慕容廆、呼延晏在營外索戰,即便披掛出馬,兩下相見,更不打話。一員女將獨戰兩個虎將,更無懼怯。戰有一個多時,夢月虛刺一戟,回馬便走。慕容廆隨後趕來,夢月解下銀錘,回手一拋,只見一道亮光,竟將慕容廆纏住。慕容廆心慌,忙用手來解,被夢月用刀一拖,幕容廆不覺頭輕腳重,跌下白文貙,兩旁走過健漢,捉入營中去了。正是:

  將軍雖有虎臣號,難免軍前一縛羞。

  呼延晏見幕容廆被擒,不敢再追,竟引兵入城,報與劉弘祖,說石宏、慕容廆連被晉營女將擒去。劉弘祖不覺大驚,說道:「不知是何女子,連擒猛將?真英雄也。我明日須親自出軍,與彼決一勝負。」是夜,各散無話。

  至次日,劉弘祖帶了呼延晏、李雄、桐凌霄、齊萬年、姚仲弋、張杰、符登,及軍師侯有方,統領大軍五萬,竟自出城,離晉營一里下寨。弘祖先令姚仲弋出戰。那姚仲弋引兵直至晉寨,大罵:「是何妖婦?敢連擒吾將,快快出來納命。」夢月聽見,登時束裝出營。姚仲弋將他一看,只見夢月手提方天畫戟,腰下係著一條錦縧銀錘,心下暗暗稱羨,便喝問道:「你這女將姓甚名誰,敢連擒吾大將,快通名來,再行決戰。」夢月道:「不必通名,且待吾捉盡了你等賊將,回獻天子,自然知我名姓。」仲弋見說大怒,罵道:「五體不全的賊婦,死已臨頭,尚然不知,敢出大言。不要走,吃我一刀!」說罷便提起日月刀,一刀砍來。夢月忙掄畫戟相迎,兩個一場大殺,卻似喪門神撞著了羅剎女,惡狠狠的真個殺得:

  神鬼潛身不敢現,兒童住口禁號啼。

  戰有三十餘合,夢月拍馬便走。姚仲弋恐被暗算,不敢追趕,立住腳大喊道:「走的非能將也,快來決戰。」夢月見姚仲弋不追,暗道:「他想是被我捉怕了,故此不來追趕,終不然饒了他不成。」便暗暗解下銀錘,將五花驄一拍,如飛雲掣電的回來,將銀錘一拋,那姚仲弋正在叫喊,還不曾住口,頭上早巳著了一錘,頭昏眼花的倒撞下馬,又被捉入晉營去了。夢月捉了姚仲弋,復引兵殺上前來,恰好撞著李雄引兵來到,聞知捉了姚仲弋,不勝憤怒,拍動青海驄,輪起潑風刀,更不答話,接住就砍。夢月見勢頭來得勇猛,不與接戰,將銀錘劈面就打。李雄將刀一格,不期打在手背上,只聽阿唷一聲,大敗而走,竟入營中,報知弘祖。

  弘祖知仲弋被擒,李雄打傷,心下悶悶不悅,對侯有方道:「一個女將戰他不下,反損了幾員大將,又何望能成事業?」有方道:「他所仗者不過銀錘,止好打得一人,明日多著幾將,與他決戰,料他銀錘不能施展,自然擒矣。」弘祖依言,令桐凌霄、齊萬年、張杰、符登四將,一同出戰。夢月接著,更不以為意。

  你看他使出神通來,將五花驄一拍,迎上前來,提起銀錘,天花亂墜的打上前來。桐凌霄等四人那裡近得他的身?五個人殺在一處,戰有一個多時,忽聞得一聲響,一將墜馬。正是:

  饒你趙家多猛將,那知夢月更豪強。

  你說是那一將落馬?原來正戰間,張杰自恃其勇,要逞頭功。拍馬提刀,向前便砍,被夢月一銀錘打中面門,跌下馬來,被亂軍踏為肉泥而死。可憐:

  未向軍前擒敢將,先從馬下喪殘生。

  那符登見張杰打死,吃了一驚,慌了手腳,也被夢月一銀錘打中背心,吐血伏案而逃。桐凌霄、齊萬年見二人敗陣,心下大怒,一齊舞起大刀,砍將入來。夢月更不戀戰,將銀錘使個流星趕月,一銀錘望桐凌霄打來,桐凌霄眼快,將身閃過,拍著駭雞犀趕上,緊緊將夢月圍住。齊萬年也一齊殺入圍中,三人又戰有三十餘合。夢月見趙軍漸漸圍近身來,將五花驄一拍,殺開血路就走。齊萬年看見要奪頭功,緊緊追上來,馬尾相銜,都被夢月背打一錘,齊萬年措手不及,打中頭盔,伏鞍而逃。正是:

  劉郎空有千般計,都被佳人一擊消。

  止有桐凌霄覓夢月英雄難敵,暗想道:「他的流星錘委實難近,必須如此,方可勝他。」便帶住了刀,拔出腰間寶劍,口中唸唸有詞,只見頃刻間狂風大作,走石飛沙,愁雲中趕出無數披髮的鬼卒,竟來拿夢月。夢月見了,大吃一驚,拍轉五花驄,奔回寨中,閉門不出。

  桐凌霄趕了一回,也自收兵回營。對弘祖將前事告訴了一遍。弘祖道:「只一陣被他打了張杰,齊符二將又帶重傷,若非將軍敗他一陣。吾等全輸銳氣,如今卻如何拿他?」侯有方道:「此計不成,反損自家軍將。桐將軍雖然勝他一陣,卻無濟於事。明日元帥須親自出陣,待我略施小計,一定要擒伏他,使晉人不敢正視吾等。」弘祖道:「軍師用何計擒之?」有方道:「先傳令軍士在西南方建下一座高台,上列十二位神號,用二十四人各執黑旗,排列十二處,中設兩童兒,持劍立於案側。吾當親自上壇,借起五里黑霧,將他營寨迷住。元帥引兵索戰,捉取那女將。呼延將軍可引鐵騎二千,直殺入寨中(一氣鋪成,真令人聽之膽怯),救出石季龍等三將,並拿司馬覲。這一陣定要成功,毋使虛延日子。」劉弘祖大喜,問:「壇上用何祭禮?」有方道:「用鹿脯一盤,果十二盤,酒十二鍾,此外並無他物。」弘祖依言,便令軍中如法置辦,不許遲誤。正是:

  安排萬丈深潭計,只等龍魚上釣鉤。

  有詩為證:

  銀錘建大功,捉將更無空。任你英雄漢,難逃一擊中。
  那知侯有方,軍中借霧忙。布成迷魂局,只待捉紅妝。
  淚咽山前月,空餘一戰場。

  不一日,造下五丈高台,台上件件依法,排列端正。一面侯有方上台,披髮仗劍,步罡借霧;一面弘祖與呼延晏引兵直殺到晉寨來索戰。那夢月正與司馬覲商議,要將石季龍、慕容廆、姚仲弋先行解京請功,再取救兵前來捉拿劉弘祖等。忽然聽人報說,劉弘祖親自引兵索戰,夢月便坐了五花驄,提戟出陣。夢月看見弘祖少年英勇,氣宇軒昂,更且美如冠玉,手提金鞭,坐下龍騅,卻像天神臨凡,心下暗暗稱羨。弘祖看見夢月美麗無比,況又武藝絕倫,也自誇獎不已。兩下接著,鞭戟並舉,各逞手段,在營前一場大殺。那有方在台上看見他兩個已自交兵,忙將令牌敲動,取過正南上一面黑旗一展,只見日色無光,一時慘慘淡淡,昏暗起來。有詩為證:

  黑旗一展日無光,羨殺軍師侯有方。
  能奪天公回造化,那愁晉室有賢良。

  有方遮了日光,又將令牌一擊,口中念動真言,再取過東方一面黑旗來一展,一霎間,細雨濛濛,愁雲四合,真個好淒涼景象也。也有詩為證:

  愁雲鎖斷山和水,細雨空濛頃刻間。
  淒涼四顧驚人目,荷戟征夫淚欲潸。

  有方既布定了愁雲,卻又取過西方一面黑旗來連展三轉,忽聽得叮叮噹當,陰風吹動,一霎時一陣狂風,吹得台上的人,都立腳不住。真個好風,有贊為證:

  但聞其聲,不見其形。其來也,莫知其所自;其去也,莫知其所之。如高士之潛身,如英豪之有聲。

  物遭之而敗落,人遇之而飄搖。雖罅隙而必入,盡西海而皆行。

  風過處,有方便將令牌連敲三下,將劍一指,取過正北方一面黑旗執定,念動真言。只見不多時,黑霧迷空,直罩入晉營,約有五里遠近,天昏地暗,對面不見一人,其實利害也。有贊為證:

  似雨非雨,似氣非氣。充塞兩間,迷卻宇宙。慘淡淡而驚人,黑蒙蒙而如夜。
  細觀如海怪之噴雲,遠視乃山妖之吐氣。不分南北,那知上下。乾坤變成黑海,軍中個個迷魂。

  那夢月正與劉弘祖交戰,約有一個時辰,鬥上五十餘合,未分勝負。夢月又要拋那銀錘來捉弘祖,只見一霎時天昏地暗,白晝如同黑夜,對面並不見一人,但見黑霧滾滾不絕,夢月不覺大驚失色,拍著五花驄,不辨南北東西,向前逃走。背後劉弘祖騎了烏騅馬緊緊趕來,約趕有一里之路,夢月五花驄忽然失足,將夢月掀下地來,被劉弘祖趕上前一把拿住,奪了五花驄,挾持夢月上馬,回營中去了。正是:

  可憐善戰英雄女,反被劉郎馬上擒。

  卻說呼延晏引鐵騎前來,不多時,聽見劉弘祖追夢月去了,便乘著黑霧發聲喊,大刀闊斧殺入晉營來。司馬覲大吃一驚,慌忙同了顧榮上馬來敵,因是黑霧中,不敢深戰,略鬥數合,撥馬望後營而走。呼延晏便趕入後營,先尋著石季龍、幕容廆、姚仲弋,打開囚車放了,各尋兵器、坐騎,合作一處,竟出後營,來追司馬覲。那司馬覲與顧榮正走間,聽得喊聲又起。知是趙兵追來。只得冒著黑霧,狠命的奔逃。約走二三里路,呼延晏等看看趕上,司馬覲仰天長歎,對顧榮道:「不料今日一敗至此,卻死在此處,豈非天意乎?」

  說罷,正待拔劍自刎,忽然黑霧中衝開一道金光,直射到瑯玡王身上來,瑯玡王便住了手。定睛一看,只見金光去處,一員猛將,全身甲冑,手執狼牙棍,坐著高頭駿馬,飛奔而來。那將到處,黑霧就開。司馬覲又驚又喜,大叫道:「那將快來教我,快來救我!」那將聽說,便衝上前來,讓過了司馬覲、顧榮,橫著狼牙棍,立馬大喊道:「賊將慢來,有我在此!」呼延晏等四人正追上前來,猛聽喊響,抬頭一看,只見一將面如黑漆,眼似銅鈴,勒馬橫棍,立而不動,反吃了一驚,不敢上前,只得引軍回營。

  那將見呼延晏等退去,便撥轉馬頭,趕上司馬覲,叫道:「大王慢行,賊將已遇去了。」司馬覲聽說,勒住馬問道:「將軍姓甚名誰?卻來救我一命。」那將道:「小將姓郝名魚,聞得大王為侯有方黑霧所迷,特來相救。」司馬覲喜道:「將軍此功非小,寡人回朝,定當奏聞重用。但不知烏小姐怎麼樣了?」郝魚道:「要知烏小姐信息,待小將袖占一課,便知端的。」司馬覲道:「原來將軍又知陰陽術數,可快占之。」郝魚依言,就在馬上袖占一課,說道:「大王休驚,烏小姐已被劉弘祖捉去營中,所擒賊將也被呼延晏放去了。」司馬覲聽說,默然不語,深悔前日不將石季龍等殺了,被他放去。一頭說,一頭慢慢的行向前來。回顧隨行軍士,不上二百餘騎,司馬覲暗暗嗟歎。

  是夜住軍宣王坡,敗軍稍稍來歸,復得一千餘人。遂與顧榮、郝魚商議,投何處去好。顧榮道:「前日檄文到河內周茂處,叫他引兵前來助戰,如今尚不聞他出兵,今須去那裡安紮,再起大軍前來報仇。」司馬覲依言,正要傳令起行,只見前面征塵蔽天,金鼓盈耳,一彪軍馬蜂擁而來。司馬覲傷弓之鳥,聽知又有軍馬殺來,不覺大驚失色,連忙使郝魚出戰。郝魚得令,不敢怠慢,即時結束端正,提了狼牙棍出陣。那彪軍馬見郝魚出陣,報入中軍,忽然湧出一員大將來,金盔金甲,立馬橫刀問道:「你等何處軍馬,敢紮兵在此?」郝魚道:「吾等乃瑯玡王大軍,我乃瑯玡王麾下郝魚是也。你是那裡軍馬,敢來到此?」那將見說,連忙滾鞍下馬來,與郝魚相見。正是:

  相逢不用頻猜忌,卻是君家一體人。

  畢竟不知此將是誰,到此為何,覽者不須性急,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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