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性書下
外觀
晝而作,夕而休者,凡人也。作乎作者,與萬物皆作;休乎休者,與萬物皆休。吾則不類於凡人。晝無所作,夕無所休。作非吾作也,作有物;休非吾休也,休有物。作邪?休邪?二者離而不存。予之所存者,終不亡且離也。
人之不力於道者,昏不思也。天地之間,萬物生焉。人之於萬物,一物也,其所以異於禽獸蟲魚者,豈非道德之性全乎哉?受一氣而成其形,一為物,而一為人,得之甚難也。生乎世,又非深長之年也。以非深長之年,行甚難得之身,而不專專於大道,肆其心之所為,則其所以自異於禽獸蟲魚者亡幾矣。昏而不思,其昏也,終不明矣。
吾之生二十有九年矣,思十九年時,如朝日也;思九年時,亦如朝日也。人之受命,其長者不過七十、八十、九十年,百年者則稀矣。當百年之時,而視乎九年時也,與吾此日之思於前也,遠近其能大相懸邪?其又能遠於朝日之時邪?然則人之生也,雖享百年,若雷電之驚相激也,若風之飄而旋也,可知耳矣,況千百人而無一及百年者哉!故吾之終日誌於道德,猶懼未及也。彼肆其心之所為者,獨何人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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