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恥堂存稿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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恥堂存稿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四
  提要
  恥堂存稿八巻    別集類三
  等謹案恥堂存稿宋髙斯得撰斯得字不妄卭州蒲江人紹定二年進士李心傳辟為史館檢閲遷秘閣校勘累官端眀殿學士簽書樞宻院事兼參知政事為留夢炎所搆罷官予祠宋亡隱居苕霅間而卒事蹟具宋史本傳斯得父稼端平間知沔州與元兵戰歿斯得能以忠孝世其家其立朝謇諤盡言惟以培養國脈搏擊奸邪為急務理宗至稱為硬漢本傳載所論奏凡十餘事多當時切要之圖今集中所存奏䟽僅及十篇與本傳相較已不能無所遺脫然其於宋末廢弛欺蔽之象痛切敷陳皆凜然足以為戒其書事諸萹㨿所親歴紀録真確尤足以禆宋史之缺佚至其生平遭遇始沮於史嵩之中厄於賈似道晚擠於留夢炎不得大行其志舉凡憫時憂國之念一槩寄之於歌詩雖其抒冩胸臆間傷率易用韻亦時欠檢㸃而感懐紀事要自有激昻沈鬰之觀如西湖競渡三麗人行諸首俱可補姦臣傳之所遺雷異雞禍諸萹亦可増五行志之所未備徵宋末故事者得是集而參考之其洵足稱詩史矣案本傳載斯得所著有恥堂文集行世眀葉盛菉竹堂書目亦有恥堂集七冊而皆不言卷數其後遂亡佚不傳蔵書家罕有著録厲鶚撰宋詩紀事採摭極博亦無斯得之名今從永樂大典各韻中掇拾排次釐為文五巻詩三巻用存其槩而仍以元龔璛原序冠之於前至樂語三首體近俳優殊非正格今以原集所有姑附録巻末而於刋本則並從刪削焉乾隆四十二年三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原序
  宋季權臣柄政類惡直醜正故其賢人君子不得安於朝廷之上放棄江湖之間若恥堂髙公尤為時所媢嫉而天下後世以其人不用為恨者也公鶴山先生魏文靖公外兄之子早年試㑹闈奉大對受告君指要於叔父終其身㒺敢墜淳祐間繇學省以論時政詆斥嵩之既而憸腐相仍取敗者益甚屢以祕監召不起竭思誠辭根極事機寤寐矢之未嘗䘏其私晚與廟議殛似道以快人神之憤更以不容去位而亦無可為者矣遯跡霅川飢不復療時則藩翰如劉伯宣夾谷士常求一識面惟耉成人知訓至今人兩賢之公之仲子純彥韓孺甫居吳中與予同里巷者二十年竊獲闚所著述易詩皆有説諸史有抄杜佑通典有増損若孝廟實録則嘗秉筆太史氏卒就遺編以自靖獻者也韓孺沒二子㓜徃之錢塘聞其客授以養母不墜家傳去年以書來曰吾祖存藁尚論之士儀圖之若詩篇奏䟽已刋摹若干巻子實知吾家世盍敘其梗槩焉予拜受而敬贊曰廩廩乎屈原之離憂懇懇乎劉向之先見不幸而無一不驗矣先生之志亦足悲夫先生蜀人也坡公當熈豐變法時顯譏深刺犯難而不顧亦獨何心在當時君相猶或感悟耳迨崇觀後倡為豐亨豫大之説雷同一聲豈無君子豈能忘其君進而諫之孰其從退而諷切孰其聼哉沿今以遡古王者之跡熄而詩亡詩亡而春秋作要不過使人無以致其忠君愛國之心於是家國天下隨之耳嗚呼昔吾先正其言眀清即其所傳有闗於人心世道之故人能不興起於是乎蓋名山之藏次第出矣龔璛序






  欽定四庫全書
  恥堂存稿巻一     宋 髙斯得 撰奏䟽
  輪對奏劄
  臣頃者䝉恩共貳禮闈每惟此官蓋古宗伯之屬以佐掌邦禮為務職分所繫至為不輕故嘗日夜深思欲於簠簋俎豆升降周旋之外求有補於國家之大政者而得其説敢為陛下陳之夫禮者何也天之經地之義君人之大柄天下之大閑而禹湯文武成王周公之所謹以守其國者故三代盛時紀綱森嚴法制眀備尊卑有分貴賤有別車服物采各有等衰天下之人日由乎規矩繩墨之中而不敢踰越以故民志一定禍亂不生凴藉維持至於數百年之乆用此道也周室既衰禮制大壊漢繼之掃滅無餘末流之𡚁習俗薄惡民人抵冒諸侯驕橫而漢法不得行外戚顓恣而大臣不得制宦寺放縱而朝廷不得治漢之宗社遂以陵夷此賈誼仲舒王吉劉向之徒所以發憤慨歎而孜孜於述舊禮眀王制以救之也我國承五季衰亂之餘知天下之禍敗原於禮制不立故創業之初立綱陳紀為萬世法先儒程頥論歴代之禮獨以為本朝大綱甚正而司馬光亦為大宋受命太祖太宗能立禮之大節是以百年之間教化興行臣民軌道凡漢氏藩臣閹戚壊國䘮家之事一皆無之制度綱紀如此聖子神孫世世持循而弗失可也然臣觀自頃以來祖宗典則之舊浸以隳廢壊法亂紀之風漸不可制竊為陛下憂之宮邸無故而妄求進秩不問也嬖寵恃恩而豪奪人田不問也戚畹𦵏埋過於侈汰以溷有司不問也宦寺怙勢頥指氣使駕朝使而傾之不問也而宗藩之橫則又甚焉有縱恣輿臺嚢槖巨盜而邀求內批以免死者矣有嗾使僧卒伐人宰木而躪籍官吏以求勝者矣凡此數端奸禮犯義在崇觀政宣之間固不以為怪而隆興乾淳之世則未必有也陛下其可恬然視之而畧不加警乎且上之人既已決隄壊防而聼其所趨矣而臺諫侍從給舍之臣復無一人敢逆遏其橫流至於都司少有牴牾則加以無君之罪不旋踵而逐去其於聖徳能不虧損乎恃恩犯法之徒能不踴躍而攘臂乎政和間諫官黃葆光上䟽請裁抑省吏朝廷方為施行忽降御筆手詔雲於豐亨豫大之時為五季衰亂裁損之計詔下葆光移符寳郎堂後官醵錢入寳籙宮作千道齋以報上恩自是省吏之橫不可復制臣謂今日事雖不同而紀綱陵遲豪猾得氣無以大異政刑俱失逺邇效尤無怪乎民挺於敚攘吏肆於豪奪而畧無忌憚也臣願陛下思聖人為國以禮之訓而致行之法三代之所以得監秦漢之所以失力守祖宗之法度痛抑親昵之私情毋使凴藉扶持之地日尋斧斤以至於衰亂而不可反宗社之憂其猶可及救乎臣以禮為職言之及此不識忌諱惟陛下恕其狂僣
  秋八月壬午大閲䟽
  臣聞有國者武備為急必申儆而講肄之然後國威奮揚兵力堅勇以守則固以戰則克此保民守國之常道不可廢也然有其時焉故曰三時務農一時講武蓋必於農隙而為之也周禮仲冬教大閲所以簡軍實修戰法辨旗物飭車徒其禮比春之振旅夏之苃舍秋之治兵最為詳備此三代立武事之正法也春秋之時周官雖廢而魯周公之國也其禮故在威公所當謹守其法以為保民守國之道而乃以盛夏之時行大閲之禮周之八月夏正之六月也是月也神農持功毋起大役此豈勞民動衆以閲武之時乎春秋書之言其非時也程頥春秋傳曰無事而為妄動也有警而為之教之不素何以保其國乎斯言盡之矣臣嘗因聖人言論而考諸祖宗之所行孝宗皇帝修攘之事何其與春秋若合符節也茅灘白石大閲禁旅親乘戎路以臨之者凡再駕焉穡人成功順動以時旗幟精明戈甲焜燿師武臣力士百其勇而又命兩淮忠勇諸軍率以十月聚教於官官給錢米莫不踴躍奮厲思敵王愾當是時內外武備修飭如此何其盛哉陛下上繩祖武修攘之政固無不舉然邇年以來疆埸多虞士氣未振豈所以激昻而鼓舞之者有未至歟臣願陛下以孝宗皇帝勵志戎昭為法申儆將帥毋或忘戰廢備使國威一張殊隣逺憺襄漢之清日月可冀矣惟陛下留神幸甚
  上言學校疏
  臣伏見陛下邇者加惠三學既頒奎章以賁儒宮復命學官公舉經眀行修氣節之士聖意所屬昭如日星中外方鼓舞踴躍以誦聖徳乃聞忽以小過上觸霆威至煩御筆特申警戒天語峻厲聞者怛焉雖其不自愛重頗孤奬勸之意然以醉飽罪人恐非盛世之事議者皆謂聖度天寛本無訶問之意特一二邪臣原註陳司業振孫受託權姦欲為報仇故乗機激怒而為此耳尚頼聖眀曲全事體釋而弗竟不然豈不動搖局面而墮小人之計乎夫政教未更之初眀倫一疏為羣言之首國家否泰剝復之機實嘉頼之何可泯沒自爾以來指陳時事類自切中師儒毒死則白發邪黨之隂謀訟獄誕謾則顯斥小人之姦狀御史非人則夜草扣閽之疏而求力爭直士遭擯則亟貽光範之書而求反命凡皆以維持國是摧拉姦萌其有功國家如此縱有大過猶當加宥況區區杯酒之失哉且自昔人臣雖有大罪上之人猶遷就而為之諱如曰簠簋不飾帷薄不修固未嘗斥言之也今眀詔自親其文曽不少加覆䕶豈所以令衆庶見乎臣願陛下以學校為重録其大節棄其小過毋聼邪人溢惡之辭遂生厭薄摧挫之意庶幾多士氣節猶可保全小人聞風知所畏憚其於國家大體誠非小補臣之職業頗闗學校故敢縷縷言之惟陛下擇焉
  應詔上封事原註淳祐六年正月時為秘書郎
  臣竊惟日食之災固非小變其在今日尤為非常蓋以嵗言之則適在丙午國家陽九之㑹也以月言之則是謂三始前代之所惡也以日言則朔日辛卯詩人之所醜也㓙烖參㑹厥咎已彰況未食之前曀隂累日霽於一朝譴告暁然不啻面命既食之後餘分逮闇光不及還諏之羣言良非美兆陛下克謹天戒若稽舊典豫思所以飭躬正事㩜塞大異者罷元㑹而不講避正衙而不御卻夀觴而不舉復下眀詔敷求盡言聖心憂勞羣下震恐臣幸以虛薄備數周行懐欲效愚乆矣敢不奉詔而悉陳之臣伏覩陛下斥去魁孽更新大化以來夙夜刻厲欲以懲革曩𡚁改紀庶政非不至也然行之踰年課其成效茫若捕風繫影曽未有以小慰海內之望臣竊惑之大姦嗜權巧營奪服將以遂其三世執命包藏睥晲之志陛下惕然覺悟奮獨斷而退罷之是矣諌憲之臣交䟽其惡或請投之荒裔或請勒之休致或議奪其麻而壊之陛下茍行其言亦足以昭示意嚮渙釋羣疑顧乃一切寢而不宣歴時既乆人言不置然後黽勉傳諭委曲誨姦俾於襲絰之時妄致掛冠之請因降祠命茍塞人言抱擁存全如䕶拱璧夫以蔡京之去俾之謝事又削其十一官而謫之杭州凡有鄉里姻婭比為死黨者如宋喬年葉夢得林攄之徒悉皆逐去不得親近人謂上意堅定不可回奪矣曽不三年復還相位窮㓙極惡以階政宣之禍今罪與京埒而罰不傷其毫毛又有姦人貪其重賄怵其甘辭於宻勿之際日夜乘間伺隙而隂為之地焉是以訛言並興善類解體謂聖意之難測而大姦之必還莽卓操懿之禍將有不忍言者臣竊為陛下凜凜也皇嗣未建國本乆虛頃嵗以來言者唇腐齒落不知其幾䟽矣陛下始而玩中而疑終而諱焉英宗之選育也仁廟春秋二十有六孝宗之選育也髙廟春秋二十有五雖未正名號而聖意固已定矣陛下之年視二祖何如也顧優㳺不斷未有專屬非玩歟羣臣立長之論雖渉乎嫌然皆發乎忠誠非有他也而陛下深怪其説非疑歟近者一二小臣論奏及此竊聞宣諭宰執咎進言之煩非諱歟自頃以來諸臣杜口矣日慆月邁罅隙不塗安知無如定陶賂遺後宮求為漢嗣者天下祖宗之天下也陛下受之將以傳諸萬世其可牽於私係而不以大公至正之心早正而素定乎大臣者貴乎以道事君者也今也獻替之義少而容悅之意多知恥之念輕而患失之心重內降所當執奏也則不待下殿而已行濫恩所當裁抑也則不從中覆而遽命揣上之不嚴於絶惡也則進其餘黨而甞試意上之追仇乎盡言也則擇其甚者而排詆嫉正而庇邪善同而惡異任術而詭道樂媮而憚勞凡其過失見於羣臣之論奏者固已不少陛下朞年之問虛心委寄所責者何事而其應乃爾無怪乎望治之勤而收效之遲也臺諫者所以主持公是者也祖宗之時言入輙行無所回撓將以養其氣也比日以來厭其強聒求以箝之乃有所謂宣諭者焉權兇逸罰交章請罪則諭止之扈帶私授抗䟽論列則諭止之且陛下以此官為何官耶蓋眀目張膽立於殿陛以與天子爭是非可否者也顧可諭止之乎諭之其可止乎王十朋有言紹興末臺諌奉行天子風㫖有宣諭使言者有宣諭不得言者臺諌之職言不行則去其可受宣諭乎臣謂今日之病何以異此摧其氣挫其鋭則精神風采亦日銷月鑠而已矣陛下果何便於此侍從者所以論思獻納補闕拾遺者也祖宗以來蒐覽俊乂列布禁塗朝廷一有闕失言語議論之臣交唱迭和圖惟正救是以事無過舉今也班聫寥落虗位孔多職業隳廢氣象衰𦮕國有大事言之而無助爭之而無黨政之多粃抑此之由謂當世之士果無足以充是選乎則極論綱常一斥不復者其人也執憲端平拚除非類者其人也䟽陳三漸力排閹戚顯劾二姦肅清宮禁者又其人也若此數人漢庭公卿孰有出其右者誠能聚之本朝豈不足以折羣邪而奪之氣今也或棄之而不召或召之而不力天子嚴憚而不復簡記大臣觀望而不敢薦延望實之不收乃徒謂人才乏使而目前之茍以充數豈可厚誣哉刑賞者國之紀綱也賞公則人知勸刑肅則人知懼人主所以御天下者惟此二柄而已其可使之私且䙝乎貴介怙親第賞重複西垣駁正遂非不省恩舊干澤汙玷郎闈𤨏闥徒歸而終置不問賞不私乎近臣毒死謀出權姦國人戶知賊豈難得發姦擿伏者非但失職又囊橐之典獄訖威爰書誕謾勅牓掛壁跡捕渺茫朝廷弗竟也三凶流竄令非不嚴乃有廋伏近畿狎玩國法州郡故縱曽不誰何搢紳傳言相與憤惋舜之流四兇族曽不如此刑不䙝乎兵財者國之大政也治兵莫大於謀帥理財莫先於節用淮閫巽懦擢自權姦趨向既邪緩急難倚今縱不能選威望臣以代之見大夫之中豈無可任遷延嵗月重於易置豈非憂邉思職者之過乎敵窺南徼事已數載邉臣交奏日駭聴聞夫敵之往復誤我者乆矣而廟堂之上將信將疑應接常緩飭兵衛峙糗粻結邉丁撫部落繕障塞明斥𠉀非知兵者不能辦也乃蹈常襲故不急擇才臣以畀之萬一邉境不支北騎奄至自嶺以南無復橫草之備乃駭而圖之豈將有及乎軍政之闕孰大於此國家版圖數年以來蕩析幾半承平用度不損圭銖譬如衰敗之家産垂盡而費如昔雖不困不可得已邉陲乆戍饋餉日繁鹽滯楮窮國計大屈此何時而土木不休好賜無藝白鶴新宮斧斤之聲未絶師臣賜第版築之役將興聞之道路又謂宮掖之間按明禋之舊比責幣帛於版曹貢篚之地既虛至乃輟移他幣以應命由是而推橫費侈用外庭所不得知有司所不得㑹者可勝道哉邦財之蠧孰大於此陛下臨政願治非不焦勞而如前所陳無一嗛志可不思其故歟蓋自端平親政以來號曰更化者屢矣然其所謂更化者不過下一詔書易一宰相而已至於大化之本闗乎氣運之盛衰治道之隆替當更而不更者則固未之思也本者何非陛下之心乎陛下未明求衣寒心銷志見於視朝聴斷之時親近儒臣詢訪得失見於㫋夏從容之際雖堯舜之兢業文武之憂勤不是過也然閭閻小人妄議聖徳或為謹獨之地立意之未誠燕閒之時窒慾之不固貨利蝕吾之明者也而不殖之戒未嚴大姦覬還私獻絡繹相位偶缺多藏交營君臣之間相覿以貨相賂以利此桓靈汙濁之事豈盛世所宜有哉至於便嬖側媚之人所以熒惑耳目感移心意者尤足以為清明之累腐夫巧譛而保傅㡬搖妖㜮外通而潛開邪徑隂姦伏蠱互煽交攻陛下之心至是其存者幾希矣夫陛下之心大化之本也不於是乎洗濯磨淬力思所以更之乃徒立為虛言亡實之名而謂之更化此天心之所以未當而大異之所以示警也雖然是心之非更之雖在陛下而格之在臣陛下斷自宸𠂻並建二相所以責望之者特簿書期㑹之故錢榖甲兵之間而已繩愆糾繆陳善閉邪蓋將以為澄源端本之地也捨是不圖而汲汲於末流豈足以為賢相哉必定立國本如韓琦挾孔光傳以悟上心而犯顔逆指非所懼必決去小人如司馬光所謂天若祚宋必無此事而挑怨蹈禍非所恤必止絶內降如杜衍之積至數十連封面還必裁抑嬖倖如陳俊卿之面質上前力去淵覿其能及乎此也則陛下以此望之庶於言動造次交警迭規涵飬薫陶潛感宻悟必使人主一嚬一笑之間無往而不中其度焉夫如是而後大臣之責盡大臣之責盡而後陛下之心正陛下之心正而天下之事始可次第而理矣孟軻曰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皆見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陛下誠能銷變弭殃以彰更化之盛則孟軻所謂更者盍亦反其本矣臣西南寒儒頃以庚子冬雷應詔上封事乞陛下擇才並相以是忤史嵩之流落三年不自意得逄陛下更新大化再玷周行目暏嵗旦日食之異敢不奉明詔吐其狂愚狂瞽干誅惟陛下幸赦
  直前奏事原註淳祐十二年七月峕以秘書少監兼侍立官
  臣待罪蓬山碌碌無補陛下過聼擢之攝承記注辭不獲命日夜思維所以稱塞者就列之初適觀國家有非常之異職分所在敢不皇皇汲汲即為陛下言之臣竊見六月以來饒州衢婺台處嚴陵建寜南劒邵武諸州同時大水敗壊官寺屋廬流殺人民以千萬計父老咸謂數十百年所無此非小變也陛下可不惕然警懼推原致之之由求以㩜塞之乎臣觀漢儒言災異謂有某事則有某應皆為必然之理故人或不之信然本朝大儒程頥蘇軾朱熹為感應之理甚精其説不可盡廢廢之則人主忘警戒之心臣今採摭漢儒所論水災之應騐諸當世行事蓋真有若合符者試枚舉而陳之漢儒謂政令逆時則水失其性霧水暴出百川逆溢壊郷邑溺人民今盛夏之月土木橫興毀徹民居妨奪農務窮晝極夜不得休息百姓以其愁苦之氣薄隂陽之和感天地之精緻異招災莫大於此舉動逆時如此水安得而不應乎漢儒謂辟遏有德厥災水水流殺人説者謂辟君也人君壅遏有徳使不見用則水災應之今在外之臣固有嘗嬰逆鱗一斥不復者有顯劾權奸乆而不召者當侍從卿監班列一空之際悉招徠之以補處可也而宿疑未化開悟惟艱至於詔㫖所趨命召所加則不過一二朋邪貪刻之人而已有徳壅遏如此水安得而不應乎漢儒謂道人始去湧水為災道人者有道之人也今陛下招延衆人列於有位天下方以慶厯元祐之治望之而因以小人輕蔑學校使師儒望士力爭而去若不甚惜比日以來復聞有小人慾䧟正臣以變時事者一網盡去有其兆矣善類孤危如此水安得而不應乎漢儒謂誅罰絶理厥災水其水也雨殺人今陛下寛仁出於天性而草茅扣閽或觸黥𨽻之辟事為創見聞者驚疑至於州縣之間寃獄孔多而輔郡殺士尤其著者道路流傳莫不切齒內外臺臣以其腑肺噤莫敢言陛下深居九重亦甞知其事乎乃若誅罰所當加者莫垓榮若也則反擁䕶存全不傷毫髪刑罰絶理若此水安得而不應乎漢文帝後三年藍田水出流九百餘家壊民室八千餘所殺三百餘人漢儒謂是時匃奴犯北邉殺畧萬餘人故有水災之應往嵗之冬㓂入淮西大掠而去其所殺者奚翅萬人創殘之餘民氣破傷官吏侵漁寃苦無告邉民失職如此水安得而不應乎元帝永光五年大水壊鄉聚民舍及水流殺人漢儒謂是時帝違古制刑臣石顯用事故有水災之應比年以來刀鋸之餘氣燄日熾士大夫無恥者赴壑投林倚為內主而郡邑瑣細之訟亦復漁獵以凟聖聴發命不衷吏道多雜職此之由刑臣用事如此水安得而不應乎凡此六者非臣臆説質之往牒考之時事信而有證至不誣也陛下安得視為偶然而不急圖所以銷弭之乎今避殿減膳罪已求言既寂無聞所以寛恤詔書辭氣平緩殊無哀痛惻怛之意二府引求歸政之虛文猶不知改至於處置救災恤難之事若存若亡未聞有慨然以納溝由溺為己責如救頭目然而圖之者此臣之所以甚惑也程頥有言天地之間有感必有應所應復為感所感復為應今災變如此忽而不圖臣恐感應反復殆無終窮不至於大傷敗不已況隂盛陽衰昭然兵革盜賊小人將起之證而於五勝之運猶我國家之所甚惡者乎臣願陛下深思天戒採用臣言亟下求言之詔愽求塞異之方必先罷新寺土木必速反忤旨諸臣必遏絶邪説主張善良必慎重刑辟愛惜士類必加恵邉民救其死亡必抑逺倖臣絶其干撓信能行此六者不惑不疑則天怒庶乎其可囬和氣庶乎其可召矣雖然臣復有愚見懐欲吐露已乆今天時人事如此其敢復有隠忍不為陛下言之臣觀漢成帝時災異至衆劉向告以銷弭之術始終不過以和為言其論治世之事曰衆賢和於朝萬物和於野朝臣和於內萬國驩於外曰諸侯和於下天應報於上其論衰世之事曰幽厲之際朝廷不和禍殃自此始曰朝廷膠戾乖剌災異數見蓋反復言之至為深切而又以和氣致祥乖氣致異之説終焉若向者亦可謂能銷弭災異矣今陛下更新大化勵精思治所望於二相者何如也恊恭和𠂻訓戒勉厲非不諄切柰何纎芥之隙不杜佩劍之風浸成䜛人交亂其間將至不可復合夫輔佐人主爕理隂陽何等職分顧不以臯䕫濟濟相遜者自勉而甘心於衰世背戾之風然則乖氣致異湧水為災二相安得不自任其咎乎臣願陛下因天災之可畏明以利害申諭二相使之各棄細故戮力一心以濟國事以回天意二相和則衆賢和衆賢和則萬物和如此而猶有變異以為明主之憂臣不信也臣憂愛之深愚戇妄發惟陛下幸赦 貼黃 臣伏覩御筆以諸郡水災分命朝臣體訪被災輕重宣布徳意且令有司給降錢米賑濟仰見聖天子憂念元元不遑寜處之意然臣謂近年以來所在常平義倉例多羽化況當水毀之後儲蓄抑又可知若令有司専仰此以充賑給必成文具竊見仁宗皇帝慶厯八年河北水災特出內藏庫錢帛令三司轉漕斛斗賑贍嘉祐元年河北復被水出內蔵庫絹二十萬匹銀十萬兩賑貸神宗皇帝熈寜元年詔三司支錢五十萬貫賜河此轉運使應副水災諸州支用以免科擾民間孝宗皇帝乾道元年浙東西水災蠲免百姓身丁錢絹於內庫細支撥還戶部以充軍用祖宗愛民之切於有司賑給之外又捐朝廷內帑錢物以助之實恵及民不為空言所以人心感悅天意易囬雖然此非祖宗已然之事亦陛下之所親行者紹定二年台州大水命常平使者葉棠移治經理發豐儲倉米十萬石封樁庫錢五十萬貫以充賑濟修城之用是時楮價四倍於今計五十萬為今二百五十萬視三祖所捐蓋有過之今被災之地既廣舊比固難悉援然亦安可漠然視之而徒責之諸司州郡乎臣竊料陛下痛傷赤子死亡未必不欲捐緡賑之特大臣毎事蓄縮逆畏陛下或有所靳而不敢言耳且紹定賑台之事彌逺猶能行之曽謂二相之賢而獨不能為之乎夫居鈞軸之地遇國家大災變拘文牽俗躊躕顧慮不能稍稍度外行事以慰天下之心而曰國力方屈吾為朝廷惜費殆不得為知務矣臣謂三使者之行當各以二三百萬緡自隨所至酌量被災輕重均濟近郡又當兼給以米庶幾實徳宣布可以轉災為祥朝廷毎造一宮建一寺其費動以數千萬計若捐百之一二以活十州數百萬生靈之命其為福田利益葢有大於宮寺者矣陛下若以臣為可採伏乞睿㫖䧏付三省疾速施行
  轉對奏劄
  臣比因水災直前奏事冐進瞽言聖度如天不賜誅斥在臣愚若可以止適當轉對義不容黙是用再披心腹極陳於前惟陛下垂聴焉臣竊見自諸郡大水以來廷紳有奏疏上封言得失者方諸盛明不諱之朝未及百之一二已聞或者惡其讙呶指為己甚邪説乗之遂謂空言徒亂人聴無補國事此説一行其禍足以亡人之國臣安得避空言之名不為陛下分明之乎夫所謂空言者謂其髙談濶論逺於事情揆諸古則不合施於今則有害如戰國橫議如西晉清談若是者信無補也今諸臣之言上則切劘聖主下則砥勵大臣內則摧壓姦邪外則銷遏強敵蓋書所謂乃言底可績詩所謂我言維服者也而顧以為無補於實政乎夫臯陶之言雖恵非帝舜底於行則無以致泰和之治傅説之言雖良非髙宗聞於行則無以成中興之功今也言不悖於臯説而陛下不能如舜髙宗之行不惟不行又從而咎之言果何罪哉且諸臣之言其切劘陛下也謂畏敬不可不存謂貨色不可不逺謂國本不可不正謂大倫不可不厚謂大臣不可不信謂政本不可不一謂臺諌不可不擇謂輔相不可不和謂任賢不可不堅謂去邪不可不力謂土木不可不罷謂用度不可不節謂戚里害民不可不戢謂宦寺撓政不可不懲謂凱必昻英諸賢不可不召謂垓榮與簋怙惡不可不罰謂黥𨽻草茅之失不可不悔謂輕蔑學校之罪不可不正莫非可行之言也設盡行之則堯舜禹湯之聖不是過矣而陛下亦甞用一言於此乎其砥厲大臣也謂君心之非不可不格謂內降之命不可不還謂開忱布公不可不廣謂辨別邪正不可不明謂恊恭和衷不可不務謂分朋植黨不可不戒謂鄉曲之私不可不克謂功利之徒不可不逺謂器使人才不可不當謂振㧞淹滯不可不公謂天災流行不可不畏謂下情壅閼不可不通謂小人之類不可不絶謂師儒之去不可不留謂去惡之心不可有所私繫而勿用謂進賢之道不可有所觀望而不力亦莫非可行之言也設盡行之則臯䕫周召之賢不是過矣而大臣亦甞從一事於此乎夫諸臣之言如布帛之必可衣榖粟之必可食用之則治舍之則亂斷斷乎不可易也今一切以為空言而莫之省不知舍是將以何者為實言實政乎抑臣聞之道路又以為今日之病在於人主無用言之實大臣無受言之量無用言之寔其末必至於玩諌無受言之量其末必至於罪言玩諌固不可罪言則趣於亡也如水之就下矣故必聖主充容納之羙而進於用言之實賢相絶忌諱之心而拓其受言之量夫如是則諸臣之言皆見於用何往而非實政乎昔孝宗皇帝厲精為治總核名實羣臣進説多見施行當是時百官輪對翌日必命宰臣進呈擇而行之一時善政多出於此廷試居下列者命詳定官節録論利害事實處類聚以聞以廷紳之言為未足也謂前宰執侍從亦有獻納論思之責己見利病聴非時聞逹欲以知州縣民情若是者可謂有用言之實矣故臣願陛下以為法王安石之為相也不恤人言甚至於加罪司馬光論青苖則退司馬光蘇轍論條例司則逐蘇轍劉摯論助役則謫劉摯蓋其未相也甞有詩曰為客當飲酒何與主人謀及其為相力行此詩故深惡人議其失若是者可謂無受言之量矣故臣願大臣以為戒今天下大勢剝爛蠱壊無一事堪舉目獨言路一脈如縷不絶是乃國家之元氣也主張扶植猶懼不振奈何又加詆訾而沮抑之乎或者徒疑諸賢之來不過譊譊騰口一閧而去不知於國於身一切不恤而妄求詭異之名自非大狂躁之人何至如此而可以是例目之哉臣謂空言之説好名之語皆設罻羅於國中欲一網君子而盡去者也其言最易入其禍最難言願陛下如滛聲美色以逺之而毋輙惑焉此君子去留之機國家安危之𠉀不可不深留聖慮者也臣屢觸天威無任隕越惟陛下幸赦
  留趙給事奏劄
  臣伏覩御筆趙汝騰除翰林學士陸徳輿兼給事中除目一出人情震駭以為汝騰在𤨏闥僅兩月凡所繳駁皆國家大事君子有所依小人有所憚一旦隆以虗名奪其要職事出匆遽莫知所由或為陛下朝逐徐霖暮奪汝騰之職蓋以汝騰甞屢薦徐霖而霖所恃者惟汝騰故疑霖補外必為汝騰所繳遂先事而移之若果因此臣竊以為誤矣霖數年前頗有時名汝騰薦之亦未為過但其再來遂負虗驕之氣傲睨一世自以人莫能及至於因講學異見攻詆蔡抗王佖等為姦人昌言於君父之前則無忌憚甚矣汝騰亦知其狂且見天語峻厲霖猶未去與臣亟至其所居趣之使出霖始踉蹡肩輿而去臣居與霖隣寔目見之以此而觀霖命至𤨏闥汝騰必不駮之明矣或謂汝騰徙他官非由霖故自以繳駁諌章所論社倉等事因欲陛下出之於外而陛下欲兩全之故徙汝騰他職若果出此臣尤以為不可夫邪正是非天下自有公論而汝騰所言大有之姦有無亦何可得而欺者陛下但當問其言之是非而去留之可也若不辨黒白但欲啗以好官使之薫蕕並處汝騰行已有恥者也其肯道不行言不聴而包羞忍恥以就華職乎是則名曰遷而實逐之也且陛下更新大化名曰收用諸賢其實皆置閒曹徒為觀美獨汝騰粗居要處得行其志宗社所頼惟此而已一旦驟奪其職付之柔佞拱黙之徳輿使汝騰以一世之望宗老之重飄然逺引陛下遂亦棄之有如弁髦中外聞之必大驚怪以為朝廷局面轉移國事至此賢者力爭而去小人踴躍増氣而來蓋理勢之必然者豈不搖動四方之人心哉臣言及此非敢求名非敢為黨蓋赤心血忱深痛陛下改紀僅數月而初意遽變已有土傾瓦解之氣象淪胥以敗特在旦夕間故不自知其言之狂至於此耳臣願陛下以宗社生靈為念毋蹈系小子失丈夫之戒亟以封駮之職復還汝騰使之有辭復留以繫人心以安國歩不然臣汝騰之所薦也又頃者使還入對首言更化機括惟在五六臺諌而非其人是以妄議臺諌者也當與同去其可獨留伏乞奮自宸斷併賜罷黜臣雖沒齒田間其甘如薺干冒威顔不勝俟罪之至
  輪對奏劄原註六月六日時為著作佐郎
  臣猥以非才濫竽東觀毎懼屍素無補秋毫茲幸登文石之陛下望清光敢輸毣毣之愚少殫忠報之分惟陛下垂聴焉臣甞靜思當時之故竊以為闗乎宗社之存亡者不一而足陛下神明之慮既有所遺而二三大臣復皆視為故常莫有赤心血誠身任其責者是以大化雖更羣賢雖聚而天下之勢反日趨於危亡而不可救止也且今日闗乎宗社之存亡者陛下亦知之乎姦邪有復出之憂強敵有必至之勢國計有將敗之虞三者其機已兆其形已成大臣分任其責汲汲以圖之猶懼弗濟而可漠然不恫瘝其身乎權兇去位以來所締結者莫不壊散所排斥者莫不收用攻詆之䟽多見施行朋比之儔悉就流竄戚里之與為姻婭者又奉詔而停婚上心若堅定國是若昭然士大夫可舉手相賀曰自今其無反覆之憂矣臣竊以為未也何則內庭之耳目故在而外邪愈急於窺覘都城之巢穴未破而姦朋猶存於依據帷幄之臣邪正混淆固有覘顔𠉀色授助小人如鄭居中之主蔡京諌憲之任忠佞錯糅固有柔邪深險黙伺時變如楊畏之主章惇在庭百執事出死力以排姦者百無二三希後福而中立者十蓋八九甚至隂持異見以力沮草茅之公議陽附善類而甘為權孽之私人指目昭然有不可揜嗚呼國家之多釁如此非宰相之責乎夫成周冢宰以正百官為職者也而王之六宮亦統焉今羣臣龎雜甚矣宰相所當別其淑慝為上一分明之至於宮禁竒衺黷貨外交人言藉藉豈可坐視而不之問顧乃並包兼容之意多別邪辨正之慮淺憂䜛避謗之心重直前邁往之志㣲遂使衆臣爭衡大權旁落養成積輕之勢以啟窺覦之漸是得為知其職分矣乎罅隙之不塗幾㣲之不察一切以虗心無我之道待詭譎變詐之人蹊術既熟羽翼既成不幸變故乗之上心一移凶渠立至使宗社有淪亡之憂衣冠遭魚肉之禍生靈罹塗炭之厄當是時也雖潔身以去其能逃世之清議乎故姦邪有復出之憂宰相之責也數年以來敵攻雲南傳聞日駭荊蜀廣右所奏畧同聞其將帥最能行兵批汴𢷬蜀咸襲其背則兵出竒道蓋其常能無足怪者廟堂之上雖尚致疑而宥府之臣蓋甞論建今既任主兵之責矣則向之所陳固當力守而速圖之且其所謂命蜀帥撫結諸蠻邀截障蔽命廣帥駐邕州控扼險阻者陛下亦既亟從其議矣今閲數月蜀之所撫結者何族廣之所控扼者亦何地招募戍卒孰任其事聫結峒丁孰屍其責遣使以訪境外之事終何所聞易帥以任經理之寄果何所就夫古之大臣圖事揆䇿不為空言發慮出謀動有成效不以敵國緩急為作輟不以人言有無為勤怠今既以知軍容萬里之情見推於天下矣及至謀人之國任人之事當存亡關繫之秋無始終負荷之志悠悠泛泛自同衆人陛下専屬之意固如是哉且臣近者聞諸上流閫幙以為大理乆已降敵而朝論方在疑信之間可為痛哭幙府之言必有自來不識是説也閫帥甞以白於廟堂否乎萬一有之而閫帥不以告二府不及知則亦誤陛下之任使矣夫以知兵之臣居本兵之地而又専任主兵之責疆事安危衆所交屬乃令敵人謀我而不思所以待之危機將發而不圖所以救之一旦鐵騎長驅電發猋至江沱之門土傾瓦解任事之臣寜得不執其咎乎故強敵有必至之禍主兵大臣之責也國家版圖日蹙才力日耗用度不給尤莫甚於邇年聞之主計之臣嵗入之數不過一萬二千餘萬而其所出乃至二萬五千餘萬蓋鑿空取辦者過半而後僅給一嵗之用其取辦之術則亦不過増楮而已矣嗚呼造幣以立國不計其末流剝爛麋滅之害而茍焉以救目前之急是飲鴆以止渇也豈有為天下阽危者若是而上不驚者陛下愍國計之屈分命大臣顓領其事蓋將使究本末源流而圖惟變通之術也固當㑹出入之大凡察盈虛之至理破茍且之𡚁習為經乆之逺圖今也不惟理之無術而反耗之日甚大農經用廩廩不繼額外創給日已益多大兵之劵不詢之有司一日之間而頓増三十餘萬淮蜀制臣以科降為請則一捐亦各千數百萬其他凡所饋給視舊悉増夫軍旅之費誠不冝惜然不度其力不慮其終豈不甚乎且理財無他道亦曰去其蠧財者而已矣蠧財之大者莫若軍旅而宮掖次之今江淮荊蜀符籍半虛主帥務私資為囊槖根株盤結未有能窮其姦利而一清今主財之臣亦甞以覈軍旅之實為請乎六宮橫費浮滛百出羣奄羽化要索無藝嬖寵祈恩賜予日繁外庭不敢問有司不得計也今主財之臣亦甞以省宮掖之用為請乎濫費之不節宿蠧之不除乃徒張官置吏日事紛更縁餙美觀隳紊體統使才名之士不容而嗜進之士得售國家用度日以不給蓋有如賈誼所謂大命將傾莫之振救者臣不知何以善其後乎故國計有將敗之虞主財大臣之責也夫姦邪能覆人之國能亡人之國而財用空竭猶之氣血凋耗亦足以斃人之國有一於此已可甚懼況三患交至而無人焉以任之可不為之寒心哉且是三者本皆宰相之所當總執政之所當與而非可以分任者亦既謀之不臧而分任矣則職分所在可得而辭其責乎雖然臣又竊有疑焉何則二三大臣責任雖不同而心不可以不同側聞廟堂之上同異浸彰道路傳言抑難深信然國論未固窺伺孔多纎芥一開何事不有目前百怪且將舞鰌鱔而號狐狸禍亂相尋往往出於衆人之所易宗社之憂又豈特一去位之姦而已哉故以人才言之執政當進其可進而不必望其為助宰相當用其可用而不必疑其植黨以政事言之宰相所當謀諸同列毋獨運以貽自用之譏執政所懐當告諸長毋専逹以取侵權之誚如同舟而期於濟如共車而主於行夫如是慶歴元祐之治雖未能以遽致紹聖元符之禍尚庶幾其可紓乎然而臣尚有説於此請得以終陳之夫職分之不盡心志之不同二三大臣信有罪矣待遇之未誠信任之未篤愚臣妄謂陛下亦有過焉何則嘉祐之定國本任其責者韓琦也今陛下以為家事而獨謀於左右之嬖御元祐之擇臺諌預其議者司馬光也今陛下懲創太過而専決於寵幸之從臣伸國法以繩橫恣廟堂之責也卒壓於威命而中輟內降以抑僥倖宰相之事也竟屈於宣諭而奉行彼居其位而不得行其道方赧然以冒其所愧又安能展布四體以志伊尹周公之事業哉臣願陛下推誠以待之虛心以任之毋以小謀大毋以內圖外而使大臣得以粗伸其志焉如此而猶職分之不盡心志之不同以負任使則天下之責固將歸之而不貸矣臣出位有言無所逃罪惟陛下幸赦
  彗星應詔封事
  臣伏覩七月初六日以彗出栁星許中外臣僚直言時政缺失者臣一介妄庸受性愚直淳祐末禩䝉陛下擢貳蓬省攝承記言竟以遇事妄發得罪而去已而朱熠沈炎何夢然之徒相與捃拾坐廢十年自分此生永訣聖代無復一言闗於陛下之聴矣不謂垂死之年乃承罪已之詔諄勤懇惻導之使言臣目睹皇上震恐大禍將至其敢畏避權勢不罄其所懐以負聖明乎謹瀝血忱以羣臣所必不敢言陛下所必不得聞者為獻惟陛下幸聴臣謹按國史徽宗皇帝崇寜五年正月戌戊彗出西方光芒長十餘丈徽宗大懼日進蔬食毎夕焚香涕泣至數百拜星沒乃止於是慨然深照蔡京之姦不由人言奮自威斷即日罷其左僕射凡京所為政事一切罷之除毀黨碑凡元祐姦黨指揮二十項悉從蕩滌停罷補注方田廢三衞徹圜土更學法復科舉罷後苑製造蠲六尚貢物以至茶鹽錢法並照戶部議改內外百姓歌謡鼓舞溢於塗巷近世以來以實應天精切勇猛未有過於此者後嗣安得不取法哉陛下數年以來専任一相虛心委已事無大小一切付之果得其人冝乎天心克享災害不生禍亂不作矣而庚申以來大水為災浙西之民死者數百千萬繼以連年旱暵田野蕭條物價大翔民命如綫景象急迫至此極矣今又重以非常之異妖星⿱㓁大 -- 𥤮出光芒竟天夫栁為鶉火火者國家盛徳所在而彗出焉其變不小若非朝廷政事大失人心則何以致天怒如此之烈乎臣請得而枚數之祖宗立國一本忠厚大姦巨蠧始加流竄今也大臣輕於用之以怖異已庚申辛酉之間大小之臣追停遷放無月而無威則立矣如斵䘮祖宗忠厚之澤何士大夫以仕進為業者也今使刻薄小人吹毛求疵控持扼塞動觸新制進退無門旅困顛連有厯二三嵗竟不得一缺而去者又使輕鋭少年數人日夜改七司法煆煉増加日事刻薄惟恐一人之得進至已所欲與則雖碌碌下流超資越序而無所忌憚也人才難得自古而然並蓄兼收猶懼乏使今也以意向為用舍以黨類為去留自非素出其門皆棄不録遂使懐才抱藝之士沉廢流落咨嗟憤怨有錮人於聖世之恨豈不足以傷隂陽之和乎古之大臣皆以下士為賢吐哺握髪未甞少懈所以通達下情蒐擥人物共濟國事也今不務師古妄自尊大有造光範如謁鬼神越月逾年竟不得通雖有竒才異能何以自見凡此數者皆為陛下失士大夫之心者也自井田既廢養兵之費皆仰稅租漢唐以來未有能易之者也今也稱其私智市田以餉自謂䇿畧髙妙前無古人陛下知其非計甞欲罷之有秋成舉行之命彼悍然不顧也白奪民田流毒數郡告牒棄物不售一錢遂使大家破碎小民無依米價大翔飢死相望有司尚謂田惡日更月易無有已時姦佃乗之咸叛其主識者謂異日浙西有亂必自公田始不特若此又四出虎狼之吏使之磨牙張吻啖咋良民柯山一閧逺近為之震驚苕水三貪朝廷為之妙選史越翁到郡數旬而聚歛至三百萬推剝之慘不言可知朝廷鋤去黠吏本以愛民也不知反以為害一吏就擒視為竒貨株連枝蔓殃數十家得錢數百千萬而猶未已質妻賣子破産亡軀哭泣載塗臣所親見堂堂天朝而甘為破落州縣攤頼之舉凡此數者皆為陛下失畿甸之心者也江漢上流國家重地中興之後簡畀名臣彈壓撫摩未始偏廢今也舉而付之一夫容養姑息如奉驕子頥指使氣使求得欲從斬劓殺伐徧於湖廣監司守令畏攝而不敢爭使陛下創殘遺民淪墜湯火而莫之救江西湖北嵗糴給錢其來已乆今亦半給告牒人情寜不洶洶以至市舶盡利而蕃人怨鹽法苛急而商賈怨比日以來復聞廣贛之衆相挻而起凡此數者皆為陛下失逺民之心者也然此特臣田間所知萬分之一二耳淮海以西嶺蜀以東千萬人之怨又奚止是哉陛下所恃以有天下者人心而已今大臣盡失之則其相與愁痛號咷哀籲上蒼産妖鍾孽以警悟陛下以昭示危亡又何足怪哉況近嵗以來天生柔佞之徒布在世間立人本朝惟知有權門而不知有君父或稱其再造王室或稱其元勲不世或直以為功不在禹周公下虛美溢譽日至上前熒惑聖眀掩蔽罪惡遂使陛下深居九重専倚一相髙枕而臥謂如泰山四維之真可倚不知下失人心上招天譴乃至於此豈非羣臣附下罔上之所致哉陛下試觀五年之間廷紳奏疏不知凡幾千百亦有一語事關廊廟者乎意之異已者盡斥位之偪已者盡除上自執政侍從下至小小朝紳無一人而非其黨雖學校諸生亦復數年噤無一語言路乆已荊棘所以養成大臣橫逆之氣人怨天怒不至於彗出不止也且災異䇿免三公漢唐以來視為常事丙申雷變陛下亦甞奮剛斷一日而罷二相今彗星之應至不忍言豈雷變發非時之比況人心皇皇萬口一時皆指其人獨陛下不悟耳且后妃之家不得為執政官仁宗皇帝之著令也政宣犯之終致禍敗陛下違仁宗之令典蹈政宣之覆轍固已不合天心乆矣今遇非常之變而又不思改圖則亦何時而覺寤哉臣恐自今上天不復譴告而傷敗旋至矣臣忠憤所激不勝大願願陛下取崇寜彗出故事反覆披覽力見施行因大臣求退而亟許之取庚申以來一切刻薄害人之政即日罷去申嚴仁宗著令為子孫萬世之法而又盡滌聖心力行好事收召貞賢招洗寃魄以答天心以慰人望如此十日而妖星不滅則寸斬臣以謝大臣以戒狂妄臣不敢辭干冒天威不勝震懼之至貼黃 臣犬馬之齒六十有四正先臣捐軀狥國之
  年自草此䟽即以一死自待蓋未必膏陛下斧鉞而大臣怨毒則有不可測者陛下若欲保全㣲臣乞勿以臣疏付外臣非畏死蓋恐一綫言路遂絶非陛下之利也伏乞睿照
  奏乞下詔趣諸路勤王之師狀
  臣竊見朝廷屢促諸道勤王之師今已日乆尚未有至者當國家危急存亡之秋豈臣子顧望翺翔之日昔靖康之難勤王之師不待督促四面而至特姦臣耿南仲輩以議和卻之其不可追之悔至今言之令人於邑明受之變張浚呂頥浩為諸鎮唱號召韓世忠張俊之徒入援遂梟二凶成反正之偉功蓋君父艱危之際凡委質為臣者皆當不待詔告如手足之扞頭目子弟之救父兄今乃或掣肘於權姦擁重兵而不動或私庇於鄉井留精鋭以自全甚至摟入衛之旅半道邀之以去措意如此公議指之謂其有無君之心而後敢若此視浚頥浩寜不愧死乎臣愚欲望陛下亟下明詔以卻責之専遣一介之使監其調遣必師旅就道而後許還其有能率先諸道而至者不惜厚賞以加旌異如尚首䑕兩端逗撓不進重加絀責雖赦不原庶幾援師四合神京不聳此今日機務之至大至急者惟陛下幸聴而速圖之臣不勝惓惓














  恥堂存稿巻一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恥堂存稿>



  欽定四庫全書
  恥堂存藁巻二     宋 髙斯得 撰經筵故事
  七月二十三日進故事
  李丞相沆每朝謁奏事畢必以四方水旱盜賊不孝惡逆之事奏聞上為變色慘然不悅既退同列以為非問丞相曰吾儕當路幸天下無事丞相每奏不美之事以拂上意然皆有司常行不必面奏之事後當已之公不答數數如此因謂同列曰人主豈可一日不知憂懼也若不知憂懼則無所不至矣原註出三朝名臣言行録
  臣嘗觀唐虞盛時大臣進説其君雖平居無事未嘗不存警戒之意蓋人主不可一日無懼也而保持是心使久而不怠則大臣之責也禹臯陶論治於舜之前舜進禹使之昌言禹不及他獨舉前日洪水滔天浩浩懐山襄陵下民昏墊者以為告禹豈自伐其功者哉蓋將以保帝舜洚水儆予之心使之不忘一日之懼所謂昌言莫大於此後世大臣鮮能知此義者惟漢魏相粗有見乎此相敕令史案事郡國及休告從家還至府輒白四方異聞或有逆賊風雨災變郡不上相輒奏言之夫宣帝之時吏稱其職民安其業亦可以言治矣相乃常以逆耳之事告其君使之知所警懼不敢安逸可不謂賢乎我國朝名臣李沆相真宗皇帝每奏事畢必以四方水旱盜賊不孝惡逆之事奏聞上變色不悅同列皆止之而沆不為止且曰人主豈可一日不知憂懼若不知憂懼則無所不至矣嗚呼沆之此言真可謂大臣之體矣雖周公作無逸以戒成王何以過此且咸平景徳乃國家至隆極盛之際而為宰相者不以已治已安為足方以儆戒無虞為心用能弼我祖宗丕基傳之無窮而施之罔極豈非萬世宰相之法哉臣竊見比者江浙閩中諸郡同日大水流移人民動以萬計中外一辭謂非小變然大臣恬然視之未聞有孶孶汲汲推原致異之由圖惟弭災之䇿為陛下力陳之者一二廷臣不得已而有言亦人臣願忠職分之常耳頗聞惡其強聒指為張皇抑何居其位而不知任耶夫魏相李沆居天下無事之時而喜言災變之事今日大臣當大異較炳之後而惡言災變之實豈以陛下不樂聞之而顧望以至此乎臣願陛下虛懐訪逮示臣以喜聞儆戒之意如舜之進其臣使之昌言庶幾自今或有變異有以開廣上心博採人言共圖銷弭之術宗社幸甚
  七月二十八日進故事
  淳熙八年二月己亥太府卿蘓現以病乞補外擬除閩漕上曰師揆來乞此闕乃是師垂之兄師垂為淮東提舉壊官錢二十餘萬緍趙雄等奏伯圭不甚教子多責以治生上曰何以為清白之傳兼聞其下尚有三弟他日皆作郡則近地州皆占了矣莫若以髙爵厚祿使之就閑卿等更議之雄等賛曰凡朝廷一好事皆陛下之意臣等畧無分毫補助容退而熟議庚子雄等奏師揆等差遣昨日雖聆聖訓細思似無端由蓋陛下方務廣恩既難批出臣等日侍左右若作勘㑹亦渉商量須因人言乃可議此上曰如此則且命師揆依舊淮西運判卻別以闕與師垂使辟其兄庶幾體順乃除師垂閩漕乙巳中書舎人施師㸃言師垂倚勢謀利恐嚇細民轉輸一路財賦其不為民害者幾希望追寢除命且與祠祿詔趙師垂差主管台州崇道觀原註出孝宗皇帝實録
  臣恭惟孝宗皇帝臨御二十八年一以大公至正為治如天之無私覆地之無私載日月之無私照雖骨肉肺腑之親未嘗輕以官職授之葢天位天祿天職乃天下之公器非人君之所得私也師揆師垂秀僖王之諸孫也孝宗皇帝以師垂貪黷無狀且其兄弟衆多異日布滿近郡易為民害欲以髙爵厚祿使之就閑不私其親而處之盡善真可謂為盛徳之事矣向使大臣將順其美推廣其意因此立法凡屬籍及戚里自今悉優加祿秩不復煩以治民則經制一定後世子孫有所持循矣惜乎宰相趙雄等識慮不逺避怨姑息沮其事不行而除師垂以閩漕公論沸騰卒為中書所繳孝宗皇帝亟命子祠曾無留難雄等能無愧乎嗚呼有君無臣使祖宗盛美不得宣於天下著於後世可勝歎哉臣竊見近者王邸懿親忽除畿漕𤨏闥爭之以為未允且聞其人亦畏人言一再引避陛下若俞其請改命其官乃協公議而復強之使受何耶夫孝宗皇帝於王邸之孫尚不敢私則於王邸之親其必不私眀矣陛下縱未能繼孝宗之志立為定製以示後法亦豈可不行給舎之言以伸公論之氣乎乃若大臣勇於順指輕於出命甘心以趙雄容悅為法而不知以道事君之義固不得而辭其責也臣願陛下少省孝宗皇帝以髙爵厚祿使之就閑之訓自今於骨肉腑肺之親但優其恩澤勿使臨民庶幾三宅之寄皆得其人赤子敉寧有以祈天永命臣不勝拳拳
  八月十三日進故事
  歐陽修朋黨論曰臣聞朋黨之說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此自然之理也然臣謂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利祿也所貪者財貨也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及其見利而爭先或利盡交踈則反相賊害雖其兄弟親戚不能相保故臣謂小人無朋其暫為朋者偽也君子則不然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以之脩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共濟終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為人君者但當退小人之偽朋而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堯之時小人共工驩兠等四人為朋君子八元八凱十六人為一朋舜佐堯退四㓙小人之朋而進元凱君子之朋堯之天下大治及舜自為天子而臯䕫稷契等二十二人並列於朝更相稱美更相推遜凡二十二人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書曰紂有臣億萬惟億萬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紂之時億萬人各異心可謂不為朋矣紂以亡國周武王之臣三千人為一大朋而周用以興後漢獻帝時盡取天下名士囚禁之目為黨人及黃巾賊起漢室大亂後方悔悟盡解黨人而釋之然已無救矣唐之晚年漸起朋黨之論及昭宗時盡殺朝之名士或投之黃河曰此輩清流可投濁流而唐遂亡矣夫前世之主能使人人異心不為朋莫如紂能禁絶善人為朋莫如漢獻能誅清流之朋莫如唐昭宗然皆亂亡其國更相稱美推遜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人舜亦不疑而皆用之然而後世不誚舜為二十二人朋黨所欺而稱舜為聰眀之聖者以能辨君子與小人也周武之世舉其國之三千人共為一朋自古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用此以興者善人雖多而不厭也夫興亡治亂之跡為人君者可鑒矣原註出五朝長編
  臣竊觀仁宗皇帝朝歐陽脩為諌官因小人唱為朋黨之說以誣君子進朋黨論謂非所患在辨君子與小人而已其言深切著眀可以洗千古朋黨之論為人君者所當篤信而力行之也夫脩謂周武之臣三千人共為一朋自古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而周用以興言善人不厭乎多也今善人方患其少而或者尚指以為黨欲排去之抑何與脩異見乎臣竊見近者名臣去位係國安危臣謂舉朝之士皆將起而爭之矣然以事闗諫臣畏威懼禍自宰執而下留行者不過八九人諫臣誣劾其人留之不可能與諫臣爭是非者又不過四五人可謂至寡而不能為朋矣諫臣反謂其要私黨以乞留又謂逐去數人則朋黨可消以激怒陛下嗚呼天下安有四五人而可以為朋黨者哉夫虞周之朋不厭其多彼諫臣者固不足以知此矣若以漢唐之朋黨言之則漢之三君八俊八顧八及八廚唐之八闗十六子與其徒充斥朝廷布滿天下如是而指為朋黨猶可也今蹈方據正之士踈稀牢落有如晨星方患其氣勢單弱不足以敵羣小而主公議而猶欲以朋黨陷之不亦欺天誣人之甚乎且仁宗之諫臣持論如此而陛下之諫臣持論如彼公私邪正固不待辨然亦可以觀世道矣臣願陛下置脩所著於坐隅朝夕省覽以虞周信用君子者自勉毋惑於小人誣陷之言庶幾善良獲安宗社有賴不然脩所謂漢唐末世鋤去朋黨甚可懼也可不監哉
  九月初三日進故事
  哀帝時鮑宣上䟽曰今朝臣亡有大儒骨鯁白首耆艾魁壘之士論議通古今喟然動衆心憂國如饑渇臣未見也厚外戚親小童及幸臣董賢等在公門省戶下陛下欲與此共承天地安海內甚難夫官爵非陛下之官爵乃天下之官爵陛下取非其官官非其人而望天悅民服豈不難哉宜急召故大司空何武師丹故丞相孔光故左將軍彭宣皆智謀威信可與建教化圖安危龔勝為司直郡國皆謹選舉可大委任也陛下前以小不忍退武等海內失望陛下尚能容亡功徳甚衆曽不能忍武等邪原註出前漢鮑宣傳
  順帝時李固上䟽曰安國以積賢為道陛下初登大位聘南陽樊英江夏黃瓊廬陵楊厚㑹稽賀純四海欣然歸服聖徳厚等在職雖無竒卓然夕惕孶孶志存憂國臣前在荊州聞厚純等以病免歸誠以悵然為時惜之一日朝㑹見諸侍中並皆年少無一宿儒大人可顧問者誠可歎息宜召還厚等以副羣望原註出後漢李固傳
  臣嘗觀舜之命官曰咨汝二十有二人欽哉惟時亮天功臯陶之陳謨亦曰無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夫人君代天理物朝廷之上庶官所治皆天事也其可一時之不亮一官之或曠哉然曠官有二無其人曠也非其人亦曠也舜之所命禹宅揆棄后稷契作司徒臯陶作士垂共工益作虞伯夷典禮䕫典樂龍作納言既不虛其位又皆當其才得人之盛卓越千古嗚呼尚矣後世朝廷之官類多曠廢非果乏才也有而不能用耳哀帝時鮑宣言朝臣亡有大儒骨鯁白首耆艾魁壘之士論議通古今喟然動衆心憂國如饑渇者至於使親小童在公門省戸下可謂曠官之甚也然何武師丹彭宣龔勝之倫蓋當時號為骨鯁耆艾者乃以排外家丁傅廢斥不用順帝時李固言朝㑹見諸侍中並皆年少無一宿儒大人可備顧問者亦可謂曠官之甚矣然樊英黃瓊楊厚賀純之徒蓋當時號為宿儒大人者乃忤權臣梁冀病免而歸二君有才不用乃使不才者充位偹數以妨賢俊其曠天工也甚矣雖然二漢之官非其人而曠也今日之病則不但非其人而又至於無其人焉尚書六員不置其一侍郎八員闕其五大小卿監十七員闕其九二府掾屬九員闕其六郎曹二十餘員闕其半謂天下果乏才耶則祖宗以來如慶厯元祐乾道淳熈之際人才輩出布滿朝廷皆取諸當世而足不借之於異代也何獨今日而無之乎采諸公論在外諸臣可備侍從卿監都曹郎吏之選者固有其人奈何正學直道與時落落謀人之國者觀望上意寜使朝廷空虛而不肯召用其負一世之望觝排小人不勝項背相望而去者視之亦不甚惜使鮑宣李固見之能不以何武師丹黃瓊楊厚梗棄為歎乎然而今日所甚病者又在於二相矛盾私意相持坐視朝廷曠官廢事歴嵗踰時曾不知恤陛下亦未嘗少加訓敕使留意於選任也舜臯陶以天工相戒固如是乎臣願陛下深詔大臣妙選時髦速補衆職之闕庶幾併志合力共熙帝績不至取國空無人之誚天下幸甚
  九月二十三日進故事
  紹聖三年直寳文閣待制知成徳軍楊畏知河中府右正言孫諤言畏在元豐之間其為御史其論議趨向皆與朝廷合及元祐之末大防轍用事則盡變其趣而從之紹聖之初陛下躬親總攬則又變其趣而偷合茍容交闗執政傾亂朝政至今天下之人謂之三變詔楊畏落寳文閣待制依舊河中府中書舎人盛陶言未敢行詞詔移之虢州原註出第七朝長編
  臣聞舜之戒其臣以難任人為急難之一辭乃聖人屏惡之深意不可不精思而熟玩也蓋憸壬之人易近難逺聖人非特去之而兢兢業業戒謹恐懼惟慮其人之復來以傾亂吾國茍畏難之心頃刻不存則彼必縁間伺隙不旋踵而至矣詎可忽哉熙豐祐聖之間小人反覆莫如楊畏利在王安石則附安石利在呂大防蘇轍則附大防蘇轍利在章惇安燾李清臣則附惇安燾清臣天下之人謂之三變國家之逆運亂源濫觴於符紹滔天於崇觀政宣畏實為之若此傾覆之徒其可近乎嘉熙以來侍從之臣固有隨世俯仰逐利轉移如楊畏之三變者方其氣燄熏灼之時其力至能進退宰相鉗制言路善良重足懼遭傾覆之禍幸賴陛下洞照其姦不動聲色而去之天下咸仰聖徳之眀彼退伏散地豈一日而忘復出乎特未有可乗之機耳邇來國家多釁局勢漸搖彼靜觀竊笑久矣一旦因事論建依倣公議以動陛下之思而廷臣不自後先及其奏至之時復加薦引中外相應如此豈得為無意乎陛下茍入其説召之使還臣恐楊畏一來元祐變為紹聖特反掌間耳況比日以來從臣奏議欲用嵩清與燾三黨倡邪說以誤國事包藏已深乃今又有佞人來矣之漸邪氣盤結如此臣竊為國事廩廩也臣願陛下深察安危存亡之機以舜難任人為法斥去邇言謹勿輕信使已去之姦絶意再用則局面増固善人獲安陛下更化善治之初心不至於中道而改轍矣臣憂愛之切遂亡其愚惟陛下采擇
  十月十三日進故事
  至道初呂䝉正罷相以僕射奉朝請上謂左右曰人臣當思竭節以保富貴呂䝉正前日布衣朕擢為輔相今退在班列寂寞想其目穿望復位矣劉昌言曰䝉正雖驟登顯位然其風望不為忝冒僕射師長百僚資望崇重非寂寞之地亦且不聞䝉正之鬱悒也況乎巖穴髙士不求榮達者甚多惟若臣輩茍且官祿不足以重矣上黙然及劉昌言罷上問趙鎔等曰頻見昌言否鎔等曰屢見之上曰涕泣否曰與臣等言多至流涕上曰大率如此當在位之時不能悉心補職一旦斥去汍瀾涕泗錢若水曰昌言實未嘗涕泗鎔等迎合上意耳若水因自念上待輔臣如此蓋未有秉節髙邁不貪名勢能全進退之道以感動人主者遂貽上之輕鄙將以滿嵗移疾遂草章求解不果今上初年再表遜位得請原註出國朝名臣言行録
  臣嘗妄謂士大夫立朝不可一日無去心蓋去就輕然後能伸吾道之尊而起人主之敬若進退之際不能介潔脫然無累則是有欲而可制其取人主之輕鄙宜矣傳曰君子難進而易退則位有序易進而難退則亂也故君子三揖而進一辭而退以逺亂也按禮凡食賓君迎賓入大門賓入再拜賓辟君揖入賓從之三揖三遜然後升階成禮及賓出君送之大門內再拜賓不顧而去此之謂三揖而進一辭而退禮雖主言食賓之儀而記者引之以眀士大夫進退之節復申之以逺亂之辭蓋患失之弊必至於亂其戒人以謹於去就豈不嚴哉太宗皇帝疑呂䝉正劉昌言之戚戚於退非果輕鄙士大夫也蓋由未有秉節髙邁不貪名勢能全進退之道以感動人主者錢若水深知其然力求遜位以寤眀主以愧貪夫蓋可謂能易退而知自重者矣其為一代名臣不亦宜乎比年以來士大夫以退為難控摶爵祿以身殉之若不可一朝捨去者躁競成風亷恥道䘮職此之由近者臺諫之出既徃復來僕僕道路見者指笑以為前所未有一辭而退固如是乎彼蓋以詔書趣還藉口不知一求復出名節已敗雖齪齪充員可以實近臣之虛位然頑頓無恥人所鄙賤祗為朝廷羞則反不若虛位之為愈也臣竊料三人者羞惡之心未能亡必且愧清議終求引去臣願陛下亟俞其請非特遺之以安其於砥厲士風扶植世道不為無補取進止
  十月二十三日進故事
  淳熙十年七月丁丑李燾奏臣蒙恩庀職史館事有當奏取聖裁者謹列於後一從來修書必立年限今四朝正史開院已二十四年三次展限矣所幸紀及志並奏全篇其未了者止諸臣列傳耳列傳既有底本稍加之意似不難了乞自今更與展限眀年春季庶幾史官各務協心不致有淹日月一裕陵諸臣列傳已經四次修改泰陵三次祐陵兩次靖康一次若舊本有誤處及有合添處即當眀著其誤削去合添處仍具述所據何書考按無違乃聴修換仍録出為考異不然則從舊更勿増改所有諸臣合立傳而事跡無可尋討者且附他處不必強立庶幾後來尋討得見則不妨別立大抵只要信而有證一臣聞操楫佐轅技不兩工故史官必久居其任少兼他職乃可責成若兼職太多用志必分雖髙才任職多多益辦然人之精力有限正恐詳於此則畧於彼今史官猶有闕員自今差除乞選兼職少者委任之庶幾専力速成大典從之原註出孝宗皇帝實録
  臣嘗伏讀國史竊見修書故事帝紀之傳必一書成乃修一書未嘗有並修兩書者蓋國家大典闗係至重非専心致志為之則不能紀載得實傳信後世且以神哲徽欽四朝正史言之乾道中史官李燾上帝紀既而補外及再還朝乃命修列傳故燾初至有此三項奏請列傳垂成而燾卒所謂展限來年春季者竟不果就遂召洪邁卒成之十三年十一月乃克登進曰紀曰志曰傳次第而修首尾二十七年四朝大典始備孝宗皇帝豈不欲其速具哉而責成有漸如此以燾良史之才無出其右亦不敢詭並修志傳而二書之進後先相距其逺又如此以是言之崇成鉅典其可以易言哉臣伏見國史院被㫖修纂髙孝光寜四朝志傳限來年三月登進臣叨與載筆茍有管見不敢黙然且詔修四朝志傳為日久矣趙以夫始専其事不知亟加纂輯乃欲先合九朝正史為一而後以四朝續之用力舛差遂墮汗漫迄以夫之去四朝傳竟無一字汝騰繼之當其任矣而乃引嫌力辭尤焴又繼之亦復控避久乃就職更三史官虛度嵗月幾及兩載實為可惜九月以來乃方命僚屬然規模不立人情渙散既不照舊例奏請先立年限又不考故事分志傳為兩次以百餘年間厯史官二百八十餘人所不能成之書自詭速成於數月之內四脩三脩兩脩一脩可謂易於成書矣猶且踰四年而後奏篇今髙孝光寧諸臣當立傳者人數猶未能定雜糅踈漏絶無倫次院吏所供初草大抵徒其私家所供誌狀全未經史官考按増入他書又安得有所謂四脩三脩兩脩一脩者乃欲趣辦於四五月之間臣知其茍且㓕裂務應限期希恩賞而不以傳信決矣雖然列傳粗有張本者也乃若諸志則從前未有片紙纂次今始創為其間天文地理選舉禮樂之屬猶可編類綴緝惟兵財二者乃百餘年建國之實政本末閎濶功力浩瀚非可鑿空為之者豈數月之所辦乎兼史院官例多兼職徃徃一時繁劇之任叢於厥身有如燾所謂精力有限詳此略彼者而望其専力總領速成大典難矣臣非唱為異論茍欲遷延以逃瘝曠蓋考諸故實昭然不誣乃敢援據以為陛下告望聖慈宣諭提舉官及此編摩未定之初檢照孝宗皇帝修書故事改命史院官専一編纂四朝正史諸志俟奏篇畢續行纂次列傳庶幾修書次第既合舊典又使諸史官用志不分成篇可凖不致茍且㓕裂貽笑後世取進止
  五月初二日進故事原註咸淳八年三月除起居舎人盡九年十月除工部侍郎
  后妃有正淑之行則繼嗣有聖賢之君制度有威儀之節則人君有夀考之福原註出前漢書杜欽傳
  臣聞人君一身天地社稷宗廟山川之主四海九州百萬生靈之所係命不可以不謹也古先帝王知其然故保身之道至嚴極重起居動作悉有檢防出則史官書其言動御瞽察其聲音入則女御敘其燕寢女史記其御法隋慢之氣不設於身躬宴私之意不形乎動靜凡以制威儀之節養夀命之原而為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本也秦漢以後古制罕存人主御朝之時觀聴攸屬猶或勉於自飭至於適寢釋服婦寺後先其能不為居養所移者鮮矣故成帝臨朝淵黙尊嚴若□有天子穆穆之容而一入內庭則聲色並進女徳不厭趙李爭寵傷年損徳此杜欽之言所為發也陛下春秋鼎盛行義未過退朝之暇遊神典籍恬泊沖虛固中外之所共知也然日者薄愆和豫少曠視朝聞者不能無惑臣謂陛下聖性髙眀受祖宗之所付託至重其於保身之道造次克念戰兢自持必不若漢季之君所為然臣毣毣愚忠猶願陛下於樂喜之餘益思謹疾之道凡紛華柔曼可以傾意而遷神者一皆屏去玩無逸之可以克夀思恬淡之可以永年澄心清魂葆醇練粹雖於昭陽柘館臨宦官女子之際常若露門虎觀對學士大夫之時則微疴薄恙安得以匽薄清眀之躬而夀基福本豈不億萬年而有永乎臣未得登文石之階陳當世之務因上故實獨以是為羣言之首惟陛下赦其狂愚不識忌諱而察納焉臣不勝幸甚
  七月二十九日進故事
  上方郊祠甘泉泰畤召楊雄待詔承眀之庭正月從幸甘泉還奏甘泉賦以風盛言車騎之衆參麗之駕非所以感動天地逆釐山神又言屏玉女卻虙妃以徴戒齋肅之事原註出前漢書揚雄傳
  臣聞人主事天之道惟質與忱而已矣蓋質者天地之性而忱則天地之道也大路越席掃地不壇器用陶匏牲用繭栗皆尚質也立擇聴誓皮弁聴報齋眀盛服三宿七戒皆致忱也外盡乎質內盡乎忱則天之親徳饗道也宜矣秦漢以後文縟而掩其質敬心弛而汩其忱千乗萬騎以為華寳鼎天馬以為飾而事天之本廢矣牡荊靈旗以禱兵方士袐術以求福而事天之心蕩矣若成帝者則以文減質以欲汩忱之尤者也甘泉泰畤之祠正承武帝奢侈之後丞相匡衡欲少去華就實乃奏罷鸞路龍鱗黻繡周張之飾更定其儀與其樂章帝雖勉從而終不能改故雄賦甘泉極道八神警蹕星陳天行萬騎中營玉車千乗之盛以致靡麗之譏是時趙昭儀又大幸每上幸甘泉常從故雄賦復雲想西王母欣然而上夀兮屏玉女而卻虙妃玉女無所眺其清盧兮虙妃曾不得施其蛾眉以戒齋肅之事惜乎帝之馳騖於紛華湛溺於逸欲而不能用也欲以感動天地逆釐三神不亦難乎陛下穆卜季秋中辛以行賜館之祀今有日矣咸秩之禮昭事之忱所宜蚤戒而豫定者聖心固已孜孜於此蓋自乾淳以來每遇郊禋必詔有司自祭天儀物及諸軍賞給之外凡車服仗衛聲眀文物之具莫不裁約而歸於儉錫賚推恩亦減承平之半或三之一可謂尚質之至矣至於前期齋殿致其精眀以對越在天者尤極其嚴行事之際避黃道而不履虛小次而不御可謂致忱之極矣是以神天顧歆或積雨而頓霽或微恙而立瘳以迄成熙事此陛下之家法也今四郊多壘財力單匱逺不逮乾淳之時臣願陛下於阜陵節約之外損之又損庶幾曰祀曰戎二者皆濟乃若以忱事天又其大本記曰齊者防其邪物訖其嗜慾言不敢散其志也今距齋宿之期雖曰尚賒然臣願陛下以聖人久禱為心兢兢業業已如上帝臨汝神在其上之時則積此真純用於一日天人相與如響應聲天神之不降地祗之不格風雨之不節寒暑之不時臣不信也惟陛下力行之臣不勝惓惓
  十月二十日進故事
  文帝十二年詔曰道民之路在於務本今嵗一不登民有饑色是從事焉尚寡而吏未加務也吾農民甚苦而吏莫之省何以勸焉其賜農民今年租稅之半原註出前漢書文帝紀
  臣聞為國之本在於厚民厚民之本在於擇吏吏不得人則惟務肥已以瘠民而國之根本蹷矣成周盛時自卿大夫以至比閭族黨之長皆良吏也故其民生而不傷厚而不困八百年之基業鞏固而久長不亦宜乎三代而下惟漢文帝最為有志於民無他道惟擇吏焉而已班固傳循吏以文帝時河南守吳公蜀守文翁為稱首謂其亷平而民從化則吏道固以亷為本也蓋亷吏寡慾易足必無苛征暴歛搥膚剝髓之事然以文帝之留心若此吏猶有怠忽而不承命者故十二年之詔責其不加務於民又謂農民甚苦而吏莫之省是必竭民膏血以自豐殖者賜租稅之半以振贍之其意可見矣臣觀漢唐而後孶孶民事以擇吏為先者莫如我朝孝宗皇帝無日不申飭大臣使之遴選郡守郡守姓名皆掲之御屏朝夕覽閱其有貪刻害民者徃徃不待內外憲臣劾治徑以御筆罷去而於水旱凶荒之嵗尤加意焉其有於災傷之際不恤民瘼賦歛刻暴者率皆不貸重者至於追停是以乾淳之際民物殷阜田裡熙和而無歎息愁恨之心可謂盛矣臣竊見今嵗穡人成功之時淫雨彌旬妨於農収二浙水潦瀰漫為害尤深陛下哀閔元元申嚴受納斛面之禁而於公田民田之租皆有蠲除聖恩所被孰不感戴然吏多不良苛取故態曾不悛改而浙右輔藩尤甚原註平江倪普蓋自八九月間禾方冒沒於水腐爛於泥百姓嗸嗸無所告訴之時固已下令督趣稅租急於星火且市斛之大倍於文思徃徃市斛之三乃可納文思之一是五倍取於民也徃徃以資賂遺以規進取如民命何臣願陛下嚴敕監司使之督察其有浚民以自肥者必罰無赦毋使肆其貪暴賊吾赤子精選慈恵豈弟之人以一洗其汙憔悴虐政之民庶其瘳乎
  咸淳九年正月十五日進故事
  匃奴冒頓大入圍信信數使使胡求和解上賜信書責之曰専死不勇専生不任㓂攻馬邑君王力不足以堅守乎安危存士之地此二者朕所以責君王原註出前漢書韓王信傳
  李廣為將軍出雁門擊匃奴匃奴兵多破廣軍生擒廣廣得脫至漢漢下廣吏吏當廣亡失多當斬贖為庶人原註出前漢書李廣傳
  臣聞為將之道能勇而持重則進無輕脫之憂退無逗撓之失者蓋將帥之病常患於恃勇而尤患於無勇恃勇者輕敵取敗固能為國生患然其志猶可取也無勇則鋭氣銷沮日淪於偷其為國家之禍可勝言哉常武之詩曰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驚言貴乎能勇也出車之詩曰彼旟旐斯胡不斾斾憂心悄悄僕夫況瘁言貴乎持重也王者之師以剛厲柔以柔濟剛動而萬全所向無敵抑由此之故乎漢髙帝朝匃奴冒頓大入圍韓王信於太原信不能力戰而反求和於匃奴故髙帝責之曰専死不勇専生不任謂為將之道専持必死之心則傷勇而反不得為勇専持必生之心則不足以任軍事蓋持必生之心而無必死之意者宜乎敵至不支卒以敗亡也文帝時李廣擊匃奴恃勇輕敵屢為匃奴生得出雁門則軍亡失多出右北平則一軍幾沒雖號名將所至多敗輕敵之過也雖然將者軍之司命也與其選懦寜其果銳與其為信寜其為廣擇將者可不加衡於此乎臣竊見襄陽之圍曠日持久命將救援澤非不至然氣索志偷情見力屈大勞未艾掃清無期豈非將不勝任之所致乎淮西之㓂俶擾諸郡巢穴既近倐去忽來其有能懲閉門之失者似強人意而遽遣大將自取敗衂非旁郡一捷則敵得氣去為患日益深豈非將不持重之所致乎襄失之弱淮失之輕懲勸之道不可偏廢今喪師失律者既加之罪矣彼蓄縮顧望不發一矢者可不申嚴師律以少警之乎臣𤨏𤨏陋儒不逹兵事妄陳所見少效涓塵惟陛下裁擇
  四月二十一日進故事
  洪範八政一曰食二曰貨食謂農殖嘉糓可食之物貨謂布帛可衣及金刀龜貝可以分財布利通有無者也二者生民之本興自神農之世斵木為耜揉木為耒耒耜之利以教天下而食足日中為市以教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而貨通食足貨通然後國實民富而教化成原註出前漢書食貨志
  臣聞食貨相資自生民以來未有能易者也虞書曰懋遷有無化居蒸民乃粒萬邦作乂洪範八政一曰食二曰貨孟子曰許子以釜爨鐡耕以粟易之蓋二者不能以相無為人上者但當均節其重輕使交利而俱贍未聞有力加遏絶使食貨不通以至於饑餓死亡而不加恤者也管子曰記本量委則足矣而民有饑餓者榖有所藏也藏者何専貯於一處而不散也榖粟所以養人乃設筦𣙜而壅閼之天絶民命使捐瘠於深山窮谷之中何其忍也自古言利之臣桑孔為魁聞其盡籠天下貨物矣未聞其禁米也國家著令米榖不稅凶年饑嵗閉糶有誅祖宗仁政吏可不恪守乎臣竊聞近者有司原注京尹吳益踵行𡚁政開置米局黠吏豪民共主其事柵水㫁舟圭撮不泄山澤之民貨無所售食無所得饑火迫之觸法抵禁嘯侶呼儔破柵奪攘以與官角其擒獲傳送有司駢首就戮向也救死於口而不得今也救死於頸而不能進退皆死何吾民之不幸乎夫移粟移民一國而相通者也晉饑秦救鄰國而相通者也安有均為天子縣內之民而杞魯相視哉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饑而死也作俑者信有罪矣效尤禍也可不監乎今耡耰棘矜猶未散也施禁之令猶未下也正當疆埸日駭之秋列郡有殺人取貨於城內者京邑有蟻聚蜂屯於田裡者長此不已豈不為姦人所惑以搖吾民乎願陛下申嚴國家通糴免稅之法亟命有司毋惑吏姦毋輕民命取數年𡚁法而掃除之仍昭揭牓諭使逺所山澤溪谷之民莫不聞知則渤海潢池之間必且棄兵弩而持鋤鈎賣刀劍而買牛犢矣惟陛下亟行之幸甚幸甚
  五月十九日進故事
  曹劌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原註出春秋左氏傳莊公十年
  臣聞軍旅之事以氣為主然而氣不自昌言養之使壯厲之使剛則由乎上之人焉養之使壯者平居之時訓之以孝弟忠信導之以尊君親上在上者恤其饑寒無使有歎息愁恨之心為將者同其甘苦無使有推剝侵寃之患厲之以剛者有事之時勸之以醲賞厚利切之以信誓明威含血吮瘡以結其心釃酒椎牛以快其欲夫如是則居也不餒其動也不懾矣或平日空乏其體膚凍饑其妻子賞罰不公以激怒陞黜不當以召怨臨戰恩意不足以鼓舞其心號令不足以聳動其聴臨之以選愞之帥將之以逗撓之夫大敵在前其不葸然懼渙然離奉頭而竄厥角而降者鮮矣臣竊觀今日沿邉將士氣之索也甚矣敵築城於我疆視之如不見敵掠民於吾境聴之如不聞俘馘之而不恥係累之而不怒棄君父如弁髦赴異域如歸市以此衆戰而望其北首死敵蔽遮江淮難矣哉春秋傳曰子瑕卒楚師熸説者謂火㓕為熸軍主喪亡故其軍人無復氣勢李陵之敗也夜半時擊鼔起士鼓不鳴臣謂今日疆場之氣似之曹劌曰彼竭我盈故克之臣不知彼盈我竭其如之何也秋風一瞬奄奄氣象未之有改若之何不汲汲於改紀軍政以取覆敗乎雖然三軍之氣不振固可懼也士大夫之氣不昌尤可憂也上作而下不應君命而臣不承妄揣輕量徘徊觀望其可憂可懼又非三軍衰竭之可比也臣憂愛之深愚戇妄發惟陛下與帥臣深念而亟圖之天下幸甚
  八月十五日進故事
  仲舒治國以春秋災異之變惟隂陽所以錯行故求雨閉諸陽縱諸隂其止雨反是行之一國未嘗不得所欲原註出前漢書董仲舒傳
  臣聞水旱之有祈禳古之道也何則民命所闗茍有可以救之者君子必盡心焉不若是則謂之無志於民可也周禮太祝六祈有鬯禜門祭法曰雩禜祭水旱也漢晉梁隋暨唐皆尊用之不以為世俗祈禳小數而忽之也然臣以為水旱之有祈禳猶焚溺之有救拯當急而不當緩急則可及其未然而弭之緩則災變成形無益於事矣雲漢之詩曰祈年孔夙方社不莫夙興不莫者言貴早耳古人之於民事皇皇汲汲而圖之故曰民事不可緩也董仲舒之治江都史不載他事獨詳著其求雨止雨之法亦可見以此為先務之急矣行之一國未嘗不得所欲忱意感通宜其應之速也國家凡有水旱祈禳之禮著於令甲有司未嘗不舉而行然常失之遼緩赫赫炎炎苗將槁死而勤雨之令始行浩浩洋洋慮殫為河而閉隂之典方舉其未然者固可及救然其所傷亦已多矣有民有社災已切近勇於行之不為晉越也而猶拘攣蓄縮視儀聴唱亦何為哉雖然水旱者隂陽而已救之者縱閉而已所謂縱閉豈止於城門開闔而已哉夫淫雨為沴者隂盛陽㣲之證也今朝廷之上眀目張膽之夫少而宛舌固聲之士多此隂也邉鄙之間投石㧞距之氣衰而棄甲曵兵之習痼此隂也田裡之間擊壤鼓腹之音絶而疾首蹙額之恨深此隂也光弼出矣而旗幟未見其精眀勝之用矣盜賊不為衰止貪墨之吏去之是也而使易鎮原註劉良貴僨軍之將斥之是也而使扞城朝臣舛迕膠戾乖剌幾有漢人之患正衙罷奏庶官不對幾有唐世之風凡此皆隂盛陽㣲之證也㣲者不縱使之日消盛者不閉使之日長安得不感天地之精而生戾氣哉此又祈禳之大者而尤當皇皇汲汲以圖之也臣憂愛之深愚戅妄發惟陛下幸赦










  恥堂存稿巻二



  欽定四庫全書
  恥堂存稿巻三     宋 髙斯得 撰論
  君仁臣直論
  臣聞古之人君大患在不聞其過而已矣夫以一人居天下之上言動幾微之間治亂存亡繫焉是不可以不聞過也然其威雷霆所震者滅其勢萬鈞所壓者摧予奪廢置怵於前刀鋸鼎鑊迫於後自非龍逢比干剖心隕首冒萬死而不顧者孰肯以其身嬰威怒之鋒哉在昔盛時以堯舜為君以禹臯稷契為臣一堂之上都俞吁咈如家人父子溫乎其和故昌言嘉謨各得展竭而無餘藴君臣之道兩盡不亦休乎三代而下庶幾乎此若漢之髙帝唐之太宗亦可取也髙帝為人寛仁愛人豁達大度故其創業之初羣策畢至雖鮿生戍卒之賤皆得至前以吐其愚晩年欲易太子周昌直言極諫比以桀紂而不以為忤太宗寛宏盡下導人使諫孫伏伽李大亮之倫危言讜論交至逓發不惟虛懐延納而又或加賞賜以激厲之二君創業垂統國祚延洪皆聴言能用聞過能改之所致然要其極而論則亦曰仁而已矣陛下以司馬光所載君仁臣直之語為問臣謂戰國君臣何足進於陛下之前故置不復言而述堯舜及漢唐令主之事以對然竊窺聖意則知陛下蓋深有感於斯言者陛下天資忠厚恕以待人屈已和顔延見羣下未嘗疾聲厲色真可謂至仁之主矣而在列之臣批鱗逆耳引裾折檻之風若寥寥焉則是陛下無負諸臣而諸臣或負陛下矣雖然是亦有機括焉司馬光之告仁宗皇帝也曰仁曰明曰武故臣願陛下於其有餘者勿失於其未至者用力焉傳曰主聖臣直又曰君明臣忠此二言者可與聖問所及互相發明陛下試采擇焉
  聖主之祀臣有五義論
  臣聞人臣生而有功徳於民則其死也聖主制為祭祀之禮以報之此仁之至義之盡也人君之治天下建立法度興起事功安定國家捍禦菑患必衆建臣工而後可以有濟然君之於臣也使之必報之生則榮之以爵祿死則秩之於祭祀傳曰聖王之制祭祀也法施於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菑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夫是之謂五義自堯舜以來未有易此者故記禮者列農稷后土以下十有餘人皆有功烈於民者也成周之時有勲勞者祭於大烝有道徳者祭於瞽宗其他或即其地而祠或立之廟以祭載諸傳記班班可考凡皆以崇徳報功而已東漢之臣如馬援者佐中興之業平內外之難馬革裹屍之志至死不移其於勤事定國禦菑捍患可謂兼之矣而大功未錄讒言並興薏苡之謗一聞光武大怒妻孥惶懼不敢歸𦵏孤魂悵悵而無依況敢與祀典之秩乎同郡朱勃上書顯訟其寃而陳聖王祀臣五義之說其規諷光武亦深切矣帝終不悟書奏報歸田裡終帝之世援謗卒無與明若光武者真少恩之主哉陛下天資仁厚遇下以恩茍有尺寸之功靡不酬報固非漢世之君所敢望矣然襄淮俶擾未清士卒暴露為日滋久豈無身膏野草魂為國殤之人主將不以聞有司不以告則忠憤之氣亦能感天地之精忤隂陽之和以召水旱昆蟲之變臣願陛下監光武之失憫邊圉之勞亟命閫臣捜訪死事悉以上聞旌而錄之庶幾將士聞之感激而思奮其於安邊保境實非小補
  年彌髙而徳彌邵論原註出揚子法言
  臣聞人之進徳當與天同其運不可以血氣之盛衰而為進退也人受二氣五行以生其健而不息之體固與天無以異也故昔之聖賢耆耋好禮旄期稱道有孶孶斃而後已凡所以全其賦受而反之於天也曾子臨終謂門弟子曰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子張臨終謂其子曰君子曰終小人曰死吾今日其庶幾乎曾子至死而後知免於毀傷子張至死而後知克終其事聖門髙弟其進徳修業刻厲堅勇如此豈非百世之師哉自聖人之道學不傳而學者之性不用方其壯也氣盛力強或能勉強以厲其行年運而往其不進銳退速半塗而廢以負其初心者幾希無他不以志氣助血氣而反以血氣亂志氣焉爾若冉求之自畫宰予之昏惰得聖人以為依歸猶且若此況其下者乎盡此道者惟顔子而已苦孔之卓未見其已假之以年則大而化之優入聖域矣年髙徳邵何足以言之惜其年之不髙也揚雄所謂孔子之徒者此其人也雖然人有年髙而徳不邵者以不知戒得故也茍志於得則利慾蝕其性外物汩其天如蝜蝂之遇物持取如豹狼之死而猶餓終身惟無賄之患其得免於禍幸矣又何徳之能邵乎然而血氣既衰戒之在得孔子特為中人以下設戒耳若夫特立獨行之士以萬世在後為心者蓋棺而事始定豈區區利慾之所奪哉夫特立獨行之士未易得也而以富得禍者十常八九亦在乎人君奬廉絀貪以底厲之則有徳者進而風俗以美國家以治矣惟陛下留神cq=1010
  伊周論原注為賈似道作
  或有問伊尹周公之事君有以異乎曰伊尹周公皆聖人也奚其異曰伊尹復政厥辟之後幡然告歸不可復留周公既宅非不欲去卒為成王所留而止非異乎夫聖人之制行不必盡同至於出處大節不可以不同也今若是後世奚所折中哉曰二聖人心同而跡異然人臣之義當以伊尹為正也伊尹受湯之託以相太甲太甲克終厥徳伊尹之責塞矣不歸奚為使伊尹而不歸是以寵利居成功與世之患失者無異何以為伊尹曰如子之言周公非歟曰惡是何言也周公大聖人也而我非之是病狂喪心也曰二聖人出處較然不同子是伊尹又是周公亦有說乎曰有孟子曰聖人之行不同也或逺或近或去或不去歸潔其身而已矣使伊尹而居周公之地安得而不留使周公而居伊尹之地安得而不去無他也伊尹異姓卿而周公同姓之卿故也伊尹佐湯以有天下又相嗣王俾克有終其功大矣然進退去就人臣之大節也功成不去必蹈亢龍之悔范蠡所不為也而謂伊尹為之乎周公則不然明農之請亦伊尹之志也然以叔父之親受文武之託為嗣王所留恝然去之屈原所不忍也而謂周公忍之乎故人臣之道二功成之後同姓則當留以蕃王室異姓則當去以逺嫌疑不明此義而去留胥失其當皆伊尹周公之罪人也予患世之多以周公藉口也於是乎書
  復讎論
  客問於髙子曰讎可復乎髙子莞爾笑曰陋乎子之問復讎天地之大義也而又何疑焉傳曰父之讎不與共戴天兄弟之讎不反兵而鬬齊襄公復九世之讎春秋大之周平王不能討申侯之罪傳詩之君子誅焉夫民生於三事之如一惟其所在則致死焉古之道也君之讎不復不可以為臣父之讎不復不可以為子兄之讎不復不可以為弟前志所以貴豫讓而尊子胥哀王裒而薄嵇紹為是也夫事有疑則問之不必置疑而問君子謂之不善問客曰今有人焉有父之讎二十有八載而不能復有兄之讎二十有六載而不能復非惟不能復也又與讎人同國而居焉是待其父兄曾交遊之不若也問之則曰吾非終不復也將有待焉爾一旦為御史之官乃得反之如是者則可乎髙子曰是禽獸也惡乎而可夫天子之置御史也使之黜不端治有罪明目張膽斥然正以呼之也若盜天子之權以報家怨借無辜之人以寓姦心枉矢蛇行為鬼為蜮不思置是官也固使彼若是乎被以誅心之法是為無君非禽獸而何彼掩耳盜鐘謂人莫已覺也不知君相非之近臣議之同列恥之在廷百執事口不敢言而心鄙之輿臺皂𨽻小夫賤人羣嘲之詩曰墓門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國人知之陳佗稔矣豈待逺惡而後棄乎公羊子曰父不受誅子復讎可也父受讎推刃之道也夫為天子師儒之官辱士以快私仇者廷紳言天下事於天子之前以大義斥之為天子近民之官貪刻以病民者刺史棓擊大姦倂狐狸而去之是皆受誅之類也而可報乎管夷吾不復讎夫子以為是王珪魏徵不復讎程子以為非孔子曰以直報怨以徳報徳朱子以為怨有不報而徳無不讎夫復讎義也而有權焉彼淺丈夫不學無術知推刃而已安足以及此郭解原渉以俠濟民作威作惠王法之所誅也然君子猶曰復讎報直不失仁義今也盜天子之大權以作姦威以害良善是賊仁義者也其罪浮於解涉矣故吾謂舉天下之人無不可復讎惟天子之御史則不可昔者孝宗皇帝綜核名實以公滅私御史之挾私盜權以誣人者必痛繩以罪林安宅之於葉顒姚憲之於曾懐蕭燧之於李景孠大者竄逐其次削秩罷官輕猶徙他官未有但己者也今天子雖聖明而言事官猶觀望當國者之意以為向背望其行林姚之罰難矣客曰子之論則正矣氣則昌矣然人毀君君亦毀之得無取賈豎女子相爭之誚乎髙子曰春秋之義亂臣賊子人皆得而誅之吾欲誅無君之人以扶世教正人心而何嫌之避
  
  廣居說
  永嘉陳君所為便坐命曰廣居屬予書之而發其義所謂廣居之義大矣難乎其為言也學者必先識其所謂者而用力焉然後可乎是居者何宅心之地也易曰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也又曰寛以居之書曰惟厥攸居蓋皆有主於中守而不去之義如人之有家焉朝於斯夕於斯常而不厭然後志定而業成夫既識其所居矣而能充之以學問拓之以義理不梏於偏見不汩於私慾逮夫養熟理融之後心體渾然萬境俱徹四海八荒皆在吾宇居其有不廣乎嗚呼此仁者之事學者所當立以為的而俛焉孳孶者故予願與陳君勉之
  史巽之兩溪說
  坎流水也兊止水也兩溪交流坎之重卦象焉兩澤相麗兊之重卦象焉水與澤相近而不同故易六十四卦未有以兊為水者予方為季申明兩溪之義請置兊而論坎夫坎之為卦心亨而體勞遺安君從容鄉邑之間尊師講道安土樂天其得坎之亨者乎季申棲遲苕霅兩溪之間遺佚不怨阨窮不憫其得坎之勞者乎然勞之中有亨道焉不可不知也季申儻能思遺安之訓隱居以求其志固窮以守其身則疏食飲水樂在其中其何亨如之季申借兩溪之名以寓維梓之思善矣予復推其義以告之其亦以為然乎
  陳堅字子固壡字子思說
  聖學二曰知與行而已然非通之以思則知不明非守之以力則行不實二者相須不可偏廢也易曰知至至之可與幾也知終終之可與存義也又曰知崇禮卑崇效天卑效地語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又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四者辭異其指則同知至至之主於知知欲其明故曰可與幾知終終之主於行行欲其力故曰可與存義智以知識言欲髙明而如天禮以持守言欲安固而如地智以通理如水之周流仁以守道如山之堅確一知一行交進互益此學之大方也永嘉陳宗名其二子曰堅曰壡而遺予書曰公為我字之且發其義予謂堅於文從土其義有不待辨若壑之義當以洪範明之洪範五事皆以本然之性而言思曰睿者思具自然之睿人皆有之非聖人所獨得其文義則通而已二子之於學也茍能致其叡以思之堅其守以固之如手足相須而不可相無知行互發不能自已則其進也庸詎知其所止乎請字堅曰子固壑曰子思雖皆昔人已行之字然合而言之以盡其義則此乎昉春秋之義不嫌同辭兄弟一體固不得而析也陳君以為然則願以告乎二季有可往復幸無辭焉
  唐近仁字學行近道字學知說
  仁與道難言也肫肫浩浩與天同體學者茫然而求之烏能闖其藩哉故聖人教人常自其近者言之曰剛毅木訥近仁曰力行近乎仁曰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曰知所先後則近道矣曰忠恕違道不逺凡皆示人求端用力之要使之即用以明體因顯以識㣲近而不已則亦終至其域而止耳零陵唐直夫取中庸之義名其長子曰近仁而字以學行取大學之義名其仲子曰近道而字以學知求予一言發其義夫力行非仁也何以近乎仁知所先後非道也何以近乎道蓋行者仁之實而知者道之門也中庸三知知者之事也三行仁者之事也行不近於仁乎近仁而欲無愧其名則當深體力踐俛焉孳孳毋憚任重道逺而不力毋以色取行違而自欺行之不已仁逺乎哉大學之道自誠意正心至於治國平天下條目衆矣而其綱領以致知為先知不近於道乎近道而欲無愧其名則當懲治本心精擇義理毋溺於利慾以汩其明必謹於幾㣲以擇所嚮知之之至道不逺人矣雖然二者非學不能知非學則不明行非學則不力易曰學以聚之問以辨之寛以居之仁以行之記曰人不學不知道直夫字二子以知行而貫之以學其有見於此矣然而猶有說焉先儒謂知行如人兩足不可偏廢二子其觀予文交警互發則有以知夫仁與道一而二二而一矣烏虖尚勉之哉
  純彥字韓孺說
  先君子嘗言古者以王父字為氏今宜倣此名諸孫以純以開府公字公純故也予第五子純彥字之曰曰韓孺蓋竊取忠獻諸子之名俾徼福焉我朝世家之盛莫如韓呂韓公忠貫日月慶留苗裔予以匹夫慕之亦有說焉且公之諸子或秉國均或備禁臠勲名富貴赫奕一時純彥居其間皆不能及而其平生行事亦未有卓然登於史氏者予果何取焉取其生長勲閥不忲不驕以保門戶稱其家兒而已家人六四富家大吉象曰富家大吉順在位也言順理以保其家蓋非易事故於一卦吉莫大焉嗚呼吾邦喪亂以來故家流落後生不謹以墜其世多矣予甚懼焉乃發此義以示警嗚呼小子其念之哉
  純魯字參孺說
  余弟不器甫名其子曰純魯蓋摭秦齊鐘銘之文字之曰參孺則取論語曾子之義屬余為之說余謂秦銘所謂純魯多釐齊銘所謂萬福純魯有質厚之義不過言受福之厚而已與論語所云若不相似不器借其文以名子猶賦詩斷章雲爾姑置二銘専明孔氏之訓先儒訓魯為鈍言其受性之偏非美之之辭也果何取於魯乎蓋聰明才智之人未必聞道而質朴純魯者徃徃得之何也敏者見之既易故守之不堅而魯者因其造理之難故用心専一探索鑚硏不得自已既得之難故守之堅此曾子所以絶出三千之徒而獨傳聖人之道也嗚呼天之降才於人亦不一矣賢者能因其質而用力焉則其賦性之偏反為受道之地向使曾子不知用力則亦終於魯而已矣何足貴乎余觀不器之子疏通闓暢非遲鈍者顧以魯名惟父知子必有深意豈欲其質直務實以濟其所不足乎是則以曾子之病為純魯之藥意雖少異而皆可以入道純魯繼自今其亦依親之言體親之志去便儇皎厲之習為篤實敦厚之歸毋恱紛華毋熹輕銳底厲於學問沈潛於義理以無虛乎嚴君名子之意是予之所望也嗚呼純魯其亦念之哉
  純約字謙孺說
  予弟不流甫之子舊名純一不流書來欲予為之更名且字之而為之說予謂幼名冠字考之經傳鮮有更者獨小戴所記父母在許其更名況父之命而非自更之乎故予不曰不可而名以純約字以謙孺名取左傳在約思純之義字則兼取潘安仁所謂福謙在純約者焉夫約者何也不哆然以自大之謂也人之自守者約則篤實而不濫收歛而不華其行已也恭其用物也儉其為學也要聖人示人入道之門積徳之基未有不由此者故曰以約失之者鮮矣然非其心純乎義理不雜於利不累於物安能至此夫既能以純居約矣則天下之謙何加焉天之所益人之所好鬼神之所福捨此焉往春秋之世未必能盡此道若安仁徒能言而不能行故卒盈以取禍我朝有刁約景純者少與歐富齊名蘇文忠稱為前輩推尊甚至蓋能不愧其名者孔門之約未易驟語純約其亦希前修之行由是而進以求造乎顔曾之域可也烏虖其亦懋敬之哉
  蹇叔潛字成子說
  妻之兄子蹇叔潛予所名也始字淵子復改符子一日請曰二字皆未稱公所賜名請更之予字以成子而語之曰子達成之義乎在易乾之姤潛龍勿用夫子翼之以為不成乎名行而未成夫乾六爻皆聖人之事聖人何不成之有自學者言之則窮而未達之時也名無所聞行無所見非未成而何故潛也者君子進徳修業之基濟時行道之本也人能於此時刻志厲行篤學力行思其所未達勉其所未信不以人之所不見而自欺不以世莫我知而自畫使大學修齊治平之具皆備於我他日出潛離隱舉而措之其所成就當何如哉孟子曰舜發於𤱶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里奚舉於市六者皆困於潛者用力有淺深所就有小大然其為有成一也成子其勉之哉
  范震龍字子雲說
  蜀公之九世孫范震龍季從訪予湘中曰吾字取諸易文言傳而未知其說公為我言之予謂水火燥濕其義甚著雲龍風虎曷為亦以類言蓋龍陽物也雲於易亦為陽虎隂物也風於易亦為隂同氣相求其從之宜也雖然子之字是矣然混而無別果孰從乎盍以子雲易之昔人名字以雲龍相配者多矣如陸雲而字士龍范雲而字彥龍蓋其著者士龍以雲間自處非不髙也而二十四友之汙陷身濁淖雲龍騤騤固若是乎乃若彥龍朝聞夕死之事其所依乗尤君子之所鄙笑二子皆非予所願於范君也夫龍之為物鍾天地之至陽其體清輕其性靈異而雲以至陽之氣為之慿依其乗時變化功用不測凡有血氣之類安得而擬之哉易六十四卦窮天下之象而龍為首飛潛見躍各有其義非獨聖人為然學者皆當體之范君究玩於斯而有得焉則知其蟄也所以存吾身其出也所以行吾志不得時而龍蛇毋如子雲之空言而竟辱其身得時而風雲毋如陸范之自失而貽笑於世則朋友相字之意庶乎其不虛矣嗚呼范君其亦勉之哉
  王琚字君度說
  吾友王深道名其子曰琚遺予書曰為我字之倂為之說庶知乃父有友如此且使佩徳言以無愧其名也予曰諾哉乃字以君度而申其義夫佩玉之名五曰珩璜琚瑀衝牙大毛公曰佩有瓊琚所以納間蓋佩玉之制惟琚納於珩璜上下之間所以管攝衆玉者也故古人言佩獨琚得専其名而四者不得如曰佩玉瓊琚報之以瓊琚可見然則佩者所以節度乎身而琚者又所以節度乎佩者與傳曰古之君子必佩玉周旋中規折旋中矩進則揖之退則揚之然後玉鏘鳴也又曰既服習容觀玉聲凡皆以其切近於身可以歛敖惰之氣閑非僻之心焉爾然其為制也必有一玉焉居其總會以節度之名物之中有精義存是豈茍焉者哉琚也而知乎此起居動作其無一而不求合乎度焉謹言謹行常懼悔尤者守身之度也愉色婉容交盡敬愛者事親之度也篤恩厚別承寧尊者齊家之度也刑善親仁戴抱忠信者取友之度也權衡輕重劑量辛甘者接物之度也廣而充之跬步之間終食之頃皆不越乎檢防夫如是則嚴君名字師友責善之意庶乎其無負矣然而抑有說焉夫度者降衷自然之則非強加束縛於人也始佩玉者容止進退之間若有拘牽之者久則安之矣度之於人亦然善乎呂成公之說曰規矩法度未至於樂循理若維縶然其中自有安泰恬愉之地琚雖未及乎此然有味斯言俛焉孳孳安知不終闖其藩也烏虖尚勉之哉















  恥堂存稿巻三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恥堂存稿>



  欽定四庫全書
  恥堂存稿巻四     宋 髙斯得 撰記
  寳慶府濓溪書堂記
  宋君仲錫守寳慶之明年以書來曰郡學有濓溪先生祠尚矣紹定二年教授梁君士英始即先生遷學舊址而改建焉為堂四楹嵗未久而頺圮不治仲錫來謁嘆曰先生治平間遷學於是豈茍然哉邵水經其前澬江繞其後左挹東山右俯清溪髙明夷曠一郡神秀所鍾學既他徙昔人即其地以祠先生是矣顧規模隘陋不足以稱乃徹而大之中為先生祠堂祠先賢於東西序以侑焉其後為講堂直舍齋廬門廡庖湢皆備經始於寳祐三年十有一月明年某月成維昔紹熙郡學之祠文公朱先生記之紹定改建之祠公之季父鶴山先生記之今茲之役非公莫記成事敢以為請斯得聞之蹵然曰季父之言立於世淺聞者不足繼也況朱子乎且朱子之記發揮太極圖書之妙鶴山之記闡明剛柔善惡陰陽動靜之理皆已至矣盡矣後學措辭不其僭乎然而侯以邵士之請來不可無以告也惟先生卓然特立於羣聖人絶響之後親承洙泗道統之傳二程先生受業者也先儒擬以顔孟然則舍夫子無以擬先生矣大哉乾元萬物資始天道流行物得之以正性命先覺之倡道者似之故原道於無極二五之先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也觀物於庭草不除之際夫子之四時行百物生也玩心於聖人所樂之地夫子之忘食忘憂純亦不已也涵泳從容深造道妙與天同體嗚呼其元氣之㑹乎蘓公軾非為先生之學者也其詩曰先生豈我輩造物乃其徒識者以為善言徳行是豈無所見而言哉然捨造物與孔子無以擬諸形容矣學者誠能想其氣象而用力焉則識趣造詣能見大意雖未入先生之室闖其藩嚌其胾其庶㡬乎邵士親染先生遺澤者也聞風興起豈無其人故誦所聞若此期與共學焉
  梅溪先生忠文王公祠記
  士之扶義俶儻立功名於天下者亦觀其所遇之時何如爾其或遭明盛之朝䝉危言之策則發其竒負瓌藴崇論竑議使功及於朝廷澤洽乎天下誠士之髙致也倘所遇之世義牙相抵而不合雖策慮偪億欲何為哉烏虖若梅溪先生忠文王公之遇髙宗皇帝真所謂遭明盛之朝䝉危言之策者也方是時也大姦方踣世道將回髙宗思總擥英雄一觧而更張之而王公出焉大對明冊空臆開陳法天攬權為羣言首天子當寧歎息擢繇第九爰冠倫魁虎嘯而風冽龍興而致雲勢自然也公由是被遇正色立朝其論諫大指謂禦敵之策莫先於用人用人之要莫先於人望其専屬魏公蓋不待隆興之初矣又悼三衙北司交堅黨合不畏蹈禍危言刺譏卒使老將距脫衆奄脅息太學諸生賦五賢之詩歌詠其事公為冠首焉雖然皦皦易緇硜硜難全稽山之命閒館之遊公自是巻懐而去矣阜陵即阼登公橫榻赤幟復讎之義底柱建督之謀公於魏公未嘗識面也徒以國事捐身徇之嶔㟢流落之死靡變此其本心果何為乎愚嘗論髙宗中興策詔諸儒得天下之士二焉前有張後有王言論風指彷彿相似無垢出於權𠒋未枋之前梅溪興於魁孽既殞之後故其施設規置畧有不同張公阨於秦相不究其用識者喟息公遇兩朝諌行言聽故髙風勁節磊落震蕩當時之士無與為比士大夫立身行道若此可無憾矣雖然愚猶有遺恨焉魏公之再相也薦可為執政者五人公其一也士方翹首冀其大用而公難進易退乾道以後湛浮外服不得久居中以廊廟具終於端尹乃若易名之典世主已更而後命焉凡此皆吾黨之士所共不滿也雖然自公視之其失其得我何加損乎公歿僅四傳子孫日失其序至無聚廬託處行者心惻今吏部侍郎劉公黻生於公里悼先賢之世於今為庶非型善之道位諫省時嘗以告上建祠給田以處業之㑹多事未及行暨開閫四明乃損錢二萬緡即公講學之地里名郭路築祠堂五楹後建講堂歩櫩門塾靡不畢具屬役賦文於咸淳八年之八月九年三月成兩淮制閫印公應雷七閩連帥陳公冝中郡太守趙君崇鐖咸有助焉劉公又念祠成而無廩難以持久請於平章賈公似道賈公白於上以沒入官田五百畆有竒賜之自是祠春秋有薦士朝晡有餼公之子孫不能自振者歳有廩劉公又謂作而不記非古也乃以見屬自惟摧頹汩沒仰公鏗鍧大節不可企及執筆顙泚而劉公命以勿辭乃不得已摭公平生大致刻於牲石因以志其愧雲
  公安南陽二書院記
  孟子有言無恆産而有恆心者惟士為能夫士生乎世處乎其鄉有篳門圭竇之可居簞食瓢飲之可樂雖無恆産而未有所怵迫故保其恆心也易不幸當喪亂之際顛連困踣無闔廬以辟燥濕無短褐以御風寒無糲粱之食以活軀命士至於此上之人茍無以教而養之人不能皆淵憲也其不失口失色而喪其所守也者㡬希故建學屬士於離散安集之餘非徒以養其口體而脫其死亡亦所以養其恆心而納諸君子也自吾有兵難襄蜀之人十九血於虎口其幸而免者率聚於荊鄂之間四民皆窮而士為甚故制置使少保孟公珙肅矜之各即其所聚而築室以教育焉在公安者即名曰公安書院實維㓂祠舊址在武昌者曰南陽書院則取武侯躬耕之地以名公安以館蜀産南陽以舍襄人既又告於聖天子請揭之奎畫以寵多士而許焉公安凡六十楹田租歳入二千石有竒山澤間架之利為錢二百萬養士百有二十人南陽餘六十楹田租歳入六千石有竒山澤䱷征之利為錢四百萬養士百有四十人擇文學行義之士衆所推服者以師表之旬有課季有試暇日則教之射士無饑渴以害其心咸自砥礪以成其業居無㡬何蜀産之歸試者冠其省襄人試於大廷亦或以射被恩士益用勸烏虖當金革之時談俎豆之事俗儒徃徃視以為迂而孟公顧能行之雖時相不學阻格其事而持之益堅為之益力蓋庶㡬乎衛文公敬教勸學知所先務者可不謂賢乎繼自今士之逰於斯者亦念公之為此將有望於我也切問近思以省其身修慝徙義以崇其徳毋以物之賤者害其貴毋以體之小者累乎大必使反觀內照常心復存而無愧於士之名乃為不失建學之意而曰覉旅之供固有委積是徒周我於其土地而已吾知頼其養焉以免死而已則是凡民自為且學古之道而以餔啜者也不惟有負於人抑亦有負於已矣豈不惜哉書院之作荊州別駕史君子翬寔主其事以書來曰是室也落成餘十年矣無以記之懼久而廢子其以為士者告余不敏始誦所聞如此吾黨之士其亦以為然乎
  彭澤縣狄梁公廟記
  士生天地間以忠信仁義自立將以扶植天經綱紀世道其任蓋不輕而重也奈何自古以來君子毎為小人所乘正論毎為邪説所敗志士仁人覽觀前志未嘗不掩巻三嘆繼以流涕痛哭也雖然秉彞好徳著在人心浮雲揜於一時日月揭乎千古則彼惡直醜正者祇足以増光益潤而已何足道哉唐武后天授間狄文𠅤公以地官侍郎鳯閣鸞䑓平章事為來俊臣所陥貶彭澤令邑人為置生祠數百年不絶我朝紹興七年十有一月始名其廟曰顯正焉公在當時濡跡周庭繫心唐室決策禁中力還國嗣㧞引五王權輿大計卒能取日虞淵迓續唐祚其何正如之方其黜居陋邦流落不耦湮鬱甚矣而邑人欽慕英風懐想遺愛社祠尸祝不懈益䖍唐祀既忽聖代聿興肇錫嘉名載光秋祀宋甄留侯不得專美其何顯如之昔公廵撫江南毀淫祠千七百房止存夏禹呉太伯季札伍員四祠今也寢廟奕奕與四祠而五嗚呼盛哉生祠廟貎頗壯縣之遷邑人以逺不得朝夕駿奔乃移諸新邑寄招提境隘陋不足以宴娛神昌元趙君卯發來宰是邑雞牛妙割之餘歴頽寢而𪫟焉曰精忠盛徳之祀而弗稱若是吾之責也乃更卜⿱⿻十𡖇大 -- 𠁊塏作為新廟翬飛跂翼邦人改觀共稱明宰為政知所先後若此非梁公之徒疇克爾耶君又念廟與陶祀為隣而陶祀亦將圮焉乃為建廊廡具庖湢築新亭於東嶺名之曰舒嘯而又葺遐觀之故亭命浮屠掌之官月廩給以書來曰吾於二公無能為役幸甚獲踵芳塵故治䨇祠以慰邦人之思且以致吾髙山仰止景行行止之思公為我記之予謂陶公拳拳晉室於義熙之末狄公孜孜唐祚於天授之間千載一心若合符節蕞爾小邦祀二盛徳一何幸歟然世方迂教化而輕節義非絶識㧞乎流俗其孰能發揮之故予於趙君之作重有感焉乃書之以為記
  趙漢卿解彭澤印為池陽郡丞乙亥冬疆事日急漢卿先為詩寄其弟以死自誓已而北兵奄至不屈死之事聞贈三官與二子恩澤㑹予以兵部尚書召見上力陳其從容就義非倉皇就死者比乞依知饒州唐震恤典改命遂贈華文閣待制録後改為京澤昔狄公令於斯廟食二代㡬六百年漢卿遺愛在人其仗節死義於狄公有光異時少康祀夏予欲言之朝作廟斯邑庶㡬二忠臣後先輝映九鼎此邦恨老篤且入地不能待也因手抄狄公廟記泫然思漢卿遂書其後
  永州續惠倉記
  平糴善政也而無良法非無良法也古無其事而難為法也成周盛時計口授田百姓給足不幸而遭囏阸則有司賑之倉人之粟入廩人之榖用遺人之委積皆直以平之秋毫無所吝春秋戰國以後上之人靳於𠅤也於是始有貸焉有糶焉貸者責其償而糶者取其直事雖非古以其足以紆民之急故猶得為善政然糶之為法至難備也何則不裁其直則無益於民裁之則日損一日歳亡一歳必至於盡耗而後已將求其勿壊也謂可無以變而通之哉故糶之所耗有欲資官之錢榖而足之者然人不能皆亷於已皆志於民或遇汙者彼視府庫財如其財肯剜肉以補之乎必坐視其朘削而不之恤矣有委之巨室而責其成數者則不惟為富者多為仁者少憚於損已以及人且年飢榖貴彼方利之而何取於糶之乎必多端沮撓而幸其廢矣有市田為莊頼租以糶者可無二者之患矣然緡錢有限歳入必㣲不足於糶非磨以歳月不潰於成況官市民田為弊至多水旱不時復且難保其法亦未得為盡善也然則變通之道果將安出哉湘中粒米狼戾之區民生其間本易以得食乃自近歳有司和糶之令甚嚴舳艫相銜竭九郡之産而北湘人始困永之為州市民為戶不過三千率多貧弱春夏之交苦於貴糴紹定間郡守吳君千能積郡計之贏作均𠅤倉自州而邑邑而野莫不有之其在州者為米二千斛命巨室更張糶糴之事歳久弊生惡其害民不告於州怵寓公徑以自詣常平使者易而田疇之田惡入㣲規約不備一二年間至無圭撮可糶民甚病焉毗陵季侯來為守愀然曰是非牧養者之責乎於是節縮浮蠧銖積寸累得緡錢五千議創一倉以救其弊㑹諸郡水溢為災潭富人有抵罪於刑獄司者願輸粟五萬斛賑民自贖者予許焉而以平頒之諸郡侯以書抵予曰郡被災公移粟以賑甚大𠅤也無厭竊有請焉吾方建倉平糴而郡力綿甚聞公食飢之後猶有餘粟盍捐以助我乎予慨然復發二千斛予之未㡬復以書來曰賴公之力倉已落成吾將以繼均𠅤也名之曰續𠅤謹條其規以告維今續𠅤之創將歳歳減價以𠅤民可不思所以維持於後乎頃受公賜市之得錢四千三百餘緡合吾所積為九千三百有竒吾將以其四千糴二千斛餘以創抵當庫名之曰平質薄其息以利貧弱之民積其贏以補糴本之耗蓋庫之與倉猶母之權子不可以偏重也吾之糴非市於民也郡計素匱毎當歳杪無以支吾例聽民賤價折納田租以救目前今以續𠅤之緡易郡倉之粟彼給於用此免於糶庶乎兩得其利及其糴也計庫息之多寡以定米價之髙下米升為錢二十庫息登二百緡則升可損其一倍焉則損其二庫息愈豐則糶直愈下凡一歳之息盡以補糶餘之闕備後糴之用官無所利焉吾又鑒均𠅤之弊官自司其歛散度地於麗譙之北左庫右倉命郡僚二人共主之一歳而代自謂規置粗備或可持久若刑獄司冬夏慮囚之際因一視之則後人愈不敢動矣雖然非公記之懼終無以諗來者況㣲公之𠅤不及此公烏得無言乎予謂侯之為此蓋懲均𠅤之壊於市田而更聚之也然不諉其事於民則巨室既無所損而不至於沮撓不資其助於官則後人雖無所益而不至於朘削三弊盡去三利悉興孟子所謂仁術侯其得之矣糶法之善復有過於此乎雖然侯之精究熟講不使有毫髪之缺以累後人其慮可謂逺矣然予謂人生天地間一氣而分仁義之心誰獨無之來者而如此其必曰前人之不以累我非淺之待我立法當如是也吾不能守之而推行之而増益之顧非恥與予將見有以侯之法行於邑於野而流𠅤於無窮者是侯與人為善而千里之內皆將式榖於侯也記曰善跡者欲人繼其行善歌者欲人繼其聲嗚呼侯之跡善矣繼其行者盍亦深念之哉侯名晞顔嘗有位於朝其治郡也專以詩書為政故其功跡類多可紀雲
  湘鄉縣平濟倉記
  予嘗患州縣之間選懦罷軟者多強敏肅給者少晻昧昏塞者多䟽逹浚明者少貪沓汙穢者多亷潔清介者少媮合容身者多直諒不撓者少卑下無志者多髙逺自期者少以為有皇上帝豈果憎民乎哉何其誕降此種布在世間使之刃靡刻轢吾民而曽不少惜也然則混混同流之中得一次山得一子駿有志於民者能不驚喜而歎之乎此令狐立道屬記其所為倉予所為欣筆也湘鄉為潭劇邑前有庸令蕪穢不治吏倚為奸百里之人如坐幽居予既黜令誅吏而新令不時至立道方遲次宜章強之攝焉至則修壊植僵亡㡬何皆井井就緒以書來曰震已攝承且八閲月愚亡以稱使令攷諸壁記攝官居十七八縣之頽廢以此彼持茍且心視邑如蘧廬視民如俎豆屬厭而已肯以同胞為念哉縣有平糶二倉各為米千石距今未十年羽化已三之二思欲究極其弊而補完之吏去其籍新令且至卒未可為乃節縮浮蠧得錢二百三十萬計可糴千石別為倉名曰平濟痛懲往弊更立新規以其錢屬之丞為籍擇邑之巨室二十三家家賦十萬俾及時以糶儲米於其家官不復置厫先糶為期命輸米於丞之治寺民持劵至者米出錢入皆巨室躬任之吏毋得與既事復持錢以歸聽貿易取息官毋問其出入苐及期責米而已將糶丞先以市價白縣縣斟酌之務在稍平於私而無耗於本縣總其綱丞治其詳民任其寔鏹以粒上不藏於官無侵移之弊無敷配之擾無徒胥之費無折閱之患一舉而四利兼焉掌糶者二年而代徧則復為丞秩滿縣核糴本之在民者無耗乃白州聽其去上下相維絲牽繩聯庶乎久而勿壊吾之為此非不恤後人竭府庫財而以干譽也外是錢榖視始至猶不啻數倍事至不為吾恐既去終為烏有而民不䝉其利雖然亦安保其往也公盍為我記之鼎銘昭揭魑魅莫近或可𠅤此土於無窮乎予知立道固久聞其是舉益以嘆息今之長民者渇日以自肥往往終其去無一善可録立道攝邑甫數月在他人數十年不能為之事已談笑而道之且其規置縝宻詳善可以為法西南之士固多亷直才者立道抑其尤與來者誠能守而勿失復取昔之羽化而僅存者摲𡚁剔蠧放其規橅而改作焉推廣増益三倉鼎峙以償立道不及為之志吾見此邑之人不知有飢歳矣正月之詩曰念我獨兮憂心殷殷其亂曰民今之無祿天天是椓君子孤特而無同志以助為善小人貪利而為夭孽以椓害民此詩人之所嘆嗚呼來者其亦念之哉
  淳安縣修獄記
  古者於獄秋氣肅殺則善治之冬氣閉藏復増築焉所以上順天時而下全民命也凡民得罪而麗於獄皆其自取聖人哀矜惻怛之心豈有已哉聽以五聲訊以三刺蔽以兩辭附以八辟亦既謹且重矣至於居囚之地復設官以司之因時以葺之使負罪以至者有以庇身不斃於瘐不湛於幽以待論決嗚呼何其仁也淳安縣治自方㓂平更剏距今百三十年他宇時繕猶足枝梧獨獄戸頽甚縣尹虞君始至承前人廢弛之餘死罪充斥株送以百數梁腐榱傾勢且壓愀然矜之於是窮日夜力以成獄辭輕者平反重者論報亡㡬何而圄空則又色然而喜曰修獄之機不可失也亟請於郡求捐金榖給費且節縮浮費以縣餘財佐之悉徹舊屋改造十五楹中闢之所扁以澤物囚舍䟽豁無湫底之患圜牆堅宻無越逸之虞規摹眎舊加壯鳩工於淳祐六年七月斷手於明年九月以書來曰章侯給費既成其始矣公為記之是成其終也予謂古人繕獄之義虞君既深得之何待予言雖然願有復焉獄之為文夾以兩犬而廹之使言是小人瘐罪者所宜居非善人君子所當至也然世壊刑濫善人有時而不免焉故西伯拘於羑里絳侯囚於請室魏其衣赭關三木灌夫受辱居室太史公言之絶痛治獄而至於此則幾何不至玉石俱焚善人將無所恃矣繼自今來者其能於讞議之間致其忠愛悉其聰明使釁累服刑善良無枉是為賢尹繕獄以待有罪之意不然報虐以威無世在下天道神明至難欺也可不甚懼矣乎虞君名兟乾道宰相忠肅雍公之曽孫予季父鶴山先生之壻鶴山謫渠陽時從遊最久學有師承故其為政知所先後雲
  江東提刑司新創藥局義阡記
  予嘗病近世士大夫不知職分為連帥者曰繕甲治兵式遏㓂虐吾之職也𠅤養非吾事也主轉漕者曰總攬利權母乏供饋吾之職也𠅤養非吾事也治刑獄者曰讞平岸獄使民不寃吾之職也𠅤養非吾事也任常平者摘山煮海以佐國用吾之職也𠅤養非吾事也嗚呼是得為知其職分矣乎夫設官分職各司其事人之職分而即天之職分也何謂天之職分仁是也惟人之生一氣而分㷀獨困苦舉吾兄弟哀矜而振徳之雖窮為士且曰吾職況有位乎居其位而交委其責然則蚩蚩者將聽其自生自死而已乎吾友王元敬按刑江東寔政悉舉水毀之際閭里大疫病無藥以療死無地以𦵏元敬蹙然曰是非吾職乎三代之民疾病相扶持死喪相埋𦵏力足相及者有常産也今吾民貧到骨病則斂手待亡死則蓬顆無託吾不受以為責不負天乎不負君乎乃捐司存羨錢百萬創業藥局製急於民用者凡五十品民有疾鹹得赴局就醫切脈給藥以歸復益以沒官田歳收其入増市藥物定其規約令幕友三人更主之既又以官田易浮圖山地三百餘畆為之塋域畫成井界𦵏者人授一丈次第而給植之松柏以滋蔭樾繚之墻垣以杜樵採於是病者得不死死者得所歸既成書來屬予記之予謂元敬以刑獄使者為是可謂真知職分者由其從事朱子之學而知用力於仁故能若是聖賢雖不輕以仁許人然曰近仁曰仁之方曰仁之端則是固可得而勉元敬所行非其近與其方與其端與元敬哀鰥折獄仁聞甚著今又疚心民瘼篤近舉逺可謂善推其所為矣俛焉孳孳力行無倦吾見寔意孚於所部而列郡仰以為師流風逹於四境而他路取以為法夫如是則放諸東西南北孰非吾仁而先儒所謂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者亦不外是矣詩曰不觧於位民之攸暨又曰其儀不忒正是四國元敬其𢡟勉之哉元敬名佖淳熙宰相文定公之後嘗為宰椽侃侃有守搢紳稱之歴官可紀蓋得之家法雲
  躍龍橋記
  古者春夏水盈則以舟涉秋冬水涸則以梁濟無一定之梁也孟子曰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周語曰天根見而水涸水涸而梁成月令及王居明堂禮所記大率皆然且比舟為之役易費輕無廢壊之病後世則不然伐石為矼以與水鬬幸而無敗猶數十年乃成甚者從而屋之役勞費夥徒詫美觀一遇水溢前功俱廢政宣間以河橋一年一修為病始造木橋不數年而壊不知古者之梁不如是也邵故有躍龍橋紹定間鶴山魏公為之記言其疊石為七頓歴五郡守十年乃成其勞甚矣未五六年而毀胡侯頴修之十餘年又毀於是宋侯仲錫寔來慨民病涉鋭意成之橋舊橫亙三十丈水敗之餘視舊加長命工伐石増甃駕梁其上為屋凡三十楹規置雄麗氣象顯設木市於諸鄉工僦於他郡夫取於佃官田之丁役成而民不知錢以緡計二千五百有竒米以斛計千二百有竒皆樽節少府用度而為之前是更數守歴十餘歳乃成者侯成於朞月之間邦人咨嗟言昔未見乃來求記於予予謂侯於是役其功偉矣夫囿於天地之間凡有形者未有久而不壊況其易壊者乎然有道以維持之則猶或可久聖人於九功之成戒之董之勸之俾之勿壊其無窮之心可見矣繼自今來者能申嚴厲禁以防圮毀儲峙材用以待繕修孜孜戒備毋或怠廢而又反求其本平吾政刑和吾教令以弭在天旱乾水溢之害橋其有不固乎是役也録事參軍周君應星實董其事橋成而宋侯去告於今之州長而相與共勉實有望於周君雲
  錢塘南山開化寺記
  錢塘奧區竺乾之宮鱗萃穊布不可稱數也南山之陽有寺曰開化爰自妙智禪師慧信被遇壽星聖帝賜對便殿問以至事竒珍錫予天渥便蕃師歸因卓一牛鳴地為庵祝延曼壽寺於是始基嘉泰間陳淑妃尤重師尚方之賚視前益多繇是遐邇慕嚮祇金輻輳廼拓其廬廣盱營表以成勝剎請於朝願以開化為額詔許之於是其徒聞風驅錫坌至田確而寡𩜾酏不贍嘉泰改元慈懿太后始斥長樂餘資命市溉田厚其饒給用能百年間九燈相傳以迄於今其勤勞亦至矣然尚有未愜快者處險不厰山門卑側隘陋與宮弗稱太傅平章賈公聞而嘆曰此累聖所成就也捐緡市傍近地十三丈有竒徹而新之髙廊四柱為楹十餘復以餘財葺繕法宇周阿峻嚴列楹齊同至是秋毫無遺恨矣落成主僧妙行介予表弟壻御帶楊君亮節求為之記予謝曰柳柳州蘓文忠平生喜作寺記其深明世典下筆沛然予於戒墉慧戸咸所未逹若之何措辭楊君曰非此之謂也師欲得公文以侈上賜且述締創之難俾後來者謹孚修餙以保守於無窮而已予曰若然者不敢以怐愗辭遂書以為記
  順庵記
  淳祐七年春余來守嚴嘉禾張君澄為郡別駕望之氣和而色平即之坦如知其有養君子也間為余曰吾即先人之廬除一室焉布席蔵書名以順庵子為我記之予曰何哉子所謂順者曰吾涉世久夷險之途通塞之節慽忻之情淹速之度嘗之備矣吾皆順之不敢二其心自謂頗有得於是然能勉而未能安微子警之懼吾守之不固也予曰懿哉名乎斯中庸素位之説西銘存事之義閎逺㣲妙非予所及也盍求諸有道之士乎張君請弗置既歸踰年復移文以徴其勤至如是曷敢以淺薄辭聞之師曰天地之間紛輪膠轕升降無窮者謂之游氣是氣也播於陰陽轉於五行錯雜不齊故其賦予於人有渥泊貞脆修短清濁之異然而莫非命也聖人與天為一隨遇而安其逹也有天下而不與其窮也飯糗茹草若將終身順命不足以言之也君子則畏天命修身以俟死得位與時曰天將以任我也兢業處之而不敢康貧賤患難曰天將以成我也敬共受之而弗敢慍所遇雖殊君子蓋無入而不自得焉自性命之學不明世之昧者始介夫詘信之感以失其憂樂之正知欲之根於性而不知性之由於命事茍適願懽欣踴躍㡬無所容所蘄一乖顦顇怵迫且至祈死焉烏呼此非仲尼所謂不受命者乎夫人之行世遭有順逆理也然自有道者觀之則惟見其順而不見其逆何則以其能一之也故赤舄几几周公不以四國流言易其常講誦弦歌仲尼不以菜色陳蔡愆其素事之觸吾前者播撼挫揠至無已也而吾一切以順待之循分樂天無秋毫不自慊之意設之心和而平措諸體安而舒綽綽然休休然有天地變化草木蕃之氣象非明乎體信逹順之道者其孰能知之予也昔嘗有志於是顧憂患怵之欲勉焉未能也因張君之屬姑誦所聞以相反復亦將以自厲雲爾
  溫樂堂記
  景定三年冬予得西鄰廢屋十餘楹徹之以益故園命之曰老圃留其中一堂因而葺之慕司馬公名園之義扁之曰溫樂藝花種竹䟽沼架亭若將終身焉客有過予曰子之名堂則善矣吾有三疑焉司馬公龍臥洛波蓋當熙豐大往小來之時也今子當眼丁㧞去勲臣顓國之時曷為不見而隠乎公之去也天下名士大夫咸在澗阿故其退為合於義今世之號為善類者皆在彀中矣吾子儇儇踽踽之外豈復有窮居之樂乎公以爭新法力辭副樞不拜而去天下髙之今子自觸辠辜錮於聖世視公不大有逕庭乎夫公天下大老百世之師也子樂其樂殆㡬於僭矣予應之曰子之疑是也予獨無説乎今化瑟更張賢能畢用與熙豐似有間矣然人之退處亦各有志程子曰士之髙尚非一道也有懐抱道徳不偶於時髙潔自守者有知止足之道退而自保者有量能度分安於不求者然則豈必皆天地閉而後隠哉今弓旌四出衆正畢登子所謂號為善類者莫不願立於朝矣然堯舜在上下有巢由周室方興夷齊餓死子謂今日朝多君子山澤之間遂無肥遁之士乎且予當寳祐間辭大農者八辭大蓬者三羣小惡其崛強誣而䧟之子謂出於朱熠沈炎何夢然之口者果為公論乎然則子之所疑者皆不足疑也況法舜則為舜希顔則為顔見賢思齊尚友論世聖賢之所許也其何僭之有雖然子亦嘗聞獨之義乎夫君子而處於獨世道之不幸也易曰素履之徃獨行願也詩曰念我獨兮憂心慇慇孟子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屈原曰舉世皆濁我獨清夫易之君子窮居在下而莫之與故獨致其憂孟軻獨善戰國之世也屈子獨清懐王之時也溫公獨樂王呂用事之際也使易之君子上有大臣之應詩之君子生當西周之時孟子説合於齊梁屈子身遇乎莊昭溫公道行於元祐而猶以獨為髙焉則謬矣然而我則異於是蓋數君子之獨也獨於所當獨之時而我之獨也獨於羣賢入彀非所當獨之日也如衆星麗天而熠燿宵行如四靈畢至而一狗䘮家如萬木向榮而枯楊偃地非前五者之比然初無害於吾之樂春秋之義不嫌同辭然則非溫公之時而樂溫公之樂何不可哉太史公曰詩有之髙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鄉往之名堂之義如此而已子毋多事既告或人遂書以為記四年正月壬辰記
  所齋記
  予弟不器甫以所名齋書來言曰昔者鶴山季父為我名而書之蜀有兵難扁燬於火鶴山薨謝記亦無所屬再題而闡其義舍兄其誰予老矣書學久廢經義復蕪其何以復之雖然昔者蓋嘗講於此矣試相與訂焉夫所者果何所耶亦觀諸易與大學則思過半矣易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蓋艮者不動之義背者不動之物艮於背者止於當止之地也止於當止之地則是義理至當不可移易內不見我外不見人惟見義理而夫子釋之曰艮其止止其所也夫不言其背而言艮其止者止即背也止其所者以止釋艮以所釋背也然則艮也背也止也所也四者一而已矣皆義理至當之地也若夫大學知止之義則又與物相為表裏者而曰在止於至善則當止之所舍至善又何之乎故曰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然則仁者君之所也敬者臣之所也孝者子之所也慈者父之所也一去於是則為失其居矣然而大學特舉其大者焉爾引而伸之天下何一物而無當止之所乎故有孚威如治家之所也清心寡欲養生之所也教以義方愛子之所也量入為出用財之所也以是觀之所之為義不亦大且博乎書曰五皇極皇建其有極詩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極者義理至極之地則者天彞自然之法此二者與所同寔而異名盡此道者非聖賢不能吾儕茍未至於自暴自棄則俯焉孳孳求造其所可不務乎不器甫公侯之世也流落不偶室如懸罄而曽無㡬微見於顔面可謂知所止矣擴而充之日用常行之間非其所不居非其止不止以盡乎易大學書詩之義則居是齋睹是扁庶㡬無愧而鶴山之所以望子者可無負矣烏虖其亦𢡟敬之哉
  
  滄洲先生奏議序
  人臣之告君辭直而氣和則上之聽之也易非曰俯就量入論議之體當如是也孔子曰君子義以為質孫以出之又曰惡訐以為直者泰陵親政范太史蘇文忠相約上疏已而蘓公見范公之章曰公之文經世之文也軾於朝廷文字失於過當不若公言之皆可行也遂附名同奏蘓公平生忠義慷慨如秋霜烈日之嚴今其言如此豈非人臣告君之大法哉故刑部尚書眉山程公端平淳祐之間論諫數十自下劘上莫不愷切言人所難然其詞反覆曲折足以周盡事理其氣忠厚惻怛足以感悟上心不沽激以近名不矯亢以驚俗而其愛君憂國之心藹然自有不可及者故搢紳士大夫挹其風采欽其議論如麟鳯瑞世莫不愛慕之嗚呼聖人所謂有徳者必有言其公之謂乎公之𦵏也某嘗以詩相挽曰盡言田表聖和氣范淳夫其孫繩翁拜且泣曰此實録也非公孰知吾祖父者奏議成編久矣敘於首簡其敢他屬斯得性狂且戇動與世忤視公之直而溫絞而婉有愧焉而公不察其愚常以直道許之毎毎誦言於衆公沒之後小人無知乃或誣公與斯得異識者咸切齒之故於繩翁之請不敢固辭非惟求附不朽亦將以破小人之欺洗九原之恨焉耳公名許字季與四海人士識與不識皆稱之曰滄洲先生
  葛徳卿篆注兩千文序
  古者造字本謂之六書成字而別之謂之六體六書不可一也一則鑿六體不可一也一則亂通乎此始可與論書矣夫篆六體之一也而六書備焉六書之鑿昉乎荊舒六體之亂則今天下之為書者皆是也所謂六體有古有竒有篆有𨽻有繆有蟲今之為書者則一之予觀葛徳卿篆兩千文其書學之惟精惟一者乎何以言之以其為斯氷之忠臣故也昔予學篆於鶴山翁問以秘訣翁曰汝聞栁栁州之論文乎謹勿怪勿雜而已惟書亦然予服膺焉今羸老焚棄筆硯久矣徳卿介吾友劉養源屬序其編觀其筆蹟甚法而媚故技癢書此徳卿試與從事於斯者印之是乎否乎其以告乎我也
  白氏長慶集序
  予早歳讀白傅詩疑其得之太易若寡深沉之思者不深嗜也晩見世之為詩者鑽礪太工雖清越可喜而沉浸醲郁之風衰矣乃復取白集日繙十數紙則見其溫柔平淡沖曠坦夷凡世之肩摩轂擊而爭者視之泊如也然後知其見逺識微一時之士皆莫能及其生平交友如元微之劉夢得輩文章雖畧相似而心事則判然殊矣公平生凡五棄官姑蘓來歸年方五十有八已無復當世志優游退避嘯傲泉石幾二十年朝廷嘗強起之尹洛師非其志也抑觀其詩頗悼世塗呂梁太行之艱觸事生感屢致其意豈其尚友蠡潛而非果於忘世者歟或又謂公晩歳嗜浮圖罙劇而風情亦不少衰二者相背而馳公則一之不知此其所以為逹也嗚呼稀矣是豈易與俗人言哉詩凡三千餘篇予老不能悉記摭其尤者日諷詠之且以授季女凡五百九十五篇為十巻雲
  東臯子詩序
  黃巖戴復古式之持其先人東臯子詩一編過余而言曰余先人平生嗜詩沒時余㓜藁無一存少長乃得一首一聯於竹所先生徐淵子其後盡力得九篇餘皆散佚無可復訪夫逸者固已無可奈何其僅存者非有所託是又將逸矣盍置一談於篇端與吾先人以不朽乎余謝不敢當請益力受而讀之見其詩風度雅逺㫖趣和平發言成章不假琱琢蓋庶㡬乎所謂落落穆穆者然玩繹移晷不能去手又以知文於天地間未有無其緒而傳者式之之昌其詩殆出於此乎雖然式之之顯其親不託於其可託非也昔吳武陵奉其先人文集屬序於柳柳州既亟稱之且謂古之太史必求民風陳詩以獻於法宮近世未能盡用古道故吳君之行不昭而其辭不薦余謂吳君之詩雖不得獻於法宮有柳州以題其首簡其為昭且薦也多矣今世雖無柳州要必有執斯文牛耳者式之其往謁焉余言未足託也姑識於篇末雲
  秀巖先生三禮辨後序
  嘉定間季父鶴山先生銜恤里居以書帛至臨卭李先生坤臣共讀周禮予時以諸生執經坐下毎見二先生以禮文殘闕漢儒穿鑿附㑹為歎鶴山因言秀巖李公著三禮辨據儀周二禮正大小戴鄭王孔賈之謬有補禮學為多李先生深欲見之竟不可得蓋是時成甫三年其傳未廣故爾後十年予登先生之門始得而觀之則見其於衆説紛亂之中一切徴之以經裁之以理如法家持律以斷獄訟精審愜當無一毫牽合臆決之處至於典禮之大者如郊丘明堂廟制官名刑辟征賦車服宮室之類莫不引而伸之下貫歴代以及國朝於是古今典章制度得失之故莫不粲然可見嗚呼此豈漢魏以來陋儒俗學馳騁於訓詁之末流者可得而及乎書故盛行燬於兵難學者罕見予將指湘中乃因暇日手自讎校以刻諸梓庶㡬禮樂衰㣲之後讀是書者可得其門而入尚庶㡬先生立言垂世之志雲















  恥堂存稿巻四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恥堂存稿>



  欽定四庫全書
  恥堂存稿巻五     宋 髙斯得 撰書事
  書咸淳五年
  咸淳五年夏四月平章軍國事賈似道抗章請去其辭有曰壬辰之吉陛下集英宴羣臣奏事內幄首䝉清問天顔愀然繼以號慟甚而施非所當施之禮使臣震灼俯伏無地自容廷瞻為駭謂何為至此極也先是似道因辭兩宮聖節之賜微寓去意以要人主故上於內宴之日慟哭而留之已而宰執侍從臺諫卿監以下皆拜疏請留二相之疏有雲書曰監我士師工誕保文武受民亂為四輔是成王亦以羣臣之留留周公也侍從之疏有雲上而二揆下而百司庶府又下而戴紱垂纓之士舉三軍萬姓下至閭巷小夫窶人童兒孺子疾首蹙頞不謀同辭惟恐師相之一日而去此位也臺諌之疏有曰豈特陛下願其留二相願其留羣工百執願其留至於六軍萬姓莫不願留則留者人心之所同然也斯得覽之至此愴然而痛曰嗟乎此漢庭羣臣頌莽功徳之氣象也曷為見於盛世哉莽之辭封也前後上書者四十八萬七千五百七十二人及諸侯王公列侯宗室見者皆叩頭言宜亟加賞於安漢公史詳書之所以為世戒也今章鑑翁合之徒無所忌憚如此雜諸莽傳誰能辨之成王之留周公也以叔父之尊泊然無欲故舉天下以付之而不疑監我士師工雲者欲周公之留使百官有所監觀以取法耳豈以羣臣之留留周公之謂乎大聖人之事而使後世戚里之家貪私之人得以藉口其徒又鑿聖經以蓋其附下之失書之史策寧不貽笑萬世乎且昔之奸臣若崇觀之京紹興之檜嘉定之彌逺未嘗不貪權位也然安其為奸邪而不敢求名似道則不然毎二三嵗必一求去內以要君外邀名譽毎一求去披猖矯餙使上下皇擾乆而後定甚至使人主倉皇迫遽匍匐慟哭不知貪嗜權勢聚歛積實仇視正人畏惡偪已惟恐一朝奪其腐䑕如是而言去人之視已如見其肺肝而可欺乎似道毎謂人曰已未之冬事巳去矣至於今日皆我力也故䟦扈恣睢無所不至而其徒黃萬石軰亦曰今日之天下賈氏再造之功也安得不從其欲安得輕使之去萬口一談牢不可破昔劉裕之簒晉也晉帝謂左右曰桓𤣥之時天命已改重為劉公所延將二十載今日之事本所甘心似道恃功之心安知不若是也善乎程頤之言也人臣之道由其位而能為者皆所當為也豈得挾此驕主謂相位為已物乎況已未之事人皆謂蜀將王堅之功彼方竄伏草間率兵自退適㑹其成功焉爾或曰似道雖奸凶然粗習疆事且能力制人主之欲不可無也斯得以為不然似道之進雖以邊為援然實無所能日者敵犯東淮大掠而去能發一矢以卻其師乎方城漢水斷我荊襄能出一兵以隳其城乎孟子曰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詩曰徳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之維仲山甫舉之袞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格非之事非大人不能仲山甫能自舉其徳故可以補人君之闕豈有一饕餮滛穢之夫而能以道制人主之欲乎嗚呼京之奸陳瓘拄之檜之兇胡銓折之彌逺之専真徳秀魏了翁排之堂堂天朝無一人發似道之奸詐方且相與仇仇執之使遂其所大欲而後已志士仁人雖有繞朝之䇿亦安所施悲夫賈似道大逆不道留夢炎擬㫖取問事
  賈似道既竄嶺表有司簿録其家紹興守臣索得四時御衣玉璽玉帶及與臣陳奕呂文煥劉整等交通蠟書凡百餘項具以聞給事中黃鏞等奏似道大逆不道乞命有司即訊明正典刑三子三孫依律定罪詔將作監簿周郴取問具奏孤臣髙斯得聞之仰天慟哭而言曰嗚呼痛哉此何等罪名不窮治而但取問也太皇太后處於深宮之中不肯與羣臣相接故中外之情不通而留夢炎得慿謝堂為奸擬㫖取問而致此大誤也春秋之義人臣無將將而誅之將者有邪謀而未發之謂漢書黥布謀反有端發兵加誅端者有端倪而未嘗之謂今反具彰彰如此豈但將與有端而已哉乃不行給舍即訊明正典刑之請問之夢炎敢於不恤物議不顧國法如此春秋見賊不討是謂賊黨義戈所指夢炎無辭於誅矣似道柄國十五年濁亂天下兆釁起禍當斥而不斥總戎遇敵不戰潰師欲以傾覆宗社當誅而不誅今復大逆不道欲覆趙氏之宗絶趙氏之祀當族而不族自非母后㓜主之世奸人當國何失刑至是嗚呼痛哉嗚呼痛哉
  書留夢炎見逐本末
  先是五月二十八日命將出師而無督將予以問陳王二相陳揆雲連日正與左相議此事今恥堂得我心之同然深用敬服恐無出留中齋下此則難其人及夢炎自長沙至予以聞於二相者問夢炎二相嘗及此乎夢炎曰屢及之豈惟二相太皇太后因賜詔亦屢及之巳而乆不出命夢炎尋為右相予上疏引紹興故事乞催右相出視師不報越三日再上疏趣之夢炎大恨有見逐意然未有以發也㑹新豸紹興俞晰上疏劾謝堂等九人論十五事頗侵陳相而京學生劉九皋等上書攻陳相事辭多與晰合陳相上疏自辨而去夢炎遂駁新豸之疏所論皆不行薄暮內批王爚罷平章軍國重事髙斯得依舊職予祠俞晰大理少卿晰搖陳相而予兩疏留之事正相反夢炎乗間以予雜㑹稽黨中為若以黨王爚得罪欲以欺不知者其姦險如此故具識之
  題䟦
  䟦馮侍中拯所得真宗皇帝御製
  國家當祥符天禧間方隅晏清海內殷富宜有逰豫之事然真廟元夕御製所歌詠者民熙時泰率土多歡藹然樂以天下之意與豐亨豫大者異矣嗚呼此季世也緬想祖宗盛際如四時之春其猶可得見乎
  䟦趙遹所受徽宗皇帝御筆
  延康殿學士趙遹行事班班載於國史遹嘗兩帥真定其始帥也奏不可輕信童貫規取全燕以開邊隙其再帥也奏不可謂敵人不知存亡遽増邊戍以兆釁端二奏皆懇切有忠君憂國之誠獨所謂諫伐遼之疏載於北盟編者則未見豈太史氏網羅放失有未至乎政和間童貫謀北伐諸路已調兵矣㑹陶恱使敵還言敵未有釁徽廟乃詔㳂邊儧那軍兵上邊防托指揮更不施行今閱遹所受御筆即此時所降也遹在真定時北事有萌而未盛遹去事始大熾嗚呼使當時受任之臣皆如遹之老成持重不徇姦臣中天之禍豈至此哉景定四年秋九月前史官臣髙斯得拜手謹書
  䟦黃給事鈞所藏孝宗皇帝御製
  臣嘗伏讀國史乾道四年二月庚子孝宗皇帝出御製春賦以示大臣言農事方興要使無失其時蓋與七月之詩相為表裏今觀賜臣鈞等苑中即事詩感念春和有與民同樂之句其月庚戌也上距春賦之出十日而近是時講解初定域中晏然時和歳豐百姓安樂而孝皇留意民事如此其後乾淳二十年間阜康之美比跡成康猗歟盛哉後七十有九年嵗在壬子十有二月前史官臣髙斯得拜手謹書
  䟦范文正公帖
  近世士大夫以覔舉為常同氣之間有一顯者則為其弟兄請寄營畫不得不止文正范公遺其兄書既以舉主為問矣乃以防微謹末不必預圗勉之文正之愛其兄亦異乎世俗之愛其兄矣烏乎是不足以觀世道乎
  䟦朱文公與劉靜春帖原註専言戊申去國之事
  嗚呼先生古之大人也而林栗詆其傲慢沈繼祖斥其不孝千載之下將惟先生之信抑二僉人之信乎斯得之愚於先生相萬也戊申按吏浙東或者謬稱其似乃今蕭泰來以倨傲不孝見劾復與先生同寧得不荷之以為榮乎三復遺帖慨然以歎因拜手書於其後
  䟦南軒所書愉色堂
  南軒先生名零陵唐氏之堂曰愉色其孫亮徴予言發其義予謂聖賢之言事親類徴於色曰色難曰下氣怡色曰愉色婉容夫外不足以信內於色乎何取譬之木焉愛其根也色其華也木之根深固其韡韡之象發見於外者詎可遏乎故愛親之深者色不期愉而自愉否則雖勉強致飾其誠中形外有不得而揜矣然則為人子者欲學閔曽盍想見其形容而用力焉
  䟦南軒永州諸詩
  杜子美詩自二十一嵗以後韓退之二十五嵗以後歐陽永叔蘇子瞻二十六嵗以後皆載集中至今讀者誰敢以少作少之惟劉禹錫編栁子厚詩斷自永州以後少作不録一篇故栁詩比韓歐蘇詩少而加嚴南軒先生永州所題三亭陸山諸詩時方二十餘嵗興寄已落落穆穆如此然求之集中則咸無焉豈編次者以栁集之法裁之乎崑采夜光要為可寶唐君其謹藏之
  䟦趙忠簡公詩帖
  中興宰相雖多名相忠定李公忠肅范公忠簡趙公忠獻張公四人而已世惟見其勲徳焜耀不可企及而不知文章餘事亦皆絶人忠定鉅集盛行於世有不待論忠肅當靖康建炎間有詩云四海已無容足地百年空抱濟時心當時誦之忠獻清音堂詩其傳尤廣斯得曩從二公子孫獲觀手跡獨忠簡所著未之見也今乃於其曽孫仁和宰壁得五詩讀之益以慨然雖然見乎事見乎辭非有二致欲觀數公勲業誦其詩則知之矣
  䟦胡嚞七思詩
  鶴山先生嘗言國朝名公鉅儒有不必皆自科舉而由學校進者絶鮮其敝務以科舉組綴之文糜爛士氣揣摩迎合之說極喪心術予昔著籍其間而知信然大率蔡京太學之法害之士由之而不知耳胡君去太學二十年猶不已於思懐君養之仁念羣居之樂則可矣若曰成才乎是而不忘其本則吾不知也觀者母以反騷誚之
  䟦鶴山送魏顯道西歸詩
  表兄魏顯道寶慶間省鶴山於靖州其歸也鶴山賦詩六章送之大率勉以問學紹定間斯得亦往省臨去贈言有無限工夫歸語爾之句與誨顯道蓋一意也蘇文忠在黃岡兄子安節省之其歸也送以十四詩不過勞其逺來屬之家事而已鶴山獨勉勵後進如此循誘之心今猶可識也撫巻為之三嘆
  䟦郭鎰所藏二父帖
  先生與沈黎叔父後先入四川制幕與章贛郭君鎰為僚今五十年矣而書尺宛然予時為益昌掾吏楷一牘亦繫予後嗚呼何好事如此哉使子弟才識下則覆醬瓿乆矣郭君外孫衡山尉趙若株不逺二千里特以求識讀之慨然書其末而歸之
  題池氏所藏四君子帖原註朱文公呂大愚項平庵袁絜齋
  熟觀四君子之帖其於池君聖夫切而磋之至矣而朱文公之訓尤凜乎其可畏焉昔之所謂師友者蓋如此池君既衣徳言以就徳性復寶是帖以紹子孫則其篤信好學之誠亦可尚矣嗚呼狹隘而不能恢廣昬陋而無所發明朱門高弟猶有此病而況吾儕當今之世猶有能訂而砭之者乎否也
  題常氏家傳後
  本朝大姦元惡孰有出於京檜者敏節公父子後先排擊不遺餘力竟遭廢絀流落以死而中執法身後子孫幾得奇禍自當時觀之阨窮甚矣然一門大節載在青史與日月爭光至今讀之使人凜凜有生氣然則小人盡力排君子無能為損祗増其光耀而已中執法之曽孫棐摭信史誌狀諸公之文作為家乗則知常氏世徳逺有源流至敏節公父子而始大棐屬予書其後伏讀歎息之餘拜手以識太史公曰詩有之髙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鄉往之嗚呼吾儕可不務乎
  題姚氏觀敬亭記後
  古者墓藏廟祭所以辨陰陽形氣之分不可亂也周官祭墓為屍蓋非墓祭故余於姚氏墓亭之扁竊有疑焉雖然孝子之敬其親無死生朝暮之間也一出言一舉足敬無不在豈必祭而後可以觀之哉名亭之義儻以是引而伸之庶乎其可
  題建安李演風露吟小稿
  甚矣詩之難也嚴而不陗平而不俚清而不泊幽而不昧乃可以言詩今之為之者不然險澀以為嚴凡近以為平寒苦以為清黯黮以為幽李君之詩庶乎無四病矣予讀之盡編意欣欣焉抑礲諸錯諸使圓美流轉如彈丸則無以加矣書其後而歸之
  題長興李王顯應集序
  前牒所志結草亢回為厲殺賊之事皆酬恩報徳而然王年十七去浙度淮遇疾而死乃為明神廟食其地國有疆事輙燀威靈其跡顯著朝廷嘉之封以王爵先儒所謂無所為而為之者茲其是與予過江陰之青陽王裔孫辰一家焉一方敬之見輙衆手加額其遺風餘烈尚若此辰一求識王遺事因書其後
  題李振介軒
  世之論介者大率以為堅彊孤陗人所難能之行不知義理至於確然而不可易者即介也何難能之有人為私慾所屈外物所移往往失其常守而以申徒狄屈大夫之倫為不可幾及亦自待之涼矣予同年生李君振仕閩中遇事不可回奪庸齋趙公以介名其軒求予發其義予謂之曰子學易乎豫介於石獨於六二言之夫六二中正之爻也然則介非堅彊孤陗而為義理之當然詎不信乎子循理而行毋違中正介在其中矣李君曰善為我書之吾將從事焉
  書欽承天閑道録後
  異端之害橫流於天下總其要歸兩端而巳智者惑其說愚者沐其利沐其利者其害淺惑其説者其害深沐其利者非惟不可救亦不足救也聖賢所為被髪纓冠辭而闢之者此而已矣然茍無其本徒呶呶以譟之則反為所賤是擅之勢而助之攻也且彼方挾近似於吾者以為重衒吾之所不如者以為髙吾能辨其所以異者以折之勉其所如者以勝之彼猶未肯厥角稽首也而以口舌爭之則可乎嗚呼道喪有間矣其軼於他說者鮮不溺焉欽君獨能集儒先之說以閑之其志亦勤矣然吾謂當以申公告武帝者為本而以是編羽翼之其庶幾乎
  䟦李秀巖先生學易編誦詩訓
  秀巖先生近世大儒也世徒見其論著藏於明堂石室金匱玉版遂以良史目之不知先生中年以後窮極道奧經術之邃有非近世學士大夫所能及者又其天質彊敏絶人三禮辯二十餘萬言二百日而成學易編二百八十日而成誦詩訓亦踰年而成考訂鄭王孔賈之謬折中張程呂朱之説精切的當有功於學者為多斯得受業於門毎念有以廣其傳者來守桐江首以詩易二首刻之與同志共其如禮學諸書文字頗多倘未以罪去當陸續以夀梓雲
  䟦趙和仲順孫近思録精義
  聖人之道載於經者浩乎其無涯朱呂二公懼學者不得其門而入也掇周程張子之書要切者録焉使為求端用力之地故名之曰近思讀者猶以其義奧而難知也復摭朱子語言文字之及乎此者以發明之然或錯以已説或蒐輯未廣不若趙君此編之精而備也朱子嘗言四子六經之階梯近思錄四子之階梯然則是編也又近思録之階梯乎雖然書之備固學者之幸亦學者之甚不幸也天下至賾之理不待研究開巻得之其肯復加沈潛之功乎程子曰信有二有信人者有自信者信人者未必真知自信則不可奪嗚呼㫖哉言也吾儕可不勉乎故善學者必先竭吾心思深探力索待其躍如乃以先儒之言決之庶乎其有得也
  性理䝉求䟦
  大學中庸語孟諸書先儒之説甚備朱子後出從而折中平實精深毫髪無遺恨矣獨患學者不能謹守而務為新巧以鑿之黎晉甫作性理䝉求出入朱子之書無一字不據依可謂篤信好學者後生得之習其文義塗轍不差由是以讀聖人之書可無穿鑿駮雜之病矣易曰䝉亨以亨行時中也䝉有可亨之理教者以亨道行之在當其可而巳予謂是書施於十五志學之時為宜不然則躐等而瀆䝉矣
  䟦南軒雙鳯亭記
  烏虖先生聞道之早如此作是記時年甫弱冠其論文巳謂非特言語之工誦讀之愽而已其本不過於治身其極可施用於天下此之謂至文雖晚年義精仁熟之言何以過此詩云民之靡盈誰夙知而莫成其先生之謂歟
  鄧中丞家集䟦
  秀巖先生李公朝野雜記載嘉泰二年言者論近嵗習偽之徒唱為攻偽之説今陰陽已分真偽已定人之趨向已正望播告中外専事忠恪奏可其年二月朔遂復趙忠定公資政殿學士徐子冝劉徳修陳君舉章茂獻薛象先葉正則曽無逸項平甫範文州黃商伯之流咸先後復官自便或典州宮觀又削薦牘中不係偽學一節俾勿復有言時朱文公沒巳踰年周益公留衛公皆已秩貶還政冬十月詔文公以次對致仕閏十二月制復益公少傅衛公少保自是偽禁稍稍解矣予始讀之甚偉言者是舉以為機括轉移之間邪説遂止善者獲伸國脈道命至於今是頼記不表出其人為深可惜及來湘中得觀中丞鄧公家集則知此疏乃公為察官時所奏也彭忠肅公與公往來之書稱其正論偘偘扶持善類於荊榛摧折之餘又深歎其措意懇惻委蛇曲折之為不易惜乎公以謫死斯事世鮮知之比年寧録登進之時秀巖與予先後去國不知後來秉筆者果能捜羅而紀載乎否也予方被命還朝㑹當告之秉筆者庶幾補太史氏之闕雲
  䟦趙文定公君錫行實
  元祐人雖不一槩其行事亦各不同然後世望其姓名輒如麟鳯之不可及況中司純孝之行冠冕一世當時名臣如內翰范公之倫咸所歎息稱道為善有後天之道也僅一再傳於今為庶且顛連困阨無以自贍嗚呼豈果蓏草木果不可望其哀且仁也邪覽其行事為之三嘆
  䟦朱常卿時敏奏槀
  予昔從太史氏論次中興四朝事見孝宗於羣臣論對多見施用不為具文嘗因見上舉以為告有曰孝宗毎於臣僚既對次日即命大臣將上隨事商搉而罷行之又因以識拔人才如王蘭羅㸃賈光祖樓鑰之流皆由此擢用卒為名臣願陛下取法以革近年陛對具文之弊惜其未之行也今觀少常朱公淳熙間奏對蜀中利害君臣往復如家人父子然立以其言付二府施行且留公立朝十年而後去拜觀奏槀歎感無已嗚呼乾淳之盛其終弗可復見矣夫
  䟦盧氏友於堂記
  西銘之書其仁人孝子之事乎天之生物使之一本末有不實本之病也故天下罷癃殘疾一有不遂於吾之孝猶為未純況吾之真同胞而有不愛乎書雲惟孝友於兄弟詩云兄弟既翕和樂且耽子曰父母其順矣乎聖人教孝之端大率由此出門舉足之不謹欲以行逺登髙未有能至者也黃山盧君築室於墓名曰友於以志其先人之訓諸賢記而歌之備矣復求予言何以告之雖然人子之充其孝莫先乎是而非止於是也盧君懋哉
  䟦鄒道鄉甘泉銘
  此銘之作鄒公井渫不食之時也其曰水不可以終止王明並受其福之謂也孰知其卒不食以取行惻亦可悲矣夫雖然是銘嵗月予竊有疑焉案國史崇寧元年閏六月蔡京為公偽疏責公衡州別駕永州安置二年正月除名勒停昭州居住四年九月移漢陽軍則四年正月公安得在永乎張宣公兄弟不以為疑而識名其末其又何也唐君更考詳之
  䟦林逢吉玉溪續草
  劉夢得定栁州詩斷自永州以後惟晏元獻家本存省試詩一首人不以為允也栁州之詩孤峭嚴健無可揀擇其以此乎林逢吉以詩名一日示予續草一編曰吾舊所為三集已別行此近作也願得一言識之餘退食閲之名章俊語頗多三集雖未見必也斯為至矣雖然逢吉老益喜吟續藁之後攷其年數未脫藁者尚多尤余所欲見也而逢吉未肯輕出何邪然則讀永州以後之詩請俟他日
  䟦劉直孺拙逸軒記
  鶴山嘗雲拙非聖賢所取周子疾巧之害道故為是矯世之論耳雖然即周子之義而推亦有可言者蓋拙有真偽周子所取者真也拙外巧中者偽也人知巧者勞而不知以拙售巧者尤勞何則彼蹈其實而醜其名覆護掩藏惟恐其敗故神愈敝也吾願直孺務耡其偽而致養其真則得周子之意矣
  䟦黎晉甫黃巖縣樓記士人送行詩
  黎晉甫之宰黃巖也以亷著稱予時丞郡深敬愛之去縣乆矣御史陳垓惡其論事觸忤時相託為邑人黎靡有孑遺之詩以追誣之餘守嚴陵律已自謂無愧去郡乆矣御史周坦託為郡人十七字詩以黷貨而追詆二事蓋絶相似使垓坦而端人也則言足取信予與晉甫將不容於天地之間矣如其公論之所棄也則滓穢加之馨香罙烈又何病焉晉甫以清獻杜公之記戴王諸人之詩示余求一言以刷前恥因取余所遭者比而言之庶發觀者之笑雲
  髙李蠲征錄䟦
  蔡京茶法朝令夕改毒民甚矣然責土産於園戸收引息於商人始終未嘗變也近世貪吏乃敷引園戸案額責償此又京所不為毒民不愈甚乎予昔為川茶司屬白使者罷之三湖李君澤民監名山塲請任其事於是前弊頓除園民得息後二十年澤民輯當時所行為一編命曰髙李蠲征錄求予一言識其末予謂為政愛人仕者之常非有異也然出之而無本為之而無其誠未有能終始惟一者澤民去蜀仕閩孜孜民事盡力為之海隄之役一邑䝉利雖以是遭䜛廢絀曾不怨悔非所謂終始惟一者乎予故於茶録之末併識其事以厲同志
  書惠厚下艱難録後
  予觀惠君艱難録宣和間守解州金人圍之城破執以去已而逃歸朝廷以為御營參議官隨軍至淮陽遇敵而潰復率諸將詣行在所雖其受命於危難之際彊弱不敵不能成功而始終一節自歸君父亦可書矣良史因事載之典冊中興繫年要録載此事令後世知其有名宜哉載覽是編為之三歎
  
  江鎔習齋銘
  人之知道由學之故學而不習學則不固生熟之度盍驗諸心九醖味厚七入色深是以中庸貴乎弗措所謂知新弗離乎故或繹於中或體於行表裏互發精義入神顔曽以之優入聖域予何人哉胡不是則
  吳巽之友竹齋銘
  生天地間性命於氣匪人獨然伊物無二維竹之生受直於天貫乎四時既勁既堅禮居大端詩美令徳一言蔽之莫尚乎直潛聖論友以直為先吳子友竹吾有取焉迺貽爾銘揭置座右興臥以之之死母撓
  趙彥僉介庵銘
  書名之學有㑹其意維介於文分而為二在人進修是曰利器以別正邪以判義利由辨之明守則不貳既固既安於石不啻彼百世師謂和之至而能凜然不可易志由擇之精知得非義於乎我友斯語之事毋奪爾真毋昧爾智惠何人哉希之則是
  王詠省吾齋銘
  大賢省身三事而已至於吾儕又奚止此隨事黙察日夜以思約之又約乃至於斯維曽入聖以是為主我友希之請事斯語
  宋㨗如心堂銘
  心涵太虛萬古惟一全體大用存乎神易同人之先中直本同復觀諸咸我感彼通求心之道莫尚比擬以已況人夫豈有異昧者弗察曽不善惟一膜之外癢疴莫知忠中恕如本自蒼頡先覺闡祕精義斯㭈宋叟之堂髙叟銘之尚衣斯言終身行之
  
  王司封真賛
  鞠躬履方擇地而行在漢冝鄉今有先生四海符谿先生其甥我瞻儀形鄙倍其萌
  趙夘發集孟四箴賛
  我讀七篇有見於恥終身行之未測其沚趙子作箴其目有四孝敬善利貴賤譽毀浩乎博哉精義妙㫖知之實難行亦匪易維是四者有源有委升髙自下適逺從邇充爾知能擇爾塗軌窮達好惡皆外物耳願循其序黙察真履考致要歸一而已矣我作斯賛曰能則未敢誦所聞以諗同志
  答問
  玉堂直日荅問
  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臣恭承聖問臣聞聖人教人不過日用常行之道所以使學者篤志近思不騖於髙逺不忽於卑近而有陵節躐等之病也雅者雅素之雅謂平日之所以常言也詩以吟詠情性使人有所感發而溫厚和平書以道達政事使人明於治亂而效法監戒禮者天理之節文使人制心檢身止邪防欲者也三者皆至近至切如日用飲食之不可闕故常常言之也於禮獨曰執者蓋詩書言其理而已禮則起居動靜所執守據依者非但空言而已也故曰禮不執則不行三者聖人所常言若夫性與天道則宏逺微妙孔子未嘗輕以語人且此章與五十學易之章相接亦所以見易道之妙非孔子之所雅言也陛下聖學髙明日御經帷儒臣所講誦者莫非聖經賢傳如布帛之文榖粟之味固不患其騖於髙逺而溺於凡近矣臣區區愚忠猶願陛下即孔子之所雅言而加聖心焉二南詩之首也驗之於身吾能樂而不滛乎二典書之首也體之於心吾能敬天敬民乎禮記之首曰毋不敬吾能敬以執之宮庭閒燕之時亦戰兢自持不至於失墜矣乎夫如是則孔子之雅言不為空言矣陛下聰明天縱就將之乆孔子之言固已黙契允蹈臣不量荒陋冀以塵露増益萬分惟陛下擇焉
  荅客問
  客有問於髙子曰昔揚子雲為官拓落而取嘲於人韓退之投閑置散而貽笑於士皆為文以解之今子坐廢八年憔悴頓踣甚於二子無一言自解不已拙乎髙子莞然笑曰若何言之陋二子慕君不得熱中有言世稱其文之奇予獨憐其志之卑也子為我願之乎自古不得志者莫若孔孟直道取困死而無悔其言曰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曰夫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以天自斷而未嘗以說人孔孟之不師而揚韓之慕若何言之陋也客曰非此之謂也自東方先生以來文人才士落落於時未有不因筆墨以自見非特揚韓為然今子不足於文姑自託於聖賢為大言以欺我髙則髙矣而終未免於拙之誚也髙子曰嘻客之要我若是予何愛於言然非恥於拙而動於激特欲客知予平生之所遇也自嘉熙以來子用於時者四絀於時者六用我者曰文清李公曰清獻杜公曰丞相吳公曰丞相董公絀我者曰周坦曰蕭泰來曰朱熠曰沈炎曰章鑑曰何夢然十人者其為人賢不肖皆非予所能知也夫用於時則榮絀於時則辱天下之常理也而好事者評予之用舍乃皆以為榮予甚感焉求其說而不得則彊以意揣之曰豈用我者法當惟其人絀我者法當反其類而今皆應法矣乎夫使用我者而出於開慶之大臣絀我者而出於端平之御史則予之所懼也嗚呼繼自今以往其復有知我如二清吳董之倫矣乎予不得而知也其復有厄我如坦泰之徒矣乎予亦不得而知也使無二清予則已矣若猶有之予雖老矣安知其終不遇哉如之何其勇於自絶而急於自解也中庸曰在下位不援上不怨天不尤人孟子曰行有不得者反求諸巳而已矣予將循念往愆益求其所未至以聴天之所處焉茍徒嗟卑嘆老哀窮愬屈以自見於筆墨之間此特文人所為而非聖賢用舍行藏之大法也予非惟不能亦不暇客矍然曰吾以語言文字望子而子以聖賢所為自期乃今日知所進矣長揖而退
  客悼
  恥堂居士歸自宣城客有過之者蹙額而言曰子何歸之遽乎吾觀一時人士流落不耦未有若子之甚者也吾嘗計子之閥閲而知之子之齒於仕版且四十年矣其在內服起自史館至於大蓬其在外服三秉州麾七乘使傳歴位不為不多也然考其實則內不及五載外不過六年餘皆投閑置散之時也子於等輩不為後人曷為至此哉居士笑而應之曰客知其槩未知其詳也試為客言之始予有位於朝實與樞參季父同時士之有求於季父者往往津介於予一日有扣門者視之謝公方叔也時自列院出為湖南賔客意不自得予言之季父季父未及薦進也俄而自致冠豸矣又一日有扣門者視之趙公與澤也時未脫選予言之季父季父立舉之又一日有徒步衝雨而來者予視之姚公希得也時自秦邸出倅當塗太守鄧泳拒其來予言之季父季父言之時相易倅他郡十餘年予自少蓬得罪去而牟公子才為從官屬士爭出其門一日趙公曰起自淮東遺予書予素才之薦於牟公雲此人善議論蜀人在列者莫能及也聞者不説此四公者未遇時予皆推轂焉今一為王一為相一為執政一建大閫而予猶夫人也不特此爾淳祐之季年丞相吳公當國一日而除一蓬四著善類舉手相賀蓋予為少蓬牟公與徐景説李純甫留漢輔為大小著今自景説物故之外一為執政一為內相一為侍從而予猶夫人也官竊秘監之稱者十有五年職竊寶文之稱者亦十有五年予之落拓如此豈特如客所云而已哉而予之所以至此予自知之客未必知也昔吾夫子於公冶長南容及史魚蘧伯玉皆比而言之而辭氣有抑揚其意若曰長之得罪雖非自取要不若南容之免於刑魚之亢直雖曰難能要不若伯玉之為君子然則七公之所以逹以履南容伯玉之行予之所以窮以蹈公冶史魚之跡而然也然夫子所貴在彼不在此則優劣豈不較然異哉雖然姑置容冶而以蘧史論之夫子所謂巻懐者必其可懐之物也故寶可得而懐瑾可得而懐至於矢則豈可懐之哉善乎龜山之說曰史魚之如矢雖欲巻而懐之有不可得也故魚雖不如伯玉而稟之於天者至死不變聖人猶有取焉予將挾魚之矢以終吾身窮逹得喪何足道哉於是客赩然慙曰予之志如此吾以常情測之陋矣詹尹漁父尚不足以知屈原吾安能知子哉乃悵然而去
  
  諭俗文
  朝廷遣使者觀風一道其責重矣所以別白是非采察善惡奬厲忠信懲革澆訛耘耡強梗伸達沉滯使聖天子教化宣明徳澤流布光輝燦然著於所部如皇華之光明於野然後為盡其職豈俗吏所能辦哉使者受命來使閩中始至嘗下教以為上四州之俗近於狠下四州之俗近於頑非鄙夷爾民而待之薄也蓋入境以來所聞則然是以明相告諭庶幾能改今八閲月於此矣觀之訟牒固可槩見往往父子相殘兄弟相賊夫婦相棄親戚相仇較錙銖之財而興訟至歴數載因纎芥之忿而交愬殆偏諸司虛造事端偽立契劵欺誣良善凟紊公私泯泯棼棼何所不有吁使吾民至此非使者之罪乎古之良吏不事刑威民服其教至於人人有士君子之行無他身率以正而已今使者徳業無聞行義不著無以表倡乃欲恃區區政刑以相糾督冝乎習俗之不厚獄訟之日滋也視周之使臣相去萬萬慙負職業如此朝廷設以古法繩之不陷大譴矣乎今當春和萬物更始特述所愧以諭爾民其亦少相體悉各務省循母長嚚頑母作奸偽母棄禮義母逆倫理母事鬬狠母恣侵漁使里閭清靜田野安生四方之人將曰閩中陶染諸先儒之風今又服其使者之教如此人之詆其頑狠者妄也夫如是上下豈不並受其福哉使者之言非飾美觀非為迂闊爾民其審聴之母忽
  寧國府勸農文
  太守下車兩月有餘風俗猶未周知然大略亦可見矣此邦士譊民頑奸謗喜訟太守欲諭教之以積習乆未能也茲嵗二月以令勸農乃先進爾農而告之太守蜀人也起田中知農事為詳試為父老言蜀人治田之事方春耕作將興父老集子弟而教之曰田事起矣一年之命繫於此時其毋飲愽母訟詐母嬉遊母爭鬬一意於耕父兄之教既先子弟之聴復謹莫不力布種既畢四月草生同阡共陌之人通力合作耘而去之置漏以定其期撃鼓以為之節怠者有罰趨者有賞及至盛夏烈日如火田水如湯薅耨之苦尤甚農之就功尤力人事勤盡如此故其熟也常倍及來浙間見浙人治田比蜀中尤精土膏既發地力有餘深耕熟犂壤細如麫故其種入土堅緻而不疎苗既茂矣大暑之時決去其水使日曝之固其根名曰靠田根既固矣復車水入田名曰還水其勞如此還水之後苗日以盛雖遇旱暵可保無憂其熟也上田一畆收五六石故諺曰蘇湖熟天下足雖其田之膏腴亦由人力之盡也太守始至頗聞而農治田失之鹵莽其始種也耕之不熟地力不盡苗既殖矣不耨不耕稂莠並興陂塘不修圩埂不固旱不知kao備澇不知防則又鬬狠嚚訟以聒有司避役頑輸以取追逮心力既分不得専一是以雖號樂土連嵗不登由此故也父老其歸以太守言諭告子弟川浙與宣風土雖殊勤則得熟怠則薄收其理一也雖然尚有以告父老夫水旱雖係天數而感召則在人心若使田裡之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鄰里輯睦風俗純厚自然可以感召至和風雨調節災害不生太守得與汝曹共享一飽為太平民豈不樂哉父老其歸丁寧子弟明聴吾言母忽
  嚴州勸農文
  太守奉詔書撫百姓今一年矣生於蜀土不能詳知汝州利害然汝州至急之務公私所甚憂者太守雖愚亦知之矣豈非艱食之為患乎汝州山多田少良田纔百二三餘皆磽瘠爾農雖盡力以耕及冬歛藏尚不足以餬口常仰糴他郡一遇閉遏輙有溝壑之憂太守雖大聲疾呼告於臺閫彼不顧也爾農其可不力耕乎去嵗旱災太守早夜焦勞蠲租發廩勸富人賑糶白於朝得米萬石以助糶濟自謂心力粗竭然小惠安能徧也今幸陰陽調和臘雪春雨率皆應𠉀天時既順人事可不勉乎太守用出逺郊進父老而告之古語云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飢飢火所驅不顧亷恥奸邪盜賊皆由此起欲其不飢無他勤於耕而已欲耕之勤去其害於耕者而已汝州之人喜興詞訴在官日多在野日少耕能不廢乎汝州之人喜事鬼神竭力費財奔走道路耕能不廢乎好飲愽則心志荒好嬉逰則本業墮若能去此四害惟専惟勤田之無收吾不信也父老皆深知田者母謂太守之言常談歸語子孫明聴力行毋忽
  福建運司勸農文
  舉天下之田皆不可不熟而福建之田尤不可以不熟舉天下之民皆不可使飢而福建之民尤不可以使之飢何則嵗歉生事此方為甚故也古人有言飢不得食雖慈母不能保其子然則嵗歉生事豈爾民之得已哉近年以來時和嵗豐上下粗給部中無犬吠之警使者之責亦少寛矣然嗣嵗之憂固未艾也今幸陰陽順序春雨沾足太史所占又主豐登爾農正當上順天心力修人事使榖之入嵗多一嵗父母妻子免於飢凍奸邪賊亂不得竊發上下歡欣相安於無事豈不樂哉使者又以耕之三害戒汝其審聴之捨本逐末羣聚私販犯法破家此害耕之大者喜興詞訴伺𠉀官府奔走道路次之愽奕飲酒嬉逰無度四體不勤次之茍能去此三者父率其子兄勉其弟沾體塗足一以耕種為事天道神明報應不差不以豐年賜汝使者當任其咎爾農毋謂常談忽之




  恥堂存稿巻五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恥堂存稿>



  欽定四庫全書
  恥堂存稿巻六     宋 髙斯得 撰五言古詩
  暮春即事
  皇天列四運懿茲暮春熈和風著萬物觀物令心怡如何魏晉後詞人總淒淒退之頗知道及此尤傷悲寧非遘淹留嘆老還嗟卑哀樂緣外感安能識天時不見魯中狂陶然浴清沂問渠樂何事無言對春暉人亡已千年嘆息將安歸
  次韻王秉純投贈三十韻
  狂客寫孤憤危詞戁羣憸秋嵒露節角春林掃穠纎長鋏剚橫鰐寸鐵刳妖蟾赤子臨橫草蒼生捐蓋苫無衣可自蔽有突何由黔洌泉浸苞稂白露摧蒼蒹念此心怛怛因之淚漸漸誰能坐捫舌聊欲一奮髯百憂不易窮千篇猶未饜生氣凜不憊死灰驚復炎敢雲寡鶴唱尚欲神龍潛拾遺愛薛孟謫仙重王閻相邀共夜話快讀臨風簷更䦨堲頻折樂極酒屢拈國家正閑暇上下方熈恬賈誼枉流慟桓侯笑鍼砭無庸事吟諷且復披湘縑緬懷西方美遐想虞庭僉狂愚易搆禍譏刺徒招嫌舌出躬是瘁戲言心如惔且當阮籍醉莫待申屠箝及今不自悔明神將汝殱之子十步才時命三年淹原註時方下第江湖久放浪虀鹽應饇懕端如伏檻虎更似縁竿鮎匱藏玉有美臺餽金無兼我欲引自近寒盟應重燖弁山蕨可茹苕溪鯽堪黏諾金雖未墜許劒己可覘從今但洗耳水程報郵籖
  送徐景説歸三衢
  秋風吐商氣庭樹慽以飛美人悼時節去意不可鞿朋隂傲排盪晨光弄熹微靈修豈敢怨浩蕩終難依岐分蹈一失決此存亡機僵株擢新稊倐忽成十圍陽阸人所願蒼天詎能違蹇予於夫子亮節深所希取舎既共是排根亦同非豈伊桐江上裵囘送將歸時危抱深感人逺傷遐睎國家福未艾祖宗臨孔威願子崇明徳桑榆借光輝
  思耕亭有序
  吾友王敏道為富陽稅官廨近嚴子陵祠築亭其旁求名於予考諸前牒富陽漢會稽富春縣吳始分富春桐廬先生耕釣之地皆在富春明矣然今分𨽻二州則在嚴者宜以釣為重在杭者當以耕取名紹興間鄭公剛中宣撫四川作思耕亭蓋以思孔明耕屯為義予蜀人也習聞其號乃藉以名斯亭因繫之詩致懷賢之意雲莘郊投耒興六百奠殷祀南陽輟耰出漢業僨還起聖賢憂世心秋月照寒水彼哉植杖徒長往見何庳我讀逸民傳初訝子陵志赤符燄方張注想資共理掉頭歸深山繆洗巢父耳六經凜刀尺云乎不斯畏反覆史氏詞陵去良有以維人驗進徳必於師友試歴試猶夫人成就安能偉挽士亦既來舎王寧得已漢道汝不衡先生可輕議釣臺千萬篇未有愜予意賦詩題思耕聊與發斯義
  觴客海棠下以東坡詩紅萼是鄉人之句分韻予得絲字
  南國候傷旱東皇駕如馳月正未強半紅紫皆離披蜀花異凡品作態能矜持可憐多迫蹵竟隨羣卉移如彼市門女狼籍施臙脂又如賤錦工忙擲梭中絲匆匆不耐看欲速將何為碧雞有佳人睡足晨粒遲含姿自愛惜肯受春風欺思之不可見感事腸生悲
  為溫樂堂五綠亭解嘲
  園林非不佳名字著難穏稍與流俗異譏呵來噂噂我堂名溫樂竊慕涑水翁我亭名五綠又希午橋公客來笑不已誚我何其鄙拳拳二相國所愛人爵耳聞之為一咍爭端自予開嗟予信鄙矣笑客亦愚哉相誠吾所愛何必裴與馬唐非無李盧宋亦有章蔡爾知相何物是謂聖賢宅士而不為此何以下膏澤孟軻出晝意宣尼載質心溫豈獨甘樂裴非錮園林二扁有深意客詎窺其涘吾言豈狂言刀尺自孔氏
  題黃巖蔡氏青在亭
  逢人說愛山誰何是真愛茍無丘壑情在眼猶不在君看終南客豈不臥與對奈何心自盲坐失煙霞態蔡侯故靜者肯與青山背作堂老其間列岫儼襟帶蘿月散庭隅白雲屯戶外疏櫺納遙碧平幾挹橫黛青山信在茲心鏡兩融會豈效逋客徒匿情紿松檜咨余秉微尚頗亦厭塵壒幸君分半青著我函丈對
  逰巾山得晴字
  巾山何亭亭㧞地蹲中城蒼龍擢雙角盤空鬬孤撐崇雉儼環抱兼如在滌牲有時霽霧搴挿我堂東榮雖勞拄笏望猶賖杖藜行值茲陽和候鮮暉吐新晴擺去纒牽累少暢窺臨情藉蘭得勝引共此酒一盛詠餘百憂集樂極萬感生去國魂難招懷人涕易盈雖無丘壑姿宿昔芥塵纓寄言山中叟未慕同幽貞
  次韻徐景説見寄併呈牟存叟
  東南有華屋結構清江濆規橅百年逺庭宇無纎氛前林蓺杞梓後圃植蘭蓀嘉賔日還往門戶生精魂雖慚北第壯猶能植乾坤主人遺後意豈欲徒飽溫相期大此屋傳世垂無垠人事一朝異祖訓成仇寃姦𨽻竊其柄良朋中路捐殖貨以自封顧笑以為歡耳目就聾塞誰其與忠言不念乃祖心望爾椒聊蕃感激當世事家國初無分宗子誤置相匪人轉洪鈞癉善樹羣慝痏國開亂原權豪競叨懫赤子愁吟呻我室既盡毀大敵將起吞藐焉蟣蝨臣埋輪承誤恩睨冀不能擊狐狸加霆震撫已方自恧顧指為尤愆百壬妄見猜欲取棋枰飜誰知孤臣心但求王室安舉目百嫫中莫若二子妍願識徑畈徑更認存齋存歲晩定三友短羽追孤騫
  迓杜丞相檥舟白鶴山下有感
  維舟候新鉉薄言憇茲山叢祠倚層阜迴阡俯澄灣竚立心目瞿白鶴懸榜顏嘉名契舊隠身疑墮其間沓嶂森古木荒塗翳枯菅田空少鴻鴈谷腥富豺獌更懷山中人騎鶴去不還平生抱炯介輈張困羣姦徂謝易永久十年閟松關紛吾信虛薄宿昔䝉砭頑及茲落海嶠初心汩憂患朅來因見召感涕淒其澘亦欲䕃青茒賞心諒難攀孤憤竟何及顛毛自令䰉
  龜溪即事五首
  頑雲蔀鶴嶺積雪明龜溪枌榆社己屋斯焉卜幽棲亦有好事人除館溪之西門巷寄深窈青山有攀躋平生秉微尚頗忻詠歸兮且可投吾簮安能棲會稽原註史嵩之以冬雷封事見逐改予越倅不赴
  父兄呉下宅師友苕溪磯亦欲從之逰喣濕相因依暌孤諒無樂旅𤨏良可唏古來遯世士獨立取衆非咨予匪能然翼短難髙飛懷哉訂頑翁示我真指歸
  王庭陟俊茂三年蝨其間愚忠竟何補積咎成丘山媿彼海上漚臨機鴥其飜昭案原本有闕文嗟嗟亦胡顔汝今尚無覺復倚榮辱關晨門獨何人永案以下原本闕
  二疏仕漢庭才術相頡䀪竝傳己雲寵同歸更輝光蹇予與季父碔砆而琳琅不才自宜汰顯斥庸何傷處我嫌疑間斯義安𠩄當潛聖譏鄰醯焉廋渠肺腸原註嵩之謂叔姪同朝有嫌
  曩從太史氏論次金匱書龍興渡江後麐止今皇初微辭記當時隻字寧敢虛彼阿者誰子顧欲私毀譽陽秋記慕容史記名山儲二子亦過計人心焉可誣原註寧宗帝紀之末嵩之妄加毀譽於理宗濟邸改予所草
  送不浮弟歸金陵
  分袂四百旬盍簮三十日君來一何遲君去一何疾題彼原上鴒飛鳴不相失奈何緣薄宦參辰各方一我鬚盡成絲君紒纔如栗人生幾相見歲月去如斥兩蘇欠同歸二陸事堪慄天倫盎中薺富貴劒頭蜜㟭下饒蹲鴟吳中富仙術縱不死同丘其可生異室願君解龜後休汝母他適建鄴水易滋武昌魚多乙原註不浮昇鄂皆有屋急來共藜羮䕃此青林宻春風棣華開溪頭望歸鷁
  不浮次韻予亦再賦
  咨余運頽侵非復少年日嵇康既習懶長卿又嬰疾避客如避仇俗子意多失獨於聲氣同跡兩心事一糲飯盤菹芹濁酒籩撰栗家食雖清貧尚有幣餘斥毎思世路巇身不寒而慄何如掩關臥黑甜過崖蜜覺來荷長鑱藥圃斸芝術末路值令弟自逺造餘室未久欲思歸依人似髙適飛飛羽差池秋鴈避春乙可憐陸士衡嗚咽送親宻橈音轉回塘無由望文鷁
  讀謝章奏疏賦朝陽吟
  岷峨禿如赭江漢濁如泔云何只隔夜潑黛挼青藍得非氣沆碭祝融困西戡秋風抗手謝天公吾敢貪此邦舊崛奇神氣虎耽耽山為萬仭髙水作千尺涵爾來⿺辶䖏一變風景殊不堪月墮雞不晨露警鶴猶𪖟長畢綬若若修緡府潭潭坐令死瓦色空濛亘西南劃聞巻阿奏翠鳯鳴孤嵐尹氏誰敢指家父獨縱談三十六峰下有此奇偉男戛摩參井燄剗磢山川慙予方感嫠緯耳此距躍三作歌為賈勇罪我如飴甘
  吏道
  勞牽迫吏道僒若洪縻拘九春回塵土一跡園林無直此休沐暇偕我良知娛殘梅謝衆卉初栁荑僵株四運巧相斥流目悲榮枯俯仰潺湲沫惻耳彌驚吁故山𣺌何在潄石良辰徂為邦歲已朞宣城可歸與執柯勿睨視州有達士模
  物貴
  一從泉法亂都野咸荒荒片楮母偏重無子相低昂姦人竊其權百物因大翔握薪重尋桂尺魚貴河魴我聞輦轂下鞅法牛毛詳物物掲成價大字懸康莊膴鮑𣙜公肆餅師聚官塲市易祖嘉問均輸肖𢎞羊罻羅四面布搖手觸刑章哀哉今之人逢時何不祥穀斛八錢漢米斗三錢唐安得生其時鼓腹詠太康
  増賦
  吾哀天寶後刻剝窮錐刀豆實不得喫蕨賣輸官曹原註並見詩史民生於斯時生意如鴻毛安知咸淳際赤子滋嗸嗸稅租責三倍田野晨號咷柔桑稊未茁調帛已騷騷驕兵飫醲鮮黎民窄糠糟九關虎豹守哀籲愁天髙
  桑貴有感
  我老與時忤十年守窮空衣食相驅迫遂師田舎翁毎當春蠶起不敢怠微躬晨興督家人留心曲箔中客寓無田園専仰買桑供豈謂桑陡貴半路哀塗窮三百變三千十倍價何穹家貲已典盡厥費猶未充乃知楮法壞流毒刀兵同蒼天此何人血面訴難通棄蠶滿阬谷行當歌大東預憂兒女曹凜冽當嚴風我窮何足道四海關吾胷赤子已露立視天猶夢夢
  刼桑嘆
  美哉豳郊道風日清且熈條桑紛冉冉采蘩復祁祁盛時不可再亂世誠堪悲守令既闇懦兇黠何紛披千林非無主奪攘無孑遺白刃鬬原野長義守路垂羸童擁樹泣弱𨽻空籃歸更憐貧家女束手看蠶飢爾蠶何不幸生此叔季時千筐與萬箔委棄如京坻昔聞花門亂倒麥折桑枝幸無風塵警氣象胡爾為天門萬里逺吾君那得知恨無古膚使觀風采吾詩
  次韻不浮問疾末章及蝗
  臥疴連夏秋爾來收藥喜羣腴久嚼蠟今始甘魴鯉自非天矜憐安得吉祥止寄聲問何如感此逺方弟炯然憂愛心諄諄見詞㫖兼饋藥籠珍廢疾居然起末章悼飛蝗布陣長千里那知自北來今亦徧苕水公田吏如虎收拾無滯穂訴傷服大刑遑哀室如燬古來此亂國赤子先遭棄北橋千萬倉何翅敖洛峙一粒不肯捐肯念飢由已謹勿傳吾詩隙間天螻記
  題錢可則芡雪庵
  我家雪山下結茅幾度秋一朝刼火燎身墮江南州相逢芡雪君感慨不能休我今如喪狗狂走長包羞子幸成小築廊巖可夷猶何不學孔明草廬傲王侯何不學袁安髙臥絶行輈鵷鸞恍入夢猿鶴悽生愁逋客亮非然誰其執怨仇山茅自髙潔得雪逾清修三白待君足毋為垢氛畱
  酒闌
  世道日淪忽涔淚夜中滋客問子何傷傷予士氣痿不見齊魯閧所爭在糟醨我吻燥已久幸歌韓奕詩若遭禁酒國曹瞞爾何為一鏖臯蘭下赤壁竟不支雖雲竟不支主翁自憐之騎虎不敢下悲鳴亦可嗤朝廷盡君子拄撐賴公師似此好局面諸生願扶持尹京用老蔡恐飜元祐規斯言是耶非識者當能知啞鐘懸清廟瘖虎伏路垂此而為君子小人當謂誰幣輕物痛躍赤子命一絲尚曰此元祐天乎欲誰欺醪粲恩誠深報復機誠危獨哀三百年豢此終何禆咸幡不復舉志士徒傷悲
  蜀酒
  我辭相國歸原註趙公葵遺我酒十器拜受起澘然為上有蜀字狐狸之所嘷種秫寧有地得非父兄血或是鄉人淚我飲不下咽思廣相國賜願得投㟭江咸使西南醉端午日觴客東湖遇雨移飲壽台樓分韻得壁字
  𤣥暉東田遊明逺東城歴深心慕塵軌湖舷擬觴客零雨或尼之輟䇿駢茲席霽虹帶髙岑傾羲被廻陌良知共遐睎數陪竹林七境恬微尚愜賞勝幽懷適懷沙事千載舊恨猶能闢延首瞻樓顔新愁渺難釋原注新聞杜丞相薨天問愧非才且可浮大白徙倚驚漏窮晨宵掛東壁
  贈道士劉友鶴
  翰林紛萬族白鶴稱善鳴標榜在詩易斯義淵然精子今自羽客復慕胎僊名煙熅吐奇訊警露爭圓清平臯播聲蘭廣隰䕃芳苓於焉事飛薄安得有惡聲聾俗詎知我胡為枉攖情帝鄉闊萬里短羽無遐征
  讀哲宗長編
  我於咸淳際偶讀紹符編昏氣塞宇宙臨文深慨然孽惇暴於虎泰陵度如天惇言一脫口輒奉以周旋嘯呼盡頑兇排斥咸忠賢意偏覆轍蹈時移善政還音旋濟惡蔡元度推波曽子宣紀綱耳目地悉以私人専其間如商英牙吻尤呀然神靈不可測黨人得生全矧乃崇觀後於邑更堪言孝弟堯舜道禍反階中天聖經豈誤人無乃説用燕孤臣淚迸血後來其監旃
  近者昌言多出諸賢之後有感一首
  吾觀唐虞時輔佐多世胄一時謀謨嘉十世典刑舊古道日以衰象賢始不懋近者梧桐鳴多出芝蘭秀杜李倡其前原註杜清獻之子淵李竹之子務觀劉胡繼其後原註劉侍御漢弼之子胡評事夢昱之子最後康樂公原註謝瀆山從子名章卓出漢庭右元氣倚迓續疵國資匡救起予氣為増感事眉復皺彼出進士科視此矜廉茂誰能持我詩往為披怐瞀
  生日自嘲
  今朝出門去路逢揶揄子汝形何龍鍾汝色何顦顇人皆鑚當路汝獨鑚故紙故紙髙泰山不直一杯水當路衆所趨汝獨無一字玉堂炳宮燭金華曵絲履珥筆立螭頭屬車陪豹尾世人共歆羨汝乃獨掩鼻七十不囘頭汝亦自苦耳抗手謝少年吾今將仕矣
  次韻俞掞縣尉見贈釣臺賦梅
  嚴風摺繁圃嘉卉難為香坐令衆芳林直為蕭艾鄉妖紅與嫚紫乗時鬬新粧梅生處扄外皭然絅衣裳獨無摧折憂一笑春洋洋猶懷臭味感苦口嗟難嘗風人妙託物予德慚菲涼坡公詎為役涪翁可齊芳尚此短兵接當君陣堂堂
  齒落
  韓公四十五己賦齒落詩呀然頓崩弛存者皆浮危我今恰半百衰暮固其時一齒闕當門摵其秋葉飛感茲生有涯撫枕中夜悲伊人未聞道文與百世期吾今食粟耳將隨野草萎聖路千萬里加鞭猶可遲
  次韻功逺兄恵詩見勞
  平生聞父師擇術明諾諤豈不依徳言其奈根器弱昕庭開獸樽坐聽諸臣咋誰其酌嘗之自牖勤納約維時鶴山翁鐵作元祐腳振鬛一以鳴萬馬立皆卻此老埋虎丘自頃氣何索徽音闋不嗣吾儕得無怍偶從鋒鏑餘來被纓組縛毎懷季父風自笑吾痺惡十駕希乘黃其敢自菲薄啾啾竟何禆有如叢間爵那知桓將軍早已憚孫綽鴥彼韝上鷹掣臂將汝攫何不追㝠鴻幡然見幾作會逢故人劉危言取眙愕原註劉起為博士輪對甚偉腥⿴忌雕胡薋菉妬芳若遂仇作俑人意欲屏醫藥原註予對班偶在劉前亦及嵩之故爾樂哉餘不亭閑身頗堪著寒谿靜可鑒青山崒如削未能及黎侯且可棲晉鄂慿誰共行藏歸語故山鶴
  贈蜀僧欽師
  天台招提藪我常避其塵夫豈無名緇近膩終汗人原註時鬻寺之風頗盛衲子來西州見之獨情親豈惟枌社意亦喜叢林聲欽公惜我去索贈良殷勤子道我弗學安能淑而身雖然第一義儒釋曾何分要踏石頭路須還鐵腳根
  次韻李通甫賦中秋
  秋容滿苕谿天籟生菌閣幽懷對蕭辰意味更沖泊招朋傾一盛相與慰牢落抵掌談世事亦可資一噱須㬰白玉盤髙掛青綃幙賞心與景會喜極悲還作渺然望西南慨想舊猿鶴豈無首丘情歸去事耕鑿奈何朝廷上聚鐵方鑄錯原註時余晦將入蜀棄置勿復道洗盞更深酌我老倦吟詩無悰紀行樂故人詩筒來晨簷有鳴鵲
  送劉養源遊吳中
  自我識松澗於今二十年原註浙西憲俞掞譬彼鴻與虬薄霄而棲川憶昔初見時予客劉養源邂逅一相遇松澗稱其賢蹇予久騷屑養源亦蕭然擕家輦轂下炊玉斗萬錢貸粟監河侯蓋為生事牽訪予苕之濵欲學東方先率然集吳地求汲松澗泉予謂子往矣轍鱗今復鮮杜陵送李君南入黔中天應為汧公醉剰操雲嶠篇
  次韻不浮和東坡端午遊真如寺
  君居秣陵時日夜書旁午念我方投閑逺方同甘苦別來日月長如髮不可數弟兄兩浮萍功名一炊黍相逢飲佳節小慰情悽楚東坡舊公案君房妙言語乃翁滿腹書一字不堪煮晩歲膝上君端能繼華祖我已困屠龍君應思畫虎相期寸田耕心亨無齟齬
  平生欲一遊金陵而不得再用韻簡不浮
  金陵帝王州遺事多典午我昔讀其書撫巻輒悽苦一峕豪傑士錯出可勝數榮名既銷歇陳跡付離黍惟有東山翁於今尚翹楚我欲一訪之千載同晤語酒於白下酌茗向鍾山煮北道有主人載酒思出祖但畏傍人譏率野非兕虎此事從昔然非予獨齟齬
  不浮欲卜居霅川而未決再用韻趣之
  君如夏日槐濃隂正亭午我如秋渚蓮心老味加苦卜居既未果會面真堪數二米同一稃何時如秬黍我今居異邦一齊咻衆楚出門無所詣欲話誰晤語盍念荊同生母憂豆逢煮急來共伏臘相與續妣祖昔人兄弟多八龍及三虎安有予二人而堪長齟齬
  不浮弟攝興國守書趣其歸
  自君攝富川政聲達王畿鄉邦大夫士相率聨書馳欲控江州督版授俾真為羣來質於予予則力止之父兄本公論彼反疑為私諸公悵然去未免方輪嗤日者召書來自言攝承朞駑馬戀短豆或者能無譏累牘上尚書願趣新侯來白頭分趨幕不敢求旌麾開書喜見面與我同肝脾髙安別未久徳進兄嗟咨我今亦復然坡潁真吾師雖無逍遙堂遲君同賦詩已掃安樂窩扁舟早來歸
  次韻王深道領客登翠屏
  東皇趣歸斾行色在隴麥撫舊念易盈感逝憂難釋謂春姑徐驅為我詠今夕天涯浩漫漫迷路那可索林芳坐自銷庭草已如積南亭慨靈運東園悲阮籍咨余畏簡書無路追羣屐故知凝睇處惟見嵊尖碧如卭欠宿願入越成誤適一笑命淥樽人生匪金石
  題王茂恱郴州白水奇清園原註瀑布也
  靈區有異産化國無潛珍坡公論人物我則賦奇清壯哉此白水誰其瀉青㝠薶藏富媼嗇抉剔天公嗔霹靂起神物贔屭擘巨靈陽山得瀑谷永嘉賴斧斤乃知出世事須待開物人倒懸訝瑤池吹立驚滄溟千穂落曉鏡萬仭垂天紳清寒入山骨霏潤霑人巾麕䴥為瘦爽草木皆堅貞臞仙挹瓢飲俗士湔塵纓度堂匪秩讌築館先儲英函書靜秩秩子佩來侁侁清風濂溪像古栢文翁庭從容講道要宛轉餘詩情謫仙一派妙休文八詠新茲惟佳山水我嘗駐騏駰平湖尚蕪漫絶境宜荊榛按圖重嘅嘆歲月今崢嶸壯觀誇好句窘步欹豐擎聊以贈我友無庸寄山神
  書室掲劉元城陳了齋像以自厲
  我昔天台㳺偶得陳公像以公謫是邦祠堂懸真相尋執憲于衡復得劉元城以公子孫寓家傳遺寫真掲之書室內朝夕得晤對焉能為之役妄意他年配劉公色貞堅疾惇固宜然陳公甚和易排京乃敢言惇京為腐草二公長不老汝其擇於斯庶以傳不朽
  次韻詹丞賀得祠
  我生天地間自笑一疣物燕蝠爭晨暝龍蠖安伸屈三度侶黃冠十載謝丹紱無學陪旃廈無才演綸綍晨䇿恣幽探午窻饒睡兀平生正坐口自使窮到骨紛紛蝶爭春悄悄蟆啖月從來彭澤琴不勝昭陽羯安有冷笑姿可入豔陽節積年幾穴床經旬不踰闑時逐志和風慣臥袁安雪初無子公書誰其項斯説忽令管龍宮傳聞從鴈帛還來㺯香火幸不廢書冊偷閒容我輩用世付時哲鵬鷃各逍遙何煩較優劣
  感事
  太師百僚長厯代皆有之所用有賢否邦以分安危惟彼太公望桓桓定周基至於尹氏徒寧逃小雅譏漢唐姑勿論我朝有元龜潞公四朝老德望欽邊陲咄哉京檜侂言之可𭭔欷近者揚王庭舉朝莫言非文潞不可作吾其誰與歸
  鬼瞰吟
  相公不入府卻走湖上宅朝㳺廟堂上暮作水雲客公府爵羅張別墅車轂撃三日斂履朝萬楫戈船疾原註出朝以軍船涉西湖人以為不祥畔官羲和誅離局春秋責主寛置不問士佞那敢斥倡優湛夜宴臺館窮晨策華堂枕千巖幽龕通百尺知非晉公洞故是伯有窟蘧蘧夢蝶飛冉冉長蛇出原註大蛇出於其寢煩寃哭中夜魑魅來白日方期燕婉求難拒幽明迫天不相厥居鬼乃瞰其室不見霍氏亡千妖日叢積不見蔡京敗萬怪無寧跡持危豈顛墜起穢宜蕩滌君看韓家園斜陽空寂歴
  次韻劉養源見寄二十韻
  山寺傳好語盈耳歡聲騰側聞新天子有意綏黎蒸金雞肆大眚民散䝉哀矜詔書日夜下合沓來凌兢訪落首鮐背導諌延龜朋講習召遺席軺車聘才能官簿還故邸孝思齊定陵宛如春氣至頓釋朝霜凝神龍妙噓雲妖狐疑聽冰維今萬粃政欲言何可勝安得批肝血排雲呌觚稜崇蘭變成艾春鳩化為鷹貪夫野外贙善類風中燈百壬各自媚兩如偏見憎原註選詩事躓兩如直盈庭蒼玉佩絶響朱絃繩願我聖明後金臺擇先登昭蘇聵聵聽凌厲髙髙層隂霾半夜駮日月髙衢升吾儕老𤱶畆鼓腹歌中興齒髮己自料息翅甘㝠鵬
  要君
  聖人戒要君春秋罪同弒推此無上心將何所不至近者兇相歸決烈誰能比羣愚惑其跡咸謂難奪志老夫非聖人固知決無是或問何以知荅雲非奧祕豈有患失夫能為勇退事未聞介推歸留母以為質府中俱蕩析般移到花卉殿前卒二百輦載填城市都人尨其愚家家失歡喜讙言真不返剝剝競彈指朝士獨可憐一朝失怙恃聨章乞還相留莽無少異天王雖聖明勉徇非得已御前金字牌一日數十置冠蓋何紛紛排日遣郎吏端明奉璽書侍郎傳睿㫖師王袖親批祈懇留涕泗相公臥愈堅那肯東山起陛下如迫臣臣當還故里羣使駭其言連名奏天陛安知夜半舟已渡曹娥水新亭候徒勞劉裕已還第狄青度崑崙李愬擒元濟忍於君父前用此軍中詭一勞可永逸所欲己稱遂從今政事堂深根且固蔕願已愜臧孫専當踰季氏上蒼孔威神那知從汝未
  五月
  五月出師時老臣抱憂懼端筴問詹尹願告吉凶故卦得明夷中驚愕不敢露庸知三日後日眚大可怖原註六月朔日有食之既天象與人占真如相對語師出無寸功敗書常踵路世道復誰論當局委而去更令水中榆裊裊擎槃露原註露義不同故竝押秋風日以髙吾未得死所援筆識蓍辭淚血滿襟素原註明夷上六不明晦初登於天後入於地象曰初登於天照四國也後入於地失則也應在徳祐二年正月痛哉
  次韻方泳道見寄
  延首浙河外浮氛翳青天下有豺與贙紛其集中田況復直歲祲蒿萊莽連阡民流入他郡百里無人煙咨予忝觀風七州命所懸駐車問疾苦入耳潛澘然期令萬蒼黔生意春無邊一網獵羣饕其敢諉力綿天王自聖明凝旒蔽其前曰此何罪辜而誣飲貪泉奉使既不稱還印歸民編南窻可笑傲雙溪恣流連不貪金門步不慕東壁躔但願紫皇寤赤子逃烹煎賢聚國脈壯吏良民瘼痊臣雖就九死沒齒無怨言方子逺投贈厲我彌貞堅枯木巳無心安能被朱絃江水倘可楫吾其劒西川
  次韻王深道見寄
  虛齋隠幾坐憂思來萬端我帶舊盈骼忽復數孔寛追思昔迷復驅馳困塵鞍終蹈世塗險袵席生瀧灘平生仗忠信意若無驚湍雖有被野羅何簒凌風翰嫠憂抱耿耿進退良獨難亦欲紉蕙茝殷勤奉所歡原注離騷以君為所歡終疑薛居州一暴難勝寒衆隂日夜長正氣日以單國枋落熏腐民生困貪殘言路久榛棘肉食咸空餐蹇予宿嗜好與世殊醎酸柰何不自愛當門植芳蘭故效五栁君歸求容膝安我友在天末洞我腸與肝新詩妙鐫發字如湯銘盤盍簮眇無因東望慨其歎遙聞病新愈致我嚢中丹願君彊吞咀百年永相看
  次韻劉友鶴端午三首
  昔經屈原坂寒湍下悲鳴又渡汨羅江𣶂記曽輸誠慨彼幽亂國成此湘纍名彫胡不受膩淆予膳膏腥離騷二十五往往言其清招汝千載後來乎不來靈
  桐江五月涼波上搏層颸傷屈念已愴懷嚴瀨逾滋維彼不逢世如斯良遇時懷沙與釣瀨異節同光輝故人去奚傷宗國逃懼非精義貴有質聖逺咨從誰
  箋天欲移病心與孤鶴飛苔青弁峯秀遙昔夢佳期恬鱗慕深藻倦翮懷安枝焉能繫浮名翬翔辰昇霏己約東里伴無煩北山移他年倚磵門望子蹁躚衣
  道中遇雨
  車中覽書罷舉頭失青山五日無纎雲春晴固應慳須㬰驟雨過忽已羅青鬟天公自知我所遇無不安奈何苦相戲晦明翻覆間浮雲雖暫收未肯故山還終當買不借踐此泥塗艱
  送王深道赴荊門敎授
  蒼龍掛秋漢涼風鼓吾袪夜中不能寐慷慨悲有餘美人背我去山川𣺌盤紆平生嵇叔夜龍性不可拘以茲直諒益弱念咸刋除四海豈無交誰為真丈夫溫蜀本兄弟不過姓氏殊臨分悄無言執手空踟躕世事舉目知安能共淪胥君理江介枻我念苕濵廬後會難前期且復立斯須努力崇明徳嵗寒盟可渝
  次韻北澗禪師留別
  維北有深澗其中貯幽泉茲泥不可滓萬境涵澄鮮老人挹其流濁世相周旋清寒滌腴膩八解不敢専我來宿招提踰月從金仙解後澗瀕老筆力回百川參寥一以去詩宗久無傳阿師佩宻印絶後如光前禪房竹色靜秋深暑將闌雙嵓儻入夢寄予白雲篇
  中秋獨坐有感
  三年三中秋月作一様奇清貧不設客老倦不吟詩今年更淒涼兒孫鎻秋闈獨坐南窻下兀兀如孤羆追思歡娛地無如少壯時尚記壬辰歲鶴山靖州歸八月十五夜月華散前墀諸父秋山閣羣從幽芳池賦詩各分韻醉墨紛淋漓鶴山讀我句終夜相嗟咨明朝操紙來傾倒里中兒一往三十載坐念心生悲前輩已彫謝諸兄亦無遺奇孤一身在流落天之涯明月如昨日而我鬢成絲天人固異分何煩涕交頥
  又中秋分韻得處字
  西風滌殘㶼秋水靜如濾客心悲未央感茲年芳去聊攜池上酌相與豁煩慮我殽楚以陳曽未舉前箸延首視太清飛娥已來御屏翳雖放紛不敢捩眼覷清輝豈不佳祗益畸人苦故鄉値良辰輒與親暱醵轉蓬隨天風異縣不可據明年看清光那知又何處
  自敘六十韻
  蒼蒼大峩山髙標致青天西江走其下東井纒其顛積此二儀氣鍾為萬古賢粵從揚馬來作者接項肩我家髙陽氏遂古已嬋嫣爰及開府公世徳乃昭宣挺生六男子如鼇海上連逢時供世用報國或軀捐原注先忠襄公二季遇明主皇極佐後先英芬播家國餘輝照山川咨予食舊德一綫千鈞懸結髪日礱砥植節圖貞堅龍飛四十春先皇始招延絳侯正驕主荅䇿聊相鑴無心得天下人力何有焉有司矜其愚寘之龜列前先人既死城案原本缺一字遭禍愈挻挈身歸君父叨沐登史筵是時嘉熈末大臣私自便抗疏警其偷側目尤讒言原注喬行簡未幾孽嵩來當國恣且専白發竝相議原注庚子冬雷封事一斥踰三年祁公俄入相招我赤城邊公尋薨於位游老司陶甄蓄縮多畏忌百壬閙煎煎汲黯又妄發羣厖益呀喧臥家百餘日遂棹嚴灘船偶乘浙東傳入手埋輪權南床有婦翁出柙流饞涎劾章格不下使者反歸田流落經七載那復凌翔鵷淳祐更化瑟弓旌羅八纒例叨赤車使收召湘江壖南宮甫踰月遂玷蓬萊仙仍侍玉皇案兼操金匱篇主恩海嶽比每欲輸塵涓謝吳對持鉉國勢如舟偏薫蕕共一器兩黨操戈鋋予與趙徐輩放逐紛聨翩吳公亦去相國事堪澘然荏苒兵難作擾攘紛戈鋋吳公再秉鈞首議賈生篇諸梁尚當路原註沈炎公願竟以愆亡何事大異萊國寃南遷國忠亂天經黨禍何連延傷哉淳祐士蕭艾化蘭荃腰金空照地噤如秋後蟬嗟我亦何人趙璧乃獨全掛舌坐林間嫠憂耿無眠一旦彗星出應詔言數千厯數蔡京罪請收賈充權書遏不得上龍髯已飛天尚有聞戒集祕之未敢傳其間朝陽吟好事達湖弦幾欲齒姦鈇終虞隕深淵偃蹇踰十載氷山尚頑堅不學李拾遺盡付酒家錢不學杜拾遺窮愁詩自傳聖涯浩無際前路𣺌以緜且復繫寸景終予犀革編
  池荷就衰有感
  雙池萬荷花姣好欺子都秋風一披拂槁悴如三閭子有君子操昔人所歎譽奈何不自奮俛仰悲榮枯荷花不能言請以意對吾兩間草木蕃萬象粲以舒一從鶗鴂鳴荃蕙首見疏況我値末運忽忽良辰徂相隨就衰叔容色何能愉抗手謝荷花子誠志士模嬰肸悼季世箕干感淪胥舂陵大中正所品良非虛
  九日分韻得花字
  秋日何烈烈憂心在丘麻老圃跬步間無悰問黃花及茲九九候清樽暢幽遐朋簮既肅穆宴豆亦靜嘉風雨知蕭辰颯然掠牕紗喬松助聲勢轟豗掉狂車茰囊頓精神似與老守誇淵明有三徑我獨歸無家浮驂竟安適佇立空咨嗟
  學詩
  燕説談古書六籍無詩如彼序鬼一車毛鄭賁其須古今幾大儒亦復鼓應桴歴年二千餘耳目為所軀卓哉紫陽朱訂頑砭其愚俗説力掃除沙沉得簡珠士惑真難祛於今道猶孤高叟一鄙夫服膺與世殊在天懸方諸如聞嘆起予
  讀書
  問翁幾何年翁年七十餘尚作蠧書蟲嗟翁一何愚旋増通典缺旋修阜陵書毫芒集閱盡白編還巻舒五詩諷被底原注選李杜韓蘇栁集誦日晡玩物能喪志聖賢言皦如賦受有奇偏誰能為耘鋤
  讀荊軻傳
  夜讀荊軻傳掩巻喟然嘆結交天下士賢哉太子丹報秦一片心秋蓮孤劒寒介紹田先生得結荊卿歡太子一語疑先生甘自殘荊卿欲藉手臨事敢開口走見樊於期願借將軍首將軍搤掔言念此固已久得復平生讎性命何足有四雄英烈風精誠凌白虹函關初未入氣已吞祖龍其事雖不就簡牘光無窮奈何今之人蹙縮如寒蟲
  九日㑹客面嶽亭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分韻得采字詩
  四運相摧斥秋容忽而改英英晩節花含霜發鮮彩遊子感蕭辰命侶登爽塏湘山儼橫陳秀色如有待獨憐祝融峯盡日埋靉靆安得誅雲師吾將罪真宰悠悠元亮心千載宛如在遙知把不盈搔首終朝采勝達不可追迷塗誰堪悔棄置勿復談且復澆磊磈
  謝鄭如晦餉酒詩
  淵明久閑居欲釀苦無秫蕭條倚東籬目斷盃中物可人王荊州白衣來扣寂髙情屬天雲於今照方䇿我窮交舊絶門外無行跡舊時如海腸轍鮒等枯澀誰憐東溟臣西江分一滴嗟哉子立賢原註王子立子由之壻肯念黃州客清酒冬百壺昔酒夏千石陶然北窻下但覺天地窄東西髙雖異南北鄭能一感荷吾子德酬報乏珪璧但誦昌黎詩以謝鄭羣錫原註昌黎謝鄭羣錫贈簟詩明珠青玉不足報贈子相好無時衰




  恥堂存稿巻六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恥堂存稿>



  欽定四庫全書
  恥堂存稿巻七     宋 髙斯得 撰七言古詩
  題天台夏肯甫曉山亭詩
  謝公晨䇿花崖登杜陵早起開前林徽之朝挹西山爽退之曉望南山稜古人看山自有𠉀箇中意味誰探尋林霏夕斂羣動息澤氣宵上英雲蒸不於此際毓神秀安得向曙嵐光凝平生苦不識夜氣見山忽得鄒人心巻書黙坐㑹有得此豈文字能摹臨斯亭題扁有咀嚼慎勿只遣供閒吟直須齩破第一義庶㡬山鬼逢知音
  題趙致道茅齋
  三百年前茅屋歌誰其繼者茅齋銘杜陵憂世何其切鶴山觀物何其精兩詩妙處均不朽吾能合異融其真綺櫳雕宇貯豪士此豈有意矜吾民從來大庇天下手乃在茅棟茨檐人請君觀銘騐吾徳復來歌義充吾仁庶㡬體用歸一貫二老可作當欣欣
  五月六日約諸友逰北山舟已具而予偶不能出諸友和坡公法華寺詩亦賦一首
  區中無由舒眼界欲上雲峯觀九𣲖頗聞黃龍擅竒特儻得窺臨真一快清苕一綫僅委蛇具區萬頃何滂湃又聞法華兩招提清曠夐絶人境隘池光瀲灔鏡無臺山色清寒身不壊石林幻出三玲瓏萬虎千羆斷雄怪幽貞葉䇿天相之梅雨初晴白日曬州家幸肯借官𦨣亟饌魚鰕菹韮薤奈何欲往竟不諧徒羨諸公脫天械歸來爭發古錦囊令予伎癢如爬疥𥞇康本自不羇人況復時屯方翮鎩終當扵此結菁茅庻可償渠猿鶴債
  劉友鶴以詩贈別次韻送之
  昔披朝霞尋洞天五峯矗漢髙㠝岏靈君營魄去千嵗秋桂春蘿空鎖寒古心未死不忍去搖搖風纛空中懸五年失腳墮時網夢思重到無由縁朅來出守山水郡公餘頗得窮幽偏丹丘仙客舊心賞騎鶴過之同晤言詩妍青林華煜煜氣老幽澗松桓桓問余君土信竒絶孰與吾山多紫煙桐江緡魚烱志節緱山笙鶴誇神仙能衡鐵炭識輕重衆山部婁真如拳羽人聞此深領㑹笑指雙臺催棹船題詩莫作世間語㑹有剜剔青苔看時雪應禱周子車和東坡所次栁子玉韻見貽用韻答賦
  大冬愆陽人乆渇井泥無泉百川竭老天有意濡沫之一夜幻成三尺雪勿嘲見卵索時夜在眼來牟疑彷彿蹇予誰敢貪天功片片無非後皇徳由來此物貴臘前況復霏霙當暢月坡公守潁足風流坐看斜飛詠愁絶明朝亦欲踵前規試與諸君相暖熱
  出其東門行原註刺郡守貪暴
  君不見㑹稽太守第五倫罷官潛去逃吏民不知當時何所畏乗船夜渡曹娥津只縁恵愛入人髄攀車叩馬千萬羣使君若不行詭道愛河浩𣺌難抽身舊聞吳興解郡綬歸路南指朝天京爾來史項後先去云何卻出東城闉原註史越翁項公澤皆貪暴橫山伺𠉀不知數原註橫山南路小聚落攜壺挈榼相邀迎使君自揣非夀我西子不潔將汙人水軍二百耀南路三更一舸臨湖門㑹稽吳興跡相似誰知愛惡殊其情畏匡戒薛聖賢有豈比汝曹祗自焚嗟哉後人亦監此慎勿繼踵成三人従今要辨守賢否只觀去路東南分
  禹柏行
  往年上㑹稽凌空禹穴曾得窺今年浮沅湘又見禹柏蹲山陂茫茫禹跡遍天下獨此二物稱神竒凌雲意氣銷鑠盡根心就化空存皮樛柯入地枯不死反更上擢青銅枝被以九龍名流傳自何時得非木宿蒼龍精儲英萃異成雄竒頭角崔嵬訝撐拄牙鬚磔裂相紛披孔明廟柏信稱古上距何翅千年竒杜陵品藻一何陋遺落鼻祖收孫枝諉雲此地不身到何由得集衡湘詩嗚呼衡之山巍巍湘之水瀰瀰地氣何太偏獨於草木乎鍾之柏兮手植自神禹竹也種傳由舜妃誰能為天分此畀人物庶㡬可使悍俗嚚風移
  題浯谿寺
  舂陵太守真好竒結茅肥遯湘江湄三吾出意作新字脫畧蒼籀遺氷斯溪山扵我本何有占斷不許傍人窺人生天地逺行客戀身外物庸非癡漫郎仙去五百載名字永與茲山垂要知忠義不磨處雖不自與人與之至今過者望巻石森然魄動中興碑此公何用専壑鄙世上寜有爭墪兒我來訪古刜蓬藋悵然不識亭臺基掃出蟬噪發斯義元子可作然吾詩
  次韻王深道寄題其弟敏道菊山
  黃花有鑒能品人俗士往往遭眼白獨憐寂寞陶長官到死同盟不相釋至今采采東籬詩千載晶光猶陸離獶人妙質久無記羞對紛紛女曹兒子今風塵走異縣故山舉頭不可見奈何友此隠逸花三嗅幽香意中戀我聞𤅀堧足隑州夢生八翼飛秋秋不須苦覔菊山句晚節相期拂衣去
  次韻不浮弟自金陵相過
  老夫睡眼方昬花夢中忽聞歌棣華暮春逢此晴雨好足慰飄零少陵老知君重踏東華塵先訪雪堂老師兄大篇鏗鍧來扣寂讀之宛如花萼集花殘誰復倚欄干黃鶴催歸呼子安此花當屈第一指徐娘風情猶可喜詩成共賦豈厭多恵連何不偕羊何原註君朋不來故云古來難並良與美報答春光一盛㫖勿雲數見恐不鮮勿憂相煎荳萁然我今已信天行止小馮當門乃吾意一春花惱只顛狂行樂最怕功名妨杜牧尋春遲有悔且須十日澆磊隗
  再次韻
  神仙不求三朶花顔色不求隂麗華但願時清風日好娛此無裘癡鈍老花光雲錦柳麴塵買春不用孔方兄止過寂寂還寂寂有弟有弟逺方集客來我常為段干長恐髙臥驚袁安踉蹡開門門指指為見阿同無量喜阿同爾來新詩多句法不減水部何盎然醺人如酒美夢囘牙頬聞餘㫖我詩端如食小鮮間厠八珎徒赧然掀髯浩歌不能止酒酣一麾鐵如意髙樓搥碎謫仙狂茫茫宇宙隘而妨手捋虎須終不悔謫仙與我如龔隗
  絶交行
  男兒獨立天地間太華絶尖一何陗子房不肯下蕭曹伯夷本自輕周召徃來舞袖拂雲霄醉裏扁舟⿰冫麥 -- 凌海嶠鳳饑肯向雞求餐玉㓗不與蠅同調山髙路斷客來稀日晏㕓空臂爭掉窮塗李白友俗人嵗晚杜甫交年少前門長揖後門關當面論心背後笑雲門輕與凡耳彈夜光莫怪兒童誚君平世棄政自佳老子知希渠所要人間對面九疑峯未許衝風鼔無竅
  物貴日甚
  自従為闗以為暴物價何止相倍蓰人生衣食為大命今已勦絶無餘遺真珠作襦錦作袴白玉為飯金為糜蒼天蒼天此何人遘此大疾誰能醫無食吾欲食其肉無衣吾欲寢其皮誰能為我覆八溟一洗世界無瘡痍絲麻糞土被天下菽粟水火賙民饑風后力牧不可起吾輩碌碌安能追
  次韻徐景説贈安象祖
  千仭崗頭孤鳳飛翰林萬族驚且啼桐江得樹一棲息足以慰我饑渇思飄然徑度爛柯去再儀天陛來何時子今追逐一何逺所期不負平生知獨慙託我非所任泌水洋洋難療饑夜光明月要人識而我何知和與隋端人擇友必有取定交從此夫何疑長安緑槐十二街五都逰客爭奔馳咄哉掉臂不肯住來同聖路乗堅肥嗟余舊學荒已久安能扣擊探𤣥機世事舉目己可知淹留此土終何為苕谿一曲攪歸夢與子共賦臨流詩
  次韻劉飬源見寄
  咨余暮齒依蒲柳見君無門慚九九小臣久去孔鸞庭太史曾供牛馬走忽聞妖彗出不虞天子驚惶下手書孤忠泣血悼危亂有詔不應心何如一陽剝盡羣隂長四海八荒俱痛癢充庭溢序豈無人借問何人真挺鯁老夫空憶陳王前語戇惟懼人抄傳擒賊擒王真古語肯扵鷄肋安尊拳相如雖乏三千牘自謂一言能報國此腰揕斧尚不辭更問世間閒禍福但愁蠖濩宸居深司馬門逺終浮湛原註或謂予封事不得達徳音秩秩猶在耳罪言殺士俄相尋權戚當朝底時節不見朱雲攀檻折弗扵要處箴膏肓毛舉萬端何屑屑友鶴仙人當暮秋詩來開巻風颼颼句法森嚴何所自丈夫冠冕垂前旒淡交如君真耐久何不來同一杯酒期君他日孟浩然男兒事業無窮年
  次韻王深道見寄
  社鼷屋䑕非難攻我力如綿不能動生令墨吏彌奮張氣湧如山髙巃嵸天王聖明侔日月跂望丹霄眥㡬裂孤忠耿耿達無路獨抱幽香分蕪絶諸偷恣睢方搖尾忽報台州隨逝水人不代天天代人造物明威乃如此嗟予粗不愧守官繄有承君鐫志完
  次韻張䇓見寄
  掀髯一笑天地間八代文衰誰為起夷陵丹砂空自光中山老⿴不可使一從麥秀獲麟臺二千餘載無文字謫仙豈無希聖心誰其起子二三子張君忽贈白雲句墨妙筆精真可喜宗師竒澀費吟噍三讀方能得其意奮髯蒼䑕色無寃吐氣黒蛟雲可致恨子初筵我旅酬妙處安能為摽指懼遭掎摭不哦詩畏觸禍刑寜作史翰林主人子墨卿昔也同盟今趣異不見當年聖徳詩猶被他人呼怪鬼慙君問我乞餘丸安得錦囊出懐裏丈夫葢棺事始定斯文固應付後死試問涪翁餘七言松苓臭味固相似
  西湖競渡逰人有蹂踐之厄
  杭州城西二月八湖上處處笙歌發行都士女出如雲驊騮塞路車聨轄龍舟競渡數千艘紅旗緑棹紛相戞有似昆明水戰時石鯨秋風動鱗甲抽釵脫釧解佩環匝岸逰人爭賞設平章家住葛山下麗服明粧四羅列喚船催入裏湖來金錢百萬標竿掲傾湖坌至人相登萬衆崩騰遭踏殺府門一旦屍如山生者呻吟肱髀折西湖自是天下景何況遨頭古今壓一時死者何足道且得嘉話傳千葉諫官御史門下士九重天髙誰敢説溪翁聊爾作歌謡謹勿傳抄取黥刖
  三麗人行有序
  杜子美作麗人行譏丞相楊國忠也國忠貴妃之兄近事有相似者以蘇公有續麗人行故作三麗人行
  麗人列屋芙蓉城煙紅露緑千娉婷朝回迎笑擁前後忽遭唾棄嫌羶腥汝曹面作死灰色爭似平康坊裏人連眉倒暈雙鵶鬢臨春璧月陽臺雲西湖喧天歌鼓閙列坐長筵來狎賔紫衣中使天上至黃封百榼羅前庭海螯江柱堆𡾋峗猩脣熊白爭鮮新㣲哉何曾食萬錢陋矣楊家送八珍酒酣自有娛客具非絲非竹非歌聲呼盧一擲數百萬劉毅酸寒何足陳此時相公眼生纈平康一笑華堂春鷄鳴鐘動卻歸去相公手自與金銀恩纒愛結無與比何意一朝遭怒嗔偶縁病起思破悶亟遣花使傳丁寜誰知青鳥不解事還報従人嬉水亭立驅百騎捽而至判司姓賈如弟兄同逰七吏俱簿録一日得錢千萬緡大書明梏令湖曲蘇堤掃跡無蹄輪風流宰相推第一但恐稷契羞同倫腥風霎霎塞宇宙萬年遺臭何時泯要當壯士為一洗我老無力覆八溟
  次韻周子車喜雨
  平生報國無才力日夜只祈天雨粟詎今嵗事少差池怪證誰雲一而足入春郡國多苦旱起瞻四方何蹙蹙陋邦愚守介其間造物私之意何篤桑蠶有嵗麥有秋十里欣欣人足欲爾來勤雨纔浹旬日日眼穿雲石觸哀哉赤子命如綫亟籲蒼穹求迓續果然馬上天瓢翻誰謂龍公慳一掬吾儕所學自孔氏頗信此身兼位育真能辦得一寸心勺水固知焦可沃君詩信美嫌太誇只恐流傳辜自速八荒延首待甘霖傅説誰其踵芳躅
  次韻雪寒郡中糶米養源有賦
  父兮兒饑母兮寒缾中無粟囊無錢天公何不知人苦獰風裂膚雪塞戶我來日月雖未多舛令己干天譴呵醫瘡眼下尚無藥更有妙訣瘳沉疴㧞貧為富非不窘坐視溝瘠吾何忍長民要識天之天此事前人固加謹我倉我庾雖甚枵且須傾空蘇瘵凋慙無大徳與汝曹聊以小恵為寛條何時公私俱露積慰我片片心事赤圩豐食可接青黃盜弭丸無探赤白老夫藉手得歸田免譏取禾三百㕓君詩太誇不可傳吾恐聞者譏貪天
  莫恃勢行
  夜燈讀書史摽然撫予胷竒哉天下士英雄見略同子長嘆息芊家事謂勢扵人將有窮謫仙作詩戒鯨鯢亦云勿恃風濤之勢如白龍乃知世上誇毗子控摶外物終成空君不見寡大夫圍初得楚章華臺前汗成雨鄭田周鼎哆然求齊桓晉文何足數一朝乾谿萬衆潰饑臥獨枕涓人股君不見夫差稱覇㑹黃池諸侯不敢捩眼窺臨盟爭長莫敢拒吳竟為先晉次之中原甫歸敗笠澤甬東百家悕可悲君不見趙家主父尤雄強吞滅代北如驅羊詐稱使者入秦地威風驚倒秦昭王暮年立子一失計探鷇沙丘終餓亡誦詩讀史餘更披金匱書章蔡與秦韓徃事尤可吁惇欲族誅元祐人薦福鑱碑立諸京紹興五十三家檜掌股慶元五十九人侂牙齦章蔡投荒韓授首秦亦奄奄泉下人當時氣勢動山嶽如今一窖寒灰塵後來視今猶視昔哀哉踵路雙輈傾三書讀罷燈亦暗齁齁一枕東方明
  次韻趙郎中與訔泛舟之作
  危樓傑出清苕滸一眺蒼然盡平楚倚欄興盡蘭橈舉時聴長年作吳語趙盾當權人共苦白蘋清風渺何處人生得閒價無伍天遣吾儕共休汝公孫愛客茶屢煮風味端能繼桑薴晚涼一巵薦菰黍清唱時聞采蓮女紀茲勝踐須燕許好與留題鎮煙嶼吾詩老去渾漫與不畏傳抄殫萬楮
  編局
  舜為天子臯為士瞽瞍殺人執而已従來三尺天下平析律二端真可鄙近聞編局蕩巢穴盡取䑕輩屍諸市布衣韋帶三十餘笞配黥流動千里獨遺太學四五士但以姦京法從事秦相不重褒衣人曷為忠恕而已矣乃知能掉三寸舌極惡窮凶猶可恃大理得臯陶汝曹應顙泚
  官田行
  噫呼嘻樂哉咸淳三年之秋大有年近自浙河東西江與淮逺及七閩二廣連四川黃雲一望千萬里莫辨東西南北阡甌窶汙邪滿溝塍秧馬折軸擔頳肩天公更好事十日不打雨三邊不動塵穡人更何慮自從田歸官百姓糟糠難況復連年苦饑饉草根木實為珍餐嵯峨殍骨橫千里待得今年能者㡬只道伸眉得一笑酒肉淋漓渾舍喜誰知一粒不入腸總是公家主家米夜聞東家鄰偃仰啼孤婢我問汝為誰答雲無食無兒窮婦人今年公田分司官吏惡那有遺秉滯穂霑饑貧大家京坁那復有惜米如珠藏在囷我聞唐家天子即位當四年天下斗米惟三錢我皇不減貞觀主相公亦如房杜賢奈何米價百倍踰貞觀此病豈得無其源嗚呼噫嘻我知之矣自從買公田豐年亦㓙年此何人哉悠悠蒼天更有一事尤堪怪欲說未説心先怕今年處處皆有秋何故天台大水獨無一粒收一粒不收猶自可臣水王君火囚此事頗闗宗社憂書生守經論白黒無乃將身豺贙投
  讀陸逵常簿奏篇喜而有賦
  老翁闗門貪睡味朝廷近事到耳疎朝廷忽收故舊信得此痛哭流涕書書中所道果何事人心天命闗機樞昔無叛民今已起赤子至此誰之辜公田下損而上益楮法子廢而母孤三尺孤童盡知得誰能暴虎編其須朝陽一鳴百聵醒幸哉僅有而絶無三後在天甚神聖佑此一脈皇基扶我非慶厯石守道聊題數語昭羣愚
  和劉養源
  日景何須土圭測臘盡熈熈好春色明眉翠柳弄精神調舌珍禽破岑寂疊嶂融融遲日麗雙溪渙渙層氷釋行看騎簇昭亭曉還聞猿嘯髙齋夕宛陵山澤紛紆餘爾來憔悴縁急符安得春風百萬斛為散和氣還郊墟北帝囘車已浸逺東皇布令應潛孚原疇蘇醒天雨玉草木滋潤淵生珠我詩背城猶借一吏氣暫掃因元日預憂簿領還壓頭不得時陪竹林七苕溪葦間舟延縁白魚朱橘不論錢幽棲已入五更夢早春顧渚何時煎老師謹勿先抽單苦嫌道院颼颼寒吟編未載兩觳觫莫惜娉婷珠一斛
  讀梅福傳有感原註因皇子薨而作
  君不見綏和天子在御世五春畫堂甲觀寂寂空無人豈無壯髪類元帝奈燕飛來啄皇孫三星屢暗紫宮裏羣臣黙黙誰扣閽忽聞縣道上急變乃是南昌梅子真書言願蚤建三統以孔子後上繼殷存人自立乃周武壅人自塞為亡秦陛下若欲保繼嗣成湯不祀宜留神子真先曾拄王鳳言不見省徒報聞小臣讀史每流涕福扵異代猶諄諄而況交柯紫荊樹東枝顦顇西枝榮有能建此第一義本支百世何足雲我今那復效梅叟聊欲全生吳市門
  記二首兒四日雷二異
  咸淳七年正二月天災人異何稠疊細推厥咎端有繇孤臣未言先泣血日當丙子月當寅原註正月十二日湖州毘山有妖孽曹家産子威殺人二首一身連骨節左首似爹右似娘渾舍驚走趾欲折里胥不敢上其事一州喧喧騰頬舌從來天子天下首二首之占何待説我聞唐家儀鳳年的證端為今日設涇州之民有生兒異幹同軀不容裂是時武氏乗其夫唐祚中微殆將滅聖朝家法與唐異四星在天循軌轍咎在君陽非太隂媧羿雖殊禍俱烈人妖示變未三旬二月天災來不輟粵從己亥至壬寅據厯雷聲未當發胡為砰訇震天鼓四日四夜聲不絶上天威怒端有意要使吾君用剛決夏竦姦邪致天變仁皇感悟真明哲只憑霹靂一聲雷掃去有同湯沃雪後來髙廟遵故典湯相罷歸同一訣奈何災異過兩朝猶復留此大饕餮二首之兒四日雷占雖不同應無別作詩㑹入五行傳謹勿流傳取剠刖
  鷄禍詩
  君不見西漢初永光年當時鷄變禍連延冠距名將尊已成坐令戚里傾中天那知千五百年後咸淳之嵗為續絃黒鷄兩翅生五距食輙傷人萬口傳家鷄盡縛向市賣美味不敢登盤筵皆云黑鷄乃癸酉十二相屬符昭然生不扵他獨於翅蓋言羽翼爪距全我欲攀龍報天公無路可到明光宮安得屍鄉祝鷄翁為我用術禳其㐫天子九九八十一萬嵗免使真人白水還飛龍
  冬大雷電
  方冬十月天災蒸雷公吼怒聲憑憑投壺玉女忽大笑晦明倐爍來相乗天方收聲地藏蟄激怒豈為隂所陵圓蒼寓意端有在要使強臣生戰兢強臣聞之但一笑小兒怖我終何能白鷄巨浸九齡亞青䑕妖星千道稜我猶視爾為戱劇此雷何啻蟲薨薨聖君小變亦知懼姦臣大異那能懲寄語天公停此小伎倆只須一聲霹靂王茂宏
  孤憤吟四十韻原註效子美對屬體
  岷峨老人白頭哭宇宙頻年生意蹙自從解綬逺遁逃日望君王戒危辱幡然盡改亂亡事斬新為輯和平福叢祠獵去嘷夜狐逺嶽收取鳴陽族閎籍惟供永巷埽竇梁總向髙閣束上方月進絶前蹊汙吏日攘行顯僇賦租時為率土蠲恩澤尤當近畿足聖心悔禍誠勇猛天命何憂難迓續老人靜中揩眼看時事轉覺令心寒旄頭妖彗久不出黔首剜肉殊未完炎然㐫渠氣脈壯莆婺姦黨根株盤小臣乗間肆邪論原註陳伯玉衆正盈庭徒坐觀北衙無人素為地南徼何路能通天原註伯玉時謫首血淋漓誰困鄧頭子勾追空憶韓儀舜鳴周九苞鳳溢序盈庭五彩鸞若為千載遭聖代不肯一唳驚朝端得非盡善遇堯舜母庸賣直同箕干我聞屋漏知在下君欲箸籌煩暫借尺籍無糧創市田告身易醉空酬價膏腴已被公家奪磽瘠復遭姦佃嚇積庾如京寧復得羸胔盈溝誰為嘅蚩尤兵革自久逺新莽王田徒擾害哀鴻慘淡集中澤饑虎咆哮行曠野柯山一閧猶未平苕水三貪尤可怕罔民白撰肯蠲除括稅紅由恣姑嘬城門口嗅嚴酒㩁民屋寸量甚間架瘠人封已信可誅剝下媚上當何如崔烈為公近日有劉毅答詔今時無原註毅言西園賣爵事民間已食烏昧草原註事出長編天上猶積瓊林儲小人長國但牟利大學生財誰讀書民貧盜起已有兆內敉外寧猶貢諛紛紛諂子諒無責挺挺諸賢何不圖芳草為蕭晩節壊嘉橘成枳中年渝虞庭盛際枉者直周室衰時哲亦愚漳濵病叟愁誰語杜曲詩翁恍如晤最憐稷契許身愚豈謂隂何用心苦每篇必寓憂世懐直筆寜愁當國忤法律森嚴信殊絶對屬始終無齟齬嗟予衰老才力弱稽首名賢晨夕慕憂來援筆偶成章力戒負囊母輒露
  送庸齋赴召
  宗臣一去今三年玉堂詔許還坡仙黨魁久屈再徴用識與不識皆歡顔先生出處固有道諸公進説徒啾喧或雲時事正孔棘百萬生靈皆倒懸公卿唯阿固權位閹戚盤互拏金錢三垂蹙蹙廹軍壘萬口嗸嗸愁實田南交伺釁謀斡腹東海遺患方聚船奈何揖遜救焚溺同姓體國寧其然或雲大老世模楷晚節要同金石堅不聞鳴犢反潛聖況復白駒遺衆賢濟川必待烝徒楫傾否亦資茅茹連試看醉翁門下士當今誰者居清聮角巾支杖亟還里覧輝翔集毋輕前我當靜慮為折𠂻咄此二議何其偏卦爻時義各有當聖賢出處無非天五真應二泰可致四不求初屯豈亨要知君相誠與否卓識諒己窮㡬先茍能舉國聴夫子雖不俟駕何尤焉嚴風吹衣落閩土幸與盟主相周旋酒邊抵掌談世事愛君憂國固拳拳鴻飛遵渚望不及中夜起坐徒煩煎心乎愛矣思有助斐然狂簡成茲篇原註庸齊後辭不赴
  閒中讀書次第
  紫陽禮編甫盡巻亟償通典平生願增損溫公鑑目成原註通鑑目錄有詳有畧要把二巖書貫穿原註巽巖長編終徽宗秀嵓要録惟髙宗一朝欲合為一夜燈覧徹六一文眉山鉅集思重見七書巻帙二千餘加我三年當閲徧爾來兩目漸眵昏一一手鈔寧敢倦固知衰頺力不勝其奈嗜好頑難變又恐貪多或溺心閉閤時燒香一篆
  園中讀書
  南樓幽簾雖粗適猶嫌塵務妨閒逸讀書老圃四無人啼鳥落花春寂寂試垂修綆汲義泉更把長鑱斸𤣥窟已無俗物敗人意猶有睡魔入吾室且須時擎看山脰不妨暫著穿花屐君平身世兩相棄韓子老大百無益但願殘生更㡬年了我床頭二三䇿


  恥堂存稿巻七



  欽定四庫全書
  恥堂存稿巻八     宋 髙斯得 撰五言律
  次韻養源避暑西湖
  墻擁千竿竹簾縈一穂香避喧情散朗懐舊意悲涼小簟琉璃色新醅琥珀光夣回聞剝啄渾欲懶衣裳
  次韻戴石屏見寄
  霞嶠詩人窟夫君獨擅塲太羮無厚味嘉稷有真香投老安蓬戶平生似草堂原註戴詩頗近子羙遙知道機熟尊酒百憂忘
  晩秋
  颯颯晨飇凜蕭蕭暝色淒拒霜城上下衰栁岸東西老去慵青簡憂來俯碧溪饑烏誰教汝故作傍人啼
  江夫人挽詩
  悲哉金氏誌未讀涕先零祖統他宗嗣𭒀憂再世丁天矜人一念姑與婦三齡原註夫人之姑張氏九十七而終夫人九十三而終幸有孫枝秀翹然䕃戶庭
  病起二首
  老去増書癖還遭病見磨杜詩能止瘧周易解祛魔不得青編伴惟應白日過坐多膚欲痺時起眺清波頮靣驚權出梳頭感髪稀鶴饑從自瘦驥老更求肥蕭索盤中饌寛長身上衣惟餘酒未減興至羽觴飛
  鶴林吳尚書挽詩二首
  珠緯躔奎後坤文世載英竒才冠元祐大手擅端平時事雖難並詞華略與京自從雙鳥寂禁柳謾嚶鳴魁孽奸時論詞臣格詔除承眀俄罷直光範肯馳書東土淹靈運南州哭仲舒平生丞弼望只此閟髙墟
  吳叅政淵挽詩三首
  造化千年秀皇家數世仁功名光慶祐人物軰乾淳犖犖旂常紀睽睽鼎鼐新憗留天不許國歩痛斯頻中外踰三紀勤勞備百為韓公飽經濟杜杞困驅馳風靜千屯祲春回數路饑江淮與襄漢何地不豐碑念昔先君子慈恩託下陳𥞇孤雖願識李御竟無因賞遇肝腸照書題骨肉親數行知已淚西望㡬沾巾
  題林屋洞天
  將返鴟夷棹聊觀古洞天蒼崖還谷口圎嶠結湖壖大藥慚無質還丹莫浪傳具區如弱水重到定何年
  陳樞宻宗禮挽詩二首
  讀公淳寳䟽風節一何竒凜凜戮丁刄堂堂伐鄭師良醫渠不使傾廈故難支不見陳攻蔡當年亦右司原註謂陳瑩中宗禮去國亦右司
  直道終難恃平生一險夷蠻谿憔悴日公府笑談時來識魯山靣空㸔有道碑雉膏殊未食付與寧馨兒
  書事四首
  晨炊出避難中夜尚傷弓赤地眠枯秸青天入短蓬可憐窮白叟所至聚黃童老耳雖多瞶時聞話相公坎凜乾坤志蒼茫宇宙身十年猶鎩翮尺澤豈遊鱗汗簡時鑚蠧斯文企獲麟但憂來日少滄海濶無津cq=1011不必繙金匱何須校石渠科條唐代典刀尺漢人書原註予修通典之外有漢刀尺論西漢得失論二十四卷兵火失之後世應知我時人莫起予祈天無厚望更予十齡餘
  兩月竄荊棘愁生祗自憐屈盤茅屋底擎跽野人前盡室踰百指看囊無一錢長安望不見何日靜戈鋋
  耽書
  年來得竒疾彷彿似書滛二史畨休讀原註史記漢書周而復始三詩夣覺吟原註李杜蘓詩枕間更誦少時輕寸晷老去惜分隂只恐前生是蓬山閣上蟫
  端午小飲分韻得身字
  此節知何節悲歡發興新懐沙弔沉塜髙戸慶長身豪氣今安在忠魂死不冺詠餘増感慨命酒慰沾巾
  立春日集杜句
  春日垂霜鬢江村亂水中偷生長避地愁坐正書空乞米煩佳客應門試小童布衾冷如鐡長夜豈堪終早行石上水泥濘苦相牽兵甲浮生困艱辛衆目憐囊空罄金錯米盡折花鈿更有傷心處君臣半壁天
  五言長律
  存齋牟端明挽詩
  碩徳千人表髙風一世欽師承文靖正識㧞秀巗深奧學方前古雄文獨擅今史筵新發軔儒館力抽簮蕭艾俄當路蘅蘭夐出林螭頭恩舄奕豹尾歩嶔崟斮脛思全玉圍腰肯待金綬甘辭若若㦸喜對森森孽火遭千刼䜛波沸百壬然臍機穽巧原註董宋臣㧞眼計謀隂原註丁大全誣詆淵𠂻監成蠲寵命臨一麾猶偃蹇三節又侵尋聽履星辰近司綸雨露湛世方期汲直人已感遲任披腹平生節攀髯晩嵗心幅巾朝第就遺服暮庭廞書殿榮封塜𤣥臺閟在岑鶴山初共被苕水晩同襟感舊鬚成雪懐人涕作霖元成負文采端可嗣徽音
  鄒樞宻應龍挽詩
  有偉倫魁彥風標九牧傾直聲同日掲峻節與霜明賀旅羞權𨽻佳兵折敵萌一麾人共惜再入道彌貞專對思尊主塗歸首正名終然踈汲黯誰復挽陽城訪落當元祀干旄並兩英原註慶元元年與真西山魏鶴山同召馹車方稅鞅局面已翻枰不憚箋天苦堅留出晝行一言嬰虎怒八載與鷗盟原註鶴山補外上䟽留行並得罪改瑟新元化持樞賛國成咎言方洶湧悟主獨和平南谷撩歸夣東藩薄宦情寒花馨晩節潛頴謝浮榮落落靈光殿堂堂董相塋國人歌輟杵志士淚縁纓𨽻也常尊孟嗟哉未識荊易名如得與猶足慰平生
  讀天台侍郎黃公宜神道碑
  昔纂寧宗紀名臣嘆寂寥鉅姦方枋國多士謾盈朝快讀黃公傳如聞舜代韶盡言醒衆瞶獨立聳清標辨枉全張猛持身簡竪刁要途方凜凜歸夢已搖搖䟽廣還家勇羲之入海遙寒花矜晩節老檜傲霜朝遷史雖猶缺邕碑亦孔昭咨予無健筆魂去若為招
  奏院豫七弟挽詩
  瑟瓉天資羙洪樞地胄華安恬羞善宦孝謹克承家籀學耽竒古文房好靜嘉顔瓢空不繼原粟㪚無涯庭徑長生草山園妙識花公門捐造請內典卻紛拏留邸空陳跡分麾付一嗟原註屢得郡皆不赴階蘭芳欲盡池草句誰誇甚欲號森栢其如歎繫𤓰遙將萬行淚灑向夕陽斜
  挽亡弟豫九制參詩
  山園有佳樹生處本同枝客土何年異孤根兩處移西栽種嶺下東植霅溪湄君壯方逢世吾衰乆忤時丘園甘寂寞門戸倚扶持乗障能名著參籌婉畫竒平生境雖順末路數終竒屢厄梟鳴暴仍遭馬踶危原註馬光祖觀望拒其入幕客魂翔寓里旅櫬出京師鴈澤覊孤影鴒原躑躅悲殫予暮光景恤汝衆孤𭒀臨穴萬行淚九原知不知
  七言律
  谿亭春日二首
  嚶嚶春哢沸青郊老鶴翛然獨在臯澹沲和風眠五柳沖融暖日醉三桃盡輸樂事歸妍唱肯把牢愁寄續騷想得舊遊時入夢西堂春草未應薅
  豈不懐歸蜀道難故來谿上稅浮驂新詩功次日遷九潛聖儀刑晝接三牕竹有情陪素隱園花無頼恣紅酣要將雲淡風輕句參請宗門老晦菴
  送胡吏部頴赴闕
  枌榆隂裏植甘棠民坐春風吏履霜治粟乆持膚使節握蘭歸噴望郎香去思應共湘江永來諗誰雲周道長拖玉腰金君不羨令名姱節㸔流芳
  郎省分攜恰五朞相逢一笑楚江碕釣魚山下人方到回鴈𡶶頭客巳歸夜雨未厭揮麈柄春風無奈趣鞍鞿臨岐但祝加餐飯人物如今角宿稀
  建寧府鹿鳴宴詩
  鶴書夜下建谿南㧞盡鄉英萬口談帝闕佇聽臚唱九賔筵試詠鹿鳴三身名雖待文章顯氣質須從道義涵海內如今人物𦕈掀天事業要竒男
  題張志山留稿
  一眼髙懸四海空評詩誰出杜陵翁紫鸞翠駁真難並翡羽鯨魚定孰雄門外飛來清婉句壇中報起寂寥風錦囊已逐春風去何日花前一醉同
  勸農有感三首
  井卦分明說勞農周人田制寓其中但令此念純無已可使吾民養不窮數豆荒餐延野老一篇腐語誨村童爾忱不屬知何補謾道天公靳屢豊
  三代興甿法已精田官衆建日諄勤一年一度情何簡於縣於州責孰分愛禮存羊斯僅可賣刀買犢匪攸聞周官千載何曽試我欲重拈靜楚氛
  衍漾春郊徧野疇不堪回首劔南州勸農官吏渾冠鶡力穡丁夫總帶牛苦欲如卭嗟未得自憐適越竟何求春風萬斛濃於酒一與畸人盪許愁
  次韻趙庸齋賀除閩漕
  方向江湖拜散人天王明聖尚哀臣牽舟未得還三峽乗傳何堪使七閩作牧幸逢青眼舊論交寧歎白頭新卻愁未稅周原鞅公已催歸上要津
  庸齋再賦予亦再和
  苕濵衰白一覉人五玷皇華遣使臣巳自無恩及南楚那能有福散東閩預憂刺史聲名減不稱君侯佳句新踏偏山川成底事徒令沮溺笑知津
  次韻養源雙溪閣野眺
  雨餘乆不眺寒城平楚遙知一望清老杜頗慵㸔白谷大王惟愛冩黃庭剪裁花柳春刀尺錯綜江山帝緯經終待幅巾同逺望逃他天械與天刑
  送不浮赴沿江制參二首
  地褊難頒虎竹分不妨六度作參卿九江日落回君首三樹風吹動我情此別不堪分袂苦何時重聴對床聲到官休道無來使湓浦雙魚自可烹
  缾中儲粟苦無多百口張頥劇雁鵝王粲依劉寧得巳嚴公待甫定如何且須省卻癡兒事只好長為醉後歌𤓰熟歸來再相聚阿兄猶自種陽坡
  次韻上饒溫淳投贈
  從來箕斗只虛名石火光中了一生寂寞九京薶子政荒涼三徑老淵明我方遯世人爭棄君獨憂時意未平多謝相逢便如故次山詞氣浩縱橫原註來詩憶趙庸齊
  送饒漕
  已催四牡使騑歸江漢旋歌命召詩借問儀庭集鸞鳯何如當道臥熊羆柳迎士行成隂宻樓得元規發興竒少待邉亭永清晏卻歸簮筆侍龍墀
  次韻戴石屛見簡二首
  採玉探珠遍九圍先容分不到離竒委心自信天行止用世定慙道覺知且可謾持東海釣終期不負北山移杜陵雖老心猶壯盍與同尋蜀相祠
  入東頗亦交名勝安道聞孫更崛竒明月清風能我共髙山流水只君知遙憐把酒懐人處正是登樓望逺時安得抽簮投海岸相從朗誦快心詩原註戴有快心詩數十章
  送史深之入蜀
  我讀江湖夜雨編西風掻首一悽然如何經濟二三䇿僅見琳琅千萬篇小隱安能老丹嶠壯懐猶欲上青天此行若與涪翁遇定把詩家古印傳
  次韻施秀才新樓有賦
  白鶴山中熊豹姿可憐營窟傍苕溪無家那得還三蜀寄跡堪嗤傅一齊共詫閤能捫斗柄誰知堂不愛榱題廈成人已辭騷國何日同登醉似泥
  飲牡丹
  尚記年時醉我賔抽簮起舞坐生春誰呼七七逡廵手重現三三夢幻身獨樂園中老居士沉香亭北謫仙人吾今望此如蜂蟻莫恠名花向我顰
  夜坐有感
  自嘆吾生行且休誰能長抱畏塗憂三番自取刳腸害百鍊多成繞指柔鞭鳯笞鸞勞夢想鬬雞走狗好沉浮從今投劾歸漁隱手掬清波蕩許愁
  次韻趙庸齋見寄
  人在南山第㡬重採薇端可繼髙蹤褰衣辟世鋤三徑閉戶求仁印五𡶶周室如何廢常棣楚人猶聽雧夫容大書元祐黨魁傳今代豈無人姓龔
  鄧侍郎再和予亦再荅
  煙雨淒迷主簿𡶶傷心蕙帳十年空夢魂吳蜀千山隔歸路湘江一水通莊舄相㸔均是客虞卿何事獨嗟窮天涯邂逅誠多幸許挈詩囊入社中
  春日偶成
  七年髙臥霅溪濵閲盡諸公上要津共恠朝無書一字寧知項有鐵千觔淵明肯仕義熈世劉老要完元祐人四壁新堂基已就從今飽挹洞庭春
  七言絶句
  蜀錦亭
  故國名花夐不同景陽機裡織春風莫將麗質驚丹卉只把孤根託化工
  孤憤吟十三首原註甲戌十一月以後邉事日急作北以紀一時之事
  檜𠈁當權十五年始終只被一私纏人心失盡天心怒燎火炎炎故不然原註前漢成紀敘傳炎炎燎火亦允不煬
  金繒私許北方盟君父前頭卻隱情今日禍胎從此始罪浮孽檜與權京
  先帝方歸盛徳園龍輴半夜浙江邉孤臣泣血無他請願把姦臣訴九天
  軍功閣束萬人多兵部門前雀可羅悍將武夫心失盡可知棄甲與投戈
  國家元氣是人材稍露光芒盡力摧今日舉朝皆婦女邦衡此語亦誠哉
  掃除學法㗖諸生精銳銷磨直可坑乞斬三姦亦人爾汝曹何忍負齋黌
  無罪無辜竄逐人㡬經大霈不霑恩更將改正張羅網結盡千千萬萬寃
  彊買民田自噬膚大家破盡為催租㡬多怨氣沖霄漢天欲無誅可得乎
  督帳行趨建業東壯哉迎敵氣如虹勸君猛拾一腔血莫學檀公誤乃翁
  乗桴頥浩元無䇿進蹕豐公妙逹權寧死老身終不去太皇此語可回天
  覆按山凌挈累行金多季子槖齎輕殿中御史尤堪戮盡室逃歸駭一城原註文及翁陳過
  囊封癸酉罄愚惷第一親征次守江啼得血流無用處自憐弱歩要豐扛
  阜錄新書幸已成名山藏去復傳人毋令十載編摩苦竟與家書共厄秦
  聞楊元極去國
  傾廈難將一木支微垣累䟽亦何為鳯凰本自翔千仭不待區區奪我池
  題愛梅亭
  生世梅花是故知相逄不負嵗寒期自從一㸃梢頭白㸔到青隂弄實時
  題同濓閣
  霽月光風灑落人與君同調故憐君不須嘆息知音少後世豈無揚子雲
  樂語
  台州宴包知府樂語
  銅竹分符霞嶠欣逢於召苃金蘭締好星屏幸踵於蕭規聯翩振鷺之偕來先後滌龜之孔邇宜開華宴用慶康侯恭惟某官麻嶺名流象山法嗣絶人問學漢侍中家法猶存經世才猷包孝肅風聲故在屢起南涯而佐幕亟登西序以彯纓弄月台巗分風帝里已富外庸之馭歴合躋中禁之班聯顧方渉筆於麟宗使屈凝香於燕寢蓋在庭莫不舉遂而弄印無以易堯致煩劉夢得之重來為繼孫興公之髙詠暫對五峯雙闕行膺一札十行自太守數嵗而三公此吾州近年之故事某官偶因易地初起佐州已忻宻接於英塵更獲親陪於坐嘯千里江山如有喜一畨守相總更新試心事之共論慰邦人之僉囑金壺緩箭翠管嗚筵今宵瓊玉樓邉莫惜清樽共醉來嵗絲綸閣下好將佳話重拈某等濫綴伶工獲趨台戺敢陳韻語上佐歡悰
  使君五馬日邉來猶是當年逸驥才漢竹光榮知妙簡召棠蔽芾喜重栽試聽孝肅傳新令竚㸔文清拜首台盛事難逢須爛醉樓頭玉漏莫相催
  宴建寧知府趙尚書樂語原註時為福建漕
  北門學士乆鎮藩維西塞山人新乗使傳共處建安之都㑹均為元祐之黨人宜秩華筵以旌盛事恭惟某官司馬九分來地位歐陽數百載天人鐵脊擎空善類倚為合脈丹心貫日天子識其精忠拳拳八士之薦揚凜凜百壬之排斥使得居周公之位有大設施則回視更生之流一何溟涬塗歸不遂勇退無難老龍方臥於洛波五馬催臨於建水受㕓百萬再生魚腹之餘負笈三千聳聽虎皮之講共惜漢宗臣之乆去行催周大老之來歸某本踐歸田還來問俗尚記希文之去國曽陪師魯之留行及逢李稷之登車又際潞公之出鎮志同方而道同術聲相應而氣相求今宵一笑交歡此㑹百年㡬見黃花晩節相期不改於真香青竹芳名庶可共傳於他日某等載陳諧語以洽好盟
  本意苕溪老釣蓬乗軺來訪玉仙翁並遊元自從迂叟將漕何妨拜潞公宿世神交雙劔合平生心事一樽同乾坤整頓須公等夜掣鈴絛紫禁風
  建寧府宴徐意一知院樂語原註時權建守
  元臣就第共欽爵齒徳之尊三小國㑹公敢獻伯子男之禮六要舉綠野堂之盛事須煩紫霞洲之主人乃卜芳辰肆開華宴恭惟某官地位臯䕫稷契聲名杜富范韓重朝廷如周廟之黃鐘主公道若漢軍之赤幟七年政地一念君天渭相擅朝最憚沂公之正直荊人相國深嫌清獻之剛方進力爭於凝旒負扆之前退顯斥於合席同堂之際豈不知以身察察將射影之難逃獨奈何執我仇仇欲褰裳而不可殆蕭蘭之並植終玉石之俱焚陸贄延齡功何難辨韓非老子傳豈雷同投簮與赤松子以並遊舉盃對武夷君而無愧故鄉晝錦不妨暫樂於閒身聖主宵衣竚見亟還於大老某偶來駕牡曽是登龍耳傾英袞之相周目駭深衣之還洛雖則為國家而甚惜卻欣觀道徳以親承屬暫管於銅符爰亟張於綺席丹山碧水佳氣方新白酒黃花蕭辰巳近試展醉翁之懐抱庶觀退傅之風流今日午橋喜勝遊之得與他年東閣好佳話之重拈上佐歡悰可無韻語幅巾支杖勇還鄉昨夜方開晝錦堂司馬髙風傾國慕韓公晚節襲人香已忻綠野脩初服好為丹山酹一觴卜夜莫嫌秋漏永仙翁鶴骨儘康強





  恥堂存稿巻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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