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策 (鮑彪注, 四庫全書本)/卷08
戰國策 (鮑彪注) 卷八 |
欽定四庫全書
戰國䇿卷八
宋 鮑彪 注
韓〈分晉得南陽及潁□□交城定襄㐮城潁陽潁陰□社陽□東接汝南西接𢎞農得新安宜陽〉康子
三晉已破智氏將分其地段規謂韓王曰分地必取成臯韓王曰成臯石溜之地也〈溜言其無積潤〉寡人無所用之段規曰不然臣聞一里之厚而動千里之權者地利也萬人之衆而破三軍者不意也〈言地薄鄭人不備〉王用臣言則韓必取鄭矣王曰善〈諸稱王皆非當時語〉果取成臯至韓之取鄭也果從成臯始大
烈侯〈景侯元年安王三年壬午〉
韓傀相韓嚴遂重於君二人相害也嚴遂政議直指〈政正同〉舉韓傀之過韓傀以之〈猶以此〉叱之於朝嚴遂拔劒趍之以救解〈以救至得解〉於是嚴遂懼誅亡去游求人可以報韓傀者至齊人或言軹深井裡〈軹之里名深井〉聶政勇敢士也避仇隠於屠者之間嚴遂陰交於聶政以意厚之聶政問之曰子欲安用我乎嚴遂曰吾得為役之曰淺事今薄〈薄猶迫〉奚敢有請於是嚴遂乃具酒自觴聶政母前仲子奉黃金百鎰〈仲子遂字〉前為聶政母壽聶政驚愈怪其厚固謝嚴仲子仲子固進而聶政謝曰臣有老母家貧客游以為狗屠可旦夕得甘脆〈肉之肥美者〉以養親親供養備義不敢當仲子之賜嚴仲子辟人〈辟猶屏闢去之〉因為聶政語曰臣有仇而行游諸侯衆矣然至齊聞足下義甚高故直進百金者特以為丈人麤糲之費〈丈人亦尊稱政也粟十六斗太半斗舂未一斛曰糲〉以反足下之驩豈敢以有求邪聶政曰臣所以降志辱身居市井屠者幸以養老母〈以有養為幸〉老母在前〈在未死前〉政身未敢以許人也嚴仲子固讓聶政竟不肯受然仲子卒備賔主之禮而去久之聶政母死既葬除服聶政曰嗟乎政乃市井之人皷刀以屠而嚴仲子乃諸侯之卿相也不逺千里枉車騎而交臣臣之所以待之者至淺矣未有大功可以稱者而嚴仲子舉百金為親夀我義不受然是深知政也夫賢者以感忿睚眥之意〈感言動心睚眥怒視也〉而親信窮僻之人而政獨安可嘿然而止乎且前日要政政徒以老母老母今以天年終政將為知己者用遂西至濮陽見嚴仲子曰前日所以不許仲子者徒以親在今親不幸而死仲子所欲報仇者請得從事焉嚴仲子具吿曰臣之仇韓相韓傀傀又韓君之季父也宗族盛多居處兵衛甚設〈設陳也〉臣使人刺之終莫能就今足下幸而不棄請益具車騎壯士以為羽翼政曰韓與衛相去中間不逺〈事泄易聞〉今殺人之相相又國君之親此其勢不可以多人多人不能無生得失〈謂相可否〉生得失則語泄語泄則韓舉國而與仲子為讎也豈不殆哉遂謝車騎人徒辭獨行仗劒至韓〈仗兵器也蓋以劍為兵〉韓適有東孟之會〈東孟地缺〉韓王及相皆在焉持兵㦸而衛侍者甚衆聶政直入上階刺殺韓傀韓傀走而抱列〈元作哀下同〉侯〈按釐侯䇿及傳皆言哀侯而記及其表皆書列侯䇿𫝊可為誤年不可移也〉聶政刺之兼中列侯左右大亂聶政大呼所繫殺者數十人因自皮面〈去面之皮〉抉眼屠腸〈抉挑也〉遂以死韓取聶政屍暴於市縣購之千金〈縣金募知者〉久之莫知誰政姊嫈聞之曰吾弟至賢不可愛妾之軀滅吾弟之名非弟意也〈言往哭自吾意耳〉乃之韓視之曰勇哉氣矜之隆〈矜自持也〉是其軼賁育〈軼車相出也〉高成荊矣〈説文成荊古之勇士今對賁育復似兩人〉今死而無名〈不顯其人〉父母既歿矣兄弟無有此為我故也〈不顯其名恐累及姊〉夫愛身不揚弟之名吾不忍也乃抱屍而哭之曰此吾弟軹深井裡聶政也亦自殺於屍下晉楚齊衛聞之曰非獨聶政之能乃其姊者列女也〈列義烈可陳〉聶政之所以名施於後世者其姊不避𦵔醢之誅〈葅酢菜也言剉斮之如此〉以其名也〈此三年書政殺韓相俠累刺客𫝊有彪謂政之始終於其親孝矣其臨財也義矣嘗欲評其死感其義烈不忍下筆獨以謂人之居此不可不知人亦不可妄為人知也遂唯知政故得行其志惜乎遂福𥚹狷細人耳政不幸謬為所知故死於是使其受知明主賢將相則其所成就豈不有萬萬於此者乎哀哉〉
昭侯〈莊侯子元年 顯王十一年癸亥〉
成午從趙來謂申不害於韓曰子以韓重我於趙請以趙重子於韓是子有兩韓而我有兩趙也
魏之圍邯鄲也申不害始合於韓王然末知王之所欲也恐言而未必中於王也王問申子曰吾誰與而可〈與魏邪趙邪〉對曰此安危之要國家之大事也臣請深惟而苦思之〈惟亦思〉乃微謂趙卓韓曰子皆國之辯士也夫為人臣者言可必用〈可豈可〉盡忠而已矣二人各各進議於王以事申子微視王之所説以言於王王大説之
申子請仕其從兄官〈仕其從父兄以官〉昭侯不許也申子有怨色昭侯曰非所謂學於子者也聴子之謁而廢子之道乎又亡其行子之術而廢子之請乎子嘗教寡人循功勞視次第今有所求此我將奚聴乎〈此如此〉申子乃避舍請罪曰君真其人也
蘇秦為趙〈元作楚下同〉合從説韓王曰韓北有鞏洛〈並屬河南〉成臯之固西有宜陽常阪之塞〈常史作商殷紀注商今上洛是也〉東有宛穰洧水〈穰屬南陽洧水出潁川陽城〉南有陘山地方千里帶甲數十萬天下之強弓勁弩皆自韓出谿子少府〈下皆弩名俶真訓注谿子國名夷名又谿子陽匠名徐注少府所造〉時力距來〈徐注作之得時力倍於常其勁足以距來敵〉皆射六百步之外韓卒超足而射〈舉蹠踏弩〉百發不暇止逺者達胷近者掩心〈箭中心上如掩〉韓卒之劒㦸皆出於冥山棠谿墨陽合伯鄧師宛馮〈馬彪注冥山在相州北汝南呉旁有棠谿亭脩務訓注墨陽美劒名合伯地缺鄧師豈南陽鄧耶猶雲洛師榮陽有馮池〉龍淵太阿〈呉越春秋楚王召風鬍子曰呉有干將越有歐冶寡人慾因子請因二人作劒風胡見二人作劒二其名雲以上類言以地名〉皆陸斷馬牛水擊鵠鴈當敵即斬堅甲盾鞮鍪〈盾櫓鞮革履鍪兜鍪説文鍪鍑屬鍑大口釡葢鍪如之〉鐵幕革抉㕹〈音筏〉芮〈史並不注〉無不畢具以韓卒之勇被堅甲蹠勁弩帶利劒一人當百不足言也夫以韓之勁與大王之賢乃欲西面事秦稱東藩築帝宮受冠帶祠春秋交臂而服焉夫羞社稷而為天下笑無過此者矣是故願大王之熟計之也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陽成臯今茲効之明年又益求割地與之即無地以給之不與則棄前功而後更受其禍且夫大王之地有盡而秦之求無已夫以有盡之地而逆無已之求此所謂市怨而買禍者也不戰而地已削矣臣聞鄙語曰寧為雞口無為牛後今大王西面交臂而臣事秦何以異於牛後乎夫以大王之賢挾強韓之兵而有牛後之名臣竊為大王羞之韓王忿然作色攘臂按劒仰天太息曰寡人雖死必不能事秦今主君以趙王之教詔之敬奉社稷以從〈傳在燕趙後雲宣恵王令按合從在燕文公二十八年趙肅侯十六年此二十五年又蘇秦𫝊説六國後去趙而從約解是嵗燕易王立徐注云自初説燕至此三年宣惠之元年也比時從已解則説從時非宣惠明矣沈括辨以為雞屍牛從今按秦稱牛後蓋以惡語侵韓昭侯怒而從之雞屍牛後謬誤也〉
宣惠王〈昭侯子元年 顯王子十七年己丑〉
宣王謂摎留〈韓人〉曰吾欲兩用公仲公叔其可乎對曰不可晉用六卿而國分簡公用田成監止而簡公弒〈齊事見哀十四年〉魏兩用犀首張儀而西河之外亡〈秦惠八年魏納河西儀時為秦客卿未相魏也後至魏襄十三年相儀儀留四年去而衍相未嘗兩用未嘗亡也此豈衍為秦良造儀為客卿時魏以事聴之耶〉今王兩用之其多力者內樹其黨其寡力者藉外權羣臣或內樹其黨以擅其主或外為交以裂其地則王之國必危矣〈彪謂此非天下之正議也顧所用如何耳使得人如周召兩用之庸何傷若公仲公叔也一之謂甚何必兩〉
楚昭獻相韓秦且攻韓韓廢昭獻昭獻令人謂公叔曰不如貴昭獻以固楚秦必曰楚韓合矣
秦攻陘〈此時史不書後至桓惠九年秦拔我陘然陳軫張儀同時儀死至桓惠九年四十六年矣軫必不存故因舊〉韓使人馳南陽之地〈馳反走示服也〉秦已馳〈馳進也韓避之而秦進也〉又攻陘韓因割南陽之地秦受地又攻陘陳軫謂秦王〈惠〉曰國形不便故馳交不親故割今割矣而交不親馳矣而兵不止臣恐山東之無以馳割事王者矣且王求百金於三川而不可得求千金於韓一旦而具今王攻韓是絶上交而固私府也〈言利移於下〉竊為王不取也
秦韓戰於濁澤〈長社濁澤〉韓氏急公仲朋〈元作明〉謂韓王曰與國不可恃〈與謂山東〉今秦之心欲伐楚王不如因張儀為和於秦賂之以一名都與之伐楚此以一易二之計也韓王曰善乃儆公仲之行〈儆猶戒〉將西講於秦楚王〈懐〉聞之大恐召陳軫而吿之陳軫曰秦之欲伐我久矣今又得韓之名都一而具甲〈以一都之賦為兵備〉秦韓並兵南鄉此秦所以廟祠而求也今已得之矣楚國必伐王聴臣為之儆四境之內選師言救韓令戰車滿道路發信臣多其車重其幣使信王之救已韓為不能聴我〈使其或不能從我以與秦戰〉韓之徳王也〈恩救我〉必不為鴈行以來是秦韓不和兵雖至楚國不大病矣為能聴我絶和於秦秦必大怒以厚怨於韓韓得楚救必輕秦輕秦其應秦必不敬是我因秦韓之兵而免楚國之患也楚王大説乃儆四境之內選師言救韓發信臣多車幣謂韓王曰敝邑雖小已悉起之矣願大國遂肆意於秦敝邑將以楚殉韓〈殉言以死從之〉韓王大説乃止公仲公仲曰不可夫以實告我者秦也以虛名救我者楚也恃楚之虛名輕絶強秦之敵必為天下笑矣且楚韓非兄弟之國也又非素約而謀伐秦矣秦欲伐楚楚因以起師言救韓此必陳軫之謀也且王已使人報於秦矣今弗行是欺秦也夫輕強秦之禍而信楚之謀臣王必悔之矣韓王弗聴遂絶和於秦秦果大怒興師與韓氏戰於岸門〈後志潁陰有岸亭事在十九年此要終言之也〉楚救不至韓氏大敗韓氏之兵非削弱也民非䝉愚也兵為秦禽知為楚笑過聴於陳軫失計於韓朋也〈記十六年有彪謂二子皆億中之材也宣惠訹於甘言惑於重幣雖有公仲之謀固難以入至於非兄弟非素約而以虛名救我此言豈不明著矣乎如之何弗聴也〉
顔率見公仲公仲不見顔率謂公仲之謁者曰公仲必以率為陽也〈陽佯同不實也〉故不見率也公仲好內〈齊世家注內婦官也〉率曰好士公仲嗇於財率曰散施公仲無行率曰好義〈所謂不實〉自今以來率且正言之而已矣公仲之謁者以告公仲公仲遽起而見之〈彪謂顔率此言可行公仲而已誠有是也雖陽言何益於徳茍無是也正言之吾何懼以是知公仲非躬行者也〉
襄王〈宣王子元年赧王四年庚戌〉
張儀為秦連橫説韓王曰韓地險惡山居五榖所生非麥而豆民之所食大抵豆飯藿羮〈藿菽之少者〉一嵗不收民不饜糟糠地方不滿九百里無二嵗之所食料大王之卒悉之不過三十萬而廝徒負養〈負荷養收之人〉在其中矣為除守徼亭障塞〈徼巡也亦闗境上〉見卒不過二十萬而已秦帶甲百餘萬車千乘騎萬匹虎鷙〈元作摯〉之士〈鷙擊鳥〉跿〈音徒〉跔〈音俱説文天寒足跔與此不合史注跳躍也〉科頭〈不著兠鍪〉貫頥〈貫人之頥〉奮㦸者至不可勝計也秦馬之良戎兵之衆探前蹶〈元作趹〉後〈字書無趹字蹶跳也〉蹄間三尋者不可勝數也山東之卒被甲冒胄以會戰〈胄兠鍪〉秦人捐甲徒䄇以趨敵〈䄇祼也〉左挈人頭右挾生虜夫秦卒之與山東之卒也猶孟賁之與怯夫也以重力相壓猶烏獲之與嬰兒也夫戰孟賁烏獲之士以攻不服之弱國無以異於墮千鈞之重集於鳥卵之上必無幸矣〈幸其不破碎無是理也〉諸侯不料兵之弱食之寡而聴從人之甘言好辭比周以相飾也皆言曰聴吾計則可以強霸天下夫不顧社稷之長利而聴須㬰之説詿誤人主者〈詿亦誤也〉無過於此者矣大王不事秦秦下甲據宜陽斷絶韓之上地東取成臯宜陽則鴻臺之宮桑林之苑〈桑林宜在亳修務訓言湯禱於桑山之林則似指言多桑之山非地名也〉非王之有已夫塞成臯絶上地則王之國分矣先事秦則安矣不事秦則危矣夫造禍而求福計淺而怨深逆秦而順趙〈元作楚〉雖欲無亡不可得也故為大王計莫如事秦秦之所欲莫如弱楚而能弱楚者莫如韓非以韓能強於楚也其地勢然也今王西面而事秦以攻楚〈衍為字〉敝邑秦王必喜〈惠文〉夫攻楚而私其地轉禍而説秦計無便於此者也是故秦王使使臣獻書大王御史須以決事韓王曰客幸而教之請比郡縣築帝宮祠春秋稱東藩効宜陽〈彪謂橫人之辭真所謂虛喝者韓之兵信弱食信寡矣獨不曰從合則能以弱為強以寡為多乎惜乎世主不少察於此也〉
鄭彊〈鄭公族韓滅鄭故為韓人〉之走張儀於秦〈譛之於秦使逐之〉曰儀之使者必之楚矣故謂太宰〈楚官強謂之〉曰公留儀之使者〈留之者欲詐為儀使之致地〉強請西圖儀於秦故因西請秦王〈武〉曰張儀使人致上庸之地〈秦惠十三年取上庸今言儀致之楚欲以怒秦〉故使使臣再拜謁〈強偽為楚使白此於秦下衍秦王字〉秦王怒張儀走〈武元年此二年〉
宜陽之役〈秦三年此四年〉楊侹〈棗人〉謂公孫顯曰請為公以五萬攻西周得之是以九鼎市甘茂也〈茂與顯爭國顯得九鼎其功大秦必棄茂用顯〉不然秦攻西周天下惡之其救韓必疾則茂事敗矣
秦圍宜陽〈秦三年此四年〉游騰謂公仲曰公何不與趙藺離石祁〈趙地韓嘗取之今使歸之〉以質許地〈韓地趙嘗取之質易地也〉則樓緩必敗矣〈緩害韓者趙韓合故緩敗〉收韓趙之地以臨魏樓□〈元作𤾁〉必敗矣〈□亦以魏害韓者〉韓趙〈補〉為一魏必倍秦〈倍音背〉甘茂必敗矣〈茂攻宜陽韓得趙魏則不易抜故茂敗〉以成陽資翟強於齊楚必敗矣〈元作之齊楚敵也齊得地則益強可以敗楚時楚助秦故必敗〉須秦必敗〈須言少待以趙魏救至而楚不助故敗〉秦失魏宜陽必不抜矣〈秦魏鄰也失魏之害重於趙故獨言魏〉
為公仲謂向夀曰禽困覆車〈禽所獲獸也能覆獵者之車不可忽〉公破韓辱公仲公仲收國復事秦自以為必可以封今公與楚解〈解言復好〉中封小令尹以桂陽〈中言使楚自封之國中桂陽荊州部〉秦楚合復攻韓韓必亡公仲躬率其私徒以鬬於秦〈謂且賊夀於秦〉願公之熟計之也向夀曰吾合秦楚非以當韓也子為我謁之公仲曰秦韓之交可合也對曰願有復於公〈復重言之〉諺曰貴其所以貴者貴〈所以貴人所同貴〉今王之愛習公也不如公孫郝〈元作郝下同〉其智能公也不如甘茂今二人者皆不得親於事矣而公獨與王主斷於國者彼有以失之也公孫郝黨於韓而甘茂黨於魏故王不信也今秦楚爭強而公黨於楚是與公孫郝甘茂同道也公何以異之人皆言楚之多變也而公必之是自為貴也〈非貴所同貴〉公不如與王謀其變也善韓以備之若此則無禍矣韓氏先以國從公孫郝而後委於甘茂是韓公之讎也〈言以韓為讎〉今公言善韓以待楚是外舉不避讎也向夀曰吾甚欲韓合對曰甘茂許公仲以武遂反宜陽之民今公徒收之甚難〈徒言無地與之〉向子曰然則奈何武遂終不可得已〈與韓地宜以其所得於韓若武遂者可也茂已許之已無以易之也〉對曰公何不以秦為韓求潁川於楚此乃韓之寄地也〈此本韓地楚取之故云〉公求而得之是令行於楚而以其地徳韓也公求而弗得是韓楚之怨不解而交走秦也秦楚爭強而公過楚以攻韓〈過謂以攻韓為楚罪〉此利於秦向子曰奈何對曰此善事也甘茂欲以魏取齊公孫郝欲以韓取齊今公取宜陽以為攻〈宜陽蓋夀議攻而甘茂攻之〉收楚韓以安之〈使楚歸潁川則楚韓講故曰安〉而誅齊魏之罪〈誅猶求也求其過失以為郝茂之罪〉是〈衍以字〉公孫郝甘茂〈衍之字〉無事也〈言其失權〉
客卿〈韓〉為韓謂秦王〈武〉曰韓珉之議知其君不知異君知其國不知異國彼公仲者秦勢能詘之〈詘貶下也〉以〈補〉秦之強首之者〈首言以兵向之〉珉為疾矣〈珉者公仲所善公仲受兵則珉病〉進齊宋之兵至首垣〈韓進之〉逺薄梁郭所以不反魏者〈反不合也兵薄梁郭疑於不合而合〉以為成〈成平也猶和〉而過南陽之道欲以四國西首也〈韓宋齊魏〉所以不者〈言欲攻秦而不果者〉皆曰〈衍以字〉燕亡於齊〈亡謂喪地〉魏亡於秦〈孟子曰西喪地〉陳蔡亡於楚〈此亡國也〉此皆絶地形〈言其大小相絶而四國輕以小敵大故亡〉羣臣此周以蔽其上大臣為諸侯輕國也今王位正〈言武王能正貴賤之位〉張儀之貴不得議公孫郝〈元作赫下同〉是從臣不事大臣也〈從臣謂儀大臣郝也事言不得干其事〉公孫郝之貴不得議甘茂則大臣不得事近臣矣〈近臣謂茂〉貴賤不相事各得其位輻湊以事其上則羣臣之賢不肖可得而知也王之明一也公孫郝嘗疾齊韓〈言急於得二國〉而不加貴〈貴言不厚二國〉則為大臣不敢為諸侯輕國矣齊韓嘗因公孫郝而不受則諸侯不敢因羣臣以為能矣外內不相為則諸侯之情偽可得而知也王之明二也公孫郝樗里疾請無攻韓陳四辟去〈陳軍陳以不攻故解散〉王猶攻之也〈宜陽之役〉甘茂約楚趙〈欲攻魏〉而反敬魏〈違其初約〉是且搆我〈初約攻而反敬之是欲與三國難我也〉茂且攻宜陽王猶校之也〈茂攻宜陽可以贖前若它人則置不檢校〉羣臣之智無㡬於王之明者〈㡬猶近〉臣故願公仲之以國〈元作國以〉待於王〈待待其命〉而無自左右也〈自猶由也欲秦王聴已勿用左右之説〉
或謂公仲曰聴者聴國〈謂聴於衆〉非必聴實也〈實謂見事〉故先王聴諺言於市願公之聴臣言也公求中立於秦〈立謂立於齊魏之間此章實君魏〉而弗能得也善公孫郝以難甘茂歡齊兵以勸止魏〈郝善齊故善郝則喜於齊之攻魏茂善魏故難茂則可以止魏之攻齊勸言茂欲為之〉楚趙皆公之讎也〈詳此則公仲與齊者也二國不善齊故讎公仲〉臣恐國之以此為患也願公之復求中立於秦也公仲曰奈何對曰秦王以公孫郝〈元作郝下同〉為黨於公而弗之聴甘茂不善於公而弗為公言公何不因行願以與秦王語〈行願人姓名〉行願之為秦王臣也公〈無私秦信之故可因〉臣請為公謂秦王曰齊魏合與離於秦孰利齊魏別與合〈離以交言別以兵言〉於秦孰強秦王必曰齊魏離則秦重合則秦輕齊魏別則秦強合則秦弱臣即曰今王聴公孫郝以韓秦之兵應齊而攻魏魏不敢戰歸地而合於齊是秦輕也臣以公孫郝為不忠今王聴甘茂以韓秦之兵據魏而攻齊齊不敢戰亦〈元作不〉求割地而合於魏是秦輕也臣以甘茂為不忠故不如令韓中立以攻齊〈衍齊字〉王言救魏以勁之〈齊時先已伐魏攻令秦王聲言救魏以勁韓之攻齊〉齊魏不能相聴必離〈秦敕魏則魏不憚齊亦不合於齊〉兵交〈元作史〉王欲則信公孫郝於齊〈欲言或欲此或欲彼〉為韓取南陽易榖川以歸〈榖水出澠池〉此惠王之願也王欲則信甘茂於魏以韓秦之兵據魏以卻齊此武王之願也臣以為令韓以中立以攻〈元作勁〉齊最秦之大急也公孫郝黨於齊而不肯言甘茂薄而不敢謁也〈茂覉旅之臣故言薄此欲攻齊故其辭與茂〉此二人王之大患也願王之熟計之也
公仲數不信於諸侯諸侯〈補兩字〉錮之〈不行其説〉南委國於楚〈以國事聴之〉楚王〈懐〉弗聴蘇代為謂楚王曰不若聴而備於其反也〈反亦謂不信〉朋之反也常杖〈元作仗下同〉趙而畔楚杖齊而畔秦今四國錮之而無所入矣亦甚患之〈公仲甚患〉此方其為尾生之時也〈言公仲自患其反之不利故欲為信尾生再見燕䇿蘇代言名高葢論語徴生汎論訓亦云〉
謂公叔曰公欲得武遂於秦而不患楚之能河外也〈猶動〉公不如令人恐楚王〈懐〉而令人為公求武遂於秦謂楚王曰發重使為韓求武遂於秦秦王〈昭〉聴是令得行於萬乗之王也韓得武遂以限〈元作恨〉秦無〈元作毋〉秦患而徳〈元作得〉楚韓楚之縣而已〈言役屬於楚〉秦不聴是秦韓之怨深而交事〈補〉楚也
謂公叔曰乘舟舟漏而弗塞則舟沉矣塞漏舟而輕陽侯之波〈説陽侯多矣今按四八目伏羲六佐一曰陽侯為江海葢因此為波神與〉則舟覆矣今公自以為辨於薛公〈辨猶治也猶言治於高傒薛公田嬰〉而輕秦是塞漏舟而輕陽侯之波也願公之察也
齊令周最使鄭〈韓滅鄭有其地故多稱鄭〉立韓擾〈韓公子葢立為相〉而廢公叔周最患之曰公叔之與周君交也〈交言其相善已不可以廢之〉今我使鄭立韓擾而廢公叔語曰怒於室者色於市〈色作色〉今公叔怨齊無奈何也必絶周君而深怨我矣史舍曰公行矣請令公叔必重公周最行至鄭公叔大怒史舍〈齊韓史與最同使〉入見〈見公叔〉曰周最固不欲來使臣竊強之周最不欲來以為公也使臣之強之也亦以為公也公叔曰請聞其説對曰齊大夫諸子有犬犬猛不可叱叱之必噬人客有請叱之者疾視而徐叱之犬不動復叱之犬遂無噬人之心今周最固得事足下而以不得已之故來使彼將禮陳其辭〈以禮陳説不急也〉而緩其言鄭王必以齊王〈閔〉為不急必不許也今周最不來他人必來來使者無交於公而欲徳於韓擾其使之必疾言之必急則鄭王必許之矣公叔曰善遂重周最王果不許韓擾
公仲使韓珉之秦求武遂而恐楚之怒也唐客〈楚人〉謂公仲曰韓之事秦也且以求武遂也非敝邑之所增也韓已得武遂其形乃可以善楚臣願有言而不敢為楚計今韓之父兄得衆者母相韓不能獨立勢必〈衍不字〉善楚〈絶句〉王曰〈唐客以楚懷言告公仲〉吾欲以國輔韓珉而相之可乎父兄惡珉珉必以國保楚公仲説〈初恐楚怒已使珉今欲相珉則不怒也〉仕〈元作士〉唐客於諸公〈葢薦之於韓之大臣乃得仕〉而使之主韓楚之事
公仲以宜陽之故仇甘茂其後秦歸武遂於韓〈此六年〉已而秦王〈昭〉固疑甘茂之以武遂解於公仲也杜聊〈韓人〉為公仲謂秦王曰朋〈元作明〉也願因茂以事王〈若公仲與茂善以實秦王之疑〉秦王大怒於甘茂故樗里疾大説杜聊
鄭彊以金八百入秦以伐韓〈強以韓滅故〉冷向謂鄭彊曰公以八百金請伐人之與國〈韓秦之與〉秦必不聴公公不如令秦王〈昭〉疑公叔鄭彊曰何如曰公叔之攻楚也以㡬瑟之存焉〈㡬瑟太子嬰弟時質楚公叔所不善〉故言伐〈元作先〉楚也今已令楚王〈懐〉奉㡬瑟以車百乘居陽翟令昭獻轉而與之處〈獻本不善㡬瑟令之回心相善〉旬有餘彼已角〈角言二人均禮〉而㡬瑟公叔之讎也而昭獻公叔之人也秦王聞之必疑公叔為楚也〈幾瑟韓愛子而在楚秦固疑其合楚公叔與幾瑟讎故秦不疑今叔所善與之處而禮均然則秦安得不疑其為楚楚秦所惡也其伐韓不待請矣〉
公仲為韓魏易地公叔爭之而不聴且亡史惕〈韓史〉謂公叔曰公亡則易必可成矣公無辭以復反且示天下輕公公不若順之夫韓地易於上〈上上流魏之上〉則害於趙〈趙魏鄰也魏地廣趙之害也〉魏易於下〈下謂韓〉則害於楚公不如告楚趙楚趙惡之趙聞之起兵臨羊腸楚聞之發兵臨方城而易必敗矣
錡宣〈韓人〉之教韓王取秦〈取言與之合〉曰為公叔具車百乗言之楚易三川因令公仲謂秦王〈昭〉曰三川之言曰秦王必取我〈我三川也〉韓王之心不可解矣〈言其聞三川之言恐空失地故來與楚易〉王何不試以襄子〈王秦王襄子秦諸公子不善太子者〉為質於韓令韓王知〈衍之字〉王之不取三川也〈韓之易地畏秦取之也今秦入質則不取可知〉因以出襄子而徳太子
襄陵之役〈史不書〉畢長謂公叔曰請毋用兵而楚魏皆徳公之國矣夫楚欲置公子咎〈元作高從史後並同此書亦或作咎置不立也事見十二年〉必以兵臨魏〈魏欲立咎故〉公何不令人説昭子〈陽也〉曰戰未必勝請為子起兵以之魏〈韓起兵〉子有辭以毋戰〈楚臨魏欲置咎也韓今順之故可以無戰〉於是〈衍以字〉太子〈㡬瑟也〉與〈元作扁〉昭陽〈元作〉梁王皆徳公矣〈陽得毋戰梁得免兵〉
公叔使馮君於秦恐留教陽向〈並韓人〉説秦王〈昭〉曰留馮君以善韓臣〈韓之嫉馮者以留之為善〉非上智也主君不如善馮君而資之以秦馮君廣王〈恃秦以自大〉而不聴公叔以與太子爭〈太子爭也時未定所立故㡬瑟咎嬰更稱之〉則王澤布而害於韓矣〈國不和故〉
韓公叔與㡬瑟爭國〈爭立為相見後〉鄭彊為楚王〈懷〉使於韓矯以新城陽人命世子〈㡬瑟也〉以與公叔爭國楚怒將罪之鄭彊曰臣之矯與之以為國也臣曰〈言其言然〉世子得新城陽人以與公叔爭國而得全魏必急韓氏〈魏欲立咎故急攻之〉韓氏急必懸命於楚又何新城陽人敢索若戰而不勝幸〈元作走〉而不死今且以至〈言歸楚〉又安敢言地楚王曰善乃弗罪〈楚䇿有大同鄭作申〉
韓公叔與㡬瑟爭國中庶子強〈庶子本周官秦置中庶子為太子官〉謂太子曰不若及齊師未入〈齊助公叔〉急擊公叔太子曰不可戰之於國中國必分對曰事不成身必危尚何足以圖國之全為太子弗聴齊師果入太子出走〈彪謂㡬瑟之及此言也義嗣也而卒不得立小人勝故也〉
齊明謂公叔曰齊逐㡬瑟楚善之令楚欲善齊甚公何不令齊王〈閔〉謂楚王〈懐〉王為我逐幾瑟以窮之楚聴是齊楚合而幾瑟走也楚王弗聴是有陰於韓也〈陰言私厚之然則公叔不可不備〉
公叔將殺幾瑟也謂公叔曰太子之重公也〈太子咎〉畏㡬瑟也今幾瑟死太子無患必輕公韓大夫見王老冀太子之用事也固欲事之太子外無幾瑟之患〈時在楚故言外〉而內收諸大夫以自輔也公必輕矣不如無殺㡬瑟以恐太子太子必終身重公矣
公叔且殺幾瑟也宋赫為謂公叔曰㡬瑟之能為亂也內得父兄而外得秦楚也今公殺之太子無患必輕公韓大夫知王之老而太子定必陰事之秦楚若無韓〈言小國不之有〉必陰事伯嬰〈秦楚有韓則事太子太子韓嗣故也無韓乃事嬰〉伯嬰亦幾瑟也公不如勿殺〈絶句〉伯嬰恐必陰保於公〈嬰與太子在韓皆幾瑟之仇幾瑟在故嬰恐〉韓大夫不能必其不入也〈幾瑟入〉必不敢輔伯嬰以為亂秦楚挾幾瑟以塞伯嬰〈塞障也不使與事〉伯嬰外無秦楚之權內無父兄之衆必不能為亂矣此便於公〈十二年書太子嬰死因言公仲伯嬰六事六事豈與太子同名與〉
謂新城君曰公叔伯嬰恐秦楚之內㡬瑟也公何不為韓求質子於楚〈楚不主幾瑟則必入質以此卜之〉楚王〈懐〉聴而入質子於韓則公叔伯嬰必知秦楚之不以幾瑟為事也必以韓合於秦楚矣秦楚挾韓以窘魏魏氏不敢東〈不合齊〉是齊孤也公又令秦求質子於楚〈卜其與秦同否也〉楚不聴則怨結於韓〈此韓皆主公叔伯嬰為言〉韓挾齊魏以盻楚〈盻睥睨也〉楚王必重公矣〈新城貴於秦楚欲秦援之故重新城〉公挾秦楚之重以積徳於韓則公叔伯嬰必以國事公矣〈記十二年有在楚圍雍氏下〉
胡衍〈韓人〉之出幾瑟於楚也〈出而歸韓〉教公仲〈衍教之〉謂魏王〈哀〉曰太子在楚韓不敢離楚也〈懼其為幾瑟伐韓〉王〈元作公〉何不試奉公子咎〈此後並因舊字〉而為之請太子〈子韓立之〉因令人謂楚王〈懷幾瑟聞魏欲立咎故〉曰韓立公子咎而棄㡬瑟是王抱虛質也王不如亟歸幾瑟幾瑟入必以韓權報讎於魏而徳王矣
幾瑟亡之楚楚將收秦而復之謂芋戎曰廢公叔而相幾瑟者楚也〈相謂昔日〉今幾瑟亡之楚楚又收秦而復之幾瑟入鄭之日韓楚之縣已〈元作邑〉公不如令秦王賀伯嬰之立也韓絶於楚〈楚主幾瑟而今立嬰故絶韓〉其事秦必疾秦挾韓親魏齊楚後至者先亡此王業也
冷向謂韓咎〈史有公子咎有韓咎〉曰幾瑟亡在楚楚王〈懐〉欲復之甚今楚兵十餘萬在方城之外臣請令楚築萬家之都於雍氏之旁韓必起兵以禁之公必將矣公因以楚韓之兵奉幾瑟而內之幾瑟得入而徳公必以韓楚奉公矣〈記十二年有〉
楚令景鯉入韓韓且內伯嬰於秦景鯉患之〈楚欲立幾瑟恐秦立嬰故〉冷向謂伯嬰曰太子〈謂伯嬰〉入秦秦必留太子而合楚以復幾瑟也是太子反棄之〈言危得立而棄之向葢為鯉者彪謂太子國之本也而紛紛不定若此韓有相其皆何事邪〉
楚圍雍氏〈此十二年〉五月韓令使者求救於秦冠葢相望也秦師不下殽韓又令尚靳使秦謂秦王〈昭〉曰韓之於秦也居為隠蔽出為鴈行今韓已病矣秦師不下殽臣聞之脣掲者〈掲猶反〉其齒寒願大王之熟計之宣太后曰使者來者衆矣獨尚子之言是召尚子入宣太后謂尚子曰妾事先王日先王以其髀〈股也〉加妾之身妾困不支也盡置其身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今佐韓兵不衆糧不多則不足以救韓夫救韓之危日費千金獨不可使妾少有利焉尚靳歸書〈以書歸〉報韓王韓王遣張翠張翠稱病日行一縣張翠至甘茂曰韓急矣先王病而來張翠曰韓未急也且急矣甘茂曰秦重國智王也韓之緩急莫不知今先生言不急可乎張翠曰韓急則折而入於楚矣臣安敢來甘茂曰先生毋復言也甘茂入言秦王曰公仲柄得秦師〈柄猶持〉故敢捍楚今雍氏圍而秦師不下殽是無韓也公仲且抑首而不朝〈抑首不意貌〉公叔且以國南合於楚楚韓為一魏氏不敢不聴是楚以三國謀秦也如此則伐秦之形成矣不識坐而待伐孰與伐人之利秦王曰善果下師於殽以救韓〈甘茂𫝊有茂入言下〉
楚圍雍氏韓令冷向借救於秦秦為發使公孫昧入韓公仲曰子以秦為將救韓乎其不乎對曰秦王〈昭〉之言曰請道於南鄭〈屬漢中〉藍田以入攻楚出兵於三川以待公殆不合軍於南鄭矣〈不與楚戰〉公仲曰奈何對曰秦王必祖張儀之故謀〈昔日所謀〉楚威王攻梁張儀謂秦王〈惠〉曰與楚攻梁魏折而入楚韓固其與也〈韓魏之與〉是秦孤也故不如出兵以勁魏〈陽為助魏實欲其與楚戰〉於是攻皮氏〈楚攻之〉魏氏勁威王怒楚與魏大戰秦取西河之外以歸〈惠八年〉今也其將陽言救韓而陰善楚公恃秦而勁必輕與楚戰楚陰得秦之不用也〈不為韓用〉必易與公相支也公戰勝楚遂與公乘楚易三川而歸〈乗因取之也〉公戰不勝楚楚塞三川而守之公不能救也臣甚惡其事司馬康〈秦人〉三反之郢矣甘茂與昭獻遇於境其言收璽〈璽軍符收之者言欲止楚之攻韓〉其實猶有約也〈疑秦楚約攻韓〉公仲恐曰然則奈何對曰公必先韓而後秦先身而後張儀〈先已所見後儀之故智言欲秦之救已而不欲其勁韓也徐注欲以為儀在之日而雲非也〉臣〈補〉以公不如亟以國合於齊楚秦必委國於公以解伐是公之所以外者儀而已〈外猶後也此言不恃秦耳承上故言儀〉其實猶之不失秦也〈雖合齊楚圖國事耳秦無辭怨之記十二年有〉
或謂韓公仲曰夫孿子之相似者〈孿一乳兩子〉唯其母知之而已夫利害之相似者唯智者知之而已今公國其利害之相似正如孿子之相似也得其道為之則主尊而身安不得其道則主卑而身危今秦魏之和成〈轉與二國和〉而非公適兩束之〈束猶約〉則韓必謀矣〈謀謂和不堅而復議之〉若韓隨魏以善秦是為魏從也〈從人而已非自約之〉則韓輕主卑矣秦已善韓必將置其所愛信者令用事於韓以完之〈全秦之事〉是公危矣今公與安成君〈韓人〉為秦魏之和成因為福不成亦為福秦魏之和成而公適兩束之是韓為秦魏之門戶也〈喻兩國由之〉是韓重而主尊矣安成君東重於魏而西重於秦操右契〈左契待合而已右契可以責取〉而為公責徳於秦魏之王〈公仲制和為徳於秦今責其報〉裂地而為諸侯公之事也〈言當務此〉若夫安韓魏而終身相公之下服〈服猶事以侯國為上則相猶為下也〉此主尊而身安矣秦魏不終相聴者也〈後必相違〉齊怒於不得魏必欲善韓以塞魏魏不聴秦必務善韓以備秦是公擇布而割也〈布喻濟魏割喻制之〉秦魏和則兩國徳公不和則兩國爭事公所謂成為福不成亦為福者也願公之無疑也
或謂公仲曰今有一舉而可以忠於主便於國利於身願公之行之也今天下散而事秦則韓最輕矣今天下合而離秦則韓最弱矣合離之相續則韓最先危矣此君國長民之大患也今公以韓先合於秦天下隨之是韓以天下事秦秦之徳韓也厚矣韓與天下朝秦而獨厚取徳焉公行之計〈之猶此〉是其於主也至忠矣天下不合秦秦令而不聴秦必起兵以誅不服秦久與天下結怨〈御名〉難而兵不決韓息士民以待其舋〈舋罅也〉公行之計是其於國也大便也昔者周佼以西周善於秦而封於梗陽〈太原榆次有梗陽鄉〉周啟以東周善於秦而封於平原今公以韓善秦韓之重於兩周也無先計而秦之爭機也〈在已之計無先於此在秦則為爭言欲之急機言不可失〉萬於周之時今公以韓為天下先合於秦秦必以公為諸侯以明示天下公行之計是其於身大利也願公之加務也
釐王〈襄王子元年 赧王二十年丙寅〉
韓咎〈太子咎即釐王〉立為君而未定也〈幾瑟伯嬰難之〉其弟在周周欲立車百乘而送之恐韓咎入韓之不立也綦母恢曰不如以百金從之韓咎立因以為戒〈所謂兵餽〉不立則曰來効賊也〈得立者以咎弟為賊〉
五國約而攻秦〈趙惠文十三年此十年〉楚王〈頃襄〉為從長不能傷秦兵罷而留於成臯魏順謂沛〈元作市下同〉丘君〈太公世家君其長也〉曰五國罷必攻沛丘〈注沛丘為貝曰貝丘屬清河〉以償兵費君〈元作若〉資臣臣請為君止天下之攻沛丘沛丘君曰善因遣之魏順南見楚王曰王約五國而西伐秦不能傷秦天下且以是輕王而重秦故王何不卜交乎楚王曰奈何魏順曰天下罷必攻沛丘以償兵費王令之勿攻沛丘五國重王〈五當作四〉且聴王之言而不攻沛丘不重王且反王之言而攻沛丘然則王之輕重必明矣故楚王卜交而沛丘存
韓人攻宋〈齊記閔三十八年書韓為齊攻今從史定為此十年〉秦王〈昭〉大怒曰吾愛宋與新城陽晉同也韓珉與我交而攻我所甚愛何也蘇代〈元作秦今從史〉為韓説秦王曰韓珉之攻宋所以為王也以韓之強輔之以宋楚魏必恐恐必西面事秦王不折一兵不殺一人無事而割安邑此韓珉之所以禱於秦也〈禱言以此求事秦〉秦王曰吾固患韓之難知一從一橫此其説何也〈韓難知而代説如此何也〉對曰天下固令韓可知矣〈言非獨代知之〉韓固已攻宋矣其西事秦以萬乘自輔〈萬乗秦也〉不西事秦則宋地不安矣〈難得宋地不能自安〉中國白頭游敖之士〈敖出遊也〉皆積智欲離秦韓之交伏軾結靷〈靷駕牛具在胷者〉西馳者未有一人言善韓者也伏軾結靷東馳者未有一人言善秦者也皆不欲韓秦之合者何也則晉楚智而韓秦愚也晉楚合必伺韓秦〈伺亦圖也小言之〉韓秦合必圖晉楚請以決事秦王曰善〈齊記有韓字並作齊〉
或謂韓王曰秦王〈昭〉欲出事於梁而欲攻綘安邑韓計將安出矣〈謂有齒寒之憂〉秦之欲伐韓以東闚周室甚唯寐忘之今韓不察因欲與秦必為山東大禍矣秦之欲攻梁也欲得梁以臨韓恐梁之不聴也故欲痛之以固交也〈攻之深使之懲創不敢離秦〉王不察因欲中立〈不助秦亦不救魏〉梁必怒於韓之不與已必折為秦用韓必舉矣願王熟慮之也不如急發重使之趙梁約復為兄弟使山東皆以鋭師戍韓梁之西邊非為此也山東無以救亡此萬世之計也秦之欲並天下而王之也不與古同事之雖如子之事父猶將亡之也行雖如伯夷猶將亡之也行雖如桀紂猶將亡之也〈言志於亡之而已無擇也〉雖善事之無益也不可以為存適足以自令亟亡也然則山東非能從親合而相堅如一者必皆亡矣〈彪謂秦之大情此士陳之無餘藴矣非蘇氏兄弟不能也説之著明如此而聴之者藐藐豈天亡之邪葢漢運將興而秦為之鸇獺也〉
謂鄭王曰昭釐侯一世之明君也申不害一世之賢士也韓與魏敵侔之國也申不害與昭釐侯執圭而見梁君非好卑而惡尊也非慮過而議失也申不害之計事曰我執珪於魏魏君必得志於韓必外靡於天下矣〈靡蔑視之〉是魏敝矣諸侯惡魏必事韓是我俛〈元作免〉於一人之下而信〈平〉於萬人之上也夫弱魏之兵而重韓之權莫如朝魏昭釐侯聴而行之明君也申不害慮事而言之忠臣也今之韓弱於始之韓而今之秦強於始之秦今秦有梁君之心矣而王與諸臣不事為尊秦〈不以尊秦為亊〉以定韓者臣竊以為王之明為不如昭釐侯而王之諸臣莫如申不害也昔者秦〈補〉穆公一勝於韓原〈晉記斃於原注晉韓原後志在馮翊夏陽〉而覇西州〈猶言西方〉晉文公一勝於城濮而定天子〈僖二十八年〉此皆以一勝立尊〈尊謂霸〉令成功名於天下〈令猶使〉今秦數世強矣大勝以十數小勝以百數大之不王小之不霸名尊無所立制令無所行〈諸侯不從其令〉然而春秋用兵者非以求主尊成王於天下也〈言志於尊王而已〉昔先王之攻有為名者有為實者為名者攻其心〈使之心服而已〉為實者攻其形〈形在外者謂地與民〉昔者吳與越戰越人大敗保於會稽之上呉人入越而戶撫之〈徧至其家撫安之〉越王使大夫種行成於呉請男為臣女為妾身執禽〈禽鳥小贄也〉而隨諸御〈呉之執事者〉呉人果聴其辭與成而不盟此攻其心者也其後越與呉戰呉人大敗亦請男為臣女為妾反以越事呉之禮也越越人不聴也遂殘呉國而禽夫差此攻其形者也今將攻其心乎宜使如呉攻其形乎宜使如越夫攻形不如越而攻心不如呉而君臣上下少長貴賤畢呼霸王臣竊以為猶之井中而謂曰我將為爾求火也東孟之會聶政陽堅〈堅政之副猶秦武陽〉刺相兼君許異〈韓人〉蹙列〈元作哀下同〉侯而殪之〈蹙猶留侯躡漢王足葢使之佯死〉立以為鄭君韓氏之衆無不聴令者則許異為之先也是故列侯為君而許異終身相焉而韓氏之尊許異也猶其尊列侯也今日鄭君不可得而為也〈為去音謂蹙之〉雖終身相之焉然而吾弗為雲者豈不為過謀哉〈言無前日之難而可以久相而曰不為者過也〉昔齊桓公九合諸侯未嘗不以周襄王之命然則雖尊襄王桓公亦定霸矣九合諸侯之尊桓公也〈侯之與於合者〉猶其尊襄王也今日天子不可得而為也雖為桓公然而〈補此兩字〉吾弗為雲者豈不為過謀而不知尊哉〈此欲其尊秦〉韓氏之士數十萬皆戴列侯以為君而許異獨取相焉者無它也諸侯之君無不任事於周室也而桓公獨取霸者亦無它也〈知所尊而已〉今強國將有帝王之舋〈謂秦〉而以國先者此桓公許異之類也豈可不謂善謀哉夫先與強國之利強國能王則我必為之霸強國不能王則可以避其兵使之無伐我然則強國事成則我立帝而霸〈立言彼為帝由我尊之〉強國之事不成猶之厚徳我也今與強國〈今謂韓〉強國之事成則有福不成則無患然則先與強國者聖人之計也
韓陽役於三川〈征伐之役〉而欲歸足強〈韓人〉為之說韓王曰三川服矣王亦知之乎役且共貴公子〈役役人公子謂陽等輩貴言立之為君〉王於是召諸公子役於三川者而歸之
秦大國也韓小國也韓甚疏秦而見親秦〈為秦所親〉韓〈補〉計之非金無以也〈金以事秦〉故賣美人美人之賈貴諸侯不能買故秦買之三千金韓因以其金事秦秦反得其金與韓之美人韓之美人因言於秦曰韓甚疏秦〈美人怨韓賣之又知韓之情〉從是觀之韓之美人與金〈此兩者〉其疏秦乃始〈衍於字〉益明故客有說韓者曰不如止淫用〈淫侈也〉以是為金而事秦是金必行而韓之疏秦不明美人知內行者也〈謂國中隠事〉故善為計者不見內行〈見顯示之〉
張丑之合齊楚講於魏也謂韓公仲曰今公疾攻魏之鄆〈元作運下同後志瑯邪東筦有鄆亭〉魏急則必以地和於齊楚故公不如勿攻也魏緩則必戰〈與齊楚戰〉戰勝攻鄆而取之易矣〈勝則兵敝又無齊楚之助韓可取鄆〉戰不勝則魏且內之〈內鄆於韓〉公仲曰諾張丑因謂齊楚曰韓已與魏矣〈與之講〉以為不然則盍觀公仲之攻也公仲不攻〈從丑之言〉齊楚恐〈恐韓魏合〉因講於魏而不告韓
謂韓相國〈公仲也〉曰人之所以善扁鵲者為有臃腫也使善扁鵲而無臃腫也則人莫之為之也〈無為善之〉今君以所事〈謂王〉善平原君者為惡於秦也〈以見惡於秦故善之以支秦〉而善平原君乃所以惡於秦也〈秦以平原難之故惡之而韓與之善故亦惡韓〉願君之熟計之也
韓相公仲〈衍珉字下同〉使韓侈之秦請攻魏秦王〈昭〉説之韓侈在唐〈晉陽注詩唐國〉公仲死韓侈謂秦王曰魏之使者謂後相韓辰曰公必為魏罪韓侈韓辰曰不可秦王仕之又與約事〈言約攻魏〉使者曰秦之仕韓侈也以重公仲也今公仲死韓侈之秦秦必弗入又奚為挾之以恨魏王〈昭〉乎韓辰患之將聴之矣今王不召韓侈韓侈且伏於山中矣〈懼罪〉秦王曰何意寡人如是之權也〈權猶變也始説侈而今不入是變也〉今安伏〈秦人〉召韓侈而仕之
韓珉相齊令吏逐公疇豎〈齊人〉又〈元作大〉怒於周之留成陽君〈君本在齊為秦善之珉欲使之之秦過周周人留之故怒〉謂韓珉曰公以二人者為賢人也所入之國因用之乎則不如其處小國〈謂周〉何也成陽君為秦去韓公疇豎楚王〈頃襄〉善之今公因逐之二人者必入秦楚必為公患且明公之不善於天下〈明顯猶示二大國惡之天下不能善也〉天下之不善公者與欲有求於齊者且收之以臨齊而市公
謂山陽君〈韓人〉曰秦封君以山陽〈兗州郡〉齊封君以莒齊秦非重韓則賢君之行也今楚攻齊取莒上不交齊次弗納於君〈弗使入莒〉是棘齊秦之威而輕韓也〈棘猶難也楚攻齊而不內秦之所封山陽又韓人故云〉山陽君因使之楚〈解齊攻也〉
趙魏攻華陽韓謁急於秦〈以急告也〉冠葢相望秦不救韓相國〈辰也〉謂田苓曰事急願公雖疾為一宿之行田苓見穰侯穰侯曰韓急乎何故使公來田苓對曰未急也穰侯怒曰是何以為公之主使乎〈公猶國也言其不任〉冠葢相望告敝邑甚急公言未急何也田苓曰使韓急則將變矣穰侯曰公無見王矣臣請令發兵救韓八日中大敗趙魏於革陽之下〈記二十三年有〉
韓氏逐向晉於周〈晉周人使周逐之〉周使成恢為之謂魏王〈安釐〉曰周必寛而反之〈反謂還〉王何不為之先言是王有向晉於周也〈有言得其用〉魏王曰諾成恢因為謂韓王曰逐向晉者韓也而還之者魏也豈如道韓反之哉〈道猶由〉是魏有向晉於周而韓王失之也〈不反之則然〉韓王曰善亦因請復之
張登〈中山人見其䇿〉謂費緤〈韓人〉曰請令公子牟謂韓王曰費緤西周讎之東周寳之此其家萬金王何不召之以為三川之守是緤以三川與西周戒也〈三川近西西讎之故緤有戒心〉必盡其家以事王西周惡之必効先王之器以止王〈止韓勿使為守〉韓王必為之〈此下登言其効也〉西周聞之必解子之罪以止子之事〈守三川非緤之欲登云云解其罪耳〉
魏王〈安釐〉為九重之盟〈九重謂王城欲城之先盟其衆〉且復天子〈赧四十二年馬犯請梁城周有復之之語正此二十三年復復其尊〉房喜〈韓人〉謂韓王曰勿聴之也大國惡有天子而小國利之王與大國弗聴〈此言韓亦大國〉魏安能與小國立之
桓惠王〈釐王子元年 赧王十三年己丑〉
建信君〈趙人〉輕韓熙趙敖為謂建信君〈元作侯〉曰國形有之而存無之而亡者魏也〈趙魏為鄰故其勢如此〉不可無而從者韓也〈欲為從必得韓〉今君之輕韓熙者交善楚魏也〈此為從者説也從宜善韓而善此二國者非也〉秦見君之交反善於楚魏也其收韓必重矣〈秦之志常反諸國〉從則韓輕〈從必得韓而反輕者國小不得主從〉橫則韓重〈最近秦故〉則無從輕矣〈韓以為輕〉秦出兵於三川則南圍鄢蔡邵之道不通矣〈謂潁川鄢陵汝南二蔡邵陵〉魏急〈上三邑皆近魏〉其救趙必緩矣秦舉兵破邯鄲趙必亡矣故君收韓可以無舋
凡六十章
戰國䇿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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