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至內容

敬庵先生文集 (盧景任)/卷二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一 敬庵先生文集
卷二
作者:盧景任
1784年
卷三

[編輯]

與金錫胤,崔,金天英諸人。

[編輯]

伏以人有五倫。朋友居一。切偲輔導之責。非朋友不可。朋友之於人。夫豈偶然哉。然則凡有可言可爲之事。舍朋友他求可乎。竊念吾鄕。吾東鄒魯也。群賢繼起。接武後先。文獻蔚然可觀。德業粲然可述。噫。亦云盛矣。第數十年來。人遠言湮。文敎廢弛。而兵燹之後。遺風餘韻無復存者。若不及今扶植振作。則吾鄕諸先生之敎。或幾乎熄矣。豈不大可懼哉。嗚呼。吾鄕而至此。固可謂衰矣。然吾儕數三人尙存焉。不可謂無其人。府學已成。烏院將擧。不可謂無其所。奮勵有爲。式在乎今日。伏願諸君子勿自菲薄。交相勸勉。日用之間。休養心身。培植本源。擴公明正大之量。惇忠厚和平之德。使鄕人浹洽於諸君子之澤。刮去日前紛挐之習。漸入恥言人過之地。則前修在天之靈。亦應慰悅而降爾祿福矣。如我無識。亦當從事後塵。不敢不勖焉。生之此言。非出皮毛。實自悃愊。皎如此誠。上天鑑臨。更願諸君子不以人而廢言。策勵奮發。推及昏庸。而其有過誤。旋卽規責。不勝幸甚。千萬仰祝。

上高杜谷應陟

[編輯]

伏惟冬孟。起居神相。生每欲更進。伏承高誨。宂務日擾。未果下懷。竢罪千萬。第念吾鄕文敎。墜地已久。扶植無路。言念及此。誠可寒心。伏惟先生身膺三達。責重導率。伏乞大加振作。俾後生獲免擿埴幸甚。塊處書室。無任感慨悲歎之至。伏呈拙句。亦惟進退焉。

與鄕所鄕校僉丈壬寅

[編輯]

伏惟仲春。僉尊候神相。建院之議。出於十載兵火之餘。吾鄕文敎。庶有可振之路。父老士子。方以爲幸。今聞院長被人詆斥。大擧中止雲。夫一院長之被斥。雖似不重。慢侮先賢之意。凌蔑父老之心。實露於此。鄕綱之頹敗。邑俗之偸薄。不亦甚乎。吾鄕數百年美風。到此掃地盡矣。追念文獻蔚然之時。寧不爲之憤歎耶。若不及今處之。事無可爲。伏乞速會士林。嚴示公論。扶我一脈文敎。幸甚。景任一後生也。固不當輕出妄言。而事係重大。不能恝然。未知僉意如何。

答李士剛希陽

[編輯]

書來。諦尊示意。慰豁良深。第頃臥蓽門。有府吏牒告雲院長呈退。幷其辭以送。生愕然曰。建院之議。出此兵火之餘。一鄕所共賀。何許人當此新創之日。出此言也。此必閭閻間無識年少妄出此言。壞了大事也。一院長呈退。雖似不重。尊賢大擧。從此蹉延。豈小故也。不勝慨歎。仍作二通書。分上黌舍鄕射堂。皆所以道達鄙生至公之悃。豈意此言出於尊也。昨始聞知。生實怪之。夫尊賢養士之擧。爲一鄕鉅務。爲士者所當協力齊奮。豈可中出異議也。至如種種挾憾之示。瑣瑣屑屑。言之可汚。生雖無似。此生未嘗作害人底意思。聞人或有搆陷我者。率皆笑若不聞。不肯一入於心。行年三十餘。豈於尊獨出此習耶。況尊於吾。實無一言相害。吾雖欲憾。何以爲憾。噫。尊之知我亦淺矣。大槪尊言論風旨。不爲不美。或有可觀處。只緣忿懥之氣橫卻胸中。發出語言。揮霍擧措間。每失不平。由是人皆怨憤怒。不敢言者有年矣。無一人面告者。生去秋海陽之敍。略陳之。尊其忘否。夫阿諛苟容。非益友也。也須直斥過誤以箴之可也。未知於尊意如何。若尊不改此習。則人必漸離。終爲獨夫。到頭他日。勿謂盧弘仲不言也。尊若以爲吾無過誤。則大不可矣。幸試思之。嗚呼。人生此世。疾如隙駟。會須積善畜德。好作一番吉人。豈不快且樂哉。坦夷明白。和平忠厚八字。從古賢達所嘗著緊用力處。無限好樣事皆從那裏出來。一生用之不盡。身後美談無窮。吾輩所當勸勉底第一義。其不在此乎。尊若以爲不可。則生於尊亦沒柰何。當各守所見。甘與村秀才野農夫共享杞菊之樂。畢我天年也。如何如何。伏惟諒恕。

答李士剛

[編輯]

在昔咫尺如千里。一書尙未得屢見。何幸今者情翰之聯翩至此。良可慰也。況前書怒髮衝冠之象。到此頓減。開釋悔悟之意溢於言表。有是哉。故人之勇革疾遷也。古人所以貴改過許遷善。以其長進不已。則可以爲聖爲賢也已。今尊亦能自此革去不平之習。日趨和泰之域。則以尊之言論風旨。他日所就。其可量耶。至如建院一事。去秋黌舍父老咸集。議定山長。尊亦與焉。今已經年矣。正龜山原。創建有期。人方想望廟貌之翼然。未有他論。而窮巷病裏。猝聞山長被斥。院事中止。意必年少輩毀事之爲。不勝憤慨。致書於鄕。非有他意於其間。只欲革弊習成院事。而此言適出於尊。終有鄕議。於吾心亦甚未安焉。若知爲尊言。則生當馳一書以責。互證可否而止。豈有他爲。定非挾憾剛愎之擧也。尊意獨未能釋然於憾之一字。生之不見信於士友。蓋亦可知。而尊之知我。亦無乃淺耶。挾憾搆毀。乃愚夫愚婦結髮鬪詰之事。此豈可加諸吾輩中耶。至如過誤之問。亦有說焉。尊於恆常論議間。動失不平。頗有張目怒膽鉗制人口之跡。故人皆不服。甚者若仇讎。而尊不自知。人無告者。故偶及之。亦豈有他意。頃於府中杯酒間。語及尊事。生亦言其過當處。皆所以道達尊病痛窒礙骨子。欲入寡過之地也。尊書中鄭成等語。此何言也。冉冉此世。疾如隙駟。擇好樣語言之。尙恨歲月之不足。何必擧此不祥底說話。掛諸齒牙間也。幸故人勿復作此等話。好將古人書。涵養本原地。日入休休域。推及昏庸如何。日前過誤。兩可相忘。而春草江頭。秋月孤舟。時作幷轡同席之歡。下太和湯數器餘。寄懷虞唐。眞樂融融。耳不聞塵世事。口不語人是非。以畢我百年。豈不樂歟。尊試加精力於此。不數月必有其效。如其無效。生當坐誣友之律。生近於冷岳下。得一寬閑之域。結數間草舍。留數箇老禪。欲做一生之樂。尊亦一番袖古書數三卷來訪。生當委陳一二焉。生非加雕刻要作觀美之資。流自胸中。出於至誠。故人勿看以皮毛焉。以尊之言論風旨。今若不振而終止於此。則豈不可惜之甚耶。幸三思焉。尊書雖加詰問。生皆笑若不聞。少不介滯於中。故人試加聞見焉。其聞盧弘仲怒李士剛說話否。情溢辭蹙。言不知裁。竢罪竢罪。伏惟盛諒。

答李士剛丙午

[編輯]

白足返自烏山傳一紙。乃賢札也。始悉高棲雲巖。擺脫世累。騁眸海嶺。胸襟曠盪。且喜且賀。繼之以羨。此間靜居山舍。聊遣長日而已。枉晤之示。尤用欣幸。須勿負佳期。穩做旬月之樂。大槪士生斯世。抱負甚重。而吾輩悠泛度日。虛過半世甲子。思之不覺惻悶。柰何柰何。竊觀賢近日自處節次。多革前愆。將入佳境。蓋由賢風旨本不瑣瑣。有高厲自好之質。只爲忿氣所使。至或暴發於人。人以是多怨之。人之怨不怨。雖似不關於我。而在我形跡。亦涉於險奇頗側。故自前苦口以告者。良以此也。今若鋤去此習。漸向和平坦夷之地。則自家胸中。必有寧靜快易之樂。而以賢之氣度。何往不可哉。況賢自少有志於學。追隨士類者。吾所詳也。痛著猛鞭。疾驅暮程。則安知早發者反貽不逮之嘆耶。昔東萊呂先生少頗褊急。及見躬自厚薄責人之訓。自覺忿懥氷釋。終作一代偉儒。朱晦菴亦服其能變化氣質。凡爲學。立志爲先。而變化氣質次之。惟賢所可勖者。正在此四字。愼之愼之。勉之勉之。噫。古之朋友。以責善相期。切切偲偲。必至於無過而後已。今之朋友。以戲狎䙝慢媚悅取容爲事。如此尙可望朋友之道乎。吾輩切不可更效此等俗態。直以古人相待。如何如何。噫。日已西矣。道雲遠矣。匪遄匪篤。曷雲能至。千萬餘懷。寸管難旣。

慰鄭愚伏經世○壬寅

[編輯]

新秋。伏惟令候神相。第黑風夜撼。蘭玉摧折。心焉若崩。無日不思。病伏窮巷。迄未伻慰。昔日相厚之義安在。顏厚有忸怩。區區微悃。欲以一言相贈。未知吾兄肯信否。古人以自守爲重。毀譽歡戚。不一動其心。安知此便爲故人奮作地。更將第一義。日加刮磨。輝光宣著於外。使外面詛謗雪消而雲拳。豈不爲故舊之幸。自餘徒在不言中。惟默會而自治焉。

答郭稚靜

[編輯]

一宵淸話。長入夢想。卽承情翰。足當千金。疏迂此生。抹摋世路。雖憑遺經對越賢聖。常恨無友與語心曲。何幸今者僉尊欲臨。天若佑我。終諧此計。或講討明窓。或遊賞湖山。謝彼塵纓。做我眞樂。寄懷虞唐。好畢百年。豈不偉歟。

與金進士復初

[編輯]

一拜倏忽。能不依黯。卽惟淸和。侍履有相。每念吾丈孝廚屢空。顧我涸轍。無路相助。追想古人。愧悚徒切。不腆租㪷汗呈。幸勿以其物。俯照微悃。

與趙汝馨

[編輯]

秋涼乍起。江花動興。懷人一念。此時尤切。煙波短棹。何日共擧。依然魂夢。長繞屛巖。此間聊保。知荷遠念。西行不遐。穩敍孔邇。適因歸雁。姑此代面。

答舅氏旅軒先生

[編輯]

頃下一書。伏讀再三。義嚴鈇鉞。辭炳日月。字字血誠。句句聖藥。感涕交頤。愧汗霑背。雖先君子在世。提耳面命。其愛撫奬責矜憐訓戒之悃。豈加於此。謹當佩服奉承。終身勿負也。

答李侯軫○丙午○時有假託宮奴者恣橫。故自官執囚。

[編輯]

頃聞城主特奮無前之擧。嚴牢蠹民之賊。義聲一播。士女拭目。民雖疏劣。亦欲趨賀。寒疾方劇。未果下懷。招命適至。敢不樂赴。第宿痾遲延。未能承敎。惶悚慙悶。罔知攸措。近竢少間。委謝鈴下。大槪此輩不可不痛懲。以杜無窮之弊。如何如何。仍此鋤除。一以洗城主日前之辱。一以慰黎庶其蘇之望。或此中止。則一以貽城主莫大之禍。一以受士子失賊之誚。美譽式在今。衆謗亦在今。千萬量處。毋秪後悔。幸甚。瀆冒威尊。竢罪竢罪。

與崔季昇

[編輯]

近何靜養。瞻想日勤。此間獨處山舍。淨埽庭壇。禽鳥時鳴。草樹濃綠。正坐對案。流覽古書。神倦體疲則或徜徉泉石。氣困睡至則或吟哦箴頌。起坐隨意。出入自適。是亦閑中一好事也。第念士之生於世。夫豈偶然哉。蓋責任至大。抱負甚重。而勳業鍾鼎。聲名富貴。初不與其中。要在我篤志力行如何而已。吾輩不可謂全然無識於此。而今日明日。不曾奮勵著力。空負三十年光陰。孔明所謂遂成枯落。悲歎窮廬。將復何及者。正指此也。然往者不可諫。來者又不追。則終作庸漢而死。豈不惻悶之甚也。噫。處身願愨忠厚而已。作事不爲非義而已。欲作好人而止。則自古這般人固多。若欲爲聖人之徒。則自有吾家節次規模。程明道所謂寧學聖人而未至。不欲以一善自名者。其不在此歟。近頗悲慨於心。聊以傷我者發之於賢。自篤之餘。幸有以敎之也。

答崔季昇

[編輯]

前書猥自引咎。辭意懇切。有不堪勝當者。轉增慙懼之至。然此可見賢虛納人言。不自滿暇之盛心。良用喜幸。夫士不學則已。學則惟貴自得於心。苟能自得於心。外面富貴貧賤榮辱是非毀譽歡戚。擧皆不涉於我。雖伏陋巷蓬堵可也。雖處窮山絶壑亦可也。人之知不知。於我何有。人之喜不喜。於我何有。況至樂存於中。而外物有不足動我者乎。是以。古人有言曰。人知之亦囂囂。人不知亦囂囂。又曰。人不知而不慍。又曰。遯世不見知而無悶。又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求爲可知。又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又曰。內省不疚。無惡於志。又曰。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又曰。戒愼乎其所不覩。恐懼乎其所不聞。大過之象曰。君子以。獨立不懼。遯世無悶。坤之六三曰。含章可貞。乾之文言曰。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遯世不見是而無悶。樂則行之。憂則違之。確乎其不可拔。此從古聖賢喫緊爲人處。蓋其所樂。直與天地同其大而無窮焉。學者向此而上。則有無限好事。反此而下。則有無限不好事。可不懼哉。賢不見邵子詩乎。室大乎斗。墻高乎肩。輸天下春歸之肺肝。身雖在一間弊廬。心含古今之變。量呑宇宙之大。山嶽之高峙。河海之汪洋。草木之蕃植。飛走之動息。大而天地之所以爲天地。日月之所以爲日月。造化萬有之機。禮樂文物之源。瞭然於中。而崑崙,太行之爲山。彭蠡,洞庭之爲水。特其緖餘。有不足言矣。豈必彼此推遷。然後方可以通事理明智慮哉。邵先生少負豪邁之氣。不屑乎門庭之近。走吳適越。訪問道學。而竟不能得。反而歸曰。道在是矣。杜門安樂窩中。冬不爐夏不扇。終能探月窟躡天根。達天地古今之變。西山蔡先生十年入西山絶頂。通陰陽造化之源。朱夫子叩其學。大驚曰。是吾老友。不置弟子之列。仲素羅先生身承龜山之訓。以傳程門之統。淸介絶俗。里人鮮克知者。延平之來學也。人莫不笑而譏之。若是乎古人之自篤於內而不求於外也。自古士之言爲學者。皆曰。靜坐一室。曰。杜門端居。曰。尙友千古。未聞游心於外者也。且古人之學。溥博廣大。以至天文地理醫藥卜筮之流。無不涉獵者固有之矣。然吾儒自有此邊事業。豈必從事於外邊哉。噫。古之朋友。切切偲偲。以責善相期。導之無過而後已。今之朋友。以戲狎䙝慢媚悅取容爲事。如此尙可望朋友之道哉。幸賢有以自警之。亦有以敎之也。吁。日之夕矣。道之遠矣。愼哉勉哉。反顧前程。能幾許甲子哉。首將白矣。氣將衰矣。更願勿負相期。各遂夙志。如何如何。

答崔季昇

[編輯]

頃承覆書。辭意謙懇。感拜何極。但不肯斥敎鄙賤。而自讓太過。無或外之而然耶。謹獨之示。諷喩深重。瞿然惕然。汗流面靦。罔知攸謝。慍悔憂樂等語。泛擧聖賢之訓。以言吾人所當法者。非謂今日便可一蹴到此境界也。大槪日前數書。顧不能自篤。而向賢亂聒。不亦愚狂之甚者耶。寒蹤不入時樣。欲守此東岡以終餘年。而幽居無朋儕可以對案討論。每覺鬱鬱。不得已爲此閑說話以煩於賢。思之可懼可愧。然是亦相愛之悃。幸休咎而憐之。

答崔季昇庚申

[編輯]

續承辱問。慰感良多。示錄謹悉。頗知曲折。終古以來。脣舌固多。內省不疚。何累於外。明白剛正。吾家茶飯。兄須自勉。推及拙友。餘在默會。姑此心諒。

與朴孝述弘慶○丙午

[編輯]

竊念左右之於我。世分之厚。相愛之篤。視他人不啻萬萬。而頹惰不振。不得以時相見切磨。慨歎何極。更願奮勵自篤之餘。幸有以及之也。

與朴孝述

[編輯]

尊我世分之厚。有同昆季。固當朝夕戒勖。各不墜庭訓。而淹延度日。歲月如流。已迫四十年。卻顧前頭。能幾許甲乙耶。況念尊先君在世時每敎下賤。令與僉賢同業。此言洋洋猶在耳。吾輩尙不能以時會面。彼此均有其責。自今以往。須相勉厲。勿復遲過如前。幸甚。剖心以告。

答西厓先生

[編輯]

伏承下書。就審起居有相。慰豁何極。景任。夏來連患暑症。厭廢食飮。苦不可言。靜處山舍。更無外邊事。若能自篤則庶或有爲。而頹惰已痼。未能果敢以前。恐枉過此生。方切悶惻耳。東史之疏略。所謂通鑑者。愈甚於此。無復紀年先後之序。頓沒頭尾。可怪。箕聖之所用歲首。史旣不錄。無從可考。而受封之年。史亦不錄。惟史氏之言曰。周武己卯。封箕子於朝鮮。歷九百餘年。四十代孫否當秦始皇二十六年庚辰。屬秦。子準立二十九年。漢惠帝戊申。逢衛滿之亂。浮海南至金馬郡。此差爲詳。十道。麗初雖定。而中葉已有今稱之號。未知改於何時。而前見勝覽。亦不記十道之名。蓋行之未久卽罷。未傳其界限耳。

與柳叔正,季華袗。號修巖。

[編輯]

尙山一別。長入夢想。未認目今。僉況如何。季華來枉陋止。感幸極矣。但相別太忙。醉擾如夢。於今追想。轉增悵恨。吾人於世。萬事都不緊。而惟一般眞味。稍可慰遣此生。吾輩亦牽外累。虛過難久光陰。贏占老大境界。吁咄哉。何時當入得好地域耶。僉須奮迅用工。推及餘波如何。千萬鬱懷。何旣寸牋。幸因歸便。聊寄一問。

與柳叔正,季華。丁未

[編輯]

卽日。未審几筵下僉哀候何如。悲悼哀痛。想與日愈深。僉哀氣本虛弱。加以時月湯侍之勞。若不自加支護。恐貽一家之憂。更須十分寬抑。以終大孝。幸甚。況先生病中懇懇遺敎。言猶在耳。千萬勿負勿負。葬期及卜山等事。何以爲之。山則恐不可不定於赤羅也。誌文亦當屬何人。凡百係念。景任。年來老母疾病發作無節。氣息如線。危懼度日。離側甚難。玆未果往議。殊用悶歎。如有可議事。無煩伻問也。情義甚大。不敢自外。如許縷縷。

答天朝指揮王來徵己亥知醴泉郡時

[編輯]

歸省母病。浹旬始返。伏蒙老爺寄書。跪讀再三。感涕先零。況四段吳布。一雙越椒。俱是老爺心貺。尤極隕越。非老爺至誠待人。何望至此。老爺來臨小邦。累經風霜。勞,費多少精力。活我嶺外生靈。欲報恩德。粉骨難旣。下敎蓆子紙地。敢不竭力以副。第弊郡屢歷兵火。人民散亡。什無一二。辦出無路。伏地惶悶。俯惠布椒。固當伏受。但念老爺是天朝大官。郡守乃小邦微官。安敢偃然自尊。仰受老爺大人之賜。玆敢伏還臺下。伏乞寬恕。千萬幸甚。久闕伻候。心極踧踖。玆發一介。敬問起居。兼貢鵝毛之忱。伏願老爺勿享其物。惟享賤悃。

與鄭君燮丙申

[編輯]

三春向暮。百物暢茂。想惟此時。尊候萬重。生以相會接伴使事。今向東都。當趨省叔母。兼敍嚮慕之忱。而承體相令。倍道馳去。玆未遂意。恨歎不已。報恩叔。月前亦已拳歸矣。

答鄭君燮己酉

[編輯]

獲奉遠問。慰感良深。月幕書舍。此亦掛念。但榦僧難遇。深以爲歎。今方聞見。要以必就爲期耳。第見兄書。欲通文月城知舊擧事雲。無乃未之思耶。當此末路。知心有幾。占此寂寞之濱。搆得數間屋子。肝膽相照。如吾兄數人。則可以婆娑丘壑。共遣歲暮光陰。豈可廣致外間多人。昔趙丞相欲爲朱夫子作精舍。夫子力止之。以備外言。大賢豈無所見而然耶。若吾兩兄有力可以周旋則周旋。若無力則亦可漸次以圖。今乃急求外人之力。恐或不可也。如何如何。

上鄭寒岡先生庚戌○時朴而立投托鄭仁弘。誣告李堉及鄭先生。就卞龍宮。

[編輯]

謹伏問老熱比酷。起居何如。頃者驚聞意外之變。卽欲伻慰。近以詔使雜物。奔走無暇。迄未遂下懷。常切慙恨之至。今因公榦。始審移駐龍縣。寢驚夢愕。神不知所定。斯文之不幸。世道之猜薄。一至此極。痛歎柰何。未知何物怪漢忍做此狀。職係海曲。末由匍匐。只增寒心而已。姑此伻慰。

雜著

[編輯]

示校儒文甲辰知豐基郡時

[編輯]

蓋聞爲人之道。不過曰孝悌忠信。而所以爲四者。又不過敬之一字。此從古聖人所以喫緊爲人處。儘有多少訓戒。士之生斯世也。固當以繼往開來爲一已大業。豈但汩沒於科場名利中。自謂了我職分也哉。此郡素稱文獻之邦。遺化不泯。多士藹藹。太守雖不敏。亦嘗有志於學。誠願與多士共之。勖哉多士。莫將第一義讓與他人也。

諭鄕所文

[編輯]

爲治之道。莫先於老老褒善罰惡。此三者誠不可闕一。境內勿論男女上下。年滿八十以上者及孝子節婦其行卓異。取服於人者。一一列名聞報。則自官當有處置。十分盡誠。勿或撓私。至於不孝不悌。或乖戾不遜。貽害鄕里。或蹤跡詭祕。賊虐忠良。或邪誕陰險。或喜言人過。或以少凌長。或以下凌上者。罪在不宥。亦爲列名陳報。

差都有司文

[編輯]

今之列邑。猶古之列國。治民撫下之道。誠不可忽諸。耳目不廣。則視聽必不能明。亦安能盡治民之道哉。此古人以天下耳目爲吾之耳目。視聽擧措。皆借諸人。不陷於自用之小者。良以此也。郡守本以年少昏劣之人。來叨重任。誠恐不能供職。上負聖明。下負衆庶。夙夜憂懼。若涉春氷。玆用爲都有司。以爲一郡之耳目。須體此意。盡乃心力。蓋老老褒善罰惡。此三者乃爲政之先務。境內勿論上下男女。年滿八十以上者及孝子節婦其行卓異。取服於人者。一一列名聞報。至於不孝不悌。或乖戾不遜。貽害隣里。或蹤跡詭祕。賊害忠良。或邪誕陰險。或喜言人過。或以少凌長。或以下凌上者。罪在不宥。亦爲列名聞報。大而郡守之過誤。內而鄕所之賢否。外而糾察之得失。更勿諱避。或馳狀以駁。或親進面告。克副郡守欲廣耳目之意。

院中勸講文乙巳

[編輯]

諸生學古通今。想已浹洽義理。固不待他人勸勵。第於群居中不可無規例。粗述己見如左。諸君宜誌之。

一讀書○字明高低。句詳吐釋。沈潛義理。反覆訓詁。常立課程。毋或放過。

一言語○音調明暢。條理簡當。須要詳實。不爲浮華。常務靜肅。毋或諠聒。

一動止○坐必端拱。步必安詳。刻厲嚴肅。舒趨寬緩。常要厚重。毋或躁妄。

一持身○明白正大。端莊淸愼。敦厚簡重。嚴毅果斷。常加敬畏。毋或怠忽。

一接物○謙恭寅畏。和緩詳悉。敦厚周愼。溫良明敏。常懷兢惕。毋或惰慢。

每朝禮○每朝諸生。早起盥櫛。上正堂。向訓長再拜。下堂立庭。分左右相向揖。左邊一人。誦夙興夜寐箴。右邊一人。誦敬齋箴畢。又相揖以退。

每昏禮○每昏。諸生拜揖誦退如朝禮。

朔望禮○每朔望未明。訓長率諸生謁廟後退正堂行朝禮。

乞暇○參十員儒生。勢不能長在院中。每十五日。乞暇五日。以次退休。限前卽還。所讀課程。勿許休暇。

上罰損徒○不畏訓長者。不遵敎訓者。言人過惡者。論說時事者。不敬年高者。不勤本業者。言語惰慢者。動作悖戾者。

下罰從末○自中鬪爭者。汚穢書籍者。戲謔諠聒者。妄動雜亂者。不趁製述者。不慣講讀者。拜跪麤率者。言語闇昧者。

帖里有司文丁未知寧海府時

[編輯]

爲政之要。貴在制強扶弱。恤下通情。旌勸孝義。懲罰罪惡而已。府使以庸劣後進。叨冒重寄。夙夜祗慄。恐孤百里之望。凡爾有司。體余此意。如有強抗凌轢。害及殘民。頑悍麤誕。不恤倫紀。不孝於親。不悌於兄。以少凌長。以下蔑上。以後輩不恭於先輩。以庶孼無禮於兩班者。及孝子節婦悌弟順孫。廉介操行。有志學術。持身以禮。御家以法。威望素著。儀表鄕曲者。及上下男女中年八十以上者。秩秩開錄以報。則府使從當處置。十分詳細。毋或以私。寔遵公議。且念小民或有冤枉在己。弊瘼切身。欲達未敢者。亦許一一訪問。條列以報。

帖都有司文

[編輯]

守令爲職。分九重之憂。司百里之命。民生之休戚係焉。風敎之盛衰判焉。若不廣聰明察巨細問疾苦除弊瘼。則誠恐上負聖意。下孤民望。夙夜祗懼。坐不安席。玆用爲都有司。以代府使耳目。其克體念此意。統率各里有司。俾克嚴明畏愼。毋或怠緩。賦稅徭役。要必均平。冤枉鬱滯。要必開洩。上自府使過誤。下至鄕所及各里有司。所犯一一條報。盡言不諱。

鄕中完議丙午

[編輯]

一曰。厲廉恥。○人之爲人。在於厲廉恥崇禮讓。無是四者。其違禽獸不遠矣。亂生以後。迫於飢寒困頓。不遑此四者。傷風敗俗。有駭聽聞者。比比有之。豈不懼哉。四者初非高遠難行之事。人人各懷自好之心。不爲因仍苟且之所誘奪。則天賦之性。人所固有。一悔悟之間。孝悌忠信禮義廉恥。皆自此生矣。可不勉哉。

二曰。厚風俗。○風俗貴在忠厚遜順。篤於自治而已。凡人言人過惡。有何利益。小而恥辱禍患。大而喪身亡家者。未必不由於此。可不戒哉。人有過失。寧聞於身。不出於口。事或有利。寧後於人。不先於人。互相勸勉。毋或忮害。如或反此而凶險害人者。隨等施罰事。

三曰。明等分。○等分者何。少之於長。卑之於尊。下輩之於士族。其分甚嚴。不可不明。此分一壞。禍及家國。況一鄕黨乎。如或以少凌長。以卑凌尊。以下輩凌士族者。隨等施罰事。

四曰。敬長老。○古之聖人。列長幼於五倫之目。內而父兄。外而長老。不可不敬恭嚴畏。盡我所以事之之道。如或慢侮不謹者。隨等施罰事。

五曰。顧婚喪。○人之大事。無過於婚喪。此而不救。非徒民情偸薄。往往窮乏殘劣者。必不免隳廢嫁娶送終之禮。豈不惻然哉。士族以上。凡有吉凶。隨卽出文。收物助之。其餘里中凡人及下輩。亦須通文里有司。使之自中收物以助事。

六曰。救患難。○凡水火盜賊。或意外無妄之災。人所難免。此或不救。未免流顚失所者必有之。豈不寒心哉。士族以上。凡値數者之患。隨卽出文。收物助之。且有無妄之厄。相會暴白。其餘里中凡人及下輩。亦須通文里有司。使之自中收助暴白事。

七曰。禁鬪爭。○鬪爭之習。在下輩尙可羞恥。況有識士族乎。此習或長。害及風敎者深矣。不可不痛懲。如或犯此者。隨卽施罰事。

八曰。問高年。○古者國君尙式黃髮。況其餘乎。蓋高年之人。年德俱尊。本可敬畏。而涉世旣久。智慮深遠。可以濟護一鄕者多矣。待之其可忽乎。問於各里有司。錄諸冊子。士族以上。勿論男女。七十以上。每歲春秋講信時。鄕所一員。預備酒壺魚脯等物。進往存問起居。退行講信禮。其餘凡人及下輩男女七十以上。亦於講信時。送下人持酒饌存問事。

九曰。奬賢行。○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之人。一鄕豈無行誼出衆之人。特不搜訪而勸奬之耳。若能搜訪而勸奬之。則安知他人又從而觀感興起哉。通文各里有司。預問孝子慈孫節婦及持身謹厚。不爲麤鄙者。愼重言語。不妄交遊者。恥言人過。篤於自治者。律己淸介。不染流俗者。明加査訪。毋使眞僞相混。錄諸冊子。士族以上。特加推奬。勿擬鄕中雜任。春秋講信時。送下吏持酒饌存問。其餘凡人及下輩。勿擬里中雜役事。

十曰。斥頑惰。○十室之邑。旣有忠信之人。則亦豈無頑惰可惡之人乎。善善雖可長。若不惡惡。則爲惡者無所懲。而斁絶人紀者。必由於此輩。斥之其可緩乎。通文各里有司。搜問不孝父母。不友兄弟。不信朋友。或乖戾不順。或冥頑無恥者。明加査訪。毋使有玉石之混。錄諸冊子。隨等施罰事。

十一曰。表先賢。○自古仁賢之有關於風化者大矣。世道汚隆。民習美惡。皆係於此。可不表章而尊崇之乎。吾鄕於吾東。最以文獻稱。名賢偉儒接武後先。而尊崇之典。尙未有擧。遺風餘韻。漸至剝落。可勝惜哉。冶隱吉先生以下金判書,金司藝及佔畢齋,鄭新堂,朴松堂,河參判,李正言,金眞樂,朴龍巖諸賢墳墓。多在境內。宜於每歲仲春。自書院備酒果脯醢。定近面一人爲有司。至墓所致祭。又定墓下人各二名爲山直。俾禁樵牧。勿擬雜役可也。但金司藝,佔畢齋之墓。想在密城。遠不可致。而冶隱墓今在吳山上。龍巖墓今在海平縣。亦可使近面人爲有司往祭事。

十二曰。待賢裔。○鄕賢雖沒。其子孫尙在。須以敬賢之心待其子孫。或有不虞之患。相與救恤事。

十三曰。振鄕綱。○今之鄕所。卽古之鄕大夫也。爲任極重。爲鄕所者。須自廉公明白。不犯苟且之事。然後方可戢鄕人之犯科者。而終可以振鄕綱。使人敬畏之。可不謹哉。凡此數十條。亦不自行。必在鄕所能否。苟或自持不公則人豈肯服哉。鄕所之重。又在座首。座首必能先持廉公明白之德。然後別監畏忌。可以次第布施。座首若不滿人意。一鄕齊會劾遞。別監有過誤。座首報諸本府遞去。甚者遞且施罰。告諸一鄕。且凡人之有責罰。勿以族戚而隱諱。勿以殘劣而過當。一循公論。毋或撓私可也。且如安東,尙州等官。凡有鄕中大小處置之事。鄕所不敢自擅。一員親往父老及鄕先生家稟議。然後施行。故事出公論。人不議後。吾鄕凡有大小事。鄕所自言自行。鄕人漠不聞知。非徒事甚苟簡。其間豈無徇私滅公者。亦豈無孤陋誤處者。甚者。別監不告座首。座首不議別監。或至詰難鬪鬨。有如小兒。噫。此何等意態耶。自今如是者。鄕中極施責罰。凡有鄕中大小可議之事。鄕所一員預先遍往父老家。稟問詳錄參處事。

十四曰。嚴鄕會。○今之鄕所。卽古之鄕射堂也。古者鄕射之禮極重。蓋非爲遊戲飮射之所。聚長幼尊卑。合閭井鄕黨。明敬讓之節。別長幼之序。卞尊卑之等。講和豫之樂。其爲禮顧不重歟。今雖不能如古。春秋講信時略倣鄕飮酒禮。行賓主禮。酌後因以此二十條。一人中堂立讀。使父老以下皆得聽知。如古者讀書之禮。讀畢就位行酒。樽俎之間。和氣融洽。秩秩有序。井井不亂。使敬恭遜讓之意藹然以行。長幼尊卑斬斬有式。嚴明祗畏。永遵勿替事。

十五曰。放淫祠。○淫祠自古有之。然近來尤甚。處處恣行。妖怪莫甚。通文各里有司。劃報本府。決杖後放諸他境。毋得更入境內。如或不聽。報巡使刑推放逐事。

十六曰。黜居士。○厭役遊食者。投入爲居士。妖言異服。遍諸道路。蠹惑愚氓。厥類寔繁。傷敗民俗。極可駭憤。通文各里有司。隨見報官。決杖後掃跡黜境。如或不從仍居者。報巡使刑訊驅黜可也。且居士及僧輩。托稱水陸會。誘脅愚民。責出米布。恣聚閭閻。無復忌畏。緇髡妖飾。唄鼓異聲。塡咽街巷。男女奔波。古所未聞。亦可駭憤。通文各里有司。使之預加禁斷。強作閭間者。報府捉囚。頭頭僧頭頭居士。報巡使嚴刑逐去事。

十七曰。戢下吏。○上自人吏。下至書員之輩。奸濫作弊。貽害公私者。其類不少。鄕會時。以公論擿發尤甚者。錄其罪名於冊子。春秋講禮時致罪。且諭以奉上待民不可奸誣之義。使之稍知羞畏。如此四五番。尙不悛改者及投托宮家。謀避官役者。別記其名。以應他日國家頑惡鄕吏之選。其投托宮家者。且屬公其田土家舍奴婢。使不得接足境內。其強惡又過於此者。除去爲急。何待頑惡鄕吏之選。一鄕齊會。報其罪目於本府。轉報巡使。嚴刑除去事。

十八曰。均差役。○當今國家多事。凡百賦役。百倍平時。而些小孑遺之民。獨當其苦。鴻雁猗楚之歎。盈滿城中。其役可不均哉。第見列邑吏胥之奸濫。比有甚焉。擬役之際。若委此輩而不加明察。則因緣弄術。以有爲無。以多爲少。服役者長被其苦。漏落者安坐其家。極可痛歎。鄕所白諸本府。凡從馬及一應雜役。明作井間。以次均擬。擬卽書塡打印。俾令下輩不得操縱。若或不然。弊及生民。則座首以下一鄕齊會。隨等施罰事。

十九曰。覈年分。○一年許多賦役。皆出於年分。年分一事。所係甚重。非徒緊切民生。實關國家用度。其可忽乎。但例委諸奸濫書員。殘劣委官。厥輩視賄賂多小。以爲田土多小。年穀豐歉。任意低昂。巧詐百出。其同惡相濟者。終年閒坐。不服一役。不入尺布。其自重不屈者。田土之小。衍而爲多。年穀之歉。換以爲豐。終身勤苦服役。出布不知其幾。吁。此何等事耶。初秋看審時別擇公勤品官。差各面都監。使之一一親審。毋得悠泛。看畢後堅封。所看文書。來呈於府。座首作都都監。會各面都監。一一査考。書員手記少有差異於都監封書者。皆施重罪。都監所看。或有漏失者。報府重罰。十月晦前。作夫封置。正月初一日爲始擬役可也。若過十月則書員弄術。移易彼此。爲弊甚多。不可過十月也。覆審時若有隱匿十負。或數十負以上及投入復戶者。隨等施罰。毋或撓改事。

二十曰。定復戶。○賜民復戶。爲事極重。誠不可出入盈縮。而近年以來。其目濫觴。將至八十餘夫。服公役者僅居其半。艱辛勤苦之狀。有不可忍言。以此遁避流散者多。可勝嘆哉。假令應入復戶者。法典只令蠲免橋梁擧火等若干事。其餘與齊民同役。今則一入復戶。盡免他役而不顧。誠可憤也。鄕所稟諸本府。須擇不得已者。許令復戶。不關不緊者。一切掃去。一番作夫之後。更勿改易。以防奸弄之弊。凡稱復戶之類。蠲減橋梁擧火等事。一依大典所載。外如從馬及八結木。一一與他戶同役可也。但復戶中人吏殘少。且困送舊迎新。此則不可同責從馬八結木也。且今公論皆稱鄕所復戶至十餘結。故不能防禁他復戶之濫觴者。鄕所。一鄕之源。源淸然後流淸。似當先自減除。以應人言事。

噫。吾鄕名儒偉士接武後先。蔚然爲大東鄒魯之邦。人之稱文獻者。必先擧一善。吁亦盛矣。第四十年來。文敎之衰替已極。非徒遺風餘韻消歇已盡。抑且偸風薄俗不欲見聞者。不幸而存乎其間。豈不悲夫。景任不自揣分。略倣古人遺規。謹列數十條。以稟鄕父老。非敢以是欲多於前人。而必要僉父老之聽用也。只以悲慨之懷。粗述其所欲言者。惟父老俯察而進退之。幸甚。且最下四條。本不當參諸風敎之列。而目今孑遺殘民之被害。又有急於彼。故幷及之。惟父老亦賜裁量焉。

[編輯]

修本宗譜序

[編輯]

余惟人之有祖先。猶木之有根本。木而無根本。則枝葉何自而生。人而無祖先。則子孫何自而生。然則人可不知祖先之所從來乎。余先本慶州人也。遠自新羅。迄今千餘年間。世代變遷。邈然無考。吁亦可悲也。至如近代。則庶可知矣。而門衰祚薄。先君早世。壬辰大變。諸兄繼逝。幷與文籍而蕩失焉。小子後生。將安所徵乎。嗚呼痛哉。後此世變難測。若不詳錄以傳。則安知後余者之恨有甚於今也。此余之所以眷眷不能已也。而欲令後余者益敦追遠之誠親親之誼也。嗚呼。余之意亦戚矣。後余者其勉之。

修外譜序

[編輯]

余嘗觀世之人重本宗而輕外宗。甚者蔑若路人。吁。本宗固雲重矣。外宗亦豈可輕視。夫傳姓繼統。流萬世猶一人。此本宗之所以爲重。至如以一身分爲二。二而三。三而四。衍爲千萬人。則外宗亦無異於本宗。況本宗則源出於一。而外宗則其源非一二。有父之外祖。外祖之外宗。有母之外祖。外祖之外宗。終或至於遍一國。厥源雖各有門。自我觀之。則吾之一身皆分自彼源。而湊合爲百體者也。誠不可輕。而分源多岐。世所易忽。此吾所以戚戚於中而汲汲於外宗者也。第餘生晩識陋。所知者少。覽者恕之。

崇善誌序

[編輯]

吾鄕本新羅一善郡也。上下千餘年間。宏才碩德。前後相望。或以豐功盛勳鳴。或以文章節義鳴。或以學問道德鳴。彪炳一代。垂耀無窮者固非一二。吁亦盛矣。世所謂朝鮮人才半在嶺南。嶺南人才半在善山者。豈不信歟。第世代變遷。古今荒茫。則安知今日之炳炳者未免薰沈響絶。盡歸一場也。此誌之所以作也。但余以年少後進。旣無父老傳聞之益。又乏文籍可證之實。雖欲詳錄而備記。末之也已。僅拾平日所聞之若干。以資後日之考。非以求多於前人。恐更遲延。幷與今日之聞而亡之也。余之意亦戚矣。況年代之先後。事蹟之虛實。尤非後生所可詳。聊記所知而已。後之覽者其恕之。至於講明道學。以繼開爲任如諸先生。則似當別錄。而自歉孤陋。以待後之君子云。

題天將錄後

[編輯]

我朝數百年。事大以誠。罔或有間。逮壬辰大變。宗社丘墟。幾不能振。賴聖天子字小。大發兵來救。小邦亡而復存。實萬世無疆之體。其時領兵來者。有大小文武將官焉。玆記所聞見列於後。第聞見不博。恐有遺失。覽者詳之。

[編輯]

登冷山記

[編輯]

冷山在善府東十里許。爲山雖不至甚高。雄峙乎江東。與金烏相對。乃一善之巨鎭也。余落塵臼怯炎威。策蹇驢攜古書數三卷來登焉。時壬寅七月初也。兵火餘。古寺廢屋數間僧新就。亦可以少憩矣。坐定周視。則屹然拱於北者白馬山也。嵬然橫於南者八公山也。湯湯自北流者洛江也。歷歷由西來者甘川也。山川雄偉。氣象萬千。而雲煙草樹道路村落微茫隱見於數百里者。皆在目前。亦壯矣。噫。此山之自鴻濛。歷萬古猶一日。閱興亡治亂盛衰得失盈虛消息者不知其幾許。而世代變遷。古今荒茫。則英雄豪傑。亦不知幾出而幾沒也。彼英雄豪傑者。或顯榮於當世。擁旌旗羅車馬。或勳業乎患難。勒鍾鼎銘金石。揚揚然吐意氣。自謂大丈夫。而卒薰沈響絶也如此。則爲男兒生此世者。做何樣事業。方可稱英雄豪傑。而名聲流於千古耶。噫。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德而稱焉。伯夷,叔齊餓於首陽之下。民到於今稱之。顏曾思孟窮約以終。而百世爲宗師。周程張朱沈淪以沒。而後人仰其德。男兒事業。豈必在功名中耶。蓋道德者。在吾之一身而顯榮乎萬世。功名者。在外面有無而消歇於暫時。然則男兒所眞樂。豈離尋常日用平地上哉。噫。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余今年亦三十餘矣。若不及今勉勵。將不免鄕人。而澌盡泯沒與草木無異也。豈不大可懼哉。勉不勉爲不爲。皆由於我。我其可忽諸。因遊山念此事。於是乎記。

山溪翁記

[編輯]

余厭塵喧家山水。靑山在屋上。流水在屋下。入山歌紫芝。採薜蘿餐煙霞友麋鹿而作山翁。臨水唱漁歌。邀淸風伴魚鳥弄明月而作溪翁。今而山明而水。朝而水暮而山。一日二日一朝一夕之間。一身而分作山溪翁。噫。山翁而爲山翁。溪翁而爲溪翁。各得其趣者則有之矣。豈若以一身分作山溪翁。專擅山水之樂哉。因合而名之曰山溪翁。

盤石記

[編輯]

有小溪出自冷岳。淙潺而下。未及村落。有盤石橫在溪中。可坐數十人。逶迤平衍。頗有幽趣。每春夏之交。花柳相映。時雨乍晴。山雲半拳。禽鳥相和。余以一壺酒招野老三四人。地坐中央。水聲激激亂人耳。擧數杯耳熱。輒吟古人詩。野老繼發俗歌以和之。互唱互答。微醺猶不止。浩然有蕭灑出塵之想。或日暮或夜深始返。噫。玆石乃塊然一片石也。本不在雲山奇秀之處。又無異卉佳木可以悅人目。而余獨樂之者何。蓋所樂存乎中。而有非傍人所可知者。吁。余之樂。豈塊然一片石而已哉。

遊鸕鶿巖記

[編輯]

四月望。軟碧方嫩。日氣正好。招野老數三。理小艇攜壺酒。出月波向鸕鶿。蓋紓鬱懷攄幽趣也。是日天朗而氣淸。風恬而波靜。棹夫運檣。載泛載止。或容與乎沙汀。或停泊乎柳渚。薄暮。始繫舟巖下。酒數杯。逍逕周視。則奇崛突兀。半入波心者。巖之體也。枝榦虯蟠。蒼翠凝寒者。巖之松也。縹緲江表。翼然不動者。觀水樓也。端秀峯前。森然以峙者。鷄頭巖也。元興夕煙。龜洞歸雲。晻藹蔥蔚。氣象萬千。而沙鷗錦鱗。翔泳目前。亦可樂也。無何。素月流輝。長天如水。醉扶還舟。塵宂頓忘。宛彼中央。任其所之。扣舷而歌。寄懷虞唐。浩浩若御仙槎而遊廣寒也。噫。恆萬古而不變者巖。而逆旅宇宙。倏來倏往者人也。則吾輩安得不作今日之遊哉。今日之遊。亦曾點風雩之樂也。豈特風雩之樂哉。鳶飛魚躍之妙存乎其中。山自山水自水。峙者峙流者流。各安其理。而無一毫安排作爲底意思。古人所謂仁智之樂其在此乎。噫。俯仰今古。今古荒茫而古人不可復見。則爲今人者之感慨爲如何哉。於是乎記。

河上松亭記

[編輯]

松亭者。吾婦翁謙菴公卜築棲息之所也。自公捐館。牕櫺寥落。蹊徑塵埋。余返自故山。始加修繕。移琴書牀案其中。聊寄我所樂。而觀其滄波繞前。碧峯峙後。長沙縹緲。古松蒼鬱。翠屛炊煙。掩映蔥籠。四時朝暮之興。變換無窮。花開爲春。葉落爲秋。綠陰宜夏。密雪宜冬。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巖穴暝。或日午風淸。掩卷以聽則松聲蕭瑟。悠然有舞雩之趣。或夜久月高。揭簾以望則雲壑玲瓏。翛然有出塵之想。亭之景致。可謂盛矣。噫。歷萬古不變者湖山。而人之來往猶夢幻。悲喜歡戚。又從以銷鑠之。吾人之生世亦苦矣。公之築斯亭也。必有意於其間。而曾不十年。人事之不足恃至此。豈不悲夫。於是乎感而爲記。

遊金剛山記

[編輯]

金剛山之有名於天下尙矣。其名有六。曰金剛。曰楓岳。曰皆骨。曰涅般。曰怾怛。曰衆香。余自幼甚慕其奇絶。願一見而不可得。乙未夏。以侍講院司書。出爲江原巡撫御史。驅馳原隰。未遑趁賞。乃於九月旣望。路出金城縣。聞自此抵山下僅二日程。行到昌道驛。以輕裝向通口縣。薄暮。投宿村家。路上多見綠水碧山回繞岑蔚。奇花異樹參差隱見。寓目騁懷。已可樂矣。是時寒風已動。木葉半落。翌曉。促飯冒霜著鞭。從雨峽行。時見殘店傍水依巖。似不識塵世甲子者。有一嶺險峻。松檜秀蔚。不見天日。棄馬著芒鞋徐步。令下輩曳前捧後。艱到其巓。勢頗軒豁。問從後店老則是斷髮嶺也。昔有人到此。望見金剛。斷髮絶俗緣。由是得是名雲。自林木間瞻望東南。則峯巒舞躍。玉雪玲瓏者乃金剛也。憩樹下。待神氣稍定。又起行。終日從山水間。且登且下。到一溪邊。有官人數三丁持雉魚酒飯以進。乃淮陽府所遣也。余昨午。拂路裝作輕行。意謂外間人必不知吾今日遊。而曾未數夜。淮陽已知之。甚矣塵絆之難脫也。可㰤也已。坐綠陰良久又發。晡始至長安寺。寺在山底。亂前遇火災盡。只有東邊數廊。僧輩困於飢疫。死亡殆盡。殘羸三四僧皆憔悴鬼形。甚可憐也。有溪自寺北奔流。繞前而下。淸潔紺寒。喧擾激㶁。亂聒乎人耳。有峯自寺左盤屈。臨庭而峙。松杉巖壑。紅綠掩映。照耀乎人目。古所謂仙山眩人耳目者。豈虛語哉。招老釋問之。最下屹立者。長鏡峯也。巖角半隱。草樹森然。長鏡之上稍下者。觀音峯也。觀音之上。又有一峯端重奇偉。儼若正人拱立者。地藏峯也。觀音,地藏之間。有洞深邃奇祕。淸流怒下。巖石亂疊。或渟而爲方池。或散而爲懸瀑者。百川洞也。百川之上。有峯最高屹然而大者。彌陁峯也。於時西日已沒。東月初上。夜露涼冷。霜華滿天。奇禽異獸有時相呼。獨臥禪牕。神精凜冽。飄然有遺世出塵之想。古人所以擺脫世累。謝塵紱入深山。友麋鹿伴雲煙。終身樂而忘返者。夫豈徒然哉。翌日。早食將入洞。僧數輩以小輿進。制簡而功省。乃上輿聽僧行止。而稍遇奇麗處輒止。行數十步。見溪水淸深。上有盤石。地坐移時。又向山腳。有一峯岌然下臨者。三日庵峯也。其下有三日庵。故名之。峯之側。又有安養庵。庵之北。外有大城。內有小城。據懸崖絶壁。頗極峻險。蓋麗季避兵之所也。數三步許有潭。方且長。深可數十尺。名曰鳴潭。又數步許。淸流散渙。上有盤石。可坐數百人。路左有小庵。曰靑蓮。路右有小庵。曰神林。行數十步。方入表訓寺。門內有碑。元時所建也。字畫宛然如昨。制甚精巧。可想當日媚佛之甚也。其曰靑蓮,神林,表訓者。皆刱寺僧之名而誌其跡也。寺北有二峯。一曰金光。其上有金光臺。一曰五人。昔有五仙逍遙遊玩。故名之。峯下有邀鶴臺。春夏間。有靑鶴常盤舞其側。或叫呼相和。聲聞數里。故名之。由兩峯間東北行五六步有洞。幽且大。名曰萬瀑洞。一源出自圓通庵。一源出自圓寂洞。合而爲是洞。洞口有盤石。楊蓬萊士彥爲淮陽太守時。醉書蓬萊楓嶽元化洞天八大字。仍令刻之。蜿蜒有龍蛇蟠屈之狀。亦一勝跡也。盤石上有斷崖。多寫前人名字。余亦令從人記名。所以留後看也。洞左有三峯甚高。曰三香爐峯。右有普德窟。半掛雲表。望之杳若仙宮。殆不可攀。數三步許。又有盤石。長可數十丈。廣可坐數十百人。溪水逶迤流其側。東邊有小科。問諸僧則昔觀音濯髮處。故名巾巖。可笑其言之妖也。其下有潭。曰觀音潭。又數十步許。盤石尤奇潔。色白如玉。下有黑龍潭。上有懸瀑十餘尺。其淸絶新巧。冠於諸洞。左右削壁矗立。高不知幾千尺。至頂岐而爲峯巒。上看天日。有如坐井者然。瀑布之西有洞。高邃難狀。是洞以東乃是楡店雲。其上有摩訶諸庵。至瀑布下方緣崖上普德窟。令僧輩扶曳以至。則僧舍僅四五間。一面懸巖。間以鐵索繫縛爲堅。一面以銅柱補虛爲地。可見其勞也。壁間多誌遊人姓名。窟之名普德。亦猶靑蓮,表訓也。自此以登。則可盡一山之景。而亂後遊人旣絶。草樹亂生。遮掩蹊徑雲。可歎也。小憩。僧輩曰。旣領略一山洞壑雲霞。日且晏。盍歸諸。乃上輿向表訓。午飯少睡舒神氣。披薜蘿將向正陽寺。山腰有三庵。曰修善。曰奇奇。曰三藏。旣上正陽。則寺在土山之脊。與一山眞面正對。未及寺。有眞歇臺。臺上有屋數間。有老僧進曰。東南麓有臺在高峯上。名曰天逸。楊令公所築。勢迥而覽遠。願往賞焉。余應之。行至臺則果爽塏高邁。凌厲突兀。試望一山則殘陽半照。煙霞乍拳。峯巒出沒。稜角蕭森。猿猱亂呼。楓林雜立。陰翳隱映。朦朧髣髴。依然一畫屛也。況洞壑幽深。溪流奔放。怒吼如雷霆。鏗鏘如琴瑟。千態萬狀。悉呈眼下。眞奇賞也。令老僧指點諸峯。則有峯岌嶪在大城之上者。乃望高峯也。昔日遊觀山脊者。必自此峯而登。望高之上有如鳥形者。乃石鷹峯也。石鷹之上。有大峯特立者。乃鐵網峯也。其下有峯。曰僧牀峯。古有僧牀庵在其側。故名之。又有最高峯在一山之頂。其名曰國望峯。國望之東。崒嵂高大勝國望者。其名曰毗盧峯。乃一山之第一峯也。登是峯則東望大海之淼洋。群島之杳靄。北通咸鏡之州縣。野人之巢穴。南望嶺南之山川。兩湖之城郭。西窮京都之壯麗。平黃之區域雲。其餘萬峯千巖。奇奇怪怪。窅窅茫茫。大者小者。仰者俯者。走者逐者。揖者拜者。伸者屈者。來者去者。迎者送者。舞者蹈者。若驚若怒。若喜若哀。若起若坐。若追若北。若距若和。若立若偃。或騎行或徒步。或披衣或整冠。或趨下或趨上。或山僧或老僊。或群羊或怒牛。或走犬或鬪鼯。或駿馬或猛狼。或蟠龍或踞虎。或飛鳳或停鸞。其狀多端。不可勝記。余雖未及第一峯。坐此臺。已盡一山面目矣。雖有絶世畫工醉驅神筆。幻出仙山異境。極其艶巧。亦安能至此哉。宜乎此山之名播於天下也。華人有願生高麗國。一見金剛山之句。壬辰之亂。倭人逢釋子。輒書金剛山三字。此山之名播華夷。不亦審乎。噫。天下有名者。鮮能副其實。而唯此山實過其名。人之有道者亦能實過其名如此山。則其名亦不求大而大。不求遠而遠。遠而四海之大蠻夷之外。大而萬世之久天地之終。其無窮矣。然則觀此山者。豈徒瞻望遊賞而止哉。其必有所感發於心者矣。

遊鶴駕山記

[編輯]

鶴駕山在花山之西。作一府鎭。望之蒼蔚若畫屛。余每欲一登其上以紓幽懷。而不可得。乃於庚子秋。謝紱襄陽。歸臥河上。一日忽謂於心曰。丈夫生斯世。百年能幾何。聞天下好山水。尙且往觀。況鶴駕在吾門庭側乎。遂朝發而夕至其麓。攀懸厓絶壁。僅到其巓。宿禪房庵。翌曉。攜數箇老禪。自庵後登山脊。無甚奇麗。自山以北。只有松櫟雜樹亂生溪壑。以南稍有巖石錯綜峻險。東行四五峯有削壁鬥起。高踴雲霄。四面矗立。殆不可攀。名曰國望峯。緣巖隙以上。則其上頗平衍。可坐數十人。築石以爲臺。臺上有斷碑僅尺餘。字畫刓剝難見。唯有會昌十一年三四字。蓋會昌乃唐武宗年號。而峯右南崖層巖間。有石城半頹。想羅氏中葉禦敵之處。因物興懷。古今綿邈。欲問遺跡。而只一噓唏而已。國望之東。有斷崖可數百丈。名曰白峴。欲往見而氣憊未果。蓋此山勢不至高爽。而觀望甚豁。雲煙窅藹。依俙魁傑於東者。太白,五臺也。關嶺微茫。仿彿隱見於北者。文殊,小白也。西窮九佛,俗離之浮翠。南盡八公,周王之壯麗。逶迤繞於後者沙川也。浩大抱於前者洛江也。瞻眺歎賞之餘。令人不覺感慨於心也。噫。無心者山。而感之者人。則安知今之遊者無異於古。而後之遊者無異於今也。噫。前萬古而遊乎此者幾人。後萬古而遊乎此者亦幾人。而皆鳥逝雲沒。薰沈響絶。而此山曾不知變。蒼翠崒嵂者猶昨日。吁。可悲也夫。

小白山太元臺記

[編輯]

余自郡齋爲賞山理裝。入小白半日到觀化窟。窟之東。有一峯削立出雲表。余奇之。問諸釋有臺否。對以無。杖藜至其上。林木薈蔚。四顧猶面墻。命傔從刊去之。峯果在一山中。左右群巒。環而拱揖。後看奇巖異石錯列。而大小禪剎隱見松檜間。前臨千山萬壑多少城郭。出沒數百里。亦壯矣。仍令笛手數人對唱三兩聲。一聲雲天豁。兩聲玄鶴舞。三聲古今荒茫。四聲五聲。興亡得喪富貴貧賤渾歸一場。不覺身世在何代。吁。亦可悲矣。噫。山之自鴻濛。閱塵劫幾千萬。而是峯始得見知於今日。安知有數存乎其間歟。因名之曰太元臺。後之遊者亦或有感於斯矣。時乙巳夏四月旣望也。

月幕山水記

[編輯]

余性癖林壑。聞一佳山水。輒一至焉。或未能至。輒懸諸夢想。眷眷不已。今秋。與諸友賞月幕山水。山水之奇麗精潔。果無比焉。信乎天台,廬阜近在咫尺而未嘗到者。可歎也夫。噫。此山水來自鴻濛。曾不知幾千萬年。而留與山翁野夫盲視瞽聽。與丘陵等歸一場泯沒而無稱。顧非不幸之甚歟。余悲山水之無稱。亦猶賢人君子遯世無悶。沒世不見稱者也。遂逐處揭名以著其跡。無乃僭之甚乎。余當早晩卜築其中。藏修學吾晦菴武夷。躬耕邁吾武侯南陽。讀古書行古義。友麋鹿侶漁樵。風朝月夕。徜徉乎泉石。佳時令節。歌詠乎丘壑。以盡吾餘年。庶不負此山水之奇絶雲爾。姑記名如左。

紫霞洞○月幕在盈德縣西五十里。洞府幽僻。塵寰迥隔。望之如仙界。遊者必由此洞而入。雲霞草樹蒼紫交映。故總名洞口曰紫霞洞。

濯纓潭○自紫霞洞西行一里許有潭。淸潔縈流百餘步。每歲春月。黃魚滿溪。左右盤石廣衍。可坐百餘人。到此已覺有仙鄕風味。可以濯纓以自潔。故名之曰濯纓潭。

訪仙巖○自濯纓潭泝流一里許有巖。高可四五尺。上面逶迤如盤。可以坐臥。下有澄潭。春暮落花滿流。如將遇仙翁羽客。故名之曰訪仙巖。

遁世窟○自訪仙巖沿流西北行二里許有石窟。高可數十丈。其中頗深廣寬平。攀緣而入。足酸澁。俗跡罕至焉。窟之上。泉石奇怪。不可殫擧。窟之越邊。石峯撐天。是爲紫鳳山。是窟可以避亂。故名之曰遁世窟。

舒嘯巖○自遁世窟東行。沿溪又西轉。有巖平衍。下臨淸潭。境界蕭灑。可以逍遙舒嘯。故名之曰舒嘯巖。

紫鳳山○自舒嘯巖渡溪。溪上有石山中天。奇岫揷雲。遠望正如蓮萼。石色皓白。古有山城。是山實爲此洞之鎭山。形如翔鳳。間有紫色。故名之曰紫鳳山。

圓鑑臺○紫鳳山下有平原夷曠。可田可居。地圓如鑑。故名之曰圓鑑臺。

俯碧臺○自圓鑑臺南行六十步許。溪水盤回。石岸鬥起。半入波心。寒影倒溪。俯視碧波淙淙。翠壁如畫甚可愛。故名之曰俯碧臺。

桃源洞○自俯碧臺直渡前溪。又有小洞。僅通人跡。巖石阻險。小川潺湲。入一里許有人居基址。田可數三頃。由外望之。但見松櫟參天。不知有此洞。故名之曰桃源洞。

仙遊洞○自圓鑑臺西行五六十步。有石崖臨溪作門。入其門則洞壑幽邃夷衍。主山諸峯削立如刀筆。左右峯巒拱揖端秀。溪水盤繞。玉流淙潺。湧龍潭,洗塵潭,日出峯,日入峯,紫霄峯,謝世巖森羅前後。一山之精英。盡在此矣。非俗客所可到。乃仙翁所盤旋。故名之曰仙遊洞。

謝世巖○仙遊洞左臂。石岸屹立作左關。入是關。如隔塵界。故名之曰謝世巖。

洗塵潭○謝世巖下有潭。瑩澈淸淺。四面及底皆石。左右盤石。足以坐人。水底魚鼈。歷歷可數。春暮秋早。黃鱗銀脣蔽潭游泳。落蕊飄紅飛撲掩映。一洞繁華。於斯極矣。遊者自能忘世慮發仙興。故名之曰洗塵潭。

日出峯○仙遊洞南案稍東行。有石峯峻拔山頂。日出其上。故名之曰日出峯。

日入峯○仙遊洞主山稍西畔。有石峯撐空。與日出峯相對。日入其上。故名之曰日入峯。

紫霄峯○仙遊洞主山石峯削立者不一。而如刀槍劍戟者十餘。勢入蒼穹。奇怪難狀。松檜掩映。隱見雲霧間。儘可愛玩而不可盡名。故統稱之曰紫霄峯。

聳雲峯○仙遊洞右臂之末。蠶頭巋然作右關。雲煙噴薄。出沒窅藹。故名之曰聳雲峯。

湧龍潭○自洗塵潭直泝六七十步。亂石錯坼。皓潔如雪。有瀑布落而成潭。黝黑澄碧。深不可測。春夏之交。群魚跳波。欲上旋墮。山翁樵夫懸畚瀑底。坐占鮮口。或日斛許。秋節。銀魚彌滿一溪。而在此潭者最巨。大者可半尺。俗稱昔有神龍奮躍成潭。仍號龍湫。故名之曰湧龍潭。

寒溪巖○自湧龍潭直上。泉石無處不淸潔。行一里餘。兩溪作岐。西轉一溪左右上下。奇巖平鋪。打成一片。一匯而成下潭。二匯而爲中潭。中潭之上。西折屈曲而爲龍湫。深可十餘尺。湫上小瀑懸下。一湫二潭之間。澄流皆注巖面。無一點塵土。右邊石峯高峙。無慮數十丈。翠屛如圖畫。老松亂立其上。左邊牀巖夷爽。廣袤百餘尺。直對右邊翠屛。俯臨湫潭。亦有老松三四株幽邃寥敻。敞朗明快。閑雅簡潔。虛曠瑩澈。殆難以言語形容畫手幻出。誠宜隱君子結精舍其中。藏修頤養。而有寒溪潺潺兩崖間。故倣晦菴老先生寒泉故事。名之曰寒溪巖。

鶴巢巖○自寒溪巖西上。有斷崖嶄然。高不可攀。有鶴巢其上。故名之曰鶴巢巖。

眞珠巖○自湧龍潭沿溪以上。到兩溪岐處。西南轉從一溪行八九十步。有巖大可十餘圍。高可六七丈。卓立溪中。萬年松立其頂。老枝悴幹昂藏而蒼然。人傳眞珠多貯其上。若有橋升而取之者。雷電暴作雲。由巖而西南行。三十餘里間兩峽束立。一溪中流。奇巖之錯列。瓊液之潺湲。可玩可遊。悅目怡神者不知其幾許。亦有殘店二三處。幽阻可以避世也。仍俗號統名之曰眞珠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