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子中説 (四部叢刊本)/卷第八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第七 文中子中説 卷第八
隋 王通 撰 宋 阮逸 注 景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宋刊本
卷第九

說卷第八

魏相篇       阮 逸 註

子謂魏相眞漢相識兵畧逹時令逺乎哉魏相字弱翁斈易道㪯賢

良爲漢宣帝相諌伐西域是識兵畧作明堂月令議是逹時令也子曰孰謂齊文宣瞢而善

楊遵彥也北斉文宣帝髙洋即位以法御下以功業自矜而瞢於爲政然善待楊遵彥又似非瞢楊愔字遵彥事跡

注見謂孝文明吾不信也後魏孝文帝元氏名宏都洛陽文物制度始備然有王虬不能用有

爾朱榮不能啚似不明也謂爾朱榮忠吾不信也榮字天寶有戰功爲都督將軍害霊後及少主

而奉莊帝恐其難制也手刃殺之謂陳思王善讓也能汙其跡可謂逺

刑名矣醉酒馳馬是汙跡也求小責免大患是逺刑也人謂不宻吾不信也皆謂植以

才自顯不知汙跡保晦其心宻矣董常問古者明而不視聦而不聞有

是夫古知道者視聽不用耳目故問子曰又有圎而不同方而不礙直

而不抵抵許曲而不佞者矣廣推其𩔖終乎中道常曰濁而不

穢清而不皎剛而和柔而毅可乎常問一知十子曰出而

不聲隱而不沒用之則成捨之則全吾與爾有矣

言其道故終顕其志子遊馬頰之谷遂至牛首之谿晉州有馬頰河牛首山

降信𪧐從者樂姚義竇威進曰夫子遂得潛乎潛隱

子曰潛雖伏矣亦孔之炤詩正月篇也箋雲喻賢人道不行雖潛伏亦甚易見威曰

聞朝廷有召子議矣大業十一年再徴皆不至子曰彼求我則如不

我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箋雲彼王求我如不得言禮命多也仇仇謷謷也雖執留我然

不問我功力姚義曰其車旣載乃棄爾輔箋雲車載物喻王之任囯事也棄其輔逺

竇威曰終踰絶險曾是不億箋雲車度險曾不爲意乎喻治囯亦然

喟然遂歌正月終焉感愴長言之終其意也旣而曰不可爲矣

言隋必亡不可救子曰書以辯事詩以正性言常道在乎事思無邾在乎性禮以

制行行不可縱必禮以制之樂以和德徳不可苦必樂以和之春秋元經以舉

仲尼㪯周公之典禮仲淹修孔父之筆法是往也易以知來生生不窮是來也先王之藴

盡矣藴奧𧷤也王孝逸曰惜哉夫子不仕喆人徒生矣賈

瓊曰夫子豈徒生哉以萬古爲兆人五常爲四國三

才九疇爲公卿又安用仕董常曰夫子以續詩續書

爲朝廷禮論樂論爲政化賛易爲司命元經爲賞罰

此夫子所以生也叔恬聞之曰孝悌爲社稷不言爲

宗廟無所不知爲冨貴無所不極爲死生天下宗之

夫子之道足矣雖生亂丗而門人能宗其教以行於天下生亦足矣喆陟列反賈瓊曰中

山呉欽天下之孝者也吳欽史傳不顕其處家也父兄欣欣

然其行事也父兄焦然(⿱艹石)無所據欣恱也焦猶子也子然如無依據言事自集

子曰吾黨之孝者異此設此以證彼之非其處家也父母晏然

晏安也言不欣嗃而自安其行事也父兄恬然(⿱艹石)無所思無思言無事也安用據哉

裴嘉有婚㑹裴嘉未見薛方士預焉方士未見酒中而樂作方

士非之而出士婚禮三日不㪯樂子聞之曰薛方士知禮矣然猶

在君子之後乎孔子言先進於禮樂謂情生禮樂之前也後進於禮樂謂文修於禮樂之後也方士不先

爲語之而後非之無益也故禮則然矣而用之何不從先進文中子曰元經有常也所

正以道於是乎見義常經也經正則義存(⿱艹石)五始不可移易是也元經有變也

所行有適於是乎見權公羊傳曰反經合道爲權言順時有適不執常道(⿱艹石)與奪南北以尊中囯

權義舉而皇極立矣取𠂻義見上董常曰夫子六經皇

極之能事畢矣董常知六經一貫而道皆㱕乎大中也文中子曰春秋一

國之書也周室一囯其以天下有國而王室不尊乎故約

諸侯以尊王政約夫以禮法以明天命之未改此春秋之事

天命在周未改元經天下之書也罷侯置守天下爲一囯其以無定國而

帝位不明乎無定囯謂南北分各無一定也不明謂僣號作也徴天命以正帝位

以明神噐之有歸此元經之事也天命不改則周室以一囯爲春秋天命有㱕則

晉宋魏周隋合天下爲元經文躰雖殊其志一也董常曰執小義妨大權春秋元

經之所罪歟上文雲權義㪯而皇極立董常惟此意以爲義大𫞐小則正以義歟或義小權大則適乎𫞐歟

曰斯謂皇之不極執小妨大是大之不中也故必執大棄小是謂大中御河之役子

聞之曰人力盡矣魏郡白溝焬帝開永済渠名御河運糧征遼子居家不暫

捨周禮門人問子子曰先師以王道極是也如有用

我則執此以往先師謂孔子也定禮樂時極周道而已通也宗周之介子敢

忘其禮乎孔子尚極此說小子敢暫捨哉子曰周禮其敵於天命乎

周公典禮與天命斉其長乆故曰敵也春秋抗王而尊魯其以周之所存

抗㪯也春秋㪯周王正朔而書於魯史者以周禮盡在魯故也元經抗帝而尊中國其

以天命之所歸乎元經㪯帝號以得中囯者爲正朔蓋天命㱕中囯也張𤣥素史傳未見

問禮子曰直爾心儼爾形動思恭靜思正問道子曰

禮得而道存矣上四事合禮則道在其中玄素出子曰有心乎禮也

夫禮有竊之而成名者況躬親哉竊謂非己有也假外飾而行之尚得成名

況𤣥素有心於克己哉孟子曰堯舜性之湯武身之五覇假之也乆假而不㱕焉知其非有也魏徴問君子

之辯子曰君子奚辯而有時乎爲辯不得已也其猶

兵乎(⿱艹石)湯武之兵伐桀紂孟子之辯排楊墨皆不得已也董常聞之曰君子有不言

之辯不殺之兵亦時乎(⿱艹石)顔回不言如愚知時之不可爲也老子云善𢧐不陳時可無爲也

曰誠哉不知時無以爲君子善董常聞辯知時也文中子曰聞

謗而怒者䜛之由也見譽而喜者佞之媒也爲謗譽所動靜則䜛

佞得計矣絶由去媒䜛佞逺矣子曰聞難思解見利思避

好成人之美可以立矣子謂董常曰我未見勤者矣

如天不息者蓋有焉我未之見也因以激常子曰年不豐兵不息

吾巳矣夫年天也兵人也子謂北山黃公善醫先寢食而後

針藥汾隂侯生善筮先人事而後說黃公侯生未見房𤣥

齡問正主庇民之道子曰先遺其身曰請究其說

曰夫能遺其身然後能無私無私然後能至公至公

然後以天下爲心矣道可行矣修已以及天下漸也𤣥齡曰如主

再問正主之說子曰通也不可究其說蕭張其猶病諸䔥何知其

主不可以正也而私營物産張良亦私自從赤松子遊皆病也噫非子所及姑守爾恭執

爾慎庻可以事人也言隋主不可正江都有變焬帝幸江都宮宇文化及弒逆

子有疾謂薛收曰道廢乆矣道謂先王典禮如有王者出三

十年而後禮樂可稱也稱㪯斯巳矣斯隋不能㪯收曰何謂

也子曰十年平之十年富之十年和之斯成矣平亂冨民

和以禮樂自江都有変是嵗庚辰唐髙祖武德三年也平之十年至太宗正𮗚三年天下大定又冨之至正𮗚十三年房且齡奏太

平又和之終正𮗚二十三年太宗崩禮樂巳和然未大成爾子曰早婚少娉敎人以偷

偷薄妾媵無數敎人以亂言棄古禮是掌敎者之罪也且貴賤有等

妻妾媵各有等降之數一夫一婦庻人之職也囯風正夫婦王化之本也子謁見隋

祖一接而陳十二䇿編成四卷門人編之薛收曰辯矣乎

董常曰非辯也理當然爾理奧則言辯非務其辯也房玄齡請習

十二䇿子曰時異事變不足習也適救隋弊非經乆䇿虞世基

丗南兄也焬帝時叅掌朝政唯諾取容而已焬帝遇弒世基見害遣使謂子曰盍仕乎子曰

通有疾不能仕也飲使者歌小明以送之小雅詩大夫悔仕於亂世

也首章雲豈不懐㱕畏此罪罟言世基必罪死世基聞之曰吾特遊繒繳之下也

(⿱艹石)夫子可謂⿱冝八 -- 𡨋⿱冝八 -- 𡨋揚子曰鴻飛⿱冝八 -- 𡨋⿱冝八 -- 𡨋弋者何慕文中子曰問則對

不問則述(⿱艹石)䇿問之則對不爾則自述其道待時而行竊比我於仲舒董仲舒漢武帝

時對賢良䇿後爲公孫弘所抑退免以著書爲業子曰吾不仕故成業成所述業不動

故無悔悔生乎動不廣求故得得足不雜學故明明道

中子曰凝滯者智之蝥也忿憾者仁之螣也纎恡者

義之蠹也蝥螣蠧皆喻害物蝥亡遇反螣從曾反蠹都故反子曰元經之專斷蓋

藴於天命吾安敢至哉天命未攺於晉柞則元經斷之於江南天命有㱕於中囯則元經斷之於

後魏言此皆天下所藴非我能至也董常聞之曰元經之與天命夫子而

不至其孰能至也子謂竇威曰旣冠讀冠禮將婚讀

婚讀婚禮居䘮讀䘮禮旣葬讀𥙊禮朝廷讀賔禮軍

旅讀軍禮故君子終身不違禮言斈禮有次序竇威曰仲尼

言不學禮無以立此之謂乎言孔子教鯉亦謂此次序子述婚禮

賈瓊曰今皆亡又焉用續續𥙷亡也子曰瓊爾無輕禮

無謟俗輕古禮阿時俗是汝也姑存之可也續而存之待時而行子賛易至觀

卦曰可以盡神矣盥而不薦可以盡神之奧子曰古者進賢退不肖

猶患不治有天下㪯賢才則不肖者遠矣今則吾樂賢者而哀不賢者

樂之不能進之也哀之不敢退之也如是寡怨不退之故不肖者不怨猶懼不免不免怨害

詩云惴惴小心如臨空谷詩小宛篇注云衰亂之女賢人君子雖無罪猶恐懼子讀

說𫟍劉向撰三十卷曰可以輔教矣說禮樂可左右教化子之韓城

有韓城縣自龍門関先濟龍門漢皮氏縣魏改爲龍門隋屬絳州今河中有縣賈瓊程元後

從行在後𨵿吏仇璋字伯止之曰先濟者爲誰止二子問之吾視其

顙頽如也重而不亢頽重之皃亢昂也目燦如也澈而不瞬

也睫目曰瞬口敦如也闞而不張敦厚闞𭰹也鳯頸龜背鬚垂至腰

參如也參參然盛兒與之行俯然而色卑與之言泛然而

後應浪驚拖旋而不懼言狀皃皆異常人是必有異人者也吾

聞之天下無道聖人藏焉鞠躬守黙斯人殆似也鞠躬謂卑

俯守黙謂泛應程元曰子知人矣是王通者也賈瓊曰吾二人

師之而不能去也仇璋曰夫杖一德乗五常扶三才

控六藝吾安得後而不往哉遂捨職從於韓城子謂

賈瓊曰君子哉仇璋也比董常則不足方薛收則有

餘文中子曰吾聞禮於𨵿生見負樵者幾焉正樂於

霍生見持竿者幾焉関子明霍汲皆隠於樵漁幾近也吾將退而求諸

野矣野謂漁樵子曰多言不可與逺謀機易多動不可與

乆處心易吾𩓑見僞靜詐儉者矯時罕真靜儉者賈瓊曰知

善而不行見義而不勸雖有拱璧之迎吾不入其門

譏隋朝大臣不勸善而飾虛禮子聞之曰強哉矯也瓊也明而毅故曰強矯仇璋

謂薛收曰子聞三有七無乎收曰何謂也璋曰無諾

不責人以必諾無財怨不以財使人怨無專利必先利人無苟說所恱必以道

伐善不自矜伐無棄人片善亦取無蓄憾不念舊惡薛收曰請聞三

有璋曰有慈有儉有不爲天下先收曰子及是乎曰

此君子之職也璋何預焉子聞之曰唯其有之是以

似之裳裳者華篇注曰嗣似也子曰君子先擇而後交擇可交則與交小人

先交而後擇驟以利合擇之即壊故君子寡尤小人多怨良以是

夫子曰君子不責人所不及不強人所不能強謂力使之

苦人所不好夫如此故免免今世之禍老聃曰吾言甚易

行天下不能行信哉信今亦然仇璋問君子有爭乎子曰

見利爭讓聞義爭爲有不善爭改言君子果有爭但爭爲善而已薛收

問聖人與天地如何子曰天生之地長之聖人成之

天陽地隂之謂道聖人經之以善誠之以性故天地立而易行乎其中矣薛收

問易子曰天地之中非他也人也曰仁與義成性之本收退而歎

曰乃今知人事修天地之理得矣始悟子謂收曰我

未見欲仁好義而不得者也言人性修則天理得如不得斯無性

者也仁義性之本也感物而動性之欲也應物而不化物則能復性故曰欲仁好義此言明天理也(⿱艹石)化物而不能反躬

復性則是天理滅矣故曰無性此言昧人事也子曰嚴子陵釣於湍石嚴光字子陵漢光武故人

不仕隱釣於七里湍爾朱榮控勒天下注見上文故君子不貴得位

榮得位嚴光不貴之也子曰火炎上而受制於水水趨下而得志

於火故君子不欲多上人言君子如水之性無不下子讃易至山附

於地剝曰固其所也山固冝附地人固冝復靜將安之乎隋亂道剝我將何之

以君子思以下人孔子象曰君子以厚下安宅芮城府君讀說𫟍

說𫟍注見上子見之曰美哉兄之志也於以進物不亦可乎

說𫟍有進物義子之居常湛如也言必恕動必義與人𣢾曲以

待其㑹會謂理與情會合故君子樂其道小人懷其惠小人但知惠

恬曰凝於先王之道行思坐誦常(⿱艹石)不及臨事往來

(⿱艹石)無誨(⿱艹石)無人教誨我道果艱哉子曰吾亦然也言先王之道非凝能

及荅雲吾亦然實勉之爾叔恬曰天下惡直醜正凝也獨安之乎子

悄然作色曰神之聽之介爾景福詩小明篇靖恭爾位好是正直注景大也好與

也介助也言有明王則道行而得福君子之於道也死而後已天不爲人怨

咨而輟其寒暑書曰冬祁寒夏暑雨小民怨咨君子不爲人之醜惡而

輟其正直然汝不聞洪範之言乎平康正直夫如是

故全正直必平康故全身全道今汝屑屑焉三德無據而心未樹也

平康正直爲首其次髙明柔克沉潛剛克皆謂正必平易直必康和明必柔克潛必剛克率㱕之中道也今凝雖正直而無據於德

心亦未能務茲故曰未樹立也無挺挺然立不曲皃無訐訐斥言也無固無抵

斯之謂側僻民用僣忒無乃汝乎終洪範之詞教之也言凝有是四者與無正直

叔恬再拜而出仇璋進曰君子思以下人直在其

中歟璋言讃易剝卦得平康之德子𥬇而不荅薛收曰君子樂然後

𥬇夫子何爲不與其進也子曰唯狂克念斯非樂乎

易道至𭰹非璋盡逹然嘉其狂念故樂然𥬇之子謂仇璋薛收曰非知之艱行之

惟艱言克念之必湏克行之



中說卷第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