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獻通考/卷二百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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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氏[編輯]

《隋·經籍志》曰:佛經者,天竺之迦維衛國凈飯王太子釋迦牟尼所說。釋迦當周莊王之九年四月八日,自母右脅而生,資貌奇異,有三十二相,八十二好。捨太子位,出家學道,勤行精進,覺悟一切種智,而謂之佛,亦曰佛陀,亦曰浮屠,皆胡言也。華言譯之為凈覺。其所說雲,人身雖有生死之異,至於精神,則常不滅。此身之前,則經無量身矣。積而修習,精神清凈則成佛道。天地之外,四維上下,更有天地,亦無終極,然皆有成有敗。一成一敗,謂之一劫。自此天地巳前,則有無量劫矣。每劫必有諸佛得道,出世教化,其數不同。今此劫中,當有千佛。自初至於釋迦,巳七佛矣。其次當有彌勒出世,必經三會,演說法藏,開度眾生。由是道者,有四等之果:一曰須陁洹,二曰斯陁含,三曰阿那含,四曰阿羅漢。至羅漢者,則出入生死,去來隱顯,而不為累。阿羅漢巳上至菩薩者,深見佛性,以至成道。每佛滅度,遺法相傳,有正、象、末三等醇醨之異。年歲遠近,亦各不同。末法巳後,眾生愚鈍,無復佛教,而業行轉惡,年壽漸短,經數百千載閒,乃至朝生夕死。然後有大火、大水、大風之災,一切除去之,而更立生人,又歸淳樸,謂之小劫。每一小劫,則一佛出世。初天竺中多諸外道,並事水火毒龍,而善諸變幻。釋迦之苦行也,是諸邪道並來嬲惱,以亂其心,而不能得。及佛道成,盡皆摧伏,並為弟子。弟子,男曰桑門,譯言息心,而總曰僧,譯言行乞。女曰比邱尼。皆剃落鬚髮,釋累辭家,相與和居,治心修凈,行乞以自資,而防心攝行。僧至二百五十戒,尼五百戒。俗人信馮佛法者,男曰優婆塞,女曰優婆夷,皆去殺、盜、淫、妄言、飲酒,是為五戒。釋迦在世教化四十九年,乃至天龍人鬼並來聽法,弟子得道以百千萬億數。然後於拘屍那城娑羅雙樹閒,以二月十五日入般涅槃。涅槃亦曰泥洹,譯言滅度,亦言常樂我凈。初,釋迦說法,以人之性識根業各差,故有大乘小乘之說。至是謝世,弟子大迦葉與阿難等五百人,追共撰述,綴以文字,集載為十二部。後數百年,有羅漢菩薩相繼著論,贊明其義。然佛所說,我滅度後,正法五百年,像法一千年,末法三千年,其義如此。推尋典籍,自漢巳上,中國未傳。或雲久巳流布,遭秦之世,所以堙滅。其後張騫使西域,蓋聞有浮屠之教。哀帝時,博士弟子秦景使伊存口授浮屠經,中土聞之,未之信也。後漢明帝夜夢金神飛行殿庭,以問於朝而傅毅以佛對。帝遣郎中蔡愔及秦景使天竺求之,得佛經四十二章及釋迦立像,並與沙門攝摩騰、竺法蘭東還。愔之來也,以白馬負經,因立白馬寺於洛城雍門西以處之。其經緘於蘭臺石室,而又畫像於清源臺及顯節陵上。章帝時,楚王英以崇敬佛法聞。西域沙門齎佛經而至者甚眾。永平中,法蘭又譯《十住經》。其餘傳譯,多未能通。至桓帝時,有安息國沙門安靜齎經至洛,翻譯最為通解。靈帝時,有月支沙門支讖、天竺沙門竺佛朔等,並翻佛經。而支讖所譯《泥洹經》二卷,學者以為大得本旨。漢太守竺融,亦崇佛法。三國時,有西域沙門康僧會,齎佛經至吳譯之,吳主孫權甚大敬信。魏黃初中,國人始依佛戒,剃髮為僧。先是西域沙門來此,譯《小品經》,首尾乖舛,未能通解。甘露中,有朱仕行者,往西域,至於闐國,得經九十章,晉元康中,至鄴譯之,題曰《放光般若經》。太始中,有月支沙門竺法護,西遊諸國,大得佛經,至洛翻譯,部數甚多。佛教東流,自此而盛。石勒時,常山沙門衛道安,性聰敏,誦經日至萬餘言,以胡僧所譯《維摩》、《法華》,未盡深旨,精思十年,心了神悟,乃正其乖舛,宣揚解釋。時中國紛擾,四方隔絕,道安乃率門徒,南遊新野,欲令元宗所在流布,分遣弟子,各趨諸方。法往詣揚州,法和入蜀,道安與惠遠之襄陽。後至長安,苻堅甚敬之。道安素聞天竺沙門鳩摩羅什,思通法門,勸堅致之。什亦聞安令問,遙拜致敬。姚萇弘始二年,羅什至長安,時道安卒後巳二十載矣,什深慨恨。什之來也,大譯經論,道安所正與什所譯,辭義如一,初無乖舛。初,晉元熙中,新豐沙門智猛策杖西行,到華氏城,得《泥洹經》及《僧祗律》,東至高昌,譯《泥洹》為二十卷。後有天竺沙門曇摩羅讖復齎胡本,來至河西。沮渠蒙遜遣使至高昌取猛本,欲相參驗,未還而蒙遜破滅。姚萇弘始十年,猛本始至長安,譯為三十卷。曇摩羅讖又譯《金光明》等經。時胡僧至長安者數十輩,惟鳩摩羅什才德最優。其所譯則《維摩》、《法華》、《成實論》等諸經,及曇無懺所譯《金光明》,曇摩懺所譯《泥洹》等經,並為大乘之學。而什又譯《十誦律》,天竺沙門佛陁耶舍譯《長阿含經》及《四分律》,兜法勒沙門曇摩難提譯《增一阿含經》。曇摩耶含譯《阿毗曇論》,並為小乘之學。其餘經論,不可勝紀。自是佛法流通,極於四海矣。東晉隆安中,又有罽賓沙門僧伽提婆譯《增一阿含經》及《中阿含經》。義熙中,沙門支法領從於闐國得《華嚴經》三萬六千偈,至金陵宣譯。又有沙門法顯,自長安游天竺,經三十餘國,隨有經律之處,學其書語,譯而寫之。還至金陵,與天竺禪師跋羅參其辯定,謂《僧祗律》,學者傳之。齊、梁及陳,並有外國沙門。然所宣譯,無大名部可謂法門者。梁武帝大崇佛法,於華林園中總集釋氏經典,凡五千四百卷。沙門寶唱,撰《經目錄》。又後魏時,太武帝西征長安,以沙門多違法律,群聚穢亂,乃詔有司盡坑殺之,焚破佛像。長安僧徒,一時殲滅。自餘征鎮,豫聞詔書,亡匿得免者十一二。文成之世,又更修復。熙平中,遣沙門慧生使西域,採諸經律,得一百七十部。永平中,又有天竺沙門菩提留支,大譯佛經,與羅什相埒。其《地持》、《十地論》,並為大乘學者所重。後齊遷鄴,佛法不改。至周武帝時,蜀郡沙門衛元嵩上書,稱僧徒猥濫,武帝出詔,一切廢毀。開皇元年,高祖普詔天下,任聽出家,仍令計口出錢,營造金像。而京師及並州、相州、洛州等諸大都邑之處,並官寫一切經,置於寺內;又別寫,藏於秘閣。天下之人,從風而靡,競相景慕,民閒佛經,多於六經十百倍。大業時,又令沙門智果,於東都內道場,撰諸經目,分別條貫,以佛所說經為三部:一曰大乘,二曰小乘,三曰雜經。其餘自後人假託為之者,別為一部,謂之疑經。又有菩薩及諸深解奧義、贊明佛理者,名之為論,及戒律並有大小及中三部之別。又所學者,錄其當時行事,名之為記,凡十一種。今舉其大數,列於此篇。

《隋志》:一千九百五十部,六千一百九十八卷。

《唐志》:二十五家,四十部,三百九十五卷失姓名一家。元苑以下不著錄七十四家,九百四十一卷

《宋三朝藝文志》曰:唐《開元釋藏目》,凡五千四十八卷,《正元藏目》又二百七十五卷,而禪觀之書不預焉。迄於皇朝,復興翻譯,太平興國後{至道二年,二百三十九卷。又至大中祥符四年,成一百七十五卷,潤文官趙安仁等編纂新目,為《大中祥符法寶》。咸平初,雲勝奉詔編《藏經隨函索隱》六百六十卷,入令詔訪唐正元以後未附藏諸經益之,並令摹刻。劉安仁又分《太宗妙覺秘銓》為名《真宗法音》,集論、頌、贊、詩為三卷,以《法音旨要》為名,摹印頒行。訖於天禧末,又譯成七十卷凡大乘經三百三十四卷,大乘律一卷,大乘論二十九卷,小乘經八十一卷,小乘律五卷,西方聖賢集二十九卷。今取傳記禪律纂之書,參儒典者具之。

《宋三朝志》:五十八部,六百一十六卷。

《宋兩朝志》:一百一十三部。

《宋四朝志》:十部。

《宋中興志》:一百家,一十部,七百七十五卷。

※《四十二章經》一卷

鼂氏曰:天竺釋迦牟尼佛所說也。「釋迦」者,華言「能仁」。以周昭王二十四年甲寅四月八日生。十九學道,三十學成,處世演道者四十九年而終。蓋年七十九也。沒後,弟子大迦葉與阿難纂掇其平生之言成書。自漢以上,中國未傳,或云雖傳而泯絕於秦火。張騫使西域,巳聞有浮屠之教。及明帝感傅毅之對,遣蔡愔、秦景使天竺求之,得此經以歸。中國之有佛書自此始,故其文不類他經雲。佛書自愔、景以來至梁武帝華林之集,入中國者五千四百卷。曰經、曰論、曰律,謂之「三藏」,傳於世,盛矣。其徒又或摘出別行,為之注釋、疏抄,至不可選紀,而通謂之律學。厥後達磨西來,以三藏皆筌蹄,不得佛意,故直指人心,俾之見性,眾尊之為祖,學之者布於天下。雖曰不假文字,而弟子緣其善言,往往成書,由是禪學興焉。觀今世佛書,三藏之外,凡講說之類,律學也;凡問答之類,禪學也。藏經猥眾,且所至有之,不錄,今取其餘者列於篇。此經雖在藏中,然其見於《經籍志》,故特取焉。
陳氏曰:後漢竺法闌譯。佛書到中國,此其首也,所謂「經來白馬寺」者。其後千經萬論,一大藏教乘,要不出於此。
水心葉氏曰:按《四十二章經》質略淺俗,是時天竺未測漢事,採摘大意,頗用華言以復命,非浮屠氏本書也。夫西戎僻阻,無有禮義忠信之教,彼浮屠者,直以人身喜怒哀樂之閒,披折解剝,別其真妄,究其終始,為聖狂、賢不肖之分,蓋世外奇偉廣博之論也。與中國之學皎然殊異,豈可同哉!世之儒者不知其淺深,猥欲強為攘斥,然反以中國之學佐佑異端,而曰吾能自信不惑者,其於道鮮矣。
《朱子語錄》曰:釋氏書,其初只有《四十二章經》,所言甚鄙俚。後來日添月益,皆是中華文士相助撰集。如晉、宋閒自立講師,孰為釋迦,孰為阿難,孰為迦葉,各自問難,筆之於書,轉相欺誑,大抵皆是剽竊老、列意思,變換推衍,以文其說。《四十二章經》之說卻自平實,如言彈琴,弦急則絕,慢則不響,不急不慢乃是,大抵是偷老、莊之意。後來達磨出來,一切掃盡。至《楞嚴經》,做得極好。

※《金剛般若經》一卷

鼂氏曰:後秦僧鳩摩羅什譯。唐僧宗密、僧知恩、皇朝思元仁、賈昌朝、王安石五家注。子弟公愬日誦三過。予靳之曰:「汝亦頗知其義乎?」對曰:「知之。其義明萬物皆空,故古人謂以空為宗也。」予曰:「金剛者,堅固不壞之義也。萬物之空,何以謂之金剛?」復曰:『六如偈』其言明甚,獨奈何?」因語之曰:「汝之過,正在以有為法同無為法,以真空同頑空耳。張湛曰:『身與萬物同有,其有不有;心與太虛同無,其無不無。』庶幾知此哉!」

※《六祖解金剛經》一卷

鼂氏曰:唐僧惠能注。《金剛經》凡六譯,其文大概既同,時小異耳。而世多行姚秦鳩摩羅什本。

※《六譯金剛經》一卷

陳氏曰:此經前後六譯,各有異同,有弘農楊者集為此本。大和中,中貴人楊承和集右軍書,刻之興唐寺。

※《石本金剛經》一卷

陳氏曰:南唐保大五年壽春所刻。乾道中,劉岑崇高再刻於建昌軍。不分三十二分,相傳以為最善。

※《禪宗金剛經解》一卷

鼂氏曰:皇朝安保衡採摭禪宗自達磨而下發明是經者參釋之。序稱:其有言涉修證者,北宗法門也;舉心即佛者,江西法門也;無法無物,本來如是者,曹溪法門也。
六祖序:如來所說金剛般若波羅蜜,與法為名,其意謂何?以金剛,世界之寶,其性猛利,能壞諸物。金雖至剛,羚羊角能壞。金剛喻佛性,羚羊角喻煩惱。金雖堅剛,羚羊角能碎;佛性雖堅,煩惱能亂;煩惱雖堅,般若智能破;羚羊角雖堅,賓鐵能壞。悟此理者,瞭然見性。《涅槃經》雲,見佛性者,不名眾生;不見佛性,是名眾生。如來所說金剛喻者,祗為世人性無堅固,定慧即亡,口誦心行,定慧均等,是名究竟。金在山中,不知是寶,亦不知是山,何以故為無性故?人則有性,取其寶用,得遇金師,鏨鑿山破,取礦烹煉,遂成精金,隨意使用,得免貧苦。四大身中,佛性亦爾。身喻世界,人我喻山,煩惱為礦,佛性喻金,智慧喻工匠,精進勇猛喻鏨鑿。身世界中有人我山,人我山中有煩惱礦,煩惱礦中有佛性寶,佛性寶中有智慧工匠。用智慧工匠鑿破人我山,見煩惱礦,以覺悟火烹煉,見自金剛佛性,瞭然明凈。是故以金剛為喻,因以為名也。
又曰:大藏教《般若經》合六百卷,四處共十六會,此《金剛經》是十六會中第九會,六百卷中第五百七十七卷。謂談般若有八部,謂《大品》、《小品》、《放光》、《光贊》、《道行》、《勝天王》、《文殊問》,《金剛》屬第八部中。自佛滅度後九百年閒,西竺天親菩薩師事無著,天親欲釋《金剛經》,乃問無著,無著遂入日光定,上兜率問慈氏,慈氏以八十行偈授無著,天親依此造論三卷,躡須菩提三種問答,斷二十七疑,釋此《金剛》一卷經文。
潁濱蘇氏曰:《金剛經》所謂「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者,謂以無而為法耳,非別有無為之法也。然自六祖以來,皆讀作無為之法,蓋僧家拙於文義耳餘見《楞嚴》條下
按:經文言以無為法而有差別,又言一切有為法,語意相對,故誤讀作無為。然有即有為,無則不必言為矣。有為法而視同夢幻、泡影、露電,則終歸於無而巳。無與無為是兩義。無為者,清凈之謂也,老氏之說。無者,空寂之謂也,佛氏之說。
了翁陳氏曰:佛法之要,不在文字,而亦不離於文字。文字不必多讀,只《金剛經》一卷足矣。世之賢士大夫,無營於世而致力於此經者,昔嘗陋之,今知其亦不癡也。此經要處只九個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梵語九字,華言一字,一「覺」字耳。《中庸》「誠」字即此字也。此經於一切有名、有相、有覺、有見,皆掃為虛妄佛非佛,法非法,眾生我相非我相之類。其所建立者,獨此九字惟阿耨菩提則不曰非阿耨菩提,蓋世念盡空則實體自見也。其字九,其物一。是「一以貫之」之「一」,非一二三四之「一」也。是「不誠無物」之「物」,非萬物散殊之「物」也。年過五十,宜即留意,勿復因循,此與日用事百不相妨,獨在心不忘耳。但日讀一遍,讀之千遍,其旨自明。蚤知則蚤得力。
朱子曰:《金剛經》大意,只在須菩提問「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兩句上。故說「不應住法生心,不應住色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此是答「云何住」。又說「若胎生、卵生、濕生、化生,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此是答「云何降伏其心」。彼所謂降伏者,非謂欲遏伏此心,謂盡降收世閒眾生之心,入他無餘涅槃中滅度,都教爾無心了方是,只是一個「無」字。自此以後,只管纏去,只是這兩句。如這卓子,則雲若此卓子是名卓子,「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離一切相,即名佛」,皆是此意。要之只是說個「無」。

※《圓覺了義經》十卷

陳氏曰:唐罽賓佛陀多羅譯。

※《圓覺經疏》三卷

鼂氏曰:唐長壽二年天竺僧覺救譯。宗密疏解。《圓覺》之旨,佛為十二大士,說如來本起因地,修之以三觀。《楞嚴》之旨,阿難因遇魔障嬈,問學菩提最初方便,終之以二義。蓋《圓覺》自誠而明,《楞嚴》自明而誠,雖若不同,而二義三觀,不出定慧,其歸豈有二哉!

※《萬行首楞嚴經》十卷

陳氏曰:唐天竺般刺密諦、烏長國彌迦譯語,宰相房融筆授。所謂譯經潤文者也。

※《楞嚴經疏》二十卷

鼂氏曰:唐神龍二年中天竺國僧彼岸於廣州譯,房融筆授,皇朝僧於璿撰。

※《楞嚴標指》十卷

鼂氏曰:皇朝僧曉月撰。其弟子應乾錄,范峋為之序。《圓覺經》云:「修多羅教,如標指月。」其名書之意蓋取此。

※《會解楞嚴經》十卷

鼂氏曰:唐僧彌伽釋迦譯語,房融筆授。皇朝井度集古今十二家解,去取之,成書。予嘗為之序。
潁濱蘇氏曰:《楞嚴經》,如來諸大弟子多從六根入,至返流全一,六用不行,混入性海,雖凡夫可以直造佛地矣。
又曰:予讀《楞嚴》,知六根源出於一,外緣六塵,流而為六,隨物淪逝,不能自返。如來憐愍眾生,為設方便,使知出門即是歸路,故於此經指涅槃門,初無隱蔽。若眾生能洗心行法,使塵不相緣,根無所偶,返流全一,六用不行,晝夜中中流入,與如來法流水接,則自其內身便可成佛。如來猶恐眾生於六根中未知所從,乃使二十五弟子各說所證。而觀世音以聞、思、修為圓通第一,其言曰:「初於聞中,入流無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瞭然不生,如是漸增。聞所聞盡,盡聞不住;覺所覺空,空覺極圓;空所空滅,生滅既滅,寂滅見前。」若能如是,圜拔一根,則諸根皆脫。於一彈指頃,遍歷三空,即與諸佛無異矣。既又讀《金剛經》說四果人,「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不入色、聲、香、味、觸、法,是名須陀洹」。乃廢經而嘆曰:須陀洹所證,則觀世音所謂「初於聞中入流無所」者邪?入流非有法也,唯不入六塵,安然常住,斯入流矣。至於斯陀含名一往來而實無往來,阿那含名為不來而實無來,蓋往則入塵,來則返本。斯陀含雖能來矣,而未能無往;阿那含非徒不往,而亦無來。至阿羅漢,則往來意盡,無法可得。然則所謂四果者,其實一法也。但歷三空,有淺深之異耳!予觀二經之言,本若符契,而世或不喻,故明言之。
《朱子語錄》曰:《楞嚴經》只是強立一個意義,只管疊將去,數節之後,全無意味。《楞嚴》前後只是說咒,中閒皆是增入,蓋中國好佛者覺其陋而加之耳。又譯經而不譯咒,想其徒見咒本淺近,故特地不譯。因說程子「耳無聞,目無見」之語。答曰:決無此理。遂舉釋教中有「塵既不緣,根無所著,反流全一,六用不行」之說,蘇子由以為此理至深至妙,蓋他意謂六根既不與六塵相緣,則收拾六根之用,反復歸於本體,而使之不行。顧烏有此理!廣因舉程子之說:「譬如靜坐時,忽有人喚自家,只得應他,不成不應。」曰:彼說出《楞嚴經》,此經,唐房融訓釋,故說得如此巧。佛書中唯此經最巧。然佛當初也不如是說。如《四十二章經》,最先傳來中國底文字,然其說卻平實。

※《楞伽經》四卷

鼂氏曰:宋天竺僧求那跋陁羅譯。楞伽,山名也。佛為大慧演道為此山。元魏僧達磨以付僧慧可,曰:「吾觀中國所有經教,唯《楞伽》可以印心。」謂此書也。釋延壽謂此經以「佛語心」為宗,而李通元則以為五法、三自性、八、識二無我為宗。按經說第八業種之識,名為如來藏,言其性不二,明偽即出世也。延壽所云者,指其理,通元所云者,指其事,非不同也。
陳氏曰:有宋、魏、唐三譯。宋譯四卷,唐譯七卷。正平張戒集注,蓋以三譯參校,同舊注本,莫知誰氏,頗有倫理,亦多可取,句讀遂明白。其八卷者,分上下也。
東坡蘇氏書後曰:《楞伽阿跋多羅寶經》,先佛所說,微妙第一,真實了義,故謂之《佛語》。心品祖師達磨以付二祖,曰:「吾觀震旦所有經教,惟《楞伽》四卷可以印心。」祖祖相授,以為心法。如醫之有《難經》,句句皆理,字字皆法。後世達者,神而明之,如槃走珠,如珠走槃,無不可者。若出新意而棄舊學,以為無用,非愚無知,則狂而巳。近歲學者各宗其師,務從簡便,得一句一偈,自謂了證,至使婦人女子抵掌嬉笑,爭談禪說。高者為名,下者為利,餘波末流,無所不至,而佛法微矣。譬如俚俗醫師,不由經論,直授方藥,以之療病,非不或中,至於遇病輒應,懸斷死生,則與知經學古者不可同日語矣。世徒見其有一至之功,或捷於古人,因謂《難經》不學而可,豈不誤哉!《楞伽》義趣幽眇,文字簡古,或不能句,而況遺文以得義,志義以了心者乎!此其所以寂寥於世,幾廢而僅存也。

※《六祖解心經》一卷

鼂氏曰:唐僧慧能解。慧能,其徒尊之以為六祖。

※《忠國師解心經》一卷

鼂氏曰:唐僧慧忠,肅宗師事之,此其所著書也。

※《心經會解》一卷

鼂氏曰:唐陳留僧玄奘譯並注。「般若」者,華言「智慧」,「波羅蜜多」者,華言「到彼岸」,謂智可以濟物入聖域也。長安中,僧法藏為之疏。元豐中,僧法泉亦注之。
司馬溫公《書心經後》曰:余嘗聞學佛者言,佛書入中國,經、律、論三藏合五千四十八卷,《般若經》獨居六百卷。學者撮其要,為《心經》一卷。為之注者,鄭預最簡而明。余讀鄭注,乃知佛書之要,盡於「空」一字而巳。或問揚子:「人有齊死生,同貧富,等貴賤,何如?」揚子曰:「作此者,其有懼乎?」此經雲「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似與揚子同指。然則釋、老之道,皆宜為憂患之用乎?世稱韓文公不喜佛,嘗排之。余觀其與孟尚書論大顛,云「能以理自勝,不為事物侵亂」,乃知文公於書無所不觀,蓋嘗遍觀佛書,取其精粹而排其糟粕耳。不然,何以知不為事物侵亂為學佛書者所先邪?今之學佛者,自言得佛心,作佛事,然皆不免侵亂於事物,則其人果何如哉!
《朱子語錄》:問:「《心經》既說空,又說色,如何?」曰:他蓋欲於色見空耳。大抵只要鶻突人。

※《維摩詰所說經》十卷

鼂氏曰:天竺維摩詰撰。西域謂凈名曰維摩詰,廣嚴城處士也。佛聞其病,使十弟子、四菩薩往問訊,皆以不勝任固辭。最後遣文殊行,因共談妙道,遂成此經。其大旨明真俗不二而巳。凈名演法要者,居世出世也。不以十弟子、四菩薩為知法者,斥其有穢凈之別也。文殊大智,法身之體也。凈名處俗,法身之用也。俾體用相酬對,皆真俗不二之喻也。姚秦僧鳩摩羅什譯。按《開元釋教錄》云:「羅什」者,華言「童壽」,天竺人。苻堅遣呂光破西域,俘之以歸。姚興迎長安,譯經於逍遙園。凡四十部,此其一也。本三卷十四品,其後什之徒僧肇、道生、道融等為之注,釐為十卷。子得之董太虛家,蓋襄陽本也。唐李繁頗言此注後人依託者。

※《遺教經》一卷

陳氏曰:佛涅槃時所說。唐碑本。

山谷黃氏曰:《遺教經》譯於姚秦弘始四年,在王右軍沒後數年。弘始中雖有譯本,不至江南。至陳氏時,有譯師出《遺教經論》,於是並行。今長安雷氏家《遺教經》石上行書,貞觀中行《遺教經》,敕令擇善書經生書本頒焉。敕與經字是一手,但真、行異耳。餘平生疑《遺教》非右軍書,比來考尋,遂決定知非右軍書矣。

西山真氏跋曰:《遺教經》蓋瞿曇氏最後教諸弟子語,今學佛者罕常誦而習之也。蓋自禪教既分,學者往往以為不階言語文字而佛可得,於是脫略經教,而求所謂禪者。高則高矣,至其身心顛倒,有不堪檢點者,則反不如誦經持律之徒,循循規矩中,猶不至大謬也。今觀此經,以端心正念為首,而深言持戒為禪定智慧之本。至謂制心之道,如牧牛,如馭馬,不使縱逸,去瞋止妄,息欲寡求,然後由遠離以至精進,由禪定以造智慧,具有漸次梯級。非如今之談者,以為一起可到如來地位也。宜學佛者患其迂,而不若禪之捷歟。以吾儒觀之,聖門教人以下學為本,然後可以上達,亦此理也。學佛者不由持戒,而欲至定慧,亦猶吾儒舍離經辨志,而急於大成,去灑掃應對,而語性與天道之妙,其可得哉!余謂佛氏之有此經,猶儒家之有《論語》,而《金剛》、《楞嚴》、《圓覺》等經,則《》、《中庸》之比。未有不先《論語》而可遽及《易》、《中庸》者也。儒、釋之教,其趣固不同,而為學之序,則有不可易者。

※《妙法蓮華經觀世音普門品》

姚秦三藏鳩摩羅什譯。
西山真氏跋曰:余自少讀《普門品》,雖未能深解其義,然嘗以意測之曰,此佛氏之寓言也。昔唐李文公問藥山禪師曰:「如何是惡風吹船,飄入鬼國?」師曰:「李翱小子,問此何為?」文公怫然,怒形於色。師笑曰:「發此瞋恚心,便是黑風吹船,飄入鬼國也。」吁,藥山可謂善啟發人矣!以是推之,則知利慾熾然即是火坑,貪愛沈溺便是苦海。一念清凈,烈焰成池,一念警覺,船到彼岸。災患纏縛,隨處而安,我無畏怖,如械自脫。惡人侵凌,待以橫逆,我無忿嫉,如獸自奔。讀是經者,作如是觀,則知彌陀大士真實為人,非浪語者。

※《阿彌陀經》一卷

陳氏曰:唐陳仁棱所書,刻於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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