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獻通考/卷四十二
●卷四十二 學校考三
○太學
宋初,增修國子監學舍周顯德二年,以天福普利禪院建國子監,修飾先聖十哲像,畫七十二賢及先儒二十一人像於東西廊之板壁。
太祖皇帝開寶八年,國子監上言:"生徒舊數七十人,先奉詔令分習《五經》,內有系籍而不至者,又有住京進士、諸科,常赴講席。緣監生元有定數,欲以在監習業之人補充生徒。"詔:"令元系籍而聽習不闕,得於秋試;系籍而不至者,聽於本貫請。其未入於籍而聽習者,或有冠裳之族不居鄉里,令補監生之闕。"
仁宗慶曆二年,天章閣侍講王洙言:"國子監每科場詔下,許品官子弟投保官家狀量試藝業,給牒充廣文、太學、律學三館學生,多或致千餘人。即隨秋試召保取解,及科場罷日,則生徒散歸,考官倚席,若此但為遊士寄應之所,殊無國子肄習之法。居常講筵無一二十人聽講者。欲望自今應國子監,每遇科場敕下,授納取解家狀日己前,須實曾附本監聽學滿五百日者,許投狀。令本授官取文簿勘會詣實,依例召京朝官委保,方得取應。每十人之中,與解三人。其未系監生欲求試補者,亦不限時月投狀試業收補。每日講筵應系聽讀生徒,並於本授業學官前親書到曆。如遇私故出入,或疾告、歸寧,並具狀給假。若滿周年不來參假者,除落名籍。"事下國子監,本監請:"自今試補學生聽讀五百日,方許取解;已得國學文解省試下者,止聽讀一百日,許再請解。又國子監除七品以上子孫,許召保官試補外,八品以下至庶人子弟,例不收補,以此每遇科場,多有冒稱品官子孫,難以詳別,或興詞訴。請仿唐制,立四門學,以八品以下至庶人子孫,補充學生。自今每歲一補試,差學官鎖宿、封彌,精加考校,取文理稍通者具名聞奏,給牒收補。內不合格者,且令理日依舊聽讀,後次與試。若三試不中,不在試補之限。"從之。四月,詔國子監、太學、天下州縣學生,更不立聽讀日限,以諫官餘靖極言其非便故也。
按:古人所謂中年考校,九年大成者,進德修業之事也。至漢人之補博士弟子員,則只限以通一經,而後授之官。唐人之法尚彷佛如此。至宋熙、豐後立三舍之法,則不過試之以浮靡之文,而誘之以利祿之途。然明經而必至於通一藝,試文而必至於曆三舍,皆非旦暮可就,故國家雖未嘗嚴其法制、稽其去留,而為士者,內恥於習業之未精,外誘於榮途之可慕,其坐學之日自不容不久。今慶曆之法,所謂習業者,雖有講肄聽讀,而未嘗限以通經之歲月;所謂榮途者,止於拔解赴省,而未嘗別有優異之捷徑。此所以科場罷日,則生徒散歸,講官倚席,雖限以聽學之歲月,而不能強其久留,反以淹滯為困,故不久而遂廢也。
慶曆三年,立四門學,以士庶子弟為生員。四年,判國子監王拱辰等言:"首善自京師,漢太學二百四十房,千八百餘室,生徒三萬人。唐學舍亦千二百間。今國子監才二百楹,不足以容學者,請以錫慶院為太學。"從之。明年,三司言,更造錫慶院乏財費多,而虜使錫宴之所不可闕,乃複以太學為錫慶院。
皇祐末,以胡瑗為國子監講書,專管句太學。數年,進天章閣侍講,猶兼學正。其初人未甚信服,乃使其徒之已仕者盛僑、顧臨輩分治其事,又令孫覺說《孟子》,中都士人稍稍從之。一日,升堂講《易》,音韻高朗,指意明白,眾方大服。然在列者皆不喜,謗議蜂起。瑗不顧,強力不倦,以卒有立。迨今三十餘年,猶用其規模不廢。瑗在學時,每公私試罷,掌儀率諸生會於首善,令雅樂歌詩,乙夜乃散。諸齋亦自歌詩,奏琴瑟之聲徹於外。瑗在湖學,教法最備。始建太學,有司請下湖學取瑗之法以為太學法,至今為著令。
神宗熙寧元年,增太學生員,慶曆中嘗置內捨生二百人,至是又增置一百,尋詔九百人為額。
四年,侍禦史鄧綰言:"國家治平百餘年,雖有國子監,僅容釋奠齋庖,而生員無所容。至於太學,未嘗營建,止假錫慶院廊廡數十間,生員才三百人。請以錫慶院為太學,仍修武成王廟為右學,上以擬三王四代膠、庠、序、學東西左右之制,下則無後於漢、唐生員學舍之盛。"乃詔盡以錫慶院及朝集院西廡建講書堂四。諸生齋舍、官掌事者直廬略具,而太學棟宇始僅足用。自主判官外,益至直講,總而為十員,率二員共講一經,委中書選差,或主判官奏。生員釐為三等:初入學為外舍,外舍升內舍,內舍升上舍。上舍員以百,內舍二百,外舍不限員。各以其經從所講官受學,月考試舉業,優等上中書。其正、錄、學諭,以上捨生為之,經各二員;學行卓異者,主判、直講複保上中書審察,奏除官。先有職掌者,己受官,仍與舊職,俟直講、教授有闕,次第選用。
議學校貢舉見《舉士門》
初,蘇頌子嘉在太學,顏複嘗策問王莽、後周變法事,嘉極論為非,在優等。蘇液密寫以示曾布曰:"此輩唱和,非毀時政。"布大怒,責張琥曰:"君為諫官判監,豈容學官與生徒非毀時政而不彈劾。"遂以告安石。安石大怒,遂逐諸學官,以李定、常秩同判監,選用學官,非執政所喜者不與。陸佃、黎宗孟、葉濤、曾肇、沈季良與選,季良,安石妹婿;濤,其侄婿;佃,門人;肇,布弟也。佃等夜在安石齋授口義,旦至學講之,無一語出己。其設三舍,皆欲引用其黨耳。
八年,頒王安石《詩》、《書》、《周禮義》於學。詳見《舉士門》
太學安惇等已升上舍,皆特免解。其自發解者,即免禮部試。時三舍未有推恩定法,故特降命也。
仁宗時嘗置武學,既而中輟,至是複置,尋詔生員以百人為額。又置律學,置教授四員。
公試,習律令生員義三道,習斷案生員一道,刑名五事至七事。私試,義二道,案一道,刑名五事至三事。
元豐二年,頒《學令》:太學置八十齋,齋容三十人。外捨生二千人,內捨生三百人,上捨生百人,總二千四百。月一私試,歲一公試,補內捨生;間歲一舍試,補上捨生。封彌、謄錄如貢舉法。而上舍試則學官不與考校。公試,外捨生入第一、第二等,參以所書行藝與籍者,升內舍;內舍試入優、平二等,參以行藝,升上舍。上舍分三等:俱優為上,一優一平為中,俱平若一優一否為下。上等命以官,中等免禮部試,下等免解。學正增為五人,學錄增為十人,學錄參以學生為之。
太學生虞蕃訟學官升舍偏曲,下禦史臺核實,何正臣請置獄,辭所及雖非蕃所嘗言者,皆得究治。於是追逮遍四方,逾年獄始成。判監李季長坐受學生竹簟、陶器,削職停官。判監黃履失察,陳襄受請,皆降罰。直講王沇之削籍,太常丞餘中貶秩,皆有賕也。
又詔歲賜緡錢至二萬五千。又益郡縣田租、屋課、息錢之類,以為學費。
學制所言,國子監以國子名,而實未嘗教養國子。乃詔許清要官親戚入監為國子生聽讀,額二百人。仍盡以開封府解額歸諸太學,其國子生解額,以太學分數取之,毋過四十人。
七年,用司業朱服言,四方來試禮部者,雖不籍於太學,或有顯過,若造飛語謗朝政,許監官以聞,用學規殿罰。
按:子產不以鄭人議執政之然否而毀鄉校,蓋以學校所以來公論也。今熙寧之建太學,蘇嘉言變法事忤介甫,則學官並坐其罪,而改用李定、常秩之徒,試文則宗新經,策時務則誇新法。今又立飛語謗朝政者以學規殿罰之條。則太學之設,乃箝制羅織之具耳,以是為一道德,可乎?
哲宗元祐六年,岑象求等言:"國學設師生而禁其謁見,無從叩問。"禮部詳度,許從長貳請益,仍立講訓考課之式。私試既不鎖宿,則是日講說亦不廢。
七年,置廣文館解額。先是,開封解額稍優,四方士子多冒畿縣戶以試。又有隸太學不及一年,不該解試者,亦往往冒戶。禮部案舊制,凡試國子監者,先補中廣文館生,乃得以牒求試。遂依效其法,立廣文館生二千四百員。除開封府元解百人則許自試,其嘗撥取諸科二百、國子額四十,通二百四十人者,今皆取諸開封府以為本館解額。遇科場年試補館生,中者執牒詣國子監驗試。凡試者十人取一,開封考取亦如其數。試者不及千人,即以率減取,仍嚴禁重試。禮部言:"國子生應解己有定額在法,試者滿百人,即如額取二十人,若不滿百,與國子混試通取,以元祐五年計之,凡五人有奇而解一人。"詔:"自今太學及國子生髮解,並以是年分數准取。"帝既親政,群臣多言元祐所更學校科舉制度非是。帝念宣仁保祐功久,不許改。至是議者益多。監察禦史郭知章言:"先帝立三舍法,以歲月稽其行實,故入上舍而中上等者,得不經禮部試,特命以官。責備而持久,故其得也難,自元豐以來,應格特命官者,林自一人而己。誘進激勸,莫善於此。元祐新令,遂罷推恩之制。宜複元豐法,以廣樂育之德。"知章又請三學補外捨生,依元豐令一歲四試。皆從之。罷五路經曆通禮科。太學生中上舍者,悉用元豐制推恩,上等即該注官者,歲毋過二人;免禮部試者,每舉五人而止;免解試者二十人而止。仍計數對除省試發解額,其元祐法勿用。諸三舍升補等法,悉推行舊制。苟合增損,即條具以聞。
紹聖元年,國子監奏罷廣文館發解,其額本取之開封府、諸科及國子,悉複還之。凡學生自外路參假及新補中未該撥填入學者,權附國子監別號試,取一次。
詔五路禮部奏名額,以十分之三與府、監,諸路進士通取二分,合五路通取,餘五分監自取。罷《春秋》科。
元符元年,詔以命官人許為國子生,毋過四十人。凡試,優取《二禮》,兩經許占全額之半,而以其半及他經。複置《春秋》博士,崇寧間複罷之。
徽宗崇寧元年,命將作少監李誡,即城南門外相地營建外學,是為辟廱。蔡京又奏:"古者國內外皆有學,周成均蓋在邦中,而黨庠、遂序則在國外。臣親承聖詔,天下皆興學貢士,即國南建外學以受之,俟其行藝中率,然後升諸太學。凡此聖意,悉與古合。今上其所當行者:太學專處上舍、內捨生,而外學則處外捨生。太學上舍本額一百人,內舍二百人,今貢士盛集,欲增上舍至二百人,內舍六百人,外舍三千人。外學為四講堂、百齋,齋列五楹,一齋可容三十人。士初貢至,皆入外學,經試補入上、內舍,始得進處太學。太學外舍,亦令出居外學。俟學成奏行之。其敕、令、格、式,悉用太學見制。國子祭酒總治學事。外學官屬,司業、丞各一人,稍減太學博士、正、錄員歸外學,仍增博士為十員,正、錄為五員,學士充學諭者十人,直學二人。俟貢士至為之。"置諸王宮大、小學教授,立考選法。
詔取士皆從學校、三舍,廢科舉法見《舉士門》。
內侍劉公度、鄭祿肄業國庠,文粗可采,特減磨勘以旌之。
令學生實非資問輒見師長,因而幹請,用學規極等罰之。凡奉祠及仕而解官或待次,悉許入內、外學。任子不系州土,隨所寓入學,仍別齋居處,別號試考。曾升補三捨生,後從獻助得官,其入學視任子法。
大觀三年,提舉淮東常平徐畈言:"蔭補入官人須隸學及一年,不犯上三等罰,方許就銓試;嘗再入等,即免銓試。公、私試嘗為第一人,比銓試推恩。"從之。
政和七年,臣僚言:"進士之中銓格者,每一百人而得占注優恩不過五七人,去年中、上二等皆闕不取。今取隸學國子試格,用之銓法,五年而得上二等優恩者二百四十人,免試者尚在其外。是蔭補隸學者,優於累試得第之人。"詔在學嘗魁一試者,許如舊恩,餘止令免試注官。
欽宗靖康元年,右諫議大夫楊時言:"王安石著為邪說,以塗學者耳目,使蔡京之徒,得以輕費妄用,極侈靡以奉上,幾危宗社。乞追奪安石王爵,毀去配饗之像,使邪說淫亂不能為學者惑。"詔:"王安石從祀孔子廟廷,禮部其改位置在鄭康成以下。"
禦史中丞陳過庭言:"《五經》義微,諸家因而異見,所不能免也。以所是者為正,所否者為邪,此乃一偏之大失也。頃者指蘇軾為邪學而加禁切,己弛其禁,許采其長而用之,實為通論。祭酒楊時矯枉太過,複詆王氏以為邪說,此又非也。諸生慣用王學,率眾見時而詆詈之,時引避不出,乃得散退。齋生又自互黨王、蘇,至相追擊,附從者紛紛。凡為此者,足以明時之不能服眾也。"詔時罷兼祭酒。
正言崔鶠言:"近詔諫臣直論得失,以求實是,陛下求治切矣。然數千年來,王公卿相及居要路者,皆自蔡京出,則安有實是聞於陛下乎?且舉馮澥所上之言曰:'士無異論,太學之盛也。'此奸言也。昔王安石斥除異己,名臣如韓琦、司馬光輩既以異論逐,而其所著《三經》之說,士子宗之者得官,不用者黜落,則天下靡然,無一人敢可否矣。陵夷以至大亂,則無異論之禍也,尚敢為此熒惑也乎?其言曰:'崇寧以來,博士各徇其黨,而言皆偏異,附王學則詆元祐之文,附元祐則誚王氏之說。'此猶欺罔也。此時士夫豈有敢學元祐百詆王氏者乎?自京賊用事,借學法以鉗士人,如用軍法以脅卒伍,大小相制,內外相轄,一有異論,則學官亦皆黜廢矣。此非徒劫持學校也,疑有異論則己過且暴聞焉爾。而何博士先生稍敢誚詆王氏乎?前日博士講解具在,取而覆視,則澥之誕信見矣。至如蘇軾、黃庭堅之文集,範鎮、沈括之雜說,或記祖宗典故,或載名臣談論,慮其鑒照己罪,一切禁錮,嚴刑重賞,使不敢藏,則其禁異亦已極矣,而元祐能與王氏兩立乎?其欺罔亦已甚矣。"
律學 熙寧六年,置教授四員,凡命官學人皆得自占入學,舉人須命官二員任其平素。先入學聽讀而後試補。習斷案,人試案一道;習律令,人試大義五道。月一公試,三私試。
需用古今刑書,許於所屬索取。凡朝廷新頒條令,刑部畫日關送。
算學 崇寧三年立。其業以《九章》、《周髀》及假設疑數為算問,仍兼《海島》、《孫子》、《五曹》、《張邱建》、《夏侯陽》演算法,並曆算、三式、天文書為本科。本科外,人占一小經,願占大經者聽。公私試、三舍法略如太學。上舍三等推恩,以通仕、登仕、將仕郎為次。
容齋洪氏《隨筆》曰:"大觀中,置算學如庠序之制。三年三月,詔以文宣王為先師,兗、鄒、荊三國公配饗,十哲從祀,而列自昔著名算數之人繪像於兩廊,加賜五等之爵。於是中書舍人張邦昌定其名:風後、大橈、隸首、容成、箕子、商高、常僕、鬼臾區、巫鹹九人封公,史蘇、卜徒父、卜偃、梓貞、卜楚邱、史趙、史墨、禆灶、榮方、甘德、石申、鮮於妄人、耿壽昌、夏侯勝、京房、翼奉、李尋、張衡、周興、單颺、樊英、郭璞、何承天、宋景業、蕭吉、臨孝恭、張胄玄、王樸二十八人封伯,鄧平、劉洪、管輅、趙達、祖沖之、殷紹、信都芳、許遵、耿詢、劉焯、劉炫、傅仁均、王孝通、瞿曇羅、李淳風、王希明、李鼎祚、邊岡、郎僟、襄楷二十人封子,司馬季主、洛下閎、嚴君平、劉徽、薑岌、張邱建、夏侯陽、甄鸞、盧太翼九人封男。考其所條具,固有於傳記無聞者,而高下等差,殊為乖謬。如司馬季主、嚴君平止於男爵,鮮於妄人、洛下閎同定《太初曆》,而妄人封伯,下閎封男,尤可笑也。十一月,又改以黃帝為先師雲。"
書學 篆、隸、草三體字,《說文》、《字說》、《爾雅》、《博雅》、《方言》五書,仍兼通《論語》《孟子》義,願占大經者聽。三舍試補、升降略同算學法,推恩差降一等。
畫學 曰佛道、人物、山水、鳥獸、花竹、屋木。以《說文》、《爾雅》、《方言》、《釋名》教授。《說文》則令篆字,著音訓,餘書皆設問答,以所解義,觀其能通畫意與否。仍分士流、雜流,別其齋以居之。士流兼習一大經一小經,雜流則誦小經或讀律。考畫文等,以不仿前人,而物之情態、形色俱若自然,筆韻高簡為工。三舍試補、升降以及推恩略同書學。惟雜流授官,止自三班借職以下三等。
醫學 初隸太常寺,神宗時置提舉判局,始不隸太常。亦置教授一員,翰林醫官以下與上等學生及在外良醫為之。學生常以春試,取三百人為額,三學生願預者聽。仿三學之制,立三舍法,為三科以教諸生。有方脈科、針科、瘍科。方脈以《素問》、《難經》、《脈經》為大經,《病源》、《千金翼方》為小經。考察升補等略如諸學之法,其選用最高者為尚藥醫師以次醫職,餘各以等補官,為本學博士、正、錄及外州醫學教授雲。
小學見《童科門》
高宗建炎初,詔即駐蹕所置國子監,立博士二員,以隨駕之士三十六人為監生。
國子監生員皆胄子也。舊制,行在職事官同姓緦麻親、釐務官大功親,聽補試入學,每三年科場舉三人取一,若未補中則七人取一。然太學生皆得以公私試積校定分數升舍,惟國子生以父兄嫌,但寄理而已,須父兄外補,乃移入太學而得升。
紹興八年,葉林上書言:"西漢奪於大盜,天下非漢有矣,光武起於河朔,五年而建太學。西晉滅於狂胡,天下非晉有矣,元帝興於江左,一年而建太學。光武時十分天下有其四,元帝時十分天下有其二,然二君急於教養,未嘗以恢復為辭,饋餉為解。我宋以儒立國,垂二百年,懿範閎規,非漢、晉比也。""今中興聖祚駐蹕東南,百司庶府,經營略備,若起太學,計官吏、生徒姑養五百人,不過費陛下一觀察使之月俸。願謀之大臣,咨之宿學,亟複盛典以昌文治。"而廷臣皆曰:"若仿元豐則軍食未暇而削弱,非禮也。請徐議之。"
十三年,始建太學,置祭酒、司業各一員,博士三員,正、錄各一員,養士七百人:上捨生三十員,內捨生百員,外捨生五百七十員。凡諸道住本貫學滿一年,三試中選,不犯第三等已上罰,或雖不住學,而曾兩預釋奠及齒於鄉飲酒者,聽取應充弟子員。是歲秋季始開補,就試者五千人。自後春秋兩補。三舍舊法凡四百十條,紹興重修,視元豐尤密。諸齋長、逾月書學生行藝於籍行謂帥教不戾規矩,藝謂治經程文,每季終論可選者考於學諭仲月後入學者,次季選考,十日考於學錄,二十日考於學正,三十日考於博士,四十日考於長貳,歲終校定三經季選者准此校定,至升補日,展一季。外舍百人內舍三十人注於籍如逐舍與校定生不滿元額,即計分數取。內舍仍分優、平二等,於次年六月以前聞奏。諸補內舍附公試,以外舍上二等同考選,簿參定,若簿內所選者,據闕升補闕多就試人少者,以就試人所為率,不得過一分五釐;上舍准此,不得過三分。若簿未成,其合理升補年月聽以試中日為始。即試雖入上二等而考選不預者,候補一歲。私試入三等及不犯三等已上罰,或預選而試不入上二等者,候再試。入三等已上聽補諸補上舍,以間歲九月五日鎖院發解年,候試畢,別為一甲附試,考校合格,分優、平二等奏號,長貳同拆號。官入院以所奏行藝參定,俱優為上,一優一平為中,俱平或一優一否為下否謂已經三季已上選,或校考不預聞奏,而試入優等,及有優等校定而試不入等者。注籍訖,具名聞奏。上等命以官,中等免省,下等免解。中、下等補及一年,並申尚書禮部若下等自該免解,及已經免解而再該免者,即與免省。其不自該免者許再試。入優與升等。
王〈日奐〉知臨安府,括民間冒占白地錢,歲入十二萬緡有畸,為太學養士之費。
十八年,詔太學在籍外捨生,若入學已及五年不預校定及不曾請到國學解,或不曾公試入等,自紹興十九年為始,歲終檢校除籍,免請本州公據,止召本學生二員委保再補。以後歲終,依此檢校。
權禮部侍郎陳誠之言:"國庠立額不為不廣,然有待闕之士者,臣嘗得其說矣。京師視四方為甚遠,非身隸業上庠者不能取應,其請假歸省即就鄉舉,故額常有餘。今首善之地,江、浙土人便於往來,一補中外舍,即無假滿不參之人,故未嘗有闕,後來之士將何以待之。國子監勘會,昨京師上庠外捨生以二千人為額,自來未嘗滿額。蓋緣四方士人請假歸鄉,道途既遠,往往止就鄉舉;又舊法,或三經試而不與升補,或兩經試而曾犯規罰,自有除籍之法,所以闕額周流,源源不塞。今來上庠見以一千人為額,江、浙土人往還既無告假逾限除籍之慮,得以故作規避,佔據學籍,使有司補試不行,有妨後進。"故有是命。
按:自崇、觀以來,三舍之法大備,議者病其立捷徑之塗,長奔兢之風。然觀此疏,則知當時尚有參假而歸,複取鄉舉者。如後來之法,以資望言則舍選尊而鄉舉卑,以名額言則舍選優而鄉舉窄,蓋未嘗有以太學生退就鄉舉者。非惟國家無此法,而士亦決不肯辭尊而居卑,舍優而就窄矣。
二十七年,詔自今以春季放補,省試年即以孟夏,立為定製。
孝宗隆興元年,始三歲一補。
太學遇覃恩,舊無免解法,帝始創行之,自是為例,省額增數十人。
乾道二年詔:下省並曾請舉赴補人,以太學遇省闕額收補,額外勿增。在朝清要官期親許牒子弟作待補國子,別號考校。如太學生遇有期親任清要官,更有國子生,不預校定、外補及差職事,惟得赴公試、私試,科舉則混試焉。舊公、私試皆學官主之,自淳熙後公試仍鎖院,降敕差官,學官不預。
太學補弟子員,故例,每三歲科舉後,朝廷差官鎖院,凡四方舉人皆得就試,取合格者補入之,謂之混補。淳熙後朝議以就試者多,欲為之限制,乃立待補之法,諸路漕司及州、軍,皆以解試終場人數為准,每百人而取六人許赴補試,率以開院後十日揭榜。然遠方士人多不就試,則為他人取其公據代之,冒濫滋甚。慶元中遂罷之。嘉泰二年,複行混補,就試者至三萬七十餘人,分六場、十八日引試雲。
三年,黃倫以兩優釋褐,自紹興建學,至是始有兩優,用崇寧恩例,授承務郎國子錄。
《朝野雜記》:"舊制,太學上捨生積校已優而舍試又入優等者,就化原堂釋褐,號釋褐狀元,例補承事郎、太學正錄。淳熙初,鄭鑒自明由此選,不四年而為著作郎,補郡。自明數言事,上甚喜,久而稍厭之。六年,劉純叟堯夫複以解褐除國子正。時王仲行為兵部尚書,奏言:'今兩優釋褐,初授京秩即授學官,視狀元、制科恩數過之,事理不當,乞先與外任。'時知滁州張商卿亦言:'今中上舍為學官,不數年便可作監司、郡守,獄訟財賦非所素習,豈能保其不謬,乞先注職官。'上然之。十月丙申,詔與殿試第二人恩例。"
光宗紹熙三年,禮部侍郎倪思請混補以徠多士。詔兩省、臺諫可否。於是吏部尚書趙汝愚等合奏曰:"伏奉詔書,講論混補之法,蓋有根本之論。稍師古始而言,我國家恢儒右文,列聖一揆,內自京師,外至郡縣,皆有學,慶曆以後,文物彬彬,幾與三代同風。迨至崇、寧,創行舍法,誠得黨庠遂序之遺意。故一時學者粗知防檢,非冠帶不敢行於道路,遇鄉曲之長及學校之職事,則斂容而避之,習俗誠美矣。而其失也,在於專習經義,崇尚老、莊,廢黜《春秋》,絕滅史學。又罷去科舉,遂使寒畯之士,進取無他塗,事理俱違。旋行廢革。炎祚中興,始建太學於行都,行貢舉於諸郡。然奔競之風勝,忠信之俗微,亦惟榮辱升沈,皆不由乎學校,至於德行道藝,惟取決於糊名,苟為雕篆之文,無複進修之志,視庠序如傳舍,目師儒如路人,季考月書,盡成文具。臣請遠稽古制,近酌時宜,不煩朝廷建官,不勞有司增費,惟重教官之選,仍假守貳之權,仿舍法以育才,因大比而取士,考終場之數,定所貢之員,期以次年,試於太學。庶幾士修實行,不事虛文,漸複淳風,仰裨大化,有三舍之利而無三舍之害。其諸州教養、課試、升貢之法,下有司條上。"思議遂寢。時朱熹門人或問三舍法如何,熹曰:"欠去根頭理會,若太學無非望之恩,又於鄉舉額窄處增之,則人自安鄉里矣。"
朱子《學校貢舉私議》曰:"學校必選實有道德之人使為學官,以來實學之士,裁減解額、舍選謬濫之恩,以塞利誘之塗。蓋古之太學,主於教人而因以取士,故士之來者為義而不為利。且以本朝之事言之,如李僠所記元祐侍講呂希哲之言曰:'仁宗之時,太學之法寬簡,國子先生必求天下賢士真可為人師者,就其中又擇其尤賢者如胡翼之之徒,使專教導規矩之事。故當是時,天下之士不遠萬里來悅師之,其遊太學者端為道藝,稱弟子者中心悅而誠服之。'蓋猶有古法之遺意也。熙寧以來,此法浸壞,所謂太學者,但為聲利之場,而掌其教事者,不過取其善為科舉之文,而嘗得雋於場屋者耳。士之有志於義理者既無求於學,其奔趨輻輳而來者,不過為解額之濫、舍選之私而已。師生相視漠然如行路之人,間相與言,亦未嘗開之以德行道藝之實,而月書季考者,又祗以促其嗜利苟得冒昧無恥之心,殊非國家之所以立學教人之本意也。欲革其弊,莫若一遵仁皇之制,擇士之有道德可為人師者以為學官,而久其任,使之講明道藝以教訓其學者,而又痛減解額之濫以還諸州,罷去舍選之法,而使為之師者考察諸州所解德行之士與諸生之賢者,而特命以官,則太學之教不為虛設,而彼懷利千進之流,自無所為而至矣。如此,則待補之法固可罷去,而混補者又必使與諸州科舉同日引試,則彼有鄉舉之可望者自不復來,而不患其紛冗矣。至於取人之數,則又嚴為之額,而許其補中之人從上幾分,特赴省試,則其舍鄉舉而來赴補者,亦不為甚失職矣。其計會、監試、漕試、附試之類,亦當痛減分數,嚴立告賞,以絕其冒濫。其諸州教官,亦以德行人充,而責以教導之實,則州縣之學,亦稍知義理之教,而不但為科舉之學矣。"寧宗慶元二年,以國子生員多偽濫,制:自今職事官期親、釐務官子孫乃得試補。凡監學生皆給綾牒。若告謁在外,遇科舉試於曹司。嘉定七年,祭酒請以外舍分數及五分或六分最優者一人,與次年升內舍。後二年,家〈扌寅〉始以外優升。歲為定例。
宗學 紹興十四年建於臨安,學生以百員為額:太學生五十人,小學生四十人,職事各五人。置諸王宮大、小學教授一員。在學者皆南宮、北宅子孫,若親賢宅近屬,則別選館職以教授焉。
寧宗嘉定九年,詔諸王宮學改作宗學,參之國朝典故,仍隸宗正寺,以宮教授改為博士、宗諭。
葉適論學校曰:"何謂京師之學?有考察之法而以利誘天下。三代、漢儒,其言學法盛矣,皆人耳目之熟知,不復論。若東漢太學,則誠善矣。唐初猶得為美觀。本朝其始議建學,久而不克就,至王安石乃卒就之,然未幾而大獄起矣。崇、觀間以俊秀聞於學者,旋為大官,宣和、靖康所用誤朝之臣,大抵學校之名士也。及諸生伏闕捶鼓以請起李綱,天下或以為有忠義之氣,而朝廷以為倡亂動眾者無如太學之士。及秦檜為相,務使諸生為無廉恥以媚已,而以小利啗之,陰以拒塞言者。士人靡然成風,獻頌拜表,希望恩澤,一有不及,謗議喧然,故至於今日,太學尤弊,遂為姑息之地。夫正誼明道,以此律己,以此化人,宜莫如天子之學,而今也何使之至此?蓋其本為之法,使月書季考,校定分數之毫釐,以為終身之利害,而其外又以勢利招來之,是宜其至此而無怪也。何謂州縣之學?無考察之法,則聚食而已。往者崇觀、政和間,蓋嘗考察州縣之學如天子之學,使士之進皆由此,而罷科舉,此其法度未必不善,然所以行是法者,皆天下之下人也,故不久而遂廢。今州縣有學,宮室廩餼無所不備,置官立師其過於漢、唐甚遠,惟其無所考察而徒以聚食,而士之俊秀者不願於學矣。州縣有學,先王之餘意幸而複見,將以造士,使之俊秀,而其俊秀者乃反不願於學,豈非法度之有所偏而講之不至乎?今宜稍重太學,變其故習,無以利誘,擇當世之大儒久於其職,而相與為師友講習之道,使源流有所自出,其卓然成德者,朝廷官使之,為無難矣。而州縣之學,宜使考察,上於監司,聞於禮部,達於天子,其卓然成德者,或進於太學,或遂官之。人知由學,而科舉之陋稍可洗去;學有本統,而古人文憲庶不墜失。若此類者更法定製,皆於朝廷非有所難,顧自以為不可為耳。雖然,治道不明,其紀綱度數不一一揭而正之,則宜有不可為者;陛下一揭而正之,如此類者雖欲不為,亦不可得也。"
東萊呂氏曰:"先王之制度,雖自秦、漢以來皆弛壞廢絕,然其他如禮樂法度,尚可因影見形,因枝葉可以尋本根;惟是學校,幾乎與先王全然背馳,不可複考。且如禮,後世所傳固非先王之舊,如射饗、宗廟、明堂,雖是展轉參雜,而有識之者猶自可見;且樂如《韶樂》、《文始》、《五行》之舞,全然非舊,然知鍾律者尚自可以推尋,複先王六律五音之舊;且如官名,後世至體統斷絕,然而自上臨下,以大統小,左右相司,彼此相參,推此尚可以及先王之舊。惟是學校一制,與古大不同。前此數者猶是流傳差誤,然學校不特流傳差誤,乃與先王之學全然背馳。且如唐、虞、三代設教,與後世學校大段不同,只舉學官一事可見。在舜時,命夔典樂教胄子;在周時,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國之學政,而合國之子弟焉。何故?皆是掌樂之官掌教,蓋其優遊涵養、鼓舞動盪,有以深入人心處,卻不是設一個官司。自秦、漢以後,錯把作官司看了,故與唐、虞、三代題目自別,雖足以善人之形,而不足以善人之心,雖是法度具舉,然亦不過以法制相臨,都無深入人心道理。大抵教與政自是兩事,後世錯認,便把教做政看。若後世學校,全不可法。大率因枝葉可以見本根,今則但當看三代所以設教命官教養之意。且如《周禮》一書,設官設教所以便民,若師氏、保氏、大司樂、大胥、小胥之類,所教者不過是國子,然當時所謂鄉遂所以興賢能,在週三百六十之官,並不見有設教之官,雖是州序、黨遂略見於《周禮》,然而未嘗見其州序是何人掌之,其法又如何。只看此,亦是學者所當深思。且如周公設官,下至於射夭鳥至微至纖之事,尚皆具載,豈於興賢能國之大教不見其明文?其他大綱小紀,表裏如此備具。學者須要識先王之意,只緣不是官司。凡領於六官者,皆是法之所寓,惟是學校之官,不領於六官,非簿書期會之事。其上者三公論道不載於書,其下者學官設教不領於六官,蓋此二者皆是事大體重,非官司所領。惟是國子是世祿之官,鮮克由禮,以蕩淩德,實悖天道,不可不設官以教養之。然而所以教養之意,上與三公,其事大體重,均非有司簿書期會之可領。要當識先王之意,雖非六官之所掌,而所以設教,未嘗有理無事、有體無用,本末亦自備見,但不在官聯、官屬之中。舜之時,自國子之外,略不見其掌教之官,然'庶頑讒說,若不在時,侯以明之,撻以記之,書用識哉,欲並生哉。工以納言,時而颺之。'如此之備。在周人,學官雖不領於一屬,然而'比年入學,中年考校,一年視離經辨志,三年視敬業樂群,五年視博習親師,七年視論學取友,謂之小成;九年知類通達,強立而不反,謂之大成。'終始備具。至於不率教者屏之遠方,終身不齒,這又見體用本末無窮。大抵學校大意,唐、虞、三代以前不做官司看,秦、漢以後卻做官司看了,所以後世之學不可推尋,求之唐、虞、三代足矣,秦、漢之事當束之不觀。今所詳編者,要當推此意。大抵看後世秦、漢一段,錯認教為政,全然背馳。自秦至五代,好文之君,時複能舉,如武帝表章《六經》,興太學,不足論;如光武為諸生投戈講義,初見三廱,亦不足論;如後魏孝文遷都洛陽,欲改戎狄之俗,亦不足論;如唐太宗貞觀之初,功成治定,將欲文飾治具,廣學舍千二百區,遊學者至八千餘人,亦不足道。這個都是要得鋪張顯設以為美觀。惟是擾攘之國、僻陋之邦、剛明之君,其視學校若弊屣斷梗,然而有不能已者,見得理義之在人心不可已處。今時學者,多是去看武帝、光武、魏孝文、唐太宗做是,不知這個用心內外不同,止是文飾治具,其去唐、虞、三代學校卻遠。卻是擾攘之時、剛武之君、偏迫之國本不理會,如南、北朝,雖是草創,若不足觀,卻不是文飾,自有一個不能已處,其去唐、虞、三代學校卻遠。惜乎,無鴻儒碩師發明之。這般處學者須深考,其他制度一一能考,亦自可見學校之所以得失,三代以上所以設教命官至理精義,要當深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