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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辨體彚選 (四庫全書本)/卷5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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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五百九十七 文章辨體彚選 巻五百九十八 巻五百九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五百九十八
  明 賀復徵 編
  記三十九古跡
  李白酒樓記唐沈光
  有唐咸通辛巳嵗正月壬午吳興沈光過任城題李白酒樓夫觸強者靦緬而不發乘險者帖薾而不進潰毒者隱忍而不能就其鍼砭搏猛者持疑而不能盡其膽勇而復視其強者弱之險者夷之毒者甘之猛者柔之信乎酒之作於人也如是翰林李公太白聰明才韻至今爲天下唱首業術正救天必賦之矣致其君如古帝王進其臣如古藥石揮直刃以血其邪者推義轂以輦其正者豈憑酒而作也憑酒而作者強非真勇太白既以峭訐矯時之狀不得大用流斥齊魯眼明耳聰恐貽顛踣故狎弄杯觴沈溺麴糵耳一淫雅目混黒白或酒醒神健視聽鋭發振筆著紙乃以聰明移於月露風雲使之涓潔飛動移於草木禽魚使之妍茂騫擲移於邊情閨思使之壯氣激人離情溢目移於幽巖邃谷使之遼歴物外爽人精魄移於車馬弓矢悲憤酣歌使之馳騁決發如睨幽并而失意放懷盡見窮通焉嗚虖太白觸文之強乘文之險潰文之毒搏文之猛而作狎弄杯觴沈溺麴糵是真築其聰翳其明醒則移於賦詠宜乎醉而生醉而死余徐思之使太白疏其聰決其明移於行事強犯時忌其不得醉而死生也當時骨鯁忠赤遞有其人收其逸才萃於太白至於齊魯結搆凌雲者有限獨斯樓也廣不逾數席瓦缺椽蠧雖樵兒牧豎過亦指之曰李白常醉於此矣
  岳陽樓記宋范仲淹
  慶厯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廢具興乃重修岳陽樓増其舊制刻唐賢今人詩賦於其上屬予作文以記之予觀夫巴陵勝狀在洞庭一湖銜逺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朝暉夕隂氣象萬千此則岳陽樓之大觀也前人之述備矣然則北通巫峽南極瀟湘僊客騷人多㑹於此覽物之情得無異乎若夫霪雨霏霏連日不開隂風怒號觸浪排空日星隱耀山嶽潛形商旅不行檣傾楫摧薄暮㝠㝠虎嘯猿啼登斯樓也則有去國懷鄉憂讒畏譏滿目蕭然感極而悲者矣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躍金靜影沈璧漁歌互答此樂何極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皆忘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嗟夫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爲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居廟堂之髙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逺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噫微斯人吾誰與歸時六年九月十五日
  新都縣八陣圖記明楊慎
  諸葛武侯八陣圖在蜀者二一在䕫州之永安宮一在新都之彌牟鎮在䕫者葢侯從先主伐吳防守江路行營布伍之遺制新都爲成都近郊則其恆所講武之塲也武侯之人品事業前哲論之極詳不復勦同其說獨其八陣有重可慨者史謂侯推演兵法作爲八陣鹹得其要自今行師更不復敗深識兵機者所不能洞了葢勝之於多算而出之於萬全非借一於背城而僥倖於深入也惜乎其方鋭意以向中原而溪蠻洞獠左跳右跋以裂其勢外㓂方殷內境自憊使夫八陣之妙不得加於二曹三馬之梟敵而乃止試於七縱七擒之孟獲天威神算不騁於中原王者之區宇而僅以服南中巴蜀之偏方事機既已遲精力又寖虧勇賈其餘師用其分以爲大舉譬之逐盜救火之家挺刃決水猶恐不及而內有讐賊自相乘機胠篋助燎則雖有倍人之智力亦自無如之何侯之不幸勢正類此天之所壊誰能支之祚去炎漢不待隕星而後知矣嗟乎國之興亡天也而千載之下君子獨遺恨於蜀漢之事者非以武侯故耶至其故壘遺墟獨爲之愛惜不已乃其忠義之激人不獨其法制陣伍之妙也不然則竇憲嘗勒八陣以擊匈奴晉馬隆用八陣以復涼州是在侯前已有之而後亦未嘗亡也功既有成而後世猶罕所稱述況能傳其遺跡至今乎慎嘗放舟過䕫門弔永安之宮尋陣圖之跡維時春初水勢正殺自山上俯視下百餘丈皆聚細石爲之凡八行二十四蕝土人言夏水盛時沒在深淵水落依然如故在吾新都者其地象城門四起中列土壘約髙三尺耕者或剗平之經旬餘復突出此乃其精誠之貫天之所支而不可壊者葢非獨人愛惜之而已耳慶陽韓君大之以進士出宰吾邑始至拜侯之荒祠次觀遺壘重有感焉謂慎曰之罘篆鍥燕然銘石藝焉爾人不足稱也愛其藝者不泯其跡矧侯之地而可忽諸君陣圖在䕫者有和叔獨孤之記少陵東坡之詩四方灼知而此顧泯焉無所表識使往來不軾樵牧者不禁非缺歟祠宇行當新之陣圖所在欲伐石樹道而大書曰諸葛武侯八陣圖碑隂之辭子宜爲之夫崇賢存古以示嚮往焉循良事也推表山川考記往昔者則史氏職也遂書之使刻焉
  仲宣樓記王世貞
  自王粲仲宣依劉表於荊州作登樓賦而江陵有仲宣樓後襄陽有樓亦曰仲宣而友人襄少史周紹稷至自修楚乘還斷以屬之襄陽其辭甚辨而其㫖以劉表始至宣城用二蒯蔡瑁計討平諸賊北據漢川以臨中土幾十五年而其子琮始降曹氏葢終始不離襄陽而江陵特其支郡仲宣之依表爲幕下叅佐以共朝夕不應去襄陽而登江陵之郡樓也然劉良注茲賦猶以爲江陵而盛𢎞之荊州記則直以爲當陽其所稱陶牧昭丘雲江陵西有陶朱公冢其碑雲是越之范蠡又當陽東南七十里有楚昭王墓登樓則見之按張華志稱范蠡塟南郡之華容又雲濟州平隂東陶公山山有陶朱公冢則所謂陶牧者未必確而楚昭王避吳去郢北徙鄀爲襄州之樂鄉其所謂昭丘者亦未必不在襄之近境也賦又雲倚曲沮之長洲注引地理志漢水房陵東山沮水所出今房陵實爲襄接壤邑而沮水至郢入江故不走江陵道然酈道元謂沮水南逕麥城西又南逕楚昭王墓東對麥城而據此賦語爲證則仲宣之所登者一而後人之所擬者三其在襄陽去賦事辭稍逺而於理爲近也夫襄陽之必爲仲宣與江陵之必不爲仲宣吾固不暇論其辭之微稱於後世若士衡兄弟之所讓筆亦無足以容吾贊獨恠當仲宣時天下半糜躪於戈㦸其可借而託足者獨荊州而幽憂感愴之極自謂其身莊舄而心鍾儀若有羨於求羣之獸與舉翼之鳥豈以景升之將阽而荊社之不永歟迨其一説琮而歸操甘爲其用事之掾而內豔其所從之神武遂忘先太尉司空之所以相漢其於辭葢不以風而以頌矣然則仲宣之所爲懐思故土也非故國與故主也予既以語紹稷而㑹襄國王有所拓餙於樓使使來請記今天子累葉神聖薄海內外爲一雖窮髪不毛之地梯航所可及者若在堂隍之下而無所慮其私王以親賢有國茲土世世共奉唯謹亦寧若景升之不恤其祀而自玷於宗袞哉予故不辭而書之石以示夫遊者仰而國俯而家靡所不衎衎即欲有撰述以鳴熙代之盛而附於登髙能賦之義足矣固不必以仲宣輕重也
  鎮海樓記徐渭
  鎮海樓相傳爲吳越王錢氏所建用以朝望汴京表臣服之意其基址樓臺門戶欄楯極髙廣壯麗具載別志中樓在錢氏時名朝天門元至正中更名拱北樓皇明洪武八年更名來逺時有術者病其名之書畫不祥後果驗乃更今名火於成化十年再建嘉靖三十五年九月又火予奉命總督直浙閩軍務開府於杭而方移師治㓂駐嘉興比歸始與某官某等謀復之人有以不急病者予曰鎮海樓建當府城之中跨通衢截吳山麓其四面有名山大海江湖潮汐之勝一望蒼茫可數百里民廬舍百萬戸其間村市官私之景不可億計而可以指顧得者惟此樓爲傑特之觀至於島嶼浩𣺌亦宛在吾掌股間髙翥長騫有俯壓百蠻氣而東夷之以貢獻過此者亦往往瞻拜低回而始去故四方來者無不趨仰以爲觀遊約如此者累數百年而一旦廢之使民悵然若失所歸非所以昭太平恱逺邇非特如此已也其所貯鐘鼓刻漏之具四時氣候之榜令民知昏曉時作息寒暑啓閉桑麻種植漁佃諸如此類是居者之指南也而一旦廢之使民懵然迷所往非所以示節序全利用且人傳錢氏以臣服宋而建此事昭著已久至方國珍時求緩死於我髙皇猶知借鏐事以請誠使今海上羣醜而亦得如錢氏事其祈欵如珍之初詞則有補於臣道不細顧可使其跡堙沒而不章耶予識清海徼視今日務莫有急於此者公等第營之毋浚徴於民而務先以已於是予與某官某某等捐於公者計銀凡若干募於民者若干遂集工材始事於某年月日計所搆甃石爲門上架樓樓基疊戶髙若干丈尺東西若干步南北半之左右級曲而達於樓樓之髙又若干丈凡七楹礎百巨鐘一鼓大小九時序榜各有差貯其中悉如成化時制葢歴幾年月而成始樓未成時劇冦滿海上予移師征討日不暇至於今五年㓂劇者禽來者遁居者懾不敢來海始晏然而樓適成故從其舊名曰鎮海









  文章辨體彚選巻五百九十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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