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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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八十二 

史弼 高興 亦黑迷失

史弼[編輯]

史弼,字君佐,一名塔剌渾,蠡州博野人。曾祖彬,有膽勇,木華黎兵南下,蠡州閉城自守,彬率鄉人數百家詣營門請降,木華黎書帛爲符,遣還。既而城破,獨彬與同降者得免。

弼長通國語,膂力絕人,能挽強弓,里門有石獅重四百斤,弼舉之,置數步外。潼關守將王彥弼奇其材,妻以女,又薦於左丞相耶律鑄。弼從鑄至北京,近侍火里台見弼所挽弓,以名聞世祖。召之,試以射,連發中的,令給事左右,賜馬五匹。

中統末,授金符、管軍總管。從劉整伐宋,攻襄、樊。出挑戰,射殺二人,因橫刀大呼曰:「我史奉禦也!」宋兵卻退。至元十年,諸將分十三道圍樊城,弼攻東北隅,凡十四晝夜,破之,殺其將牛都統。襄陽降,上其功,賜銀及衣錦、金鞍、進懷遠大將軍、副萬戶。十一年,從丞相伯顔東下,攻沙洋堡,飛矢中臂,城拔,血濡襟袖,事聞,賜金虎符。軍至陽羅堡,伯顔誓衆曰:「先登南岸者爲上功。」史格一軍先渡,爲宋將程鵬飛所敗。弼率所部繼進,鵬飛敗走,擒其將高邦顯等。大軍登南岸,論弼功第一,擢定遠大將軍。鄂州平,進至大孤山,大風,伯顔命弼禱於山神,風立止。

大兵駐瓜州,阿塔海言:「揚子橋乃揚州出入之道,宜立柵,選驍將守之。」伯顔授弼三千人立木柵,據其地。弼遽以數十騎抵揚州城,或止之曰:「宋將薑才倔強,未可易也。」弼曰:「吾柵揚子橋,據其所必爭之地,才乘未固,必來攻我,則我之利也。」才果以萬衆,乘夜來攻,人挾束薪填塹。弼戒軍士無嘩,俟其至,發檑木、炮石擊之,殺千餘人,才乃退。弼出兵追之。會相威、阿朮兵繼至,大戰,才敗走,擒其將張都統。

十三年六月,才復以兵夜至,弼三戰三勝。天明,才見弼兵少,進圍弼,弼復奮擊之,騎士二人挾火槍剌弼,弼揮刀禦之皆左右仆。」及出圍,追者尚數百騎,弼殿後,敵不敢近,才奔泰州。及守將朱煥以揚州降,使麥朮受其降於南門外,而弼從數騎由保城入揚州,出南門與之會,以示不疑。授昭勇大將軍、揚州諸路總管府達魯花赤,兼萬戶。冬,遷黃州等路宣慰使。

十五年,入朝,遷中奉大夫、江淮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行黃州等路宣慰使。盜起淮西據司空山,弼討平之。十七年,南康都昌盜起,弼戮其黨與數十人,宥其脅從者。江州宣課司稅及米,米商不至,民皆罷市,弼立蠲之。十九年,改浙西宣慰使。二十一年,黃華反建寧,春復霖雨,米價湧貴,弼發米十萬石,平價糶之,而後聞於行省,省臣欲增其價,弼曰:「吾不可失信寧輟吾俸以足之。」省臣不能奪,益出十萬石,民得不饑。改淮東宣慰使,弼凡三蒞揚州,民刻石頌之,號《三至碑》。遷僉書沿江行樞密院事,鎮建康。

二十六年,平臺州盜楊鎮龍,拜尚書左丞,行淮東宣慰使。冬,入朝。時世祖欲征爪哇,謂弼曰:「諸臣爲吾腹心者少,欲以爪哇事付汝。」對曰:「陛下命臣,臣何敢自愛!」二十七年,遙授尚書省左丞,行浙東宣慰使,平處州盜。 二十九年,拜榮祿大夫、福建等處行中書省平章政事,率諸將征爪哇,以亦黑迷失、高興副之。付金符百五十、幣帛各二百匹,以待有功。十二月,弼以五千人發泉州,風急,舟掀簸,士卒皆數日不能食。過七洲洋、萬里石塘,曆交趾、占城界,明年正月,至東董西董山、牛崎嶼,入混沌大洋橄攬嶼,假裡馬答、勾闌等山,伐木造小舟以入。時爪哇與領國葛郎構怨,爪哇酋哈只葛達那加剌,已爲葛郎酋哈史葛當所殺,其婿土罕必闍耶攻哈只葛當, 不勝,退保麻喏八歇,聞弼等至,遣使以其國山川、戶口及葛郎國地圖迎降,求救。弼與諸將進擊葛郎兵,大破之,哈只葛當走歸國。高興言:「爪哇雖降,倘中變,與葛郎合,則孤軍懸絕事不可測。」弼遂分兵三道,與興及亦黑迷失各將一道,攻葛郎。至答哈城,葛郎兵十餘萬迎敵,自旦至午,葛郎兵敗,入城自守,遂圍之。哈只葛當出降,並取其妻子官屬以歸。

土罕必闍耶乞歸易降表,及所藏珍寶入朝,弼與亦黑迷失許之,遣萬戶擔只不丁、甘州不花,以兵二百人護之歸國。土罕必闍耶於道殺二人以叛,乘軍還,夾路攘奪。弼自斷後,且戰且行三百里,得登舟,曆六十八日夜,達泉州,士卒死者三千餘人。有司數其俘獲金寶香布等,直五十餘萬,又以沒理國所上金字表,及金銀犀象等物進。朝廷以弼亡失多,杖十七,沒家資三之一。

元貞元年,月兒魯那延奏:「弼等以五千人渡海二十五萬里,入近代未嘗至之國俘其酋及諭降傍近小國,宜加矜憐。」遂詔以所籍還之。至大三年,起同知樞密院事,出爲江西等處行中書省右丞。延祐五年,擢中書平章政事,加銀青榮祿大夫,封鄂國公。卒,年八十六。

高興[編輯]

高興,字功起,蔡州人。少慷慨,多大節。力挽二石弓。嘗獵南陽山中,遇虎,衆驚走,興神色自若,發一矢斃之。至元十一年冬,挾八騎詣州,謁宋制置陳奕。奕使隸麾下,且奇興相貌,以甥女妻之。

十二年,丞相伯顔伐宋至黃州,從奕出降,伯顔承制授興千戶。從破瑞昌之烏石堡、張家寨,進拔南陵。行省上其功,世祖命興專將一軍,常爲先鋒。宋張濡殺使者嚴忠范等於獨松關,伯顔使興問罪。師次溧陽,再戰,斬其將吳、李、杜三總管,擒裨將祝亮等四十二人,遂破溧陽,斬首七千級,授金符,爲管軍總管。從攻銀墅,拔建平,由間道奪獨松關,進至武康,獲張濡。

十三年春,宋降,伯顔北還,留興以兵取郡縣之未下者,降建德宋方回、婺州守劉怡。衢、婺二州已降復叛,章淯自爲婺守,興以五千人討之。七戰,至破溪,相持四十餘日。興兵少,力戰,潰圍出,至建德,與援兵合。進戰蘭溪,斬首三千級,復取婺州,擒章猶斬之。又戰衢州城下,斬首五百級,連戰赤山、陳家山園、江山縣,斬首三千級,虜五百人,獻魏福興等七人於行省,餘盡戮之,衢州平。追宋嗣秀王與擇入閩,與擇據橋,陣水南,興率奇兵奪橋進戰。殺其觀察使李世達,擒與擇父子及裨將二,獲印五、馬五百匹。下興化,降宋參知政事陳文龍、制置邱德傳等百四十人,獲海舶七千餘艘。遷鎮國上將軍、管軍萬戶。

十四年春,還鎮婺州,佩元降虎符,充招討使。東陽、玉山群盜張念九、強和尚等殺宣慰使陳佑於新昌,興捕斬之。復從都元帥忙古台平福、建、漳三州,破敏陽寨,屠福成寨。十五年夏,詔忙古台立行省於福建,興立行都元帥府於建寧以鎮之。政和人黃華,邵武人高日新、高從周聚衆叛,皆討降之,以招討使行右副都元帥。

十六年秋,入朝,侍燕大明殿,悉獻江南所得珍寶,世祖曰:「卿何不少留以自奉!」對曰:「臣素貧賤,今幸富貴,皆陛下所賜,豈敢隱盜賊之物!」帝悅曰:「直臣也。」興奏:「臣部五千人冒死百戰,乞官之。」帝命興定其差等,頒爵賞。遷興浙東道宣慰使,賜西錦服、金線鞍轡。

十七年,漳州盜數萬據高安寨,官軍討之二年不能下。詔以興爲福建等處征蠻右副都元帥,與完者都等討之。直抵其壁,賊乘高瞰下。興命人挾束薪自蔽,至山半,棄薪而退,如是六日,誘其矢石盡,乃燃薪焚其柵,遂平之。十八年,盜陳吊眼聚衆十萬,連五十餘寨,扼險自固。興攻破其十五寨,吊眼走保千壁嶺。興上至山半,誘與語,掣其手下斬之,州境悉平。

十九年,入朝,賜銀五百兩、鈔二千五百貫及錦衣、鞍轡、弓矢。改浙西道宣慰使。降人黃華復叛,有衆十萬興與戰於鉛山,獲八千人。華攻建寧,興疾趨,與福建軍合,華走江山洞。追至赤岩,華敗走,赴火死。二十一年,改淮東道宣慰使。二十三年,拜江淮行中書省參知政事。平婺州盜施再十。改浙東道宣慰使。 二十四年,尚書省立,拜行尚書省參知政事,捕斬盜首柳分司於婺州。丁母憂。詔起復,討處州盜詹老鷂、溫州盜林雄。興潛由青田搗其巢穴,戰葉山,擒老鷂及雄,斬於溫州市。又奉省檄平徽州盜汪千十等。二十八年,罷福建行省,以參知政事行福建宣慰使,諭漳州盜毆狗降之。召入朝,拜江西行省左丞。

二十九年,復立福建行省,拜右丞。爪哇黥使者孟祺,詔興爲平章政事,與史弼、亦黑迷失討之,賜玉帶、錦衣、甲冑、弓矢、大都良田千畝。三十年春,浮海抵爪哇。亦黑迷失將水軍,興將步軍,會八節澗,爪哇酋婿土罕必闍耶降。進攻葛郎國,降其酋哈只葛當。又諭降諸小國。哈只葛當子昔剌八的、昔剌丹不合,遁入山谷,興獨帥千人深入,虜昔剌丹不合。還至答哈城,史弼、亦黑迷失已遣使護土罕必闍耶歸國, 具入貢禮。興深言其失計。土罕必闍耶果殺使者以叛, 合衆來攻,興等力戰卻之遂誅哈只葛當父子以歸。詔治縱爪哇者,弼與亦黑迷失皆獲罪,興獨以不預議,且功多,賜金五十兩。

成宗即位,復拜福建行省平章政事,賜玉帶,號拔都魯。大德三年,汀州總管府同知阿里,挾怨告興不法,召入對,盡得其誣狀,阿里論死。改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賜海東青鶻,命其子伯顔入宿衛。四年,遣使賜海東白鶻、蒲萄酒、良藥。八年,授樞密副使。十年,進同知樞密院事,皆兼平章。改河南行省平章政事。 武宗即位,召見,拜左丞相,商議河南省事,賜以先朝禦服。興素與張瑄善,瑄父子坐法死,興歎息曰:「海軍無張、朱,陸軍無劉二拔都則吾死亦久矣。」哭之慟,至失明。皇慶二年秋九月,卒,年六十九。贈推忠效順佐理功臣、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梁國公,諡武定。元統三年,加封南陽王。

子六人:久住,泉州總管;長壽,同知建甯路總管府事;忙古台,襲萬戶;伯顔,同知建國路總管府事;完者都,辰州路總管;寶哥,治書侍禦史。

亦黑迷失[編輯]

亦黑迷失,畏吾兒人。至元二年,入備宿衛。九年,奉世祖命使海外,入孛羅國。十一年,偕其國人,以珍寶奉表來朝,帝嘉之,賜金虎符。十二年,再使其國,與其國師以名藥來獻,賞賜甚厚。十四年,授兵部侍郎。

十八年,拜荊湖占城等處行中書參知政事,招諭占城。二十一年,召還,復命使海外僧迦剌國,觀佛缽舍利,賜以玉帶、衣服、鞍轡。二十二年,自海上還,以湖廣行省參知政事管領鎮南王府事,復賜玉帶。與行省右丞唆都征占城,亦黑迷失言於鎮南王,請屯兵大浪湖,觀釁而後動。王以聞,詔從之。竟全軍而歸。

二十四年,使馬八兒國,取佛缽舍利,浮海阻風,行一年乃至。得其良醫善藥,遂與其國人來貢方物,又以私錢購紫檀木殿材並獻之。嘗侍帝於浴室。問曰:「汝逾海者凡幾?」對曰:「臣四逾海矣。」帝憫其勞,又賜玉帶,改資德大夫,遙授江淮行尚書省左丞,行泉府太卿。

二十九年,召入朝,盡獻其所有珍異。時方議征爪哇,立福建行省,亦黑迷失與史弼、高興並爲平章政事。詔軍事付弼,海道事付亦黑迷失,仍諭之曰:「汝等至爪哇,當遣使來報。汝等留彼,其餘小國即當自服,可遣使招徠之。彼若納款,皆汝等之力也。」軍次占城,先遣郝成、劉淵諭降南巫里、速木都剌、不魯不都、八剌剌諸小國。

三十年,攻葛郎國,降其酋哈只葛當。又遣鄭珪招諭木由來諸小國,皆遣子弟來降。爪哇酋婿土罕必闍耶既降,歸國復叛。諸將議班來師,亦黑迷失欲如帝旨,先遣使入奏,弼不從,遂引兵還,以所俘及諸小國降人入見。帝罪其與弼縱土罕 必闍耶,沒家資三之一,杖十七。尋還其家資。以榮祿大夫、平章政事爲集賢院使,兼會同館事,告老家居。仁宗念其屢使絕域,詔封吳國公。卒。

史臣曰:「世祖不得志於安南,復討爪哇。海道懸絕,以五千之衆貿然深入,可謂行險僥倖,輕於一擲者矣。其喪師辱國,非諸將之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