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211
卷二百十 ◄ | 新元史 卷二百十一 列傳第一百八 |
► 卷二百十二 |
貢奎 師泰 王守誠 李好文 孛術 魯翀 遠 蘇天爵 吳直方 萊 楊瑀 逯魯曾 曾福仲 劉聞 張翥 周伯琦 孔克堅 |
貢奎 師泰 王守誠 李好文 孛術 魯翀 遠 蘇天爵 吳直方 萊 楊瑀 逯魯曾 曾福仲 劉聞 張翥 周伯琦 孔克堅
貢奎,字仲章,其先大名滿城人,後徒寧國宣城。奎十歲能屬文,用長博通經史,浙江行省檄為池州齊山書院山長。
大德六年,授太常奉禮郎,兼檢討,上疏言:「先王制禮,雖節文有經,而本誠貴質,惟不蔽於禮之文,而得其意,則可以對越而無歉,不然,繁為之節,無當也。」朝廷多采其議。九年,遷翰林國史院編修。
至大元年,轉應奉翰林文學,預修《成宗實錄》。丁父憂,服闋,除江西等處儒學提舉。吏逮數人至,持公牘請奎署日,是學校報事遲誤者。奎曰:「吾以天子命,提舉儒學,職在教,何以刑為?」立命釋之。乃書其坐屏曰:「讀書之中,日有其益。飲水之外,他無所求。」與諸生揖讓周旋,如師弟子禮,士論翕服。五年,遷翰林院待制,預修《仁宗實錄》。書成,賜幣有差。
至治元年,以母老,乞養歸。泰定三年,復起為翰林待制,拜集賢直學士,階奉訓大夫。天曆元年,奉命祀北嶽南鎮及淮濟瀆。二年,至會稽,以疾卒,年六十一。著有詩文集百二十卷。元統元年,贈翰林直學士、太中大夫、輕車都尉,追封廣陵郡侯,諡文靖。子師泰。
師泰,字泰甫,肄業國學為諸生。天曆元年,選授太和州判官。累遷江浙行省掾。以中書檄,不得用部下士為掾,自劾去。尋以大臣薦,擢應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誥兼國史院編修官。丁內艱。
服闋,除紹興路總管府推官。山陰白洋港有無主船漂抵岸,史甲等取其篙櫓,船有死人二,徐乙見之,疑為史甲所殺,告於官,史傭富民家,並逮系富民。師泰密訪之,則沈丁船,以盜魚,為漁人所殺者,其冤遂白。巡鹽徐裕奪諸暨商所齎錢殺之,走白縣:「我獲販私者,其人畏罪投水死。」師泰覆案之,具得裕殺人狀。餘姚孫國賓,以捕盜獲姚甲造偽鈔,受其賕縱之,誣執良民。師泰訊得實,姚處死,孫說就法。其審斷之明,多類此。治行為諸郡第一。
至正六年,復入為翰林應奉文字。預修遼、金、宋史。八年,遷授經郎,兼經筵譯文官。九年,擢翰林待制,進講經筵,明君子、小人之辨。帝悅,錫賚甚厚。十年,改國子司業。擢禮部郎中,遷吏部,拜監察御史。自世祖以後,省、台不用南人,及是,始復舊制,南人復為省、台官,自師泰始。
至正十二年,除吏部侍郎,旋調兵部,巡視口北十三站馹戶,均其徭役,豪強懾服。十四年,除都水庸田使,和糴浙西以供軍儲。庸田司罷,擢江西廉訪副使,未行,再擢福建廉訪使。又改兵部尚書。旋授平江路總管。
十六年,張士誠陷平江,師泰懷印綬遁去。士誠降,浙西行省丞相達識帖木兒承制授師泰兩浙都運鹽使,再除江浙行省參知政事。十八年,改戶部尚書。詔以閩鹽與糧由海道運至京師,皇太子書務本二字賜之。二十年,召為秘書卿。
二十二年,行至杭之海寧,以道阻,遂寓於海寧,自名其里為小桃源。元亡,宋濂邀之出,師泰為置酒,飲罷,仰藥而卒,年六十五。師泰工詩文,尤長於吏治,所至有名績,著《玩齋集》十卷。
王守誠,字君實,冀寧陽曲人。少好學,從鄧文原、虞集游。泰定元年,進士第一,授秘書郎。遷太常博士,續纂《太常集禮》。轉藝林庫使,與修《經世大典》。拜陝西行台監察御史,改奎章閣鑒書博士,遷監察御史。出為山東廉訪司僉事,累遷禮部尚書。與修遼、金、宋三史。擢中書省參議,出為燕南北道廉訪使。
至正五年,拜河南行省參知政事。偕大都留守答而麻識里宣撫四川。銅梁尹張文德捕斬盜魁,得懷中旗,書曰:「南朝趙王,其黨聚眾,焚掠雙山。」文德又捕百餘人。重慶知府以私憾誣之,議文德罪,比不即捕強盜例加四等,會遇赦,尚欲杖一百七。守誠至,為直其事。疏言:「四川官吏祿薄,請以戶絕田及屯田之荒者,召人耕辟,收其租以贍之。」宜賓尹楊濟亨請建憲宗神御殿於蟠龍山,儒學教授謝進賢請復文翁石室為書院,守誠據以入奏,皆從之。進資政大夫、河南行省左丞,未抵任,卒,年五十四。賜鈔萬錠,諡文昭。
李好文,字惟中,大名東明人。父永貞,國子伴讀。好文少貧力學,夜就鄰家磨房燈讀書。一日,貸村嫗米,嫗訕其弗耕。好文曰:「我目耕耳。」時人為語曰;「目耕夜分李好文。」
登至治二年進士第,授濬州判官。入為翰林國史院編修、國子助教。泰定四年,除太常博士。會盜竊太廟神主,好文言:「在禮,神主當木為之,金玉祭器宜貯之別室。」又言;「祖宗建國以來七八十年,每遇大禮,皆臨時取辦,博士徒循故事相應答耳。往年詔為《集禮》乃令各省及各郡縣置局纂修,宜其久不成,禮樂由朝廷出,郡縣何有焉!請長院者選僚屬數人,仍請出架閣文牘,以資擇錄。」從之。三年,書成,凡五十一卷,名曰《太常集禮》。遷國子博士,丁內憂。
服闋,起為國子監丞,拜監察御史。時復以至元紀元,好文言:「年號襲舊,古所未聞,襲名祛實,未見有益。」因言時弊遜於至元者十餘事。朝廷雖是之,終弗能用。好文錄囚河東,有李拜拜殺人,而兇器不獲,懸十四年。好文曰:「不決之獄,有如是久者!」立出之。王傅撒都刺以足蹋死人,眾謂殺人不用刃,當杖。好文曰:「怙勢殺人甚於刃,況因有求而不遂乎!」卒論死,一道震懾。出僉河南、浙東兩道廉訪司事。六年,帝親享太室,召僉太常禮儀院事。
至正元年,除國子祭酒。好文言宜親祀孔子,帝納之。會丁夜有御中中丞入禮殿,國子生阻之。明日,中丞使刑曹訊其事,好文曰:「中丞不察其由,何施鞭朴耶!」卻之。丞相以聞,中丞謝罪乃已。改陝西行台治書侍御史,遷河東道廉訪使。三年,郊祀,召為同知太常禮儀院事。帝親祀太廟,乘馬至里橋弗下,眾不敢言,好文前跪白:「皇帝宜下馬。」帝乃下馬,至寧宗室,遣阿魯問曰:「兄拜弟可乎?」好文與博士劉聞對曰:「為人後者,為之子也。」帝遂拜。由是每親祀,必命好文攝禮儀使。四年,除江南行台治書待御史,未行,改禮部尚書。與修遼、宋、金史。除治書侍御史。俄除參議中書省事,視事十日,仍為治書,與修史。
又遷陝西行台治書侍御史,獨署台事。時王守誠奉使四川,以私仇誣廉訪使曾文博,僉事烏馬兒、王武。文博免官卒,烏馬兒誣服,武不屈,以輕侮抵罪。好文曰:「奉使代天子行事,當問民疾苦,黜邪陟正。今行省以下未聞舉劾一人,獨風憲之司無一免者,豈正大之體。」率御史力辯武等之枉,並劾守誠不法十餘事,時論直之。
六年,除翰林侍講學士,兼國子祭酒。遷集賢侍講學士,仍兼祭酒。九年,出為湖廣行省參知政事、湖北道廉訪使。尋召為太常禮儀院使。
帝以皇太子年漸長,開端本堂,命人學,以右丞相脫脫、大司徒雅不花知端本堂事,命好文以翰林學士兼諭德。好文力辭,上書於脫脫曰:「三代聖王,莫不以教世子為先務,蓋傳經期以明道,出治在於為學,宜求道德之鴻儒,拂成國家之盛事。好文天資本下,人望素輕,驟膺重託,負荷誠難。」脫脫以其書聞,不許。好文言:「欲求二帝三王之道,必由於孔氏。其書則《孝經》、《四書》。」乃節其要略,釋以經文,又取史傳及先儒論說有關治體者,加以所見,效真德秀《大學衍義》例,成《端本堂經訓要義》十一卷。詔付端本堂,令皇太子習焉。好文又集歷代帝王故事,總一百六篇:一日聖慧,二日孝友,三曰恭儉,四曰聖學,又采歷代興亡治亂之跡,名《大寶龜鑑》,皆進呈於皇太子。久之,遷翰林學士承旨,階榮祿大夫。
十六年,復上書皇太子曰:「臣之所言,即前日所進經典大意也。殿下宜以所進諸書,參以《貞觀政要》、《大學衍義》等書。果能推而行之,何憂乎天下不治。」皇太子嘉納之。然皇太子性好佛,常謂左右曰:「李先生教我讀儒家書,每不了了。西僧教我佛經,則一夕便曉也。」後屢引年乞致仕,辭至再三,拜光祿大夫、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仍以翰林學士、一品祿,終其身。卒,年七十。
孛術魯翀,字子翬,鄧州順陽人,其先隆安人。金泰和中,定女直姓氏,屬望廣平。祖德,從憲宗南征,因家於順陽,以功封南陽郡侯。父居謙,辟江西行省掾,生翀贛江舟中,釜鳴者三,人以為異。稍長,即勤學。居謙卒,家漸落,翀學益力。自順陽徒居鄧州,從州人李貞隱受學。復往江西,從新喻蕭克翁受學。克翁有學行,為州里所敬,嘗夢大鳥止其居,翼覆於軒,明日翀至。翀始名思溫,字伯和,克翁為易今名,以符夢兆。後復從京兆蕭奭及翰林學士虞集游,學益進。姚燧以書致貞隱曰:「燧見人多矣,學問文章無與子翬比者。」於是貞隱以其女妻之。
大德十一年,用薦者授襄陽儒學教諭。遷汴梁路儒學正。會修《世祖實錄》,燧首以翀薦。至大四年,授翰林國史院編修官。延祐二年,擢河東道廉訪司經歷。遷陝西行台監察御史,賑吐蕃飢,多所建白。
五年,拜監察御史。時英宗未出閣,翀言:宜擇正人,以為輔導。帝納之。尋劾奏中書參議元明善,帝初怒不納,明日乃命改明善他官,而慰翀。俄以御史巡撫遼陽,敕給弓矢、環刀,後著為令。又往淮東,察憲司官聲跡,淮東憲司尚嚴刑,翀取獄具焚之。凡以吏進者,例降二等,從七品以上不得用。翀言:「科舉未立,人才多以吏進,若一概屈抑,恐未足盡持平之議。請吏進者,止於五品。」從之。
除右司都事。時宰相鐵木迭兒專事刑戮,以復私憾,翀因謝病去。頃之,擢翰林院修撰,又改左司都事。拜住為左丞相,使人勞翀曰:「今規模已定,不同往日,宜早至也。」翀為強起。會國子監隸中書,俾翀兼領之。先是,周王舉兵,陝西府縣官多堅吏議,翀白丞相曰:「此輩皆脅從,宜宥之。」乃悉加銓敘。帝方獵柳林,駐故東平王安童碑下,因獻《駐蹕頌》,甚稱旨,命坐,賜飲上尊。從幸上都,次龍虎台,拜住命翀宣旨中書,翀領之,行數步,還曰:「果命翀否?」拜住嘆曰:「真謹密人也。」間謂翀曰:「卿可作宰相否?」翀曰:「宰相固不敢當,然所學宰相事也。夫為宰相者,必福德才量備,始可當之。」拜住大悅,觴翀曰:「非卿不聞此言。」迎駕至行在所,翀入見帝賜坐,擢右司員外郎,預修《大元通制》,書成,翀為序焉。
泰定元年,遷國子司業。明年,出為河南左右司郎中。行省丞相曰:「吾得賢佐矣。」翀言:「世祖立國,成憲具在,慎守足矣。譬如乘舟,非一人之力能運也。」遂開除壅弊,省務一新。三年,擢燕南河北道廉訪副使。晉州達魯花赤有罪就逮,而奉使宣撫以印帖征之,欲緩其事。翀發其奸,奉使因遁去。入僉太常禮儀院事,盜竊太廟神主,翀言:「各室宜增設都監員,內外嚴置扃鎖,晝巡夜警,永為定製。」從之。又纂修《太常集禮》,書成,未上,命兼經筵官。
文宗入京師,大臣問以故事,翀建議從漢文帝從代邸踐阼之事,眾韙之。文宗嘗字呼翬而不名,翀與平章政事溫迪罕等十人商論大事,日夕備顧問,宿值東廡下。文宗虛大位以俟明宗,翀極言:「神器不可久虛,宜攝位以俟其至。」帝納之。及親祀天地、社稷、宗廟,翀為禮儀使,詳記行禮節文於笏,遇至尊,不敢直書,必識以兩圈。帝偶取笏視曰:「此為皇帝字乎?」因大笑還之。竣事,上天曆慶詩三章,帝命藏之奎章閣。擢陝西漢中廉訪使。
會立太禧院,除僉太禧宗禋,兼祗承神御殿事,詔遣使趣之還。迎駕至龍虎台,帝曰:「子翬何緩來?」太禧院使阿榮對曰:「翀體豐肥,不任乘馬,從水道來,是以緩。」帝又問阿榮曰:「魯子翬飲食何如?」對曰:「與眾人同。」又問:「談論如何?」曰:「羽中所談義理之言也。」從幸上都,嘗奉敕撰碑文,稱旨。帝曰:「侯朕還上都,當酬汝潤筆資也。」
遷集賢學士,兼國子祭酒。諸生素望翀,至是相賀。翀以古者教育有業,退必有居。舊制,弟子員初入學,以羊贄,所貳之品,與羊等。翀曰:「與其饜口腹,孰若為吾黨燥濕寒暑之虞乎。」命撙集之,得錢二萬緡有奇,作屋四區,以居學者。諸生積分有六年未及釋褐者,翀至,皆使就試而官之。
帝師至京師,敕朝臣一品以下皆乘白馬郊迎,大臣俯伏進觴,帝師不為動,惟翀舉觴立進曰:「帝師,釋迦之徒,天下僧人師也。余孔子之徒,天下儒人師也。請各不為禮。」帝師笑而起,舉觴卒飲,眾為悚然。帝問翀:「三教何者為貴?」對曰:「釋如黃金,道如白璧,儒如五穀。」帝曰:「然則儒賤耶?」對曰:「黃金、白璧,無亦何妨。五穀,可一日闕哉!」帝曰:「善。」
文宗崩,皇太后聽政,命別不花、塔失海牙、阿兒思蘭、馬祖常、史惟良及翀六人商論國政。惠宗即位,大臣以為不可頻敕。翀曰:「今上入繼大統,當新天下耳目,豈可令新天子收怨議。」乃定。遷禮部尚書,階中憲大夫。有大官,妻無子,面妾有子者。其妻以田盡入僧寺,子訟之,翀召其妻詰之曰:「汝為人妻,不以資產遺其子,他日何面目見汝夫於地下?」卒反其田。
元統二年,除江浙行省參知政事。逾年,以遷葬歸鄉里。明年,召為翰林侍講學士,以疾辭不至。至元四年卒,年六十。贈通奉大夫、陝西行省參知政事、護軍,追封南陽郡公,諡文靖。
翀狀貌魁梧,不妄言笑,其為學一本於性命道德。文章簡奧,深合古法。居國學久,論者謂自許衡之後,能以師道自任者,惟耶律有尚及翀而已。有文集六十卷。
子遠,字朋道,以翀蔭調秘書郎,轉襄陽縣尹。南陽賊起,遠以忠義自奮,傾財募丁壯,得千餘人。與賊拒戰,俄而賊大至,遠被害。妻雷氏亦不屈死。
蘇天爵,字伯修,真定人。
父志道,有吏能,為姚天福所知,累遷中書省掾、刑部主事。延祐三年,擢嶺北行省左右司郎中。時周王出鎮雲南,次延安,其從官與行省丞相阿思罕擁之,舉兵反,兵敗,周王遂出北國。和林大震,官吏俱奔散,又大雪,人畜多壓沒,志道受命即行,開倉振恤,募商賈運粟實邊,民遂安堵。及代還,以積勞卒於京師。
天爵少從安熙學,為國子學生。又從吳澄、虞集受業。延祐四年,馬祖常以御史監試國子生,試碣石賦,天爵文詳實典雅,拔為第一,釋褐授從仕郎、大都路薊州判官。丁內外艱。服除,調功德使司照磨。泰定元年,改翰林國史院典籍官。擢應泰翰林文字。至順元年,預修《武宗實錄》。二年,遷修撰。擢江南行台監察御史。
明年,慮囚湖北。湖北地僻遠,民獠雜居。天爵冒瘴毒,遍歷其地。囚有言冤狀者,天爵曰:「憲司歲兩至,不言何也。」皆曰:「前此慮囚者應故事,聞御史至,當受刑,故不得不言。」天爵為之太息。雖盛暑,猶夜篝燈,治文書無倦。江陵民文甲無子,育其甥雷乙,後乃生兩子,而出乙。乙俟兩子賣茶,即舟中取斧,並聽殺之,沈斧水中,而血漬其衣,跡故在。事覺,乙具服,部使者乃以三年之疑獄釋之。天爵曰:「此事二年半耳,且不殺人,何以衣污血,又何以知斧在水中?又其居去殺人處甚近,何謂疑獄?」仍置於法。常德民盧甲、莫乙、汪丙,同出傭,而甲誤墮水死。甲弟之為僧者,欲私甲妻不得,訴甲妻與乙同殺其夫。乙不能明,誣服擊之死,斷其首棄草間,屍與仗棄譚氏家溝中。吏往索,果得髑髏,然無屍與仗,而譚誣證曾見一屍水漂去。天爵曰:「屍與仗縱存,今已八年,未有不腐者。」召譚詰之,則甲未死時,目已瞽,其言見一屍漂去妄也。天爵語吏曰:「此乃疑獄,況不止三年。」俱釋之。其讞獄詳允率類此。入為監察御史,道改奎章閣授經郎。
元統元年,復拜監察御史。在官四月,章疏凡四十五上,所劾者五人,所薦舉者百有九人。明年,預修《文宗實錄》遷翰林待制,尋除中書右司都事,兼經筵參贊官。後至元二年,由刑部郎中改御史台都事。三年,遷禮部侍郎。五年,出為淮東道肅政廉訪使,一道肅然。入為樞密院判官。明年,改吏部尚書,參議中書省事。是時,朝廷更立宰相,天爵知無不言,夙夜謀畫,鬚髮盡白。
至正二年,拜湖廣行省參知政事,遷陝西行台侍御史。四年,召為集賢侍講學士,兼國子祭酒。明年,出為山東道肅政廉訪使。尋召還集賢,充京畿宣撫使,凡興除者七百八十有三事,糾劾者九百四十有九人,都人有包、韓之譽。然以忤時相意,竟坐不稱職罷歸。
七年,起為湖北道宣慰使、浙西道廉訪使,俱未行。拜江浙行省參知政事。九年,召為大都路都總管,以疾歸。俄復起為兩浙都轉運使。時鹽法弊甚,天爵所辦課為鈔八十萬錠,及期而足。十二年,妖賊蔓延江浙,仍拜行省參知政事,總兵饒、信,克復一路六縣。未幾卒於軍中,年五十九。
天爵為學博而知要,長於紀載。有《國朝名臣事略》十五卷,《國朝文類》七十卷,奏議五卷,文集三十七卷。
吳直方,字行可,婺州浦江人。家貧,遊學京師,歷三十六年,雖困厄,志氣愈壯。後用薦者以說書事明宗於潛邸。明宗出鎮雲南,復罷去。尋授上都路學正,欲蒞任,又為代者所先。留守馬札爾台留教其子脫脫及也先帖木兒。
元統二年,脫脫為御史大夫,以直方嘗事先朝,奏為江浙等處儒學提舉。中書改副提舉,御史又改授廣東廉訪司永發架閣兼照磨,轉中政院架閣管勾,俄遷長史。
是時伯顏專權驕恣,人情震懾,脫脫雖養於伯顏,常憂其敗,私請於馬札兒台,及其未敗圖之,馬札兒台以為然。脫脫復質於直方,直方曰:「傳在之:大義滅親。大夫但知忠於國家,余何顧焉。」脫脫計遂決。會河南矯殺省臣,事連廉訪使段輔,伯顏嗾台臣言漢人不可為廉訪使,脫脫不能爭,與直方謀之。直方曰:「此祖宗法度,決不可廢,盍先為上言之。」脫脫入白於帝,奏上,帝如脫脫言。伯顏知出於脫脫,大怒,謂帝曰:「脫脫雖臣之子,然其心專護漢人,宜罪之。」帝曰:「此朕意,非脫脫所方。」及伯顏擅貶宣讓、威順二王,帝不勝其憤,泣語脫脫,脫脫亦泣下。歸與直方謀之,事具《脫脫傳》。後伯顏請太子獵於柳林,脫脫佐帝逐伯顏,出為河南行省左丞相。
事平,賜直方黃金帶,擢集賢直學士,轉侍講學士,尋又擢集賢大學士。脫脫拜右丞相,有大政咨於直方然後行,直方必引古義告之。未幾,引疾歸,以榮祿大夫、大學士致仕。至正中,御史劾直方躐進,奪誥命,除名。他御史復辨其誣,詔復之。卒於家。
直方深沈有謀,人莫測其涯際,性謙慎,待人如布衣時,有一飯之恩必思報之,人以是稱焉。子萊。
萊,字立夫,年四歲,其母盛氏口授《孝經》、《論語》、《春秋》、《穀梁傳》,即能成誦。七歲能賦詩。同縣方鳳,有文學重名,見而嘆曰:「明敏如吳萊,雖汝南應世叔不是過也。」悉以所學授之。萊本名來鳳,取《毛詩》「北山有萊」之義,為易今名。
延祐七年,舉進士不第,退隱松山,益窮諸經之義,所造愈邃。至正三年,監察御史以茂才薦,署饒州路長薌書院山長,未行,卒,年四十四。門人私諡淵穎先生。
萊文章雄宕有奇氣,尤工古今體詩。著有《尚書標說》六卷,《春秋世變圖》二卷,《春秋傳授譜》一卷,《古職官錄》八卷,《孟子弟子列傳》二卷,《楚漢正聲》二卷,詩文集六十卷。
史臣曰:「吳直方說脫脫大義滅親,卒屏權奸臣,安社稷。洎脫脫秉政,可以行其志矣,乃見機而作,逡巡引避。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直方有焉。」
楊瑀,字元誠,杭州錢塘人。父昌,宋邳州萬戶。瑀少警敏。天曆間,以大臣薦,召見於奎章閣,論治道及藝文事,命瑀篆『洪禧明仁』璽文,稱旨,留備宿衛。署廣成局副使,擢中瑞司典簿,特賜牙符出入禁中。改廣州清源縣尹,帝愛其廉慎,留之。
時伯顏柄政,一日挾太子出獵,帝欲逐之,瑀與密謀,夜以牙牌宣入。瑀首以增糶官米為請,左右皆於之,瑀曰:「城門上鎖,明日不開,則米價涌貴,城中必先哄噪,且使知聖王恤民之德,有何不可?」帝允之,命世傑班傳旨於省臣,增米鋪二十,鈔到即糶,都人咸額手以頌焉。
以功授奉議大夫、太史院判官,旋擢同僉院事,賜金帶、貂裘。同官有以景星見,欲奏之,瑀不可曰:「使人共見,始為不欺。」後數日,太白經天,眾乃服瑀之有識。未幾,請告歸。復起為宣政院判官。
改建德路總管。屬賊由歙縣窺建德,有司疑淳安長樂鄉民通賊,捕下獄。株連數百家,民益洶洶。主師將以兵往,瑀不可曰:「倘以疑枉鼓眾,亂賊乘釁而至,則事去矣。我請撫之,果不測,我當任其咎。」遂肩輿直抵淳安,又載米二百石以賑饑民,使縣令諭之。明日,帥以兵至,瑀曰:「敢擅動者,軍法從事。」鄉民歡呼,持牛酒拜瑀,事遂定。
二十年,遷中奉大夫、浙東道宣慰使都元帥,瑀以年七十,累請老。丞相達識帖木兒遣使留之,瑀謝事去,卒於家。著有《山居新話》行世。
逯魯曾,字善止,懷慶修武人,性剛介。天曆三年進士,授翰林國史院編修官,辟御史台掾。監察御史劾中丞史惟良簡傲,魯曾開實封於大夫前曰:「中丞素持重,不能與人周旋,御史劾之非公論。」由是眾稱其直。
除太常博士。武宗皇后真哥無子,故武宗廟未立皇后主配享,至元初,集廷臣議之。右丞相顏請以明宗之母亦乞列氏配享,徽政院傳太后旨,以文宗之母唐兀氏配享。伯顏問於魯曾,魯曾不能對,歸問其館客曾福仲。福仲曰:「公何疑?」曰:「母以子貴,是以疑之。」福仲曰:「何拘拘於《公羊》之義也,真哥皇后在武宗時已膺寶冊,文、明二後何與焉?今為臣而廢帝后,為子而尊父妾,有是理乎?」魯曾悅,乃告於伯顏曰;「真哥皇后以無子之故,不為立主,而追崇妃妾,非禮也。且慕容垂即位追廢母后,而立所生母為後,為萬世笑,豈可復蹈其失?」集賢大學士陳顥曰;「唐太宗冊曹王明之母為皇后,是亦二後也。曷為不可?」魯曾曰:「堯母為帝嚳庶妃,堯即位,不聞冊封其母。皇上不法堯、舜,而法太宗邪?」伯顏韙其言,遂以真哥皇后配享。
遷監察御史。劾太尉答失海牙、阿吉剌,右丞鞏卜班,刑部尚書兀突蠻,監察御名吉當普,院使哈喇完者、月魯不花,郎中呂國誠等,皆黜之,朝廷肅然。
除樞密院都事,疏言:「前丞相伯顏專殺大臣,其黨利人妻女,巧誣以罪。今大小官及諸人有罪,請止坐本身,不得籍妻女。郯王為伯顏構陷,宜雪其無辜,給復子孫。」從之。除刑部員外郎,遷宗正府郎中,出為遼陽左右司郎中,遷僉山北道肅政廉訪司事,入為禮部郎中。
至元十二年,丞相脫脫討徐州賊,以官兵不習水土,募瀕海鹽丁五千人,使魯曾將之,超遷資善大夫、淮南添設元帥,領征討事。徐州平,又從討淮東,卒於軍。
曾福仲者,其先泰和人,後徒於邵陽。福仲通《春秋》、《三禮》。元統二年,以經明行修征入京師,久不報,館魯曾家。魯曾從福仲言,請以真哥皇后配享,且告伯顏曰:「此館客曾福仲之議也。」伯顏召福仲問之,對如初,乃以福仲為太常博士。福仲與劉聞同為博士,相友善,議寧宗祭拜禮,福仲助聞爭之,性剛,忤丞相朵兒只歹,左遷天臨路錄事,棄官歸,卒。
劉聞,字久廷,安福人。父蒙正,淹貫六籍,讀書過目成誦,聞亦有學行。
張翥,字仲舉,晉寧襄陵人。少受業於李存。存字安仁,江左宿儒也,其學傳於陸九淵。翥從之游,學日進。未幾,又從仇遠學。遠於詩最高,翥盡得其聲律之奧。
至元末,同郡傅岩起在中書,薦翥隱逸,召為國子助教。會朝廷修遼、金、宋三史,召擢翰林國史院編修官。歷應奉、修撰,遷太常博士、禮儀院判官,又遷翰林直學士,侍講學士,以侍讀兼祭酒。翥勤於誘掖後進,不以師道自尊,用是學者親之。有以經義問者,必歷舉眾說為之折衷,無不厭其所得。
嘗奉敕詣中書議時政,眾論蜂起,翥獨默然。丞相搠思監曰:「張先生平日好論事,今日語不出,何耶?」翥對曰:「諸人之議皆是也,但事勢有緩急,施行有先後,在丞相所決耳。」搠思監善之。明日,除集賢學士。俄以翰林學士承旨致仕。
搠思監削孛羅帖木兒兵權,使翥草詔。翥曰:「此大事,非親見主上不能筆。」左右或勸之,翥曰:「吾臂可斷,筆不能操也。」乃命危素就相府草之。及孛羅帖木兒至京師,召素責之曰:「詔從天子出,相府豈草詔地乎?」素不能答,孛羅帖木兒欲斬之,左右營救始免焉。
及孛羅帖木兒伏誅,詔以翥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仍翰林學士承旨致仕,給全俸終其身。二十八年三月卒,年八十二。
翥嘗集兵興以來死事者,為書曰《忠義錄》,識者韙之。
周伯琦,字伯溫,饒州鄱陽人。
祖匡,字良載,宋咸淳進士,署江東路提刑幹辦。大兵饒圍州,諭能以城降者除郡守,眾推匡署降表,匡夜遁。宋平,以程鉅夫薦,授同知廣州路總管,辭不拜,隱居而卒,世以魯仲連擬之。
父應極,至大間仁宗為皇太子,召見,獻《皇元頌》,授翰林待制,後為皇太子說書。仁宗即位,遷集賢待制,出為池州路同知總管府事。卒。
伯琦,以父蔭授南海縣主簿,為翰林修撰。至正元年,改奎章閣為宣文閣。藝文監為崇文監,以伯琦為宣文閣鑒書博士,兼經筵官,進講輒稱旨,日被顧問。帝常呼其字而不名。擢崇文監丞。會御史奏風憲宜用近臣,特命僉廣東道廉訪司使。未幾,改福建道。八年,召為翰林待制,兼崇文少監。累擢翰林直學士,轉兵部侍郎。
十二年,與貢師泰同除監察御史。時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兒喪師失律,陝西行台御史劉希曾等十人共劾之,伯琦劾希曾等越分言事,希曾等皆左遷,由是不為公論所與。
十三年,遷崇文太監,兼經筵官,代祀天妃廟。丁內艱。十四年,起復為江東道廉訪司使。長槍軍瑣南班等陷寧國,伯琦率僚佐迎之,尋奔杭州。除兵部尚書,未行,改浙西道廉訪使。
十七年,浙江行省丞相達識帖木兒,承制假伯琦參知政事,招諭張士誠。士誠稱臣入貢。先是,江南行台御史金觀劾伯琦棄寧國之罪,及士誠降,行台御史又為伯琦辯釋,遂除同知太常禮儀院事,士誠留不遣,改江浙行省左丞。又改江南行台侍御史,擢御史中丞。後以榮錄大夫、集賢院大學士致仕。
伯琦留平江十餘年,士誠敗,明太祖聞伯琦名,召見之。後返饒州卒。或雲明祖殺之。伯琦儀觀溫雅,博學,工文章,尤善書。帝命篆宣文閣寶,並題宣文閣,編摹王羲之《蘭亭序》智永《千文》,刻石閣中。著有《六書正訛》五卷,《說文字原》一卷,詩文集四卷。
孔克堅,字景夫,孔子五十世孫。
父思晦,延祐中為寧陽儒學教諭。仁宗崇尚儒術,一日問孔子裔襲爵為誰?廷臣以未定對,帝親取孔氏譜牒,按之曰:「以嫡應襲封者,思晦也。」特授中議大夫,襲封衍聖公。思晦性至孝,居母喪,勺水不入口者五日,受業於導江張盨,不為詞章之學。
思晦卒,克堅襲封衍聖公。十五年,平章達識帖卜兒薦克堅明習禮教,征為同知太常禮儀院事,以子希學襲衍聖公爵。是年冬,郊祀,克堅攝太常使,登降有容,觀者稱其知禮。拜治書侍御史,克堅謝病歸。
十六年,起為山東道肅政廉訪使,丞相太平奏克堅為集賢直學士。毛貴逼京師,廷議遷都陝西。克堅曰:「天子當與社稷宗廟為存亡,惡可棄而之他,且勤王兵日集,賊必敗走。」後果如克堅言。
十九年,遷禮部尚書,知貢舉。時四方避亂者多集京師,克堅請設流寓科,以收之。俄遷陝西行台待御史。李思齊與察罕帖木兒相攻,行省丞相帖里木兒納思齊降,命張良弼御察罕帖木兒。克堅及中丞袁煥言其不可,帖里木兒不聽,渙亦被劾去。克堅曰:「謀之不藏,亂縣至矣。」遂自免歸。月余,良弼敗於鹿台,奉元遂陷。
二十二年,除國子祭酒,太子書大成殿額以賜之。克堅以世亂,不樂仕進,復謝病歸。明洪武三十年卒,年五十有五。子希學,襲封衍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