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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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木兒 |
帖木兒
帖木兒
[編輯]帖木兒,巴魯剌思氏。五世祖哈剌察兒,為太祖八十五功臣之一,封千戶。父杜爾凱,與察合台汗宰相杜蘭斯窩基士阿奈部喀斯庚汗友善,封以基杜戍、納克寒克二城。
元統元年,帖木兒生於基杜戍,姿貌雄偉,喀斯庚汗妻以孫女窩爾戛公主。
至正十五年,喀斯庚汗與不賽音奎爾德部構釁,兵敗,喀斯庚汗及杜爾凱俱見殺,部眾離叛。帖木兒佐喀斯庚汗之孫不賽音,圖恢復。會察合台後王德克爾克齊穆爾汗率師來援,部內始定。帖木兒謁德克爾克齊穆爾於境上,以忠義自奮,德克爾克齊穆爾大悅,擢為萬戶。師還,留其子義利阿斯赫戛守撒馬爾罕城,填撫杜蘭斯窩基士阿奈之地,以帖木兒為大將輔之。未幾,義利阿斯赫戛之子義律亞斯與帖木兒不協,其所部皆烏斯卑克人,又與帖木兒爭權。帖木兒謀殺義律亞斯父子,事泄,攜窩爾戛挺身出走,欲奔貨勒自彌。失道,陷沙漠中,為土爾基人所獲,縶其夫婦於牛欄,地穢污,又有毒蟲齧人。居兩月,伺守者懈,與窩爾戛遁去。
招集舊部,屯於勃加拉之地。復潛入撒馬爾罕,匿於姊家。為偵者所覺,乘夜去,渡阿模達律阿河,部眾至千餘。遂據阿富汗境坎達哈爾之地。旁掠賽斯達因部,戰不利,傷足。後拓地北至巴達克傷,聲威始震。以所部二千人敗烏斯卑克兵二萬。未幾,義律亞斯復率三萬人來伐,戰於君都斯坦,帖木兒大敗之。義律亞斯又得父凶問,引兵去,杜蘭斯窩基士阿奈之地,遂為帖木兒所有,建都於撒馬爾罕。
帖木兒自以非成吉思汗之後,不敢遽稱汗,乃大會諸將及部內長老阿薩蘭教士,立察合台後喀普爾西阿特為汗。既而義律亞斯復至,帖木兒使不賽因將左翼西渡爾達利亞河,要擊之,自將右翼為後援。不賽因陷敵中,帖木兒拔出之,始轉敗為勝。不賽因以帖木兒舍已而立喀普爾西阿特,意不能平,乃起兵攻帖木兒,戰於巴達克傷。不賽因大敗,復自歸於帖木兒,帖木兒欲宥之,眾議不可,不賽因登高塔自投於地而死。
帖木兒遂廢喀普爾西阿特汗,自立於巴里黑,時年三十六歲。帖木兒假護持阿薩蘭教以馭眾,對教士則稱蘇爾灘。逾二年,出兵攻貨勒自彌,圍其烏爾鞬赤都城。其酋耶斯布知不敵,與帖木兒議和,以女妻其長子辛翰塞爾特。帖木兒恐耶斯布反覆,乘間襲陷烏爾鞬赤,以耶斯布之女歸,為其子行婚禮。既而辛翰塞爾特死,和好中絕,帖木兒再陷烏爾鞬赤,盡取貨勒自彌之地。貨勒自彌,欽察金翰耳朵汗之屬國也。拔都建金斡耳朵,其後人稱金斡耳朵汗雲。
帖木兒既克貨勒自彌,乃決計攻波斯。初旭烈兀建國於波斯,為阿爾瑪里亞,其後分為二國:一曰伊兒汗,一曰莫薩法利汗。帖木兒先攻伊兒汗,降其屬國與聖的蘭,渡阿拉克塞斯河,高加索之全部望風納款。又略取西爾番及機蘭烏奄等地,逼阿爾瑪里亞宣誓臣服,進克西里亞斯城,有席捲波斯南境之勢。聞金斡耳朵汗德克達密杜司乘虛襲貨勒自彌,始旋師。
先是,德克達密杜司以帖木兒之助為欽察總汗,白斡耳朵汗烏魯斯忌而逐之。白斡耳朵者,拔都史鄂爾達之後也。德克達密杜司乞援於帖木兒,出兵屢為烏魯斯所敗。烏魯斯卒,子德克達喀耶立。未幾,又卒,其弟齊爾瑪利克代之。帖木兒助德克達密杜司與齊爾瑪利克戰於喀拉達爾之地,大敗齊爾瑪利克,禽而斬之。德克達密杜司遂並白斡耳朵汗之地,又大敗斡羅斯,焚其莫斯科都城,意寢驕。至是分兩道進兵:一循西爾達利亞河上流,一出烏斯德烏爾土之野,直抵貨勒自彌,及帖木兒馳歸撒馬爾罕,德克達密杜司始懼,倉皇遁走。時帖木兒得國二十年,明太祖洪武二十一年矣。
帖木兒以德克爾克齊穆爾之子奎塞兒與德克達密杜司為聲授,分兵五路攻之,敗奎賽兒汗於達俊奎之地。帖木兒休兵於耶爾士烏斡城,使其子窩馬兒略地至喀赤喀爾。是時西伯里亞諸部已大定,帖木兒會諸將於克律台,大舉伐金斡耳朵汗。軍行至達朱蘭,帖木兒有疾,留不進。逾年春,經基爾基斯大漠,抵薩瑪拉之北境,與德克達密杜司戰於昆德烏爾札河。敵兵五十萬,帖木兒所部兵三十萬,力戰三日,德克達密杜司敗走,追奔四百餘里,橫屍蔽野。帖木兒入其夏宮,飲酒高會,慰勞士卒,由窩德拉兒歸撒馬爾罕。自是帖木兒之威名,震於遠近焉。
又二年,帖木兒再伐波斯,統兵三十萬。先抵波斯北境,攻拔阿穆爾寨,以其地險要,傷士卒多,屠之。南略琉璃斯坦、哈喀丹、普爾知德、帖義斯布兒等部,與莫薩法利汗戛曼斯爾戰於巴齊拉之郊。戛曼斯爾自將突騎陷陣,帖木兒麾下皆望風辟易。其孫戛爾克憤怒,收集散卒,直前搏之。戛爾克手劍先登,斬戛曼斯爾於陣前,其軍崩潰。帖木兒遂滅莫薩法利。亞塞爾、巴義香諸城皆降。進拔克爾齊斯坦,圍馬達克城,其酋不戰而降。巴克達為天方教祖國,至是三為蒙古人所躪。伊兒汗聞帖木兒兵至,乘駿馬奔於爾比拉之地,其妻子皆為帖木兒所獲。
帖木兒已滅波斯二汗國,乘勝北攻,略地至旻奎兒湖,宴將士於軍中。偵卒報德克達密杜司奄至,諸將皆挺刃請行。帖木兒徐曰:「吾將使野獸自投陷井也。」坐飲如故。俊敵近,乃麾兵出。德克達密杜司大敗,奔於西伯利亞。
帖木兒長驅高加索之北境,略地至莫斯科,立烏魯斯之子姤戛爾為汗,統治東西欽察之地。帖木兒自平波斯至此,凡用兵五年。
初,明太祖定中原,屢遣使招諭西域諸國,然未有至者。獨帖木兒遣回回人滿剌哈非思等來朝,貢馬十五、駝馬。自是,歲貢馬駝,欲覘中國虛實,非誠心款附也。洪武二十七年,貢馬二匹,上表曰:
恭惟大明大皇帝,受天明命,統一四海,仁德洪布,恩養庶類。萬國欣仰,咸知上天欲平治天下,特命皇帝出膺運數,為億兆之主,光明廣大,昭若天鏡,無有遠邇,咸照臨之。
臣帖木兒,僻在萬里之外,恭聞至德寬大,超越萬古,自古所無之福,皇帝皆有之,所未服之國,皇帝皆服之。遠方絕域昏昧之地,皆清明之。老者無不安樂,少者無不長遂,善者無不蒙福,惡者無不知懼。今又特蒙施恩遠國,凡商賈之來中國,使觀覽都邑城池,富貴雄壯,如出昏暗之中,忽睹天日,何幸如之!又承敕書恩撫勞問,使站驛相通,道路無壅,遠國之人,鹹得其濟。欽仰聖心,如照世之杯,使臣心豁然光明。臣國中部落,聞茲德音,歡舞感戴,臣無以報恩,惟仰頌祝,福壽如天地,永永無極。
明太祖得表,悅其甘言。明年,使給事中傅安等齎書幣報之。安等至撒馬爾罕,帖木兒留不遣,歲貢亦絕。是時,帖木兒國勢強盛,受群臣尊號曰成吉思可汗,經蒙古太祖自比,欲先平印度、土爾基,再用兵於中國。
又二年,乃自將大軍攻印度,號稱八十萬。徑薩密涅,進拔土基耶漢涅馬城,與諸將會議攻鐵利城。鐵利城者,印度杜兒拉克王斯爾坦馬穆士之都城也。有一將進言曰:「我軍渡印度之後,俘其教徒及猶太人已逾十萬,如事有緩急必為我之大患。」帖木兒然之,殺降眾而後進兵。斯爾坦馬穆士率步騎五萬,陣於鐵利於外,列象隊於前,以皮甲衣之,塗象牙以毒樂,背負長刀,又置小櫓於象背上,以護戰士。凡火攻之物,石腦、油火、樹脂及火箭、藥彈皆備焉。其勇將曰戛克曼斯,躍馬入帖木兒軍中,為帖木兒之子窩馬兒所殺。帖木兒麾兵擊其象隊,斫象鼻斷之,眾象狂奔,敵陣亂。斯爾坦馬穆士棄眾奔還。翼曰,開城門而遁,城民出降。帖木兒縱兵大掠,廛市一空。鐵利城富庶甲印度,奇珍環寶,公私充物,悉為帖木兒所有。進至喜馬拉雅山之南,聞撒馬爾罕盜起,乃班師。帖木兒入印度,兵無留行,然所克諸城,兵退後仍為斯爾坦馬穆士拒守,不能有其地雲。
是時,撒馬爾罕亂民揭竿者為阿塞爾、哈義香諸部,帖木兒自往討平之,遂渡阿拉古塞斯河,攻土爾基屬城。阿爾瑪尼亞及朱爾查天方教禁酒,帖木兒自稱往討飲酒之國民,凡不從教者皆殺之。
是時土爾基王曰巴耶知德,自稱東羅馬皇帝,戰屢勝,四鄰畏服。埃及,土爾其之與國也。初,帖木兒遣使通好於埃及,其王普耶爾基殺之,乃興師問罪,略取埃及屬地士利阿諸部,進克齊克利斯河畔之模斯爾城。巴耶知德聞之,屯兵於阿列波耶帖薩及齊阿爾別機二地,以備之。帖木兒自率大軍,壁於耶爾塞爾模,自此地攻小亞細亞。先拔奎瑪兒克,進抵塞巴德城。帖木兒以山林深阻,非用兵之地,又聞土爾其兵聚於土喀德城,扼西機爾依爾瑪克河以自固,乃改道至奎薩里河,留輜重為後路之根本,且絕敵軍與阿爾薩都城來往之路。帖木兒進圍安喀拉城,聞巴耶知德來援,退軍待之。黎明,帖木兒陣於晏格拉之野,分軍為左右兩翼,陣前列象三十有二,又在中軍後排騎兵四十隊,為游擊之師。巴耶知德亦分兵御之。既戰,帖木兒先以右翼攻土爾其之左翼,敗之。其左翼為塞爾維人,驍勇敢戰,既敗,全軍奪氣。又以左翼攻其右翼,右翼將卑律士拉被創死,所部潰走。帖木兒麾諸將追之,塞而維人敗而復振,屢卻帖木兒追兵,然為潰卒所躪,不能獨立。巴耶知德見兵敗,戰益力。至夜半,欲突圍走,馬蹶,為帖木兒部將瑪穆士所禽。帖木兒遣其孫卑爾摩哈馬德,追擊巴耶知德之太子索律曼,入其阿爾薩都城,索律曼敗走,俘其後宮嬪妾及府藏之貨幣。是時,小亞細亞全部瓦解,獨斯密爾奈城猶堅守不下。帖木兒攻圍十餘日,始克之。送巴耶知德於撒馬爾罕,中道卒。帖木兒旋師,埃及已納款,獻駿馬及麒麟以贖罪。西域諸國或遣使,或入朝於撒馬爾罕,道路絡驛不絕。撒馬爾罕宮室壯麗冠西域,遠近皆仿效之。
未幾,帖木兒遂大舉伐明,募精兵二十萬,以糧運不給,載谷數百車,軍行至沃野,即播種之,棄異日之軍食。又驅牝駱駝數吉頭,如餉乏,則餐其乳以濟飢。中途遇大雪,士馬僵斃。帖木兒亦患虐疾,至窩德拉爾城而卒,年七十二,時永樂三年也。遣命以其孫卑爾摩哈馬德為嗣。
帖木兒善撫士卒,得人死力,喜怒不形於色,謀定後戰,所向有功。善屬文,兵事之暇,序其制勝之方略,著為成書。然性嗜殺戮,與成吉思汗相似。又篤信宗教。定新律,分國民為十二級,第一級以摩罕默特之裔當之,宗室及將相大臣不與焉。成吉思汗所創之法制,至是破壞殆盡。初,帖木兒幼時,適於野,見小蟲緣草而上,屢墮不已,卒至莖端。嘆曰:「人之臨事,當如是矣!」故累遭困辱,折而不撓,卒建不世之功焉。帖木兒娶喀斯庚汗女孫,部人稱為駙馬。或曰察合台後王納女迪勒沙的阿加公主於帖木兒以請和,部人榮之,稱駙馬雲。
史臣曰
[編輯]史臣曰:「蒙古三大汗國,帖木兒並其二,克印度,敗士爾基。卑辭厚幣以誑中國,始則詗伺,終乃大舉。儻不死,明人其旰食乎!《明史西域傳》略見帖木兒本未,然掛漏已甚,故論次其事,著於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