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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文獻志 (四庫全書本)/卷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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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十九 新安文獻志 巻二十 巻二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新安文獻志巻二十  明 程敏政 撰
  
  送葛子熙之武昌學録序  鄭 玉
  臨川葛君子熙將之武昌録學事挾太史危君太樸之書過予黃山之下留連累日將別徵言以為贈予語之曰予家新安朱子之鄉也子家臨川陸子之鄉也請各誦其所聞可乎方二先生相望而起也以倡明道學為己任陸氏之稱朱氏曰江東之學朱氏之稱陸氏曰江西之學兩家學者各尊所聞各行所知今二百餘年卒未能有同之者以予觀之陸子之質髙明故好簡易朱子之質篤實故好邃宻葢各因其質之所近而為學故所入之塗有不同爾及其至也三綱五常仁義道徳豈有不同者哉況同是堯舜同非桀紂同尊周孔同排釋老同以天理為公同以人慾為私大本達道無有不同者乎後之學者不求其所以同惟求其所以異江東之指江西則曰此怪誕之行也江西之指江東則曰此支離之説也而其異益甚矣此豈善學聖賢者哉朱子之説教人為學之常也陸子之説髙才獨得之妙也二家之學亦各不能無弊焉陸氏之學其流弊也如釋子之談空説妙至於鹵莽滅裂而不能盡夫致知之功朱氏之學其流弊也如俗儒之尋行數墨至於頽惰委靡而無以收其力行之效然豈二先生立言垂教之罪哉葢後之學者之流弊雲爾嗚呼孟子沒千四百年而後周子生焉周子之學親傳之於二程夫子無不同也及二先生出而後道學之傳始有不同者焉周程之同以太極圖也朱陸之異亦以太極圖也一圖異同之間二先生之學從可知矣子之教於武昌也其為朱氏之説乎抑為陸氏之説乎幸誦其所聞以教我
  頌葉縣丞平金課時估詩序 鄭 玉
  徽素不産金至元間山民淘澗谷得金如糠粃校所取不酬勞事尋己獻利者罔上病民遂得令令嵗入金以錠計五十有二郡既不産金民無從得金猾吏豪右貿他郡待民急而售之又從索費與賈讎至倍號攬戸事覺則以其倍計贓論罪如法官中毎月以民間所用平其直遞申所司謂之時估攬戸懼事之覺也則請託吏高其估以待覺逭罪長令署紙尾申達府若省漫不省以為常至正五年市中金買兩以鈔計才五錠有竒至增以為十適中原飢議者請以金折收鈔為救荒計歙縣丞葉君以他事在省知折收與金賈爭縣狀曰是豈可重困吾民乎亟以牘聞府㑹郡守合刺公別駕王公皆賢而愛民驚問故求賈於市卒改從實估民以不害雖二公之善政實葉君有以致之其用心賢矣哉予往留京師見兩都和買法凡民間直一錢物中入縣官即可得兩三錢物競至而官不彊取是以民富而國用足江南州縣去京師逺不知朝廷徳意惟恐虧之官故常疲民以奉上民困而官不䘏此豈法之罪哉古之善為國者必先富民民者國之本也國用乏而裒民財以足之猶割四肢之肉充口腹之食其能久乎葉君甞仕中朝知國家大體故能推吾君所以愛民者而愛吾民真今之良吏也使天下皆葉君民其有困苦者乎士友既為歌詩頌之復徵予序程黟南曰鄭君子美初至京師或傳其文於授經郎揭公讀之驚曰是葢工於古文者嚴而有法藝文少監歐陽公曰使少加豐潤足追古作者
  孟君文集序        程 文
  文猶車也故善御車者必範其馳驅善為文者必正其法度為文而不正其法度猶詭遇御車而不能行逺也審矣況虛其載乎今世人莫不能為文大槩有三託物連類因事賦情語麗辭贍悅可人意是曰應世之文識高志逺論議卓絶發菽粟之至味振金石之逸響使一世之人皆服曰名世之文編之乎詩書之冊而不愧措之乎天地之間而不疑聖人復生不易吾言千載之下有好之者所謂傳世之文也有志於文者亦莫不欲傳世而至於名世者己不可多得往往應世而止爾然則文豈易言哉山髙而雲興焉井深而泉冽焉枝葉暢沃其木百圍葢積於中者厚則其發於外者大如斯而己矣平昌孟君善為文往年讀其擬古數篇不知其生於今也來京師始得請教門下因又得其己亥集者讀之彌月而後己其文有先秦戰國之風馳騁上下縱橫捭闔極其變而不失其正如王良造父之御然予益以喜其合於法度也孟君舉進士於鄉甞佐使者行治所歴天下十七八雄才大畧見諸行事之實而發為文辭又不託於空言如是而進之名當時而傳後世豈其艱邪然而世之人知其人而未知其文也其文特餘事爾非其志之所存也其志之所存固將有所大用也豈文乎哉予既手録數篇以自矜式復序其集而歸之雖然孟君之文後當有大賢君子表章之惡以予言為哉讀孟君之文而徵予言或者知其不誣也孟君名昉字天暐今某官雲
  送王子充南歸序     程 文
  予與金華王君子充友善居京師數相從論學愛其年少而氣靜才贍而志專為文辭典實清潤得古作者之意求之流輩如子充者葢不多得也以子充之才之學當朝廷側席求賢之時宜見施用下而大夫士莫不知之未有能薦之者惟其師今翰林侍講學士黃公力能薦之而黃公以孤髙絶特之操重已輕世之學嫉當時躁進者多思有以易之凡四方之士被論薦於翰林者皆一切屏斥棄去不省故於子充亦無所論薦又不欲令出己門下而子充亦退而益修其所學不敢以不見進望黃公四方之士見子充之久游師門獨賢而不獲進也乃各相顧罷歸於是翰林薦士之風遂息黃公獨以文章為當時所宗君子曰黃公一居翰林而朝廷無躁進之士葢善之也嗚乎若黃公者可謂斯文柱石哉宜乎朝廷不聴其歸老而黃公亦將鞠躬盡瘁以報國不欲為茍去也或曰黃公非不薦子充也子充自不欲黃公之薦亦猶魯兩生之於叔孫焉爾其信然乎若信然則青出於藍而青於藍冰生於水而寒於水子充有之矣竊甞謂國家縣三等之爵以招徠天下之士其道若大路然人自不由顧乃迷惑乎旁蹊曲徑之岐顛躓乎荒榛斷梗之途良可哀也戒爾車乗飭爾鞭轡中道而行何所不至哉與其竒而捷孰若正而迂返予充之竒以趨於正不使成於此而毀於彼豈非黃公之心歟夫樂道人之善本於父兄師友厚之道也故於子充之歸待舉於其鄉也述黃公之事以為贈
  送揭主簿之官績溪序   程 文
  天厯至順間文以筆劄從故侍講學士揭文安公著書奎章閣下公時為授經郎文以師事公公一以故人待文不以諸生情誼之厚藹如骨肉後數年謁公於豐城私第又獲識其子弟鄉人長者於時士𢎞以從孫侍側年未弱冠日就學問娟好靜逸為揭氏之秀自是公入朝顯貴修三史文以親喪居山中不得從數年而公薨矣及再至京師士𢎞褎然由史館校勘為宣忠扈衛教授己而轉官徽州路績溪縣之主簿文亦教授軍府將滿私竊自喜以為徽吾郡也得士𢎞為鄉邑官吾幸補外萬一託在鄰近或家居可以有咨詢啟發之益過從之樂及士𢎞拜命而文被留前日之喜反為後日不足之憾矣士𢎞將赴官求一言以為別夫仕者之問政行者之贈言古之道也唯賢而後能知政唯仁人而後能贈人以言其誰敢竊仁賢之名雖然必有以告也士𢎞以文安之家學史館之雋才奉天子之命以佐小邑而紀綱法度有常守焉於從政也何有惟其民風土俗則不可以不察也徽之為郡在萬山中地高而氣寒其民剛而好鬭績溪當宣歙之交尤為阨塞險絶處國初有司者乘其新附虎視而鷹攫之民不堪命遂起為亂朝廷命將出師以討之塹山壘澤以為固攻之不下其人曰吾非敢反也紓死也若許侯來無事兵矣許侯者名楫甞守徽有惠愛於民是時遷他官詔召以來許侯掉臂入其巢穴衆皆羅拜而出矣人皆謂許侯賢於三軍之師而不知績溪之民可以義服而不可以威屈也其地今設官以守之其事尚傳之父老可徵而問也夫民猶水也順之則安流逆之則衝突奔放雖魯衛之民猶然何獨績溪哉今國家深仁厚澤涵濡百年而徽國文公之教本諸鄉里士𢎞因其風俗和其令長揖而治之將不勞而民自化矣況績溪多穹林邃壑美泉怪石宋蘇文定公遺跡往往而在燕休之日獨不可與民同其樂乎雖然文家去績溪尚逺數留外莫能道其詳士𢎞謁大府退求歙鄭隠君之廬而拜焉亦文安之友也老於文學而明於當世之務必有以語士𢎞者矣是則文之所贈言也
  送余僉憲序       程 文
  待制余君廷心之在史館也太夫人居淮南日夜思歸㑹朝廷責成史事不得請既而欲棄官去大臣聞而憫之奏以為淛東僉憲使得以祿為養余君拜命忻然束書與一童乘傅而南朝之大夫士與四方之客京師者咸以為余君以徳業文章名於世當國家制禮作樂之時興教崇化之日宜使居中不宜補外便其私解之者曰不然古者明王以孝理天下也豈不曰求忠臣於孝子之門乎余君純孝人也不忍其親之年髙不樂就養於逺故惓惓思歸其心以為茍在側家雖貧菽水之奉猶足以為懽也茍違乎親雖有祿位而甘㫖祿養不得朝夕左右猶不養也此其素所蓄積也朝廷亦豈不欲余君之留中哉誠不忍孝子愛親之心而失先王以孝理天下之意不欲奪故祿以成之非便其私也且淛水東七郡生民之衆戸數十百萬阻山而竝海奸貪之所漁獵盜賊之所椎埋朝廷何惜館閣之賢為風紀之重以肅清一道哉余君是行內不遺其親外不後其君可謂兩全而曲盡者矣至若國家製作興崇之大有待於文章徳業誰如余君後日賜還太夫人固壽康無恙則奉以入朝未為不可也於是大夫咸恱相率詠歌以送之予辱知余君最深故又述所聞以為之序宋氏元僖曰程黟南文雅馴 潛溪宋氏曰程禮部文明潔而精深虞道園多稱之
  送陳太博遊黃山還詩序  趙 汸
  徽之黃山巨鎮也北掎九華西拓彭蠡南接廣信諸山其東左挾淛河右起桐汭以盡海壖要皆支隴所分謂其隤然中居以降勢委和於四表有坤道土徳焉故名之曰黃山然其上則連峯極天巖岫深窅下則重岡複嶺斗絶環周雖土人有不能遍求而盡達者故自遯世隠淪之士咸樂居之或以為由軒轅得名者近古所傳也郡非㑹通之地四方賔客無因而至獨唐李太白甞一遊其間為之徘徊而去遂無復躡其蹤者由是茲山之勝槩世罕聞矣至正十一年嵗辛夘夏四月浚儀陳公子山實來遊焉始至風雨彌月而山之主僧適逺歸亟率其徒以先導晨發郡城出西郭明霽開豁郊原穆清旦日既旴始遵其麓澗潦平而波流易涉林洳盡而蘿蔓可縁若有隂相之者乃休僕人領賔從相羊乎松隍竹林之間靈苗不採而自芳丹泉在山而常潔徳人君子之恆操猶有可見者乎進而據虎頭之巖以下臨白龍之湫風雲浡興雷雨將作凜然神物不可褻而觀也乃循左巘絶大壑陟層崖登蓮花之危峯以望八極渾渾焉皥皥焉若有見夫崐崘磅礴兼覆竝育之仁然後知茲山之大根同乎五嶽潤達乎四海而英華發揮精爽洋溢與造物相為流通而莫知其終始也矧可以方隅論哉振衣下邁授館精廬信宿而還葢充然若有得者不知我之觀山邪山之觀我邪與吾遊者皆自觀其所觀邪抑將同所觀於遊者邪噫以公髙情達識如斯其有異乎昔人之來者固宜彼仰首注目望巖而退者於公所存何如也公妙齡積學己超邁等倫俄而貢春官對大廷以第一人及第列官朝著聞譽日隆矣顧猶逺尋名山以發登峯造極之趣則夫究經綸於功載抱根柢於詞林者何可以淺近量哉於是郡之縉紳儒士喜公之能來而惜其別去也雜取山中景物有名圖志者相與賦詩贈公以寓其嚮往之私詩皆一章章十句五言以予獲與斯遊又俾敘其事於右簡是用著茲山得名之實極一時之榮觀以告夫繼公而來者
  送葉宗茂還安豐序    趙 汸
  新安葉宗茂歸自安豐講業父母之邦居無何復還省其親寓里旦出別所與遊者而告於趙汸曰親庭不可以重違吾懼夫師友之日踈也子何以教我汸告之曰君子之為學固將以事其親然有急先之務焉非服勞奉養之謂也子亦觀乎聖門之學者乎顔氏之子居陋巷一簞食一瓢飲子路衣緼袍食藜藿負米百里之外之二君子者之事其親非有甘㫖之奉也然且從其師周遊天下畏於匡絶糧於陳幾殆其身而不反何歟吾聞人之得於天而貴於物者即其得於親者也得之於親而失之於己雖盡瘁以服勞列鼎以致養不可以為孝孰若得聖人而師之全其得於親者以事其親之為盛乎二君子之志庶幾在此予不足以知之也今子自視家孰與二君子徳孰與二君子二君子者師乎聖人其一時同遊之士皆成徳達材而子無有也二君子者學成行尊師表百世而子未能也子之親年尚強桑田足以供衣食僮僕足以備使令日用百需不待子而可足然則即子之身而求其所當務不待予言而後知矣若夫志於近而遺逺舍其大而圖細此古人所謂一夫之行者豈足論於知學之士乎然自世降道失學者習於俗之己成迫於勢之難返雖聞顔淵子路之事鮮能興起於是乃有徇外以為學懐利以事親盛氣強力以儌倖其不可必得卒之併其得於親者失之而後己豈不可哀也哉夫學然後知不足孝然後知困學而不知不足者不以事親為學者也孝而不知困者不以事親為孝者也子質美而好修識明而慕古求聞擇善不啻渴飢無亦聞二君子之風而興起者乎是固予之所畏也請書以為贈
  濳溪後集序       趙 汸
  濳溪前集凡十巻冠以陳公衆仲序文浦陽義塾既刻而傳之後集筆藁日新而巻帙未有終也宋公以書來俾汸序其意顧久病廢學閲嵗無以復命又念與公相知有自葢甞徧觀前集而惜乎陳公有未及盡見者然則後集固不可無序汸既不敢讓知其又奚辭迺為序曰修辭以為文非古也其起於漢之西京乎太史公傳司馬相如吾丘壽王東方朔枚臯王褒之屬以善屬文見知人主然皆不得列於儒林而孔子弟子別為傳謂辭章為文而不本於經葢昉於此至唐韓子宋歐陽公曾子固相繼而出始考諸經以立言其器識之大學問之博志節之固又足振而興之文辭之用於是為貴雖子朱子纉周程之緒猶且誦法表章而不敢忽焉葉正則顯於東南當道學復明之世刻意修辭不踐故跡而乖離侵畔自窒其源其視韓歐特起於千載之下而知所宗尚者為何如也是以君子尚論浙東先達必以東萊呂公為歸豈非以其博而知要能自得師雖擬諸孔門游夏之倫而無愧也乎若夫辭達理明不繳繞於陳言而固與之合則百餘年間莫善於文獻黃公者矣景濓父生呂公之鄉而久游於黃公之門其學以經為師而尤長於周禮其出入百家鈎深索隠葢將以自致也而不但資為文其於為文直以才髙思敏舒之斂之無適不宜而未甞有意於為作當其發憤擇術直詆辭章為淫言葩藻為宿穢期於剗削刋落以徑趨乎道徳之塗而於呂公尤惓惓詠思歎慕若不能自已於言者則其於輕重之類得失之幾察之明矣別集之行豈徒欲以文辭名世者哉葢汸所知於景濓父者如此若夫陳公謂為文必傳諸師而後可者景濓父既不以自多而汸又不足以言之顧甞聞之袁公伯長甞問於先師虞公伯生曰為文當何如虞公曰子浙人也子欲知為文當問諸浙中庖者予川人也何足以知之袁公曰庖者何用知文乎虞公曰川人之為庖也麤塊而大臠濃醯而厚醬非不果然屬饜也而飲食之味微矣浙中之庖者則不然凡水陸之産皆擇取柔甘調其湆齊澄之有方而潔之不己視之泠然水也而五味之和各得所求羽毛鱗介之珍不易故性故予謂為文之妙惟浙中庖者知之袁公葢矍然稱善也自虞公為是言學者竊論以為非黃公之文不足以當之衆仲甞學於虞公而景濓父黃公之徒也二公之所指授信乎有異於他門者哉善觀斯集者則得之矣歙諸生趙汸序東山與潛溪宋公書鄙文中有數字未安其一二處恐是繡梓時改入者筆墨日新多卻一而字似不可讀前輩雲文章如鐵𡐊子累牆區區何敢言此然豐而不餘一言約而不失一辭固昌黎律令也久游於黃公之門添一久字味便淺不若無之有包涵舊雲侍講黃公官當在姓上也曰文獻黃公則謚不可在姓上矣最是後面有二公之所指授兩語而前出先師二字攀附矜持之章遂不可掩使虞門先進見之豈無兀者齊執政之譏乎雖然又有請焉弟子稱先師三代遺禮也但後世事體各自不同漢儒傳授甚陋然得稱先師者以其專門也當秦火之後固以經為重矣後來如韓歐門人最多然曽子固出於歐陳無己出於曾其師資分誼又非如韓門弟子蘇門學士而己二公乃未聞有先師之稱闗洛門人終身嚴事宜稱先師而文字間未之見至朱子沒門人始皆稱先師則事體又非漢儒比矣虞先生海涵地負廣大精㣲又甞顯仕於朝區區登門最晚管窺蠡測視韓太師包子廚中縷蔥絲者猶有愧焉故平日竊甞稱學生稱門人獨不敢稱先師此一節自合就正若楊㑹稽序中則又有大不即乎人心者所謂金華延祐以來凡四三人者何所指邪末乃謂四三人之信於後世吾未知得如今否乎其視疑夫子於西河者嘻其甚矣與左右平日拳拳尊慕師表之意殊不相似舊見此公文字類如此大抵多是以矜氣作之於栁子厚答韋中立書似全不得力先生既親視重刻宜與更一二字如何非恃斯文至愛豈敢及此乃若先生之為文所謂長袖善舞多財善賈者也而自視猶蜩翼蛇跗粃糠塵垢雖歐公之序可也而況於他人乎況於不肖乎前輩逺矣幸而好古博雅泛愛不窮有潛溪太史公存固吾徒之所宜就折衷也送操公琬先生歸鄱陽序  趙 汸
  聖天子既平海內盡輦勝國圖史典籍歸於京師乃詔修元史起山林遺逸之士使執筆焉凡文儒之在官者無與於是在廷之臣各舉所知以應詔汸以衰病屢謝徵命亦誤在選中使者至郡太守將吏皆能言其病狀然莫肯受其咎者故不得終辭舟過嚴陵適前太史金華宋公景濓亦至曰有詔召王子充於臨漳矣予曰汸衰病日增非可出者縱出亦無補於事所幸者平生故人重得一見於契闊之餘事故有非偶然者宋公曰然葢予與宋公不相見者數載而子充則十有餘年矣既至京師聞鄱陽操公琬先生在書館臥病旦夕以聞即可歸私又自念鄱歙接境自弱冠則知先生先生學通諸經百氏述作滿家諸兄之家於鄱者與先生有連姻相好也毎相見輒能言先生動靜而未獲一識今乃得相見於此豈非向所謂非偶然者乎自是日上堂與諸公從事筆硯間退則省先生疾先生疾少間輙俾予連榻臥談論經史晝夜亹亹相扣擊不少休予葢有愧焉俄而禮部尚書崔公侍郎傅公同至局中以先生得㫖歸且為別先生乃為文一篇以告同舍同舍之士莫不惜先生之歸咸賦詩為先生贈予辱知有自則進言於先生曰先生歸矣士之在山林與在朝廷異其於述作也亦然纂釋羣經折衷百氏處則充棟梁出則汗牛馬雖其説未必盡合於聖人非素業與之相出入者不敢議也崇古學貴文章凌厲漢唐上擬三代使窮鄉晚進謏聞淺見之士目動神聳不敢出聲以誦自揆終身不能為者又況陶冶性情吟詠風月或以單辭或以偶句為人所稱皆足以名世雖或無取於作者於人非鬼責亦何有焉此皆山林之士所得為也若夫朝廷之士則不然太史公網羅舊聞上接春秋下迄麟趾其序高帝創業文景守成至今使人如親見之書封禪平準傳貨殖皆諫書也而後世以為謗韓退之未遇時欲作唐一經以垂無窮既入史館不敢有為栁子厚苦辭迫之曾不少動僅以執事成順宗實録數巻卒困於讒口竄走無完篇司馬文正公受知神宗作資治通鑑垂十九年始就而小人出鄙語以訾之此皆鉅人碩徳名實孚於上下以著書為大業者也猶或所遭若是今吾人挾其山林之學以登於朝廷之上則其茫然自失凜然不敢自放者豈無所懼而然哉尚賴天子明聖有㫖姑即舊志為書凡筆削悉取睿斷不以其所不能為諸生罪徳至渥也於是先生得以病辭歸而支離昏昧如汸者亦得以預聞纂修自詭豈非其幸歟然則汸於先生之行獨不能無所感者良有以也先生曰子姑遲之吾待子於鄱歙之間不逺矣

  新安文獻志巻二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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