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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議結球案牽涉改約暫宜緩允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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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議結球案牽涉改約暫宜緩允疏(附請調岑毓英督辦臺灣片)
作者:李鴻章 
1880年
本作品收錄於《道咸同光四朝奏議

  欽差大臣、大學士、直隸總督、一等肅毅伯臣李鴻章跪奏,為日本議結球案,牽涉改約,暫宜緩允,遵旨切實妥籌,恭摺仰祈聖鑒事。

  竊臣承准軍機大臣密寄十月初四日奉上諭,前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議結琉球一案,又據右庶子陳寶琛奏,球案不宜遽結,舊約不宜輕改,當經惇親王等酌議,宜照總理衙門所奏辦理等因。欽此。仰見聖主審於馭遠虛衷采納,不厭精詳,曷勝欽服。從前中國與英、法兩國立約,皆先兵戎而後玉帛。被其迫脅,兼受朦蔽,所定條款,喫虧過鉅,往往有出地球公法之外者。厥後美、德諸國及荷蘭、比利時諸小國,相繼來華立約。斯時中國於外務利弊,未甚講求,率以利益均霑一條,列入約內。一國所得,諸國安坐而享之,一國所求,諸國群起而助之,遂使協以謀我,有固結不解之勢。同治十年日本遣使來求立約,曾國藩建議宜將均霑一條刪去。及臣與該使臣伊達宗城往復商訂,並載明兩國商民不准入內地販運貨物,限制稍嚴。嗣後該國屢欲翻悔,均經駮斥。自是秘魯、巴西立約亦稍異於前。誠以內治與約章相為表裏,苟動為外人所牽制,則中國永無自強之日。近聞各國駐京公使,每有事會商,日本獨不得與。其尚未聯為一氣者,未始不因立約之稍異也。至內地通商,西人以置買絲茶為大宗,貲本較富,稍顧體面。日本密邇東隅,文字語言略同,其人貧窘,貪利無恥,一聞此例,勢必紛至沓來,與吾民爭利,或更包攬商稅,為作奸犯科之事。明代倭寇之興,即由失業商人,勾結內地奸民,不可不防其漸。此議改舊約尚宜酌度之情形也。琉球原部三十六島,北部九島,中部十一島,南部雖有十六島,而周迴不及三百里,北部中有八島,早被日本佔去,僅存一島。去年日本廢滅琉球,經中國屢次理論,又有美前統領格蘭忒從中排解,始有割島分隸之說。臣與總理衙門函商,謂中國若分球地,不便收管,祇可還之球人,即代為日本計算,舍此別無結局之法。此時尚未知南島之枯瘠也。本年二月間,日本人竹添進一來津謁見,稱其政府之意,擬以北島、中島歸日本,南島歸中國。又添出改約一節。臣以其將球事與約章混作一案,顯係有挾而求,嚴詞斥之不稍假借。曾有筆談問答略節兩件,鈔寄總理衙門在案。旋聞日本公使宍戶璣,屢在總理衙門催結球案,明知中俄之約未定,意在乘此機會,圖佔便宜。臣愚以為琉球初廢之時,中國以體統攸關,不能不亟與理論。今則俄事方殷,中國之力暫難兼顧,且日人多所要求,允之則大受其損,拒之則多樹一敵。惟有用延宕之一法,最為相宜。蓋此係彼曲我直之事,彼斷不能以中國暫不詰問,而轉來尋釁。俟俄事既結,再理球案,則力專而勢自張。近接總理衙門函述,日本所議,臣因傳詢在津之琉球官向德宏,始知中島物產較多,南島貧瘠僻隘,不能自立,而球王及其世子,日本又不肯釋還,遂即函商總理衙門,此事可緩則緩,冀免後悔。此議結球案尚宜酌度之情形也。臣接奉寄諭,始知已成之局,未便更動,而陳寶琛、張之洞等又各有陳奏,正籌思善全之策,適接出使大臣何如璋來書,並鈔所寄總理衙門兩函,力陳利益均霑及內地通商之弊,語多切實。復稱詢訪球王,謂如宮古、八重山小島另立王子,不止王家不願,闔國臣民亦斷斷不服。南島地瘠產微,向隸中山,政令由其土人自主,今欲舉以畀球,而球人反不敢受,我之辦法亦窮等語。臣思中國以存琉球宗社為重,本非利其土地,今得南島以封球,而球人不願,勢不能不派員管理,既蹈義始利終之嫌,不免為日人分謗,且以有用之兵餉,守此甌脫不毛之土,勞費正自無窮,而道里遙遠,音問隔絕,實覺孤危可慮。若憚其勞費,而棄之不守,適墮日人狡謀,且恐西人踞之,經營墾闢,扼我太平洋咽喉,亦非中國之利。是即使不議改約,而僅分我以南島,猶恐進退兩難,致貽後悔。今彼乃議改前約,倘能竟釋球王,畀以中南兩島,復為一國,其利害尚足相抵,或可勉強應許。如其不然,則彼享其利,而我受其害,且並失我內地之利,臣竊有所不取也。謹繹總理衙門及王大臣之意,原慮日本與俄要結,不得不揆時度勢,聯絡邦交,洵屬老成持重之見。然日本助俄之說,多出於香港日報,及東人哃喝之語,議者不察,遂欲聯日以拒俄,或欲暫許以商務,皆於事理未甚切當。查陳寶琛摺內所指日本兵單餉絀,債項纍纍,黨人爭權,自顧不暇,倭人畏俄如虎,性又貪狡,中國即結以甘言厚賂,一旦中俄有釁,彼必背盟而趨利,均在意計之中。何如璋節次來書,亦屢稱日本外彊中乾,內變將作讓之不能助我,不讓亦不能難我,洵係確論。蓋日本近日之勢,僅能以長崎借俄屯兵船購給煤米,彼蓋貪俄之利,畏俄之強,似非中國力所能禁也。豈惟日本一國,即英、德諸邦,及日斯巴尼亞、葡萄牙各國,皆將伺俄人有事,調派兵船,名為保護商人,實未嘗不思藉機漁利。是俄事之能了與否,實關全局,俄事了則日本與各國皆戢其戎心,俄事未了則日本與各國將萌其詭計,與其多讓於倭而倭不能助我以拒俄,則我既失之於倭而又將失之於俄,何如稍讓於俄而我因得借俄以懾倭。夫俄與日本強弱之勢相去百倍,若論理之曲直,則日本侮我尤甚矣,而議者之謀,若有相反者。臣之所未喻也。至若江蘇之上海、浙江之寧波、福建之福州、廈門,均係各國通商口岸,日本即欲來擾既無此兵力餉力,必不敢開罪於西人。惟臺灣孤懸海外,地險產饒,久為外人所窺伺,苟經理得宜,亦足以控蔽東南,應請廟謨加意區畫漸收成效。中國自強之圖,無論俄事能否速了,均不容一日稍懈,誠以洋務愈多而難辦,外侮迭至而不窮,不可不因時振作。臣前奏明南北洋須合購鐵甲船四號,其數斷難再減,所有請撥淮商捐項一百萬兩,僅准戶部議撥四十萬,不敷尚多,應請旨敕令全數撥濟各省關額撥海防經費,前經奏明嚴定處分章程,仍未如額籌解,倘再延玩,尚擬請旨嚴催。水師、電報各學堂,亦已陸續興辦,數年之後,船械齊集,水師練成,聲威既壯,縱不必跨海遠征,而未始無其具。日本囂張之氣,當為之稍平,即各國輕侮之端,或亦可漸弭。又總理衙門慮及日本於內地運貨,蓄意已久,轉瞬修約,屆期彼必力請均霑之益,或祇論修約,不提球案,恐並此南島而失之。臣愚以為南島得失,無關利害,兩國修約,須彼此互商,斷無一國能獨行其志者。日本必欲得均霑之益,倘彼亦有大益於中國者以相抵,未嘗不可允行。若有施無報,一意貪求,此又當內外合力堅持勿允者也。臣再三籌度,除管理商民、更改稅則兩條,尚未訂定,應俟後日酌議外,其球案條約及加約曾聲明,由御筆批准,於三個月限內互換,竊謂限滿之時,準不準之權仍在朝廷。此時宜用支展之法,專聽俄事消息,以分緩急。俟三月限滿,倘俄議未成,而和局可以豫定,彼來催問換約,或與商展限,或再交廷議,若俄事於三個月內即已議結,擬請旨明指其不能批准之由,宣示該使。即如微臣之執奏,言路諫諍,與彼之不能釋放球王,有乖中國本意,皆可正言告之者。臣料倭人未必遽敢決裂,即欲決裂,亦尚無大患。明詔既責臣以統籌全局,切實指陳,臣不敢因朝廷議准在先,曲為迴護,亦不敢務為過高之論,致礙施行。若照以上辦法,總理衙門似無甚為難之處,所有遵旨妥籌緣由,恭摺由驛五百里密陳,是否有當,伏乞聖鑑。

  再,臺灣一島,孤懸海外,形勢雄遠,物產豐饒,內則屏蔽閩、粵、江、浙諸省,外則控扼日本、琉球、呂宋諸島,即泰西兵商各船,由西南洋來者,必經臺灣、廈門之間。故論中國海防者,當以臺灣為第一重門戶。自同治十三年,日本遣兵侵偪臺灣生番,前督臣沈葆楨始議開闢後山番地,並奏明巡撫渡臺督辦。前撫臣丁日昌復詳陳經畫臺灣事宜,措注頗有遠略,乃自丁日昌病去,而臺事漸少講求。自改為督撫輪駐,而兩年以來,未聞有渡臺之舉,綢繆未豫,何以弭外患而伐敵謀。臣嘗謂東洋有事,臺、澎實當要衝。該省督撫,內必得知兵有威望之重臣,隨時親臨其地,相機籌布;何璟勒、方錡皆廉慎有餘,才略不足。查貴州撫臣岑毓英,勳績夙著,不避艱險,堅忍耐苦,足智多謀,倘蒙朝廷以海防為重,量移福建,假以事權,令其督辦臺灣防務,仍循春夏駐省、秋冬駐臺之例,就地設法,籌餉練兵,久之必有成效。該撫於洋務雖少閱歷,近來意氣漸平,自滇案為英人所忌,亦知事關大局,不可孟浪。聖主時示以剛柔緩急之宜,當能虛心體會,練成邊才。勒方錡條理精密,似於貴州地方善後為宜。臣因日本狡謀難測,臺防關繫緊要,不敢不獻其愚,是否有當,謹附片密陳,伏乞聖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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