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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知錄/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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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一 日知錄
卷二十二 雜論名義
卷二十三 

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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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正義言天地之勢,四邊有水。鄒衍書言九州之外,有大瀛海環之,是九州居水內,故以州爲名。然《五經》無西海、北海之文,而所謂四海者,亦概萬國而言之爾。《爾雅》:「九夷八蠻六戎五狄,謂之四海。」《周禮·校人》:「凡將有事於四海山川。」註:「四海猶四方也。」則海非真水之名。《易》卦兌爲澤,而不言海。《禮記·鄉飲酒義》曰:「祖天地之左海也,」則又以見右之無海矣。《虞書》禹言:「予決九川,距四海,」據《禹貢》,但有一海,而南海之名,猶之西河即此河爾。

  《禹貢》之言海有二:「東漸於海」,實言之海也;「聲教訖於四海」,概言之海也。

  宋洪邁謂海一而已,地勢西北高,東南下,所謂東北南三海,其實一也,北至於青、滄,則曰北海;南至於交、廣,則曰南海;東漸吳、越,則曰東海;無繇有所謂西海者。《詩》、《書》、《禮經》之稱四海,蓋引類而言之。至如《莊子》所謂窮髮之北有冥海,及屈原所謂指西海以爲期,皆寓言爾。程大昌謂條支之西有海,先漢使固嘗見之而載諸史。

  後漢班超又遣甘英輩親至其地,而西海之西又有大秦,夷人與海商皆常往來,霍去病封狼居胥山,其山實臨瀚海。蘇武、郭吉皆爲匈奴所幽、寘諸北海之上,而《唐史》又言,突厥部北海之北有骨利幹國,在海北岸。然則《詩》、《書》所稱四海,實環華裔而四之,非寓言也。然今甘州有居延海,西寧有青海,雲南有滇海,安知漢、唐人所見之海非此類邪?

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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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州之名始見於《禹貢》《周禮·職方氏》疏曰「自神農以上,有大九州:柱州、迎州、神州之等;至黃帝以來,德不及遠,惟於神州之內分爲九州。」蓋天下有九州,古之帝者皆治之,後世德薄,止治神州。神州者,東南一州也。此荒誕之說,固無足采。然中國之大,亦未有窮其涯域者,尹耕《兩鎮志》引《漢書·地理志》,言黃帝方制萬里,畫埜分州,得百里之國萬區,而疑不盡於禹九州之內。且曰:以今觀之,涿鹿,東北之極陬也,而黃帝以之建都;釜山,塞上之小山也,而黃帝以之合符,則當時藩國之在其西北者可知也。秦、漢以來,匈奴他部如爾朱宇文之類,往往祖黃帝,稱昌意後,亦一證也。厥後昌意降居,帝摯遜位,至於洪水之災,天下分絕,而諸侯之不朝者有矣,以《書》考之,禹別九州;而舜又肇十一州,其分爲幽、並、營者,皆在冀之東北,必其前閉而後通,前距而後服者也。而此三州以外,則舜不得而有之矣。此後世幅員所以止於禹跡九州之內,而天地之氣亦自西北而趨於東南,日荒日闢,而今猶未已也。騶子之言雖不盡然,亦豈可謂其無所自哉。

  幽、並、營三州,在《禹貢》九州之外,先儒謂以冀、青二州地廣而分之,殆非也。幽則今涿、易以北,至塞外之地。並則今忻、代以北,至塞外之地,營則今遼東大寧之地。其山川皆不載之《禹貢》,故靡得而詳,然而益、稷之書謂「弼成五服,至於五千」,則冀方之北不應僅數百里而止。《遼史·地理志》言幽州在渤、碣之間,并州北有代、朔、營州,東暨遼海。《營衛志》言冀州以南,歷洪水之變,夏後始制城郭,其人士著而居。並、營以北,勁風多寒,隨陽遷徙,歲無寧居,曠土萬里。或其說之有所本也。劉三吾《書傳》謂孔氏以遼東屬青州,隔越巨海,道里殊遠,非所謂因高山大川以爲限之意,蓋幽、並、營三州皆分冀州之地,今亦未有所考。

  禹畫九州在前,舜肇十二州在後。肇,始也。昔但有九州,今有十二州,自舜始也。然則謂《禹貢》九州爲盡虞、夏之疆域者,疏矣。

  夏、商以後,沿上世九州之名,各就其疆理所及而分之,故每代小有不同。《周禮·量人》:「掌建國之法,以分國爲九州,」曰「分」,則不循於其舊可知矣。

  州有二名。《舜典》「肇十有二州」,《禹貢》「九州」,大名也。《周禮·大司徒》:「五黨爲州。」《州長》註:「二千五百家爲州。」《左傳·僖十五年》:「晉作州兵,」《宣十一年》:「楚子入陳鄉,取一人焉以歸,謂之夏州,」《昭二十二年》:「晉籍談、荀躒帥九州之戎。」《哀四年》:「士蔑乃致九州之戎。」《十七年》:「衛侯登城以望見戎州。」《國語》:「謝西之九州如何?」竝小名也。陳祥道《禮書》:「二百一十國謂之州,五黨亦謂之州;萬二千五百家謂之遂,一夫之間亦謂之遂;王畿謂之縣,五鄙亦謂之縣,」

六國獨燕無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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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之時,楚最強,楚之官,令尹最貴,而其爲令尹者皆同姓之親。至於六國已滅之後,而卒能自立以亡秦者、楚也。嘗考夫七國之時,人主多任其貴戚,如孟嘗、平原、信陵三公子;毋論楚之昭陽,昭奚恤、昭睢,韓之公仲、公叔,趙之公子成、趙豹,趙奢,齊之田嬰、田忌、田單,單之功至於復齊國,至秦則不用矣,而涇陽、高陵之輩,猶以擅國聞。獨燕蔑有。子之之於王噲,未知其親疏。自昭王以降,無一同姓之見於史者。及陳、項兵起,立六國後,而孫心王楚,儋王齊,咎王魏,已而歇王趙,成王韓,惟燕人乃立韓廣,豈王喜之後無一人與?不然,燕人之哀太子丹,豈下於懷王,而忍亡之也?蓋燕宗之不振久矣,嗚呼!楚用其宗而立懷王者,楚也;燕用非其宗而立韓廣者,燕也。然則晉無公族而六卿分,秦無子弟而閻樂弒,魏削藩王而陳留篡於司馬,宋卑宗子而二帝沒於金人,皆是道矣。《詩》曰:「宗子維城,無俾城壞,無獨斯畏。」其斯之謂與!

郡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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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書·地理志》言:「秦併兼四海,以爲周制微弱,終爲諸侯所喪,故不立尺土之封,分天下爲郡縣,盪滅前聖之苗裔,靡有孑遺。」後之文人祖述其說,以爲廢封建,立郡縣,皆始皇之所爲也,以余觀之,殆不然。《左傳·僖公三十三年》:「晉襄公以再命命先茅之縣賞胥臣。」《宣公十一年》:「楚子縣陳。」《十二年》:「鄭伯逆楚子之辭曰:『使改事君夷於九縣。』」《十五年》:「晉侯賞士伯以瓜衍之縣。」《成公六年》:「韓獻子曰:『成師以出,而敗楚之二縣。』」《襄公二十六年》:「蔡聲子曰:『晉人將與之縣,以比叔向。』」《三十年》:「絳縣人或年長矣。」《昭公三年》:「二宣子曰:『晉之別縣,不惟州。』」《五年》:「薳啟疆曰:『韓賦七邑,皆成縣也』」又曰:「因其十家九縣,其餘四十縣。」《十年》:「叔向曰:陳人聽命,而遂縣之。」《二十八年》:「晉分祁氏之田以爲七縣,分羊舌氏之田以爲三縣。」《哀公十七年》:「子穀曰:『彭仲爽,申俘也。文王以爲令尹,實縣申息。』」《晏子春秋》:「昔我先君桓公,予管仲狐與穀其縣十七。」《說苑》:「景公令吏致千家之縣一於晏子。」《戰國策》:「智過言於智伯曰:『破趙則封二子者各萬家之縣一。』」 《史記·秦本紀》:「武公十年,伐邽冀戎,初縣之。十一年,初縣杜、鄭。」《吳世家》:「王餘祭三年,予慶封朱方之縣。」則當春秋之世,滅人之國者,固已爲縣矣。

  《史記》:「吳王發九郡兵伐齊,」範蜎對楚王曰:「楚南塞厲門而郡江東。」甘茂謂秦王曰:「宜陽,大縣。」名曰縣,其實郡也。春申君言於楚王曰:「淮北地邊齊,其事急,請以爲郡便。」《匈奴傳》言趙武靈王置雲中、雁門、代郡,燕置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郡,以拒胡。又言魏有河西上郡,以與戎界邊。則當七國之世,而固已有郡矣。

  吳起爲西河守,馮亭爲上黨守,李伯爲代郡守,西門豹爲鄴令,荀況爲蘭陵令,城渾說楚新城令,衛有蒲守,韓有南陽假守。魏有安邑令。蘇代曰:「請以三萬戶之都封太守,千戶封縣令。」而齊威王朝諸縣令長七十二人,則六國之未入於秦,而固已先爲守令長矣。故史言樂毅下齊七十餘城皆爲郡縣。而齊緡王遺楚懷王書曰:「四國爭事秦,則楚爲郡縣矣。」張儀說燕昭王曰:「今時趙之於秦,猶郡縣也。」安得謂至始皇而始罷侯置守邪?傳稱禹會諸侯,執玉帛者萬國,至周武王僅千八百國,春秋時見於經傳者百四十餘國,又並而爲十二諸侯,又並而爲七國,此固其勢之所必至。秦雖欲復古之制,一一而封之,亦有所不能。而謂罷侯置守之始於秦,則儒生不通古今之見也。

  秦分天下爲三十六郡,其中西河、上郡則因魏之故,雲中、雁門、代郡則趙武靈王所置,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郡則燕所置。《史記》不志地理,而見之於匈奴之傳。孟堅《志》皆謂之秦置者,以漢之所承者秦,不言魏、趙、燕爾。

  秦始皇議封建,實無其本。假使用淳于越之言,而行封建,其所封者不過如穰侯、徑陽、華陽、高陵君之屬而已,豈有建國長世之理。

  秦始皇未滅二國古封建之國其未盡滅於秦始皇者,《衛世家》言:「二世元年,廢衛君角爲庶人。」是始皇時衛未嘗亡也。《越世家》言:「越以此散,諸族子爭立,或爲王,或爲君,濱於江南海上,服朝於楚。」《秦始皇本紀》言:「二十五年,王翦遂定荊江南地,降越君。」漢興,有東海王搖、閩越王無諸之屬,是越未嘗亡也。《西南夷傳》又言:「秦滅諸侯,唯楚苗裔尚有滇王。」然則謂秦滅五等而立郡縣,亦舉其大勢然耳。

漢王子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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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王子侯之盛,無過哀、平之間。《王莽傳》:五威將帥七十二人,還奏事,漢諸侯王爲公者悉上璽緩爲民。《後漢·光武紀》:「建武二年十二月戊午,詔曰:惟宗室列侯爲王莽所廢,先靈無所依歸,朕甚憫之,其並復故國。若侯身已沒,屬所上其子孫,見名尚書封拜。」是皆絕於莽而復封於光武之時。然《漢書》表、傳中往往言「王莽篡位,絕」,而《表》言安眾侯崇,居攝元年舉兵,爲王莽所滅。侯寵,建武二年,以崇從父弟紹封。十三年,侯松嗣,今見。」師古曰:「作《表》時見爲侯也。」《表》言「今見」者止此一人,是光武之時侯身已沒者,其子孫亦但隨宜封拜而已。惟安眾之以故國紹封者,褒崇之忠,非通例也。又《莽傳》云:「嘉新公國師,以符命力予四輔。明德侯劉龔、率禮侯劉嘉等凡三十二人,皆知天命,或獻天符,或貢昌言,或捕告反寇,諸劉與三十二人同宗共祖者,勿罷,賜姓曰王。唯國師公以女配莽子,故不賜姓。」《武五子傳》:「廣陽王嘉以獻符命,封扶美侯,賜姓王氏,」《諸侯王表》:「魯王閔獻神書,言莽德封列侯,賜姓王。」「中山王成都獻書,言莽德,封列侯,賜姓王。」《王子侯表》:「新鄉侯佟,元始五年,上書言莽宜居攝,莽篡位,賜姓王。」若此之類,光武豈得而復封之乎?又《王子侯表》序曰:「元始之際,王莽攝朝,偽褒宗室侯及王之孫焉。居攝而愈多,非其正,故弗錄,旋踵亦絕。」又可見莽攝位之所封者,光武皆不紹封也。夫惟於親親之中而寓褒忠之意,則於安眾之封見之。史文雖略,千載之下可以情測也。此一代之大典,不可不論。

  《武五子傳》:「昌邑王賀,廢封爲海昏侯,薨。元帝復封賀子代宗爲海昏侯。傳子至孫,今見爲侯。」《表》云:「賀以神爵三年薨,坐故行淫闢,不得置後,初元三年,厘侯代宗,以賀子紹封,傳至孫原侯保世嗣,傳至曾孫侯會邑嗣,免,建武復封。」是光武之復封有此二人,安眾以褒忠,海昏以嘗居尊位故與?

  《功臣表》:「蕭何九世孫禹,王莽始建國元年更爲蕭鄉侯。莽敗,絕。」「曹參十世孫宏,舉兵佐軍,詔封平陽侯,十一世侯曠嗣,今見。」非光武之薄於酇侯而厚於平陽也,非有功不侯,高帝法也。

  紅陽侯王泓,以與諸劉結恩,父丹降爲將軍,戰死。富平侯張純,以先來詣闕,皆得紹封,而杜憲、趙牧並以先降梁王,不得嗣,光武命功之典如此。

漢侯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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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書·地理志》,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並無侯國,以在畿內故也。然《功臣侯表》有陽陵侯傅寬、高陵侯王虞人,《恩澤侯表》有高陵侯翟方進,並左馮翊縣名。《功臣侯表》平陵侯蘇建、平陵侯范明友,右扶風縣名。而高陵下曰「琅琊」,二平陵下曰「武當」,則知此鄉名之同於縣者,而非三輔也。若後漢則新豐侯單超、新豐侯段、京兆縣夏陽侯馮異、櫟陽侯景丹、臨晉侯楊賜,並左馮翊縣。好畤侯耿、槐里侯萬修,槐里侯竇武、槐里侯皇甫嵩、邑侯宋弘、郿侯董卓,並右扶風縣。而嵩傳云:「食槐里、美陽兩縣,八千戶。」蓋東都之後,三輔同於郡國矣。

  《地理志》侯國有註有不註,殆不可曉意者,班史亦仍前人之文,止據其時之見在者而書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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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毛氏傳:「下邑曰都」,後人以爲人君所居,非也。考之經,則《書》之雲「大都小伯」,《詩》之雲「在浚之都」、「作都於向」者,皆下邑也。《左傳》曰:「先王之制,大都不過參國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又曰:「邑有宗廟、先君之主曰都,無曰邑。」故晉二五言於獻公曰:「狄之廣莫於晉爲都。」謂蒲也、屈也。士伯謂叔孫昭子曰:「將館子於都。」謂箕也。公孫朝謂季平子曰:「有都以衛國也。」謂成也。仲由爲季氏宰,將墮三都,謂後阝也、費也、成也。萊章曰:「往歲克敵,今又勝都。」謂廩丘也。《孟子》:「王之爲都者,臣知五人焉。」謂平陸也。《韓子》:「衛嗣君以一都買一胥靡。」謂左氏也。《史記》趙良勸商君歸十五都,灌園於鄙。秦王謂藺相如:召有司按圖,指從此以往十五都予趙。齊王令章子將五都之兵,因北地之眾以伐燕。張儀說楚王,請效萬家之都以爲湯沐之邑。而陳恢見沛公亦曰:「宛,大郡之都也。」其名始於《周禮·小司徒》:「九夫爲井,四井爲邑,四邑爲丘,四丘爲甸,四甸爲縣,四縣爲都。」而王之子弟所封,及公卿之采邑在焉,於是乎有都宗人、都司馬,其後乃爲大邑之稱耳。故《詩》云:「彼都人士。」《禮記·月令》:「命農勉作,毋休於都。」而宰夫掌群都縣鄙之治。商子言百都之尊爵厚祿,《史記》信陵君之諫魏王,謂所亡於秦者,大縣數十,名都數百。則皆小邑之稱也。三代以上,若湯居毫,太王居,並言居,不言都。至秦始皇始言:「吾聞周文王都豐,武王都鎬。豐鎬之間,帝王之都也。」而項羽分立諸侯王,遂各以其所居之地爲都。王莽下書言周有東都、西都之居,而以洛陽爲新室東都,常安爲新室西都,後世因之,遂以古者下邑之名爲今代京師之號,蓋習而不察矣。《史記·商君傳》:「築冀闕、宮庭於咸陽,秦自雍徙都之。而集小都鄉邑聚爲縣,置令丞,凡三十一縣。」上都,國都之都;下都,都鄙之都。史文兼古今語。

  《漢書·晁錯傳》言:「憂勞百姓,列侯就都。」是以所封國邑爲都。《後漢書·安帝紀》:「徙金城郡,都襄武。」《龐參傳》:「燒當羌種號多等皆降,始復得還都令居。」 是以郡治爲都。而《食貨志》言:「長安及五都。」以洛陽,邯鄲、臨淄、宛、成都爲五都,而長安不與焉,此又所謂通邑大都居一方之會者也。若後世國都之名,專於天子,而諸侯王不敢稱矣。

  《史記》:「孝景中三年,軍東都門外。」此時未有東都,其曰東都門,猶言東郭門也。《三輔黃圖》:「長安城東出北頭第一門曰宣平門,民間所謂東都門。」

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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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縣統鄉,以鄉統里,備書之者《史記》:「老子,楚苦縣歷鄉曲仁里人」;「樗里子室在昭王廟西,渭南陰鄉樗里」是也。書縣里而不言鄉:《史記》: 「高祖沛豐邑中陽里人。「聶政,軹深井裡人。」「淳于意師臨淄元里公乘陽慶。」《漢書》:「衛太子亡至湖泉鳩里」是也。亦有書鄉而不言裡:《史記》:「陳丞相平,陽武戶牖鄉人。」「王翦,頻陽東鄉人」是也。

  古時鄉亦有城。《漢書·朱邑傳》:「其子葬之桐鄉西郭外。」

都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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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古錄·宋宗愨母夫人墓誌》:「涅陽縣都鄉安眾里人。」又云:「◆於秣陵縣都鄉石泉里。」都鄉之制,前史不載。按都鄉蓋即今之坊廂也。《漢濟陰太守孟郁堯廟碑》:「成陽仲氏屬都鄉高相里。」

都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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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漢封國之制,有鄉侯,有都鄉侯。傳中言都鄉侯者甚多,皇甫嵩封槐里侯,忤中常侍趙忠、張讓,削戶六千,更封都鄉侯。具珍有罪,詣獄,謝上還東武侯印緩,詔貶爲都鄉侯。是都鄉侯在列侯之下也。趙忠以與誅梁冀功,封都鄉侯。延嘉八年,貶爲關內侯。是都鄉侯在關內侯之上也。良賀卒,帝封其養子爲都鄉侯,三百戶。是都鄉侯所食之戶數也」梁冀得罪,徙封比景都鄉侯,是都鄉侯亦必有所封之地,而不言者,史略之也。鄉侯,都亭侯,亭侯,或言地,或不言地,亦同此。

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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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國雖稱王,而其臣不過稱君,孟嘗君、平原君、信陵君、春申君是也。秦則有稱侯者,如穗侯、應侯、文信侯,而蔡澤但爲剛成君。漢興,列侯曰侯,關內侯曰君。孔霸以師賜爵關內侯,號褒成君。其薨也,溢日烈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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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時《登科錄》必書某縣某鄉某里人。《蕭山縣志》曰:「改鄉爲都,改里爲圖,自元始。」《嘉定縣志》曰:「圖即里也,不曰里而曰圖者,以每里冊籍首列一圖,故名曰圖。」是矣。今俗省作「『啚」。謝少連作《歙志》,乃曰:「啚音鄙。《左傳》都鄙有章,即其立名之始。」其說鑿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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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制:十里一亭,十亭一鄉。以今度之,蓋必有居舍,如今之公署。鄭康成《周禮·遺人》註曰:「若今亭有室矣。」故霸陵尉止李廣宿亭下。張禹奏請平陵肥牛亭部處,上以賜禹,徙亭它所,而《漢書》註云:「亭有兩卒:一爲亭父,掌開閉掃除;一爲求盜,掌逐捕盜賊」是也。如今之村堡。《韓非子入「吳起爲魏西河守。秦有小亭,臨境。起攻亭,一朝而拔之,」《漢書》「息夫躬歸國,未有第宅,守居丘亭,奸人以爲侯家富,常反守之。」《匈奴傳》「見畜布野而無人牧者,怪之,乃攻亭。」《後漢書·公孫瓚傳》「卒逢鮮卑數百騎,乃退人空亭」是也。又必有人民,如今之鎮集。漢封功臣有亭侯是也,亦謂之下亭,《風俗通》:「鮑宣州牧行部,多宿下亭」是也。其都亭則如今之關廂。司馬相如往臨邛,舍都亭。嚴延年母止都亭,不肯入府。何並斬王林卿奴頭,並所剝建鼓,置都亭下。《後漢書》: 「陳王寵有強弩數千張,出軍都亭。會稽太守尹興使陸續於都亭賦民饘粥。酒泉龐娥刺殺仇人於都亭。《吳志》:魏使邢貞拜權爲吳王,權出都亭候貞」是也。京師亦有都亭。《後漢書》:張綱埋其車輪於洛陽都亭。竇武召會北軍五校士屯都亭,何進率左右羽林五營士屯都亭。王喬爲葉令,帝迎取其鼓置都亭下是也。蔡質《漢儀》:洛陽二十四街,街一亭;十二城門,門一亭,人謂之旗亭。《史記·三代世表》,諸先生言:「與方士考功會旗亭下」是也。後代則但有郵亭、驛亭之名,而失古者居民之義矣。

亭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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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典》:「獻帝建安初,封曹操爲費亭侯。亭侯之制自此始也。」恐不然。靈帝以解瀆亭侯入繼。《桓帝紀》:封單超等五人爲縣侯,尹勳等七人爲亭侯。列傳中爲亭侯者甚多,大抵皆在章和以後。丁琳言能薄功微,得鄉亭厚矣。樊宏願還壽張,食小鄉亭。則建武中似已有亭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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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之名起於古之國社、里社,故古人以鄉爲社。《大戴禮》:「千乘之國,受命於天子,通其四疆,教其書社。」《管子》:「方六里名之曰社」是也。《左傳·昭公二十五年》:「齊侯唁公曰:『自莒疆以西,請致千社。』」註:「二十五家爲社,千社二萬五千家。」《哀公十五年》:「齊與衛地自濟以西、禚媚杏以南書社五百。」《晏子》:「景公予魯君地山陰數百社。」又曰:「景公祿晏予以平陰與槁邑反市者十一社。」又曰:「昔吾先君桓公,以書社五百封管仲,不辭而受。」《荀子》:「與之書社三百,而富人莫之敢拒,」《戰國策》:「秦王使公子他謂趙王曰:『大國不義,以告敝邑,而賜之二社之地。』」《商子》:「湯武之戰,士卒坐陳者,里有書社,」《呂氏春秋》:「武王勝殷,諸大夫賞以書社。」又曰:「衛公子啟方以書社四十下衛。」 又曰:「越王請以故吳之地,陰江之浦書社三百以封墨子。」今河南、太原、青州鄉鎮猶以社爲稱。古者春秋祭社,一鄉之人無不會集,《三國志》註:「蔣濟爲太尉,嘗與桓範會社下」是也。《漢書·五行志》「兗州刺史浩賞禁民私所自立社。」臣瓚曰:「舊制二十五家爲一社,而民或十家、五家共爲田社,是私社。」《隋書·禮儀志》「百姓二十五家爲一社。其舊社及人稀者不限。」後人聚徒結會亦謂之社,萬曆末,士人相會課文,各立名號,亦曰某社某社。崇禎中,有陸文升奏訐張溥等復社一事,至奉旨察勘,在事之官多被降罰。《宋史·薛顏傳》「耀州豪姓李甲,結客數十人,號沒命社。」《曾鞏傳》「章丘民聚黨村落間,號霸王社。」 《石公粥傳》「揚州群不逞爲俠於閭里,號亡命社。」而隋末譙郡城有黑社、白社之名。《元史·泰定帝紀》:「禁饑民結扁擔社,傷人者杖一百。」不知今之士人何取而名此也。天啟以後,士子書刺往來,社字猶以爲泛,而曰盟,曰社盟,此《遼史》之所謂刺血友也。

  今日人情相與,惟年、社、鄉、宗四者而已。除卻四者,便窅然喪其天下焉。

歷代帝王陵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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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太祖乾德四年十月癸亥,詔歷代帝王陵寢,太昊以下十六帝,各給守陵五戶,蠲其他役,長吏春秋奉祀;商中宗以下十帝,各給三戶,歲一享;秦始皇以下十五帝,各給二戶,三歲一祭;周桓王以下三十八帝,州縣常禁樵採;仍詔吳越國王錢淑修奉禹墓。其時天下未一,而首髮此詔,可謂盛德之事。惜當日儒臣考之不審,以致傳訛後世,如雲周文王、武王、成王、康王並葬京兆咸陽縣者,按劉向曰:「文、武、周公葬於畢。」《皮記·周本紀》「太史公曰:畢在鎬東南杜中。」《皇覽》曰:「文王、武王、周公家皆在京兆長安鎬聚東杜中。」郭璞《山海經》註同。《書》序:「周公亮,成王葬於畢。」傳曰:「不敢臣周公,故使近文、武之墓。」正義曰:「按《帝王世紀》云:「文、武葬於畢,畢在杜南。」 《晉書·地道記》亦云:「畢在杜南,與畢陌別。」

  《史記·周本紀》正義引《括地誌》曰:「文王、武王墓在雍州萬年縣西南二十八里畢原上。」此其在渭水之南杜縣之中甚明。而今乃祭於渭北咸陽縣之北十五里,蓋據顏師古《劉向傳》註:「畢陌在長安西北四十里」之誤。按《史記·秦本紀》集解引《皇覽》曰:「秦武王冢在扶風安陵縣西北畢陌中大冢是也,人以爲周文王冢,非也,周文王冢在杜中。」又《秦始皇本紀》未正義曰:「《括地誌》云:秦惠文王陵在雍州咸陽縣西北一十四里。」又云:「秦悼武王陵在雍州咸陽縣西十里,俗名周武王陵,非也。」是昔人已辯之甚明。今祭周之文王、武王而於秦惠文王、悼武王之墓,不亦誣乎!至雲後魏孝文帝氏陵在耀州富平縣東南,尤謬。《魏書》言:帝孝於文明大後,乃於永固陵東北里餘營壽宮,遂有終焉之志。及遷洛陽,乃自表氵厘西,以爲山陵之所,而方山虛宮,號曰萬年堂雲。其曰方山者,代都也。氵厘西者,洛陽也。孝文自代遷洛,安得葬富平哉。葬富平者,西魏之文帝,乃孝文之孫,名寶炬,以南陽王,爲字文泰所立,在位十七年,葬永陵。《魏書》出於東朝,不載其事。而《北史》爲立本紀,且曰:「嘗登逍遙觀,望嵯峨山,謂左右曰:『望此令人有脫屣之意。』」然則今富平縣東南三十里之陵即永陵也。

  上有宋碑,乃謬指爲孝文之葬,而歷代因之,豈非五代喪亂之餘,在朝罕淹通之士,而率爾頒行,不遑尋究,以至於今日乎?嗟乎,近事之著在史書灼如此,而世之儒生且不能知,乃欲與之考橋山,訂蒼梧,其茫然而失據也宜矣!又考《冊府元龜》:「唐高宗顯慶二年二月,帝在洛陽宮,遣使以少牢祭漢光武、後魏孝文帝陵。」則孝文之祭在洛陽,於唐時未誤。又曰:「憲宗元和十四年正月,詔以周文王、武王柯在咸陽縣,俾有司修飾。」則似已在渭北矣。《魏書》:「孝文太和二十一年五月,遣使者以太牢祭周文王於澧、武王於鎬。」《隋書》「把周文王、武王於澧、渭之郊。」《舊唐書》「周文王、大公配祭於澧,周武王、周公、召公配祭於鎬。」並與《皇覽》之言合,自古所傳當在渭南。又韓文公《南山詩》「前尋徑杜墅,堂蔽畢原陋。」亦謂其在杜中。韓即元和間人,或其遺跡未泯。憲宗之詔言詞不言墓,非一地也。

  乾德四年詔,誤以魏孝文、文帝爲一人。《淳化閣帖》誤以梁高祖武帝爲二人。

  堯家靈臺《漢書·地理志》「濟陰成陽有堯冢靈臺。」《後漢書·章帝紀》「元和二年二月,東巡狩,使使者詞唐堯於成陽靈臺。」《安帝紀》「延光三年二月庚寅,使使者祠唐堯於成陽。」《皇覽》云:「堯冢在濟陰成陽。」皇甫謐《帝王世紀》云:「堯葬濟陰成陽西北四十里,是爲穀林」。《水經註》「城陽西二里有堯陵,陵南一里有堯母慶都陵,於城爲西南,稱日靈臺。鄉日崇仁,邑號修義,皆立廟,四周列水潭而不流。水澤通泉,泉不耗竭,至豐魚筍,不敢采捕。廟前並列數碑,括柏成林。二陵南北列,馳道徑通,皆以磚砌之,尚修整。堯陵東城西五十徐步,中山夫人詞,堯妃也,石壁階墀仍舊,南西北三面長櫟聯蔭,扶疏里餘。中山夫人洞南有仲山甫冢,冢西有石廟,羊虎破碎略盡。於城爲西南,在靈臺之東北,」《宋史》「神宗熙寧元年七月已卯,知催州韓鋒言:『堯陵在雷澤縣東穀林山,陵南有堯母慶都靈臺廟。請敕本州春秋致祭,置守陵五戶,免其租,奉灑掃,從之。」而《集古錄》有漢堯祠及堯母詞碑,是廟與碑宋時猶在也。然開寶之詔,帝堯之祠乃在鄆州,意者自石晉開運之初,黃河決於曹、濮,堯陵爲水所浸,乃移之高地乎?而後代因之,不復考正矣。

  舜涉方乃死,見於《書》。禹會諸侯於塗山,見於《傳》。惟堯不聞有巡狩之事。《墨子》曰:「堯北教乎八狄,道死,葬蛩山之陰。舜西教乎七戎,道死,葬南已之市。禹東教乎九夷,道死,葬會稽之山。」此戰國時人之說也。自此以後,《呂氏春秋》則曰「堯葬於穀林」,太史公則曰「堯作游成陽」,劉向則曰「堯葬濟陰」,《竹書紀年》則曰「帝堯八十九年作游宮於陶,九十年帝游居於陶,一百年帝涉於陶」。《說文》「陶,再成丘也,在濟陰有堯城,堯嘗所居,故堯號陶唐氏。」而堯之家始定於成陽矣,但堯都、平陽相去甚遠,毫期之年,禪位之後,豈復有巡遊之事哉?囚堯愜朱之說,並出於《竹書》,而鄄城之跡亦復相近。《詩》、《書》所不載,千世之遠,其安能信之?

  《山海經·海外南經》「狄山,帝堯葬於陽。」註:「《呂氏春秋》曰:堯葬和林。」今成陽縣西。東阿縣城次鄉中、儲陽縣湘亭南皆有堯冢。」

  《臨汾縣志》曰:「堯陵在城東七十里,俗謂之神林。高一百五十尺,廣二百徐步,旁皆山石,惟此地爲平土,深丈餘,其廟正殿三間,龐十間,山後有河一道,有金泰和二年碑記。竊考舜涉方乃死,其後在九疑。禹會諸侯於江南,計功而崩,其陵在會稽。惟堯之巡狩不見經傳,而此其國都之地,則此陵爲堯陵無疑也。」按志所論,似爲近理;但自漢以來,皆云堯葬濟陰成陽,未敢以往人之言爲信。

生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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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書·萬石君傳》「石慶爲齊相,齊人爲立石相祠。」《於定國傳》「父於公爲縣獄吏,郡中爲之立生祠,號曰於公祠。」《漢紀》「奕布爲燕相,有治跡,民爲之立生祠。」此後世生祠之始。

  今代無官不建生祠,然有去任未幾而毀其像、易其主者。《舊唐書》「狄仁傑爲魏州刺史,人吏爲立生祠。及去職,其子暉爲魏州司功參軍,貪暴,爲人所惡,乃毀仁傑之祠。」則唐時已有之矣。《後漢書》「張翁爲越嶲太守,有遺愛。其子湍復爲太守,蠻人歡喜,奉迎道路,曰:『郎君儀貌類我府君。』後湍頗失其心,有欲叛者,諸蠻耆老相曉語曰:『當爲先府君故。』遂以得安。」然則魏人之因子而毀其父祠,曾越售蠻人之不若邪。

生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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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京雜記》「平陵曹敞,其師吳章爲王莽所殺,人無敢收葬者,弟子皆更名他師。敞時爲司徒椽,獨稱吳章弟子,收葬其屍。平陵人生爲立碑於吳章墓側。」此生立碑之始縣。

  《晉書》「南陽王模爲公師藩等所攻,廣平太守丁紹率眾救模,模感紹德,敕國人爲紹生立碑。」「唐彬爲使持節監幽州諸軍事,百姓追慕彬功德,生爲立碑作頌。」史之所書,居官而生立碑者,有此二事。

  唐武后聖曆二年,制州縣長吏,非奉有敕旨,毋得擅立碑。劉禹錫《高陵令劉君遺愛碑序》曰:「太和四年,高陵人李仕清等六十三人,具前令劉君之德,詣縣,請以金石刻,縣令以狀申於府,府以狀考於明法吏,吏上言。謹按寶應詔書,凡以政績將立碑者,具所紀之文上尚書考功,有司考其詞,宜有紀者乃奏。明年八月庚午,詔曰:『可』。」《舊唐書·鄭瀚傳》「改考功員外郎。刺史有驅迫人吏上言政績,請刊石紀德者,瀚探得其情,條責廉使,巧跡遂露。人服其敏識。」是唐時頌官長德政之碑必上考功,奉旨乃得立。《宋史》言:「太祖建隆元年十月戊子,詔諸道長貳,有異政請立碑者,委參軍驗實以聞。」今世立碑不必請旨,而畢袞之權操之自下,不但溢美之文無以風勸,而植於道旁,亦無過而視之者,不旋睡而與他人作鎮石矣。

  《冊府元龜》:「宋璟爲相,奏言:『臣伏見韶州奏事云:廣州與臣立遺愛頌。夫碑所以頌德紀功,臣在郡日,課無所稱,倖免罪戾。一介俗吏,何足書能,濫承恩施?見在樞密,以臣光寵,成彼諂諛。欲革此風,望自臣始,請敕廣府即停。』從之。時鄭州百姓亦爲前刺史孟溫禮樹碑,因是亦命罷之。」

  張籍《送裴相公赴鎮太原》詩:「明年塞北清蕃落,應建生祠請立碑。」以晉公之勳名而頌祝之辭止此,當日碑祠之難得可知矣。

張公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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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公素《大明一統志·永平府名宦》有唐張仲素。德宗時,以列將事盧龍軍節度使張允伸,耀平州刺史。允伸卒,詔仲素代爲節度使同平章事。考之新、舊《唐書》列傳,則云:張仲武爲盧龍節度使,破降回鶻,又破奚北部及山奚,威加北翟,擢累檢校司徒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卒。子直方,多不法,畏下變起,奔京師軍中,以張允伸總後務,詔賜族節,在鎮二十三年,比歲豐登,邊鄙無虞。張公素以軍校事允伸,擢平州刺史,允伸卒,子簡會爲副大使。公素以兵來會喪,簡會出奔,詔以公素爲節度使。性暴厲,眸子多白,燕人號白眼相公。爲李茂勳所襲,奔京師,貶復州司戶參軍。按盧龍節度使前往三人皆張姓,日仲武,曰允伸,曰公素。今乃合二名而曰仲素,及詳其歷官,即公素也,又其逐簡會,在懿宗咸通十三年,距德宗時甚遠,且又安取此篡奪暴戾之人而載之名宦乎?今灤州乃耙之名宦祠。吁!其辱朝廷之典而貽千載之笑也已。

  又考唐時別有一張仲素,字繪之。元和中爲翰林學士,有詩名。《舊唐書·楊放陵傳》所謂屯田員外郎張仲素,白居易《燕子樓詩》序所謂「司勳員外郎張仲素績之」即其人也,然非盧龍節度使。

王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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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肇慶府志》「宋王亘,淳熙中爲博羅令,築隨龍、蘇村二堤,民賴其利。後知南恩。」《一統志》誤作「王旦」。今《博羅名宦》稱:「宋丞相文正公,前博羅令。」而不知文正未嘗爲此官。淳熙,又孝宗年號也。蓋士不讀書,而把典之荒唐也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