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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齋先生遺稿/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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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四 明齋先生遺稿
卷之二十五
作者:尹拯
1732年
卷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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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鄭萬陽葵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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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病蟄伏。人事已絶何料高賢昆仲。辱惠以書。千里致意。若是鄭重。驚感之私。難以容喩。旣已三復辭旨。如所謂杜門省事。尋討爛簡。此箇門庭安身立命云云者。似已深於學者。而又所謂口耳是尙。此道日荒。高遠之過。纂組之習等語。亦已知末學之弊矣。塤篪麗澤。相與怡怡切切於靜閑之中。其樂寧有涯耶。緬想風義。爲之斂衽增敬。顧所以稱道於鄙人者。全浮其實。當以相住稍遠之故。不知鄙人之實狀而然也。鄙人夙抱私痛。自少爲沒齒溝壑之計。而家庭所訓。不出於聖賢之書。其於爲學之方。不可謂全然無志者。而氣質駑下。功力鹵莽。孤露以後。益以荒墜。因循悠泛。竟無所成。今到垂死之境矣。虛名上欺。猥蒙朝廷恩禮。自以庸陋無實。終不敢應命。長負罪戾。日夜憂愧而已。有何學問之可言。出處之可論哉。鄙人本末。只是如此。來諭誠不敢當。悚仄無已。第來敎又曰。凡有疑晦。無與論量。又曰。古紙堆裏。略窺得合商量處。竊惟鑽硏之餘。必有自得之妙。或非他人所及者。而盛意不鄙。如欲開以講誨之端。雖衰耗如許。無足以往復。而倘蒙因便略示一二。則其爲喚醒昏塞。豈非鄙人之大幸耶。無任拱俟也。旣承各幅垂問。亦當各幅修敬。於禮亦宜。而煩複爲嫌。玆以一書。兼謝聯案。可幸恕諒否。相望杳然。朝暮殘喘。無由一遂旣覯之願。臨書爲之悵然。餘不能盡意。乙酉閏四月九日。

頃於長水便中。又承仲夏惠札。得以益見塤篪麗澤。所存所講之實地。其爲固陋之幸。實非尋常。披玩反復。不能釋手。所諭四子云雲者。爲學之方。外此何求。至於禮學。則只是學之一事。有何別樣門戶。世人往往以理學禮學。對擧稱之。亦可笑也。蓋學者。自持身居家。以至日用凡百。莫不一於禮而不苟。則節文儀則。隨事隨處。自當講究。此所謂先有據守者。而卽此是學也。亦豈在四子之外哉。先講何書之諭。深愧俯叩之意。先人嘗以栗谷先生所著擊蒙要訣及牛溪先生所抄朱子書爲學之方一冊。爲最切於初學。若有來學者。必令先讀此二書矣。感垂問之勤。敢以得於家庭者。仰復。未知雅意以爲如何。所示作意用力。則或近助長。隨分勿迫。則卻恐玩愒。此是學者之通患。朱夫子答呂伯恭書。已論此事。引程子之說。以爲亦須且自此去。但不可用意安排等候。卽成病耳。幸服膺於此如何。別紙論說。無非精義之發。老病昏塞。不能深思詳討。以副委敎之盛意。只增慙悚。略具別幅。裁察。幸甚夏秋以來。益以憊劣。日覺澌盡。雖欲勉強求以無負餘日。不可得矣。自歎奈何。秋日已冷。所希靜養珍護。以慰遠誠。乙酉九月九日。

心性情。先儒論之詳矣。心之含具寂靜者曰性。敷施運用者曰情。居二者之間。主乎性而行乎情者。心也。但此心有些放過。輒爲閑思慮引將去。纔一知其放而求之。則旋復在此。蓋其放而去者心。而求其放者。亦豈非心乎。是則以道心。使人心也。非如釋氏使心也。此心未發。靜以持養。及其已發。尤宜十分審察。則已發者心。而所審察者。亦豈非心乎。是則以心之體。察心之用。非如釋氏觀心也。說者疑心固可操。而所以操之者。又誰歟。心固可治。而所以治之者。又誰歟。收心者必曰居敬。則敬所以命心者歟。竊念心如明鏡。姸媸自照。而鏡不與焉。心如日月。萬象畢明。而日月不與焉。故一日之間。百起百滅。而心固自若。當其放發時。心非誠亡也。只感物而動者然也。則操存克治之功。皆心之所爲。而自操自治者。便是爲敬。豈以敬操心。以敬治心哉。況敬在四性。爲禮之性。而心又統性。若曰敬所以命心。則是禮性之外。別有一箇敬。未知如何。

心性情名目及觀心使心之得失所論。恐皆得之。但以道心使人心雲者。似未穩。蓋其放出者。雖是形氣之使然。收回者。雖是性命之良能。然放者。是心也。收者。亦是心也。知其放而欲求之。則心便在。如操舍存亡之雲耳。心則一也。非以此心求彼心也。今謂以道心而求人心。則若有兩樣心。以此求彼者然。未知有先儒之說耶。恐未安。

操心治心之要。不出敬字。而若謂敬所以命心則不是矣。所謂命心雲者。未知誰人之說耶。所辨恐得之。

心本虛靈。具衆理而應萬事。曰虛曰具者。理也。曰靈曰應者。氣也。而說者謂心者。氣之精爽。在五行屬火。故帶得氣字似重。竊念心乃形而下者。程子所謂凡言心。皆指已發者。亦此意。然神明不測。包括萬善者。豈氣所可能乎。只是理微難見。氣著易見。故學者例落氣字科窞。此實公病也。性命形氣。旣自具足。何可謂帶氣似重。

心固具衆理應萬事。而若乃其形則氣也。氣之上具理。則以心爲氣。有何病也。雖以心爲氣。自不害爲神明不測。氣具理。故神明不測耳。如此看。卻無不通。所辨恐未然。

理妙而氣生。氣聚而理在。故推其本原。則太極生陰陽。自見在事物而言。則陰陽函太極。然則理與氣。固不可判然二之。而亦非一物較然矣。說者謂理者。氣之理。氣者。理之氣。竊念此二句。施於稟賦上。可謂貼切。而不當着於本原。蓋濂溪太極圖第一圈。姑未生陰生陽。何可謂氣之理理之氣。如人稱父子。雖以父爲子之父。以子爲父之子。然未有子之前。喚做父子不得。

太極與陰陽不相離。亦不相雜。不可離則爲一物。不可雜則爲二物。近思錄首章註。已明之矣。理者。氣之理。氣者。理之氣雲者。未知何人之說耶。如言獐邊是鹿。鹿邊是獐。無所發明。固是可笑。然理氣之外。無他物則其說亦自無礙。正不須費力與辨也。如何。

無極而太極。只謂無形而有理。然先輩訓釋不同。無ᄒᆞᆫ極이로ᄃᆡ。極이업스ᄃᆡ。極이업슨거시ᄀᆞ장極ᄒᆞ다。三釋中。當從何說。

鄙人受學於家庭。以極이업스ᄃᆡ爲讀矣。蓋主言太極。而恐人以太極爲有形體。故言無極。非太極之外。又有無極也。今若曰無ᄒᆞᆫ極。則是太極之上。又有一極矣。恐不然矣。若曰。極이업슨거시。則與업스ᄃᆡ似無甚異。而語勢亦微有一極之意。不如업스ᄃᆡ之語順而意直也。如何。

前輩言一行。各具一性。而卻不言兼具之性。第念木自是木。而寄於土。初生屬水。長養屬火。堅實屬金。比如人見孺子入井而惻隱者。爲仁。然知其惻隱者。智也。惻隱之燦然外著者。禮也。惻隱而往救之者。義也。只是畢竟主張者。仁。故不曰義禮智。而曰仁。未知如何。

五行各一其性者。謂木有木之性。火有火之性雲耳。無可疑者。若以五行之生言之。則凡物之生。安有不具五行之氣而生者。不待惻隱之譬而可知矣。如男屬陽女屬陰。而安有不具陰陽之氣而爲人者。五行亦何以異此耶。恐無可疑。

朱子以喜怒哀樂之已發。爲太極之動而生陽。延平先生非之曰。動而生陽。至理之原。難以已發言。夫天人一理。心之動靜。如天之陰陽。則未發已發。何故不如生陰生陽耶。姤之一陰生者。有靜之漸。而陽方用事則生陰。雖不可謂未發。而若夫復之一陽生者。足以見天地之心。則謂與已發同者。無乃不妨耶。抑未發旣與生陰異。故已發不可單說生陽耶。

廷平答問此條。只有延平說。而無朱子所更論者。未知果如何。但復卦一陽初動。而先賢之論。皆以未發當之。此是精微處。更須潛玩。如何。

朱子語江民表曰。滿腔子是惻隱之心。不知腔子外是甚處。民表等各自有說雲。而朱書中無之。竊念心無內外之分。有體必有用。腔子裏旣是心。則腔子外。豈獨非是心之流動充滿處耶。

腔子外何物之說。退溪先生有一段在集中。想已見之。然此不可只作說話看。須深體而得之。不然則不免於程夫子所謂他人食飽。能無飢乎之譏矣。如何。

朱子譏呂子約。以能爲所能。竊念能者做能也。所能者所做能之事也。以存心養性言。則存與養爲能。心與性爲所能。以博文約禮言。則博與約爲能。文與禮爲所能否。釋者曰。能所能。各有體用。所謂體用者。比如形而上者。則能之理爲體。而所能者爲用。形而下者。則所能者反爲體。而能之理發見者爲用歟。但上體字。乃主宰之體。下體字。乃形象之體。恐又不同。

所諭存心養性。博文約禮等文字。解釋分明。形而上下體用一段。推說亦好。恐無可疑。

牛山章。所謂夜氣。蓋指未接物淸明之氣也。說者謂夜氣非形氣之氣。又與浩然之氣不同。竊念夜氣浩然。雖有大小淺深。旣曰氣。則誰非形氣。氣之始。有淸無濁。有美無惡。夜氣亦形氣之淸且美者也。必以義理養之。勿爲外物所汩。然後湛然虛明之氣。自漸充足。以至朝晝之間氣常淸明。則異日至大至剛之氣。自此而生。但到得浩然地頭。自無夜氣。未知此意。如何。

所謂夜氣。非形氣之氣雲者。未知誰人之說耶。非形氣之氣。則以爲何氣耶恐不成說。與浩然之氣不同雲者。以大小言之則固然。而夜氣養而無害。則便當浩然。氣何嘗不同耶。所論恐皆得之。

前輩謂大學。無存養工夫。或曰。存養乃明明德第一下手處。竊念古人敎人。每於動處用力。故大學中專言謹獨。而不言戒懽。雖言定靜。而所謂定靜。乃功效。非工夫。則謂之無存養可也。然心正二字。當兼體用看。朱子章句。亦曰敬以直之者。豈非存養意乎。況一篇大旨。以敬爲主。敬所以貫動靜。則乙者之言。恐非過論。

此段所論。恐得之。無容更贅。

河圖,洛書云云。

河圖。亦可以爲疇之說。啓蒙所言之外。有何別義耶。若求別義。則或至於鑿矣。如何。

先天卦氣之所以運橫圖。卦畫之所以成圓圖。方圖之乾坤五置者。象天地也。若夫文王之易。則雖自先天中來。蓋亦反對之易也。易有體才德義。而其要不過使人隨時得中。順之則吉。逆之則凶。此所謂吉凶生大業也。苟知此理。萬物無非易。萬事無非易。此所謂吾終日言。未嘗離乎易也。而竊觀朱子本義。專以象占爲主。象占果能盡易之變歟。易有聖人之道四。卜筮其一則此不過易中一事。而以是爲主者。何耶。

易爲卜筮而作者。乃朱子之說。此本義之所以作也。差主於象占。則義理在其中。主於義理。則文義多未通。程子傳所以有可作別書看之說也。後學只當鑽硏於其中。不當生別見。未知如何。

三十六官。諸說不同。或曰。一乾二兌至八坤。其數爲三十六。或曰。乾三畫兌四畫。至坤六畫爲三十六。或曰。乾坤坎離不交。震巽艮兊相交。合爲三十六。當從何說。

三十六宮。諸說皆可通。而乾坤坎離不交。震巽艮兌相交。爲三十六之說。似爲主意。未知如何。

鄙人學無所得。加以老病忘失。已無可言。來書引喩過當。尤有不敢承者。而千里貽書。情意相通。不容自外。有此仰復。自顧僭踰。無任悚仄。且只誦所聞。間出臆見。若有謬誤。一一剖敎。又所望也。千萬裁察。

心性情之說。非敢謂以道心求人心也。方寸中非有兩樣心。所以有人心道心之異者。只以性命形氣之分而言耳。故晦菴夫子有言曰。自道心而放出。謂之人心。自人心而收回。謂之道心。蓋心本一也。第於其間。又自有內外賓主之勢。則道心不得不爲之主。而人心每聽命焉。旣曰主宰。則似不無命使人心之意。故向來奉稟之日。妄有以道心使人心之說。先生乃以使字。近於求中。至有以此求彼之戒。蓋求與使。語意相反。若下求字。是全似蔥嶺話頭。區區本意。初不如此。只是要說得道心爲主。人心聽命底形狀。而邂逅文字之間。辭不達意。仍竊思之。心有體有用。心之體旣存。則心之用。雖百起百滅。而莫不聽命於主宰。是則雖謂之以體使用。亦可也。今欲改之曰。以心之體。使心之用。未知此意比舊說何如。而或無大悖師說否。抑亦雖就體用上說。纔下使字。便自有兩心之病耶。

前日奉復一紙。實感千里問寡之意。不得不以陋見就正。其間必多紕繆。而不蒙剖敎。過加推予。令人增悚。心說一款。重荷開示。其於體用。洞然無礙。深用欽歎。旣有人心聽命之說。則使道心命之雲者。似無不可。而道心自當命人心耳。誰有使之者乎。此其所以恐不免爲語病也。以體使用雲者。亦然。體自使用。又誰有以之者。然張子亦有以心使心之語。活看則自通。非關大體。唯在自加商量看如何耳。婦人之冠。來諭誠然。後世有冠。雖非三代之古。旣已著於家禮。則今人家或用之。有何妨也。然今所謂華制者。亦有數樣。未知孰爲得之也。所諭李府使事。曾見於家叔父所編魯陵誌中矣。與六臣似當爲一體。而頃年獨不被伸雪愍褒之恩。則誠有未可曉者。至於章甫陳章。昧識不敢妄論。然早晩。豈無爲之仰達天聽者耶。丙戌正月二十三日。

心說前後病痛。果在一以字。而自不覺察。妄費辭說。今承剖敎。方始釋然。無餘蘊矣。程子嘗有以心使心之訓。此以人心道心而言也。朱子亦曰。以心之本體權度。審其心之所發。此以心之體用而言也。釋氏知體而不知用。則其所謂以心觀心者。政如以口齕口。而自與吾儒之說不同。今此鄙說。或有旁證。然朱子又嘗曰。雖是如此。只是說自作主宰。則實不如初無以字之爲尤無弊。先生所諭活看則自通者。無或愛之過而曲爲之恕耶。

昨於長水郵便。得承六月惠札。披玩多少。感慰實深。第昆仲俱有所苦。爲之奉慮。比來霖陰不止。無人不病不審調候動靜復何似。倍切馳仰。前所云以心之說。更承示諭。有以濯去舊見。而儘有新得。所引晦翁之訓。只是說自作主宰雲者。眞切的當。欽服之餘。感幸良切。第程子所謂以心使心雲者。只以體用而言耳。來示又以人心道心爲言。此則恐又誤矣。程子說一段上下。三稱人心。而皆言人之心如此雲耳。非人心道心之人心也。更詳之如何。先知後知之諭。何其過當耶。前後所講問。鄙人誠不敢當。而感千里相與之義。不敢不盡其愚。不必着此等說話。使彼此俱不安也。至於顏閔孔門之說。尤爲不類。未省其由。鄙人雖有匪分職名之在身。其實則一介賤儒也。書問交際。有何所嫌。豈彼中。或有因鄙人。而累及於高明之議否。前日之書。亦有云云。何以每有此等意思耶。所詢此中文字。深感不鄙之義。而殊無可以仰副盛敎者。蓋嘗聞聖賢遺訓。具在方冊。後學只當終身鑽硏而不足。有何別樣發明。適足爲一場空言耳。先賢之垂戒於此者亦多矣。無以仰答好問之誠。略布鄙見如此。亦未知以爲如何。疑禮問解凡四卷。板本在連山遯巖書院矣。長水早晩遞歸。則信息之難通。誠如來敎。然豈無可憑之便乎。但鄙人只是朝暮之人耳。此等往復。亦何能久也。唯限以地遠。無由一遂旣覯之願。是爲可悵也。適苦痢疾。伏枕倩草。不能一一。涼生不遠。唯希對時加愛。履道日休。慰此遠誠。丙戌七月十日。

上圖。乃魯齋王氏人道心圖。而微字在性命前。則是性命之前。更有一種微妙之理。不幾於自無極爲太極等見識乎。且大舜此語。本是論心之用。尤不當以微字居先也。危私二字。偏在右邊。則是性命不在形氣之中。而形氣乃剩物也。況人心非人慾。只是有易流底意。故曰危。形氣亦自家私有底物。故曰私。而惟其放流任私。然後始可謂之人慾。今乃以人心。橫置一邊。直若人慾之相反橫出者然。恐非聖人本意也。每讀心經。尋常疑惑。後見退溪先生亦論此事。敢以遺意。妄撰下圖如右。以備私覽。如有未安。一一指敎。幸甚。

魯齊此說及圖。退溪先生旣以爲多有說。不出曉不得底。不必看雲。則其爲可疑。已有定論矣。不必如是費力。而所論人心道心形氣性命等義。則皆已得之矣。第所作圖。亦似剩。性命在於形氣之中。或可如此。圖之至於危微正私字。則別無意味矣。未知如何。

嘗見釋氏有心字圖。以左一點爲意。右一點爲情。中一點爲性。意不管於心。情不管於性。三者並立。無所統領。先儒所謂釋氏有二心者。想指此等處也。因有所感別爲圖。左點爲陽動。右㸃爲陰靜。中點爲太極。未知足訂釋氏之失耶。如有誤。伏望砭示。

心字圖。釋氏說固無據。來圖亦未知其必然。心字點畫。如有如此精義。則先儒必已言之矣。如是強排。或可近似。而此等工夫。元爲不緊。且易入於穿鑿附會之域矣。未知如何。

心先動性先動之說。論者非一。李一齋曰。心先動。晦齋曰。心或先動。性或先動。退溪曰。心性不可分。又不可謂俱動。三說中。將何折衷。但朱子嘗曰。動處是心。動底是性。處底二字。果有先後之可言耶。竊念性之爲物。本非有形。而只於心中。自有其理而已。故性不能動。而動之者心也。所以動者。性也。比之水。則心者。水也。性者。水之靜也。今夫水之動。非靜者之動乎。伏望酌示。

性者。心中之所具也。心有運而性無爲。則有何心動性動之異乎。退翁之訓。誠爲精約。而來敎所謂動之者心。之字。當刪。若曰動之。則便是所以之意。所以動者性雲者。亦已得之矣。處字底字。亦是。然與所以之義。有何先後之可言耶。心比之水。則其靜則未發也。未發固當屬之性。而今曰性者水之靜。則又似偏着性字。似未安矣。如何。

心一也。而其發也。有志意思慮之分。志者。心之一路直去底。意者。志之經營往來底。思者。意之沈潛覓索底。慮者。思之審察精詳底。其間雖不無公私淺深。而大槩逐節相生。愈出愈細。未知此於四端七情。相爲橫貫否。且擧一事。如人入宗廟而敬者。禮之性發而爲情者也。其導敬而直出者。志也。主張此敬。而較其當拜與不拜者。意也。又索其自家拜此廟。於禮果爲恰當。必欲得其正者。思也。拜而或慮其違禮。更須十分詳審者。慮也。蓋初頭無敬。則自無此四者之生於心。而惟其運用此敬。則實四者之所爲也。然四者之次第。非必如元亨利貞之一定循環。未知如此看。能無差誤否。

志意思慮之辨。儘精密。蓋志者。心之所之之謂也。意者。有所計較之謂也。思慮則又意之別名。雖或有相因而生者。亦無一定之次策。來諭似未盡通。如何。入宗廟則自然生敬。有何導敬之志耶。必欲入志字於其間者。亦近於鑿矣。如何。

理字訓義。其目有四。能然,必然者。理在事先。當然者。政就事而直言其理。自然則貫事理而言之。可謂備盡無蘊。而朱子又加所以然一句。未知所以然。當在自然之後耶。但此一句。包括四者。有所以能然。所以必然。所以當然。所以自然。其妙雖驗於事後。而其實則貫上貫下。又自然二字亦然。自能然自必然自當然自所以然而施之。四者無所處而不當。以此推之。自然,所以然。皆可以貫事理言也。至於能然,必然,當然三者。則推不能去。未知如何。

陳安卿之釋理甚備。而朱子又加所以然一句。理字之義。更無餘蘊矣。來敎所解似然。而亦不必如此說。果能就其目而潛玩。則自得其義。若又節上生枝。枝上生葉。則反爲支蔓而易失本旨。如何。

四性訓釋。皆兼體用。甲者曰。心之德爲體。愛之理爲用。乙者曰。心之德。自有體用。愛之理。自有體用。當從何說。且智字。無朱子訓。胡雲峯訓釋。與心字明德釋。大略相近。而所謂妙宰二字。果是分別之意否。今有人釋之曰。智者。心之靈。知之理也。未知此語如何。

四性體用。甲乙之說俱通。何必相爭耶。智字之訓。無朱子說。故胡氏沈氏之說。各不同。未知何說爲優也。胡說與明德之釋相近。然明德與智之別。非在妙宰兩字。乃在所以字耳。或人之說。亦近靈字。亦非智之所獨也。未知如何。

所諭三稱人心者。指近思錄語否。此必備在遺書。而未見全文。但看性理大全中。或人擧此說。質之朱門曰。此二心字。只以人心道心判之。蓋上心字。卽是道心。以義理言之也。下心字。卽是人心。以形氣言之也。以心使心。則道心爲一身之主。而人心其聽命也。不審是否。朱子曰。亦是如此。然觀程子之意。只是說自作主宰云云。故前書妄爲引據。今承下敎。乃知程子語義本不如此。

所示性理大全或人說。今始知。高明前說有據乎此而未之考也。但程子本意。則終不如此。近思錄所載。與遺書全文無異矣。然或人說。雖非程子本意。其義則亦極精深。因來示得此。良幸良幸。前書所詢。此中文字。未有可觀者。無以仰報盛敎。追而思之。未免孤負好問之誠。迨用訟愧。牛,栗兩先生。嘗有爲學之方一圖。卽因朱子答林伯和書而述之者也。於爲學最爲要切。玆以一本呈上。未知高明之見以爲如何。其下方所聚諸說。欲以明圖意之所本。而其跋。則鄙人僭以己意論述者也。不敢自外。並以付呈。悚恐無已。所謂畫一圖者。乃鄙人所爲。與家塾少輩。爲日用程課者也。亦漫呈一本。若或訂敎。則幸甚。九月二十二日。

來書中所稱大庵者。卽朴惺之號。而惶卽仁弘之徒也。其詆牛,栗兩先生。至以如鬼如蜮。小人之難辨者爲言。實不可以斯文先輩待之者也。寒岡,旅軒兩先生文集中。有祭文挽詞。頗有稱道之語。亦使人不能無追惑矣。旣蒙不鄙。屢與講說義理。此事實係窮格之大者。故不敢不布鄙意。未知高明以爲如何。向年羅州士人有羅斗甲。學問人也。讀書甚精密。嘗再三來訪。一日語及鄭介淸。極其推尊。鄙人略言其誤入失身。不可推尊之意。則羅便言此皆毀言也。若以毀言。則牛溪亦所不免。適舍弟在傍。嫌其不議。略加辭色。羅乃默然而去。爾來不復得見矣。想其意必以鄙人爲偏論也。蓋各守所聞。不能相通。類如是。非心公而眼明者。誠難與語。可歎可歎。鄙懷不敢自外。有此仰布。而不可使他人見之。心諒幸甚。

妄撰人道心圖。承敎後更加思繹。則果爲剩矣。但性命旣在形氣中。則凡屬形氣者。危微正私等字。通用一體中拆之法。未知果畔古訓否。且念正私位次。不但無意味。更覺得破碎。蓋纔有性命形氣。便自有正私。雖其界分名目。因動可知。而未動之前。本自如此。則正私二字。當在性命形氣之中。不必別占地頭。如危微等字也。鄙意本欲妄訂王氏之失。而反不能脫其圈圍。至以此心之體用。不覺作三層模樣。昔人所謂不能躬行心得而在傍邊窺覷。摸畫不精者。正指此也。愧懼愧懼。

性命固在形氣之中。而危微正私等字。只當各行。若如來示一體中拆之法。則是私中有正。危中有微。此成何義理耶。非但三層之爲未安。一體中拆之法。用於形氣。包性命則猶之可也。用於危微正私等字。則恐不可不但破碎而已。鄙見如此。未知如何。

心動性動條所謂動之者心。之字果衍。性者水之靜。文勢旣不全。今若改之曰心如水。其未發之性。水之靜也。已發之情。水之動也雲則如何。

心如水。其未發之性。水之靜也。已發之情。水之動也。此段所改恐是。

志意思慮。鄙料亦非謂次第必如是一定。而措語未瑩。果有此不盡通之病也。導敬之導字。尤覺大謬。如入宗廟起敬者。謂之心則可也。而謂之志則不可。導敬而直出者。謂之氣則似之。而謂之志則不近。今若改之曰。此心之要如此。致敬者志也云云。未知如何。

此心之要如此。致敬者。志也。此一句所改恐是。

智訓。謹領誨意。但智者。分別之理也。胡氏所訓妙字。不但深妙之妙。而有運用底意。宰字。不但主宰之宰。而又有宰分底意。則分別是非之意。似當在此兩字。而今先生謂之在於所以二字。抑妙之宰之者。皆智性之良能。故歸重於所以字耶。若然則心字訓。亦有所以字。明德訓。雖以所以字。分占上下句。然亦有所以之意。何以辨其心與智與明德耶。反復思索。姑未透徹。更望詳敎。心之靈靈字非智之所獨亦然。而終未得穩字。或未可。試下以示否。

大學或問。釋致知之知字曰。知者。心之神明。妙衆理而宰萬物者也。此知字。乃智之用。而非智之體。故雲峯引此而加所以二字於其上。以補智之體。若妙宰二字。則朱子固已屬之於用矣。昨所奉答者。不能記得。更布鄙見如此。未知如何。至於心字。則有指未發而言者。有指已發而言者。其指理而言之處。着所以字非所疑也。若明德之訓。所得乎天以具衆理雲者。則雖有所字以字。非所以之意也。若以所以之意看。則不然矣。更詳之如何。靈字終非智之所獨也。必欲以一字形容。則寧取周子通書語。以爲心之通。則如何。通書所謂通曰知者。乃指用而言者。而用於體。恐或無妨耶。大抵無先賢之說。而強欲補之。終歸於未穩恐不如仍舊闕之之爲安耶。

前書所效二圖學方。實乃先賢旨訣。學者之所當盡心者也。至於畫一。只是家塾日用。欲使初學。知逐日自朝至暮之間。唯有此事而已。無以副俯索之義。聊以仰布。而過蒙契許。鄭重至此。其爲感悚。何以言喩。所諭五倫之闕。深用瞿然。然此圖只如夙興夜寐箴之意。故只提晨昏兩節。以著晨昏之所有事。以爲其餘孝悌之目。雖不必遍擧。而自當在其中。與小學洞規之。全體規模自不同也。未知如何。若或添作一圖。以揭大綱。亦或可耶。紙末所示。如對顏面。良幸良幸。第程子所云。不學則老而衰者。豈只言外貌耶。似兼志氣而言也。唯日勉勉於剛健篤實之功。不使中道而廢者。卽毅以致遠也。如何。承又有賢季可與共學。爲之欽尙。樂有賢兄。何事遠遊。況此朝暮人事。縱有朋友之來求者。已無觀善之資矣。承諭之及。重以爲愧也。丙戌臘月大日。

畫一圖綱領之中。衆目俱張。日用之上。工夫甚密。揭之書室。奉爲節度云云。玉藻九容註。如聲容靜曰。無或噦噫。氣容肅曰如不息者之解。足以盡聲氣之容歟。且聖人之言。每就動上說。未嘗就靜上說。手足聲立四者。當屬於動。而其餘五容。則貫動靜看。亦如何。視聽言動之非禮者。在顏子直是廝殺。若初學則怎用功力。但當正衣冠。一思慮。莊整齊肅。不欺不慢。如圖中所敎也。以此益知持敬一目。爲學者第一下手處也。

纔修謝幅。以待郵便矣。此月六日惠書。又因遞至。數百里之遠。而音信相續。書辭親切。有同久要。若微吾人相信之深。何能至此。感歎之私。難以言喩。仍審山居味道。同好鼎來。日有講磨之樂。爲之向風。欽傃不能已已。畫一僭圖。又反復如此。尤以自幸。第恐泛掛人眼。或招尤悔。亦望心諒。九容。皆言就動處用功之事。似未遽及靜時工夫也。然如頭直色莊目端口止之類。靜時亦只如此。謂之通動靜。亦何不可。但不可謂靜時工夫也。聲容氣容之解。似姑擧一端。聲豈止噦噫。氣豈止呼吸。似不當太局也。如何。且所謂灑落二字。朱子以爲未可。使之若纔講說。而便求其灑落。則恐非先難後獲之義也。至於持敬固是第一題目。視聽言動。當各隨處用力。不可謂一敬。則便可無事於四勿也。顏子固從事四勿矣。初學者。亦當從事四勿。特顏子與學者。有深淺精粗而已。非有學者別樣工夫也。未知如何。伏枕倩草。不能一一。所希怡怡切切。勉究遠業。以副區區慕用之誠。丙戌臘月二十一日。

新學躐等之弊。誠如來諭。亦昔賢之所嘗憂者。然不一加探討。何由知其名目。今之學者。知其名目者。亦鮮矣。所示二圖。皆好。圖下所以爲說者。又說出詳備。可見用功之精密。爲之欽玩。第天命圖。則陰陽造化理氣性命之妙。瞭然於一圖。固爲初學之指南。而無間然矣。此圖則只合太極,河圖,卦畫爲一圖。而於義別無所發明。而太極圈中。添以河圖。尤未潔淨。恐不能與天命圖同爲不可少之文字也。客所謂太極自爲太極。河圖自爲河圖。卦畫自爲卦畫。不可汨董雲者。鄙意亦然。謹就原圖。略加籤標以質。未知高明以爲如何。心眼俱昏。未能窺見一二。而輒敢妄議是非。雖不敢自外於問寡之義。而亦自覺其僭率矣。還切悚仄。然此等工夫。如畫工之圖形。摸之又摸而不已。則自臻於精妙之境。實與泛看者不同。雖或未足於傳後。爲自己讀書硏窮之功。則爛熟矣。隨處如此着手。做去一過。則當玲瓏透徹。左右逢原矣。豈雲等閑哉。至於前輩禮節答問。分類編輯。自是實地事業。幸亹亹焉。如何。蓋自曾子問以來。疑文變節問答極繁。似若無復餘蘊。而後人每遇變節。常患未得考據之地。此等記述。正不厭其詳。如得畢功。深願寓目。但目已幾盲。雖蒙不鄙卻恐無以致力也。鄙人今年。則益以惛憊。恆臥度日。朝暮將澌盡矣。平日一知半解。漸以茫昧。奈何。來圖初欲籤標呈還矣。此中士友。有欲與講訂者。玆復留之。當俟他日奉質耳。丁亥九月十一日。

人心道心危微正私等字。只當各行。則與先儒同行異情之語。不相違否。更爲圖以破愚惑。

人心道心危微正私等字。就一心之中。而分別言之也。同行異情者。就同行之中。而分別言之也。皆當各求其義。不必以此而合彼也。且如理氣字。則可以氣包理在中也。危微正私字。則只可分之。而各置一邊。不可合之也。與同行異情之說。立言命意。又自不同也。王氏圖。先賢旣以爲不必看。恐不須效之也。如何。

智字訓。前日下敎不啻分曉。而全不覺察。有同指東答西。不勝愧懼。靈字改以通字。果爲十分的當。跌撲不破得也。但用居體先。與仁義禮等訓不合。未知何如。且信無端緖。信字則不可下釋否。程林隱列信於四端之末。而退溪先生從之。此與先儒之論。其無異同耶。

智字之訓。亦不必強探力索。所云通字。只據通書。然通書雖屬於用。推以屬於體。亦何不可。非必與仁義等訓有異也。四端不言信。程子已論之。而以四端之眞實者。屬之信之端。亦何妨也。恐退溪先生之取之也以此。未知如何。

前日所示圖說。擬更看而仰復者。夏間避癘遷次時。雜於休紙中。因以見失。更搜不得。深愧不敏。自訟何已。所欲質疑者。今不能記得。惟太極圖中河圖。終似未穩。所謂天苞地符之雲。亦未知見於何書。至於文王改爲後天之說。亦不能無疑。蓋連山之首艮。歸藏之首坤。已非先天之舊。則其變而爲後天。似已在文王之前矣。未知如何。其餘則茫然不知有何說。只自悚歎而已。戊子十月二日。

所示讀書錄一冊。眼暗不能看細字。付姪孫東洙。使之籤標疑處。則以爲皆出古書。別無可標處雲。略有一二而非大義也。玆以還呈。蓋已有家禮輯覽。此錄則不必有。而一番探討編摩。自家之見解精熟。不可謂枉費工夫也。賢胤禫後服色。恐無別樣。禫後雖雲闋服。心制之人。豈可純吉如平常耶。當以麤黑笠麤布素衣。終三年矣。所示仍着禫服。則不是矣。安有服禫而不除之理。祥後撤几筵。情雖不忍。禮制則有限。何可違也。世俗有不撤。而上食終三年者。雖似近厚。實非壓屈降期之義。未知如何。戊子十二月二十四日。

所示同宮孫婦之喪。以父在父爲主之文推之。祖當主之。至於題主。亦當以孫婦書之。祝文亦當曰。祖使孫某云云矣。未知如何。書末。有不欲有所論質之語。老病日甚。精神昏昧。已無取資於朋友之望。而若全無此。則何以得聞講討之緖餘。以慰離索嚮往之懷耶。還用愧悵。姪孫與李君晉聖。甚有麗澤之益矣。先後罹大故。凜然有不能支保之憂。若幸而無事闋服。則豈不承此德意耶。鄙人則只是朝暮之命。而旣荷不鄙。深願勿替於後日也。己丑四月五日。

先儒有存養涵養之語。嘗意存養是靜時事也。涵養則有兩意。分而言之。則與省察相對而爲靜時工夫。合而言之。則實貫動靜。涵字有浸淹之義。非如存養之專屬於靜也。有一士友。謂涵養。便是存養不可雲。貫動靜主張甚力。以書辨之。尙未同歸。伏望剖示。如何。

多少自訟之辭。可見進學不懈之意。垂死昏劣之中。亦覺有警策之益。玩而繹之。奚啻三復。家禮宗法註。別子所自出三字。常以爲衍文矣。今承示朱子說。見於語類耶。若依來敎。以繼別之所自出釋之。則其意可通。得聞未聞。良幸良幸。第雖出於本文。有今當爲衍文之例。此亦終不如歸之衍文之爲順也。未知如何。存養專以靜言。涵養兼動靜言云者。乃退溪先生之說也。涵養以涵養氣質等語證之。其爲通動靜。固無疑也。獨存養之屬靜。沙溪先生引朱子說以難之。朱子說見語類。或問存養用靜否。朱子曰。不然。孔子卻都就用處。敎人做工夫。以此疑退溪專以靜言。與朱子說不同。而愚伏亦言存其心養其性。此動中之靜也。若謂專以靜言。則恐未當云云。鄙意則中庸章句。存養省察。卽承致中和之分屬體用動靜而言。而朱子語存養。是靜工夫。省察是動工夫雲者。又見於中庸輯註。退溪之說。恐無可疑。沙溪所引朱子語。或是一義。而愚伏則恐推之似過未知如何。以蒙昧之見。欲取捨先賢所論。自知僭妄。詳察而更敎之。幸甚。拯今夏幸得不死。而精神氣息。日以澌盡。亦無足怪者。唯是身伏草莽。目罣爭端。起鬧朝端。貽累世道。恩數愈加。而罪戾愈添。實不知措躬之所也。庚寅九月廿日。

河東朴君明澈。曾所未識。而昨以一書來。責勵殊切。令人愧懼。遐鄕人士。文識如許。而尙未聞知。孤陋尤可愧懼。左右與之同道。豈識之否。

存養之亦可以兼動靜說者。沙溪,愚伏兩先生之言。皆有可據。始知義理無窮。學者誠不可草草放過也。蓋存其心養其性。孟子輯註。旣以大學誠意當之。謂之兼動靜。恐無不可。然嘗攷洛建諸書中。所謂存養。每對省察而言。非如涵養之可以單說。則愚伏推之太過者。盛敎至當。竊恐更無可疑也。

存養之說。本出於孟子存心養性之言。而旣以爲兼動靜。則誠不可偏以靜言也。惟中庸章句。以存養省察對言。而分屬於致中致和。爲動靜體用之分。此所以以靜言之。亦有所據者也。以此觀之。則單言存養者。當兼動靜。與省察對言者。方屬於靜。如此看之。未知如何。前日奉復後。更思得如此。欲更報而未及矣。義理無窮。而昏昧已甚。觸處茫然。奈何。地主與道主不同。道主則只如使行。非有城化之分。雖或歷訪。不必往謝也。地主則不可不躬謝也。或來訪或有問。則謝答亦禮也。官府非所嫌也。栗谷先生鄕約條。有居鄕者與地主相接之禮。恐當依而行之。未知如何。若有疾病。或有他非便之端。則可以隨時斟酌矣。至月晦日。

令季當寒遠役。無恙可幸。而又此遠來。盛年雖不自覺。豈無內傷。且費光陰於道路之間。亦可惜也。道中秀才精明端雅。儘可愛尙。亦可見誘掖之效也。仍而得聞。一方信從者衆。斅學相長。英才成就。豈非處者之事業耶。爲之向風增遡也。又持一小冊。有昆仲若干文字。得以寓目。尤可幸。其中所謂晦翁象山公案未決雲者。恐未安。彼非此是。已判然矣。到今安有未決者。祧主改題一節。此亦有疑。雖以備要觀之。沙翁之意。未知其必爲改題也。第他無所論此事處。幸博攷。如得古人所論。幸示破如何。壬辰二月二十日。

所示改葬錄一卷。乍看似甚精密。恐無可議。病中昏甚。末由細看。欲留之則恐緬禮之前。奉還無便。不得不還封以呈。殊非委示之意。愧歎愧歎。一覽之際。有一二條籤處。以備裁察耳。書中所敎靈座各設及各位隔屛分排及虞祭時。一例陳設。以次酌獻等節。恐皆得宜。未葬前忌日。因朝奠。稍加饌品。奠也。非祭也。於禮亦恐無妨。未知如何。隔屛各設之制。鄙家亦曾行之矣。癸巳八月三日。

答沈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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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間一書。病昏闕謝。至於累月。而閏月書又至。感愧情義。不能盡喩。況所惠韻語。尤令人諷詠而增懷。每念人雖或有志。無才則不能進步。如賢者。旣有志又有才。苟暫捨置無用之工夫。而專心於聖賢之書。則必有日新之味。見得外物漸輕時。方是得力處。如性理大全爲學讀書等篇。不可不早從事焉。幸加勉焉。毋負天賦之美。如何。此昏塞日甚。自知餘日之無幾矣。無可言。今夏則幸有數三少輩讀近思朱書等者。日有喚醒提撕之益。相長之助不少。卻忘暑溽之苦矣。新涼。侍奉萬福壬午八月三日

答李壽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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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奉之下。遠遊實難。唯手中不可釋卷。日知其所。無月無忘其所能。則學斯進矣。別紙所示。略以奉復。而昏忘日甚。不能檢看。禮書未免草草。殊可愧歎。讀書有疑箚記工夫。最爲着實。不待問人。而後來自曉處亦多矣。須於此勉焉。如何。己丑至月二十六日。

書中辭意。滿紙縷縷。自訟眞切。可見用功實地。不勝奉喜。但安排猶豫之意似多。未知亦能省察否。古人言知得如此是病。卽不如此便是藥。此言可深味也。若知病而不能改。則別無可救之新方矣。如何。心經疑目。略復於紙末。而金直卿在近。何不就問耶。壬辰二月。

君子敬以直內。附註云云。

勉齋云云。主一無適。在應事時則爲表。在存心時則爲裏。畏字亦然。恐未可以二言分表裏也。只言相爲用之意也。

不遠復。附註云云。

不能克己。亦不能眞知故也。知行固當兩頭用功。而畢竟知旣眞。則行不難矣。

答李道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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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或問。其果熟讀致精否。此書能使人。長一格。成誦又好矣。憂患中。亦有工夫。要在心存於內。使之隨處體認而擴充之耳。千萬加勉。庚辰。

示諭云云。可見用工不懈之意。日用之間。勿忘勿助。病中完養。亦是工夫。惟在此心操舍之間耳。加勉爲幸。朱子書。不可草草看過。須爲沈潛精熟之計。如何。不但有感發人處。進學節度。皆在是矣。老病以來。不能溫繹。今往往如生面。如此而望有得乎。只自愧歎。抵姪孫書中。有科工之語雲。豈前在岐路。而今始專趨耶。未知得失如何。擊蒙要訣。固有兩下工夫之意。而故友玄石。則嘗謂廢科而後可以爲學。嘗以素所經驗者爲證。其言甚切。吾黨之士。不可不自量而審處也。惕勉爲幸。唯勿以科臼自處。隨時隨處。勿弛存省格致之功。日知而月無忘。則當有進而無退。是爲區區之望耳。羅生近復如何。能漸就規矩否。曾勸其與君相從。而似不肯矣。甲申。

書中自訟之辭眞切。想用功不懈。爲之欽歎。然程先生謂罪已責躬不可無。亦不可長留在心胸爲悔。蓋反有害於性情也。示意亦過於忉怛。恐不免於正助之病也。惟橫渠先生所謂須求多少爲益一段。最爲學者要訣。日日如此。而不計其獲。則工夫有序。而心地和平。不自覺其日進矣。幸須依此加工。如何。城裏膠擾。誠如所示。然亦不能脫去。則亦當隨地用力。常要喚醒。得同志之友。相與提撕儘好。或者有其人耶。至於箚錄往復。若有疑則當問。有得則當講。不然而作意爲之。則浮泛而無實。無益而有害矣。相望之遠。盍簪未易。玆因來示。略此仰復。體察如何。東洙苦多疾病。不能致力於所事是憫。然不退則當進。恨不能與左右者同處也。乙酉。

前書所論李君輔禮說。曾得見示。而今茫然不能記。見時似以爲不盡然矣。第其用力甚勤。他所論說儘多精密。深可欽歎。老病昏塞。不能往復。如有見則不厭講討也。梁擇夫爲親養赴縣。未能相從如前日。爲悵。人心道心之說。何處爲可疑。亦不妨相訂。當彼此交有所益也。士亨尊契。近住何處。唯願叔姪師友。相與交修。日進月益。以慰區區垂死之望也。丁亥。

麟經工夫。豈易貫穿。語類較切。亦安能一覽。便無遺忘。只讀來讀去。自有熟處。如食之有飽耳。要之爲學者終身之業。如何如何。秋涼一來之意。恐難如計。聾人亦不能聽朋友講說。徒有悵歎。辛卯。

經書從頭讀過。實爲切實工夫。進學之誠。無任欽歎。亦有朋友之共事者否。相與鞭策切磨。則殊勝於獨學。獨學雖近裏無弊。而易於因循放過。須加猛省之功。如何。奉侍之下。遠遊誠難。聾昏如許。酬酢專廢。雖來有何所益。唯願益自振勵。必以充量盡分爲期。勿致退轉。以負初心。區區垂死之望也。東洙亦不廢學。而亦苦無友。擇夫在憂中。不能相聚。昭夫若來會。則彼此俱當有益。而各牽家宂。不能如意。可歎。幸須頻惠警策。如何。壬辰。

答韓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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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有生計辛苦。心境煩惱之語。且求所以排遣之術。可知有省察工夫。深用感歎。第此無他術。其必由學乎。蓋朱夫子之言曰。爲學莫先於窮理。窮理必在於讀書。而其論讀書之法。有六條。曰循序漸進。曰熟讀精思。曰虛心涵泳。曰切己體察。曰着緊用力。曰居敬持志。此六者。乃朱夫子敎人讀書之要法也。左右年富力強。苟能從事於此。得一入頭處。則當自知而入於好。自好而入於樂。雖終身簞瓢縕袍。而不自知其爲辛苦。有何煩惱之足患乎。感左右勤問之誠。敢誦所聞以告之。若試用旬月之功。亦必知其有效與否矣。然後盡心力於此事。雖由此而希賢希聖。無不可矣。尙何待於排遣之術也。幸加意焉。

答李思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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饑歲人事。彼此一般。第古人有啖薺而讀書者。後學之所當師也。幸勤業自愛。以副區區。丙子二月十日。

所示節約之功。固爲得要。而亦不可有徑約之心。惟就所當讀之書。循序而致精。勿厭勿迫。不息而久。則自當貫通。自當純熟矣。朱子書熟讀最好。幸加勉如何。中庸疑目。略復於其末。更宜熟讀。凡書熟讀最難。須手不釋卷。如古人所謂食與俱嚥。寢與俱眠。使書爲主。而他事爲客。然後方免間斷之患矣。冬間若果更來。則可以畢節要矣。豈不好也。壬午八月十三日。

答金時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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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阻隔。至於歲晏。可勝戀傃。書至稍慰此懷。第每多苦語。霜露之感。孔懷之情。固宜如此。爲之傷念。至於爲學一事。只在日用之間。動靜雲爲。孶孶爲善而已。來示所謂玄妙。恐求之太過也。光陰不留。固當警惕然。只可加勉耳。至於中夜流涕。則又過矣。言發於心。適中爲可。而性情所發。尤當有節。未知以爲如何。山房看書儘好。三冬靜裏。應有所得。未知欲看何書耶。見文辭益進。想不輟工夫。欽歎無已。幸加亹亹焉。此頃爲未死前一省先墓之計。作氣一行。其免顚踣於道路。幸耳。庚辰十月二十二日。

前日所奉復者。誠不無過慮。今承所示。一念在日用言動。不期於存心。而有不能放過雲者。眞是下學着實工夫。極可喜也。所謂善者從微妙中來者。固是矣。而日用工夫。只當求善。不當先求微妙。求善則微妙在其中。求微妙則易向別路去矣。此古人所以言擇善明善。而不及其他也。如何如何。寄少輩詩語。亦淸爽可玩。然每覺此意思偏勝。若把講學持敬下學實功以實之。則所造其可量耶。令人欽歎。辛巳正月十八日。

自君決然別去之後。耿耿一念。寤寐不能忘。今見書。波濤際天。徘徊洲渚。意象蕭然。如在眼中。把書三歎。何能已已。使如君世家子弟。年少質美者。一朝無故自竄於絶島。悲辭苦語。甘與草木同腐者。實非好氣象。重爲世道嘅息也。但嶢嶢易缺。皦皦易汚。其進銳者退常速。如此實非眞實長久規模。亦不得不爲君憂之。未知以爲如何。深源昨寄書來。深以君入海之計爲奇。亦以上文憂君之意戒之矣。所謂妙關是何物。平平存在。略略收拾。是持敬之實也。癸未九月二十日。

浹月而書再至。孰謂海島之深乎。寒氷已至。正好蟄藏一室。靜趣想益有味。書中永矢努力之語。爲之三復。唯願勿弛書冊課程。蚤夜孜孜。當有日新之效矣。陋句。當時信筆寫出。亦無足觀。且謂不嬰於高懷。不必追呈矣。不謂勤索之至此也。玆令孫兒寫寄。唯更於所謂讀書務實處。重加意焉。則區區之望也。十月十三日。

讀論語。得奇味深可喜。但此書如常茶飯。若謂之奇味。則又似過矣。含疑忍惑。姑事課程。此最得之。課程不弛。至於積久。則所謂疑惑者。自當觸處解釋矣。況與賢咸及同志。有講討之益乎。二三同志雲者。爲誰。初以島中離索爲慮矣。今知有同志講討之樂。爲之喜幸。示禮樂體用之雲則無他。禮以嚴爲體而和爲用。樂以和爲體而嚴爲用。和爲貴之和者。言禮之用而已。此有何深疑耶。臨事未暇考見本文以復。而人意不過如此。更詳之如何。仁伯與任孫。方同讀節要。每讀書之暇輒思道以。恨不能縮地也。頃得深源書。則頗有用功收斂之意。亦可喜也。甲申正月二十二日。

來遲去速。至今爲悵。便中得書。稍慰此懷。第載瞻衡宇。波濤愁人之語。寫出眞境。如在目前。自有好平地。何乃自苦如此。還可笑也。紙末數行。感君忠告。爲之三復。科場是士子常茶飯。必有他用心處。然後可以捨此臼。各在自家。雖父子兄弟間。有不能一同者。奈何。至於赤子入井之喩。以匍匐言也。隨處有義。隨遇有命。只當思盡其職分而已。所患者。人不能盡其職分耳。匍匐之念。亦私也。如何。餘萬不能縷縷。九月二十一日。

比來。絶不得信息。方以爲戀。伻書委至。得審靜況安貞。披慰無量。第雖不無討食之事。有何形役疲倦之憂。以海島而不能安坐讀書。則何處有安坐讀書之所耶。殊以爲訝。誦數以貫之。思索以通之。古人讀書法也。卽思而不學則殆。學而不思則罔之謂也。須加勉於數誦之功。自經書以至程朱書。無不通貫時。方有所得。玩時愒日。坐失芳年。最可憂也。惕念如何。此中僅依昨。無足言。唯以兒輩團聚。聊以呴呴爲幸耳。餘不能一一。所希以時加愛。乙酉閏月十八日。

書中自訟之辭。可見用工之意。深喜深喜。凶歲多暴者。指庶民之無恆心者而言也。若士則有恆心。豈以窮窶而陷溺耶。應事固不能無將迎之心。知其爲病而斷置則善矣。讀書敎兒。能改其前規。循序加勉。當有日進之益。凡百就平實地從事如何。深源近通問否。以其美質。苟屈首爲下學工夫。則何可量也。而惜其誤入而難回也。君亦同病。切須相與戒之。六月二十日。

兒輩纔得團聚。用天因地。誠爲善養而忠敎又赴結城。迷路之復誠難矣。致意良勤。愧戢愧戢。家禮源流。曾借南子聞矣。子聞請謄一本於方伯。以致煩廣。初非自此有所藉手於方伯也。人之譏議則固然。而不料以爲罪也。草本中鄙人之所手書者則有之。而無父兄筆蹟矣。有聞輒相示以戒。深感深感。丁亥九月三十日。

縷縷所示。深荷相念。頃見玄石門人。相與驚動以書來問。答以不必驚動紛紜之意。而不能見信。還招唇舌矣。不料君之所見。亦如此也。語長難竟。他日面論未遲也。但嘗謂君之島中。與世相絶。世間風波。莫之能及矣。左右初計。亦自樂此矣。何故此等時耗入於君耳。而忉忉如是耶。亦可呵也。己丑七月二十日。

書中辭意。過於迫促危苦。殊少寬平舒泰之意。恐此亦一病。所求切己救病之藥。有何數字妙方。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助。是乃終身節度。反而思之。如何。聞令胤之言。常看朱子大全雲。甚善。書札之外。如序跋雜著皆好看。誦習久久。自有所得矣。更須勉旃。以副區區。此常如風中之燈。自覺欲滅之時多。未知能挨過幾時也。令胤之歸。情勢固然。而乍會旋別。良可悵也。父子相與鞭策。勿令蹉過時節。則成就在其中矣。壬辰。

令胤儼然成人。持身修謹。讀書甚勤。深喜蒙養之正也。壞樸已成。從此入大學之學。希聖希賢。只在其志耳。來與作伴。而老人無所用心。或有客或有事。應接之外。只瞑目倚壁而坐。或頹臥而已。殊無相觀之善。是可愧也。辛卯臘月八日。

答朴師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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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札得承於憂想之中。得審邇來。哀候支保。深用慰幸。第多少哀苦之辭。不覺感歎。而繼以憂念。蓋聖人制禮。立爲中制。使賢者。不得過。練而慨然。祥而廓然。亦與歲月而遷變。今見哀諭。發於至情者。令人慘然不能已。苟徑情致一。不能自節如此。則其不至於潛消暗削。喪心而滅性者幾希矣。不亦可懼歟。作蒙尊叔父洪川。自扶衙來訪窮谷。三宿而返。所以憂哀者實深。而及見哀書。殆有過焉。區區奉慮。不能自已。臨書不覺縷縷。深諒爲幸。況所謂門戶之託。繼述之責。所係不輕雲者。哀已自知之矣。如此而可任情自疚而已耶。千萬節哀順變。加意自持。以副相愛之望也。別紙所示。籤復於紙端。以備裁察耳。拯老病日甚。漸成盲聾。而精神最昏。從此書札人事。亦將廢絶矣。奈何。前頭流寓之計。果如所示。則或有一握之便。而此亦似難容易。不敢必也。

答李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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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君投筆之後。欲一見而相戒矣。得官後則尤不易下來。可悵。第書來。文筆猶如秀才時。一慰一惜。忠孝之道。文武何殊。須凡百謹愼。勤習才藝。毋尙勇。毋恃力。勿以武夫麤人自處。操心制行。勿失儒生之法。舊讀小學,論語。常常念讀。體認不忘可也。此是根本家計。幸勿泛聽也。壬午八月四日

才藝登名。以爲親榮。豈勝嘉歎。唯願益以自愛。行己謹愼。常以盡心職事。仰答國恩。爲心可也。年尙少。如小學,論語及武經諸書。不可不勤讀也。最不可矜才驕人。以招忌嫉。又不可貪於進取。以取恥辱也。因筆及之。須勿以爲老生之談。而益思戒懼如何。癸未三月。

承札。知又西出。不得一奉而遠去。深可悵也。第係官之身。自當如此。奈何。唯願隨處盡心。以報國恩。以小學愼勤淸三字。服膺勿忘。如何。癸巳十月九日。

答鄭錫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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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易邁而學難進。吾人之通患。以此思懼。方知寸陰之可惜。須加勉如何。大學或問。百讀而未知味。則又加百讀。又不知味。則又加百讀。似當得其味矣。於此一書通透。則諸書無難讀者矣。試加意用工。辛甚。孫兒無病可喜。第提撕勿令惰慢。幸也。甲申正月十三日。

專拋學業之示。雖出自謙。亦爲之奉歎。所謂學業。非必坐而讀書。只是隨處提撕。隨事體究。但使一日之間。整頓得三五次。理會得三五事。則日積月累。自然純熟而光明者。乃朱門眞至之訓也。加勉如何。庚寅八月。

聞遊香山。如有行錄。投示如何。遊歷之處。或遇善士。或聞善事。須一一記取以來。如何。

答李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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纔因孫兒輩。得聞聲名矣。乃於便中。特惠札翰。深致鄭重之意。旣以仰感不鄙之義。又得略窺所存。其於操心爲學之方。自用工夫已不淺。爲之三復欽歎。第有徒步來訪之計。在左右求道之誠。固爲切至。而愧鄙人之無以奉答也。老病垂死之境。精神昏昧。區區舊聞。忘失殆盡。雖或相對。有何所助於賢者耶。恐千里負笈。徒勞而無益也。唯希益以充闡。以副吾黨之望。辛卯六月二十七日。

所示日用工夫。深慰所望。心地眞實。鮮有如左右。加勉爲幸。此事直是終身之事。存心讀書。勿忘勿助。久久不退。則不知不覺。自然日進於高明。非今日用功而明日責效者也。同志麗澤最有益。仁伯相聚。則必兩皆有益。而仁伯之窮困轉甚。是可歎也。壬辰五月十六日。

書中所示讀書治農。俱是日用工夫。院齋文會。尤爲好消息。須加勉以慰遠者之望。如何。頃見仁伯書。亦謂與左右冬入寶蓋山寺。同榻雲。若得頻頻講會如此。則豈不長進。但仁伯困厄愈甚。雖欲同粥飯之僧。亦難自資。是可悶念。朱書綱目之讀。仁伯之言是也。然聖賢之書。有何彼此。當如常茶飯。相間讀之。勿忘勿助。自然有得矣。承有來訪之意。而衰喘之無事過夏未可必。仁伯亦不能來。可歎。癸巳四月二十五日。

與朴弼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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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因過客。伏聞大監調候。又有添感之證。未知卽今又已勿藥否。重患之餘。小添亦可畏。仰慮不能已。所遭近事。自關厄會。咄咄奈何。泮疏一襲金書意。未知出於誰手。疏末以甲寅己巳爲言。已事皆自懷發之。今又拈起作鬧。未知又有何事也。金書所謂沐猴舞者。指何事。而泮疏所引中庸云云者。因何語句。而譸張如此耶。幸略示破。時論猶不止雲。若或至不免。則幸以南中爲圖。如何。然聖明在上。安有此事。仰屋憂歎而已。癸未五月二日。

上食一節。家禮無罷於何時之文。故沙溪先生。則以爲並罷於罷朝夕奠之日。如宋頤菴則以爲仍行無疑。而自朱子以至吾東儒先。皆以從俗從厚爲言。此從俗從厚之所以爲定論也。沙溪以朱子居寒泉。朔望歸奠一款。爲罷上食之證。而此則恐或未然。安知非朱子身居寒泉。而使家人行上食耶。然今日定式。似以申飭將來。使人無敢效而行之而已。旣遵遺命而停之。則到今恐無變改之道。況遺命已慮其得罪。有雖得罪不可違之言。則豈不尤爲重難乎。以死者言之。所據者猶是古禮。以生者言之。所遵者父命。朝家亦安有以據古禮遵父命。而必致於罪之事耶。雖終不得免於罪。亦命也。順受之而已。奈何。鄙見如此。未知如何。且喪事卽遠。小祥前不行之事。何可復行於小祥後耶。求之禮意。亦恐不然。如何。

墓所沙汰之患。極用驚懼。上墓前則不甚峻急補治或不難。而下墓北邊側峻。幾數十餘丈。萬無補成岡勢之力。不補則冬而凍頹。夏則沙汰。又可慮。將何以爲計。憂悶罔涯。其岡本欠豐厚。北邊則餘地無多。且沙土不堅。又有一頹。則及壙可畏。如之何則可耶。兒輩遠不能進去。玆令拙弟委進以審。且與僉哀商量以報耳。楊牧應見恤。念新穀出後。卽圖補築之役。如何。仍念山麓崩頹旣如此。則無有完固之理。雖補築之堅倍於本土。歲久浸潤。終必一潰。此間連山地。有一士夫家。頃年墓所沙汰。幾失柩。僅得於頹下沮洳之地。其墓則已久遠。在其祖先時。以有官之人。多得人力封樹甚壯。而忽有此患。似是當初補土而用山云云。以此觀之。則今雖補築完固。後日之患。難保其無也。遷動固不可輕易爲計。而局內若得稍可處。則蓄力遷奉。可爲永久之地。而此亦何能率爾也。過慮所及。敢以悉布。如何。甲申七月二十八日。

答閔允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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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不居。祥期奄迫。想惟孝心罔極。哀慕號隕。何以堪處。懸戀不能已。昨遞得承哀札。深以爲慰。所示祔祭一節。鄙意鄭士仰所言爲是矣。蓋家禮祔祭。無分於長子仲子。人皆行之。與虞卒無異。則當初雖或未遑。何可仍而廢闕耶。練祥後。皆不無可據之文。恐當行之於祥之翌日也。前喪祔祭之不行。未知何故。無亦出於未遑耶。此則過時已久。恐難追行也。如何。拯老病遠蟄。三年之內。竟未能一哭。每念平生。只增悲悼而已。餘只願節順就禮。昆弟氣力支勝。以慰區區之望也。千萬不能盡意。己卯十一月十五日。

答吳遂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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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承惠札。得審比來。侍下僉履萬珍。慰感無已。拯坐違國命。已踰半歲。憂懼悶蹙。何可盡喩。垂死殘喘。已無轉動之望。有何出處之可言。荷見念之勤。無任愧戢。令弟看書甚精詳。病昏中警發實多。恨同處不能久。解攜去。老懷至今爲悵。讀書不熟。則終無浹洽之味。詩書幸令必讀滿百遍。成誦如何。欲其復來。作伴過冬。而未得肯諾。然在伯仲塤篪。夙夜征邁之地。亦當勝於此中孤陋耶。餘萬不能一一。所希昆弟自爲朋友。相與切磋琢磨。務爲遠大之規。以充天賦之量。區區之望也。新涼加愛。己丑八月十六日。

比與令季同處。何時不馳懸於左右也。卽承惠札。辭意鄭重。有踰尋常。感戢之深。爲之三復而不能已。先大監遺文。伏蒙投示。獲覩未見之書。實是孤陋之大幸也。顧此老病。精神昏塞已甚。恐無足以仰窺一二。是用愧懼。至於跋尾託名之敎。極知出於不鄙之意。而凋耗如此。文字忘失殆盡。尤無承當之路。只增悚仄而已。謹奉留俟卒業後。謹當奉還耳。令季看書精詳。曾所放過之處。得賴其警發者多矣。老人之一益友也。今挈家而歸。何悵如之。昏甚只此。辛卯正月二十六日。

病昏無人事。經年在厄。一未奉問。及承惠札。感與愧並。仍審新春。侍奉萬福。雅履日休。區區慰仰。不能盡喩。第大霈之下。應已解歸。而臺章猶未停雲。未知此何事耶。李尙書奄作古人。極可傷惋。亦關自家運數。奈何。拯殘喘尙爾綿延。自愧支離。而一家及親知間。死喪相繼。老懷悲疚。亦不自堪。無足言者。書中所引玉成之語。爲之感歎。古人所訓。實有眞至之理。非姑以慰遣憂戚之辭也。然實有工夫。然後方可以不負天地之心矣。所謂工夫者。卽動心忍性。精義熟仁之事也。具在方冊加勉焉。幸甚。知自道之意。出於中誠。妄僭及此。還用悚仄。餘萬心昏。只此。癸巳二月二十四日。

答林象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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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於近住之日。累荷勤訪。而愧此聾塞。無以疑承。淸晤。至今不敢忘。卽承惠札。得審酷熱。侍奉神相。居閑進學。氣味淸裕。區區欣慰。又難容喩。旣與時枘鑿。則久於江湖。固其宜也。及此暇日。益求其所未至。外無擸掇之憂。內有靜專之樂。豈非左右之幸耶。功崇惟志。業廣惟勤。千萬加勉。以副士類之望。幸甚。拯劣得支吾三伏。而氣息日微。朝暮不能自保。無可言者。似聞儒章又上。未知前頭。有何節拍。適罣爭端。致勤聖念。慙惶之極。無地自容。奈何。精神昏甚。僅復只此。

答李晉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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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工夫。當有進益。張子所謂每日須求多少爲益。勿使有俄頃閑度者。眞切要之訓。承有自訟之語。偶思及之。丙戌臘月十二日。

追喪。非但禮無其文。孔聖與孟子。皆少孤而未聞有追服之事。後來儒先。亦未聞稱道之語。唯栗谷先生有張叔孝行錄。其後間或有至性哀孝之行此者。而只徑情直行而已。非求合於禮意者也。且行此者。皆襁褓或遺腹。不識父母之顏者也。若稍有知識以上能知父母之喪者。雖不能執禮如成人。亦已行三年之喪矣。決無以不能盡禮之故。再服三年之理。以此揆之。則可知其決不可行矣。至於心喪之服。則當如父在母喪期除後之服色而已。緦巾帶之制。恐無可據也。然其不可追喪之義。如右所陳。則其不可心喪。亦可見矣。

昨於覆札中。詢及此事。不覺怵然。已之所不能行。安敢遏人之至情耶。唯是以禮言之。則不過如右所陳而已。然左右亦遷就於心喪之節。則心所不安於過中之禮者。可想矣。若言過中。則心喪亦然矣。昔者。張南軒省墓時必哭。今若依此。緦除之後朔望省掃。哭而行之。則亦可以略伸哀慕之心矣。未知如何。賢者之俯就。實以禮不敢過故也。唯在孝思擇而行之耳。

禮賓儀節。初欲依君言。用丘氏儀節饗上客之儀。略成節目矣。近來更思之。自我做禮。還似未安。且有待王人。不可用鄕禮之議。玆不免還就通行常規。欲依而行之。庶幾小過。鄙意如此。略此奉報。如有更敎者。示破如何。儀注草呈。覽後還之如何。禮賓節目。欲不用故還削之。第亦呈似。亦覽還爲幸。

答李眞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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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承惠札。如獲一晤。第審往返石城喪次。何堪悲慘。且忙作覲行。奉覽書辭。爲增慘惻。所示緬服中。祠堂參禮。雖無厭尊之嫌。廟中與靈座異。恐難以衰服行事。似當略倣喪中行祀之禮。以素服行之。則爲可耶。未知如何。過於墓所。則服未除之前。自當哭而拜謁。張南軒於拜墓時必哭。常時亦如此。則況緬服中乎。鄙意如此。未知如何。精神昏耗。且日暮。未及檢看書冊。只以臆對。悚仄悚仄。餘只希行李愼護。未及拚敍。悵歎何已。己丑至月二十八日。

答李世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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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奉之下遠遊。豈能如意。唯敬能勝怠。則學自進矣。幸加勉焉。自經書。下逮程朱書。不可不早讀工夫盡大。須惜分陰如何。無以奉謝。略布區區。癸未十月十八日。

爲學莫先於窮理。而窮理之要。必在於讀書。讀書法有六條。曰循序漸進。曰熟讀精思。曰虛心涵泳。曰切己體察。曰着緊用力。曰居敬持志。此皆朱夫子之說也。夫子之敎人。千言萬語不越乎此。後學之欲希聖而希賢者。捨此無他道矣。感君誠意。爲誦所聞。幸服膺而加勉焉。雖不免從事於科工。苟立爲學之志。則科工中。亦有用工夫處。擊蒙要訣。有論科業處。不可不體認而服行也。要訣一卷。常誦之如何。甲申五月九日。

答尹廷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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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縷縷自歎之語。尤令人戚戚也。是何立志之篤如此。而病故之拂亂如此耶。然病不能殺人。而有志者有必遂之理。幸無以病自沮。益以充養。養得純固時。病亦自去矣。千萬勉旃。如何。辛卯六月晦日。

古人處貧之道。其於奉親之節。豈無可切迫者。而無可奈何。則亦安之而已。所謂安之者。亦豈恬然恝然之謂耶。然念及於此。爲之傷歎。古人文字。安有迂闊之資。而視以爲迂闊。則恐有信道不篤之病也。加省如何。凡心之動。孰非自中出者。只就生字原字危微正私等字而看之。則有此等意思雲爾。恐不必局看也。但魯齋之說。先儒以爲不必觀。蓋病其贅論於本意之外也。病昏不能更檢看。裁察爲幸。壬辰五月二日。

答崔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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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學無別法。只於少壯時節。悉讀聖賢書爲根基。所謂聖賢書。自經書。下至程朱文字是也。此非等閑工夫。須立得遠志。惜取分陰。逐日無俄頃虛度。則年少美質。所就何可量耶。千萬加意也。癸未十月八日。

答朴弼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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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先先生下世之後。未十年而德門禍故一至於此。此何天道耶。大夫人侍奉之下。何以慰譬。區區憂想之餘。竊不勝悲傷之至。方在憂患之中。不得委伻奉候。尤切耿歎耿歎。壬午十二月初八日。

一自尊家禍敗之後。無與嗣音。每念平昔。不堪悲歎。昨自金敎官許。傳致吾賢惠札。披玩以還。不覺驚喜之深也。想賢年歲纔弱冠耳。乃能勵志自奮。致意舊誼。說出心事。藹然可見。噫。尊家文獻之傳。其在斯矣。區區故人之情。其爲感歎。何可盡喩也。拯老病垂死。人事已絶。無由一接英眄。以瀉此懷。只增悵然而己。因便修謝。不能盡所欲言。丙戌四月二十二日。

惠書又至。致意彌勤。三復感歎。不能已已。第承常有宿痾。且因趙壻漢輔。聞賢痩弱殊甚雲。方長之年。何以如此。然調養有道。勿爲傷生之事。則自當寢強。千萬自愛。如何。別紙所示兩條謹悉。讀書之法。固以誦讀爲先。若病不能讀。則當默看。看之又看。以至於熟。則與讀誦何異。且默看之功。或勝於誦讀。何可不讀不看。坐待病差耶。此則非所疑也。至於擧業取捨。則先先生在世時。實奉以講討矣。鄙人則以擊蒙要訣科業,學問兩下工夫之說爲主。而先先生。則斷斷以爲不可兼治。欲爲學問。則當捨科業矣。平日所論嚴切如此。而後人乃以科場之事。爲世大僇。每念之痛心。今若捨絶擧業。專意學問。卓然樹立。承繼先業。則豈不美哉。豈不韙哉。若親命難違。則有要訣在。亦非他人之所能定也。如何如何。拯向來一病。幸未澌盡。而憊劣益甚。臥以度日。無足言者。從孫之以薦得官。方深愧悚。承此諭及。益懼無以堪之也。餘萬倩草。不能盡意。惟心諒。十月七日。

所苦常在讀書未專。光陰易失。誠可歎惜。然病中亦有病中工夫。唯在勿忘而已。心苟不忘。則隨時隨處。無非進學之地。幸勉旃如何。戊子六月十日。

書中縷縷。益見雅意。爲之三復。四子及近思,心經,家禮此數書。乃爲士者沒身從事者也。何可揀擇於其間。昔有問於楊龜山曰。論語中何處爲要切。龜山答曰。皆要切。此言誠有味也。旣以專心熟讀爲志。須加勉如何。爲士者立志誠難。志苟立矣。何患無成。書中追慕無逮之語。尤令人感動。此卽小宛明發不寐之心也。亦何爲哉。只當夙興夜寐。日邁月征而已。千萬努力。以繼先業。區區之望也。精神日益惛昧。每見賢書。感與喜俱。而愛莫助之。唯有忡悵。每欲以時修問。而不能如意。奈何。壬辰正月二十三日。

伯氏亦平安否。小宛四章。相與誦味。則尤幸。賢之字示及如何。

答宋翼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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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承尊兄惠書。知君下來。方以爲慰。卽得手字。如見面也。尤可喜感。第日寒如此。何能卽來見。須與東源。相守讀書如何。長夜短檠。讀書儘有味。此最急務。見君文筆俱勝前。爲之把玩不能已。若留過今冬。則所得必富矣。勉旃爲佳。甲申至月三日。

擊蒙要訣。實學者之要訣也。求得畢讀之如何。立志最先。持身次之。君若勿忘昨日之意。則老人之望也。

答趙漢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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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散之懷。連日悵缺。見抵諸友書。何胡亂如此耶。古人作字甚敬。此亦爲學。後勿如是如何。丙戌九月二十二日。

前冬書謂今春。則必來見而竟不來。與長者言而不信何耶。悵歎。歲初書及到海復書並承慰。而書不如面矣。春來有何工夫。首陽有先賢遺風。士子之向學者。有幾人耶。如有相從者。幸爲之。一一示及如何。己丑四月二日。

今書又有歲換後下來之語。未知今則果然否。凡有言而不踐。則爲不信。欲必踐則事故之相掣。誠有如前書所示者。此古人所以重於然諾。先行而後言者也。此亦謹言行之一事。故及之。臘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