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事表 (四庫全書本)/卷42之3
春秋大事表 卷四十二之三 |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大事表卷四十二之三
國子監司業顧棟髙撰
文公
二年春王二月丁丑作僖公主
〈案此後世祔廟除几筵之所以不一其説也左氏則以三年為㫁榖梁則以練為㫁而儀禮士虞禮記雲卒哭明日以其班祔鄭康成注祔已主反於寢鄭蓋據左氏之説以釋儀禮而非儀禮之本文也至檀弓雲殷練而祔周卒哭而祔孔子善殷蓋亦以周祔太蚤急於神其親則儀禮之雲祔蓋即以卒哭之明日入主於廟矣殷練而祔即穀梁之説也賈公彥疏儀禮又雲惟祔與練祭在廟祭訖主反於寢其大祥與禫祭其主自然在寢祭之楊士勛疏榖梁亦云作主壊廟不同時蓋俱以左氏三年之説為是故為勉強遷就其説而均於本文未順總之祔有三説謂卒哭而祔者儀禮明日以其班祔是也謂練而祔者榖梁於練壊廟是也謂三年而祔者左氏喪畢吉禘是也陸象山居母喪欲卒哭而祔除几筵其兄子夀疑之皆以書來問朱子朱子告以儀禮註祔已主反於寢象山謂非經之本文不足據信朱子痛闢之以為無論古禮但今卒哭之後便除靈席孝子之心豈能自安後儒多疑朱子謂喪事即逺有進而無退既祔廟而復反寢特出鄭氏之剏説朱子乃棄經而信注可乎朱子又謂榖梁但言壊舊廟而不言遷新主安知其非於練而遷舊主於三年而納新主耶又謂祔與遷自是兩事祔者祔於所當入之祖廟並祭其祖是祖孫同廟而享至喪畢祖遷於髙祖廟髙祖藏於夾室然後奉新死者之主入廟榖梁謂壊廟易檐改塗正是祔以後遷以前之事此更融左榖之説而一之與楊疏亦大同小異以明卒哭而祔之必不可也汪氏克寛謂卒哭而遷廟遽用吉祭非人情故文定取榖梁之説家禮則告祔於卒哭而祔廟於大祥於儀禮左氏蓋兩従焉開元政和二禮卒哭之後不祔廟至三年禫後始祔自唐宋以後未之有易矣〉
三年夏五月王子虎卒
〈趙氏匡曰臣無外交之禮今死而赴故書以譏左傳曰禮非春秋之意〉
〈陳氏傅良曰公榖以為叔服非是〉
〈家氏翁曰周綱既替王臣外交死無不赴者春秋皆削不書獨書王子虎賢也自晉文之霸辭命多出於虎嚴重有法得訓誥諸侯之體蓋王臣之賢有徳者榖梁之説得之公羊以為嘗㑹葬私矣〉
雨螽於宋
〈王氏樵曰螽非上墜之物來多而墜故書雨見災甚耳既為災則非墜而死矣左氏因雨字而生説耳〉
〈徐邈雲禾稼既盡又食屋之茅茨驗嘗有之〉
〈案果如左公羊之説則是螽不為災矣春秋何用書乎故當従榖梁〉
四年夏逆婦姜於齊
〈彚纂曰納幣卿行則逆婦必非微者蓋文公自行也聖人惡其成禮於齊故沒公不書以示貶榖梁得之而左氏非也公羊以為娶於大夫則失之逺矣先儒譏喪娶亦可兼用蓋圗昏於喪服而成禮於婦家所謂失禮之中又失禮也〉
〈程氏端學曰春秋稱婦姜者三宣元年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成十四年僑如以夫人婦姜氏至自齊皆以婦言之豈皆先成禮者哉蓋稱婦者有姑之辭非以成禮而稱婦也〉
〈案積齋之辨甚明曉彚纂斥左氏而従榖梁非也從古人君無就婚贅壻之理此乃委巷之談烏得以榖梁為是哉先儒又謂出姜不書至為文公禫制未終思念娶事方逆而已成為婦未至而如在國中此因婦之一字遂併其不書至亦委曲以成文公之罪此真所謂憑空揑造也然則左氏之説得歟曰亦非也逆者安知其非卿則常事不書春秋書之者為十八年夫人歸於齊立案也婦者有姑之稱書逆婦姜以明其為嫡夫人非敬嬴之所得比也春秋因末以原其本特書之以正襄仲及敬嬴之罪先儒又謂不稱夫人不可為小君奉宗廟其説正相反如此則聖人乃是為襄仲出脫是與於亂賊之甚豈有此理哉〉
〈方氏苞曰微者逆故不以名見不以夫人之禮致於廟故不書至蓋宣公之立也長此時敬嬴仲遂之邪謀已萌文公昏懦不能察是即他日子弒夫人大歸之兆端〉
七年宋公王臣卒宋人殺其大夫
〈趙氏匡曰若以殺大夫衆而不書名則晉殺三郤鄭盜殺大夫何又悉書乎若實殺有罪何不書死者之名左公羊之説皆非也〉
〈吳氏澂曰宋人者非一人也見國亂無政而臣庶得以擅殺大夫也〉
九年冬楚子使椒來聘〈椒榖梁作萩〉
〈陸氏淳曰公羊雲許夷狄案例凡未命之卿來魯皆書名無他義又文公巳前不書楚大夫者使命未通耳有何許之乎榖梁雲以其來我褒之聖人設教豈以來我則褒之〉
〈案是時秦楚交病列國以魯為周公之後故俱來通好以為逺交近攻之計楚欲圗北方而來聘秦欲伐晉而歸禭其情一也聖人書之以志夷狄之窺伺霸業之中衰若以為慕義而予之商臣負滔天之惡豈區區一聘遂可雲與其潔不保其往乎〉
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禭
〈趙氏匡曰春秋之作以為經國大訓一字之義勸戒存焉若但以無忘舊好則書恐非聖人之訓啖氏助曰僖公成風與恵公仲子何殊公羊曰兩人誤也〉
〈案榖梁之説諸儒多従之以為僖公以妾母稱夫人天子不能正而秦人能之故書法云云愚謂此義亦甚迂僻豈聖人慾正嫡妾之分必借秦人以立義且秦之弗以成風為夫人於何而見也善乎文定之言曰寵愛仲子以妾為妻者恵公也故書恵公仲子所以正後世為人夫者不可亂嫡妾之分以卑其身尊崇風氏立為夫人者僖公也故書僖公成風所以正後世為人子者不可行僭亂之禮以賤其父其義大而精矣〉
十二年春王正月郕伯來奔〈郕公作盛〉
〈趙氏匡曰諸侯嗣位未踰年稱子豈有君父病而不視死而不喪身未即位以邑出奔而稱郕伯且鄭忽曹羈莒展皆已即位及其出奔猶但稱名況未嗣位乎左氏之説非也失地之君例書名若以兄弟之國不名曹伯陽衛侯衎何以書乎公羊之説亦非也〉
〈劉氏敞曰魯但以諸侯逆之便謂之郕伯春秋遂沒其専土叛君之罪反謂之諸侯而尊之何以稱不登叛人哉意者先郕伯以去年卒太子即位而不能自安遂出奔以其即位日淺或謂之太子而左氏則誤以為太子出奔也〉
杞伯來朝二月庚子子叔姬卒
〈啖氏助曰左氏此𫝊大誤當在成八年杞叔姬卒之下誤置此爾蓋當時有杞伯請無絶昏之語而作𫝊者見此年有杞伯來朝又有子叔姬卒遂妄置於此而更加請絶叔姬四字以牽合之其實此年來朝與子叔姬卒自是兩事初不相闗也成公時叔姬自杞來歸此是別一叔姬六年七年中杞曽使使來請無絶昏故八年杞叔姬卒九年杞伯來逆其喪以歸若此年子叔姬自是魯女未嫁者爾與伯姬卒同義無他説也〉
〈案左氏於叔姬前後事多牽合因此年來朝與子叔姬卒相連遂以叔姬為伯姬所求之婦以不繫杞為出而見絶又以成八年書卒之叔姬即杞桓所請續為昏者夫八年之叔姬係五年來歸見於經文為杞所出確有明據乃以一事分作兩事遂以杞為兩出魯女又以兩事聮作一事以兩女係姊妹世豈有絶一姬復請一姬逮後姬續昏矣又復出之至其喪而請之杞小國何肆無忌憚乃爾魯又懦弱惟命是聴耶其誣妄甚矣當以公榖許嫁之説為是另有論附凶禮後〉
〈啖氏又曰榖梁雲稱子者公之母姊妹案經文稱子明是時君之子乃雲姊妹有何理哉〉
十三年世室屋壊〈世左榖作大音泰〉
〈吳氏澂曰左榖誤世為太榖梁謂太室猶世室以為伯禽廟字雖誤而義與公羊同杜氏以為太廟之室夫廟制中央一室謂之太室豈太廟之中前堂後寢左右夾室東西二廂皆不壊而唯中間一室獨壊也於義有不通矣〉
十四年晉人納捷菑於邾弗克納〈捷公羊作接〉
〈趙氏匡曰若實用諸侯師經不合不書公羊雲大之此乃譏其不量事而勞師爾聞義能止差可補過何足大之哉又雲不與大夫専廢置君縦令諸侯豈得専廢置何但大夫此乃譏辭非實與而文不與也〉
〈彚纂曰經書弗克納者善之書人者貶之大夫興兵以廢置諸侯奉不正以奪正雖見義而徙不得無罪故榖梁責其知之晚而劉氏敞以為不免於貶也公羊雖以為貶而實與而文不與之説不可以訓〉
〈趙氏鵬飛曰是時盾之意在晉而不在邾使克邾而失晉則為盾之損多矣盾之為此蓋欲釣反義之名聖人照見其真情竊君子之名而文小人之計故特書曰晉人公羊乃以為郤缺於時晉權在盾使郤缺在行則亦盾意耳左氏事實為詳且先於二𫝊當從左氏〉
冬單伯如齊齊人執單伯齊人執子叔姬
〈劉氏敞曰若單伯為周大夫何以明年書單伯至自齊乎公羊曰道淫齊舍未踰年魯人豈以女子之縦令世衰多居喪而娶者春秋猶當書子叔姬歸於齊榖梁曰私罪何不用陳袁濤塗鄭祭仲例以解齊人乎〉
〈彚纂曰左氏因周有單子遂疑單伯為王臣公羊因單伯不稱行人疑為己罪又因經文執單伯與執子叔姬相連遂疑為道淫榖梁亦謂單伯私罪子叔姬同罪二𫝊之誣㒺較左氏為尤甚使叔姬蒙不白之寃豈可訓哉〉
〈趙氏鵬飛曰聖人再書齊人不曰執單伯及子叔姬嫌於淫也公榖反以淫目之不達經文妄疵人爾〉
十五年三月宋司馬華孫來盟
〈案孫氏覺謂昭公闇亂國事廢弛大臣外奔耦懼鄰國因間以謀其國於是請來盟以結好而紓難聖人善其憂國而舉職故稱其官而不書使見其合於事宜能其官也與屈完髙子來盟同一書法張氏洽趙氏鵬飛俱従之彚纂亦主其説而駁胡𫝊愚謂胡𫝊未可盡非也案八年書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左氏雲大司馬公子卬昭公之黨握節以死則此司馬華孫為公子鮑之黨可知矣明年書宋人弒其君晉衛陳鄭同興師致討而魯不與則此來盟為結援求免可知矣始也削其君之左右而大樹私人今也謀動於大惡而先求援列國則此盟之為専行無上不顯然乎不書使者明非昭公之意而公子鮑之意也與屈完髙子正自美惡不嫌同辭〉
〈齊氏履謙曰特書其官是其為夫人之黨殺公子卬而代之位者家氏翁謂耦實子鮑之私人使之厯使諸侯豫自結以免討與愚意合〉
十六年秋八月辛未夫人姜氏薨毀泉臺
〈案左𫝊註疏則泉宮當為聲姜所居如東宮西宮之屬在魯宮闈之內因姜氏薨而毀臺劉氏敞謂迷民以恠者是已公羊郎臺之説鑿空何休以意牽合甚屬費解另有論附凶禮表後黃氏仲炎曰申繻有言妖由人興人無釁焉妖不自作文公不知修徳弭災乃歸咎於土木之無知而毀之非勝不祥之道也〉
宣公
元年三月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
〈啖氏助曰不稱公子夫人何以尊乎左氏不知有一事再見者第書名從省文之義故妄説爾案夫人不稱氏公榖俱以為貶夫人胡氏亦因之遂有夫人知惡無禮如野有死麕則可免之説固哉此見也孔氏頴達曰女之出嫁事由父母従夫喪娶父母之咎豈可貶責夫人此豈是宣公淫掠而欲令齊女守貞乎斯論最快〉
〈趙氏鵬飛曰書婦姜誅敬嬴也婦者有姑之稱姜氏既絶而歸齊婦安得姑書婦姜所以見妾母専政著敬嬴之欲速以姑自居也〉
〈黃氏仲炎曰宣之遂猶桓之翬也或曰譏喪娶或曰譏不親迎其猶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者乎〉
二年宋華元帥師及鄭公子歸生帥師戰於大棘宋師敗績獲宋華元
〈陸氏淳曰軍士猶饗之況其御乎御既寡且親近必無不與左氏不可從也又言答城者之謳皆近誣榖梁言盡其衆以救其將此但縁師先敗績身乃見獲依次第書之有何褒貶乎晉侯夷吾之見獲自為馬陷濘中師實不敗各依事實而言無煩曲説〉
四年公及齊侯平莒及郯莒人不肯公伐莒取向
〈陸氏淳曰聖人設教豈為魯欲取向妄加莒事穀梁雲弗肯者可以肯也案書不肯者明莒非以他事見伐且譏公爾〉
〈劉氏敞曰公羊之問意欲𤼵盾非弒君而不知非也弒君復見者寜止盾宋萬復見亦非弒君乎榖梁謂不言帥師不正其敗前事亦非也將卑師少稱將此通例耳〉
八年冬十月己丑葬我小君敬嬴〈公榖作頃熊〉雨不克葬庚寅日中而克葬
〈汪氏克寛曰榖梁譏不克葬而左氏以為得禮近世名儒亦有講於此者謂雨而無害於力役雖葬可也其或天變駭異雨甚水至不可以即土汲汲焉葬反為不可追之悔則左氏之說亦未為非然二者在子孫之誠敬何如爾夫國君之葬宜無所不備以雨故不克葬則無備可知謂之無貶不可也〉
〈程氏端學曰劉氏敞有慎終追逺人情不忍遽之論引雨霑服失容則廢朝㑹以為証又謂潦車載簑笠特未葬遇雨之用然既至墓所亦當有覆墓之屋若今草舍之為豈得恝然不顧使雨水泥潦汚溼所穿之壙哉特禮經偶不載此耳且春秋不書常事劉氏嘗自言之使不克葬為得宜則春秋不書矣若胡氏謂敬嬴逆天理而大雨不克葬為咎徴夫雨者四時常有之物非若震雷疾風之為天變也據經但言雨不克葬是當責人事之未備不敢遽謂天道之變常也〉
〈彚纂曰雨不克葬當徙穀梁喪不以制之說左氏之説非也〉
九年秋取根牟
〈案魯自中葉以後凡取邑皆不書不以取邑為重也故取鄟取邿皆國名況邾在魯南而根牟在魯東北邾小國邑豈能到此至趙氏木訥謂伐萊取根牟皆齊事但中間隔一秋字耳尤謬昭八年蒐於紅自根牟至於商衛革車千乗明是魯地何得言齊取乎〉
陳殺其大夫洩冶
〈案洩冶以直諫死而杜氏承左𫝊之説言不為春秋所貴胡𫝊亦謂冶雖效忠猶在宋子哀魯叔肸之後仕昏亂之朝異姓宜如子哀潔身而去貴戚則不食其祿如叔肸焉可果爾則龍逢比干為沽直以取禍矣豈所以垂世立訓為此説者皆由執書名之例誤之也彚纂曰禮諸侯不生名死則名之諸侯死猶名則大夫死而名之宜矣子哀之奔未嘗死也季友仲遂叔肸之卒雖賢姦不同而生而賜氏不可以為例朱子釋危邦不入謂仕危邦者無可去之義在外則不入可耳洩冶為陳之臣食陳之祿以死生爭之而不悔此正盡道而死而乃傅㑹牽強鍜鍊周內是使鄙夫藉口率天下而為頑鈍無恥也左氏所載孔子引詩黃氏仲炎以為非孔子之言其見卓矣今故以榖梁殺無罪之説為主〉
〈方氏苞曰胡氏謂洩冶書名在子哀叔肸之後益誤矣叔氏也肸名也子哀亦名也春秋無書字之法〉
十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齊人歸我濟西田
〈趙氏匡曰已取之又言未絶公羊何迂誕之甚言我者為濟水長不必盡是魯田以別他爾榖梁言如齊受之案但言歸我則足知其來也省文爾哀八年歸讙及闡豈是公受之乎〉
齊崔氏出奔衛
〈胡𫝊書曰崔氏以族奔也許翰以為崔杼出而能反反而能弒者以其宗彊於此舉氏辨之早也其説得矣〉
〈彚纂曰三𫝊及胡氏各執一説其理皆可通愚案榖梁之説最謬左氏亦未得大凡稱氏者亦只一人春秋時有此稱呼名號非謂舉族也如隠三年書尹氏卒豈謂舉族皆死乎詩稱尹氏太師豈舉族皆為太師乎大抵彊家而為世所指名則稱曰氏如晉韓氏趙氏之類當日崔宗強髙國惡之故赴告特曰放某氏於衛魯史亦順而書之耳亦非能舉族盡出之也如使舉族出之則當其入髙國見在何又聴其舉族復入乎約略是崔杼之祖父不必定其為何人也左氏以為崔杼攷崔杼弒君去此凡五十一年則趙氏鵬飛駁之為是且既曰崔杼矣弒君之賊何足矜憫而於其出特書崔氏以明其非罪乎左氏泥於稱名不稱名之説故多此謬解〉
〈家氏翁曰春秋繼齊恵之死書崔氏出奔誅髙國也君肉未寒而逐君之黨併及其族恵死而齊人棄崔氏宣歿而魯人逐歸父皆志其無君不為崔氏與歸父書也似更得之〉
十一年冬十月楚人殺陳夏徵舒丁亥楚子入陳納公孫寧儀行父於陳
〈啖氏助曰若以納亂臣為有禮孰為非禮榖梁謂不言入外徵舒於陳案經文皆依先後次第而書耳何煩妄為異説徵舒弒君之賊其罪自顯何須外之凡稱日以隔文者以明先後其例甚多劉氏敞曰公羊以楚子稱人為貶非也此猶之蔡人殺陳佗言人人之所得殺耳且外討弒君之罪有何不得乎榖梁言外徵舒於陳尤非也春秋係記事之書先殺而後入皆其實錄豈紛紛然更易古事以便私意哉〉
十五年六月癸夘晉師滅赤狄潞氏以潞子嬰兒歸〈左〉六月癸夘晉荀林〈公羊〉潞何以稱子潞子〈榖梁〉滅國有三術中國
〈案春秋所以書此者著晉之暴且譏其棄宋不救忘中國而事外夷逐利忘義為世戒爾至潞子之善何足褒哉其稱子爵自當子爾公羊泥於稱爵為褒之説榖梁専以日月生例遂以為賢而進之可笑殊甚本不足辨舉此以例其餘爾〉
初稅畝
〈霞峯華氏曰稅畝之説據左氏雲縠出不過藉藉借也所借民力以耕之公田也公田藉民力以耕雖出榖以供上而非民田所出名曰藉不名曰稅故曰古者助而不稅然則稅者稅其私田也公羊雲古者什一而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言什一而藉不言稅藉非稅也言什一者天下之中正則履畝而稅非什一也榖梁雲非公之去公田而履畝什取一也去公田而履畝什取一則稅畝為稅其私田又㫁可知也朱子所以取杜氏之説蓋據三𫝊之文合之孟子助而不稅之説為確而有徵矣〉
〈案彚纂曰稅畝之説公榖皆以為稅而取一但廢古之助法爾杜氏預以為既取其公田又稅其私田什之一則為什而取二胡𫝊主公榖而朱子従杜氏霞峯華氏謂三𫝊本合一公榖雲稅畝即稅其私田之什一公榖之説原不殊於什二之説也大快大快〉
十六年成周宣榭火〈榭公作謝火公榖作災〉
〈彚纂曰公羊以宣榭為宣宮之榭夫宣廟即或未毀何不在京師而在成周胡𫝊以廟制似榭故謂之榭亦非也爾雅所紀廟寢臺榭規模判然不同何得混而一之乎二𫝊又謂樂器存焉尤非也榭既無室何以藏樂器惟杜氏預以為講武屋而孔氏穎達引楚語以証之此為不易之論成周為周之東都吉日車攻詠宣王講武之盛則宣榭之為宣王無疑矣〉
成公
元年三月作丘甲
〈胡氏寜白成公以前甸賦車一乗每乗七十二人甲士三人凡二十五人為一甲是四丘共出三甲爾今作丘甲即一丘出一甲其於賦増三分之一也杜征南最號知兵註此亦誤〉
〈家氏翁曰丘甲之説三𫝊不同公縠謂課丘民自為甲固未得經意杜氏謂使一丘出一甸之甲加四倍之歛亦不至若是之甚考周禮及司馬法四丘為甸共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今作丘甲雲者每丘出一甲一甸出四甲而古兵制始壊於此矣〉
〈張氏洽曰每一甲士統二十四人必無増甲士而不増步卒之理〉
〈案如張氏之説則一丘之中平増二十五人一甸之中凡百人為兵矣趙氏鵬飛則謂止増甲士丘出甸之甲士三人而不増步卒之數蓋欲精悍多而冗卒少必於取勝明年鞌之戰果大敗齊師首増甲士亂先王之制故聖人書曰作譏作俑也如此説則甸出長轂四乗甲士十二人而步卒七十二人如故一甸之中止平増甲士九人其説甚創又古者兵制每乗七十二人蓋左右及後各二十四合成七十二之數今四分之每乗止得步卒十八人行陳步伍俱須改易未知有此理否姑存以備考〉
〈黃氏仲炎曰丘出甸賦則什賦三四矣何至哀公時曰二吾猶不足曰魯為伐齊故作丘甲一時暴民非必以為常也惟初稅畝用田賦為常制爾〉
秋王師敗績於茅戎〈公榖作貿戎〉
〈家氏翁曰榖梁為尊者諱敵不諱敗此義正矣但公榖皆以為晉敗王師則無是也啖子曰若晉敗王師而改曰貿戎是掩惡也如何懲勸乎〉
〈方氏苞曰鄭伯敗王不書此何以書戎敗王師猶可言也諸侯敗王不可言也〉
三年二月甲子新宮災三日哭
〈家氏翁曰公榖皆以為得禮惟常山劉氏以主未遷入不當哭書哭所以譏而胡𫝊從之愚竊以公穀之義為正也宣公之薨至是二十八月則主已入廟方入廟而遇災人子之痛切為甚成公可謂知所哀而哀矣焚先人之廬猶三日哭況廟為火所燬乎以為不合於禮大失聖人之旨案孫氏復曰三日哭哀則哀矣何所補也孫氏覺曰曷若無災而不哭之為愈也杜氏諤曰若以為禮則常事不書案春秋有合禮不書之説故諸儒多以為譏然所謂譏者一則謂宣公簒弒得國火焚其廟示有天道一則謂成公不謹於火備致有天災義俱可通若以新宮災為不當哭則大非矣〉
六年二月辛巳立武宮
〈啖子曰左𫝊之意以為武軍之宮如楚子所立者非也若然則宮復何謂乎〉
〈劉氏敞曰丘明以武宮為武軍杜氏知其謬妄因䕶曰既立武軍又作先君武公之宮二説皆非是左氏欲解經以武宮為武軍杜氏欲解𫝊遂取武軍為武宮此難以通者也〉
取鄟
〈李氏亷曰鄟為㣲國左榖皆同公羊以為邾邑者非汪氏克寛謂春秋取人之地未有不繫國者茍以諱亟而不繫邾則僖公取須句訾婁可謂亟矣何以繫之邾耶〉
八年夏宋公使公孫夀來納幣
〈案東萊謂公孫以同族兄弟而為君納幣非逺嫌之道趙子亦謂若合禮則常事不書而劉氏敞則曰凡諸侯之大夫孰非公孫者昏禮稱父兄師友父兄猶稱之況公孫乎彚纂謂班馬以後皆以人之賢否繁殺其辭伯姬有賢行舊史特詳錄之聖人因而不革書納幣書來媵書歸宋書致女辭繁而不殺皆緣末錄本之意公羊以為錄伯姬者得之胡𫝊以使卿納幣為越禮者非也〉
秋七月天子使召伯來賜公命〈賜公榖作錫〉
〈啖子曰二𫝊不知文之誤強穿鑿爾〉
〈程氏端學曰啖説近是蓋天子天王雖同然春秋二百四十年之中天王之見經者三十有二惟此稱子爾故知誤也〉
十二年夏公㑹晉侯衛侯於瑣澤
故也
〈趙子曰按此若實事則無不告諸侯之理經不應不書又曰㑹於瑣澤成故也按此㑹楚不與何以証其成乎故知並謬也〉
〈劉氏敞曰瑣澤之㑹本以合楚鄭今楚鄭不至魯衛自盟何耶且合晉楚者宋宋亦不與又何耶凡晉楚為平則應大合諸侯以申成好今三國㑹而已又何耶然則𫝊之言未足信也〉
〈彚纂雲西門之盟左氏備載其事而不見於經趙氏匡遂以為左氏附㑹劉氏敞亦謂𫝊未可信然若果無此盟則郤至與公子罷交相往來何以歴歴如繪耶蓋晉楚為成春秋惡之故聖人削而不書耳〉
〈案彚纂之言非也晉楚為成春秋所惡正當特書其事以示戒無為削之以諱其惡且此而可削何不併宋與虢之㑹削之學者寜信經而疑𫝊可也〉
十四年秋叔孫僑如如齊逆女 九月僑如以夫人婦
〈黃氏仲炎曰春秋內大夫或稱族或舍族者以前後一事故後従省文爾豈復有意義其間哉左氏之説妄也〉
〈彚纂曰先儒皆謂諸侯當親迎程子獨辨之以為親迎者迎於所舘未有委宗廟社稷而逺適他國以逆婦者其説是也此條榖梁以為譏不親迎而胡氏従之又謂或迎於其國或迎於境上終似未有定見既曰迎於境上則未入境之先安得不以大夫迎之乎故當従程子〉
十五年三月乙巳仲嬰齊卒
〈劉氏敞曰榖梁謂子由父疏不得稱公孫則歸父何故稱公孫乎〉
〈賀氏仲軾曰魯人立後重在仲遂不重在歸父謂魯人為歸父立後是閔歸父也季孫與仲遂同為逆原無惡於仲遂直因歸父欲去三桓故季孫怒而逐之安有為立後之理此亦事情之易見者蓋是時魯有兩嬰齊一為叔肸子一則仲嬰齊皆公孫也皆見於經如俱稱公孫則此卒者知為何嬰齊耶且以公族言則皆公孫以親踈言則仲遂為莊公之子叔肸為文公之子世次亦既有辨則仲嬰齊従君賜稱氏而叔嬰齊稱公孫亦情理所安〉
宋華元出奔晉宋華元自晉歸於宋宋殺其大夫山宋魚石出奔楚
〈趙子云按經文雲奔晉又雲自晉歸於宋眀白可據𫝊乃雲魚石自止華元於河上請討許之乃反顯與經背且魚石自請討山則是處無過之地何用復奔楚即令為與蕩氏同族慚而自去則是知恥之人後不應卻入彭城為亂又雲華元自止魚石按國亂用兵相攻是仇敵也如何自止之乎考之事理無非乖謬魚石直與蕩山同惡爾〉
〈案經文則華元眀借晉力以討亂故元歸而山誅魚石出奔公羊註所云無可疑者二人蓋同惡相濟魚石更挾楚以叛釀成大禍故五大夫出奔而經獨書魚石為首惡如此安有請討山之事左氏之説妄爾且華元懼桓氏族大欲藉晉力以討此亦如石碏借陳力以除州吁亦何所不可而必穿鑿其説乎諸儒多以𫝊事強合經文謂華元本意欲求晉討彊臣以張公室既而為魚石所止遂討蕩山與晉討無異故春秋成其志而書曰自晉歸於宋如此則春秋紀事不以實也劉氏敞更謂華元內有魚石之援則不待挾晉為重以求入蘓子由謂鄭子産為政豐卷徵役將叛子産奔晉子皮止之歸而逐卷其事相類夫子皮忠臣魚石亂賊何可比例就使魚石果有止華元之事而華元為魚石止何足榮従晉而入何足病而必舍彼取此乎皆由信𫝊不信經之過也〉
〈又案積齋或問山不氏左氏以為背其族何氏以為譖華元固不足信孫氏以為大夫之未命石氏又疑其脫竊意大夫三命者氏再命者族孫氏之説為近之木訥則謂聖人奪其族以示罪愚嘗折衷其説大夫未命不稱氏此只可論於隠桓之世齊桓以後列國皆命大夫無不稱氏況魚蕩向鱗皆桓族豈有三族皆稱氏而蕩獨未命不氏者木訥之説即杜氏之説杜氏以還害公室𤼵明左氏背族之義甚明顯蓋擅殺命卿紊亂國典乃必誅不赦之賊不止背族與譖華元而已左氏失之晦何氏失之小木訥直斥為亂臣較杜氏更的當當以聖人削去之説為正〉
冬十有一月叔孫僑如㑹晉士燮齊髙無咎宋華元衛孫林父鄭公子鰌邾人㑹吳於鍾離
〈劉氏敞曰公榖俱雲外吳非也一地而再言㑹者明一㑹爾〉
〈趙氏鵬飛曰齊之盟盂之㑹春秋未嘗外楚此何獨外吳説者又謂尊吳故殊㑹與首止文同聖人豈以吳比王世子哉襄五年戚之㑹吳人在焉而不殊㑹蓋戚為衛地晉侯合諸侯於戚而吳以人來㑹故文不殊鍾離柤向皆近吳晉合諸侯往㑹之故曰㑹以㑹事殊文異其義甚顯無庸曲説〉
十六年六月甲午晦晉侯及楚子鄭伯戰於鄢陵楚子鄭師敗績
〈李氏亷曰公羊以晦為晝冥以上文丙寅朔考之則甲午正二十九日榖梁是也〉
〈王氏樵曰楚子敗績不言師君重於師也之戰宋公傷股而不書宋公敗者之師亦大敗而鄢〉
〈陵楚師未至大敗也〉
十七年十一月公至自伐鄭壬申公孫嬰齊卒於貍脤〈脤公作軫榖作蜃〉
〈陸氏淳曰榖梁謂致君而後錄臣案春秋係編年月之書一例以先後書之且先言卿卒後言公至皆實事何傷教乎二𫝊總不達其文謬誤之理遂妄説爾〉
〈劉氏敞曰待君命然後卒大夫公羊之説非也公既已許之則成大夫矣先公未至卒之何傷乎假令國人一時未知公命公至告之乃追錄其卒亦宜追錄在致公之前不宜移其日於公至之後也又公孫敖卒於齊彼不待公命何為卒之哉案此係春秋經文之錯簡詳見闕文表〉
十八年春王正月晉殺其大夫胥童庚申晉弒其君州蒲
〈彚纂曰稱國以弒榖梁以為君惡甚胡𫝊以為畧之諸儒多主其説謂君為一國所共疾則與衆弒之所以分其惡於衆夫春秋以立臣子之防豈有為亂賊分惡者哉且即以晉論靈與厲相去不逺而靈則書盾厲則稱國何也蓋穿弒靈公時則有董狐之直筆趙盾遂受惡而不辭今書弒厲公史筆未必如董狐書亦未必受惡其赴告於列國必有所以諉其罪者魯之舊史従其所赴而書之矣春秋不與其諉也故書曰晉弒其君使天下後世考其被弒之實而真兇不得以漏網此聖人之特筆也〉
〈案榖梁之説謬矣朱子謂晉字下應有弒君賊名亦未審當日之情勢也蓋春秋之經因舊史舊史之文従赴告裡克殺卓子而立恵公恵公旋殺里克則以弒赴於諸侯曰里克弒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本國既以弒赴魯史得有所據而書之矣若悼公當日未能誅欒書也既未能正書之罪則其赴告自必含糊其辭或稱衆弒或諉於他人弒俱未可知赴告既無欒書名氏魯史何從指實魯史向無指名春秋何従増造為書偃未減者固非謂春秋宜目書偃者則聖人不能違魯史而自定刑書也不然聖人豈嚴於里克而獨寛於書偃哉〉
襄公
元年仲孫蔑㑹晉欒黶宋華元衛甯殖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圍宋彭城
〈趙子曰按此乃是夫子裁其邪正不得不如此立文何關不登叛人與成宋志哉公羊曰不與楚専封此是楚取彭城令魚石守之耳豈名封國乎榖梁曰不與魚石正也與叛臣豈疑其為正哉意不應如此〉
二年冬仲孫蔑㑹晉荀罃齊崔杼宋華元衛孫林父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於戚遂城虎牢
〈趙氏匡曰公羊謂不書取諱也案夫子増損經文以示義覩文見義何諱之為〉
〈劉氏敞曰榖梁雲內鄭非也鄭不服晉諸侯伐之可謂外之矣反謂內之乎〉
〈彚纂曰此舉扼楚制鄭實闗天下之大計故不書城鄭虎牢況此時晉已取之非復鄭之所有自不得仍繫之於鄭也胡𫝊責鄭不能守恐於經旨未合春秋內晉外楚豈欲鄭守險以拒晉乎霞峯華氏曰城虎牢不繫鄭孔疏雲大都以名通者不係國従史文也文定謂責鄭之不能有案虎牢係東虢舊封鄭奪而取之原非鄭所當有也聖人不責鄭之有虎牢而反責鄭之不能守虎牢決不然矣然則十年冬戍鄭虎牢何以繫鄭曰下書楚公子貞帥師救鄭則上不得不書戍鄭矣非後係之鄭為責晉之不當據前不係鄭為責鄭之不能有也説春秋者好以一字為穿鑿類如此〉
五年叔孫豹鄫世子巫如晉
〈案左𫝊謂莒實滅鄫公羊謂鄫取後乎莒與榖梁説同此𫝊乃其張本也詳見六年莒人滅鄫下〉
冬戍陳
〈趙子曰左氏雲冬諸侯戍陳案經文無諸侯字奈何妄雲諸侯乎公羊雲離至不可得而序縦離至不得列序但云諸侯戍陳於理何傷若諸侯戍之如此為文即魯自戍之而將卑師少又如何立文乎且如諸侯盡戍之則兵力盛矣何得下文更為㑹以救之按僖十三年冬諸侯㑹於鹹明年城縁陵雲諸侯此無諸侯字魯自戍之耳義亦昭然〉
〈案趙子之説亦甚辨與榖梁説同然經文與僖二年城楚丘同義楚丘決非魯一國所能獨城也則左公羊之説更為得之且此時楚方爭陳合諸侯力且不足魯豈能獨力往戍晉亦無使魯人獨往之理趙子殆亦泥於經文而未審當日之大勢也〉
六年秋莒人滅鄫
〈趙子云公榖之意蓋因昭四年經雲取鄫以為若今實滅之不應復書取所以雲立異姓也按莒今滅鄫以為附庸後魯取得之何妨書取鄫乎且定六年鄭滅許哀元年許復見於經則鄫之滅而再見亦何足怪若鄫人實取外孫為國嗣罪自在鄫非莒之過則經文又當如梁亡之穎而書鄫亡不得言莒滅且以人情物理言之鄫雖小國亦有君臣社稷豈肯居然取於異姓為後案其事情莒人以兵破鄫立其子使守之而為附庸其子又鄫之外甥令奉鄫祀神不歆非類是使鄫絶祀又事須書滅耳公榖但𫝊得立鄫甥守祀故書曰滅而不究事實遂誤為立𫝊耳〉
〈霞峯華氏曰此條文定取公榖之説案左氏前後𫝊莒人滅鄫及魯取鄫之始末情事瞭然各有來歴若公榖之説不知何據夫鄫取莒公子為後罪在鄫不在莒與黃歇呂不韋之事不同何也謀不自莒出也聖人不正鄫之罪以為寵愛妾立異姓以亾宗祀之戒而顧以滅鄫之罪加之未嘗與謀之莒用法可謂不平矣夫舍明白可據之左𫝊得一新竒可喜之説而附㑹之儒者之好異往往如此蓋不獨滅鄫一事然也〉
〈案滅鄫㫁宜従左𫝊而趙子所論公榖誤𫝊之因亦極有理當並存之〉
七年冬鄭伯髠頑如㑹未見諸侯丙戌卒於鄵〈髠頑公榖作髡原鄵公榖作操〉
〈劉氏敞曰此弒也曷為不言其弒以卒赴也以卒赴曷為遂書之徧絶其臣子也君弒臣不討賊命之曰非臣親弒子不復讐命之曰非子鄭非無臣子也君子即其所以赴於諸侯而遂書之見鄭之無臣子也〉
〈案公榖之論極謬欲為中國諱惡而先為亂賊免罪既以中國之君見弒於夷狄之民為可惡反寛其罪而書卒使免於見討其為亂賊計何甚便乎而文定乃以為精論得聖人之𭥍此不可解至趙氏匡信經疑𫝊而諸儒多従之謂此與宋公佐卒於曲棘許男卒於師同則又非也趙氏之言曰若實弒而以卒赴便從而書之諸國弒君豈有實告者愚謂弒君而以實赴者或由當國之大臣明正其罪或秉筆之太史以死力爭不則弒賊先以偽赴而後之立君更誅之更以弒告魯史従而改正若舉國通同欺隠魯史何従訪聞得實遽正其罪乎若正其為弒便當興討賊之師未有寂然一無舉動而憑空加以弒君之名者也魯史既従赴書之夫子更何所據以改正乎今使後世有殺人者亦必因親戚之控告隣里之舉首而後有司加訊鞠焉得其實而後可令抵罪若使全無舉𤼵有司亦不能因道路之言而遽殺之也春秋弒君之赴告何以異是劉原父謂從赴書卒以見鄭無臣子斯言為㫁不可易也〉
九年春宋災〈災公作火〉
〈彚纂曰此條當以杜氏預之説為正公榖以為外災不書非也至謂宋為王者之後孔子之先故書其災則鑿矣昭十八年衛陳鄭與宋同日災果如公榖之言春秋獨書宋可也何以合四國備書之乎〉
冬公㑹晉侯宋公衛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齊世子光伐鄭十有二月己亥同盟於戲
<經部,春秋類,春秋大事表,卷四十二之三>
〈啖子曰十月十二月蓋誤重説也古史或有用周正者或有用夏正者故有兩月不同蓋作𫝊者承二國之舊史月數不同遂兩載之〉
〈案啖氏與杜註説各不同亦各有義理然終不如杜註之精細從杜可也〉
十年戍鄭虎牢楚公子貞帥師救鄭
〈彚纂曰胡𫝊謂虎牢繫鄭為罪諸侯非也既城虎牢而不戍何貴乎城戍之所以庇鄭而抗楚三駕之績實本於此何罪之有又謂春秋許楚之救鄭尤非也此年書楚救鄭與僖二十八年書楚救衛義同蓋以見晉霸方興而楚不能爭耳〉
〈案下書楚公子貞救鄭則上文自不得不書戍鄭以見救之之由文法當如此無他義也一切謂罪諸侯與善晉又謂棄鄭皆為曲説〉
十一年春王正月作三軍
〈趙氏匡曰魯卿素已有四五不止三也公羊此説適足令學者疑謬爾榖梁曰諸侯一軍案國有小大軍制當異而但云一軍無等差之異必無此理況魯初封時最為大國非一軍明矣李氏亷曰杜以為魯舊二軍今増立中軍為三軍胡氏以為魯本有三軍今不過廢公室之三軍而三家各有其一故謂之作其説小異然疏又曰魯初封時必有三軍後以軍多貢重故自減為二非是魯衆不滿三軍也若如此説亦無礙〉
十四年春王正月季孫宿叔老㑹晉士匄齊人宋人衛人鄭公孫蠆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㑹吳於向
〈劉氏敞曰左𫝊所載皆不實諸侯解體非此戎之過范宣子寜不知何以誣之哉去年蒐於綿上𫝊曰諸侯遂睦到此一年爾何故遽有言語漏洩不如昔者之事又曰宣子使即事於㑹以成愷悌然則是諸戎列於㑹矣經又何以不序乎〉
十五年劉夏逆王后於齊
〈趙氏匡曰若實有單靖公逆王后經不應不書故知左氏妄也公榖皆曰過我亦非也豈有天子取後將為天下母而得雲外逆女不書乎明是劉夏非卿使逆後為非禮乃書以示譏爾若使卿逆即常事不書矣所謂外逆女不書者謂諸侯於外國娶雖非禮亦不書〉
〈案幾齣聘鄰國正與介兼行者單舉正若實有單靖公經何為畧而不書而單舉劉夏乎況左𫝊亦自相牴牾既雲従單靖公則靖公在行矣又何得雲卿不行〉
十六年三月公㑹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於湨梁戊寅大夫盟
〈趙氏匡曰平公父卒至此纔五月豈有便行宴樂歌舞之理又雲髙厚逃歸案若已在㑹而逃歸渝盟經文不合不書僖五年㑹首止鄭伯逃歸不盟襄七年㑹於鄬陳侯逃歸並書以明其罪何得獨此不書則知左氏此𫝊皆不足憑信也〉
〈朱子曰諸侯出㑹而大夫自盟這箇自是差異不好〉
〈案左傳及杜註孔疏皆曲為晉解釋雲非大夫之專與公榖異彚纂亦兩存其説雲揆之情事亦合然聖經於敘列諸侯下特著大夫盟三字不是無意自後平公失霸列國之大夫擅權皆自此唘則公榖之説精矣合之趙子之論則左氏尤不必泥也〉
十九年晉士匄帥師侵齊至榖聞齊侯卒乃還
〈陸氏淳曰榖梁雲匄宜墠帷而歸命於介案不伐喪常禮也更待君命是詐讓小善非人臣盡忠之道〉
〈劉氏敞曰榖梁謂還者事未畢以為貶士匄如公子遂至黃乃復公孫敖如周不至而復復者榖梁所謂事畢也然則春秋反不貶遂與敖乎〉
〈朱子曰春秋分明處只是晉士匄侵齊至榖聞齊侯卒乃還這分明是與他〉
〈黃氏仲炎曰後世若隋髙熲將兵伐陳㑹陳有喪必請於文帝奉詔而後班師庶㡬春秋之義榖梁之説得之公羊雲進退在大夫謬矣〉
〈案黃氏泥於春秋合禮不書之義故每事皆従貶削如召陵城濮蕭魚皆多加責備未必合春秋之𭥍如此條尤顯與朱子異然亦可備一説〉
二十三年八月叔孫豹帥師救晉次於雍榆
〈彚纂曰救而書次遲回觀望非能救者也春秋譏之左氏以為禮公羊以為先通君命皆誤矣〉
二十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
〈陳氏岳曰如晉而不朝正者故不書如楚不朝正者非常也故書〉
〈髙氏閌曰公不奔天王之喪而以俟楚子之葬乆留於楚迨夏乃歸故聖人特於朝正之時書公所在與昭公失國在乾侯同〉
〈金氏賢曰公羊曰存君榖梁曰閔公愚謂亦罪公也公在位三十年未聞有在京師者故曰亦罪公也〉
吳子使札來聘
〈程氏端學曰吳子使札來聘三𫝊賢之而胡𫝊及張氏諸儒以不稱公子為貶夫札以名見而不書氏與楚椒秦術等耳於褒貶兩無所取也且札讓國致亂在三十年之後孔子安得預去公子而貶之乎春秋即此事而論其曲直可矣未嘗因此而論他事之善惡也〉
〈彚纂曰吳能以禮來聘春秋書子以進之札以名書當以杜註孔疏為正非褒貶之所係也公羊以札能讓國而賢之榖梁以吳能使賢而善之皆非經㫖至胡𫝊謂札以讓國階禍聖人特書名以示貶則鑿之甚矣〉
三十年晉人齊人宋人衛人鄭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㑹於澶淵宋災故
〈劉氏敞曰左氏雲罪失信非也失信者如清丘之盟直貶其人而已今獨舉其事又貶其人非特惡失信而已公羊雲此大事卿不得憂諸侯夫諸侯相聚而更宋之所喪何大事之有大夫受君命以出即是諸侯耳何用必其非諸侯之命乎榖梁雲善之亦非也一國失火自焚其財諸侯何至羣聚而謀之以此為善是春秋貴小恵而不貴道也〉
〈朱子曰程子所謂春秋大義數十如成宋亂宋災故之類乃是聖人直著誅貶〉
〈案劉氏原父駁三𫝊之説精矣然榖梁之尤舛者尤在善弭兵之策謂中國無侵伐八年是晉趙武之力此乃大謬夫釋蔡般弒君之賊不誅而沾沾於歸宋財使曰後楚䖍得借討亂為名而烹滅陳蔡此最害事然所以為此者亦由泥於弭兵之説謂蔡屬楚無用亟動干戈以渝盟第行小恵如承平故事此趙武之昧於理闇於事機謀國之最不善者何反善之乎〉
春秋大事表卷四十二之三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