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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纂言 (四庫全書本)/卷4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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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書纂言 卷四上 卷四下

  欽定四庫全書
  書纂言卷四上      元 呉澄 撰周書
  周自后稷封邰其後公劉居邠大王始遷於岐山之下曰周武王因以爲有天下之號
  牧誓
  牧地名在紂都朝歌之南近郊三十里文王為西方諸侯伯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武王嗣為西伯亦如之及十有三年紂惡已極遂率西方諸侯伐紂師自孟津渡河諸侯不期而㑹者八百國師進至牧野誓於將戰之時
  時甲子昧爽王朝至於商郊牧野乃誓王左杖黃鉞右秉白旄以麾曰逖矣西土之人
  甲子二月四日也昧冥爽眀也昧爽將眀未眀之時也鉞大斧也以黃金飾之杖鉞示誅有罪左手杖之示不必用旄𤛆牛尾使指麾三軍進退右手秉之以麾則有力逖逺也言自西土至紂都道里遙逺行力勞苦撫慰之之辭也
  王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馬司空亞旅師氏千夫長百夫長及庸蜀羌髳微盧彭濮人稱爾戈比爾干立爾矛予其誓
  友邦親之也冢君尊之也御事治事之臣也司徒司馬司空三卿也大國三卿下大夫五人士二十七人亞次也卿之貳大夫是也旅衆也卿之屬士是也師氏以兵守門者千夫長千人之帥百夫長百人之帥庸濮在江漢之南蜀西蜀羌西羌髳微在巴蜀盧彭在西北當時諸侯不期而會者八百國友邦冢君諸夏大國也此八國逺方小國也稱舉戈㦸干楯矛㦸之屬長二丈戈短人執以舉之故言稱楯則相並捍敵故言比矛長立之於地故言立
  王曰古人有言曰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昏棄厥肆祀弗荅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是以為大夫卿士俾暴虐於百姓以姦宄於商邑今予發惟㳟行天之罰
  晨雞鳴戒曉也索盡也牝雞而晨反常之妖其家必敗婦妲已也婦言是用猶牝雞司晨也國必亡矣昏昧也蓋紂為妲已所蔽惑故凡皆昏昧也肆祭名未詳其義周官以肆獻祼享先王鄭讀為他厯反或曰肆陳也陳設以祀也荅猶報也不荅廢宗廟之禮不知報本也遺先王之遺𦙍也王父母弟王之諸父諸母諸弟也迪猶道也不廸絶族親之義待之不以道也逋亡也卿士卿也四方多罪之人逃亡而歸紂者乃尊寵而任用之以之居顯位俾毒民為惡也此言紂反人道之常天罰所宜加也
  今日之事不愆於六歩七歩乃止齊焉夫子勗哉愆過也歩進趨也齊猶整也勗勉也今日之戰不過六步七步乃止而整齊其行列此告之以坐作進退之法以戒其輕進也吳氏曰乃止句絶齊焉者陳法也
  不愆於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齊焉勗哉夫子伐擊刺也少不下四五多不過六七而止又整齊其行列此告之以攻殺擊刺之法以戒其貪殺也上言夫子勗哉此言勗哉夫子反覆成文以致丁寧之意
  尚桓桓如虎如𧴀如熊如羆於商郊弗迓克奔以役西土勗哉夫子
  桓桓威武貎𧴀執夷也虎屬欲將士如四獸之猛而奮擊於商郊也迓迎也奔謂來降也以役西土與周官以役太師左傳以役諸侯意同紂之衆弗來迎戰而能來降者則受之而俾役使於我西土之人蓋勉其武勇又令其受降也
  爾所弗勗其於爾躬有戮
  弗勗謂不勉於前三者
  洪範
  洪大也範謂鑄金之模匣禹治水之時洛出神龜龜背有文自一至九禹則之第列三才之道分為九類以配九數其綱九其目五十凡天下之道悉包括而無外故曰洪範
  惟十有三祀王訪於箕子
  十有三祀武王克商之年商謂年為祀訪就而問之也箕國名子爵紂諸父也紂囚之為奴武王克商而釋其囚以其素傳洪範之學故下車之初就問之也此篇以箕子所陳録而為書稱祀不稱年見箕子不臣周之意
  王乃言曰嗚呼箕子惟天陰隲下民相協厥居我不知其彞倫攸敘
  乃難辭嗚呼歎辭歎而後言重其事也陰黙隲定相助也協和也相協厥居謂厚其生利其用正其德也彞倫常道之次序指洪範九疇而言也敘謂各有條理也凡九疇之序皆天所以黙定下民而相恊其居者也
  箕子乃言曰我聞在昔鯀陻洪水汨陳其五行帝乃震怒不𢌿洪範九疇彞倫攸斁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彞倫攸敘
  陻塞汨亂鯀不順水之性導之就下但為隄防障塞之水失其道汎濫逆流故陰勝火木不能敷榮金不得孕育土不可墾闢五行皆汨亂陳列矣帝即天也以主宰言曰帝震怒謂鯀逆天理得罪於天也𢌿與也疇如田之界域斁敗也殛死謂放之羽山而死嗣興謂繼鯀而登用錫賜也禹錫洪範九疇謂洛出書也洛書不出於鯀治水之時而出於禹治水之時是天不以𢌿鯀而以錫禹也洛書不出洪範不作人不得見此常道之次序所謂斁也洛書出洪範作人皆得見此常道之次序所謂敘也然洛之出書不過龜背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之文而已五行至六極皆禹所分配則洪範之書禹所自作也今曰天錫禹何也蓋禹心得此道前此未嘗為書因龜文有九感觸其心遂作洪範九疇雖禹之自為然實因龜文𤼵之若天啓其衷雲爾故以為天所錫也
  此第一章洪範之總序也
  初一
  數之初為一一洛書文之在後者
  曰五行
  曰五行禹所分配也下八疇倣此五行五氣之運行也不言用者無所待於人而自然也造化萬𩔖無不本於五行故以五行配數之一
  次二
  一之次為二二洛書文之在右前者
  曰敬用五事
  敬者此心常存而為一身之主凡言用者有所待於人而後然也蓋主於君人者而言人稟五行之氣而成形故以五事配數之二
  次三
  二之次爲三三洛書文之在左者
  曰農用八政
  農厚也所以厚於人也先身而後及於人故以八政配數之三
  次四
  三之次爲四四洛書文之在左前者
  曰協用五紀
  協謂與天合紀如絲之紀先人而後及於天故以五紀配數之四
  次五
  四之次爲五五洛書文之在中者
  曰建用皇極
  建立也皇君也極屋棟之名髙上之至無能過之也尊爲天子徳爲聖人人倫之至四方瞻仰而取則焉是之謂皇極五行順五事敬八政厚五紀協斯可以建極矣皇極居天下之中洛書之五亦居中故以皇極配數之五
  次六
  五之次爲六六洛書文之在右後者
  曰乂用三德
  乂治也德道之得於已者惟皇作極民所視效日遷善而不知無所事乎治也或有未然則治之各有所冝故以三德配數之六
  次七
  六之次爲七七洛書文之在右者
  曰明用稽疑
  明謂決其疑也稽古作卜考也謂考之卜筮也德雖應變無方然有疑事非人謀所能決者必須謀之鬼神故以稽疑配數之七
  次八
  七之次爲八八洛書文之在左後者
  曰念用庶徴
  念謂反身思省也庶衆徴騐也雖聽命於鬼神猶不敢自是也必驗吾之得失於天故以庶徴配數之八
  次九
  八之次爲九九洛書文之在前者
  曰嚮用五福威用六極
  威畏古字通用嚮者慕之而欲其有威者畏之而欲其無極者禍之至極者也五福人心所同嚮慕也君之所嚮在此而常願民之𫉬此福則凡可以致福者靡不勉矣六極人心所同畏避也君之所畏在此而常恐民之至此極則凡可以致極者靡不戒矣自五行至庶徴皆得其道則協氣成象人𫎇休祥而五福應之或失其道則乖氣成象人罹殃咎而六極應之故以五福六極配數之九而爲九疇之終
  此第二章洪範之綱也其下九章洪範之目也
  
  洛書文
  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
  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天五生土朱子曰五行質具於地而氣行於天以質而語其生之序則曰水火木金土以氣而語其行之序則曰木火土金水
  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爰稼穡此五行之材水能潤能下火能炎能上木可曲可直金可從可革土冝稼冝穡稼謂耕治穡謂收穫蘇氏曰曰者所以名之也土不曰曰而言爰爰於也土無成名無專氣無定位言於此稼穡而非所以名之也新安王氏曰土非止於稼穡以民生粒食之用言之也潤下用之於灌溉炎上用之於烹餁曲直之斵削從革之鎔範用之於宮室器用也
  潤下作鹹炎上作苦曲直作酸從革作辛稼穡作甘作猶為也水之鹵味鹹火之焦味苦木之實味酸金之繡味辛土之稼穡味甘五行各有聲色氣味此獨言所作之味以見其餘
  此第三章
  二
  洛書文
  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
  貌者身所動之容言者口所發之辭視者目所見於外聽者耳所聞於內思者心所處運於中
  貌曰恭言曰從視曰明聽曰聰思曰睿
  恭容莊而謹也從辭順而逹也明所見昭徹聰所聞審詳睿通於幽微陳氏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貌言視聽思物也恭從明聰睿則也
  恭作肅從作乂明作哲聰作謀睿作聖
  貌莊謹則其心齊一而不二故作肅言順逹則其心理治而不亂故作乂視昭徹則其心知識了悟而不眩故作哲聽審詳則其心計慮精當而不苟故作謀思通於幽微則其心可馴至於無所不通故作聖此第四章
  
  洛書文
  八政一曰食二曰貨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宼七曰賔八曰師
  民生所最急者務農重榖以足其食有食則種樹阜通以殖其貨旣有以養生必有以事死故祀以報本追遠養生事死在乎安居故司空掌土以定其居居旣得安不可無教故司徒掌教以導其善教之不從則齊之以刑故司宼掌禁以懲其惡內治舉而後及外故賔以親邦國往來交際有其禮師以平邦國立武足兵有其備用師非得已故最後八政或言其事或言其官此一疇該周官六官之事食貨天官所總祀春官所掌司空冬官也司徒地官也司宼秋官也賔亦秋官所掌師夏官所掌
  此第五章
  四
  洛書文
  五紀一曰歳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厯數歲自冬至至來歳冬至凡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日行天一周也以分至啟閉定歳之四時是爲一歳之紀月自合朔至來月合朔凡二十九日六辰有竒月與日一會也以晦朔弦朢定月之大小是爲一月之紀日自日出至來日日出厯十二辰日繞地一匝也以晨昏出沒定晝夜長短是爲一日之紀星謂二十八𪧐衆經星辰謂天之壤因日月所會分經星之度爲十二次觀象測𠉀以驗天之體也是爲星辰之紀厯謂日月五緯所厯之度數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七政行度各有盈縮疾遲立數推算以步天之用也是爲厯數之紀
  曰王省惟歳卿士惟月師尹惟日歳月日時無易百穀用成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日月歳時旣易百穀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寧
  五紀雖有專官掌之然王與羣臣亦自加省察恐其測候推算之或差所以欽天也卿士師尹不言省者省文師尹衆尹謂大夫士也尊者所省者大而簡卑者所省者小而繁王省一歲之四時卿士省每月之大小師尹省每日之長短易謂與天不相合而差殊所省一歲一月一日之時皆與天協則物産收熟政治光顯賢人之未用者用羣臣之有家者安其或一日一月一歳之時皆與天殊則其應反是此申言嵗月日之紀
  庶民惟星星有好風星有好雨
  庶民之所省者惟觀星而已星有好風者有好雨者觀星則知將有風雨而避就之以耕種穫斂也此申言星辰之紀
  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月之從星則以風雨
  日之行冬至道極南度極盈冬至後漸北漸縮夏至道極北度極縮夏至後漸南漸盈月之行春從青道夏從朱道秋從白道冬從黒道青朱出陽道白黒出隂道月從箕度則風從畢度則雨凡此皆用厯數推算而知之此申言厯數之紀
  此第六章
  五
  洛書文
  皇極皇建其有極
  釋皇極二字言皇極者謂人君建立其有極也
  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比德惟皇作極
  庶民在下之民淫謂沈浸爲惡朋𩔖也人在官之人比謂阿黨徇私民無惡𩔖人無私心皆君之德有以爲之標準也
  凡厥庶民有猷有爲有守汝則念之不協於極不罹於咎皇則受之惟時厥庶民於汝極錫汝保極念叶音狃有猷謂工於謀事有爲謂敢於作事有守謂操持不變時是也庶民之中其有有謀爲操守者固當念之而勿忘其有雖未合於善道而亦未陷於罪戾者亦且容之而勿責則是庶民皆有得於汝之極而使汝長保此極矣
  人之有能有爲使羞其行而邦其昌無虐㷀獨而畏高明時人斯其惟皇之極行叶音杭明叶音芒
  人之有才能有作爲者使進其行務令才徳兼全而國可賴之以昌㷀獨孤立無援者高明勢位崇顯者不以其無援而困沮之不以其有勢而尊敬之但論其才行之何如耳是則人亦有得於君之極也
  曰皇極之敷言是彞是訓於帝其訓凡厥庶民極之敷言是訓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爲天下王言葉干斤切訓葉平聲行音杭
  敷廣布也人君立極者所敷之言即此常道而敎訓之皆以天理而敎訓也庶民於立極者所敷之言即此敎訓而踐行之斯能親近天子道德之光矣又言天子能使庶民近其光斯可作民之父母而爲天下之王矣此一節申言庶民無有淫朋之意
  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會其有極歸其有極陂舊作頗義叶音䕏
  偏謂不正陂謂不平遵循也義天理之宜也好惡有當然之理不容以私意作爲考工記千夫有道萬夫有路此言道路互辭取韻葉耳道路即義之可通行者也黨謂阿比偏者私於已黨者私於人也蕩蕩廣大貌平平夷易貌反側皆謂不正正謂不偏直謂不枉其正會如會同之會歸如歸家之歸遵義遵道遵路會其極也蕩蕩平平正直歸於極也此一節申言人無有比德之意
  此第七章
  六
  洛書文
  三徳一曰正直二曰剛克三曰柔克
  正直不偏於剛不偏於柔剛柔適中徑直行之而無所枉也克勝也剛克剛勝於柔也柔克柔勝於剛也
  平康正直彊弗友剛克燮友柔克
  平謂平均不彊不弱也康安而無事也彊弗友謂剛彊不相順助也燮友謂柔和相順助也平康者治之以正直如周官所謂刑平國用中典也彊弗友者治之以剛克如周官所謂刑亂國用重典也燮友者治之以柔克如周官所謂刑新國用輕典也或寛或猛或寛猛適中各隨其時俗而施之有不同焉
  沈潛剛克高明柔克
  沈謂沈抑下而不上潛謂潛藏內而不外高謂高亢上而不下明謂明顯外而不內沈潛者易至於卑晦故以剛克治之進之於高明也高明者易至於浮露故以柔克治之退之於沈潛也各因其資質而待之有不同焉
  此第八章
  七
  洛書文
  稽疑擇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霽曰䝉曰驛曰克曰貞曰悔凡七卜五占用二
  鑽龜曰卜揲蓍曰筮選擇知卜筮之人而建立之以爲卜筮之官及有疑事之時乃命之使卜命之使筮卜兆有五雨水兆霽火兆蒙土兆驛木兆克金兆筮卦有二貞內卦悔外卦卜筮皆有占此占字專言筮
  衍忒立時人作卜筮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
  三人句絶衍忒未詳朱子曰衍是多剰忒是差錯或曰卜筮若止一人則或有差錯無從正救故多剰其人數俾之參互推究其或有差錯者立是人爲卜筮之官各三人人各一法三卜三筮所占或皆吉或皆不吉若一不吉二吉則作吉用一吉二不吉則作不吉用故曰占則從二人之言
  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新安王氏曰大疑謂國有非常之事未能決者周官有大事衆庶得至外朝與羣臣以序進而天子親問焉朱子曰卜筮處末者占法先斷人志後命蓍龜
  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從庶民從是之謂大同身其康彊子孫其逢吉
  康彊無疾而壽逢大也朱子曰此條無問尊卑其謀皆配於龜筮故爲大同之吉人心之虛靈知覺無異於鬼神雖龜筮之靈不至踰於人也故自此以下必以人謀爲首然鬼神無心而人有欲人之慮未必盡能無適莫之私故自此以下皆以龜筮爲主人雖不盡從不害其爲吉若龜筮兩逆則凶咎必矣
  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逆庶民逆吉
  朱子曰此條惟君謀配於龜筮亦吉
  卿士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庶民逆吉
  朱子曰此條惟卿士謀配於龜筮亦吉
  庶民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卿士逆吉
  朱子曰此條惟民謀配於龜筮亦吉
  汝則從龜從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內吉作外凶內謂祭祀冠婚外謂出師征伐朱子曰此條龜筮一從一違本不可以舉事但筮短龜長又尊者之謀配合故內事猶可外事則凶
  龜筮共違於人用靜吉用作凶
  靜謂外事內事俱不作也朱子曰此條龜筮皆逆於人人謀縱有從者動則凶矣
  此第九章陳氏曰卜筮者天之所示也人事盡而後可以求之天故必皇極建三徳乂至於有疑然後謀及人而斷之以卜筮苟人事不協而惟卜筮之從雖得吉兆而無益也故稽疑必在於皇極三徳之後
  
  洛書文
  庶徴曰雨曰暘曰燠曰寒曰風
  隂陽之氣交則蒸而爲雨氣散則開而爲暘隂退陽進則爲燠陽退隂進則爲寒隂陽旋繞扇播則爲風燠𤍠涼寒四時之氣也雨暘風佐四時之氣而化育不言𤍠涼止言燠寒者燠爲𤍠之㣲寒爲涼之極長物舉其始成物舉其終也雨與暘對燠與寒對風行於四時之間
  曰時五者來備各以其敘庶草蕃廡
  備猶有也是五者之來其有各應期而不亂所謂時雨時暘時燠時寒時風也庶草物之尤㣲者此茂盛則萬物咸遂可知所謂休也
  一極備凶一極無凶
  極備謂過於有極無謂過於無一者過於有謂恆雨恆暘恆燠恆寒恆風也一者過於無謂恆雨則無暘恆暘則無雨恆燠則無寒恆寒則無燠或彌旬彌月無風也凶謂饑饉疫癘由此起所謂咎也
  曰休徵曰肅時雨若曰乂時暘若曰哲時燠若曰謀時寒若曰聖時風若
  禎祥曰休皆因五事之敬而有此徴肅有滋潤意時雨似之乂有開豁意時暘似之哲昭融有和暖意時燠似之謀審宻有凝結意時寒似之聖無所不通時風似之
  曰咎徴曰狂恆雨若曰僭恆暘若曰豫恆燠若曰急恆寒若曰𫎇恆風若
  災沴曰咎皆因五事之不敬而有此徴狂者貌之放蕩淫雨似之僭者言之差忒亢暘似之豫則昏惰散緩而不收恆燠似之急則躁率縮栗而不舒恆寒似之蒙則心冥迷而無主猶風之終日飄揚而無定也凡此休咎之徴因其事而各以類應
  此第十章
  九
  洛書文
  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徳五曰考終命
  五福以人所尤好者爲先生而爲人孰不好生而惡死壽者其生之長也故先之以壽有生必有以養故繼之以富雖有以養又必身安而心寧故繼之以康寧身康心寧又必知爲善之樂故繼之以攸好徳考成也成全以終其命謂盡其天年而不死於戰鬬刑戮也有雖壽而不得善終者故卒之以考終命
  六極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憂四曰貧五曰惡六曰弱
  六極以人所尤惡者爲先不得其死曰凶凶者考之反也疾憂者康寧之反也貧者冨之反也陷於不善者惡也雖欲爲善而不能自彊者弱也惡弱者好德之反也
  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
  言人君當斂聚此五福以廣布與庶民
  凡厥正人旣富方穀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則錫之福汝弗能使有好於而家時人斯其辜予其無好德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
  色當作寧字之誤也正人謂爲正長之官者穀祿也詩曰佌佌方有穀好如鄉黨自好者之好謂自愛重也言正長之官使之旣富足有祿而又身得以康心得以寧其人必能爲善而曰予所好者德則是汝實與之以此福也汝若不能先使之富且康寧則彼在家無所顧藉不自愛重將陷於罪而無好德之心汝雖欲與之以福而彼之所作爲無非得罪於汝之事矣上爲庶民言斂五福此爲在官之人言而不及壽與考終命者蓋以人臣委質致命不敢有全身保生之心然苟真能好德則天自報之以壽考也
  惟闢作福惟闢作威惟辟玉食
  辟君也威謂六極之可畏玉食謂珍美之食也此言能爲民福禍者惟君一人此其所以獨享天下珍美之奉也
  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於而家凶於而國人用側頗僻民用僭忒
  臣謂大臣人謂小臣頗不平僻不中也臣佐君治民然無有能自爲福禍者故亦不敢享至尊之奉若爲臣而有君之權享君之奉則是僭亂之臣君臣必俱傷敗凶於臣之家害於君之國有位之人效之而側僻天下之民效之而僭越差忒矣
  此第十一章
  金縢
  蔡氏曰武王有疾周公以王室未安殷民未服根本易搖故請命三王欲以身代武王之死其冊文藏於金縢之匱編書者序其事之始末因以金縢名篇孔疏曰𤼵首至王季文王敘將告神史乃冊至屏璧與珪記告神之辭乃卜至乃瘳記卜吉及王病瘳之事武王旣喪以下記周公流言居東及成王迎歸之事也
  旣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
  克商以後之二年言克商未久也有疾初得疾弗恱豫則疾篤也
  二公曰我其爲王穆卜
  二公太公召公也穆敬也古者國有大事卜則公卿百執事咸在肅敬以聽命於神故曰穆卜
  周公曰未可以戚我先王
  葉氏曰戚者休之反也二公以武王疾爲先王不佑而遺之戚如雲漢之詩言父母先祖胡寧忍予者故周公以爲未可因武王之疾而遽戚我先王也
  公乃自以爲功爲三壇同墠爲壇於南方兆靣周公立焉植璧秉珪乃告太王王季文王
  功事也自以爲功謂以身自任其事築土曰壇除地曰墠同除地一所而築三壇設三王之位皆南向三壇之南別爲一壇北向周公所立之地也古禮凡於逺祖之無廟者及宗子去其宗廟而在他國者及支子雖在本國而於禮不得入廟者或有禱告必須墠地爲壇以棲祖考之神周公之爲子爲臣故不敢告於廟而爲壇以告也璧珪所以禮神植謂置之於壇秉謂執之以手二公爲王穆卜不過欲占其病之安否何如非能轉凶爲吉也周公以介弟之親任冢宰之重愛兄憂國其情切至爲宗社計其慮深逺有非二公所得與者故卻二公之卜而自任其事也
  史乃冊祝曰惟爾元孫某遘厲虐疾若爾三王是有丕子之責於天以旦代某之身予仁若考能多材多藝能事鬼神乃元孫不若旦多材多藝不能事鬼神乃命於帝庭敷佑四方用能定爾子孫於下地四方之民罔不祗畏嗚呼無墜天之降寶命我先王亦永有依歸今我即命於元龜爾之許我我其以璧與珪歸俟爾命爾不許我我乃屏璧與珪
  史掌治文書冊作冊以書告神之辭也祝掌接鬼神祝曰者祝述冊書之辭以告也元孫長孫某武王名遘遇也厲惡虐害丕子太子也責猶責其侍子之責旦周公名武王爲文王之丕子若爾三王之靈在天責其來服事左右願以身代之材才智藝技能周公謂我之仁德如父又多材藝從三王在天則能供給服役於鬼神武王之德雖亦能然而材藝不如我之多縱死而從三王於天亦不能供給服役於鬼神但當畱下地作民主乃受命於天帝之庭廣佑四方之民而君之矣用能定爾三王之子孫皆有分土在於下地四方之民無不敬畏武王之威德然天命方新人心初服未久未固未可遽死也武王一身宗社所繫三王愛念保護毋令其死而墜失天所已降之命則我先王之祀亦永有所賴以存也寶命即帝庭之命也謂之寶者貴重之也即就也命三王之命也元龜大龜也就受三王之命於元龜謂決之於卜也卜之吉是三王之許我卜之不吉是三王之不許我也許我則王疾瘳而已代死得從三王在天事鬼神故以此璧與珪歸家而俟三王許我之命屏藏也不許我則王疾弗瘳而已不死不得從三王在天事鬼神而此璧與珪無所用故藏之也案周公告三王稱爾稱我無異人子之侍側以語其親可見終身慕父母不死其親之實孝愛忠誠之至也又案武王喪於克商七八年之後天下大勢已定猶有武庚之叛周室幾危設使喪於克商甫二年之時則禍變又將若何周公蓋覩事勢之必至於此所以欲代武王之死也或曰死生有命而周公欲代死理有之乎曰有匹夫匹婦𤼵一誠心可動天地況聖人至誠至公心與天一志壹則動氣固有改移造化之理若理之所無則周公豈爲之哉
  乃卜三龜一習吉啓籥見書乃幷是吉公曰體王其罔害予小子新命於三王惟永終是圖茲攸俟能念予一人
  卜筮必立三人以相參考洪範所謂立時人作卜筮三人是也三龜者三人所卜之龜一猶齊也習重也幷並也謂三龜之兆齊相繼而吉及啓籥見兆書而其占果並吉也體兆之體周官君占體大夫占色史占墨卜人占坼公言視卜兆之體王之疾其可無害予小子周公自謂予一人謂武王也公視卜知王疾必瘳而已亦不代死故言我新受命於三王惟當永久克終是圖三王旣不令我代死則今此所俟三王之命但俟其能愛念武王而使其疾之瘳矣
  公歸乃納冊於金縢之匱中王翼日乃瘳
  公歸周公歸其私家也冊即史所作之冊縢緘也匱藏物之器金縢之匱藏卜書之匱以金緘之也翼日公歸之明日瘳愈也言公旣卜而歸卜人乃以周公請命之冊納於匱中與卜書並藏也蔡氏曰金縢之匱藏卜筮書每卜則以告神之辭書於冊旣卜則納冊於匱而藏之前後卜皆如此王氏曰卜筮旣畢而不敢褻必納其冊書於匱異時將卜則復啓焉乃國家故事非特爲此匱藏其冊爲後來自解之計也愚謂匱所以藏卜書卜則啓匱此常事也惟周公此時之卜有與常時不同者以先有冊書告三王而後卜也故旣卜之後其冊書因得同藏於卜書之匱若常時之卜則史述卜主之命告卜人蓋不書於冊旣卜亦無冊可藏也故前此二公欲卜武王之疾後此成王欲卜風雷之變皆不聞有冊王氏蔡氏之說未當而謂非周公藏其冊爲後來自解之計則是
  此第一章
  武王旣喪管叔及其羣弟乃流言於國曰公將不利於孺子
  武王之疾旣瘳數年之後乃喪管叔名鮮武王弟周公兄也羣弟蔡叔度也非長弟故曰羣弟猶儀禮非長子者曰衆子也流言如水流自彼至此也國周國也其言𤼵自紂都而傳至周國也孺子成王也公將不利於孺子謂欲奪其位也蓋商有天下六百年賢聖之君六七作德澤之入人者深紂爲無道諸侯離心而雍梁荊豫徐揚六州歸周冀兗青三州猶屬商及武王克商封帝乙元子微子啟於宋以奉湯祀分紂故都爲三以母弟三人爲三監紂都之北爲邶封管叔南爲鄘封蔡叔東爲衛封康叔紂子武庚居殷墟有司厚給其廩祿而已蓋未嘗與之土地人民也然殷民懷商不忘武王崩成王幼周公攝政武庚煽惑管叔以謂兄亡弟及管叔當立今周公弟也而居內將爲天子管叔兄也而居外不過爲諸侯管叔及弟蔡叔唱爲流言以惑王而閒公將西向奔喪以軍師從而圖不軌周旣有釁武庚俟管蔡二叔去國之後收其遺民叛周而復商南有徐戎淮夷等國亦相挺而起所謂管叔監殷以殷叛者其事情之實蓋如此而前史所載失其傳也
  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
  辟法也周公自責言今此召謗致亂是我之所爲不法也王室將危我何告我先王乎亟能弭變安王室乃可於是大誥諸侯東征叛人
  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
  居東謂出征而居東方也二年出征之第二年也罪人謂叛人武庚得謂捕𫉬也武庚伏誅而管叔亦死殷亂遂平林氏曰自周公居東以下其事跡皆在大誥之後然實與周公請死之事相爲始終故於此倂載之
  於後公乃爲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王亦未敢誚公於後謂罪人斯得之後貽遺也鴟鴞詩見今豳風以言責人曰誚管叔流言謂周公將爲不利公不俟王疑之釋而自往征之蓋國家安危重於一身聖人之心至公無我豈若小丈夫然避小嫌而妨大計乎以王室至親兼東方諸侯伯而仇讎之人煽惑我兄弟離閒我君臣以傾覆我國家禍變艱大事機迫急拯溺救焚惟恐不及征之其可少緩乎逮叛亂旣平周公居東不歸作鴟鴞之詩以貽王極言周家創造王業之難而有傾覆之者其情哀痛庶幾成王之悟而王疑終於未釋但亦未敢誚公而已
  秋大熟未穫天大雷電以風禾盡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王與大夫盡弁以啟金縢之書乃得周公所自以爲功代武王之說二公及王乃問諸史與百執事對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王執書以泣曰其勿穆卜昔公勤勞王家惟予沖人弗及知今天動威以彰周公之德惟朕小子其親逆我國家禮亦冝之王出郊天乃雨反風禾則盡起二公命邦人凡大木所偃盡起而築之歳則大熟
  東征之二年罪人斯得而周公尚畱居東都此其三年之秋也大雷電以風天之怒而渝也弁皮弁常服𤣥冠端畏天威敬鬼神故王與大夫盡改服皮弁素積啟金縢所藏卜書以卜而於其匱中見周公請命之冊諸史百執事供給卜筮之人昔日從周公以卜者今王將卜故爲卜而俱至二公及王得周公代死之說遂以問之則爲信有此事噫心不平之聲又慨歎而謂公常有命令勿與人言故我勿敢言爾蓋請命代死出於一時迫切之誠變禮也非常道也故不令宣洩成王初意欲卜天變之爲何旣得此說始知昔日周公如此用心以勤勞於王家王自悔年幼不及知不免爲流言所惑夫周公肯以身代兄死其肯奪兄子之位乎以公之忠聖而被謗𫎇疑至今在外公無負於王王有負於公矣天動威譴告以彰顯周公忠聖之德王因此感悟知天變爲公故曰其勿穆卜王疑旣釋亟欲去歸謂我當親迎而國家所以待公之禮亦當冝稱公自東歸將至王出郊以迎而天乃雨隂陽和也反偃禾之風而禾之偃者盡起天意囘也感應之速如此凡大木爲風所拔者旣顛仆於地矣風所偃者根未拔而榦欹斜則合衆力支拽之起其榦令不偃又築其根令堅固也前言秋大熟後言歳則大熟其辭相始終以見未穫而禾偃旣偃而復起雖遭風災而不害也親迎俗本親作新今從馬氏本
  此第二章
  大誥
  誥辭有大誥二字取以名篇武王克商誅紂其子武庚曷嘗一日忘周哉顧周未有隙可乗又在已無土地人民之資耳會武王崩成王幼周公攝政管叔不平此可乗之隙也武庚說管叔聲周公之罪舉兵西向其心豈爲管叔計直欲伺管蔡二叔去商則己得收遺民據故都以復商也管蔡庸愚武庚狡黠管叔身行叛事而實爲武庚所陷武庚身造叛謀而先藉管叔以𤼵禍機可畏折之於方萌則易遏之於已熾則難所以不得不速出師也此誥蓋作於武王崩之年他書載武王崩在十二月若果爾東征亦當不出是月也成王元年殷亂平二年周公歸三年伐奄遷殷民七年營洛
  王若曰猷大誥爾多邦越爾御事弗弔天降割於我家不少延洪惟我幼沖人嗣無疆大厯服弗造哲迪民康矧曰其有能格知天命
  周公以冢宰攝行王事公之東征代王親征也國之號令當自天子出故稱王命以告猷𤼵語辭大誥猶言普徧以告也多邦謂諸侯之君御事謂其治事之臣不弔猶言不幸謂不爲天所閔恤也割猶害也遭大喪禍其痛如割也延謂待也不少延謂伐殷未久武王遽崩也無疆謂無有境界窮盡之處言其大也厯天之厯數也服猶事也造猶造道之造格猶格物之格武王受天厯而服王事此至大之任大惟我以幼小沖弱之人而嗣守之弗能造於明哲以導民於安康是人事且有未盡況敢言能格知天命乎
  巳予惟小子若涉淵水予惟往求朕攸濟敷賁敷前人受命茲不忘大功
  渡水曰涉往猶進也渡訖曰濟敷廣也賁飾也若涉深淵之水進而求所以濟思欲增廣修飾以増廣前人所受之命使其命愈隆愈固此不忘前人創業之大功也
  予不敢閉於天降威用寧王遺我大寶龜紹天明即命曰有大艱於西土西土人亦不靜
  閉謂掩藏諱護降威即降割也寧王武王也紹謂龜能承接天意以傳於人即命就受天之命於龜也曰者龜兆之占如此雲也大艱謂大患難也天降喪禍於我未知天意若何不敢諱護不問故用寧王所遺我之大寶龜以繼紹天明卜未來之吉凶而龜兆之占預報以武庚叛亂之事謂將有爲大患難於西土者蓋言武庚叛周也雖西土之人亦爲不安靜之事蓋言管蔡雖是周人而亦爲亂也此武王崩後所卜
  越玆蠢殷小腆誕敢紀其敘天降威知我國有疵民不康曰予復反鄙我周邦
  蠢如蟲之物而無知也殷謂武庚腆厚也紀理絲也敘傳世之次也疵猶隙也國有疵謂二叔謗周公以惑成王也民即人不康即不靜謂動兵也反謂反於常理也鄙逺邑也武王崩後龜兆預告以將有叛亂及此果有蠢然而動者殷餘小小腆厚之武庚大敢理其傳系以已爲殷王之子當繼世而王適值天降喪禍於周知二叔與周公有隙而爲不安靜之事遂乗比隙而曰此予殷家興復之時欲亡周而反以周邦之土地爲商畿之逺鄙此武庚之叛謀也當時蠢動蓋是管蔡率殷民以來誥辭直歸罪武庚者指出叛謀所起禍根所在而言也
  今蠢今翼日民獻有十夫予翼以於敉寧武圖功我有大事休朕卜幷吉
  民獻未仕之賢也於往敉撫安也寧武亦謂武王初喪未諡以其能安天下曰寧王有安天下之武功故曰寧武自嗣子言之則曰寧考槩言之曰寧人自後人言之則曰前寧人大事戎事也幷吉三龜皆吉也今殷民蠢動於今日之明日有賢者十人來爲我輔翼以往撫安武王所圖之功克殷有天下者武王所圖之功也使殷再復則前功𮥠矣往平殷亂所以敉其圖功也我之戎事有克捷休祥之徴故卜三龜而皆吉此東征之時所卜聖人雖灼見事理之當爲尤必協人謀鬼謀而不自用也
  肆予告我友邦君越尹氏庶士御事曰予得吉卜予惟以爾庶邦於伐殷逋播臣爾庶邦君越庶士御事罔不反曰艱大民不靜亦惟在王宮邦君室越予小子考翼不可征王害不違卜
  尹氏大夫庶士上中下士御事指卿而言也逋播臣謂殷亡而武庚逋逃播蕩也以此見周未嘗封武庚爲諸侯而自司馬遷以來皆謂紂誅而以武庚續殷祀者所傳謬誤也越予小子設爲諸侯自稱之辭考謂揆度審察翼即十夫予翼者周公以十賢來助龜卜協吉決於往伐而邦君御事乃不欲往曰患難之大而人之爲不靜者亦惟在王之宮邦君之室蓋謂王惑流言二叔不咸也我衆諸侯揆度審察十夫之謀不可往征王曷不違卜而罷東征之役乎或曰王師以順討逆而諸侯敢不從命何也曰管蔡二叔誣謗周公舉兵內嚮必以奬輔王室爲名成王幼沖方且疑惑豈遽目之爲逆武庚之叛謀甚深黨附二叔勸之西行實欲二叔去殷亂周而已得以據殷叛周也二叔旣墮其術中衆人淺識亦但見二叔有不咸之跡而不知武庚懷叵測之心諸侯不欲東征者以二叔王室至親而武庚叛形未露也惟周公上智洞燭幾先明徴其辭顯斥其罪專指武庚而不及二叔兵法所謂上兵伐謀先人奪人之心者固聖人之餘事邦君御事乃以艱大不靜惟在二叔而不及武庚愚智所見相去懸絶若此儻武庚謀泄跡著人人皆知其叛則諸侯安敢不從征討而自比於逆亂哉
  肆予沖人永思艱曰嗚呼允蠢鰥寡哀哉予造天役遺大投艱於朕身越予沖人不卬自恤義爾邦君越爾多士尹氏御事綏予曰無毖於恤不可不成乃寧考圖功永思猶曰深長思也卬我也毖謹慎勤勞之意我深思今日之患難而曰彼之蠢信乎爲無知而動矣然少壯被驅以行鰥寡不得其養可哀也哉我嗣受天命興師討罪乃天役也爲此天役所謂大艱皆遺之投之於我一身謂我身自當之也但我不暇自憂一身所憂者在前人之基業意謂爾邦君等知義必安我曰無過於憂不可不勇往定亂以成汝寧考所圖之功今爾反曰不可征豈爲義乎
  已予惟小子不敢替上帝命天休於寧王興我小邦周寧王惟卜用克綏受茲命今天其相民矧亦惟卜用嗚呼天明畏弼我丕丕基
  我之往征蓋不敢廢上帝之命也天降休命於寧王由百里小邦而興周惟卜之吉而用以伐紂遂能安受此天命而爲王今天意其相助我周之人猶寧王時也況我亦惟卜之吉而用以討叛卜吉則天意可知矣故嘆而言曰天之明天之威輔弼我大大之基業其可不順天命以討彼之逆天命者乎
  王曰爾惟舊人爾丕克逺省爾知寧王若勤哉天閟毖我成功所予不敢不極卒寧王圖事肆予大化誘我友邦君天棐忱辭其考我民予曷其不於前寧人圖功攸終天亦惟用勤毖我民若有疾予曷敢不於前寧人攸受休畢
  爾西土邦君御事皆舊事武王之人爾大能逺省前事豈不知武王定天下若是之勤勞哉閟者隱匿不顯之意天實隱匿勤慎與我以成完前人圖功之所我不敢不極盡以卒其所圖之事也化謂化其固滯誘謂誘之順從天非誠有言辭以命我但考我之民民賢來助即天意也予曷其不於前人所圖之功而思所以終之乎天亦惟用勤謹佑我周之人若有疾病當速攻治予曷其不於前人所受之休命而思所以畢之乎
  王曰若昔朕其逝朕言艱日思若考作室旣厎法厥子乃弗肯堂矧肯構厥父菑厥子乃弗肯播矧肯穫厥考翼其肯曰予有後弗棄基肆予曷敢不越卬敉寧王大命若兄考乃有友伐厥子民養其勸弗救
  昔昔日也謂初欲東征之時言語辭或曰猶謂說及也如昔日之意則我已往矣我亦於此患難日日思之以至於今譬如作室父旣厎定廣狹之度矣其子乃不肯爲之築基況肯爲之造屋乎譬如耕田父旣反土而菑矣其子乃不肯爲之播種況肯使之成熟而穫乎其子如此其父之輔翼者其肯曰予有後嗣能不棄父之基業乎予者予其父也蓋武王定天下如作室之厎法如耕田之旣菑今不能討平叛亂以終武王之業則是不肯堂不肯播矣況可望其肯構肯穫而保天命於無窮乎故我何敢不以我而撫安武王所已受之天命此自責之辭養如養癰䕶疽之養勸如盤庚篇汝誕勸憂之勸叛者當懲不往誅之是勸之也坐視其叛而不之懲是養其勸而不救也兄考喻武王友喻武庚子喻成王民謂爲兄考家之人喻邦君御事此責諸侯之辭
  王曰嗚呼肆哉爾庶邦君越爾御事爽邦由哲亦惟十人迪知上帝命越天棐忱爾時罔敢易法矧今天降戾於周邦惟大艱人誕鄰胥伐於厥室爾亦不知天命不易予永念曰天惟喪殷若穡夫予曷敢不終朕畝天亦惟休於前寧人予曷其極卜敢弗於從率寧人有指疆土矧今卜幷吉肆朕誕以爾東征天命不僭卜陳惟若茲
  肆下加哉字亦𤼵語之辭連下至御事句絶明察國事由於哲人十人即民獻十夫迪知者真知非臆度知之十人知天命之眷周故來助東征之役天非可信爾於是無敢改易前人之法奉天命以伐商者武王之成法改其成法是逆天命也則天將不可信而命亦改矣況今天降喪禍之戾於周邦故惟興大患難之人大於鄰近之處自相攻伐於其邦君之室此事不可考疑是康叔不肯從亂而管蔡伐之也今汝不欲東征是不知天命之不易得而輕棄之也降戾猶前章降割降威謂武王崩也蓋亦有周之喪禍故有殷之大艱也天意惟欲亡殷武王旣誅紂於始若穡夫然予曷敢不因武王已墾之田而終其畝乎謂當誅武庚也天亦惟休眷我武王故伐紂之時卜之而吉明周當得天下此極吉之卜也予曷敢不從此吉卜而率循保守武王已有所指定之疆土乎何況今日將伐武庚卜之又並吉是天意欲誅武庚也天之命不僭差以卜之吉陳說告汝是如此也
  康誥
  康地名文王之子名封初食采於康武王克商之後分紂故都朝歌以北爲邶管叔居之以南爲鄘蔡叔居之以東爲衛康叔居之管蔡以長康叔以賢皆以母弟鎭守商地其後紂子武庚誘管叔以畔惟康叔忠賢阻阨亂人如防制水殷亂之平康叔有力焉如漢時吳楚七國反得梁孝王捍其衝七國卒以破亡事勢相類漢書言周公善康叔不從管蔡之亂是也此篇及酒誥乃康叔往衛之時武王告之之辭朱子曰孔氏小序以康誥爲成王周公之書而五峯胡氏以爲武王嘗考之其曰朕弟寡兄皆武王之自言而其他證亦多小序之言不足信蔡氏曰康叔成王叔父不應以弟稱之說者謂周公以成王命誥故曰弟然謂之王若曰則爲成王之言周公何遽自以弟稱之也說者又謂寡兄勗爲稱武王尤非寡兄自謙之辭苟語他人猶之可也武王康叔之兄家人相語安得以武王爲寡兄而告其弟乎且康誥酒誥言文王者非一而略無一語及武王何耶或又謂武王時康叔尚幼故不得封然康叔武王同母弟武王分封之時年已九十安有九十之兄同母弟尚幼者乎又按汲冢周書克殷篇言王即位於社南羣臣畢從毛叔鄭奉明水衛叔封傅禮召公奭贊采師尚父牽牲史記亦言康叔布茲與汲冢大同小異康叔在武王時非幼明矣特序者不知康誥篇首四十八字爲脫簡因誤爲成王書也康誥酒誥篇次當在金縢前
  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惟乃丕顯考文王克明徳愼罰不敢侮鰥寡庸庸祗祗威威顯民用肇造我區夏越我一二邦以修我西土惟時怙冒聞於上帝帝休天乃犬命文王殪戎殷誕受厥命越厥邦厥民惟時敘乃寡兄勗肆汝小子封在茲東土
  孟長也言爲諸侯之長丕顯大明也明徳生知而猶緝熙也慎罰哀矜而不輕用也侮謂忽慢鰥無妻寡無夫民之窮而無告者且不敢侮則法不輕用於民可知也庸有常祗敬威可畏重言之猶堯典言安安以庸常敬畏之德顯其民謂導民而使之明也肈始造作區謂分畫界域夏謂華夏岐周猶近西戎文王徙豐始作區宇於華夏之地也一二邦謂鄰國也修謂完治怙恃也冒上進也此言文王初年我西土惟文王是怙其德日盛上聞於天天用休嘉之乃大命文王而三分天下有其二也殪殺也戎殷謂殷之虐民猶寇戎也誕大寡兄武王自謂謙辭東土殷都在周東也此言滅商而大受天命爲天子及所統之國所有之民無一不得其敘乃汝寡徳之兄所勉勗以繼志述事者也故今日汝得以在此東土而爲諸侯
  王曰嗚呼封汝念哉今民將在祗遹乃文考紹聞衣徳言往敷求於殷先哲王用保乂民汝丕逺惟商耇成人宅心知訓別求聞由古先哲王用康保民𢎞於天若徳裕乃身不廢在王命
  此以下王曰者二欲康叔明德也念謂不可忽㤀將語辭遹述也紹繼也聞衣謂聞而服之於身猶下文言聞由也往之國也敷求廣求也宅心謂居官之心如立政所言克厥宅心也訓古訓也𢎞充廣也裕饒益也言汝今治民在敬述文王所紹所聞所衣之徳言葢文王雖生知安行之聖亦聞而知之故孟子曰由湯至於文王五百有餘歳若文王則聞而知之因文王之所聞又往敷求殷家先哲王所用以保乂其民之道以證文王所聞之德言汝大逺惟商之老成人居官者所知之古訓因商臣之所知又更求知行古昔先哲王所用以康保其民之道以證商臣所知之古訓然未可自足也又當擴充其德與天爲一若德足乎已則王之命汝者永不廢矣
  王曰嗚呼小子封恫瘝乃身敬哉天畏棐忱民情大可見小人難保往盡乃心無康好逸豫乃其乂民我聞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惠不惠懋不懋已汝惟小子乃服惟𢎞王應保殷民亦惟助王宅天命作新民
  恫痛瘝病戒慎恐懼常若病痛之在身則無所不敬矣畏威通棐朱子從顔氏漢書註與匪同後並倣此忱信也天之威非可信其常佑助民之情大可見者小人難保其常懷服也然天之視聽自民民情所向即天所佑民情所背即天所棄汝往就國當盡汝之心毋自安而好逸豫乃可以治民又申言小人難保之意我聞人有言曰凡民不當使之有怨怨無大小皆能爲患不在大者大起於小不在小者小至於大汝之德雖已惠愛於人猶自以爲不惠雖已懋勉於已猶自以爲不懋歉然不自足惟恐失民之心如此庶可使民無怨也應謂順其心宅謂已得天命而居守之也作謂振起而變化之也新民殷民之新附者汝所服行惟𢎞廣王之所以應保殷民者亦惟佐助王之所以守天命而動化其新民者
  王曰嗚呼封敬明乃罰人有小罪非眚乃惟終自作不典式爾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殺乃有大罪非終乃惟眚災適爾旣道極厥辜時乃不可殺
  此以下王曰者六欲康叔慎罰也敬則慎重所以能明小大猶言輕重眚謂誤犯終謂故犯典式謂以常法爲法式也自作不典式謂自爲不法之事眚災謂因過誤而罹災禍適爾適然如此也蘇氏曰此設爲死罪之大小以明其情之有輕重非謂小罪爲可殺也如甲乙皆百死罪而甲之罪小於乙非謂其罪不至死也今世之法謀殺已傷雖未殺皆死雖未傷而寘人於必死之地亦死過失殺雖已殺皆贖與此意略相似
  王曰嗚呼封有敘時乃大明服惟民其勑懋和若有疾惟民其畢棄咎若保赤子惟民其康乂
  有敘謂刑罰中倫皆得其宜是汝能大明而有以服民也明不可欺而民畏服其必勑正懋勉不敢乖戾以犯法然此特道之以政而已故民之和者勉強爲之若有疾若保赤子道之以德也止民之惡者如去已之疾則調護無所不至民必逺罪而盡棄其咎矣保民之善者如保己之赤子則愛養無所不至民必遷善而厎於康乂矣先言有疾後言赤子蓋民棄咎而後可康乂也
  非汝封刑人殺人無或刑人殺人非汝封又曰劓刵人無或劓刵人
  非汝封刑此人殺此人則無或敢有刑人殺人者非汝封又言當劓此人刵此人則無或敢有劓刵人者言用刑之權惟汝得專不可輕用也刑殺刑之重者劓刵刑之輕者刑人之刑輕於殺重於劓刵蓋指剕宮二刑而言也孔疏曰此又曰述康叔之文曰下章倣此
  王曰外事汝陳時臬司師茲殷罰有倫又曰要囚服念五六日至於旬時丕蔽要囚
  外事謂都邑之事天子地方千里六鄉六遂在方四百里內者爲國中公邑家邑小都大都在方四百里外者爲野諸侯大國地方百里方四十里內爲國中其外爲野次國地方七十里小國地方五十里方三十里內爲國中其外爲野野之獄訟各有大夫士自治其事不屬國中故曰外事葢如魯之費郈楚之申息齊之平陸靈邱也臬法也立木爲射之的故謂法爲臬都邑之事在司之者得其人汝陳列任法之司使之師此殷罰之有倫理者殷法乃殷民所習知故師之以治殷民言罰不言刑舉其輕者言也要謂詰罪之辭囚謂拘繫之人汝又與有司言及罪已詰定明徵其辭而囚繫其人以待決斷者當服着於心而思念之五六日至十日至三月詳察審覆情理無差則上其獄而丕斷此要囚之人也案周官鄉遂之外縣野有縣士都家有方士掌王城二百里以外至五百里之獄訟各辯其罪而要之或二旬或三旬或三月而上其獄於國司寇聽之葢與此誥之意相似
  王曰汝陳時臬事罰蔽殷彞用其義刑義殺勿庸以次汝封乃汝盡遜曰時敘惟曰未有遜事
  此言國中康叔自決之事汝陳列用法之事其輕而當罰則斷以殷家之常法其重而當刑當殺則擇用殷法之合於冝者不可移就汝之意此刑字兼墨劓剕宮次猶次舎之次汝所用之法盡遜順於理曰是有敘矣惟當曰未有遜順之事葢道民以德刑措不用乃爲極治法之當未足言也
  已汝惟小子未其有若汝封之心朕心朕德惟乃知已者畢前起後之辭汝雖年小他人未有能若汝之心者至於我之心我之德惟期於無刑亦惟汝能知之也
  王曰封以厥庶民曁厥臣達大家以厥臣達王惟邦君汝若恆越曰我有師師司徒司馬司空尹旅曰予罔厲殺人亦厥君先敬勞肆徂厥敬勞肆往姦宄殺人厯人宥肆亦見厥君事戕敗人宥
  達通也惟猶與也越助語辭我我康叔也尹謂大夫旅謂衆士予予司徒司馬司空等也厲虐害之也勞慰安之也厯經也過也謂挺刄及其身傷而未死者也戕殺人者也敗厯人者也宥當服重刑而從輕者也前一節武王言我之心欲用徳不用刑惟汝能知之此承前節之意而言上下貴賤皆當使其心通達爲一而相知以庶人之爲民及士之爲臣者通達於卿大夫之家欲其皆知大家之心以卿大夫之爲臣者通達於王與邦君欲其皆知王與國君之心汝若於恆時而曰我之卿大夫士言曰予罔或厲人殺人蓋素知其君之心不欲厲人殺人也臣之罔厲殺人者亦其君先敬於慰安其民故其臣所徂往皆敬於慰安其民而不厲之也臣之罔殺人者所往有爲姦宄殺人傷人而情理可憫猶或宥而不殺之亦見其君所行之事於殺人傷人者亦或宥之也此一節舊本錯在梓材篇首
  凡民自得罪寇攘姦宄殺越人於貨暋不畏死罔弗憝凡民句絶言凡人之情皆如此也自得罪猶上言自作不典式太甲自作孽之自謂其得罪皆由已稔惡非因人致災也越人猶顚越人即上文厯人敗人孔疏謂不死而傷是也於貨謂所以殺傷人者於其貨也暋昏愚強暴也憝惡也凡人之情於怙終爲惡寇攘之姦宄甚至殺人傷人而取其貨強悍不畏死者無不惡之孟子引此凡民二字在罔弗憝上語意尤明上文言戕殺敗厯之姦宄亦或有時宥之蓋其情理之可憫者耳若此自得罪不畏死之姦宄凡民罔不惡之則必刑必殺而不可宥孟子所謂不待教而誅者也
  王曰封元惡大憝矧惟不孝不友子弗祗服厥父事大傷厥考心於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於弟弗念天顯乃弗克恭厥兄兄亦不念鞠子哀大不友於弟惟弔玆不於我政人得罪天惟與我民彞大泯亂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罰刑玆無赦
  元惡殺越人於貨者也大憝凡民罔不憝也善父母爲孝善兄弟爲友不孝總言父子失道不友總言兄弟失道下乃分言之也字撫愛也天顯長幼之分乃天之顯道也鞠子幼而未離鞠養之子也哀矜憐也弔至也上文所指元惡人所大惡也況於不孝不友之人父因子之不孝遂不慈其子兄因弟之不恭遂不友其弟其斁倫悖理至此豈不於我爲政之人而得罪乎天所與斯民之常理大泯絶紊亂矣然則如之何哉汝其曰速由文王所作之罰刑以罰之刑之而於此無所赦乎蓋不可也
  不率大戞矧惟外庶子訓人惟厥正人越小臣諸節乃別播敷造民大譽弗念弗庸瘝厥君時乃引惡惟朕憝已汝乃其速由玆義率殺
  不率不孝不友者也戞擊也大戞謂罰之刑之而不赦也外謂都邑之官也庶子卿大夫士之庶子爲士者訓人猶周官土訓誦訓訓方氏之類多見聞能道說古今逺近之事者正人如周官宮正酒正之類爲一官之長者諸節如符節璽節旌節之類小臣持以出入者引猶引弓之引言滿盈其惡義謂君臣之義上文所指一家父子兄弟之不率且欲大治之也況於不令之臣哉夫爲臣者當承宣君之政教今則別有所播揚敷布以造大譽於民間亂政改作違道干譽弗念弗用其君之命以病其君是乃長惡之人爲上之人所惡然則如之何哉汝乃其速用此君臣之義律之而率皆殺之乎蓋不可也
  亦惟君惟長不能厥家人越厥小臣外正惟威惟虐大放王命乃非徳用乂汝亦罔不克敬典乃由裕民惟文王之敬忌乃裕民曰我惟有及則予一人以懌
  君長謂康叔也能如柔逺能邇之能謂化誨而和順之意也家人謂父子兄弟一家之人小臣即小臣諸節外正即外庶子訓人正人也舉其長以包其次也威虐謂無赦率殺也放廢棄也典謂五典父子之親兄弟之序君臣之義在乎以身先之有不孝不友之民弗念弗庸之臣者亦是汝爲君爲長不以德化順彼一家之人與此小臣外正之官乃惟用威虐以刑殺之是大廢棄王命而非以德爲治矣王之命欲以徳乂汝不用徳而用威虐廢棄王命也汝亦無不敬行五典以道其民汝所用以裕其民者惟當用文王敬畏之德汝之裕民曰我惟求有以及於文王則我之所喜也
  王曰封爽惟民迪吉康我時其惟殷先哲王德用康乂民作求矧今民罔迪不適不迪則罔政在厥邦
  武王旣戒康叔矣又自責於身爽明也明知斯民導迪之則吉康我欲迪民於是惟殷先哲王之徳所用以安治其民者起而求也況今殷民無以迪之則不能自適於吉康之地不迪其民則非惟民陷於凶危而我國亦無政矣
  王曰封予惟不可不監告汝德之說於罰之行今惟民不靜未戾厥心迪屢未同爽惟天其罰殛我我其不怨惟厥罪無在大亦無在多矧曰其尚顯聞於天
  我惟不可不監視於古告汝以德之說於罰之行葢德者本也告汝以罰之行必本於徳之說所謂徳者即上文求殷先哲王以康乂民之德是也戾定也今殷民不安靜未定其心道迪之屢屢矣猶未齊同此皆我道民之德未至也不能奉天作君師之意天其降罰而殛我我不敢怨天我之罪無在於大亦無在於多雖小寡亦不可矧至於章顯而上聞於天爲天所罰殛則罪大且多矣尚何敢怨乎此亦王自責以儆康叔
  王曰嗚呼封敬哉無作怨勿用非謀非彞蔽時忱丕則敏徳用康乃心顧乃德逺乃猷裕乃以民寧不汝瑕殄戒康叔敬而無忽無作致怨於民之事非善謀非常道者勿用惟斷以是心之誠大則在於敏修其徳誠則揆諸心而安顧謂常目在之敏則不怠是以能顧非謀非彞猷之不逺者能饒益其民民乃厎於寧而我不瑕疵絶汝矣
  王曰嗚呼肆汝小子封惟命不於常汝念哉無我殄享明乃服命高乃聽用康乂民
  命謂命爲諸侯之命不於常謂不可常保殄享謂失國而絶朝享天子之禮當明汝所服之王命謂不可昏忘也高汝所聽謂當聽我所告文考及先哲王之道不可卑汚也
  王若曰往哉封勿替敬典聽朕告汝乃以殷民世享五典者率性之道汝敬而行之勿或失墜聽我告汝之言乃以殷民世世爲國君而享於天子矣
  酒誥
  商紂酗酒其下化之康叔封於紂都就封之時武王有誥之之辭載之康誥之篇矣又特誥之以此俾徃妹土教戒其臣民勿湎於酒而別爲酒誥之篇
  王若曰明大命於妹邦
  命教戒之辭也妹地名紂所都言康叔今旣徃封當明示大教命於彼妹邦之臣民俾勿湎於酒也
  乃穆考文王肇國在西土厥誥毖庶邦庶士越少正御事朝夕曰祀茲酒
  文王廟次爲穆故稱穆考告勑之使敬謹故曰誥毖庶邦諸侯之君文王爲西伯故告戒庶邦庶士上中下士少正大夫御事治事之卿皆文王之臣也告戒他國衆君本國羣臣於朝夕之間曰惟祭祀得用此酒武王將欲康叔往東土告戒其臣民故先言文王在西土亦如此告戒令康叔法之也
  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天降威我民用大亂喪德亦罔非酒惟行越小大邦用喪亦罔非酒惟辜
  天降命謂天降此教命於人威猶禍也禍之可畏者也武王旣述文王昔者之告戒遂自言曰如今我民作酒惟用之於大祭祀是天以此教人也旣有此酒之後飲者至於沈縱有身者有酗酒之行則大𮎰亂而喪失其德有國者有酗酒之罪則非但喪失其徳幷喪亡其邦凡民之喪德君之喪邦皆因於酒是天以此禍人也
  文王誥教小子有正有事無彞酒越庶國飲惟祀德將無醉
  小子者庶民之子孫有正即少正有事即御事不言庶士省文上旣總言文王之誥毖此又分言文王誥教本國之民臣無得常飲酒必因事而後飲及誥敎他國諸侯之君惟祀乃飲其飲以德將之無至於醉
  惟曰我民迪小子惟土物愛厥心臧聰聽祖考之彞訓越小大德小子惟一妹土嗣爾股肱純其藝黍稷奔走事厥考厥長肇牽車牛逺服賈用孝養厥父母厥父母慶自洗腆致用酒
  此武王授康叔以往妹邦誥民之辭今汝之往惟當言曰爲我之民者各導迪其子孫務本力農惟土地所生之物是愛不爲外慕所誘則其心臧善能聰聽祖考彞常之敎及其小大之德小大徳謂所行之善或小或大純語辭爲民之小子者惟專一其心於妹土之地繼爾民股肱之力其種藝黍稷竭力代父兄之勞農隙之時始逺役賈買貿易貨物用以孝養其父母至父母當慶爲子者乃自盥洗以示潔敬極其腆厚致用酒以奉親豳風所謂爲此春酒以介眉壽是也
  庶士有正越庶伯君子其爾典聽朕敎爾大克羞耇惟君爾乃飲食醉飽丕惟曰爾克永觀省作稽中德爾尚克羞饋祀爾乃自介用逸玆乃允惟王正事之臣玆亦惟天若元徳永不忘在王家
  此武王授康叔以往妹邦誥臣之辭庶士有正越庶伯君子與篇首所稱庶士少正御事同有正即少正庶伯君子衆官之長即御事也爾康叔與其臣也爾臣常主於聽我之敎戒必不以酒廢事凡燕享祭祀之禮皆有俎有羞先進俎後進羞羞者惟國養耆老之時爾大能進羞於老者侍君燕飲之時爾大能進羞於君此時爾乃可因而飲酒以醉食肉以飽若非養老侍燕則不得飲也又有大於典聽朕敎者爾能自修其德也惟曰爾能永逺監觀省察動作有稽欲其德無過不及必不以酒喪德惟祭祀之時爾尚能進羞以饋祀祖考此時爾乃可因而飲酒自介景福用以逸樂若非祭祀祖考則不得飲也如此乃真可爲王家有正有事之臣如此天亦佑助爾之大德在王家亦永逺不忘爾也非止爲一國之賢臣而已
  王曰封我西土棐徂邦君御事小子尚克用文王敎不腆於酒故我至於今克受殷之命
  徂往也御事之下不言少正庶士以大統小也文王昔爲西土之君常教戒其臣民文王旣終西土非往日之邦君矣而臣民猶能遵用文王之遺教不敢腆於酒文王徳教盛行永久不替天所佑助故我用至於今日遂能受殷之命而有天下也
  王曰封我聞惟曰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顯小民經徳秉哲自成湯咸至於帝乙成王畏相惟御事厥棐有恭不敢自暇自逸矧曰其敢崇飲
  殷先哲王謂湯迪畏猶言實畏天顯天道之顯明經常秉持哲者德之明也成王守成之王畏相敬畏之相相謂輔弼師保在王左右者也棐有恭猶內則言不有敬事崇猶崇酒之崇過飲而崇足也言湯畏天畏民明徳日新自湯以後之成王畏相及治事之卿大夫雖平居燕息之時非有所恭敬之事猶且憂勤不敢自閒暇逸樂況敢過飲乎
  越在外服侯甸男衞邦伯越在內服百僚庶尹惟亞惟服宗工越百姓里居罔敢湎於酒不惟不敢亦不暇惟助成王德顯越尹人祗辟
  外服邦國之諸侯侯甸男衞舉四服以包其餘邦伯邦君及其州牧也內服都鄙之臣百僚庶尹都鄙之庶士周官所謂殷也亞都鄙之大夫周官所謂伍也服都鄙服官政之卿周官所謂兩也宗工王朝公卿大夫及王子弟之食采邑爲大宗者都鄙之長也百姓里居民之居於閭里者尹人邦國都鄙之尹其民者辟法也承上文言不止殷王與公卿大夫不敢崇飲外而邦國諸侯內而都鄙羣臣下而閭里百姓皆無敢湎於酒者臣勤其職民勤其業亦無暇於飲也爲臣但知助成王之明德爲民但知助尹人之祗敬奉法而已
  我聞亦惟曰在今後嗣王酣身厥命罔顯於民祗保越怨不易誕惟厥縱淫泆於非彞用燕喪威儀民罔不䀌傷心惟荒腆於酒不惟自息乃逸厥心疾狠不克畏死辜在商邑越殷國滅無罹弗惟徳馨香祀登聞於天誕惟民怨庶羣自酒腥聞在上故天降喪於殷罔愛於殷惟逸天非虐惟民自速辜
  亦惟曰繼上文惟曰而言後嗣王紂也酣身酣酒於身也言其命令之出無能明於民之當祗保及民怨之不易弭縱恣意也淫沈溺也泆放失也燕褻慢也衋痛意息止也大惟其縱意以淫泆於非彞用燕喪其威儀民無不䀌然傷心悼其將亡者紂惟𮎰亂腆厚於酒更不自止息乃肆爲逸豫商邑王畿千里之內殷國天下諸侯之國罹憂也其心忿疾狠戾不克畏死其罪積聚在商邑及殷之侯國得罪於畿內之民天下之民雖至於滅亡而不以爲憂德馨香祀以德之馨香祀神也民怨庶羣自酒謂民所以怨皆紂與其羣臣自酒而召怨也天不聞其以德感格於神之馨香但聞其與羣臣自酒召怨於民之腥穢天降喪而不愛之者惟以其逸豫故也蓋天非虐惟民自速其罪民猶人指紂而言速召也
  王曰封予不惟若茲多誥古人有言曰人無於水監當於民監今惟殷墜厥命我其可不大監撫於時
  撫猶以手案循而視之也我不惟如此多誥所以詳言湯及紂之事者葢以古人有言謂人無於水而監水能見形之妍醜而已當於人而監則其得失興亡可知今殷人自速辜旣墜命矣我其可不大監視於是乎
  予惟曰汝劼毖殷獻臣侯甸男衞矧太史友內史友越獻臣百宗工矧惟爾事服休服采矧惟若疇圻父薄違農父若保宏父定辟矧汝剛制於酒
  劼毖勤力戒勑而使敬畏也獻臣侯甸男衞之賢臣封爲諸侯者當時侯國多承殷之舊也案周官太史掌邦之六典八法八則內史掌王之八柄之法此太史友內史友乃殷時太史內史之官廢居紂都康叔與爲賓友者獻臣百宗工皆殷賢臣之不仕者爾事服事於爾者大夫也服休職之優閑者服采職之繁劇者若疇汝之疇類三卿也圻父司馬薄迫也司馬掌封圻薄伐愆違農父司徒也司徒掌農事順保萬民宏父司空也宏宮室之宏司空定度地居民之法故曰定辟矧汝句絶先劼毖殷民之爲諸侯者次及殷臣之爲賓友不仕者然後及康叔之臣自卑而尊然後及康叔之身而總戒之曰凡殷之臣及汝之臣及汝之身皆當剛制於酒
  厥或誥曰羣飲汝勿佚盡執拘以歸於周予其殺又惟殷之迪諸臣惟工乃湎於酒勿庸殺之姑惟敎之有斯明享乃不用我敎辭惟我一人弗恤弗蠲乃事時同於殺
  誥告字通用飲不羣則不久亦未至於荒敗惟羣飲則酗矣周京師也其者未定之辭諸臣衆臣官之卑者工宗工官之尊者蠲除也其或有人告汝之臣羣聚飲酒汝勿縱失盡執拘以歸於京師予當詳其罪可殺者殺之若殷家所迪之衆臣及宗工湎酒者予勿用殺之姑惟敎之其有從斯敎者則襃顯之使明享其報以示勸乃或不用我教辭不恤我一人不蠲除其湎酒之事是則同於殺前兼戒民臣至此則略於民而獨詳於臣者蓋臣者民之師表臣正則民正矣
  王曰封汝典聽朕毖勿辯乃司民湎於酒
  辯使也汝常主聽我誥毖之言勿使爾司民之官湎於酒
  梓材
  案召誥言甲子周公乃朝用書命庶殷侯甸男邦伯疑此篇即其命侯甸男邦伯之書也召誥召公率諸侯陳幣而有進戒之辭葢所以荅此篇之意故此篇列於召誥之前若其命庶殷之書則多士是也列於洛誥之後者蓋周公獻卜之事在命庶殷之先也吳氏曰此書設諭者三不於其先其次取之而獨取其後梓材名篇不可考矣
  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於東國洛四方民大和會侯甸男邦采衞百工播民和見士於周周公咸勤乃洪大誥治
  哉生魄朢後也基始營作四方民諸侯各以其國之民來赴役者也營築勞事民之至者乃大和猶文王作靈臺而庶民子來也會五服諸侯以時見之禮相見也周制侯甸男邦采衞蠻夷鎮藩九服獨舉上五服者以蠻夷鎮藩皆夷狄也男下有邦字以男居五服之中舉中則五服皆有邦可知百工周公官屬播鼓動之意見猶論語從者見之之見士諸侯之士率其民者也勤謂勞撫之成王七年三月朢後周公新作洛邑而赴役之民皆大恱周公於是以會禮見五服諸侯百工又因民之恱而鼓動之雖士之微亦使得見而周公皆撫勞之因大誥以王居洛邑治民之意也舊本此一節誤在康誥篇首而康誥內一節誤冠此篇之首蓋互錯一簡也蘇氏移此一簡於洛誥篇首者非是蓋與彼文意不相聯貫又詳彼處即無缺簡不待補也惟吳氏說得之今附見篇末
  王啓監厥亂爲民曰無胥戕無胥虐至於敬寡至於屬婦合由以容王其效邦君越御事厥命曷以引養引恬自古王若玆監罔攸辟
  此以下疑即周公告侯甸男邦采衞之辭然文闕不可復考存者亦顛倒失次今姑據其存者略爲敘正而釋其義啓開監侯國也敬當作矜與鰥同屬對長而言謂其子弟婦對夫而言謂長與屬之妻辟偏邪也謂王之所以開置監國爲治民也其命監之意葢曰無相與戕殺虐害其民雖至於鰥寡窮民及其家之屬與婦皆合聚由是以容蓄之王之所以責效侯國之君及其御事之臣者其命何以哉惟欲引長斯民生養安恬之道而已自古王者皆如此故其所立之監皆能遵上意而無有偏邪也
  皇天旣付中國民越厥疆土於先王今王惟曰先王旣勤用明德懷爲夾庶邦享作兄弟方來亦旣用明徳後式典集庶邦丕享
  先王文王武王也皇天旣付與中國之民及其疆土於先王今王之意惟曰先王旣勤於用其明德以懷撫爲已夾輔之諸侯俾庶方之來享者皆作而起兄弟之國方方而來矣亦旣用其明德能使羣後之式用典章者皆聚集而庶邦無不來享者矣享言同姓之國丕享幷言異姓之國
  肆王惟徳用和懌先後迷民用懌先王受命惟曰若稽田旣勤敷菑惟其陳修爲厥疆畎若作室家旣勤垣墉惟其塗墍茨若作梓材旣勤樸斵惟其塗丹雘
  迷民商之頑民也先謂紂之民後謂紂之遺民復與武庚爲亂者故曰先後迷民先王受命謂先王受天所命之民也言今王但當如先王之用其明德以和恱商家先後之迷民又用以慰恱周家先王之受命民也迷民專指殷民遷洛者而言受命汎指四方諸國之民而言稽治敷廣菑芟去草𣗥陳列修治疆畔畎通水渠也塈仰泥茨葢也梓良材可爲器樸粗治之也斵精治之也丹赤石雘采色之名言先王用徳以懷諸侯已如稽田之敷菑作室家之垣墉作梓材之樸斵矣今惟當用德以成其終如陳修而爲疆畎塗之以塈而茨之塗之以丹而雘之也故宅洛邑土中以賔四方諸侯者蓋爲此耳
  己若玆監惟曰欲至於萬年惟王子子孫孫永保民若玆言如上文所云也諸侯之君自今以往咸願周之王業至於萬年之久俾王之子子孫孫長保其民而已吳氏曰此篇庶邦享作兄弟方來庶邦丕享之類與四方民大和會侯甸男邦采衞百工播民和見士於周之意若相始終王啓監以後若洛邑初成諸侯畢至之時周公進戒之辭曰中國民亦謂徙居於洛在天地之中也其曰若稽田作室家作梓材皆爲作洛而言欲其克終也
  召誥
  春秋左氏傳曰武王克商遷九鼎於洛邑史記載武王之言曰我南望三途北望岳鄙顧瞻有河粵瞻洛伊毋逺天室營周居於洛邑然則武王固欲宅洛矣周公相成王成武王之志此時召公先至經始周公繼至成終庶殷之民舊遷在洛者諸侯之民新來赴役者同力輸作營洛功畢周公歸鎬而召公率諸侯作書致誥以荅周公甲子誥治之辭幷以告庶殷御事俾與聞之所謂公事公言之也而因周公之歸以達於王召公所誥故曰召誥蔡氏曰其書拳拳於厯年之久近反復乎夏商之廢興以諴小民爲祈天命之本疾敬德爲諴小民之本一篇之中屢致意焉古之大臣其爲國家長逺慮蓋如此
  惟二月旣朢越六日乙未王朝步自周則至於豐惟太保先周公相宅
  二月成王十七年之二月日月相朢謂之朢或十五日或十六日或十四日旣朢朢後一日也若十六日旣朢則乙未二十一日也周鎬京也豐去鎬二十五里文武廟在焉王至豐以宅洛之事告廟也太保召公也告廟召公乃先周公往洛以相宅
  越若來三月惟丙午朏越三日戊申太保朝至於洛卜宅厥旣得卜則經營
  越若𤼵語辭來猶來年來日之來承上二月而言故云來三月丙午三月三日也月三日明生始出西方謂之朏戊申五日也卜宅用龜卜宅都之地也得卜卜而吉也經營規度城郭塗巷廟社朝市寢室之位也
  越三日庚戌太保乃以庶殷攻位於洛汭越五日甲寅位成
  庚戌七日也庶殷殷之衆紂都之民遷在洛者就役之也攻治也甲寅十一日也位成左祖右社前朝後市等位置已定也召公之攻位但用殷民不用周民何也蓋洛邑畿內之民不征其力諸侯四方之民又未至洛惟殷民遷在洛者可役而攻位之攻力亦省且易故也
  若翼日乙卯周公朝至於洛則達觀於新邑營越三日丁巳用牲於郊牛二越翼日戊午乃社於新邑牛一羊一豕一
  若𤼵語辭翼在身旁故在旁之日謂之翼甲寅之次日乙卯也達觀徧觀也召公已成位周公至則徧觀新邑所營之位丁巳十四日用牲於郊祭告天也郊用特牲配以后稷故牛二戊午十五日社於新邑祭告地也祭社用太牢故牛羊豕各一此蓋就洛邑新立之郊社爲成王告作洛於天地而周公攝行其事告畢然後興功也不告先王者王已在豐告廟矣於時洛邑宗廟未成故至十二月始烝祭宗廟也遣使告卜於王疑在祭告天地之後
  越七日甲子周公乃朝用書命庶殷侯甸男邦伯厥旣命殷庶庶殷丕作
  甲子二十一日也用書命庶殷者多士之書是也命侯甸男邦伯者梓材之書是也梓材言五服此言三服者省文互見也伯州牧也庶邦冢君咸在而統於伯也丕作言皆趨事赴功也殷之冢民且樂於効力周之友民可知矣恱以使民民忘其勞其斯之謂與或問至此始言庶殷丕作何也曰周公未至洛之前召公以庶殷攻位用其力者五日矣及周公至洛而諸侯之民皆至考之前篇自哉生魄而基作凡治城郭宮室蓋四方太和之民少休殷民之力至此亦已五日故於其朝用書命殷庶旣命而遂丕作自是之後在洛之民與四方之民同輸力役以至於畢功其勞逸之均也如此
  太保乃以庶邦冢君出取幣乃復入錫周公
  作洛功成周公將歸宗周召公與庶邦君咸在公所出謂自公所出外復入謂自外入至公所也錫與也召公率諸侯出而取幣復入而與周公因公歸以獻於王蓋以慶洛邑之成也
  曰拜手稽首旅王若公
  此召公與庶邦冢君言也旅陳也猶庭實旅百之旅蓋贊之拜送幣而陳獻於王與公也
  誥告庶殷越自乃御事
  此召公與殷之長民者言也御事商之舊臣長其民而同遷於洛者此篇召公陳戒之辭蓋與庶邦君同辭以荅前日周公命書之意因公歸以達於王而俾遷洛之殷人與聞之故曰誥告庶殷越自乃御事謂告殷民而又自其長以達於民也
  嗚呼皇天上帝改厥元子茲大國殷之命惟王受命無疆惟休亦無疆惟恤嗚呼曷其奈何弗敬
  此下皆召公與周公言而以告王也殷紂嗣天位爲元子殷大國也元子非可廢大國未易亡而天改其命矣我周王今受其命此莫大之美亦莫大之憂也故嘆而言曰曷其奈何弗敬乎甚言不可以不敬也此篇專主敬字而言敬則此心常存動循乎理我不違天而天亦不違我矣所以能保有天命也
  天旣遐終大邦殷之命玆殷多先哲王在天越厥後王後民茲服厥命厥終智藏瘝在夫知保抱攜持厥婦子以哀籲天徂厥亡出執嗚呼天亦哀於四方民其眷命用懋王其疾敬德
  遐逺也終絶也後王謂紂後民紂之民也後王服天命以有其民後民服天命以戴其君厥終紂之末年也疾猶速也殷亡十有餘年天旣久絶其命矣殷先世多有哲王歿而精神在天子孫宜若可恃其佑助而紂之末年賢智隱藏惟病民者在位民困虐政保抱扶持其妻子哀號呼天逃亡而出則又往其亡出之地拘執之無地可容故天亦哀此民而眷命其用懋徳者以代殷此周文武所以興也天命惟歸於德今王其可以不疾敬徳乎
  相古先民有夏天迪從子保面稽天若今時旣墜厥命今相有殷天迪格保面稽天若今時旣墜厥命
  夏去周之時已逺故曰相古先民天迪從子保謂夏爲天所開導從其傳與子而保佑之面稽天若謂所向能考知天意之如此也殷去周之時爲近故曰今相天迪格保謂殷爲天所開導使之格正夏罪而保佑之禹湯受天眷命不違天意而其後皆墜厥命見天命之無常也
  今沖子嗣則無遺壽耇曰其稽我古人之徳矧曰其有能稽謀自天
  遺棄壽耇有年壽之老人古人之徳如禹湯之敬德稽謀自天謂所謀能考天意如禹湯之面稽天若蓋老成之人旣能知古又能知天所當親信也
  嗚呼有王雖小元子哉其丕能諴於小民今休王不敢後用顧畏於民碞
  其者期之之辭諴和也後猶後獲後義之後顧囘視也碞險也言王雖幼沖乃天之元子年雖幼任則大也其大能和於小民在今可以爲休美乎王於今時有不敢後者民心無常有如碞險所當囘顧而惕畏也
  王來紹上帝自服於土中旦曰其作大邑其自時配皇天毖祀於上下其自時中乂王厥有成命治民今休王先服殷御事比介於我有周御事節性惟日其邁來來洛邑也周公歸告洛邑之成王將自來行祭祀朝會之禮也紹上帝代天而繼其志也服行事也土中洛邑居四方之中也旦者君前臣名召公告王故稱周公名也成命天命定而不改也先猶先難後獲之先服化服之也比親也介猶賔介之介節裁抑之也性氣質之性邁行而進也王來洛邑將繼天而自行事於土中周公曰其作大邑於洛其可自是對乎天以主上下之百神而毖祀其可自是宅乎地中以臨四方之諸侯而爲治洛邑旣成王其有天之成命於此治民在今可以爲休美乎王於今時尤有所當先者商之舊臣已遷於洛正欲化服其心使之親近我周之臣薰染變化以矯揉其性之偏而日進於善也
  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德
  此一句起下三節謂王當以敬而爲其所不可不敬其德
  我不可不監於有夏亦不可不監於有殷我不敢知曰有夏服天命惟有厯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徳乃早墜厥命我不敢知曰有殷受天命惟有厯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德乃早墜厥命
  在我不可不監視夏殷之興亡厯年長短在乎天者也我皆不敢知敬徳在乎人者也惟不敬德乃早墜命我所知者此耳夏商厯年不爲不久召公以爲早墜命蓋欲王永命於無窮也
  今王嗣受厥命我亦惟玆二國命嗣若功
  今王繼夏殷而受其命在此亦惟以此二國之命而繼其功功謂能敬德而有厯年者不可如其後王之不敬而墜命者也
  王乃初服嗚呼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貽哲命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厯年知今我初服宅新邑肆惟王其疾敬德
  貽遺也哲命以哲而爲天所命也王今日來宅新邑乃行事之初譬如生子者在其初生之時服習正事則膺受福祿是命雖在天而以哲獲命則此命乃自己所貽也今日天之所命其亦命其哲者敬德哲也不敬德非哲也故所命或吉或凶厯年或長或短知皆在今我初來行事於宅新邑之時敬德則命以吉而年永不敬德則命以凶而年不永故王惟當疾敬德也肆惟王其疾敬德一語通結上三節與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德一語相終始
  王其德之用祈天永命
  此一句起下三節祈求也天命視人心而爲去留王用德不用刑則民懷其德而天命永矣雖非有所祈於天然以用德而永命有若祈而得之也
  其惟王勿以小民淫用非彞亦敢殄戮用乂民若有功非彞猶曰非法勿以小民犯法之故我亦敢於用嚴刑以治之而有功有功謂能勝奸宄也
  其惟王位在德元小民乃惟刑用於天下越王顯上下勤恤
  元首也衆體之長也顯明德也上下羣臣有上有下也勤謂勞心恤謂恤刑王之位居民上如元首之於身然不以位長民惟在以德長民故言其惟王之位在於德之元小民而己王德之元小民猶天德之首庶物也乃惟刑用見先德後刑有不得已而用之意刑之不得已而用於天下及王之惟務明德不欲用刑者羣臣奉承此意故若上若下皆勤意於恤刑而不輕用也勤恤猶帝典言欽哉欽哉惟刑之恤
  其曰我受天命丕若有夏厯年式勿替有殷厯年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
  其曰者所期如此夏厯年踰四百丕若者期於過之殷厯年踰六百式勿替者期於及之也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一語通結上三節與王其徳之用祈天永命一語相始終
  拜手稽首
  此四字召公又贊庶邦君同拜也
  曰予小臣敢以王之讎民百君子越友民保受王威命明德
  旣拜復更端而言予小臣召公暨庶邦君也讎民殷民也百君子殷之御事也友民周民也保猶五家爲比使之相保之保威命猶言嚴命即命庶殷侯甸男邦伯之命也明徳謂王敬德以愛民而祈天者也
  王末有成命王亦顯我非敢勤惟恭奉幣用供王能祈天永命
  王於終有成命之時亦顯其德蓋謹始如終不以命旣有成而怠於德也我召公庶邦君自我也若我衆臣則非敢曰能勤也惟恭敬奉進幣帛用以供給王期王之能祈天永命而已王末有成命因上文王厥有成命而言顯字勤字因上文越王顯上下勤恤而言恭奉幣因上文取幣旅王若公而言能祈天永命亦因上文而言以結一篇之意
  洛誥
  成王在洛烝祭命周公留後治洛作冊以誥周公故名洛誥而篇首先記周公在洛遣使告卜之事次記成王在洛與周公問荅之辭所以具事之始終也
  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復子明辟
  拜手稽首者記周公遣使之禮曰者周公授使者以告王之辭復猶復逆之復反也報也王命周公營洛遣使反報於王也子親之之辭明辟尊之之辭周公於成王親則兄之子尊則君也故稱之曰子明辟
  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予乃𦙍保大相東土其基作民明辟予惟乙卯朝至於洛師
  及猶言與也基謂創始定謂成終於此新作都邑爲基命從此久安長治爲定命宅洛所以基命定命也王冝親行而王以幼沖執謙退讓若不敢與知大事然於是周公乃繼召公而往相視洛邑庶幾爲王肇始作民明辟之地而周公以二月十二日乙卯之朝至於洛也洛邑在鎬東故曰東土洛師猶曰京師師衆也言可以居衆也
  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澗水東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東亦惟洛食伻來以圖及獻卜
  我者謂國家也卜宅乃國家之事非己所敢專故曰我卜召公以二月五日戊申至洛卜宅是也召公旣卜宅定位位成周公始至徧觀畢然後遣使以復於王也河朔黎水漢時河北黎陽也澗水東瀍水西東都王城也漢時河南縣瀍水東下都成周也漢時洛陽縣食者龜兆食墨占之吉也薛氏曰食者墨與龜相茹入今卜兆先揚火而後致墨旣坼而墨加之則大小㣲明可知吉凶自此辯澄案龜卜占法今不傳據褚少孫所録在史記龜䇿傳者每一事有一占法各不同疑卜宅之占以兆食墨而明爲吉不食則其兆曖昧非吉兆也先卜黎陽不吉乃卜洛邑二處而龜兆皆食其墨也伻使也使來將至所卜地圖及獻所卜吉兆也
  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來相宅其作周匹休公旣定宅伻來來視予卜休恆吉我二人共貞公其以予萬億年敬天之休
  王拜手稽首者成王受周公獻卜之禮也曰者王授使者以荅周公之辭匹配也視示同貞猶主也天將休我國家欲俾宅土中而定命周公承天意來相宅於洛所以敬天之休也相洛邑可定宅其休可與宗周鎬京之地相配使來示予以卜觀卜兆則宅洛之休非但一時之吉乃永久之吉予與公共當之公旣敬天休矣又當以予敬天休於萬億年之久也所責望於公者逺矣
  拜手稽首誨言
  此亦王之辭倂受之使者王自謂拜手稽首以荅公之誨言也所謂拜手稽首即上文所記受獻卜之禮誨言即謂周公獻卜之辭拜手稽首誨言與後拜手稽首休享文同皆王行此禮又授此辭而使者以達於公也
  此第一章周公在洛使於王
  王若曰公明保予沖子公稱丕顯德以予小子揚文武烈奉答天命和恆四方民居師惇宗將禮稱秩元祀咸秩無文惟公德明光於上下勤施於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敎予沖子夙夜毖祀
  公明保予公以其明而保我也保猶保傅之保稱丕顯徳所謂明也以予小子揚文武烈奉答天命和恆四方民居師所謂保也和恆非止和於今和於久也居師居洛師也惇敦同猶敦匠之敦宗禮官將猶行也稱秩謂舉行而秩序有功之臣也旁無方所也迓迎也衡平也穆穆迓衡篤恭而天下平也不迷文武所知所行不失文武之道也宅洛者所以𤼵揚先烈順承天眷輯睦民心也公舉其大明之德護衞我以我如此而居於洛此王以宅洛之事功歸於公也今當敦篤禮官舉行大祀雖祀典所無者咸秩敘之而不遺惟公之德其明則光於上下其勤則施於四方有功於天下而無愧於前人旣以其明而保予矣又以其勤而敎予俾予夙興夜寐毖謹於祀事也此王以毖祀之事求敎於公也
  周公曰王肇稱殷禮祀於新邑咸秩無文予齊百工伻從王於周予惟曰庶有事今王即命曰記功宗以功作元祀惟命曰汝受命篤弼丕視功載乃汝其悉自敎工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無若火始燄燄厥攸灼敘弗其絶厥若彞及撫事如予惟以在周工往新邑伻嚮即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辭
  此周公荅王請敎之辭殷盛也與五年殷祭之殷同齊謂整一之惟命之惟又也汝受命之汝王汝公也乃汝之汝公汝王也朋謂比昵之私彞謂故常之事撫如以手撫循之撫嚮謂心所專嚮明謂精明不眩大謂功業盛大裕謂民生饒裕王始舉盛禮於新邑予統率百官使從王於宗周予之心惟曰王將往洛邑行祭禮庶幾各有所事今王即有命曰記錄功臣之禮官以有功者與此大祭又有命曰汝周公受我之命篤輔之我大視記功之典籍勿俾有所遺周公旣述成王所命而曰汝之命如此悉以自敎令羣臣矣案周官有功書於太常祭於大烝盤庚曰茲予大享於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成王將烝祭故命禮官錄有功者而祭之又命周公丕視功載也毖祀之事王旣自紹羣臣故周公惟務格王之心王新蒞政於洛其心不可有比昵之私故曰孺子其朋乎孺子其朋乎其往新邑也當杜私心私心之𤼵始雖甚㣲終必熾盛而不斷絶有如火然當遏之於㣲也王心旣正所謂一正君而國定其如故常之事及新至之事則予之責也如予但以在周之百官往新邑使之專邑就職精心作事百官各勝其任以敦其所已大以成其所已裕則汝之休聞永世有辭矣
  此第二章成王在鎬將往洛邑烝祭與周公問荅之辭
  王曰公予小子其退即辟於周命公後四方迪亂未定於宗禮亦未克敉公功迪將其後監我士師工誕保文武受民亂爲四輔
  此成王在洛命公留洛之辭遣使致此辭於公也敉慰撫綏安之意猶下文言寧禮記言康皆謂尊崇賞賚也迪將語辭未詳其義士師工洛邑百工有士者有師者師爲大夫文武受民謂洛之民皆文武所受於天之民輔如車輔之輔謂夾輔於其旁漢三輔蓋本諸此成王言我其退歸就君位於周今四方開治之初未定宗人之禮亦未能崇奬公之功公其留後於洛監臨我之士師工大保護文武所受之民治此洛邑以爲宗周之四輔
  周公拜手稽首曰王命予來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𢎞朕恭
  此周公拜受王命而許之留洛亦以此文授使者以荅王也來者來洛邑承保汝文祖之受命民及汝光烈考武王之受命民此荅王誕保文武受命民之言也武王之下不再言受命民者省文恪恭臣事君之職也今又命我治洛是欲𢎞大我事君之恭也
  孺子來相宅其大惇典殷獻民亂爲四方新闢作周恭先曰其自時中乂萬邦咸休惟王有成績
  前此王未至洛惟召公先相之周公𦙍相之今王初來至洛故言相宅典猶主掌也獻民猶曰良民王來相此洛邑之宅其大敦督主掌在洛之殷民致治而爲四方之新君作周家人君恭以禮下者之倡曰者人所期望之言其自是居土中而治非但治殷民兼治四方使萬邦無一不寧是惟王治功之成
  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篤前人成烈答其師作周孚先考朕昭子刑乃單文祖徳
  多子衆士也予統率羣士大夫増廣前人已成之烈副荅民衆之望爲周家人臣信以事上者之倡成我所以昭明乎子之儀刑乃能使王殫盡文祖之徳昭猶前篇昭文王昭武王之昭殫謂率而行之無不盡也
  伻來毖殷乃命寧予以秬鬯二卣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予不敢宿則禋於文王武王
  寧猶敉也秬黍爲酒芬香條暢謂之秬鬯所以祼神也以賜公者敬公如神也卣中尊也明潔也精意以享曰禋王使我來洛邑化誨殷民乃有命綏寧我賚以秬鬯二卣命曰此潔而可禋今拜手稽首以賚於公其承此休而享受之周公不敢留以經宿即以禋於文王武王敬之至也
  惠篤敘無有遘自疾萬年厭於乃德
  遘遇自周公自己厭飽也言行之無已時也乃文武也周公禋於文武且爲自己祝曰願篤敘文武所行庶獲助佑身其康強無有遇己身之疾至於萬年之久飽於文武之德
  殷乃引考王伻殷乃承敘萬年其永觀朕子懷徳又爲殷人祝曰願殷人以長壽考王能使之順從即敘至於萬年之久永永觀瞻我王所以懷之之德蓋公旣許留洛治殷民故爲己與殷民致祝也
  此第三章後章所謂王命周公後作冊逸誥者冊之所書蓋即此章王曰之辭而逸傳王命以誥周公也或謂此章問答疑在烝祭之前者非是蓋周公旣拜手稽首以受王命矣豈公旣受命而始告文武也哉
  王曰公定予往已公功肅將祗歡公無困哉我惟無斁其康事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
  此周公旣許王留洛王遂歸周而與公別也定止也已語辭肅將未詳困猶倦也斁厭也公其止留於此予往歸宗周已公之功人皆愛敬之王願公留治洛故曰公無倦哉我歸周當無斁其安天下之事公更久留洛無替其儀刑則四方其世世來朝享於周矣
  公曰已汝惟沖子惟終
  此周公於王歸宗周之時進敎戒之辭也汝年尚幼沖初政今如此矣惟當其終欲王有初有終也
  汝其敬識百辟享亦識其有不享享多儀儀不及物惟曰不享惟不役志於享凡民惟曰不享惟事其爽侮成王有四方世享之語周公因言當識享上者之誠偽多猶重也儀禮物幣也享之所重者重其禮也禮不足而物有餘雖享猶不享也謂其不用志於享故爾凡民見其如此亦曰雖享猶不享也諸侯無享上之誠則其於事上之事必有差爽侮慢者矣其可不辨之於早察之於㣲也
  乃惟孺子頒朕不暇聽朕敎汝於棐民彞汝乃是不蘉乃時惟不永哉
  頒謂頒賜也棐民彞非人之常道所不當爲之事也蘉勉也言王若但能頒賜我而不暇聽我敎汝不爲所不當爲之事則是汝不自勉而天命將不永矣
  篤敘乃正父罔不若予不敢廢乃命汝往敬哉茲予其明農哉彼裕我民無逺用戾
  正父武王也彼謂宗周戾定也篤敘汝父武王之道無或有不如者汝命我治洛我不敢廢棄汝所命今留洛矣汝往歸宗周其敬之哉我留於此其務審知耕農之事以不奪民時汝在彼宗周而饒裕我民則無問遐逺之地皆安定矣蓋邇安則逺安自然而然也
  王曰公功棐迪篤罔不若時
  周公敎王篤敘乃正父王謂公之功非但開道我以篤敘而已蓋平日無一事不如是敎我也
  此第四章王與周公問荅之言蓋在烝祭之後王將歸鎬之時
  戊辰王在新邑烝祭歳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此以下記成王在洛之事考漢書律厯志成王七年正月乙巳朔大二月乙亥朔小三月甲辰朔大四月甲戌朔小五月癸卯朔大六月癸酉朔小七月壬寅朔大八月壬申朔小九月辛丑朔大十月辛未朔小十有一月庚子朔大閏月庚午朔小十有二月己亥朔大戊辰晦日也烝冬祭之名歳者適當歳終也騂赤色周尚赤故用騂宗廟禮太牢此用特牛者命周公留後於洛故舉盛禮也
  王命作冊逸祝冊惟告周公其後
  作冊者作爲冊書也逸史逸也祝讀冊以告神也作冊在祭前讀冊在祭之日冊惟告周公其後謂冊書之辭惟是誥文武以周公留後於洛之事
  王賔殺禋咸格王入太室祼
  王賔猶虞賔二王之後來助祭者或曰凡諸侯之君皆曰賔殺殺牲之時禋初祭之時祼酌鬯以享也殺牲初禋之時助祭諸侯咸至及祼獻則王獨入太室之中也
  王命周公後作冊逸誥
  王命周公留後亦作冊書載命之之辭逸誥者讀冊以告周公也作冊在祭前祭畢而逸就公所授冊也
  在十有二月
  以上事皆在十有二月明戊辰之爲十二月之日也書之常法當以日繫月以事繫日此先記日記事後乃記月變例也大戴記公冠篇先載祝辭後乃曰維某年某月上日亦此例
  惟周公誕保文武受命
  題上事也此篇自予小子其退即辟於周以後皆載王命周公留後於洛誕保文武受命民之辭此九字猶禮記文王世子篇文王之爲世子章周公踐祚章敎世子章並題上事於章後
  惟七年
  題上年也雖已題其事未表其年故又記此言此篇所載事辭皆在成王之七年也洪範惟十有三祀表年於篇端也此篇惟七年表年於篇終也
  此第五章前四章記言此一章記事也












  書纂言卷四上
<經部,書類,書纂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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