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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事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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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事詩
作者:孟棨 
孟棨撰。初中,爵里未詳。王定保唐摭言稱「出入場籍垂三十年,年長於小魏公。其放榜日,出行曲謝」云云。則崔沆下登第。書中「韓翃條」內稱:「開成中,余罷梧州」,亦不知爲梧州何官。新唐書·藝文志載此書,題曰孟啓毛晉津逮秘書因之。然諸家稱引,並作字,疑唐志誤也。是書前有光啓二年自序云:「大駕在中。」蓋作於僖宗興元時。皆采歴代詩人縁情之作,敘其本事。分情感事感髙逸怨憤徵異徵咎嘲戲七類。所記惟「樂昌公主」、「宋武帝」二條爲六朝事,餘皆人。其中士人代妻答詩一首,韋縠才調集葛鵶兒。二人相去不遠,蓋傳聞異詞。薔薇花落一詩乃賈島裴度作,所記不載縁起,疑傳寫脫誤。其李白飯顆山頭一詩,論者頗以爲失實。然唐代詩人軼事頗賴以存,亦談藝者所不廢也。晁公武讀書志五代處常子者,嘗續書爲二巻,仍依例,分爲七章,皆人之詩。今佚不傳,惟書僅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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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者,情動於中而形於言。故怨思悲愁,常多感慨。抒懷佳作,諷刺雅言,雖著於群書,盈廚溢閣,其間觸事興詠,尤所鍾情,不有發揮,孰明厥義?因采爲本事詩,凡七題,猶四始也。情感事感高逸怨憤徵異徵咎嘲戲,各以其類聚之。亦有獨掇其要,不全篇者,咸爲小序以引之,貽諸好事。其有出諸異傳怪録,疑非是實者,則略之。拙俗鄙俚,亦所不取。聞見非博,事多闕漏,訪於通識,期復續之。

光啟二年十一月,大駕在中,前尚書司勛郎中賜紫金魚袋孟棨


樂昌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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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舍人徐德言之妻,後主叔寶之妹,封樂昌公主,才色冠絶。時政方亂,德言知不相保,謂其妻曰:「以君之才容,國亡必入權豪之家,斯永絶矣。償情縁未斷,猶冀相見,宜有以信之。」乃破一鏡,人執其半,約曰:「他日必以正月望日賣於都市,我當在,卽以是日訪之。」及陳亡,其妻果入越公楊素之家,寵嬖殊厚。德言流離辛苦,僅能至京,遂以正月望日訪於都市。有蒼頭賣半鏡者,大髙其價,人皆笑之。德言直引至其居,設食,具言其故,出半鏡以合之,仍題詩曰:「鏡與人倶去,鏡歸人不歸。無復嫦娥影,空留明月輝。」氏得詩,涕泣不食。知之,愴然改容,卽召德言,還其妻,仍厚遺之。聞者無不感嘆。仍與德言氏偕飲,令氏爲詩,曰:「今日何遷次,新官對舊官。笑啼倶不敢,方驗作人難。」遂與德言江南,竟以終老。

喬知之緑珠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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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時,左司郎中喬知之有婢名窈娘,藝色爲當時第一。知之寵愛,爲之不婚。武延嗣聞之,求一見,勢不可抑。旣見卽留,無復還理。知之憤痛成疾,因爲詩,寫以縑素,厚賂閽守以達。窈娘得詩悲惋,結於裙帶,赴井而死。延嗣見詩,遣酷吏誣陷知之,破其家。詩曰:「石家金谷重新聲,明珠十斛買娉婷。昔日可憐君自許,此時歌舞得人情。君家閨閣不曾難,好將歌舞借人看。富貴雄豪非分理,驕奢勢力橫相干。別君去君終不忍,徒勞掩袂傷紅粉。百年離別在髙樓,一旦紅顏爲君盡。」時載初元年三月也。四月下獄,八月死。

右丞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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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貴盛,寵妓數十人,皆絶藝上色。宅左有賣餠者妻,纖白明媚。王一見註目,厚遺其夫取之,寵惜逾等。環歳,因問之:「汝復憶餠師否?」默然不對。王召餠師,使見之,其妻註視,雙淚垂頰,若不勝情。時王座客十餘人,皆當時文士,無不淒異。王命賦詩。王右丞維詩先成:「莫以今時寵,寧忘昔日恩。看花滿眼淚,不共楚王言。」

袍中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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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元中,頒賜邊軍纊衣,製於宮中。有兵士於短袍中得詩曰:「沙場征戍客,寒苦若爲眠。戰袍經手作,知落阿誰邊?蓄意多添線,含情更著綿。今生已過也,重結後身縁。」兵士以詩白於帥,帥進之。玄宗命以詩遍示六宮曰:「有作者勿隱,吾不罪汝。」有一宮人自言萬死。玄宗深憫之,遂以嫁得詩人,仍謂之曰:「我與汝結今身縁。」邊人皆感泣。

寄內詩與代妻答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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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滔括兵,不擇士族,悉令赴軍,自閲於毬場。有士子容止可觀,進趨淹雅。自問之曰:「所業者何?」曰:「學爲詩。」問:「有妻否?」曰:「有。」卽令作寄內詩。援筆立成,詞曰:「握筆題詩易,荷戈征戍難。慣從鴛被暖,怯向雁門寒。瘦盡寬衣帶,啼多漬枕檀。試留靑黛著,回日畫眉看。」又令代妻作詩,答曰:「蓬鬢荊釵世所稀,布裙猶是嫁時衣。胡麻好種無人種,合是歸時底不歸?」遺以束帛,放歸。

題葉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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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況,乘間與三詩友遊於苑中,坐流水上,得大梧葉題詩上曰:「一入深宮裏,年年不見春。聊題一片葉,寄與有情人。」明日於上游,亦題葉上,放於波中。詩曰:「花落深宮鶯亦悲,上陽宮女斷腸時。帝城不禁東流水,葉上題詩欲寄誰?」後十餘日,有人於苑中尋春,又於葉上得詩以示。詩曰:「一葉題詩出禁城,誰人酬和獨含情?自嗟不及波中葉,蕩漾乘春取次行。」

戎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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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晉公浙西戎昱爲部內刺史。失州名。郡有酒妓,善歌,色亦媚妙。情屬甚厚。浙西樂將聞其能,白晉公召置籍中。不敢留,餞於湖上,爲歌詞以贈之,且曰:「至彼令歌,必首唱是詞。」旣至,爲開筵,自持杯命歌送之,遂唱詞。曲旣終,問曰:「使君於汝寄情邪?」悚然起立曰:「然。」言隨淚下。令更衣待命,席上爲之憂危。召樂將賫曰:「使君名士,留情郡妓,何故不知而召置之,成余之過!」乃笞之。命與妓百縑,卽時歸之。其詞曰:「好去春風湖上亭,柳條藤曼繫離情。黃鶯久住渾相識,欲別頻啼四五聲。」

韓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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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翃少負才名,天寶末,舉進士。孤貞靜默,所與遊皆當時名士。然而篳門圭寶,室唯四壁。鄰有將失名妓氏。毎至,必邀同飲。豁落大丈夫,故常不逆。旣久愈狎。毎以暇日隙壁窺障所居,卽蕭然葭艾,聞客至,必名人,因乘間語曰:「秀才窮甚矣,然所與遊必聞名人,是必不久貧賤,宜假借之。」深頷之。間一日,具饌邀。酒酣,謂曰:「秀才當今名士,氏當今名色,以名色配名士,不亦可乎?」遂命從坐接殊不意,懇辭不敢當。曰:「大丈夫相遇杯酒間,一言道合,尚相許以死,況一婦人,何足辭也。」卒授之,不可拒。又謂曰:「夫子居貧,無以自振,資數百萬,可以取濟。,淑人也,宜事夫子,能盡其操。」卽長揖而去。追讓之,顧況然自疑曰:「此豪達者,昨暮備言之矣,勿復致訝。」俄就居。來歳成名。後數年,節度侯希逸奏爲從事。以世方擾,不敢以自隨,置之都下,期至而迓之。連三歳,不果迓,因以良金買練囊中寄之,題詩曰:「章臺柳,章臺柳,徃日靑靑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亦應攀折他人手。」復書,答詩曰:「楊柳枝,芳菲節,可恨年年贈離別。一葉隨風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以色顯獨居,恐不自免,乃欲落髮爲尼,居佛寺。後侯希逸入朝,尋訪不得。已爲立功番將沙咤利所劫,寵之專房。悵然不能割。會入中書,至子城東南角,逢犢車,緩隨之。車中問曰:「得非靑州員外邪?」曰:「是。」遂披簾曰:「某氏也。失身沙咤利,無從自脫。明日尚此路還,願更一來取別。」深感之。明日,如期而徃。犢車尋至,車中投一紅巾包小合子,實以番膏,嗚咽言曰:「終身永訣。」車如電逝。不勝情,爲之雪涕。是日,臨淄太校置酒於都市酒樓,邀赴之,悵然不樂。座人曰:「員外風流談笑,未嘗不適,今日何慘然邪?」具話之。有虞侯將許俊,年少被酒,起曰:「寮當以義烈自許,願得員外手筆數字,當立置之。」座人皆激贊,不得已與之。乃急裝,乘一馬牽一馬而馳,徑趨沙咤利之第。會咤利已出,卽以入曰:「將軍墜馬,且不救,遣取柳夫人。」驚出,卽以札示之。挾上馬,絶馳而去。座未罷,卽以氏授曰:「幸不辱命。」一座驚嘆。時咤利初立功,代宗方優借,大懼禍作,闔座同見希逸白其故。希逸扼腕奮髯曰:「此我徃日所屬也,而復能之!」立修表上聞,深罪沙咤利代宗稱嘆良久,御批曰:「沙咤利宜賜絹二千匹,氏卻歸韓翃。」後罷府閑居,將十年,夷門,又署爲幕吏。時已遲暮,同職皆新進後生。不能知,舉目爲惡詩。邑邑殊不得意,多辭疾在家。唯末職巡官者,亦知名士,與獨善。一日,夜將半,叩門急。出見之,賀曰:「員外除駕部郎中,知制誥。」大愕然曰:「必無此事,定誤矣。」就座,曰:「留邸狀報制誥闕人,中書兩進名,御筆不點出,又請之,且求聖旨所與,德宗批曰:『與韓翃。』時有與同姓名者爲江淮剌史,又具二人同進,御筆復批曰:『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又批曰:『與此韓翃。』」又賀曰:「此非員外詩耶?」曰:「是也。」「是知不誤矣。」質明而與僚屬皆至,時建中初也。自復爲職以下,開成中,余罷梧州,有大梁夙將趙唯外刺史,年將九十矣,耳目不衰,過梧州,言大梁徃事,述之可聽,云此皆目擊之,故因録於此也。

張又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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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郎中又新江南郡,素與搆隙,事在別録。時於溪遇風,漂沒二子,悲蹙之中,復懼之讐己,投長牋自首謝。深憫之,復書曰:「端溪不讓之詞,愚罔懷怨;浦沈淪之禍,鄙實愍然。」旣厚遇之,殊不屑意。感銘致謝,釋然如舊交。與宴飲,必極歡盡醉。嘗爲廣陵從事,有酒妓,嘗好致情,而終不果納。至是二十年猶在席,目悒然,如將涕下。起更衣,以指染酒,題詞盤上,妓深曉之。旣至,持杯不樂。覺之,卽命妓歌以送酒。遂唱是詞曰:「雲雨分飛二十年,當時求夢不曾眠。今來頭白重相見,還上襄王玳瑁筵。」醉歸,令妓夕就郎中。楊虔州齊名友善,氏,卽相之女,有德無容,未嘗意,敬待特甚。嘗謂曰:「我少年成美名,不憂仕矣。唯得美室,平生之望斯足。」曰:「必求是,但與我同好,必諧君心。」深信之。旣婚,殊不愜心,以笏觸之曰:「君何大癡!」言之數四,不勝其忿,回應之曰:「與君無間,以情告君,君誤我如是,何謂癡?」歴數求名從宦之由曰:「豈不與君皆同耶?」曰:「然。」「然則我得醜婦,君詎不聞我邪?」色解,問:「君室何如?」曰:「特甚。」大笑,遂如初。旣成家,乃詩曰:「牡丹一朵直千金,將謂從來色最深。今日滿闌開似雪,一生辜負看花心。」

劉夢得贈李司空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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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禹錫和州,爲主客郎中、集賢學士。司空罷鎭在京,慕名,嘗邀至第中,厚設飲饌。酒酣,命妙妓歌以送之。於席上賦詩曰:「䰀鬌梳頭宮樣粧,春風一曲杜韋娘。司空見慣渾閑事,斷盡江南刺史腸。」因以妓贈之。「䰀鬌」字亦作「低墮」並上聲,古今注言即「墮馬」之遺傳也。

懷妓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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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初,有爲御史分務洛京者,子孫官顯,隱其姓名。有妓善歌,時稱尤物。時太尉李逢吉留守,聞之,請一見,特說延之。不敢辭,盛粧而徃。李見之,命與眾姬相面。李妓且四十餘人,皆處其下。旣入,不復出。頃之,李以疾辭,遂罷坐,信宿絶不復知。怨嘆不能已,爲詩兩篇投獻。明日見李,但含笑曰:「大好詩。」遂絶。詩曰:「三山不見海沈沈,豈有仙蹤尚可尋。靑鳥去時雲路斷,嫦娥歸處月宮深。紗窗遙想春相憶,書幌誰憐夜獨吟。料得此時天上月,秪應偏照兩人心。」欠一首

崔護題都城南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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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陵崔護,姿質甚美,而孤潔寡合。舉進士下第。清明日,獨遊都城南,得居人莊,一畝之宮,而花木叢萃,寂若無人。扣門久之,有女子自門隙窺之,問曰:「誰耶?」以姓字對,曰:「尋春獨行,酒渇求飲。」女入,以杯水至,開門設牀命坐,獨倚小桃斜柯佇立,而意屬殊厚,妖姿媚態,綽有餘妍,以言挑之,不對,目註者久之。辭去,送至門,如不勝情而入。崔亦睠盼而歸,嗣後絶不復至。及來歳清明日,忽思之,情不可抑,徑徃尋之。門墻如故,而已鎖扃之。因題詩於左扉曰:「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如今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後數日,偶至都城南,復徃尋之,聞其中有哭聲,扣門問之,有老父出曰:「君非崔護耶?」曰:「是也。」又哭曰:「君殺吾女。」驚起,莫知所荅。老父曰:「吾女甫筓年知書,未適人,自去年以來,常恍惚若有所失。比日與之出,及歸,見左扉有字,讀之,入門而病,遂絶食數日而死。吾老矣,此女所以不嫁者,將求君子以託吾身,今不幸而殞,得非君殺之耶?」又特大哭。亦感慟,請入哭之。尚儼然在牀。舉其首,枕其股,哭而祝曰:「某在斯,某在斯。」須臾開目,半日復活矣。父大喜,遂以女歸之。

李嶠汾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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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寶末,玄宗嘗乘月登勤政樓,命梨園弟子歌數闋。有唱李嶠詩者云:「富貴榮華能幾時,山川滿目淚沾衣。不見只今汾水上,惟有年年秋雁飛。」時上春秋已髙,問是誰詩,或對曰李嶠,因淒然泣下,不終曲而起,曰:「李嶠眞才子也。」又明年,幸,登白衞嶺,覽眺久之,又歌是詞,復言「李嶠眞才子」,不勝感嘆。時髙力士在側,亦揮涕久之。

劉夢得看花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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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自屯田員外左遷郎州司馬,凡十年始徴還。方春,作《贈看花諸君子》詩曰:「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裏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其詩一出,傳於都下。有素嫉其名者,白於執政,又誣其有怨憤。他日見時宰,與坐,慰問甚厚。旣辭,卽曰:「近者新詩,未免爲累,奈何?」不數日,出爲連州刺史。其自敘云:「貞元二十一年春,余爲屯田員外,時此觀未有花。是歳出牧連州,至荊南,又貶朗州司馬。居十年,詔至京師,人人皆言有道士手植仙桃滿觀,盛如紅霞,遂有前篇,以記一時之事。旋又出牧,於今十四年,始爲主客郎中。重遊玄都,蕩然無復一樹,唯兔葵燕麥動搖於春風耳。因再題二十八字,以俟後再遊。時太和二年三月也。」詩曰:「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凈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獨來。」

相公黃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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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爲御史,奉使東川,於褒城-題黃明府詩,其序云:「昔年曾於解縣飲酒,余嘗爲觥録事。嘗於少府廳,有一人後至,頻犯語令,連飛十數觥,不勝其困,逃席而去。醒後問人,前丞也。此後絶不復知。元和四年三月,奉使東川,十六日,至褒城望驛,有大池,樓榭甚盛。逡巡有明府見迎,瞻其形容,彷彿似識,問其前銜,卽徃日之逃席丞也。説向前事,黃生惘然而悟,因饋酒一樽,艤舟請余同載。余不免其意,與之盡歡。遍問座隅山水,則褒女所奔走城在其左,諸葛所征之路次其右。感今懷古,作贈明府詩曰:『昔年曾痛飲,令困飛觥。席上當時走,馬前今日迎。依稀迷姓字,卽漸識平生。故友身皆遠,他鄕眼暫明。便邀同榻坐,兼共榜一作「刺」船行。酒思臨風亂,霜稜拂地平。不看深淺酌,還愴古今情。邐迤七盤路,陂陁數大城。花疑褒女笑,棧想武侯征。一種埋幽石,老閑千載名。』」

尚書楊柳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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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姬人樊素,善歌,妓人小蠻,善舞。嘗爲詩曰:「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年旣髙邁,而小蠻方豐艷,因爲楊柳之詞以托意,曰:「一樹春風萬萬枝,嫩於金色軟於絲。永豐坊裏東南角,盡日無人屬阿誰?」及宣宗朝,國樂唱是詞,上問誰詞,永豐在何處,左右具以對之。遂因東使,命取永豐柳兩枝,植於禁中。感上知其名,且好尚風雅,又爲詩一章,其末句云:「定知此後天文裏,柳宿光中添兩枝。」

李章武贈成都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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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武學識好古,有名於時。太和末,敕僧尼試經若干紙,不通者勒還俗。章武時爲成都少尹,有山僧來謁云:「禪觀有年,未嘗念經。今被追試,前業棄矣。願長者宥之。」章武贈詩曰:「南宗尚許通方便,何處心中更有經。好去苾蒭雪水畔,何山松柏不靑靑。」主者免之而去。

許渾改夢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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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許渾,嘗夢登山,有宮室淩雲,人云:「此崑崙也。」旣入,見數人方飲酒,招之,至暮而罷。詩云:「曉入瑤臺露氣清,坐中唯有許飛瓊。塵心未斷俗縁在,十裏下山空月明。」他日復至其夢,飛瓊曰:「子何故顯余姓名於人間?」座上卽改爲「天風吹下步虛聲」,曰:「善。」

李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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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白初自至京師,舍於逆旅。知章聞其名,首訪之。旣奇其姿,復請所爲文。出《蜀道難》以示之。讀未竟,稱嘆者數四,號爲「謫仙」,解金龜換酒,與傾盡醉。期不間日,由是稱譽光赫。又見其《烏棲曲》,嘆賞苦吟曰:「此詩可以泣鬼神矣。」故杜子美贈詩及焉。曲曰:「姑蘇臺上烏棲時,呉王宮裏醉西施。舞歡未畢,西山欲銜半邊日。金壺丁丁漏水盡,起看秋月墮江波。東方漸髙奈樂何!」或言是《烏夜啼》二篇,未知孰是,故兩録之。《烏夜啼》曰:「黃雲城邊烏欲棲,歸飛啞啞枝上啼。機中織錦秦川女,碧紗如煙隔窗語。停梭向人問故夫,欲説遼西淚如雨。」才逸氣髙,與拾遺齊名,先後合德。其論詩云:「以來,艷薄斯極,沈休文}又尚以聲律,將復古道,非我而誰與!」故二集律詩殊少。嘗言「興寄深微,五言不如四言,七言又其靡也。況使束於聲調俳優哉?」故戲曰:「飯顆山頭逢杜甫,頭戴笠子日卓午。借問何來太瘦生,總爲從前作詩苦。」蓋譏其拘束也。玄宗聞之,召入翰林。以其才藻絶人,器識兼茂,欲以上位處之,故未命以官。嘗因宮人行樂,謂髙力士曰:「對此良辰美景,豈可獨以聲伎爲娛,倘時得逸才詞人吟詠之,可以誇耀於後。」遂命召白。時寧王飲酒,已醉。旣至,拜舞頹然。上知其薄聲律,謂非所長,命爲宮中行樂五言律詩十首。頓首曰:「寧王賜臣酒,今已醉。倘陛下賜臣無畏,始可盡臣薄技。」上曰:「可。」卽遣二內臣掖扶之,命研墨濡筆以授之。又令二人張朱絲欄於其前。取筆抒思,畧不停綴,十篇立就,更無加㸃。筆跡遒利,鳳跱龍拏。律度對屬,無不精絶。其首篇曰:「柳色黃金嫩,梨花白雪香。玉樓巢翡翠,金殿宿鴛鴦。選妓隨雕輦,徴歌出洞房。宮中誰第一?飛燕昭陽。」文不盡録。常出入宮中,恩禮殊厚,竟以疏從乞歸。上亦以非廊廟器,優詔罷遣之。後以不羈流落江外,又以永王招禮,累謫於夜郎。及放還,卒於宣城所贈二十韻,備敘其事。讀其文,盡得其故跡。祿山之難,流離,畢陳於詩,推見至隱,殆無遺事,故當時號爲「詩史」。

舍人贈文公寺禪僧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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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人,弱冠成名。當年制策登科,名振京邑。嘗與一二同年城南遊覽,至文公寺,有禪僧擁褐獨坐,與之語,其玄言抄旨咸出意表。同姓字,具以對之。又云:「修何業?」傍人以累捷誇之,顧而笑曰:「皆不知也。」嘆訝,因題詩曰:「家在城南杜曲傍,兩枝仙桂一時芳。禪師都未知名姓,始覺空門意味長。」

御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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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御史,分務洛陽時,司徒罷鎭閑居,聲伎豪華,爲當時第一。中名士,咸謁見之。乃大開筵席,當時朝客髙流,無不臻赴。以持憲,不敢邀置。遣座客達意,願與斯會。不得已,馳書。方對花獨酌,亦已酣暢,聞命遽來。時會中已飲酒,女奴百餘人,皆絶藝殊色。獨坐南行,瞪目註視,引滿三巵,問云:「聞有紫雲者,孰是?」指示之。凝睇良久,曰:「名不虛得,宜以見惠。」俯而笑,諸妓亦皆回首破顏。又自飲三爵,朗吟而起曰:「華堂今日綺筵開,誰喚分司御史來?忽發狂言驚滿座,兩行紅粉一時迴。」意氣閑逸,傍若無人。登科後,狎遊飲酒,爲詩曰:「落拓江湖載酒行,腰纖細掌中情。三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靑樓薄倖名。」後又題詩曰:「觥船一棹百分空,十載靑春不負公。今日鬢絲禪榻畔,茶煙輕颺落花風。」

考功明河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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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考功天后朝求爲北門學士,不許,作明河篇以見其意,末云「明河可望不可親,願得乘槎一問津。更將織女支機石,還訪成都賣卜人。」則天見其詩,謂崔融曰:「吾非不知之問有才調,但以其有口過。」蓋以之問患齒疾,口常臭故也。之問終身慚憤。

呉武陵題路左佛堂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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呉武陵雖有才華,而強悍激訐,爲人所畏。嘗爲容州部內史,贓罪狼籍,敕令廣州幕吏鞠之。吏少年科第,殊不假貸,持之甚急。武陵不勝其憤,題詩路左佛堂曰:「雀兒來逐颺風髙,下視鷹鸇意氣豪。自謂能生千里翼,黃昏依舊入蓬蒿。」

李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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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元末,宰相李適之疏直坦夷,時譽甚美。李林甫惡之,排誣罷免。朝客來,雖知無罪,謁問甚稀。適之意憤,日飲醇酣,且爲詩曰:「避賢初罷相,樂聖且銜杯。爲問門前客,今朝幾個來?」李林甫愈怒,終遂不免。

張曲江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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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曲江李林甫同列,玄宗以文學精識深器之。林甫嫉之若讐,曲江度其巧譎,慮終不免,爲海燕詩以致意曰:「海燕何微眇,乘春亦暫來。世知泥滓濺,只見玉堂開。繡戸時雙入,華軒日幾回。無心與物競,鷹隼莫相猜。」亦終退斥。

賈島題興化園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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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島興化鑿池種竹,起臺榭。時方下第,或謂執政惡之,故不在選。怨憤尤極,遂於庭內題詩曰:「破卻千家作一池,不栽桃李種薔薇。薔薇花落秋風後,荊棘滿庭君始知。」由是人皆惡其侮慢不遜,故卒不得第,抱憾而終。

贈夫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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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元中,有幽州衙將姓者,妻氏,生五子,不幸去世。復娶妻氏,悍怒狠戾,虐遇五子,日鞭箠之。五子不堪其苦,哭於其葬。母忽於塚中出,撫其子,悲慟久之,因以白布巾題詩贈曰:「不忿成故人,掩涕毎盈巾。死生今有隔,相見永無困。」「匣裏殘粧粉,留將與後人。黃泉無用處,恨作塚中塵。」「有意懷男女,無情亦任君。欲知腸斷處,明月照孤墳。」五子得詩,以呈其父。其父慟哭,訴於連帥。帥上聞,敕氏杖一百,流嶺南停所職。

考功靈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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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功以事累貶黜,後放還,至江南。遊靈隱寺,夜月極明,長廊吟行,且爲詩曰:「鷲嶺鬱岧嶤,龍宮隱寂寥。」第二聯搜奇思,終不如意。有老僧點長明燈,坐大禪牀,問曰:「少年夜夕久不寐,而吟諷甚苦,何邪?」之問答曰:「弟子業詩,適偶欲題此寺,而興思不屬。」僧曰:「試吟上聯。」卽吟與聽之,再三吟諷,因曰:「何不云『樓觀滄海日,門聽浙江潮』?」之問愕然,訝其遒麗。又續終篇曰:「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捫蘿登塔遠,刳木取泉遙。霜薄花更發,冰輕葉未雕。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橋。」僧所贈句,乃爲一篇之警策。遲明更訪之,則不復見矣。寺僧有知者,曰:「此駱賓王也。」之問詰之,曰:「當敬業之敗,與賓王倶逃,捕之不獲。將帥慮失大魁,得不測罪,時死者數萬人,因求戮類二人者,函首以獻。後雖知不死,不敢捕送,故敬業得爲衡山僧,年九十餘乃卒。出趙魯遊南嶽記賓王亦落髮,偏遊名山,至靈隱,以周歳卒。當時雖敗,且以匡復爲名,故人多護脫之。」

吏部石鼎聯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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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作軒轅彌明傳,言嘗與文友數人會宿,有老道士形貌瓌異,自通姓名求宿,言論甚竒。旣及飲酒,眾度其必不留情於詩,因聯句詠罏中石罌,將已困之。其首唱曰:「妙匠琢山骨,刳中事調烹。」至彌明,自云「不善俗書,書則人多不識。」遣人執筆,吟曰:「龍頭縮菌蠢,豕腹漲膨脝。」座客無不嘆異。會人思竭,不能復續,彌明連足成之。有微吟者,其聲淒苦,彌明詠中譏侮之曰:「仍於蚯蚓竅,更作蒼蠅聲。」狀罌之聲,旣已酷似,譏微吟者,亦復著題,皆大驚伏。須臾,倚壁而睡,鼻中大鼾,其聲如雷。座人異且畏之,咸避就寢。旣明,失之,莫知所在。

交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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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爲御史,鞠獄梓潼。時尚書在京,與名輩遊慈恩,小酌花下,爲詩寄曰:「花時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當酒籌。忽憶故人天際去,計程今日到梁州。」時果及褒城,亦寄《夢遊》詩曰:「夢君兄弟曲江頭,也向慈恩院裏遊。驛吏喚人排馬去,忽驚身在古梁州。」千里神交,合若符契,友朋之道,不期至歟。

峽中白衣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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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都護,與時宰不通,又除黔南,殊不得意。維舟峽中古寺,寺前長堤,堤畔林木,夜月甚明,見人白衣緩歩堤上,吟曰:「截竹爲筒作笛吹,鳳凰池上鳳凰飛。勞君更向黔南去,卽是陶鈞萬類時。」歴歴可聽,吟者數四。遣人邀問,卽已失之。後自黔南入爲大理卿,遷刑部侍郎,判鹽鐵,遂作相。

劉希夷白頭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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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劉希夷嘗爲詩曰:「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忽然悟曰:「其不祥歟。」復遘思逾時,又曰:「年年歳歳花相似,歳歳年年人不同。」又惡之。或解之曰:「何必其然。」遂兩留之,果以來春之初下世。

崔曙明堂火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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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曙進士作}明堂火珠詩試帖曰:「夜來雙月滿,曙後一星孤。」當時以爲警句。及來年卒,唯一女名星星,人始悟其自讖也。

盧獻卿夢人贈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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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陽盧獻卿大中中,舉進士,詞藻爲同流所推。作愍征賦數千言,時人以爲庾子山哀江南之亞。今諫議大夫司空圖爲註之。連不中第,薄遊,至而病,夢人贈詩曰:「卜築郊原古,靑山唯四鄰。扶踈遶臺榭,寂寞獨歸人。」後旬日而歿,守爲葬之近郊,果以夏初窆,皆符所夢。

謝莊顏延之互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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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武帝嘗吟謝莊月賦,稱嘆良久,謂顏延之曰:「希逸此作,可謂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昔陳王何足尚邪!」延之對曰:「誠如聖旨。然其曰『美人邁兮音信闊,隔千里兮共明月』,知之不亦晩乎?」帝深以爲然。及見希逸希逸對曰:「延之詩云『生爲長相思,歿爲長不歸。』豈不更加於臣邪?」帝拊掌竟日。

長孫太尉歐陽率更互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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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初長孫太尉見歐陽率更姿形麽陋,嘲之曰:「聳膊成山字,埋肩畏出頭。誰言麟閣上,畫此一獼猴。」亦酬之曰:「索頭連背暖,漫襠畏肚寒。只縁心混混,所以面團團。」太宗聞之而笑曰:「此嘲,豈不畏皇后聞邪?」

張元一武懿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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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天朝,左司郎中張元一滑稽善謔。時西戎犯邊,則天欲諸立功,因行封爵,命武懿宗統兵以禦之。寇未入塞,懿宗始逾郊,畏懦而遁。懿宗短陋,元一嘲之曰:「長弓短度箭,蜀馬臨髙蹁。去賊七百里,隅墻獨自戰。忽然逢著賊,騎豬向南䞼。」則天聞之,初未悟,曰:「懿宗無馬邪?何故騎豬?」元一解之曰:「騎豬者,是夾豕走也。」則天乃大笑。懿宗怒曰:「元一夙搆,貴欲辱臣。」則天命賦詩與之,懿宗請賦「菶」字。元一立嘲曰:「裹頭極草草,掠鬢不菶菶。未見桃花麵皮,先作杏子眼孔。」則天大歡,故懿宗不能侵傷。

蘇味道張昌齡誇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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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元中,宰相蘇味道張昌齡倶有名,暇日相遇,互相誇誚。昌齡曰:「某詩所以不及相公者,爲無『銀花合』故也。」有《觀燈》詩曰:「火樹銀花臺,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味道云「子詩雖無『銀花合』,還有『金銅釘』。」昌齡張昌宗詩曰:「昔日浮丘伯,今同丁令威。」遂相與拊掌大笑。

「款頭」「目連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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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張祜,未嘗識白公白公蘇州始來謁。纔見曰:「久欽籍,嘗記得君款頭詩。」愕然曰:「舍人何所謂?」曰:「『鴛鴦鈿帶拋何處,孔雀羅衫付阿誰?』非款頭何邪?」頓首微笑,仰而答曰:「亦嘗記得舍人目連變。」曰:「何也?」曰:「『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非目連變何邪?」遂與歡宴竟日。

乞緋魚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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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佺期以罪謫,遇恩,復官秩,朱紱未復。嘗內宴,群臣皆歌回波樂,撰詞起舞,因是多求遷擢。佺期詞曰:「回波爾似佺期,流向外生歸。身名已蒙齒録,袍笏未復牙緋。」中宗卽以緋魚賜之。崔日用爲御史中丞,賜紫。是時佩魚須有特恩,亦因內宴,中宗命群臣撰詞,日用曰:「臺中鼠子直須諳,信足跳梁上壁龕。倚翻燈脂汚張五,還來齧帶報韓三。莫浪語,直王相,大家必若賜金龜,賣卻貓兒相賞。」中宗亦以緋魚賜之。

裴談回波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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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宗朝,御史大夫裴談崇奉氏。妻悍妬,畏之如嚴君。嘗謂人:「妻有可畏者三:少妙之時,視之如生菩薩。及男女滿前,視之如九子魔母,安有人不畏九子母耶?及五十六十,薄施粧粉或黑,祝之如鳩盤荼,安有人不畏鳩盤荼?」時庶人頗襲氏之風軌,中宗漸畏之。內宴唱回波詞,有優人詞曰:「回波爾時栲栳,怕婦也是大好。外邊只有裴談,內裏無過老。」韋後意色自得,以束帛賜之。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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