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江家藏集 (四庫全書本)/卷18
東江家藏集 巻十八 |
欽定四庫全書
東江家藏集巻十八〈中集十四〉
明 顧清 撰
北游稿
序二十四首
送司業羅先生序
徃歲庚申上特詔起前南京國子祭酒致仕謝公於天台以禮部侍郎掌太學事其明年以翰林編修臨海周君朝振為司業以佐謝公起前福建按察僉事致仕金華章公以為南京國子祭酒謝公章公宿學名儒恬於寵榮未老而歸休士大夫望之若山斗然周君端重謙慎馳聲館閣有年矣命下之日廷中翕然相語以得人且以為兩監諸生賀方是時章公始居憂上固未之知也及公具疏辭上閔然為虛其位而擇可南京國子司業者攝監事以須南監不除司業若干年亦特命也於是編修泰和羅君允升以德以才輟於講筵受任以徃命下之日廷中復相語以得人且重以為南監諸生賀時壬戌夏四月六日丁未也既閲月壬申翰林及春坊諸公張宴於院中閣老而下皆賦詩以送而以故事俾清序其端清觀上之起章謝二公於山間固不謂在廷之絶無人也以為俗降而窳士習由之假二公之風操以振起其頽靡也及章公之未至則又申舉舊章咨於近列而特以命君蓋將以望章公者望君而豈尋常之任使比哉易曰通其變使民不倦又曰易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今學校之政其可謂倦矣義理未足以養其心而利祿且有以撓其志壅遏衰遲計日望仕無恠乎士習之日靡也其亦將至於窮矣以愚所聞蓋必有以作而新之使士志定而恥於外求然後可以融而通之使賢不肖之各止其分至於率之而行倡之而應則又有在於品式規程之外者而不論夫夏楚之威也君其謂之何哉清於章公後進也於君與朝振同年也序以送君蓋私為榜中慶而思以輔君且將以聞於章公而不自知其愚也於乎君尚無使清為徒言哉
送劉推官序
始吾居鄉見人之有爭者羣造乎里胥而辨焉從而聴焉其曲直瞭然也已而里胥者或左之或右之類不稱其所言問之則曰噫某賄也某勢也某與某不若也當時固已歎之少長游邑庠見有辯於有司者其曲與直亦瞭然也而有司者之左右之或不異於里胥而乃或甚焉私心竊自憤以為里胥者亦民耳里無人焉強提而置諸其上其材識猶民也而又訹於賄與勢其若是宜也彼有司者何人哉推於鄉選於州閭羣而養之於黌序既成而賔之以興於春官其及等者為進士不及猶所謂鹿鳴之賔也厯試而官之豐廩祿以奉之榮其名而尊其身民之視之豈與夫里胥者等哉里胥者不能平其訟而至於有司謂其能直之也而或反不里胥若焉彼誠何賴而奉我哉近天子之居猶有能走而立乎肺石之上者偏州下邑望帝城如天上雖部使者或終身不得面焉孱愚之民有鬱抑而死耳爪牙之利者不勝忿則起而為吾敵矣凡今嶺海之區鳥驚而獸駭者其情狀雖不必盡同要之拂其情而無以服其心往往多起於鬭訟普安之事是已不公其心平其氣以戢吾民於庭除幾席之間俟其憤而與之相挺於溪山千里之外幸而克之而所以損於國者無窮是豈非有司者之責哉西江劉堯舉以春秋試禮部七舉而不第就吏部選得璚州推官推官獄訟之司也而璚州在大海中去京師萬里真所謂望帝城如天上者其地民夷雜處雖今王化遠被而終異乎中州司刑者以為遠而不加之意焉或舉而倒置焉憤而弗洩亦何所不至哉故予因長史王君之請贈舉所見以規之而不以頌雲夫州邑者一鄉之積也萬里者一州之積也推乎鄉可以驗之州通乎近可以達諸遠他日海南之民曰劉侯不鄙夷我民而以直待我也互相戒以無犯於有司則予言其與有榮乎
送濮先生序
國子監丞之設蓋始於隋唐掌輔祭酒司業判六學之政令學生之業成者同祭酒試上於尚書宋制兼掌錢榖至國朝委錢榖於典簿而丞專督察糾繩之政凡六館士有不如學令者得舉而罰之祭酒司業之欲有罰者必付焉其職清其權重隠然風紀激揚之任而非徒談經術司講授而已故丞得其人則士戢教行祭酒司業可不勞而化成非其人則或亢而戾或隨而靡有力倍而功半者矣然則丞之任夫豈小哉當塗濮先生延芳以詩經教太學三年擢南京國子監丞先生學老而富行端而確蓋嘗卒業成均而始受學官其在官四主文柄周流齊晉閩浙之區而復官於成均所諳厯多矣所謂亢而戾靡而隨與振紀綱而輔化源者舉在其目中矣南雍久虛祭酒之位近者羅太史允升受命為司業士大夫方拭目以觀而復得先生為之丞南方之學者其有翕然而丕變者乎羅君之往也予以文送行先生行而助教王君汝楫復俾予為序凡今學校之政與時俗之𡚁變通之宜予送羅君已畧陳之矣故特以丞之職事所當為者為先生言之先生與羅君其尚終相與以有成哉
風帆秋興序
風帆秋興圖一幅詩若干首檉居杜君及吾鄉縉紳為信之南歸而作信之以屬予為之序信之初入京即受知於陽武侯薛公將奏置其家塾中遭間阻往返於江湖遲回於京國者十餘年而事乃克合其可謂難矣信之之初返而來也其內人殞於途再至而失其愛子零丁匍匐於憂患中身不膺一命家不霑寸祿而拮据綢繆酬對人間事不廢平居㑹聚畧不見其困瘁可憐之色而終以有成其又可謂難矣成之難故其渉於世也滋熟處其難而後濟則所以居之者必靜重而不搖譬則寒澗之松老圃之菊閲春秋於幾變淩風霜而始花榮名之加乃感慨之所集也豈與夫走馬看花盡長安於一日而以詫其鄉人者比哉予少與信之同入學至於今二十有五年信之歸興之高諸君能言之檉居能圖之而若此者則予深知之而他人或未之及也信之觀此其亦將有感於中哉
送張元春赴山隂尹序
壬戌秋紹興之山隂餘姚台州之黃巖皆以闕尹告三邑之縉紳咸願得才賢以幸其鄉人而未有所屬也山隂鄉進士宋君元溥與進士張君元春為同捨生知君之賢誦言於鄉人於是閣老木齋司成方石兩謝公皆欣然欲得之而亦未有所定也既兩月除目下則君之名儼然在山隂山隂之人轉相告以為慶且以慶宋君而兩邑之縉紳皆悵然如有所失宋君以其事告予且屬為之序予聞古守令之賢有政成還朝而民不忍其去者矣不聞未至而先望其來也有改邑未行而民爭於兩界者矣不聞未仕之先廟堂之公卿交相與欲之而不得者也張君舉進士未踰年其言論其政事皆未有所試徒以宋君一言而山隂之人慕之餘姚黃巖之人復慕之爭欲寄君以百里之命得之者喜而不得者以為嗟君誠何以獲是於人哉古之君子修於身行於家孚於鄉鄰而信於朋友故名揚於王廷而人不以為誇政施於初而民信其終之不謬何者其所養有素也若張君豈其人乎哉吾未識張君而觀諸公之慕之可以占其賢至於稱人一言而鄉邦先達交信而不疑又以見宋君之不凡也故樂為書之雖然子産之相鄭也一年而謗之三年而誦之方其謗也不知其可誦也及其誦也則忘其謗矣今君未至而人先慕之又從而張之以文辭吾竊懼其終也夫懼其終則必思所以慎其始而勉於後斯足以保其初此吾之所以為君告也有所感而為善固非所以待天下之賢然負縉紳之望而求以稱之亦分內事也君尚無使宋君之愧其鄉人哉
送司業周先生展墓序
周先生朝振既得請於上歸展其先塋六館之師生與朝之卿士榮先生之有是行也相與作為詩章歌詠其事既已極其盛矣行之日翰林諸舊僚以方有講事不得餞於郊也復使清為之言清少讀孟子書觀先儒論君子之三樂而竊有説焉敢即以敘先生別蓋先儒之論以為父母之俱存兄弟之無故與得英才而教育之者一係之於天一係之於人其可以自致者惟不愧不怍而已如清之愚則謂士類之依歸誠非可強而所以來乎是者則必有由天命之修短誠非人所能齊而在我所當為則有可以自盡是故天之弗我與人之弗我歸吾不敢知而修吾身以致吾誠者則不可以是而自委也先生少侍先公長史宦學於四方幹譽承顔所以娯奉於膝前者既無不盡而律身行已無一毫敢愧於天人暨登翰林職清近聲稱日隆而愛士禮賢有若饑渴縉紳之嚮慕欣欣焉遂升國庠貳大司成為章縫之領袖先生之所得亦侈矣顧猶有可言者先公先宜人違棄頗早養成國器而昻霄聳壑之勢一不及見焉此則先生之所歉焉而春雨秋霜不能無感於終身者也然自先生之有是圖也吾以為左師之地百責所闗殆不可以一日虛者雖有請且不遂也而疏封朝陳溫㫖夕報士大夫聞而助之喜焉侈之詩而歌詠焉豈不以先生之所懷獨在於是體孝子之深衷而成其盛美者哉先生於此亦足以少慰其平生矣然吾又聞之君子於親之存也致力於孝而推以忠吾君於親之歿也致力於忠而圖以顯吾親蓋其致孝也固將以為忠而其為忠正所以成吾孝也先生去鄉十年而始有此歸瞻零落於山丘問閭里之存亡豈能無睠顧之懷誠念乎是則又有不敢以濡遲者矣蹔歸以申吾孝而亟來以致吾忠此友朋之至願諸公之同情而清之所以為千里別也先生其念之哉
送張縣丞序
呉越之間㑹稽山隂鏡湖剡溪之名勝甲於天下而人才亦從之有自宋元至於今詩書簪纓相望不絶如一日者是雖其人之賢而扶輿清淑之氣蜿蜒磅礴之所鍾夫亦豈可誣也錦衣千戶謝汝容剡人而世宦於燕敦詩説禮鄉人之自南來者多主焉有張君克敬者以太學生岀貳江西之贑縣汝容為之求贈言道君之賢而因及其家世則固所謂詩書簪纓相望而不絶者也蓋君之先有登宋乾道進士為兵部尚書者有以進士參議制司公事者入國朝則曽祖孟韜以明經薦於鄉其尊人軒以鄉進士同知兩淮鹽運事江淮之人至於今能道之至君復以才丞巨邑自兵書以來四五百年之間世代有隆替職位有崇卑而書香一脈綿綿延延若斷而復聫將墜而復振此其故豈偶然哉縣之有丞所以貳令而岀政以養吾民者令賢矣復得賢以為丞則一邑之人䝉其福不然則或撓而紛或抗而沮鮮不敗乃事者贑之令吾不及知而丞乃得君政其當有成乎夫自尚書參議而視一邑之丞其相去遠矣然以君子言之則一命之與公卿其求以及人一也而況韜翁之積學未施都運君之施而未竟君雖不有贑之民其不有尚書與參議乎不有尚書與參議其不有韜翁之與都運君以為剡山水之光乎詩曰無曰予小子召公是似吾以是卜君之丞贑其政當有成也故因汝容請而序以期之如曰吾之位若此雖自立其焉知則今之畫地者皆然所為丞不負余而余負丞非余之所敢聞也
家譜序
吾家乆為農譜牒散落不可知可知者自祖居華亭不他徙其詳亦不可得知可知者自吾高祖福一府君而下福一生貴一貴四貴一生秀一秀一生文理是為吾父而貴四無傳吾兄弟二人汝伯祖文用又無子故以吾承祀吾先世居縣西南兀子涇至福一始遷於城西見遠橋之南而其弟福五仍故居今曰賢曰仁者吾四從兄弟也蓋吾宗自是而分為二吾父祖以上雖不甚讀書皆樂善循禮義以清白相承吾曽祖母李性嚴有識操治家斬斬鄉人教子孫視以為法凡吾家無惰游之男無冶容之女吾兄弟平日不敢岀一惡言至老不敢為一不善事得全其家皆先訓所及也清時雖幼䝉猶能一一記憶大父卒清年益壯念家無載乗恐乆愈湮沒子孫不及知恆切悚懼而方役心章句為程試計未暇也既忝科第居京師酬對人間事碌碌如昔𢎞治壬戌以去親久將圖歸省惕然興懷不敢寧用敢以所聞於大父及所知者次第譜之譜始於福一示有徵也福一之後詳書而其弟則否示有宗也凡得姓系本不書以吾祖所不知不敢強附焉以為當世譏也雖然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吾福一府君而下至吾祖為五世自吾祖而別傳吾父至吾孫又五世矣吾父布衣躬耕以直誼聞於鄉而吾祖之懿行尤著後之人因是譜而遡其所從即其所以告清者味其詞氣而倣像其行事必不忍縱驕奢以墜厥家而吾福一公之𦙍可衍於無窮又安知無元歎彥先者岀吾宗以為斯譜之光哉嗚呼此亦吾祖宗之意也
送史同知考滿序
侯在郡逾三年將書最銓曹有袖詩一巻示予者曰此蘇之人思侯之為令不可得而形諸詠歌也今侯政成入京韓公所謂將羽儀天朝而不復幸吾民也決矣蘓人去侯而猶思今幸且留也而弗知敬事松尚為有人乎於是盛稱侯之美政而指其大者曰去歲夏秋旱苗榖槁死知郡劉公方如京民無所控訴侯力贊攝守何君上其事朝廷悉從之璽書勑撫臣舉荒政德意甚厚侯之力也及春撫臣至議所以賑貸者侯又力贊劉公速其事民聞當發廩皆忍饑以待國無流亡又侯之力也其陳便宜於監司曰今之論者知重國而不知重民不知重民即所以為國又曰寧使稅有闕而不充不可使民饑而死其論江南直𨽻不䝉拯䘏曰此皆有司知稅賦之為重而不知民隠之當䘏怠忽坐視奏報失時之所致此又近世有司所深諱而不肯言者而其通融漕法區處賑濟又皆應宜切事鑿鑿可行與夫蠟貎梔言專為身而罔他恤者萬萬也故願因侯之獻績蘄吾子之一言庶當路之有聞焉而知所以處侯無使他日為蘇人之悵望而徒言也予始識侯於呉門知侯之長厚而已及還自京師聴田夫野老所以誦侯者乃遠過其素今客之言視田夫野老加理而核焉如使言之而當路者聞之吾恐侯之果不復得幸吾民也而又可乎哉於時光祿少卿陸君而下皆為詩送侯推予為之序念終不可以已也故具錄客之語以冠於篇端而不復顧其私侯名俊字景賢燕之漁陽人成化甲辰進士也
海山清勝詩序
南起於呉越北至於青齊綿數千里皆左環瀛海右帶羣山宦轍之所經商帆之所歴堪輿職方丹青竹帛之所紀載㑹稽雲門洞庭金焦北望琅琊極於岱宗而東接於三韓倭奴流求扶木之墟夷亶之洲其高山風雨其遠際天地環瑋而譎恠曠漭而汪洋皆可以目寓而神徃者其間靈鍾秀毓為大貝為明珠為三品之金鉛松孤桐橘柚之苞絲漆之供鹽絺蝦蠣秔稻之饒生人之所資殆遍於天下其聚而生人物則為季札為魯連為嚴光為魯兩生漢三傑為洙泗之羣英而師表百王垂憲萬世如吾夫子者實於魯而降靈焉舄履之遺塵宮墻之餘址丘園邑里風煙草木之輝光固儼乎其如在也豪傑之士際昌期宦名邦聲動於諸侯出而當陶治人才之任以其尚友千古之心先憂後樂之志而馳騁於其間其感乎心而發之事也豈止太史公汗漫之遊而已哉三山傅先生以易經教華亭三年而校文於西江又三年而受齊聘縉紳皆以詩送行而吾內弟任生明善求為序惟先生風節之高問學之富衡鑑之精固已不待稱述而知贊説而能者吾獨羨茲行有以窮天下之大觀以㑹聚其精誠而得人之盛果超越於後先也乃為題其首曰海山清勝而序以期之先生公事畢駕軺軒登越觀之峯望匹練之餘暉試仲尼之所以問顔淵者果然與否其將指蒼茫而笑曰彼有人焉惜乎其不吾俱也
呉國風謡序
宜春劉侯治松之六年為𢎞治甲子九月戒行將朝明年正於京師郡博士餘姚汪君本侯之德政賦詩一章擬歌於祖道以示其同官於是司訓臨安唐君繼之司訓㑹稽朱君又繼之司訓闗西閻君江右殷君復繼之以示於諸生諸生毛節等退而相謂曰侯之行先生咸有言吾輩其可以無述於是節倡之溥和之元金臯鋭等又相屬而和之總為詩若干篇題之曰呉國風謡而持以示予予受而讀之曰美哉和而正鬯而理婉而有遺音呉之風其若是美乎古者天子巡狩會諸侯於方岳命大師陳詩以觀風而因以考其國政之美惡加黜陟焉故其序曰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言民各以其情發之於歌謠情有苦樂而音隨以變焉而其國之政令可從而知也封建廢而為郡縣此意不行於天下久矣而呉之風若是其侯之化乎學校風之首也推之一國其有不然乎蓋其言之和以正也可以觀士風之淳美此教之及也其言之鬯以理也可以觀民隠之畢達此政之致也其言之婉而有遺音也可以占他日之去思此愛之結於民心也美張堪者不詳其治燕之績而但稱麥秀之歌美亷范者不詳其治蜀之績而但稱五袴之謡是詩也雖未登於太師之簡有得而觀之亦豈待履侯之庭而後知其為賢守哉牧尹高第入為九卿兩漢制也諸侯來朝燕以蓼蕭錫以采菽成周之制也聖天子稽古重民其有以待侯之來矣為序詩也故不敢以佞雲
春苑看花詩序
春苑看花詩者邑博士傅君用享將鎖㕔試春官章縫之士賦以為君贈者也君初以易經薦其鄉為第一人過省不利用乙榜例來教於華亭故事舉人領學政再考有成績者得試於禮部君在任六年清節雅量為一時冠塲屋薦士視常格不啻三倍而典文外省以得人稱者亦再矣進士之科唐人重之謂之白衣卿相釋褐之日賜期集費燕於曲江遍遊名園由宋以來傳為土林盛事此非徒以榮其身重得人為天下計耳夫求得人以為天下計則如君者豈非有司之所急而諸君之歌詠豈無意哉走焉東風盡長安之花於一日孟郊所以為詩人也與聞喜燕而不戴花同年規之乃簪一花司馬君實所以為醇儒也然則士大夫之望君與君之自待有出於斯言之外者矣袁君澄夫屬予序此詩予方念無以為君贈也而喜於掛名為即其首簡而書之如此宮袍初試囘首上林君其有感於予言哉
送姚先生赴南安序
予童丱時從今涇國長史任先生學先生以文豪一時賔客甚盛然至論學行純備則必以姚先生程夫為首稱先生至必肅衣冠敬禮之加等當是時予心已竊識之既冠入邑庠因得從先生後觀其言行信然凡先生有言於人無弗信有所託無弗響應者曰姚先生誠信人也下至於市里亦然蓋十四五年間未嘗見其有失色於人者予既忝科名而先生猶連蹇塲屋同時之士不能無觖望而先生澹焉如平時每書入京師和平謙厚無幾微動於詞氣者其經學之純深文翰之雅潔自得雋於時者未能或之先也故予慨然太息以為如先生而不偶於時天道有弗可知者𢎞治甲子始以久次貢春官授江西南安學訓導南安於江西為名郡重以吾鄉東海張公之化而山川之秀所以鍾為人物者猶鬱而未昌近歲乃有以掄魁薦於鄉者而今又得先生為之師意者天之屈先生固將有待焉使大展於是邦以佐成聖天子文明之治邪傳不云乎以身教者從先生之修於身者備矣其御於家行於鄉亦既無弗從矣西江千里吾恐南安之士猶未習先生之風也故因諸公之贈行而序以先之先生至不言而化行則予言其猶贅也
嶺表澄清詩序
昔漢冀州盜起以范滂為清詔使使按察之滂登車攬轡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一時所部自知贓汚皆望風解印綬去州境肅清范史書之至於今想見其風采執法之吏岀按州郡者人必以是期之吾松貳守呉君蒞任之六月盜起南方大司馬東山劉公特薦君拜廣東按察僉事專敕備邊松守宜春劉侯合同寅賦嶺表澄清詩以贈蓋有取於滂也然吾觀滂之受任在漢未於時海內已亂澄清未幾而羣小咻之志竟弗遂其視呉君生聖朝遇知己進得以行其志退無所累於心蓋相去懸絶非滂所敢望也而侯獨有取於是則亦以其人言之而時非所論已矧方今天下雖無事而疆場之守亦未盡得人嶺海之間去京師萬里風霆之威日月之光容有所不及焉包匭刻脧以失民人之心而因以召亂者固不謂其無之也當是時而有如滂者岀其間以當一道澄清之任百城之吏有不聞風而震疊而山猺海蜑歌珠還而頌乳復之不暇又何弄兵於潢池之有哉若呉君蓋其人已大司馬選於衆而舉君宜春公之取於滂以為君贈皆非茍焉而已者予故紬繹其意而序之如此他日由嶺表而中朝且將為楊綰之服黎幹而感汾陽如滂又何足慕哉君名廷舉字獻臣成化丁未進士先世嘉魚而生於蒼梧熟知南中事當塗用之非徒取其清也
琴堂永日詩序
豳風七月之卒章曰十月滌場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邠公貴為國君民忘其賤而升其堂舉酒而稱壽其意勤其禮畧矣然而周家一代上下相親恩意纒綿至久而不替東遷而後國既微矣而民猶懷之眷眷而不釋則其源固岀於此也後世君日以尊臣日以卑堂陛之間等級斬然而情日以隔絶平居無事惕於威刑奔走承迎雖無所不至而中實判如一旦事變之來而渙然離者多矣識治之君子於二者之間其何所從也番陽張君宗周以進士令華亭其待民一以誠意寛平簡易見者無愚智少老皆得盡其情焉至豪猾姦欺亦無所縱捨而惻怛之意未始不行乎其間蓋庶乎古之所謂循良之吏者四月二十六實君初度之辰邑士錢穆諸章輩相與賦詩持酒為君壽君亦欣然受之不辭自周公作詩至於今二千有餘年遡而上之以至於邠公又千餘年矣以今凖之其氣象豈相遠也詩皆近體目之曰琴堂永日堂以指君之所臨而日以狀君之壽諸君之意深矣語曰化國之日舒以長四月長夏日日以永以君之政而合之天時皆有舒延之象焉諸君之意深矣抑邠民愛其君而不能自言至周公而始形諸詩微此吾無聞焉矣諸君身為之又親能言之使鄉邦之美由今日而傳播於無窮斯又邠俗之所無也是日也予方病不能出而諸君以詩屬為序予因得以掛名焉他日吾民歌去思頌甘棠國史書之以繼中牟密尹之後使天下之人指而稱曰張君真循吏也庸詎知此言之非其張本哉
送王敬止赴嶺南序
今臺中故事御史滿三歲其同寅賀者必請序於翰林他省寺或不盡然者蓋盛舉也壬戌歲予當為王君敬止序未及稿而君奉旨按遼東明年予以憂去官君亦以職事被逮比至予已南彼此不相值君謫閩中而予方有事丘墓海鄉稀便人莫知其行蹤每一念君未嘗不引領南雲嘅然而歎息也乙丒予免喪而君再謫嶺南聞之流涕而君自蘓以書來方惓惓以不及弔予喪為深念以不得予文為大歉其詞委曲和平若初未嘗有遷謫事者予讀之竦然起立服君之偉度非長安初㑹之敬止且深自愧其不免於兒女子之情也是則君可賀之大者若夫歲月之磨勘階級之序遷直居官之恆事非所為豪傑道也是用輟前之述而易以贈今之行蓋君自為行人使外國潔清端敏固已疎動遐邇比入臺直言正論時譽翕然其出按也刺舉激揚又人所甚難而不敢為者明主蓋深知之憂其鋭而將至於折也故因事而抑之老其才以大其所受而君於此亦自知之其所以舒泰從容不自隕穫者固自有定見譬則慈父之庭訓孝子之受笞其心之孚感豈西臺南徼之所移而山靈海若知天子之近臣魚服於下土其肯使蟲蛇霧雨少襲君之衣屨哉然則君之行又有賀於他日者而區區離別亦不足為君道矣當時請序者趙君克正而下凡十人不能詳亦不敢遺者本予言之所起也
送陳舉人歸莆田序
閩中自宋來號為南方鄒魯文學之士束帶結髪以功業自奮者恆倍於他州然以其地之遠也計偕而上踰連山冒重江擔簦躡屐勞與費亦倍於他州一舉㨗禮闈登大廷歲固不數人也蹶而還復來則其勞與費又有倍於是者以故閩士之不偶者不入成均則遂領部符教郡邑以俟再舉其能從容翺翔歸故鄉展庭闈之敬無反顧之憂者非高貲則宦族也陳君國英起莆田以明經取高薦方是時其尊人以前進士教華亭君之赴春官嘗拜慶而北也既下第束裝南來謝不敏外橫經質疑雍容於膝下者幾三月先生以母夫人之在堂也趣之歸自閩而北自京師而南華亭適其中君之徃而來也輿馬僕從皆得以一息焉同君舉者不能皆然也息也得以親顔色於久違歸也得為先生伸望雲之意同君歸者不能皆然也歸而繹舊聞益懋其藝能踰朞而來則先生之試期已及扶輿而上接武而升汾州在前居仁在後使天下之人指而曰莆田之陳世有其人無忝於今之鄒魯也然則君之行其亦榮矣哉朱君朝美合同窻為酒以送善繪者為之圖郡博士汪君而下咸賦詩其上予東齋舊生諸君謂不可無言也故序以先之
壽孫鴻臚六十序
吾松人士自國初來文學政事既表表於時而書法之精亦為天下第一其最承恩遇者二沈兄弟及孔昜朱公而太常夏公以高才勁氣與三君者齊驅永樂宣德之間鍾王在前虞禇在後駸駸乎魏晉盛唐之風矣而其子孫又皆克世其業繼美於時沈公之後為故大理評事藻今中書舍人世隆朱公之後為故大理卿文徴中書舍人仲光獨夏公之學傳其壻王君存節存節傳其壻孫君用章雖若小異焉者而翰藻書香其嗣承猶一日也用章當憲宗時以工楷法書金字藏經稱㫖擢鴻臚序班供內職孝皇即位援例歸覲遂稱疾不起築堂架樓窮飾勝趣與鄉大夫仕而歸者日相從為文酒之㑹逍遙詠歌以樂太平至今上元正丙寅而壽始六十以天下之大國家之多士而絲綸之任此數家者子若壻世掌之嗚呼盛矣而恬於進取未老而能閒又有若吾用章者崑岡之秀其所産固多奇哉書稱皇建有極斂五福以錫庶民而壽為之首終之以攸好德夫福必有德而後能致之必有壽而後能享之至於歛而錫之則有本於建極之主而非人臣之所能為也用章簪筆而升朝登金門趨玉階日食大官享天上之樂者餘十年掉鞅名塲尋幽貞之廬坐青山招白雲而引黃鶴享林下之樂者又二十年神閒而氣充志定而骨堅踰六望七以及期頤又未可以限量也若是者豈偶然哉進以鳴國家之盛而退也怡神以永年皆士大夫所深願而不可必得者兼而有之吾恐前之數公尚有羨於君也正月十七實君初度之辰倪君廷威張君景和首為詩以賀諸公聞而繼之皆仕而歸與君同樂太平者其名德壽祉亦略相當尤非偶然之故也予故推本而極言之以序之於首庶幾乎諸公者相引翼於遐年無一日而忘吾君也正德丙寅上元日
思親詩序
古者諸侯分土而治王畿之內不過千里士大夫仕於朝者例不岀其鄉即有朝聘征行皆不踰時而返其國父母兄弟宗族聚在目前祿奉賚予均及喜相慶戚相弔疾病患難相恤纓弁而入朝退而視膳愉愉也採薇之戍兩期而還則上之人為之閔惜憂傷不啻在已然而其事特見於多難之秋而平居固無是也蓋自罷侯置守以來始有萬里而從宦歴年而不歸瞻飛雲於太行感峻坂於卭崍者而其甚也乃或以官為家望故鄉如隔世而曠遠離別之懷於是為極矣古今之世變不同而人情所感亦隨之而異使其當天下為公之日如前之所陳又曷為至此哉近制仕於京者兩考得省親十年得展墓蓋所以體人子之情廣孝治之理而外任則無之士岀身領部符有官滿而不一至家者或親終而仕委丘壠於族人而東西南北維所之春雨秋霜之感又有不止如梁公者矣嗚呼此吾判府姚君思親之詩之所為作也君成化庚子領鄉薦辛丑以乙榜授校官滿考書最陞今職時厥考嵩菴公妣汪孺人歿既久矣君之官寖顯祿寖豐年寖長而念其親益切士大夫閔君之志亦樂為道之以洩其哀蓋自滄薊二州以至於吾松二十有餘年所得詩自參政戴公師文及吾鄉縉紳凡數十百首繼而作者不論可謂富矣而君猶以為未足乃復以授予俾為之言夫人子之於親其愛無窮而所以報之則為日有限臯魚之言痛入心膂千載而下猶為墮淚而況身為王臣有四方之事所謂秋霜春雨曽不若匹夫介士之得盡其情則諸公之作雖累千百言猶不足以盡君之思也而況其止此乎蓋聖人之訓以立身揚名為孝之終事而謂事親孝則忠可移於君順可移於長君履官以來服素茹清蕭然如布衣寒士而早夜孜孜惟職所當為者是力惟三尺法是遵惟士大夫清議是畏所以保身全名顯其親於將來者至矣吾以為此孝之實也其所以託於言者將時玩焉以亂思而舒哀而非以為名也昔者戴公之言固已及於此矣予故申為君誦之而遂以為序雲
雪窻詩稿後序
雪窻呉君翼夫以詩名於松三十年自予知君亦二十年矣山林日長無外物以撓其志故其言蕭散閒靜無世俗綺麗脂章揚褏倚市之態雖豪逸之氣間一發焉而終不失其和平讀其言可以知其人也予歸自詞垣君袖詩一編來謁蓋自予別君至是又十餘年矣所作日富而言益老成又可以見君之德進也文人墨客不遇於時者多矣其身不足計而跼蹐田裡昌大豐縟之氣無自以發焉而獨與田夫溪老相應和於山泉魚鳥間以終其身是則深可慨也有如翼夫使得志當時者易地而與之相上下夫亦豈多讓哉昔人謂詩能窮人又曰必窮者而後工夫工拙在人窮與達乃其言之所以異而非所以為工拙也高生進之始學於君而後從予游是日在坐以予言為然請書之定菴序後且曰使繼是而有聞焉先生之詩當不止於此也
虞庭獻績詩序
邑大夫張侯蒞政滿三年當入覲闕下書績於銓曹諸生岳鍷等惜其行而無以留之也乃相與謀賦虞庭獻績詩以贈以美其德政申其望思而舒洩其離憂謂予當為序課試之法始於有虞書所謂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者蓋自在廷百執事以至侯甸采衛凡位於民上者罔不由之其立法簡而周其責效專而久其行之也信而有常蓋萬世而無𡚁者周漢而下法日以詳而敷言試功寖失初意至於我朝乃始盡復有虞之制內外臣工率以三載為任三任九載通考而陞黜之高材異能待以不次而經常之制守而靡忒重華立制而聖祖行之百四十年以為家法則今日之闕庭雖謂之虞廷可也侯初令貴池有聲改令吾邑以忠臣之心事其上以古循吏之道治其下敬而不阿寛而有制當其簡易庸夫孺子皆得以盡其情於前至是非之所在曲直之所分生人休戚之所繫則雖臨之以勢怵之以威有確乎不可奪者以是惠流政行大得民和而聲稱日新使當虞廷詢事考言不在車服酬庸之等乎朝廷以有虞之法課羣臣侯之政足以應有虞褒賞之制然則諸君以是而贈侯非諛也宜也當侯之始至也予方在苫廬予以病滯留而侯復書滿三年之間有以熟侯之為人而親見其行事矣蓋一日為令吾鄉人一日之福也故諸君之賦詩也眷戀之情每切於飛騰之望而予不讓而為序亦因以寄其私雲侯名岐字宗周饒之番昜人𢎞治壬戌進士也
壽山福海圖序
天地間物之至高大而永久者莫如海與山人之所深願而不可必得者莫如壽與福崑崙而東暘谷以西其高截浮雲翳星漢其大浴日月涵坤輿靜重而不遷淵深而莫測有形之類蓋莫有幾焉者也而世之臣子祝君親之福壽每有託於是焉何哉人之生也有限而臣子之心無窮蓼莪之詩擬父母之恩同於昊天之罔極猶未論夫海與山也推是心以祝君親之福壽則雖至於是有不以為過者而況其未可以幾哉嗚呼此吾子進陳先生壽山福海之圖之所為作也先生家莆田以詩經教呉下時厥考訥齋翁歿久而母夫人林氏方在堂樂其家園欲迎致而弗可而先生之心無一日而能安也乃因其八十之年求善繪者為此圖徵詩於縉紳寓鄉人歸以為獻夫天下之山莫多於閩中而莆田之去海最近武夷壺公靈仙所居東望蓬萊西瞻羅浮雲鸞笙鶴時縹緲於空虛而龍宮天池可俯瞰於幾席夫人生長於斯固有以孕其秀而鍾其靈矣而其寛洪謹重寡笑與言與夫靜而不遷深而無際者其德復有類焉生稟其靈秀也德幾其靜深也而又有如先生者為之子體仁服義益其光榮則夫萃繁祉於厥躬享遐齡於期頤如山之高如海之洪豈非夫人之所宜有哉新圖有輝尺素萬里雲崖蒼蒼鯨波茫茫天晴日明懸之素壁夫人抱弱孫戲於屏間指圖而語之曰此若翁之詒我者則夫人與先生猶日聚一堂也而有不樂乎夫人之心樂而壽與福有不益隆乎此正昌黎公美先生之鄉人所謂志養者雖其無窮者不盡乎是視夫登太行瞻飛雲徒悵望而無及者寧不有羨於先生哉詩既成諸君俾為序予謂序不足以重詩而因序詩以發孝子忠臣之志則予之願也遂書之
薇垣秋月詩序
薇垣秋月詩者餞吾郡守今大參劉公赴陜而作也詩作於郡中而曰薇垣者道公之所徃曰秋月以識其時也而諸君之望深矣藩省之號薇垣蓋始於唐以中書為紫薇省植紫薇於閤前謂之薇省昔人嘗論其誤而元立行中省於各道因襲其故而稱之今之諸藩正名使司而猶曰薇垣又襲元之故也四時之氣於秋為金其氣獨清月為隂精得金而盛銀潢玉露宣發光輝而雄藩大邦城府壯麗廣庭清夜冰輪雪魄之光宜倍焉藩垣大臣旬宣撫鎮之餘臨高堂而坐明月列郡百城環拱內向民生之休戚吏治之否臧何者不在吾照燭之中乎有以燭之而不思所以處之乎陜西秦漢之故都也金城天府壯大雄麗天下莫先焉而公之受命又適當夫高秋月明之候因其行以想其所至則諸君之賦詩也得無意乎哉吾觀陜西自十年來北地困於蹂躪而麼麽小醜時跳梁於西邊識者憂之已非一日哈密之事是已近歲命大臣總三邊命憲臣修馬政潛籌黙馭蓋皆有深慮焉則所當思有重於他藩者而公此行又專以督糧儲為職蠲煩苛提要綱內撫循其吏民而外以固其疆圍使明主不勞於西顧焉此忠臣之志而諸君之所望於公也豈待臨高堂坐明月而始入其心思哉詩凡若干首貳守張侯什倡之諸縉紳繼之述德昭庸備之矣予故以名篇之義發諸君所未及以為之先驅
海山鍾秀詩序
任城王肅之以浙江都指揮僉事奉勑備倭統揚州鎮常蘇松等五郡縁海之地而開府於金山方是時君年甚壯而主奠猶虛位也乃正德丙寅孟陬之月日在癸已而適嗣生焉松守宜春劉侯聞而為之喜曰此山海之秀所鍾也首為詩以賀之而傳及其同寅暨松之能言者皆有作焉既成以示予擬為之序而君提兵捕亂者海上憫其無知未忍即殺賊既平復留視其土撫寧其士民蓋久而後歸而劉侯有闗西之命貳守新蔡張侯與君同事海上者既飲至還遂申以為請而卒劉之志焉予少讀詩書見自古人君德合於天而將大其國家則必為之生賢子孫以嗣其業而又錫之賢才使世相承以為之輔佐殷周以來公侯之子孫光照簡冊而詩人歌申甫之事方且推原本始以為崧岳之降神兩漢之興去古遠矣而金張馬鄧之族綿延貴盛至與其國相始終孟子有言所謂故國者非謂有喬木之謂也有世臣之謂也夫使其君有世臣以紹隆其國家豈非天命之有在而山川之秀㑹聚洩發應期協運亦孰雲無意於其間哉我國家以純德膺顯命天之眷佑深矣王君之先以武功佐興業逮事文皇致位三品為時虎臣其慶源遠矣君復以才能宣力南土十年之間八更委任再陟勲階而謙抑退遜每進而愈恭有識之士固謂其後之將大也而是子之生又適當夫九五龍飛歲歴更端之首天之篤我明而錫之賢才使世相承以紹隆我國家豈不在是而所謂山川之秀㑹聚洩發參天時以符景運亦烏可謂無意者然則劉侯之倡始諸君之嗣音豈一人之私一家之慶而已哉乃為申作者之意序其首以歸之於君他日是子也登燕然臨瀚海而歸畫於淩煙尚庶乎無辱於山海之靈也
平海功成詩序
元年夏六月巡撫都御史南昌艾公遣兵捕亂者於崇明天人和同文武用命不旬日而賊平元惡赴水餘黨咸就縛波恬風休舟檝順利自太倉崑山嘉定上海諸州邑村落宵防晝嚴曠日彌歲至是皆帖然於是商歌於塗農謳于田和而成聲遍數百里都御史鶴城張公謂此誠俊功也不可以無述取聞諸道路者節文之協之音聲為平海功成詩以倡於縉紳縉紳從而和之積而成巨編則以示予使序而傳之且將以為公賀清聞古者命將岀師勝捷而還則凱而入於國門以張武功諸侯敵王所愾獻功於天子則天子為之歌彤弓以覺報燕漢魏以來短簫橫吹朱鷺芳樹等曲皆其遺聲也東南之民入國朝來未嘗見兵革樂生親上無意外之思公來撫之視若赤子每以賦重役繁憂見顔色方將㑹萃國計考見顛末力蠲苛政以垂永圖此其設心直欲使吾民子子孫孫永享昇平之福而豈樂以殺戮為威兵甲為功者夫惟不樂乎是至於不得已而後乃用之故徃輒有功而民不久困公之德於呉人大矣然方其時公既不自以為功行伍之間又未聞有能言之士公位在中臺非諸侯奠一方之比彤弓之賜又無庸及焉獨以海壖之氓親被荼毒而目見其清寧歡舞長謡不自能已而又得吾張公輩品節而協和之以歌於士林然後公之功始得以槩見其一二而撝謙不伐之美亦自隠然於其間則是詩也豈尋常謌頌諛説之辭之比哉夫公戮鯨鯢以靖一方而不以為功公之盛德也諸公者樂道人之善而言足以發之君子之事也故予不讓而樂於附名焉若公之存心如前之雲其勲名所至有不止於一方者大書特書不一書予方泚筆以待而未敢多讓也公名璞字德潤初官職方練達戎務故其於是役也有不足辦雲
東江家藏集巻十八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東江家藏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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