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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演義/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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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東漢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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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武九年,公孫述遣其將任滿、田戎、程汎大下江關,擊破馮駿等,據住荊門。岑彭兵少,數攻不利,於是大造戰船、攻具,以待援兵到來。至十一年春,帝遣岑彭與吳漢及臧宮、劉隆、劉歆發南陽、武陵、南郡兵,又發桂陽、零陵、長沙水兵,皆會集荊門。時江中欑柱密布,岑彭乃同吳漢等沿江遠遠相度形勢,吳漢曰:「似此水道橫絕,無用武之地,兵多止費糧穀耳。當暫罷三郡蜀卒,俟隙觀變,再行調取。」彭岑曰:「蜀兵勢盛,我兵既集,不乘勢以規進取,而復遣去,不益長冠志,而阻士心乎?」漢必欲罷之,彭乃上書言狀。帝報彭書曰:「大司馬習用步騎,不曉水戰。荊門之事,一由徵南公為重而已。」

  彭乃令軍中募攻浮橋先登者上賞。於是偏將軍魯奇應募而前。時東風大起,彭大喜曰:「此天助也。」因與魯奇各領露橈冒突百艘,各帶攻具,揚帆西進。露橈者,謂露橈在外,人在船中,觸冒而衝突也。魯奇領令,開船先進,只見帆飽流急,雪浪噴空,船去如弩箭離弦,頃刻將抵浮橋。正侍直衝而進,卻是作怪,那船隻在江中搖擺不得上。而鬥樓上任滿等早已望見,樓上弩弓密布,橋下戰船一字擺開殺下,雖非順風,卻是順水,搖動摧艄櫓,紛紛迎來。魯奇大驚,吩咐各船齊用勁弩,發火炬焚橋,自卻捨命惡戰,槍挑落水者,不計其數。任滿正在鬥樓指揮兵將,只見人炬如流星般飛來,一刻之間,樓橋俱著,嚇得蜀將火急逃生不及,時風怒火盛,只聽得轟天價一聲響,橋樓崩坍。先是魯奇船不得動,原來是欑柱上的反把鉤,奇使善泅者入水,盡去其欑柱,此時岑彭亦到,於是數百號冒突樓船,順風並進、蜀兵大亂,溺死者數千人。這一場大戰,斬了任滿,生擒程汎。只逃走田戎,卻保守江州去了。

  於是岑彭表上劉隆為南郡太守,自率臧宮、劉歆等長驅入江關,而下令軍中,無得擄掠。所過百姓皆奉牛酒迎勞。彭每親見諸耆老,為言大漢哀愍巴蜀,久見虜役,故與師遠伐,以討有罪,為人除害,讓不受其牛酒。百姓皆大喜悅,爭開門降。彭到江州,以田戎糧食多,難以卒拔,乃留馮駿守之,自引兵乘利直指墊江,攻破平曲,收其米數十萬石。

  時公孫述大懼,乃使延岑、呂鮪、王元及其弟恢,領傾國之兵,拒住廣漢及資中,又遣侯丹率二萬人拒黃石。岑彭探聽的實,乃多張疑兵,使護軍楊翕與臧宮拒延岑等,自卻分兵浮江下還江州,溯成都江而上,襲擊侯丹,大破之。因日夜倍道兼行二千餘里,徑拔武陽。使精騎馳上廣都,離成都數十里,勢若風雨,所至皆奔散。公孫述大驚,以杖擊地曰:「吾以大兵拒廣漢,乃繞出延岑軍後,是何神也!」

  先是六月,述將環安遣人刺殺中郎將來歙,帝乃自將大兵徵蜀。七月,次長安。八月,岑彭破侯丹於黃石。時臧宮將降卒數萬於廣漢間,糧少,轉輸不至,降者皆欲散畔,所得郡邑,復各保聚,觀望成敗。宮彷徨無措,欲引還,恐為所反。會帝遣謁者將兵詣岑彭,有馬七百疋。宮大喜,乃矯製取以自益,因日夜進兵,多張旗幟,登山鼓譟,右步左騎,挾船而引,呼聲動山谷。延岑不意漢兵驟至,登山望之,大震恐。宮因從擊,大破之,斬首無算,溺死者萬餘人,水為之濁流。延岑逃得性命,奔往成都,其眾悉降,盡獲其兵馬珍寶,自是乘勝追殺。時王元人馬屯紮平陽鄉,臧宮一到,元已魂飛魄散,舉眾歸降。遂進拔綿竹,破涪城,斬公孫述弟恢。復攻拔繁、郫。前後收得節五,印綬千八百,全蜀震恐。

  帝欲降述,乃與述書,陳言禍福。述省書歎息,以示所親常少、張隆,隆、少皆勸降,述曰:「廢興,命也。豈有降天子哉。」左右莫敢復言。領軍環安進曰:「漢將中只岑彭一人難敵耳。追田戎於夷陵,拒隗囂於隴坻,蜀人至今膽寒。」述笑曰:「猶強於來君叔哉!」

  卻說岑彭既拔武陽,聞臧宮已破涪城,吳漢將南陽兵溯江而上,亦將到,喜曰:「滅蜀可剋期矣。」遂拔營前進。有成都亡奴來降,雲述得帝書,光祿勳張隆,太常常少勸述降,述無降意,大臣皆怨,日夜離叛。岑信之,留於帳下,會日暮駐營,詢地名,曰:「彭亡。」彭惡之,以日暮未便他徙。夜半,營中有警巡營,見有黑影瞥如飛鳥,出投西去,追之莫及。傳入中軍,彭已被刺死。監軍鄭興大驚,不候天明,急領全營東退,以授吳漢,而武陽一帶復失。彭持軍整齊,所過秋毫無犯。鄧谷王任貴聞彭威信,越數千里遣使迎降。會彭已薨,帝盡以任貴所獻,賜彭妻子,諡曰壯侯。蜀人憐之,為立廟武陽,歲時祠焉。子遵嗣,徙封細陽侯。

  吳漢稍休士卒,復率兵進。十二年正月,與蜀將魏黨、公孫永戰於漁涪津,大破之,遂圍武陽。述遣子婿史興將五千人救之。漢迎擊興,盡殄其眾,因入犍為界。諸縣皆城守,漢乃進軍攻廣都,拔之。時秋七月也,威虜將軍馮峻已拔江州,生擒田戎。武陽以東諸小城皆降。漢聞各路兵俱到,乃遣輕騎燒成都市橋。帝馳書戒漢曰:「成都十餘萬眾,不可輕也,但堅據廣都,待其來攻,勿與爭鋒。若不敢來,公轉營迫之,須其力疲,乃可擊也。」漢不聽,乃自將步騎二萬餘人,進逼成都。去城十餘里,阻江北為營,作浮橋,使副將武威將軍劉尚將萬餘人屯於江南,相去二十里。帝聞之大驚,責漢曰:「比敕公於條萬端,何意臨事悖亂,既輕敵深入,又與尚別營,事有緩急,不復相及。賊若出兵綴公,以大眾攻尚,尚破,公既敗矣。幸無他者,急引兵還廣都。」此詔未到,述果使其將謝豐、袁吉將眾十餘萬,分為二十餘營,並出攻漢,使別將將萬餘人,劫劉尚,令不得相救。漢與大戰一日,兵敗走入壁,豐因圍之。漢乃召諸集帳下曰:「吾共諸君逾越險阻,轉戰於裡,所在斬獲,遂深入敵地,至其城下。而今與劉尚兩處受圍,勢既不接,其禍難量,欲潛師就尚於江南,並兵御之,若能同心一力,人自為戰,則大功可立,如其不然,敗必無餘。成敗之機,在此一舉。」諸將皆曰:「諾。」於是厲兵秣馬,閉營三日不出,乃多樹旗幡,使煙火不絕,夜銜枚引兵與劉尚合軍。豐等不覺,明日,乃分兵拒江北,謝豐自將攻江南。漢盡出精銳迎戰,自旦至脯,遂大破之,斬謝豐、袁吉,獲甲首五千餘級。於是引還廣都,留劉尚拒述,具以狀上,而深自譴責,帝報曰:「公還廣都,甚得其宜。述必不敢略尚而擊公也。若先攻尚,公從廣都五十里,悉步騎赴之,適當值其危困,破之必矣。」帝復使謁者張堪,送委輸縑帛,並領騎六千匹,詣吳漢,在道復追拜堪為蜀郡太守,堪字君游,南陽宛人也。早孤,年十六讓父餘財數百萬與兄子,而受業長安,志美行厲,諸儒號為聖童。帝微時見堪志操,常嘉焉。及即位,來歙薦之,召拜郎中,三遷為謁者。

  卻說吳漢懲前失,自是與述將戰於廣都、成都間,八戰八克,遂軍於成都郭中。述驚惶無措,謂延岑曰:「事當奈何?」岑曰:「男兒當死中求生,可坐窮乎?財物易聚耳,不宜有愛。」述乃悉散金帛,募敢死士五千餘人,以配延岑,出市橋,大建旗幟,鳴鼓挑戰,而潛遣奇兵出吳漢軍後。岑眾無不以一當百,吳漢大敗,延岑捨死追殺,漢落水中,緣馬尾得出。正在危急,恰好張堪到來,七千匹馬塵土蔽天,延岑大驚,退入城中。吳漢收聚殘敗,謂劉尚曰:「已逼賊城,猶有此敗。今軍中只餘七日糧,而克城未有時日。速陰具船,將軍先行,吾當斷後耳。」

  卻說張堪正到,聞漢敗欲遁去,急馳往見漢,說述必敗,不宜退師之策。漢從之,乃示弱挑敵,相延數日為。十一月一日,見述眾競備西北,俄傾知輔威將軍臧宮殺到,宮破涪城後,復連屠大城,兵馬旌旗甚盛,乃乘兵入小雒郭門,直歷成都城下。不一刻,只見宮隨從數騎,來至漢營。漢大喜,為置酒高會,甚歡。飲畢,宮辭去,漢謂宮曰:「將軍向者經虜城下,震揚成靈,風行電照。然窮寇難量,還營願從他道矣。」宮不從,復路而歸,賊亦不敢近之。

  明日,臧宮攻咸門甚急,述視占書云:「虜死城下。」大喜,謂漢等當之。乃自將數萬人,出城攻漢,使延岑拒臧宮。岑三合三勝,自旦及日中,軍士不得食,並疲倦。先吳漢見述出,乃自勒兵,令敵與官戰,至是乃使護軍高午、唐邯,將數萬銳卒,突出擊之。述兵大亂敗走。高午正在酣戰,忽見遠遠鑾旗之下,盔甲鮮明,知是公孫述,乃急追上,大喝一聲,「丑賊何逃,還我岑將軍命來。」述急轉身來鬥,被午當胸一槍,直穿透背,跌下馬來,卻彼左右搶救,輿入城去。述召延岑入,以兵屬之。至夜創血不止,痛極而死。明旦,岑遂降。吳漢乃夷述妻子,盡滅公孫氏,並族延岑。

  先是城拔,張堪先入據城,檢閱庫藏,收其珍寶,悉條列上聞,秋毫無私。及吳漢入,乃族滅兩家,復放兵大掠,焚述宮室。帝聞之,怒以譴漢,又讓漢副將劉尚曰:「城降三日,吏人從服,孩見老母,口以萬數,一旦放兵縱火,聞之可為酸鼻。尚宗室子孫,嘗更吏職,何忍行此?仰視天,俯視地,觀放麑啜羹二者,孰仁?良失斬將弔人之義也。」時常少、張隆並以憂死。帝下詔追贈,以禮改葬之。其忠節志義之士,並蒙旌顯。程烏、李育以有才幹,皆擢用之。於是西土咸悅,莫不歸心焉。以張堪能慰撫吏民。復拜臧宮為廣漢太守。

  明年正月,吳漢振旅浮江而下,至宛,有詔令過家上塚,賜谷二萬斛。時又增臧宮邑,更封酇侯。帝思岑彭功,復封其幼子淮為谷陽侯。隴蜀俱平,於是大饗將士,班勞策勛,功臣增邑,更封凡三百六十五人,其外戚恩澤封者四十五人。益州傳送公孫述瞽師,郊廟樂器、葆車、輿輦,於是法物始備。兵革既息,天下少事,文書調役,務從簡,乃至十省其九焉。

  帝詔竇融與五郡太守,奏事京師,官屬賓客相隨,駕乘千餘輛馬,牛羊被野。融到,詣洛陽城門,上涼州牧、張掖屬國都尉、安豐侯印綬,詔遣使還侯印綬。引見,就諸侯位,賞賜恩寵,傾動京師。數月,拜為冀州牧,十餘日,遷大司空,融自以非舊臣,一旦入朝,在功臣之右,每召會進見,容貌辭氣卑恭已甚。帝以此愈親厚之。融小心,久不自安,數辭讓爵位。嘗上疏曰:

    臣融年五十二,有子年十五,質性頑鈍。臣融朝夕教導以經藝,不得令觀天文,見讖記,誠欲令恭肅畏事,恂恂循道,不願其有才能,何況乃當傳以連城廣土,享故諸侯王國哉!

  因復請間求見,帝不許。後朝罷,逡巡席後。帝知欲有讓,遂使左右傳出。他日會見,先詔融曰:「日者知公欲讓職還土,故命公暑熱且自便。今相見,宜論他事,勿得復言。」融乃不敢重請。後又加位特進,行衛尉事,弟友為城門校尉,兄弟並典禁兵。融長子穆,尚內黃公主。穆子勛,尚東海恭王彊女淯陽公主。友之子固,亦尚光武女涅陽公主。竇氏一門,兩侯三公主,四二千石,皆並時。自祖及孫,官府邸第相望,京邑奴婢以千數,於親戚功臣中,莫以為比。范氏《後漢書》論曰:

    竇融始以豪俠為名,拔起風塵之中,以投天隙,遂蟬蛻王侯之尊,終膺卿相之位,此則徼功趣勢之士也。及其爵位崇滿,至乃放遠權寵,恂恂似若不能已者,又何智也。嘗獨詳味此子之風度,雖經國之術無足多談,而進退之禮良可言矣。

  融卒時年七十八。諡曰戴侯。子孫顯達,蓋與國相終始雲。此時天下底定,而西平諸羌,南靖交址,則馬伏波之言語行事,頗足觀覽,次之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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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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