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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卷第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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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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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卷第十八

三藏法師義淨奉 制譯

使非親尼浣故衣學處第四之二 爾時鄔陀夷聞佛世尊說伽他已,頂禮佛足白佛言:「世尊!我欲還宮白父王知。」佛告鄔陀夷:「為佛使者理不應然。」鄔陀夷白佛言:「為佛使者其事如何?」佛告鄔陀夷:「凡出家者方為佛使。」鄔陀夷言:「我願出家,然為要契事須還報淨飯大王,我今且去。」佛言:「待出家已方報前信。」鄔陀夷言:「善哉!我今出家。」然而世尊為菩薩時,生生之處於二師二親及尊重類,有如法教令曾不違逆,由此因緣言無違者。時鄔陀夷白佛言:「我今出家。」佛告舍利子:「汝與鄔陀夷出家,令其長夜永得利益。」舍利子言:「如是。」世尊便與出家並受圓具,所有行法略並告知。時鄔陀夷既受教誡,禮舍利子已,詣世尊所禮佛雙足,白佛言:「世尊!我已出家。」佛言:「汝今可去,然而造次勿入王宮,宜至其門立而告曰:『釋迦苾芻今至門外。』若喚入者即應隨入。彼若問言:『更有諸餘釋迦苾芻不?』答言:『更有。』若問:『一切義成太子亦作如是形狀耶?』答言:『亦作如是形狀。』汝亦不應宿王宮內。若問:『一切義成太子宿王宮不?』答言:『不宿。』問:『何處宿止?』答言:『或阿蘭若、或毘訶羅。』若問:『一切義成太子欲來此不?』答言:『欲來。』若言:『何時欲來?』答言:『過七日後方來至此。』」時鄔陀夷禮佛而去。

爾時世尊神力加被,令鄔陀夷如申臂頃即至劫比羅城,立王門外告守門者曰:「為我白王:『釋迦苾芻今在門外。』」門人問曰:「更有諸餘釋迦苾芻不?」報言:「更有。」門人即便入白王曰:「大王!釋迦苾芻來在門外,得令入不?」王言:「喚入!我觀釋迦苾芻其狀如何?」門人引入既至王所,王識顏狀,問言:「鄔陀夷!汝今出家?」報言:「我已出家。」王便問曰:「一切義成太子亦作如是形狀?」答言:「大王!亦同此狀。」時淨飯王無始劫來恩愛情重,聞是語已即便悶絕投身躄地,以冷水灑良久乃穌,從地起已問鄔陀夷曰:「一切義成太子欲來此不?」答言:「欲來。」「何時欲來?」「過七日已方來至此。」時王即便命諸臣曰:「一切義成太子過七日已欲歸故居,卿等應可修飾城隍莊嚴道路,宮中內人亦令灑掃,太子欲來。」鄔陀夷言:「世尊不住王家及內宮裏。」王曰:「何處居停?」答曰:「或阿蘭若、或毘訶羅。」王告諸臣曰:「卿等往阿蘭若處屈路陀林,同逝多林造一住處,有十六大院、院六十房。」是時諸臣奉王命已,遂往阿蘭若屈路陀林,同逝多林造十六大院、院有六十房。然大王教令隨言即成,諸勝天人舉心事辦,相應定力意念皆就,於此城中街衢巷陌屏除諸穢,以栴檀香水而遍灑之,處處皆有殊妙香供,懸眾繒綵建立幢幡,布列香花誠可愛樂,猶如帝釋歡喜之園。時諸大眾各懷渴仰,瞻望世尊企想而住。

爾時世尊在逝多林,命大目連曰:「汝今宜往告諸苾芻:『如來欲向劫比羅城。若諸具壽情樂欲見父子相遇者,應持衣鉢。』」時大目連受佛教已,告諸苾芻曰:「諸具壽!世尊欲向劫比羅城。若諸具壽!情樂欲見父子相遇者,應持衣鉢隨從世尊。」時諸苾芻既承告已俱來從佛。爾時世尊自調伏故調伏圍繞,自寂靜故寂靜圍繞,解脫解脫圍繞,安隱安隱圍繞,善順善順圍繞,離欲離欲圍繞,阿羅漢阿羅漢圍繞,端嚴端嚴圍繞,如栴檀林栴檀圍繞,猶如象王象子圍繞,如師子王師子圍繞,如大牛王諸牛圍繞,猶如鵝王諸鵝圍繞,如妙翅王妙翅鳥圍繞,如波羅門學徒圍繞,猶如大醫病者圍繞,如大軍將兵眾圍繞,猶如導師行旅圍繞,猶如商主商客圍繞,如大長者人眾圍繞,如諸國王大臣圍繞,猶如明月眾星圍繞,猶如日輪千光圍繞,如持國天王乾闥婆圍繞,如增長天王鳩槃荼圍繞,如醜目天王龍眾圍繞,如多聞天王藥叉眾圍繞,如淨妙王阿蘇羅眾圍繞,猶如帝釋三十三天圍繞,如梵天王梵眾圍繞,猶如大海湛然安住,猶如大雲靉靆垂布,猶如象王屏息狂醉,調伏諸根威儀寂靜,三十二相而為莊飾,八十種好以自嚴身,圓光一尋朗逾千日,安步而進如移寶山,十力、四無畏、大悲、三念住,無量功德皆悉圓滿。諸大聲聞:尊者阿眘若憍陳如、尊者高勝、尊者婆瑟波、尊者大名、尊者無滅、尊者舍利子、尊者大目連、尊者迦攝波、尊者名稱、尊者圓滿等,諸大聲聞及餘人眾往劫比羅,漸次而行至盧呬多河。時諸苾芻,或有洗濯手足、或嚼齒木、或濾淨水、或時澡浴。是時劫比羅城所有人眾,聞一切義成太子今欲來至,皆大歡喜競共奔走往屈路陀林。

時淨飯王於寬廣處敷設床座以待太子,是時乃有無量百千大眾雲集,或有先世善根共相警覺,或有情生喜樂作如是念:「為父禮子?為子拜父耶?」時佛世尊便作是念:「我若足步入城中者,諸釋迦子各起慢情,共生不信作如是議:『一切義成太子大有所失,昔時去日百千天眾隨從空中,於劫比羅城圍繞而去。今者獲得無上妙智,更乃足步而還。』欲令諸人息輕慢心故,我今應以神變入劫比羅城。」爾時世尊隨心所念入三摩地,既入定已於座不現,共諸苾芻踴在虛空,猶如滿月共相圍繞,亦如鵝王舒翼而住,行住坐臥四威儀中廣現神變。爾時世尊先於東方入火光定,現種種焰青黃赤白紅頗胝色,或現變神通身上出水身下出火,身上出火身下出水。如東方既然,南西北方亦復如是。次攝神通,於虛空中高七多羅樹。時諸苾芻但高六樹,世尊高六、苾芻高五,佛五眾四,佛四眾三,佛三眾二,佛二眾一。佛一眾與六人等,佛六眾五,佛五眾四,佛四眾三,佛三眾二,佛二眾一,佛一眾便居地。世尊去地高踰一人行空而去,並與無量百千俱胝人天大眾圍繞而去,至劫比羅城。時淨飯王既見佛已,頭面禮足說伽他曰:

「佛初生時大地動,  贍部樹影不離身;  今是第三禮圓智,  降伏魔怨成正覺。」

時諸釋迦及餘大眾,見淨飯王禮佛足已,情生不忍共相唱言:「云何尊父禮子之足?」時淨飯王告諸釋子曰:「汝等不應作如是語,當時菩薩初生之日大地振動,放大光明普照世界,其色晃曜過於三十三天,於世界中間黑闇之處,日月威光之所不及。當爾之時並蒙光曜,彼處所有舊住有情蒙光曜已互得相見,共作是語:『仁等有情亦居此處。』爾時我見希有事已便禮佛足。又復菩薩曾往田中觀諸產業,於贍部樹影結跏而坐,遠離欲界惡不善法,有尋有伺得喜樂定,入初靜慮。日已過午,其餘諸樹影悉東垂,唯贍部樹影而獨不移蔭菩薩身。爾時我見希有事已復禮佛足。此是第三禮世尊足。」爾時世尊,於苾芻眾中及諸大眾就座而坐。時淨飯王復禮佛足一面而坐,此是第四禮世尊足。

時諸釋迦於屈路陀林中殊妙之處,敷設勝座並上供養,以待世尊及苾芻眾。爾時世尊詣彼林所,於大眾中就座而坐。時淨飯王即以種種盡世微妙殊勝供養供佛僧已,時淨飯王、白飯王、斛飯王、甘露飯王,及餘百千諸來大眾,禮佛足已在一面坐,或有諸人但為合掌,復有諸人遙望世尊默然而坐。時淨飯王即以伽他而問佛曰:

「佛昔在王宮,  出乘象馬輿;  云何以雙足,  遊於棘刺中?」

世尊報曰:

「我以神足通,  自在乘空去,  周行大地盡,  煩惱刺無傷。」

王復問曰:

「昔衣上妙服,  容色多光彩;  今著麁弊衣,  如何得堪忍?」

世尊報曰:

「慚愧為上服,  披著甚端嚴,  見者起歡心,  寂靜居林野。」

王復問曰:

「昔飡香稻飯,  盛以勝金盤,  乞匃噉麁踈,  云何得充濟?」

世尊報曰:

「我飡微妙法,  味與定相應;  蠲除飲食貪,  愍物故哀受。」

王復問曰:

「昔昇妙樓殿,  隨時以自安;  比在山林中,  云何不驚怖?」

世尊報曰:

「我斷怖根本,  煩惱悉蠲除;  雖處林野中,  永絕諸憂懼。」

王復問曰:

「昔在王宮內,  沐浴以香湯;  比居林野中,  牟尼以何浴?」

世尊報曰:

「法池福德津,  清淨人所歎,  智者於中浴,  去垢不霑身。」

王復問曰:

「昔日在王宮,  金瓶灌水浴,  比在江池處,  何器以澆身?」

世尊報曰:

「我浴淨戒水,  灌以妙法器,  智者共欽讚,  能淨身心垢。」

爾時世尊以妙伽他答淨飯王已,次觀大眾意樂隨眠界性差別,稱彼根機而為說法。其聽法者,所謂白飯王、斛飯王、甘露飯王,及餘百千諸來大眾,同聞妙法得預流果、或得一來果、或得不還果、或有出家斷諸煩惱證阿羅漢果、或發獨覺菩提之心、或有發起無上菩提之心,自餘諸眾皆令歸依三寶住正信中。時淨飯王由極歡喜故未得見諦,淨飯王及諸大眾禮佛足已恭敬而去。其淨飯王便於夜中作如是念:「唯我一子有此威德餘無及者。」爾時世尊知淨飯王心之所念,欲令降伏家宗慢故,至天曉已便命大目連曰:「汝當觀察愍念父王。」目連白佛言:「唯然。世尊!」即便執持衣鉢詣淨飯王所。時王既見目連來至,便唱善來命之就座。是時目連即如所念入三摩地,既入定已隱身於座踴現空中。時大目連先於東方入火光定,現種種焰青黃赤白紅色頗胝迦色,或變神通身上出水身下出火,身上出火身下出水。如東方既然,南西北方亦復如是。次攝神通現於本座。時淨飯王白大目連曰:「世尊弟子更有如是大威德類如尊者不?」時大目連即為父王說伽他曰:

「牟尼聖弟子,  皆有大威德,  三明及六通,  無不具足者。」

時淨飯王便作是念:「非唯我子有大威德,於餘亦有如是苾芻具大神力。」前起慢心即便除斷。是時淨飯王復作是念:「今者世尊唯人供養,不見諸天。」時大目連知王念已,便白王曰:「大王!我今還欲往世尊所。」白言:「隨意。」時淨飯王亦詣佛所。

爾時世尊知父王念,即於屈路陀林悉皆化作蘇頗胝迦。時淨飯王欲東門入,門人報曰:「大王勿入。」王曰:「何意?」門人報曰:「佛今純為諸天說法。」王問門人曰:「賢首!汝是何人?」門人答曰:「大王!我是東方持國天王。」時淨飯王便往南門欲見世尊,門人白言:「大王勿入。」王問:「何意?」門人報曰:「佛今純為諸天說法。」王問門人曰:「賢首!汝是何人?」答曰:「我是南方增長天王。」時淨飯王便往西門欲見世尊,門人白言:「大王勿入。」王問:「何意?」門人報曰:「佛今純為諸天說法。」王問門人曰:「賢首!汝是何人?」門人答曰:「我是西方醜目天王。」時淨飯王便往北門欲見世尊,門人白言:「大王勿入。」王問:「何意?」門人報曰:「佛今純為諸天說法。」王問門人曰:「賢首!汝是何人?」門人答曰:「我是北方多聞天王。」

爾時世尊便以神力加被淨飯王,令於門外見佛世尊與諸天眾說微妙法。時淨飯王見是事已便作斯念:「今佛世尊非唯人眾之所供養,亦為諸天而來親奉。」令淨飯王慢心息已便攝神變。時大目連引淨飯王入見世尊,既至佛所禮佛足已在一面坐。

爾時世尊隨淨飯王及餘諸眾意樂隨眠界性差別,隨其根機而為說法,令淨飯王以智金剛杵摧破二十身見高山得預流果。既證果已白佛言:「世尊!我今所證非高祖所作,亦非父母所作,非王非天非沙門婆羅門,非諸宗親之所能作。我依世尊善知識故方獲斯事,於捺落迦、傍生、餓鬼三惡道中,拔濟令出安置人天,能盡未來生死邊際,乾竭血淚巨海,越度白骨大山,無始已來曾所積集,身見窟宅今並除棄證斯妙果。大德!於生死流我今得出,我今歸依佛法僧寶為鄔波索迦。唯願世尊慈悲鑒察,我從今日乃至盡形,不斷有情命乃至不飲諸酒,頂受世尊所制學處。」時淨飯王禮佛而去,便詣白飯王所報言:「太子可受王位。」彼便報曰:「有何意耶?」王曰:「我今見諦不能為王。」問言:「何日?」報言:「今日。」彼便報曰:「我於世尊初來之日,即於彼時我得見諦。」次往斛飯王,後往甘露飯王所,冀稱王位,彼悉自云:「我已見諦。」淨飯王曰:「若如是者我今欲灌誰頂令受王位?」彼便報曰:「釋迦童子名曰賢善!可稱王位。」時淨飯王即便灌頂,以其王位授與賢善。

爾時世尊及苾芻僧眾,於日日中入王宮內受其供養。時淨飯王作如是念:「今佛弟子外道千人,心雖端正身非嚴好,由昔苦身形容瘦悴。云何得令世尊門徒,容儀可愛覩相生善?若令釋種陪隨世尊,方是端嚴,人共尊重。」時淨飯王集諸釋種而告之曰:「諸君當知,一切義成太子若不出家者當何所作?」彼皆報曰:「作轉輪王。」又問曰:「君等作何?」報言:「我等稱臣皆為從者。」王復告曰:「今一切義成太子證甘露法,亦令有情同飡斯味。仁等何因不為隨從?」彼皆報曰:「我今出家。」王曰:「各隨汝意。」諸釋子曰:「為全家並去?為當家別一人?」王曰:「家別一人。」時淨飯王即便槌鍾,宣令普告諸釋種中,家別一人出家奉佛,若不肯者必招咎責。即於是時釋種之中,賢善、無滅等五百釋子悉皆出家。

如世尊說,若捨貴族而出家者多獲利養。時五百釋子苾芻極招利養,爾時世尊便作是念:「此諸釋子本為解脫而求出家,今捨少欲耽著財利。」世尊欲令絕利養故,即便旋往室羅伐城,在逝多林如昔安住。時具壽鄔陀夷於日初分執持衣鉢,入室羅伐城次第乞食,遂至故二笈多之宅在門而立。是時笈多遙見鄔陀夷來,瞻其顏狀知是故二,即便以手槌胸而告之曰:「鄔陀夷!仁今何意棄我出家?」鄔陀夷曰:「賢首!如我世尊為菩薩時,便捨寶女耶輸陀羅(持稱亦云具稱)、瞿比迦(密語也)、密伽闍(鹿子也)等六萬婇女而為出俗,誰能共汝塵垢之面而沈溺耶?」笈多報言:「鄔陀夷!若如是者,我亦出家。」答曰:「善哉!」笈多報言:「我今收斂家業尋當出家。」鄔陀夷曰:「宜疾勿遲。」遂捨而去。然鄔陀夷於時時中數來看問,告笈多曰:「汝未出家。」彼便報曰:「我之家業尚未收斂。」鄔陀夷曰:「要待憍薩羅國煨燼之後,汝之家業方可了耶?」笈多報言:「今即收斂明當出家。」時鄔陀夷便作是念:「我於今時由昔俗累,尚被黑鉢同梵行者所輕,況復令彼出家更招譏議,雲六眾苾芻度苾芻尼。」便生追悔。至天曉已,執持衣鉢往王舍城,既至彼已安居坐夏。是時笈多付家業已,便於他日往逝多林,問諸苾芻曰:「彼向何處?」苾芻問曰:「彼者是誰?」報言:「聖者鄔陀夷!」諸苾芻報曰:「彼以遠趣王舍大城。」彼既聞已即便啼泣。苾芻問言:「笈多!何意啼泣?」報言:「聖者鄔陀夷!令我棄俗許與出家,我既付囑家產,彼便遠捨而去。我今不居俗舍復非出家,寧不憂惱?」有人報曰:「為剃刀故彼向王城,欲取新刀剃汝新髮。」於時苾芻尼眾為請教授來逝多林,見彼笈多行啼憂悒,問言:「笈多!何意啼泣?」笈多具以前事告苾芻尼,諸尼報曰:「汝誠無識,豈有苾芻度苾芻尼耶?還令尼眾度汝出家,可隨我來,至大世主喬答彌處度汝出家。」時諸尼眾便將笈多至大世主處,白言:「聖者!此之笈多情願出家。」時大世主即與出家。

時鄔陀夷在王舍城作如是念:「我為護惜諸黑鉢者故,不與笈多出家,我多喪失腰絛雜物資身之具。若餘黑鉢度笈多出家者,乃至暫欲見我亦無由得。」雖及安居情常不樂。時有摩訶羅苾芻,從室羅伐城夏安居已來至王城。時鄔陀夷於竹林精舍外近大道邊瞻望而住,遂遙見彼老苾芻來,髮若荻花眉長下覆,傴肩垂臂徐步而行。時鄔陀夷便作是念:「此之來者何上座耶?」既相近已告言:「善來!善來上座!」老苾芻云:「敬禮阿遮利耶!敬禮鄔波馱耶!」時鄔陀夷見無軌則不識二師,即知定是摩訶羅也,遂將入寺問言:「爾從何來?」報言:「從室羅伐來。」時鄔陀夷便生是念:「若我先問笈多消息,聞者譏醜,我應次第而問。汝摩訶羅既從彼來,得知世尊少病少惱起居輕利安樂行不?在室羅伐為夏安居。」彼便報言:「世尊無病安樂在彼安居。」又問:「苾芻、苾芻尼、鄔波索迦、鄔波斯迦眾,並得無病安樂如常所居,於時時中奉覲世尊聽正法不?」答言:「所問之人並得安隱,亦時時中來聞正法。」又問:「住位了教憍陳如、住位迦攝波、住位舍利子、大目連等諸餘尊宿,大世主喬答彌,及勝光王長者、仙授故舊、鹿母毘舍佉、善生夫人,悉得無病安樂住不?」答言:「並安樂住。」又問:「汝識長者婦笈多不?」答言:「我識。彼是大德鄔陀夷昔日之妻。」鄔陀夷曰:「彼豈今時尚為長者之婦?」答曰:「已出家訖。」鄔陀夷問曰:「誰與出家?」報言:「是大世主。」鄔陀夷便作斯念:「既是出家或容再面。」即便喚言:「摩訶羅且來濯足。」時鄔陀夷取彼衣鉢掛在極高象牙[木*戈]上,遂多與油令塗手足,報言:「今此房中有食有利,宜當安隱歡意而住。」彼便報言:「我不樂住。」時鄔陀夷便持鎖鑰而付與之,告言:「如世尊說:『苾芻不應空棄住處,捨之而去。』摩訶羅!此是鎖鑰汝自當知。」說是語已,即便涉路漸至室羅伐城逝多林內,灑掃房宇以軟牛糞而塗拭已,便掩半扇偃臥床上,作歌詠聲而誦正法。

時有苾芻尼,為請教授而來至此,諸尼聞此諷誦之聲識其響韻,即便共往鄔陀夷所,問言:「大德往時走去,比何處來?」答言:「我前須往王舍城中。」尼問知已即便歸寺,告笈多曰:「汝今喜滿,阿遮利耶現已來至。」笈多問曰:「若箇阿遮利耶?」報言:「是鄔陀夷!」笈多曰:「因何是我軌範之師?我豈從彼而受學業?」諸尼報曰:「汝無識人,多有諸尼與大苾芻共相繫屬,汝今宜往問其安不?」彼即具持屑香及油澡浴之物,往詣彼房扣門而喚。鄔陀夷問曰:「扣門者誰?」報曰:「我是笈多。」鄔陀夷曰:「善來!善來!長者之婦,隨意當進。」是時笈多入而告曰:「大德!我今豈是長者婦耶?我已出家。」問言:「誰復與汝而為出家?」報言:「聖者!大世主與我出家。」鄔陀夷曰:「我有他事須向王城,汝復何緣急求離俗?」彼便報曰:「豈非大德前作斯語:『汝當收斂家業,我度汝出家。』我依斯教付囑家產,大德棄我遠向王城。若大世主不度我者,我誠非俗亦非出家。」鄔陀夷曰:「我豈當時自貽重檐許言教汝,今且可坐為汝說法。」禮已便坐端心聽法。時鄔陀夷即為說法,說法之時即便追念昔時所有歡笑之事,問笈多曰:「汝憶往時在某園林天祠之處,飡噉如是美妙飯食。」談話之時欲意便起,欲心既起情多錯亂。凡智慧女人有五不共事表:知男女有欲盛心、無欲盛心。笈多覺知鄔陀夷欲心熾盛,告言:「聖者!我暫須出,事了還來。」鄔陀夷作如是念:「此為便利而欲出耶?」遂令暫出。笈多出已撩舉裙衣急走而去。時鄔陀夷聞其走聲,即便出外隨後而去,喚言:「禿沙門女,走向何處?」復更急趁生支觸脾,其精遂泄。欲心既歇,徘徊而住。笈多知已亦復還來,報言:「聖者!我若許者,我非苾芻尼,仁非苾芻。」鄔陀夷曰:「姊妹!如世尊說:『若自護者即是護他,若護他者便成自護。云何自護即是護他?自能修習多修習故有所證悟,由斯自護即是護他。云何護他便成自護?不惱不恚無怨害心,常起慈悲愍念於物,是名護他便成自護。』」笈多報曰:「聖者!可脫裙來我當為浣。」時鄔陀夷即以衣付。是時笈多見衣精已便生悔心,即便自念:「我之身分未有聖者鄔陀夷不觸不見,我不順彼實非善事。」作是念已倍發染心,如佛經中說伽他曰:

「諸有耽欲人,  不見於義利,  亦不觀善法,  常行黑闇中。」

時彼笈多欲心亂故,取精一渧置於口中,復取一渧投女根內。有情業力事不思議,時有中蘊有情,是最後生而來依託。笈多至寺便為浣衣。諸尼見問,笈多具答其事。諸尼便問:「我言謂汝為求勝法往大德處,寧知更有此惡事耶?」笈多報曰:「彼之大德是持戒者,自出家後,我之身分曾不重觸。」諸尼報曰:「不觸身分尚有斯事,如其觸著汝欲如何?」諸苾芻尼知其事已往白苾芻,諸苾芻白佛。佛告諸苾芻:「彼尼無犯波羅市迦,既其有娠應安屏室,與食供給無令闕事。當生其子,名童子迦攝波,於我法中而為出家,斷諸有漏成阿羅漢。我弟子中辯才巧妙,善能宣說最為第一。」爾時世尊遂作是念:「若有苾芻,令非親族苾芻尼浣故衣者有斯過失。」世尊以此因緣如前廣說,乃至「我今為諸弟子,於毘奈耶制其學處,應如是說:

「若復苾芻,使非親苾芻尼浣染打故衣者,泥薩祇波逸底迦。」

若復苾芻者,謂鄔陀夷,若更有餘如是流類。

言親族者,謂從七祖父母兩人已來皆是親族,過此便非。

苾芻尼者,謂是笈多。

故衣者,七種衣中隨是一數。云何為七?一者毛;二者芻摩迦(此方無);三者奢搦迦(此方無);四者羯播死迦(白疊);五者獨孤洛迦(紵布);六者高詁薄迦(是上毛緂,此方無也);七者阿般闌得迦(是北方地名,其處有此衣也。亦有釋雲即是絁絹之衣耳)。

言浣者,下至水浸。染者,下至一入色。打者,下至手一打。

泥薩祇波逸底迦者,廣說如前。

此中犯相其事云何?若苾芻知非親族尼,作非親族想,令浣故衣犯捨墮,染、打亦如是。於三事中或令三事俱作、或令作二、或令作一;又於三中隨一為初,使非親尼皆得本罪。若非親尼疑,亦捨墮罪。若是親尼作非親想,得惡作罪。若是親尼而起疑心,得惡作罪。又無犯者,謂最初犯人,或癡狂、心亂、痛惱所纏。

從非親尼取衣學處第五

爾時世尊在室羅伐城逝多林中。如佛所說,若捨貴族而出家者多獲利養,然諸釋種既出家已利養豐多,彼於衣服常事料理,長衣長鉢絡囊腰絛並多貯畜。世尊知已作如是念:「此諸釋子本求解脫而為出家,於出離因悉皆棄捨,不修善品耽著財利。我今應為說法令捨財利。」世尊時時為其說法,彼諸釋子不能見諦。世尊復念:「何因緣故釋子出家不能見諦,皆由耽著財利資生雜物。我今若作呵責治罰者,釋子苾芻無由開解,應示諸佛正覺調伏善巧化度之儀。」爾時世尊告諸苾芻曰:「汝等當知,我欲於此夏安居,三月之內宴默而住,勿令苾芻輒來見我;除一苾芻為我請食者,除長淨日。」時諸苾芻謹受佛教眾共立制:「於此夏安居內苾芻不得輒見世尊,除一苾芻為佛請食者及長淨日。若違制者,我等令其作波逸底迦罪說悔。」爾時世尊於三月內宴默而住,無一苾芻輒得見佛,除請食人及長淨日。時有苾芻名曰小軍,於王舍城作前三月安居,佛於室羅伐城作後月安居。是時小軍三月滿已,隨意事了並作衣竟,執持衣鉢順杜多行,與諸門徒端嚴整肅往室羅伐城。既至彼已小軍苾芻安置衣鉢,洗手足已詣世尊所。時六眾苾芻遙見小軍苾芻來世尊所,共作是說:「此客苾芻破僧伽制。」復有說云:「我當令作波逸底迦罪說悔。」時小軍苾芻詣世尊所,徐扣門扇,佛與開門,小軍入已禮世尊足在一面坐。

世尊常法見客苾芻來歡言慰問:「汝從何至?何處安居?」佛見小軍歡言慰問:「汝從何至?何處安居?」小軍白言:「大德!我從王舍城來,於彼安居。」世尊問曰:「王城苾芻已作隨意。」白言:「已作。」世尊問曰:「小軍!何意汝自端嚴端嚴圍繞?」(或云:「隨繞。」或云:「隨從。」或云:「眷屬。」皆一義也。)小軍白言:「大德!若有人來見求於我欲出家者,我便報言:『汝善男子!當住阿蘭若、常乞食、但三衣、糞掃衣、樹下坐,我為讚歎如是等事。若言能者,我度出家。若言不能,令隨意去。』若有欲受圓具、或求依止、或求讀誦、或學如理,作意寂念思惟來求我者,皆如前報。若言能者,隨彼所求圓具等事,若言不能令隨意去。由此緣故我身端嚴,門徒亦爾。」世尊告曰:「善哉!善哉!小軍!汝能誓度無量人天,利益無邊諸有情類,來求法者令得安樂。小軍當知!若能讚歎杜多功德者,則為讚歎我身無異。若有毀訾杜多功德者,即是毀訾我身。何以故?小軍!我於長夜讚歎稱揚如斯出要杜多功德,然汝不應違僧制令。」小軍白佛言:「我實不知此處僧伽作何制令?」世尊告曰:「小軍!我安居時告苾芻曰:『汝等當知我欲於此夏安居,三月之內宴默而住,勿令苾芻輙來見我,除一苾芻為我請食者及長淨日。』時諸苾芻受我教已又共立制,於此夏安居內苾芻不得輒見世尊,除一苾芻為佛請食者並長淨日。若違制者,我等應令作波逸底迦罪說悔。」小軍白佛言:「大德!我身是客,彼是主人,自立制令豈及於我?」佛告小軍:「無問客主,僧伽制令咸須遵奉。然我從今為客苾芻制其行法。凡客苾芻入寺之時,即應先問舊住苾芻曰:『具壽!今此寺中僧伽有何制令?』若問者善,若不問者得惡作罪。若主人報者善,若不報者亦惡作罪。」佛告小軍:「然阿蘭若苾芻與其饒益免依僧制。若阿蘭若人慾見我者,無問時節隨意來見,並與十三杜多功德相應者,亦隨意求見。若糞掃衣人、但三衣人(此二與衣相應)、常乞食人、次第乞食人、一坐食人、鉢乞食人、不重受食人(此五與食相應)、住阿蘭若人、樹下居人、露處住人、隨處住人、屍林住人(此五與處相應)、常坐人(此一與策進相應),小軍當知,斯等諸人隨情見我。」

是時小軍苾芻聞佛說已,歡喜奉行禮佛而退。時六眾苾芻即便往詣小軍之所,白言:「具壽!可見容許我欲詰問?」小軍報曰:「具壽!五部罪中隨意當詰。」報言:「汝犯波逸底迦罪,須如法說悔。」小軍答言:「具壽!我不見罪。」報云:「汝豈不見破僧制耶?」答曰:「僧伽有何制令?」即如前所制具以告之。小軍曰:「具壽!世尊告我云:『小軍!我與蘭若苾芻作其饒益免依僧制,隨意入見呾他揭多。』」時彼釋種諸出家者,聞斯說已各生是念:「諸仁當知!具壽小軍在王舍城夏安居了,來見世尊即得承事親共言談。我等在此而不能得親奉承事,此意即是由見多貪擯斥於我。我等宜於長衣鉢物,觀之如病、如癰、如箭,當棄除之。」時諸釋子苾芻咸作是念:「我等宜將所有長衣鉢等,向具壽阿難陀所,隨有言教我等奉行。」時諸釋子苾芻,各各自持長衣長鉢絡囊腰絛諸資具物,至阿難陀所作如是語:「善哉大德!我等有此長衣鉢等資生之具,願為哀受。」時具壽阿難陀報諸釋子苾芻曰:「仁等且住,待我當為白世尊知。」時具壽阿難陀便詣佛所,禮雙足已在一面立,具以其事而白世尊。佛告阿難陀:「可為受取置一大房,並語諸苾芻:若有闕乏資具者隨意取用。」時具壽阿難陀唯然受教,即還詣彼諸釋子處,受其所有長衣鉢等,置大房中以為一聚,告諸苾芻曰:「若闕乏者,隨意於此取其衣鉢。」時諸釋子於彼長衣視如癰箭,既棄捨已遠離多求樂修少欲,即便共往詣世尊所,禮佛足已在一面坐。

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卷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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