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溪先生續集/卷一

桐溪先生續集
卷之一
作者：鄭蘊
1852年

詩

五言絶句

到咸原驛_壬子元月

窮山雪尙在。峻嶺路多危。脫險休郵舍。心神頓覺疲。

到永康驛

行行路更險。日日恨何長。卻喜邊城近。還如歸故鄕。

別尹應恥

臨津慘將別。發棹故遲遲。中流回首望。知汝亦含悲。

贈崔興叔

聞名三十載。吐膽一杯心。他日相逢處。無忘此意深。

偶吟。贈金陵倅琴愷。

煙生暮村中。雨灑華簷下。遠客〈缺〉空齋。孤吟坐深夜。

謝贈釣竿

知余遯世志。持贈一長竿。明入花林洞。行垂君子灘。

籬中九日

三三入王府。九九在圍籬。辜負佳辰盡。長嗟命數奇。

同奴進山葡萄

此是故山物。汝從何處求。嘗來潤枯肺。頓覺減羈愁。

舟中吟_{甲寅八月五日。復登舟。功遠，而受，昌後皆同舟。}

島嶼列參差。四面削如壁。雙𰏖飽晩風。飛向天南極。

登越島。次尹而受韻。

海中有孤島。絶頂近牽牛。登臨聊寫意。不啻慕淸流。

斜陽

城上煙雲屯。林間鳥雀喧。斜陽獨倚柱。千里未歸魂。

斜陽獨酌

日暮村煙起。鴉鳴老樹疏。濁醪知妙理。枯恨覺驅除。

曉吟

不寐客何意。無心鷄自鳴。東窓隔籬厚。日出始知明。

夜坐偶吟

雪與月爭明。中宵透窓牖。耿耿戀君心。較居雪月右。

夜歌_二首

長歌復短歌。永夜孤城裏。短長雖不齊。俱是君親息。

我歌非宣驕。我心聊以寫。籬中歲又暮。白雪方丈下。

有感

相知不必早。傾倒在初逢。況是窮途日。誰憐澤畔容。

七言絶句

西澗小樓題詠_三首

鏡面波紋細欲微。淸晨開了向陽扉。靜中已勝公私戰。商也從今始覺肥。

居然茅棟架三間。從此山人不出山。睡罷小庭梅雨後。渭川千樹可怡顏。

收得荊珍席上儲。門前不見鶴頭書。縱然自占幽貞趣。其奈君民計已虛。

贈姜紫巖_慶昇

岐江歸路紫巖亭。博帶深衣洞主迎。爲有金陵鷄黍約。愛君泉石且留行。

留梁文驛偶吟

荒涼村舍坐無氈。晝靜身疲謾自眠。濡滯不因王庶改。佳期遙待夕陽天。

秣馬金化縣生倉驛

太守曾無平日雅。聞吾近駐佩壺來。醉中又有張生至。萍水談情日已頹。

淮陽途中

松柏森森洞府深。山圍四面雪盈林。此曾鄕老絃歌地。今日來過倍愴心。〈鄕老。指曺淑。〉

過伏龍驛

數椽郵舍窮山裏。豈有神龍伏此隅。若使當今諸葛在。禦戎應不付迂儒。

到德原府

德原太守風流伯。見我慇懃勸酒頻。大醉黃昏扶上馬。海風次送雪中春。

曉坐

向來常恨睡魔多。對卷初昏閉眼過。今日何緣魂耿耿。中宵獨坐苦吟哦。

到高山驛_壬子元月

孤臣罪孼靑山重。聖主洪恩碧海深。駿馬飛騰如電掣。須臾馳到驛亭陰。

九日。幷海馬上吟。

微茫海口接蒼穹。島嶼分明指點中。愧殺白鷗浮浩蕩。向吾應笑役悤悤。

宿端川郡村舍

冒險衝寒抵郡村。村家近接海門雲。潮聲半夜隨風到。喚起南鄕遠蝶魂。

登水中臺。贈李坤。

高冠素髮一奇翁。嗜酒猶存五柳風。今日水中臺上會。他年相憶路重重。

到吉州_受由歸覲

一年三度過雄城。馬上光陰閱幾蓂。幸値主人投轄〈缺〉。寥寥空館午眠成。

到秋風驛_{壬子七月。再赴北路。}

秋風驛裏秋風至。遠客長懷宋玉悲。況是故鄕行漸遠。金猿山色夢依依。

渡虎灘

風濤汩汩沒舟汀。舟楫飄飄勢欲傾。忠信愧無平日仗。臨危安得不憂驚。

偶吟

愚慵於世不相宜。到處顚危孰使之。從此心灰榮利道。嶧溪行理釣魚絲。

淮陽途中_二首

聞說金岡天下勝。半生空費夢中遊。今過山下孤秋賞。王事驅馳不可留。

滿山松柏鬱蒼蒼。細逕沿巖一練長。寒嶠四圍中坼野。夕陽明處是淮陽。

次崔興叔韻

相逢尊酒皆萍水。秋雨蕭蕭日暮天。千里去留俱脈脈。明朝相憶隔山川。

池達源追送於城津。臨分贈之。

相逢塞外許相知。問瘼陳情兩不疑。今日遠追津上別。臨分難禁淚潛滋。

病中偶吟

雲林元與市朝遠。勞逸安危自可知。何事長安留滯客。謾敎猿鶴怨生離。

到金陵。次柳汝見韻。

暫別沙鷗策馬來。五雲遙望夢頻回。金陵館裏春芳滿。留去何嫌後落梅。

永同縣客舍後古臺中吟

醉來移坐古臺中。平野茫茫望不窮。聞說落花花尙在。何妨行客弄春風。

次金陵倅_琴愷韻

客舍群芳逢雨喜。佳兒情唱別人愁。斜日靑山三疊曲。明朝離恨定悠悠。

贈鎭川倅_李植

驅馬悠悠趁夕陽。主人風致在蓮塘。獨醒應被漁父笑。酒到休嫌又滿觴。

登東臺。吟贈琴倅。

洞簫聲落碧江心。松露冷冷滴醉襟。天設名區初有意。如何琴閣病相侵。

答太守

北風吹雪打疏扉。寒氣凌凌透薄衣。誰送濁醪療病客。首回官樹倚斜暉。

見月

海雲收盡海天晴。明月踰城入小庭。應向高堂照顏色。兔蟾何不告丁寧。

聞李馬巖別世。揮淚而吟。

聞說娥林善士亡。老師門下忽淒涼。眞心古貌難重見。悵望南天灑淚長。

庭參後吟

補袞誠心白日知。自嗟行事始終違。一身生死初非惜。奈是高堂鶴髮垂。

山中聞蟬_二首

隨處童童有綠陰。如何深入峽中吟。應嫌塵世多喧擾。來和幽人物外音。

前身定是伯夷淸。蛻卻當年餓死形。羞向周天隨日影。綠陰深處抱柯鳴。

巖下。見林西澗題名。有感。

巖下題名在甲辰。至今風雨不堪磷。來尋舊跡看遺墨。倚石摩挲淚滿巾。

浴龍溪

潑潑眞源遠更淸。傾流白石玉生聲。沈身洗盡從前垢。便覺靈臺亦淨明。

聞杜鵑聲

年年啼罷不如歸。何不翩然一去歸。莫向山中頻勸我。我於塵世不須歸。

聞雉鳴

聞聲不覺起余心。塵網寧追物外潛。今日出山山更遠。人而曾不似渠禽。

高山館偶吟_赴鏡城

獨倚郵軒望遠山。山容已瘦染深丹。悠然忽起鄕山興。猿嶽秋光照鶴灘。

感湖南閫帥李應獬越海伻問_在栫棘中

平生一笑未曾開。書贐如何越海來。方信武人多意氣。相逢〈缺〉不相猜。

述懷

五月獄中猶不死。一年圍裏尙全生。時時得酒發豪氣。撫劍高歌歌太平。

供畢。還下獄有詩。_甲寅六月

赫赫凝旈俯玉墀。首囊三木跪陳辭。天心喜怒非人料。要在中心不自欺。

聞焚疏

遇遯之章不自焚。臺中霜雪發淸論。狂言妄論成灰燼。愚戇方知舌可捫。

行舟已近金島。風勢不利。還泊海倉。_八月二日

鮫龍窟上泛輕舟。帆影依依極浦秋。風伯卻嫌行色穩。故吹孤棹泊津頭。

聞曉鷄有感

孜孜未必常爲惡。早起惟思省北堂。北堂遠隔二千里。咿喔還憎喚夢忙。

留於蘭館

迢迢去國南維盡。水道前頭又幾千。遠禦魑魅亦臣分。顚危不敢怨蒼天。

功遠，尹而受以事先歸。別後有感。

別後登臨城上頭。望君歸路信悠悠。靑山一曲遮征馬。欲望其如淚滿眸。

金湜，閔恂，李宗彬來餞津頭。大醉乘舟。

故人來勸故人酒。滿酌深情不敢辭。大醉山椎入雲漢。瞥然來泊別刀湄。

到濟州

怳然身世若乘舟。屋宇傾搖地欲浮。斜帶夕陽行信馬。孤城十里是瀛州。

記夢

殘魂飛越到門閭。喜聽雙兒讀古書。仍遇岳君陪話穩。覺來衰淚滿衣裾。

風亂

闌風伏雨日紛紛。秋色荒涼接海雲。愁倚竹簷吟暮景。橘林深處鳥呼群。

聞兩司以李溟與知疏事。方請竄斥。

病伏長安月四圓。稠中一見醉茫然。臺評反謂相連締。天地昭昭日月懸。

次宋聖求韻

男兒壯志易成差。憔悴湘潭鬢欲華。堯舜君民嗟已矣。回瞻宸極眼生花。

朝起對菊

朝來容色轉鮮明。相對欣欣若有情。海外知心惟我爾。臨杯不忍摘金英。

夜起醊茶

病如杜甫中消渴。心似鍾儀奏楚愁。半夜起擎茶椀醊。頓知氷雪爽枯喉。

至月二日見雪

北雪隨風灑海沙。微微和雨不成花。可憐楚獄年光晩。愁色先痕兩鬢華。

獨步_二首

獨步中庭繞十回。蹣跚猶足破蒼苔。世人皆棄誰相問。惟有黃昏月不猜。

天封門外難移寸。杜戶龜藏累變蓂。卻恐壽陵忘本步。暫伸衰腳曳中庭。

四季花先開數蘂

四季如何仲月開。帶霜金蕊兩三枝。應憐楚客無供玩。分付群英次第催。

曉起

夢回中夜小窓明。認是東方曙色生。忙着衣裳開戶看。月光和雪滿空庭。

至月戀闕思家_二首

五更三點闢金門。冠佩玲瓏瑞氣暄。海外逐臣何事祝。發揚陽德滿乾坤。

憶曾今日拜祠庭。兄弟聯行薦薄誠。千里分飛孤影遠。百愁還逐一陽生。

追感_乙卯元月

去年今日病辭官。夢入鄕園欲掛冠。勢似觸藩歸未得。網羅終見羽毛殘。

病中夜吟

思鄕愁與病相催。中夜起吟腸九廻。曉月忽昇如有約。穿籬入戶暫徘徊。

病腳

此腳曾勞採與漁。澗苔溪草踏無餘。一年縶屈牢囚裏。蹇澁將成步不舒。

敎小兒

生世慙無一事爲。老來求作小兒師。焦心未見開心膜。方信才難不我欺。

輓趙尙德

窮巷簞瓢只自怡。滿庭黃菊足生涯。如今無復飧英露。荒逕蕭蕭落葉飛。

五言律詩

梁文驛有感

驅馬梁文驛。馳思嶧水湄。鴒原應戀我。聖善暗傷慈。榮養終乖願。聯衾竟失期。自歎無哲見。不早事耘𦔒。

淮陽次月沙壁上韻

雪擁關河遠。雲橫嶺路長。寸心懸魏闕。片夢繞桑鄕。眼底松杉秀。一間姓字香。君民違夙計。不惡臥淮陽。

夜坐。次唐子方韻。

羞蹈魯連海。寧投平仲𤄷。明庭露肝膽。平地起風波。行李關河遠。氷霜峻嶺多。中宵撫長劍。時復發狂歌。

三日途中

有客本疏妄。明時多罪愆。孤征無〈缺〉在。漂寄可哀憐。日暮欲何向。雲遮難見天。行行窮絶域。去去落蠻煙。

夜坐偶吟

獨坐撫時命。艱危何日安。言狂宜見斥。道狹固難寬。慈母望朝出。稚兒候夕還。如何千萬里。日暮獨盤桓。

定平府。次壁上韻。

邑里廢城裏。官庭新畫中。先賢留傑句。學士繼遺風。逐客愁無語。吟詩語未工。投荒匪所惜。但恨國虛空。

十八日留吉州

去國幾多日。離家今半朞。短裘毛已盡。長劍氣將衰。楚澤吟憔悴。秦關泣路岐。飄飄何處住。颯颯鬢邊絲。

贈主牧_鄭文孚

褒黜恩雖異。君親戀則同。羨公堪鎖鑰。愧我素愚慵。塞外多寒雪。關中足怪風。去留俱脈脈。何處更相逢。

夜坐偶吟

今到鏡城地。去家幾千里。淒涼孤館中。寂寞海山裏。行役旣多時。簿書又叢至。勞勞愧此身。逐逐何窮己。

贈尹應恥

昨日別愛子。今日又送爾。子去猶仗汝。汝去復誰恃。明朝萬里途。隻影隨形枯。如聞北有警。汝收吾骨無。

奉別巡相

蔚蔚甘棠化。恢恢鎖鑰猷。仁風窮玉塞。威令較霜秋。積雪關山遠。陰雲嶺路脩。行塵望不得。日暮獨憑樓。

龜谷聞鷄

風雨凌晨雊。先來客枕邊。外沈眞一夢。來往路三千。行道時將晩。歸田計已專。呼僮頻問夜。明發又揮鞭。

病中偶吟_{被召還朝。爲掌樂僉正。}

再入脩門裏。枯楊又發春。洋洋聞雅樂。擾擾列佳人。履福還生病。思歸奈隔津。孤吟成午睡。夢落嶧溪濱。

留鎭川蓮塘

滯雨常山夜。思歸嶧谷邊。前途多積水。行色奈孤鞭。滴滴荷莖脆。蕭蕭桐葉翩。空軒頻徙倚。心事轉悽然。

偶吟

一月不開戶。三年空此心。朝廷如弱水。城市是雲林。病被春風苦。愁從鬢髮侵。豈思囊裏處。頻作越中吟。

次杜詩愁坐韻

抱病常蓬首。經旬獨掩門。逢人言亦倦。開卷眼猶昏。故里歸心切。名場進步屯。自知衰老甚。未逐少年論。

偶吟

率爾無機械。夷然去域畛。逢人見心曲。開口露天眞。屢躓因茲病。知非尙自循。晩披諸葛集。莊誦貴和頻。

病中偶吟

處世還如夢。行身愧未方。卑飛也不惡。捷逕奈非常。抱病長關戶。思歸欲斷腸。遺經猶在案。時挹古人光。

病中吟

久病無人訪。多愁不自寬。故鄕梅正發。京國氣猶寒。跡阻盈庭列。心懸補袞完。形容日枯槁。行路任艱難。

呈疏後吟

刳肝裁短奏。排闥叫彤雲。昭雪非哀死。光明欲贊君。丹心猶自皎。群議任他紛。瞽說如毫補。微身死亦欣。

先君諱日感懷

終身喪是日。沒世慕難追。一哭連年未。三杯亞獻誰。事親多憾恨。報國乏毫絲。獨坐聞晨漏。潸然淚自滋。

留別龍臺

眠拂釣磯〈缺〉。鞭從塵土揮。形骸雖暫去。魂夢未曾離。倘得風雲會。將酬致澤期。還來舊臺臥。永托此生涯。

居山驛。別朴敬承。

萬里逢知己。三春敍客思。去留曾共慽。來往又相違。霜雁追南徼。陰風遡北陲。從今戎幕裏。蹤跡盆孤危。

曉坐

秋初辭魏闕。歲暮滯蠻鄕。不是窮途哭。誰憐聖世狂。門關無客到。夜永有愁長。卻賴詩書在。時時破面墻。

付後侄。呈舍兄。

悔不承明誨。終爲負早霜。鶺鴒沙欲晩。桑梓夢還忙。未摻離亭袖。空懷春草塘。所希勤保嗇。少慰毋心傷。

中夜撫劍

枕上橫星劍。吟邊撫雪釯。魅魑驚半夜。龍虎閃幽房。早擬崆峒倚。何知栫棘藏。張雷今若在。應見鬥牛光。

別金吾後有懷

押管二千里。追隨經幾旬。論交有年分。屈體忘王人。置我荊圍裏。送君滄海濱。悠悠別後意。脈脈未堪陳。

寄謝海南追別諸親友

炎路聯鑣至。平生厚意知。軫吟官舍日。追別海亭時。晩渡鷗波漲。長洲鷺雨垂。途窮瀛海外。心托歲寒姿。

寄贈吳而混_德泓

孤形窮島外。歸夢栗灘湄。奔走〈缺〉夕。驅馳瘴海時。平生膠漆意。此日患難知。飮泣題詩罷。秋風助我悲。

贈尹而受

欲識吾居住。圍籬高數尋。海聲多怒吼。山色積長陰。日出恆驚犬。風來善拔林。閉門披古史。時復短長吟。

獨坐

孤身南斗近。望眼北辰尊。已作傷弓鳥。還同失木猿。窮通付時命。生死任乾坤。獨坐披經史。要求往哲論。

往年。攜二三親故。訪松溪卜築。成約未久。被謫。追思賦之。

往歲松溪寺。秋風碧澗行。未忘畦町惑。猶記鷺鷗盟。暫出非粱稻。殊恩答聖明。終辜二三約。任被勒文評。

次杜詩韻

屈指計春秋。三時已徂隔。幾作錦衣囚。還爲窮途客。鬢霜欲滿梳。年光將半百。賦性一何愚。如何恥人役。

風亂

海近多風浪。城低接瘴䨪。美人天北極。孤影地南涯。橘頌吟來久。蓴羹想政佳。平生獨往地。今日閉籠懷。

偶吟

秋氣偏多感。玆區最異常。少晴還有雨。多霧反遲霜。日轉自何道。風來無定方。閑中記時月。要答問炎涼。

夜坐。次蘇齋韻。

寥落荒村暮。蕭條斗室幽。燈火占凶吉。蓍草卜春秋。夜臥何羞枕。朝興擬送憂。悄然開戶看。霜月掛城頭。

大靜縣

耽羅四百里。大靜最彈丸。地理通閩越。天文照馬韓。軍民元不夥。防守素稱難。賴有禦魑客。孤城東角完。

西山烽臺

山頭臺累石。海外望無邊。每夕單烽與。終朝戍卒眠。綢繆靡遺策。控制必須賢。王化自南北。昇平今幾年。

春山紫芝

商顏舊時種。銜到定飛鴻。燁燁敷春雨。離離裛海風。高歌無隱士。課採有仙童。悵望丹邱立。誰分紫穗叢。

秋麓白朮

何擇他山土。偏生小麓陽。軟團知是白。剛細認爲蒼。採待秋霜重。乾供病客嘗。天敎健雙腳。來歲上瀛岡。

漢顏朝雲

無心初出岫。作陣竟盈巓。日出紅兼白。風來斷復連。頻成楚王夢。幾受羽仙鞭。下有孤囚客。朝朝望眼穿。

松岳暮雨

海國秋光老。林崖暝色生。陰雲吹起浪。微雨細無聲。帆濕歸舟晩。沙寒睡鷺驚。羈蹤雖未往。幽興想猶淸。

城門早角

孤城秋草颯。窮徼曙光催。嘐喨吹寒角。淒涼殷遠岫。聲隨曉風散。淸入海雲開。遷客常先聽。推衾淚滿顋。

海岸晩潮

去海問何許。隨風聞晩潮。熊羆嘯空谷。霹靂起中宵。偏怕初來客。還宜獨夜謠。翻思故山曲。松杪雨蕭蕭。

射士鼓聲

戎軒無外事。城角敞高帿。落落頻穿鵠。鼕鼕數擧桴。聲侵秋日迥。氣逐海風浮。較畫斜陽罷。餘音尙未休。

城隅獨井

海眼何年鑿。深湫數丈洿。綆長難汲引。源淺已乾枯。疏勒人誰禱。夔州竹未刳。孤城虛築日。呼怨幾夫痡。

李通判。送四季花盆。

淸晨梳白髮。有人負花來。雲是使君送。常從季月開。殘英棲翠葉。落蕊點蒼苔。此意豈徒爾。要看霜雪裁。

次全靜韻

海曲愁孤滯。高軒冒夜涼。慇懃勸杯酒。磊落見心腸。別意何須道。波程不可量。方知天地大。雨露亦窮鄕。

有感

禽獸至偏塞。身謀皆自知。深居懼物害。仰顧避人窺。杳杳含蘆翼。斑斑隱霧皮。吾生反不若。終眛赴燈危。

題原泉亭

混混原泉上。誰知勝景閒。亭聲聞落子。塘影見靑山。人是煙霞裏。地非塵世間。梧桐明月到。彷彿兩岡還。

小至

明日是冬至。乾心其大哉。陽從陰谷發。暖逐雪花廻。近臘將舒柳。先春欲放梅。孤臣多意緖。天地獨徘徊。

冬至_二首

子夜微雷動。葭灰律管飛。一陽初返氣。萬物已含輝。遙想彤庭賀。空憐碧海圍。春來多雨露。南極暖先歸。

海曲孤囚日。天心陽復時。窮冬威漸解。陰壑暖先知。次第年光晩。蕭條鬢髮衰。北堂春又近。誰製迓新詞。

嶧陽孤桐_二首

落落梧桐樹。孤生嶧水陽。不求琴瑟用。惟願葉枝長。垂老堪棲鳳。逢秋肯避霜。知心嗟未遇。夜夜月空藏。

溪水流寒玉。孤桐挺碧莖。葉含雲雨濕。枝掛桂蟾明。風至琴聲奏。霜侵鳳鳥鳴。誰將薦淸廟。自許老沙汀。

見詩兒書_乙卯元日

元日喜烏鵲。汝書來我傍。曾言音不嗣。復念橐無糧。遷貿留南邑。平安報北堂。來期無已過。屈指倚扉望。

李廷臣。送書冊，靴屨，米饌等物。

瀛洲李通判。憐我迫於饑。滿斛長腰美。盈箱短繡肥。履端生白粉。書秩耀紅衣。不報之施厚。斯人今世稀。

七言律詩

留梁文驛

吾生常慕汲淮陽。補闕丹墀擬贊襄。誠淺言危宜見忤。面欺〈缺〉。霜侵驛路單裘冷。雲鎖鄕山片夢驚。他日倘蒙恩赦命。報君猶欲罄愚狂。

踰鐵嶺

層氷滿路路嶇崎。驛馬虺隤不可馳。天設複關分內外。地開重險界華夷。微臣投畀誠甘分。聖主孤危奈拾遺。盡日艱關踰鐵嶺。自今甘與鬼魅依。

高山驛夜吟

鐵山之下高山驛。驛在蒼茫大野中。三面回山多積雪。一邊通海受腥風。古來賢智皆經過。今日忠邪亦混同。孤客不知前路永。淹留聊復瀉愁胸。

高山驛樓。次李睟光韻。

千回危棧半空懸。地勢遙連碧海邊。遠客投鞭空驛館。朔風吹雪夕陽天。神京渺渺終南月。梓樹茫茫嶧水煙。終夜病吟明發去。處窮思效古人賢。

留文川郡。次壁上韻。_{壬子正月元日}

獨立窮途乏素交。歲寒心事寄松梢。淸朝豈合重遷職。故巷端宜早結茅。碧海蒼茫迷渡口。翠梧疏冷失安巢。從今欲學趨時熊。還愧平生壯志拋。

王孫草_月課

別後光陰又一春。年年愁見草如茵。離腸斷處生偏密。淚眼開時色轉新。植物自然知舊節。王孫何苦負佳辰。看他榮悴無多日。始覺靑陽鬢已銀。

留利泰村_{壬子七月南還時}

五雲深處是王宮。咫尺無緣近舜瞳。毀譽紛紛春夢裏。浮沈忽忽醉眠中。平郊草長多朝牧。高郭秋生起暝鍾。濡滯卻嫌干澤誚。南鞭今日快飛鴻。

宿高山驛館_{行中。有病憂。故五句及之。}

空館寥寥獨自眠。一年行路坐何愆。無功被召元非望。不孝離親是可憐。塞外吉凶燈花看。家中休咎夢魂傳。悠悠情事向誰說。憎卻溪聲來枕邊。

曉坐

孤夢聞鷄共酒醒。東窓曉月半窺明。婆娑竹影侵床轉。寥喨鴻聲〈缺〉霧晴。身遠只憑魂返國。愁多微覺夜添更。無端戍角凝霜動。挑起幽懷萬緖生。

憶松溪_二首

千仞危巖鎖洞雲。專區不許外人分。波奔石縫鳴環佩。楓染秋岑散錦紋。芝足商顏堪採掇。土肥盤谷可耕耘。伊誰禁禦終辜負。十載追思面發燻。

自知疏闊世常違。曾向松溪占僻基。輕出只因酬聖澤。狂言全是恃明時。一身孤蟄蠻鄕遠。片夢猶尋月岳奇。寄語山靈莫深怨。生還準擬赴前期。

次三聖臺韻

聞說高臺枕碧流。還憐逐客鵬來秋。非因老眼全迷路。只爲狂生誤觸頭。遙想江波添恨咽。至今雲物帶愁浮。生還倘過曾遊地。忍見當年白鷺洲。

雨中有懷

雲含雨意度孤城。風引潮聲打小衡。歲暮衰容兼旅恨。路遙天闕復親庭。垂頭百念眉間集。屈指千愆分外生。年過知非又過二。可能懲創改癡輕。

偶吟

三年奔走北而南。皮骨空餘志氣慙。已信今時無管鮑。方知行路過崤函。春風吹擺寒梅雪。片夢還飛舊釣潭。老病日催虧好況。去歸思與古人參。

春坊入直偶吟

禁漏丁東報五更。直廬孤臥感懷盈。人生榮辱雲來往。半世升沈夢破成。起廢再蒙紆聖眷。臨筵還愧暗前經。明時自料無能事。歸去端宜谷口耕。

無題

如何鶴洞幽棲客。病臥東門第二橋。世路自安常入險。要津在近每求遙。短長日異宜圖郡。補拾才虧愧在朝。牢掩柴扉春寂寂。客中心事轉蕭條。

留海倉

一上津亭望遠邊。客中愁緖雨中連。汀洲綿邈多朝靄。山嶽參差接暮天。遊子懷歸心似擣。孤臣戀闕淚長懸。平生所仗惟忠信。明日風波任自然。

登蘭客館

獨上津亭望遠秋。眼前三島列潮頭。朝暾欲出晴光蕩。海靄將登雨意稠。手指瀛洲波渺渺。夢尋猿嶽路悠悠。暫偸閑日天遊壯。到處無非聖渥優。

次贈吳而混

朝於北海暮南天。蹤跡飄飄任自然。浮世榮枯拋壯志。高堂喜懼過稀年。孤臣遠慕悲吟裏。遊子秋懷淚眼邊。今古賢才俱不免。況如微末更誰憐。

次成覲明韻

不緣媒得南州謫。只爲求仙瀛海陬。鍾乳巖邊丹竈賸。橘柑圍裏紫霞稠。行尋祕訣延年久。擬乞圭刀住世優。獨恨未離籬棘外。悵望靈嶽也含羞。

次贈吳俶韻

荊籬白髮已成翁。莫向蒼天問塞通。虛過一生悲宿志。孤浮千里等危蹤。只緣愚性膠難變。豈是明時道不容。寄語後生休廢屨。功名期取壯歲中。

愼聽松堂寄題

小堂開處白雲深。滿壑靑松送晩陰。經始要爲泉石主。落成贏得短長吟。半生奔走詩難就。千里拘囚淚在襟。才盡不堪追健筆。只披情曲謝知音。

太守送橘

珍果團團大似捲。麤皮軟肉本天然。初疑龍卵來珠闕。更訝蟠桃自羽仙。照眼一身香臭濕。經喉五腑宿痾痊。翻思孝子懷中落。千載深誠恨未傳。

夜坐有感

半世悠悠沈又浮。薇垣春院荷恩優。丹心不改南荒竄。白髮曾生北塞遊。日過晦翁在朝限。年逼伯玉知非秋。孤城中夜多風雨。一片燈前萬里愁。

牧判官旌義來訪有感

崑精新耀天恩寵。〈判官〉勇氣方將士尺躬。〈旌義〉北塞幾經長白雪。〈判官〉南鄕曾服大夫風。〈旌義〉臨杯灑涕當年憤。〈旌義〉勸酒開懷此日衷。〈判官〉後會可能相不負。醉中豪放愧龍鍾。

陽月旬三。得家書。感而題。

越海飛來尺素魚。萬金開了意何如。慈親每曰來無〈缺〉。賢伯常嗟未摻裾。猶幸麒兒微恙歇。還憐糠婦宿痾除。考看日字三蓂變。此後誰因得喜書。

去年至月十九日。以弼善承召入城。今當是日。追感賦之。

去年今日入彤墀。拜肅天恩感淚滋。不是聖明還棄朽。自緣愚賤昧趨時。天連客使乘槎海。地接童男採藥夷。半世昇沈渾一夢。不須憔悴歎吾衰。

自歎偶吟

�埴冥途廿載餘。向來榮辱夢中虛。昧於時勢言宜擯。濟得艱危計亦疏。東海空慙餘碧水。西山還喜足嘉蔬。蕭條草屋雖如斗。可拾雲霞一半儲。

滿月堂寄詠_二首

半畝方塘滿月軒。面前光景豁龍門。一般淸意人知少。入玩高風有是孫。鵩賦愁懷今橘海。漁舟夢想舊桃源。何時放赦那邊去。共對明輝更倒樽。

曾上高軒勸酒多。更聞新扁爲君歌。東峯桂吐光先入。西嶺蟾傾影不阿。鏡面澄波涵廣漢。桐心淸韻感姮娥。圍中亦見堂中月。一夜思歸鬢欲皤。

輓愼夜川_復振

樂水亭邊鶴夢涼。仙區何處獨彷徨。因心孝友人無間。浴德淵源溯不茫。論議堂堂驚薄濁。風神侃侃服愚狂。斯文古老雲亡盡。長夜漫漫奈我鄕。

輓朴公幹_汝樑

含城從古多賢俊。生晩君能繼往蹤。木訥近仁加學力。剛方由性振英風。堂堂讜議排咻楚。皎皎貞姿較雪松。白玉樓成天奪速。可憐憔悴士林空。

輓林西澗

去歲哭權文。今年又我君。人亡何至此。天道杳難論。孝友承先業。詩書繼往跟。風儀觀綽綽。言論聽溫溫。未遇天門薦。空滋野畹蓀。淑士謀移院。追先莫逮孫。尊年敦敬款。愛友絶畦藩。一疾終無效。三淸謝世煩。天胡慳善福。神不養仁門。鄕里愁芝蕙。山門弔鶴猿。況余追管鮑。早歲托篪塤。〈缺〉

輓李希雍

愷悌吾君子。眞淳一古人。飾身敦禮義。賁趾任沈淪。孝友庭無間。遊從德有隣。如何仁不壽。薤露忽今晨。

輓愼復起

鄕里凶音續有傳。楚囚千里淚懸泉。情親自是通家義。天禍其如哭死連。半世田園饒好況。晩途憂患促長年。豐儀厚德嗟難覩。何處靑山卜吉阡。

輓盧察訪_克復

落落長身老鶴癯。鬚髥風采絶凡徒。學詩早擅騷壇譽。聞道終爲君子儒。勁氣可覵臨險〈缺〉。貞操端見處窮途。生前蹇屈何須數。千古名流洛水俱。

古詩排律

問葵花_二首

問葵花。托根何僻荒。年光已遲暮。何日是傾陽。

葵花答。早晩各有時。八十揚牧野。君知是爲誰。

步出龍溪

白石白如玉。飛流飛似雪。步玉仍漱雪。飄然爽神骨。只可自心知。不堪向人說。

輓張參議_智賢

堂堂張氏子。落落百夫雄。戲海鯤征北。凌霄鶻向東。淸忠思襲世。勳業擬銘鍾。佐幕關河外。馳聲鎭府中。先鋒輕冒白。突擊走奔虹。除部恩初降。遷監路始通。未逢馮子薦。誰記魏公功。南北干城老。巖溪散逸翁。可嗟邦運否。忽報海濤洶。邑宰甘投竄。邊臣昧折衝。奮身何慷慨。唾手向蒼穹。鼓振秋郵夜。弓鳴澗縣風。惟知前抗敵。不欲退全躬。勢弱軍無賴。捲空矢已窮。雷身猶似木。顏舌尙如鋒。兇刃千金血。雄名萬古忠。悲鳴神馬顧。失涕衆人恫。扞禦長城破。關扄鎖鑰空。奏聞王用〈缺〉。褒贈爵惟崇。苟活人何面。成仁節益隆。吾知千仞氣。未洩九泉重。鬱結成山嶽。穹窿壯國封。不然爲厲鬼。終必傷群兇。然後當遂願。從今始快胸。新阡風慘惔。故里月䑃朧。感激題悲輓。毫端宛舊容。

賦

立大事者。以人心爲本。

若知夫所以立大事乎。匪因威武。匪賴堅利。與衆則成。自用則墜。惟其本在此而不在彼。初不出於人心。自其莫愚者而言之。可以利誘。可以威臨。自其莫神者而論之。足以立事。足以僨國。是以所求與之取之。其興也勃。所欲違之拂之。其亡也忽。此人心之所以爲可畏。而立大事者之所不可忽者也。孰能維號夫斯言。宋有人哉。張樞密際昇平而尙爾。矧此日之殆哉。想夫薊右澶漫頑爲之魁。奔鯨沛華嶽頹。吁嗟乎。漢陽姬〈缺〉之國狗之瘈無不噬矣。自建炎迄於隆興。一何紛紛和議。繻葛之倒懸已甚。一片江南爲金人外府。厭亂之天怒方殷。馨香之神享欲吐。況含血食毛之人。斯夫孰非趙氏臣民。征繕不憚於晉國。枕戈寧後於吳人。億萬衆惟一心。咸欲寢其皮而食其肉。奈何肉食者鄙。知有賊而不知有國。不兵交而使往。四州之地又失。公於是時。寧不痛哭。韓紙刳肝。賈疏裁血。其意蓋曰。人惟邦本。本固邦寧。順則事立。逆則亂生。卽今靑衣沙漠。梓宮風霜。人心思奮。唾手北望。新聖嗣位。政理淸明。人心胥悅。拭目太平。將士懷背。城借一之慨勤王。勵鞠躬盡瘁之誠。河上之鼓音不絶。中原之勇氣未衰。以如是之人心。以如是之事機。苟能根之本之振之作之。不難夫一月三捷。可使制挺。撻金虜利兵堅甲。可使長驅。拓藝祖神州版籍。玆所謂不失其本。大事於是乎有立。顧乃不然。屈萬乘尊。空煩信使。割有限地。日蹙百里。則人離心士解體。勇者怯。憤者弭。莫不蹙額相告曰。吾王之忘讎忍恥。夫何使人心至於此。爾解爾甲。爾投爾戈。君實壞之。謂之何哉。衆一散而難聚。心已離而難合。水覆無再收之期。甌缺無重完之日。此所謂庇焉而縱尋斧焉。鮮不離披而摧折。則僵仆顚躋之不暇。尙何望立大事而成大業也哉。信乎人心立事之本。本旣立矣。衛國之區區而工商皆可以戰。本旣失矣。宋室之堂堂而終不能進中原。寸尺非魏公社稷之器。曷能用是大諫。使此言用於高宗之朝。則南渡乾坤。豈患王業之偏安。使此言行於孝宗之世。則北來胡騎。應無隻輪之或還。惜乎。言雖灌灌。聽奈漠漠。忠切回天。讒已入腹。卒使扶持人紀。表著天心之節。鬱焉不施。宋中興已矣。何責幾行斷簡。萬古悽切。後先生一孤忠。余自許之匪輕。身艱危時世。目血肉生靈。顧深讎之未雪而內修之不備。盍先收乎人心。作重恢之基址。監宋臣之嘉謨。戒宋帝之逆耳。以植夫大事之本。深有望於當寧之聖智也。

卷中語聖賢

村童晝喧。冠蓋臨庭。門成闤闠。聲亂雷霆。夫何丱兮之三尺。獨留心於卷裏語。方甘於聖賢。耳不入於俗事。言念狄公。間世英氣。張門聖童。謝家寶樹。年未及於勝衣。志已在於稽古。非聖賢爲。無所用其心。對螢窓而矹矹。時門人之被殃。致縣吏之來詰。紛車馬之盈街。亂文牒之堆案。衆奔波而雜畓。聲萬口而鬨亂。塊婉容之端坐。宛超鷄之獨鶴。耳無聞兮目無見。聲如玉於講讀。非其所不欲聞諸。宜俗吏之怪汝。曰余於此。亦有所語。夫子在前。顏曾居後。談說性理。開示戶牖。明如命面。儼若提耳。互問答於函丈。實專心而致知。如在其座。何暇寓目於俗。子請事斯語。不遑接耳於訟牒。琅然一言。展也好學。老吏驚嗟。傍人動色。誰信童子之無知。有此志操之精確。同漂麥之專心。異晝寢之自畫。旣幼學之如此。寧壯行之無成。竟搏風於幾萬。飛英聲於王廷。革周位於旣僞。扶唐祚於將傾。非素守之所定。詎能有此赫業。噫。爲學之蓋難固。莫忌於〈缺〉倘一心焉。鴻鵠諒卻步而圖前。仰若人於千載。增余心之惕然。庶已千於人百。不因物而移志。彼聖賢亦人耳。期有爲之若是。

少欲覺身輕

丹竈金砂。初非鍊形之術。南州薏苡。詎是輕身之物。忽反求於吾家。得少欲之一說。身稊米之眇然。豈參三之無以。然是心之甚微。奈攻之者四。至物交物而引之。心不心而梏矣。肆君子之養心。必務去乎斯欲。節臭味於口鼻。遠淫亂於耳目。戒四肢之妄逸。要百骸之檢束。收汗馬之奇功。奏方寸之克敵。昔寇讎兮今臣妾。夫孰窘我之廬室。淡人慾之淨盡。藹天理之流行。氷靈臺之皎皎。月方塘之明明。紛旣有此內潔兮。覺吾身之便輕。盎於背兮粹於面。自安舒而無局。仰不愧兮俯不怍。顧何往而或屈。芥軒冕而莫顧。雲富貴而不屑。彼天下許多事物。夫焉得累我心曲。洞然我闥乎八荒。快爾常伸乎萬物。未兩腋之輕翮。怳秋空之飛鶴。無刀圭之一試。若羽化而登天。昔日斯欲之未去。久七尺之頑然。今焉本體之旣復。何一身之灑落。旣厥中之無物。故其外之輕淸。噫。人心之惟危。由物慾之橫生。苟其人之多欲。雖有存而能幾。故聖賢千言萬語。要使人勝私克己。顏勿四而復禮。會省三而自治。在上智而尙爾。矧後學之敢忽。玆余所以惕若。重作箴而自飭。箴曰惟身之屈。惟欲之汩。輕之伊何。莫如少欲。少之伊何。必也主一。主一功成。可出寥廓。嗚呼。小子鏤諸虛室。

敬

曰余若將不及兮。指前修而爲宗。茫茫乎無所下手。反而求之方寸中。有一言可終身行之。旨哉聖訓之敬字。收厥心而宅中。用涵養乎本地。身稊米於兩間。豈參三之無以。惟一心之虛靈。作主宰乎萬事。然斯物之本活。羌出入之無時。終莫知夫其鄕。一頑然之行屍。苟欲操而存之。何莫學夫主一。正衣冠兮尊瞻視。外之所以聚德。閑邪念兮存誠意。內之所以爲直。恆始終而惟精。貫動靜而不息。以之居獨。對屋漏而無愧。以之處衆。見威儀之孔顯。惕若於出門之際。無大賓而如見。肅然於承事之時。不大祭而如在。斯爲居敬之極功。無一息之或廢。心常在於腔子。豈患鷄犬之不收。囿萬理於靜中。不見牛羊之踐蹂。誰知道學之克明。實基一念之惺惺。雖進學之多方。斯得路之關扄。知之致兮物之格。實於此乎啓鑰。噫道體之浩浩。固端倪之叵測。況此心應物無跡。故難保而易失。苟不先主乎斯敬。曷所憑而把截。關人鬼之所判。人聖狂之攸別。彼聖人之緝熙。亦不外乎敬止。矧後學發軔地頭。豈捨此而有至。入道莫如展也爲學之柯則。涵養須用允矣操心之準的。請從事乎斯語。書諸紳而自飭。不聞覩而亦懼。肯顚沛而敢忽。因以一字爲之符曰。胡然而舜敬之而已。胡然而跖不敬而已。嗟嗟小子。汝爲舜之徒。毋爲跖之徒矣。

設坐候仙官

天子若曰。噫噫悲哉。卽位四十餘年。驚秋鬢之皓皓。百年忽焉強半。奈人世之草草。耀武威遠。壯則壯矣。秖足勞半生之心力。峻法服衆。快則快矣。不是延壽命之良術。況文成謂我祀竈。尙未食效。而名山靡不遍檮。猶未受報。曷若精心而候仙。拍浮丘肩。攜赤鬆手。於時人間飄葉。天上回斗。淸霜夜落。明河在天。不獨牛女會今夕。我亦有期於群仙。玉階掃兮輕塵淸。瓊筵設兮香露濕。羅幌逶迤。十二樓中列白玉。黼座玲瓏。萬里崑崙接翠色。銀燭煌煌兮耀壁。淸香鬱郁兮襲屋。仙掌承露。可飛瓊觴。金鼎燒丹。聊飽霞腸。瞻望佇立。引領乎三淸。玉漏丁東兮夜二更。俄而泠泠佩響。噦噦鸞聲。靑鳥先導。飛廉後隨。仙仗飄飄兮漸邇。紫霞蓋兮靑雲旗。玉容皎皎。冠七寶鞭七虯而在前者。玆非昔日觴穆王於瑤池者耶。羽衣翩翩。或龍鳳或麟鶴而左右者。玆非蓬萊方丈瀛洲之上天下天者耶。閑攀玉梯。列坐淸筵。天子於是鳴碧玉之佩。振靑霞之袖。揚雙眉兮粲一笑雲。我望群仙蓋久。今夕何夕。辱賜降屈。雲霞高躅。煙火下跡。一席夷猶。半夜歡樂。仙風爲我飄綺語。桂影爲我揚皓色。殷勻天於半空。醉仙朋於瓊液。庶將換金骨於一夜。追仙官而上寥廓。萬乘於我何哉。眞界實我所思。夫何一聲之金鷄。喚笙鶴而遐飛。攀呼莫追。蒼茫九萬八千里。高會一罷。依舊白髮漢天子。噫吁嘻。眞耶夢耶。爲此說者僞耶。吾嘗聞神仙有無。杳杳茫茫。理外有物。怪也非常。設或有之。所處遼夐。豈肯下降染世澆溷。如可候而至兮。人誰不見。而況人生壽夭。本來一定。鳧脛難長。鶴足難短。孰執長年萬萬古。常存八駿。周王壟頭斷雲。童男秦帝。驪山寒月。如何漢皇。又縱心於誕惑。迨其發差可之歎。應知此夜之怳惚。但見夫寂寞。武陵蕭蕭。松柏仙官何處。舊座無跡。年年七夕。三更月泣。

庭草交翠

人父乾而母坤。物吾與而幷生。雖一草與一木。亦稟氣而生成。覽庭中之交翠。揖濂溪之胸次。輸萬物於度內。認一般之意思。應奎精而挺生。接墜緖於千祀。襟光風而浩浩。胸霽月而皎皎。玩一心於高明。探萬化之微窅。書何足以盡言。圖不可以闡妙。靜一堂之蕭灑。拓小庭而深窈。當斗柄之指東。闢乾坤而回春。物無微而不暢。被陽德之津津。伊庭中之細草。亦欣欣而騈生。乘和煦而抽芽。得雨露而敷榮。始茸茸而漸茁。終蔽除而陰陰。蘸翠色於几案。襲春光於書琴。豈翦除之有意。恐峻茂之失時。日相對而怡顏。喜至理之在玆。惟好生之一德。物與我而共得。相彼草之方長。悟吾仁之當擴。而日茂而不止亦。可法以爲學。不以物而視物。惟先生兮有是。隨目擊而體道。假微物而明理。是心足以爲仁。可推廣而位育。倘登庸於廊廟。宥群生而咸若。天不欲其平治。竟幽蘭於空谷。然洙泗之正脈。賴夫子而再振。傳妙訣於河南。亦由此而發軔。功俱存於繼開。文在玆而不喪。余千載而嘐嘐。仰有道之氣像。對年年之庭草。思摳衣兮不可望。

書

與金雪月堂_富倫

斗柄初回。天地又春。伏惟佳祝滿堂。景福益臻。遠賀之忱。無任區區。蘊奉雙老。又添一齒。此外無足道者。關山笛裏。忽已五箇年矣。起訪南枝。依舊有信。人情到此。當復何如耶。陶山風月。尙無恙否。無計重尋。秖勞夢想而已。今此姨行。又未得追隨。甚矣人事之不可必也。湘濱一莖。節操堅貞。雪月堂中。可以扶醉。斲之裁之。遠於致之。景仰之誠。都付此君泉石逍遙之餘。倘蒙一端垂念耶。餘懷獲不盡陳。

答姜生_彥欽

千里承書。如對慰深。卽惟炎天。侍況如何。懸戀切切。蘊依持倖幸。聞錦城等處。逆變又起雲。君亦聞知耶。人言此事。連於士友之間雲。恨未得其詳也。鶴潭松沙。依舊靑白耶。昔日釣磯。魂夢長飛。能得生還復把舊竿耶。感歎而已。只此。

答鄭學正_弘緖

意表忽承專伻惠問。就審已還高棲。持況萬全。區區慰感曷已。蘊夏中長以臥吟爲事。幾至難捄之域。一自涼生。漸向蘇境。而猶僵不起。此生可憐可憐。先銘之託。愧非其人。本以不文。加以精爽日耗。恐不副命。然旣已奉諾。竢氣力稍淸康。庶有把筆之日耶。鷄隻之惠。深感厚意。不但鞭飯而已。故人之賜。不忍卽殺。姑留之。以爲窮山報曉之資耳。

與李相國_元翼

蘊。嶺外一寒士也。生晩好古。常自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恨不同時而親炙之也。旣又私自解曰。古之人雖不可得見。而今之世。豈無行古人之道者乎。旣能行古人之道。則是亦古人而已。吾雖不見古之人。而得見行古人之道者。則是猶見古人也。又何恨焉。於是之江左見月川。之江右拜寒岡。而獨於洛。未見相國耳。雖然。蘊之見相國。其勢異於二先生。如値相國之登台府。以黜陟一國之人材。則蘊之足跡。必不肯近門墻咫尺也。幸爾相國病廢多年。朝議不及。則雖在城中。實與山林者無異。不以此時得近淸光。聞一言以自壯。則孤蹤千里。未易乘便。虛過之汗。何補於三日之流哉。玆敢以書爲䞇。而俟命於門外。

答文察訪_景虎

年前在獄時。伏承俯慰書兼致周急之惠。此時相顧。非人之所能。迨感銘骨。卽惟淸和侍奉曁閤中持況康迪。奉慰遙切。弟罪重恩寬。保有今日。此雖天地生成之德。而但聞左右亦未免不測之罪目。此實左右之所自取也。奈何奈何。此是何等時也。利之所在。則強近之親。亦且下石。況他人乎。左右致怪於不當怪之地。有此生手段。是誰之咎。呵呵。兄則然矣。全不相干之人。多被連坐之律。到此不能不爲之疚懷也。

答朴汝昇_明榑

豚兒於前。通判於後。飛傳兩書。皆在一春中。雖十餘里。猶不能頻數如此。況滄海數千里外哉。然公之愛我誠多。不幾於不知愛其身者乎。前聞公之所作爲。深爲公危之。畢境不免焉。旣得而遽失之。非但失其所得。又幷其後日得之之路而鐫削之。雖謂之不愛其身可也。但恨不量其身之所犯與時勢之可不可。而輕入都中。幾陷於危地。其愚也將無同。呵呵。生一死猶遲。天恩罔極。自己生死。固已付之於天。而波及於不干之友者。不一而足。堪可笑歎。買得一區泉石。其計有在。而世間不如意者每如此。奈何奈何。然倘得生還。不但已也。爲我養得數竿竹。共釣滌暑亭上。惟是之企。餘外。都付諸不言中。

與文東山_景晉

昨夜。迷奴自龍山來。傳令子秀才之訃。而其言似無據。且驚且疑。無以定情。卽見許生。始得其的。天何忍此。鬼何忍此。君變之積德。而猶不保螟蛉耶。秀才端雅之行。而猶不得仁壽耶。人理所極。天亦茫茫。未知自何時得何病。而又未知其死之果在何日耶。又未知其有幾子。而其子之年歲幾何也。孤哀之愛重此子。不在尋常之間。而遽然失之。老境心事。益復倀倀。身老且病。旣未得匍匐往哭。而兩兒畏疫。專廢出入。又不能使之往弔。平生相愛之情。果安在哉。臨紙嗚咽。欲寫無言。

寄昌詩_{甲寅孟秋念七}

炎程奔走。何樣支保。汝母之症。今則如何。俱在念頭。無時忘也。初意汝母病歇。汝若馳來。則可以再見。或可率去。而濟人催歸。風勢幸順。念七登舟。父子萬里之別。不得握手。此懷如何如何。汝之來覲。不可輕發。明春間濟牧遞易之際。聞見偕來。則幸孰大焉。所望於汝者。奉養大母。如我在家時。無咈汝母之意。撫愛二弟。待遇奴僕。母甚薄恩。此外何望。汝性度無容忍之意。待奴僕少恩。數少奴婢。若生怨叛之心。則家事零替故及之也。且樂。亮二兒。皆有美質。而敎誨失時。此吾所以食不下咽。雖死難忘者也。樂兒。委於汝叔。專主敎誨。時時製述。或小詩古風。任其所欲可也。亮兒。汝專主敎之。期不至失學倀倀之人。則吾雖死。可以瞑目矣。母氏晨昏定省。朝夕供奉。勿置度外。常常留念。則吾雖遠謫。猶夫侍側也。經紀家事。使汝母汝弟等。不至飢餓而死也。汝年已多。自幼失父者。亦能修身立家。卓有成立者有之。況年幾三十者乎。功名外事。父方在罪。赴科則雖未安。汝亦不專廢書冊。修撿心身。則吾心安矣。此時若不謹愼。則奇禍隨至。汝亦知此否。吾平生未必爲惡。而竟至此極。生別老母與妻子不相保。雖因自作。能不悵悵。今當渡海。心魂飛越。不能縷縷。

付樂，亮二兒別紙。

未見汝輩成立。而吾有此行。天也奈何。然所望於汝輩者。不失學業而已。臨紙惘然。不能盡言。

寄昌詩_九月十日

秋晩鄕園。未委一家休咎如何。慈母眠食。能如前否。汝母前患。今已復常。汝弟皆得無𧏮耶。俱在於懷。不能食息忘。中路辭還之日。情事罔極。至今思之。心膽俱落。父往月十三日發船。風勢順利。夜二更。到泊別刀津。津去濟州十五里。醉臥檣下。不知風濤險惡。水疾亦不作。何幸何幸。翌日。入本州寓城西私舍。連雨少晴。久滯嚴程。二十三日。發行宿崖月浦。明日。到大靜縣。縣去牧官。徑路七十里。大路則百餘里。過山萬重。去海十里。眞所謂寂寞之濱也。籬役未畢。二十七日。始爲入置。自渡海至入籬。將息如常。又幸。居住之形。飮食之節。詳在圍籬記及別錄。故今不及之。父賦命奇薄。惟有一老母。不能朝夕奉養。兄弟分離。妻子不相保。昔焉北塞。今又南荒。雖因自取。能不爲懷。平生處心制行。未必爲甚不祥之事。而畢竟如此。此果造物者爲之耶。吾則已矣。所望於汝者。事祖母如事汝母。事諸父如事汝父。撫諸弟如撫汝子。如斯而已。前在於蘭浦。贈昌後詩一篇。汝豈見之耶。其中汝與詩當行之句。汝當體而勿忘。晨而省焉。昏而定焉。朝夕進食。時隨所得。備進適口之味。方秋，冬夜永。不可無早粥。自吾家逐日供進。務盡誠意。毋或失時也。汝母病且衰。難以獨任。使汝妻專主。勿泛委迷婢。必躬自執之。使老親加進一匙飯。則吾雖遠謫。可以忘憂。如有不安節。湯劑之事。勿視尋常。必盡誠敬。噫。以吾之所不能。而責於汝。汝母曰。夫子未出於正。而不盡誠也。以此而事汝母。事汝諸父。何往而不自得哉。汝弟二人。皆有英資。而已至失學之域。良可慨歎。每想婉婉形容。猶不能分明。況渠輩何能森記我面目也。寧欲倩工圖寫。掛我坐側。常目在之也。汝今爲罪人之子。對人言笑。亦不可如平常。勿妄出入。杜門枯居。敎誨二弟。不至荒墜。汝亦勿廢書冊。通達古今。不失其所以爲人之理。則雖不侍我。猶侍我也。此亦杜甫所謂熟精文選理。休覓綵衣輕之句也。經紀家事。亦不可忽。汝性急。待奴僕少恩。此亦人子善遇之說。汝不聞知乎。況家道零替。蒼赤鮮少。若繩之以猛。則彼必生怨叛之心。其於仰事俯育何。自今佩韋以矯其性。忿懥之來。必思吾言。幸也。孤寄海島。四顧無親。思欲見汝。曷有其極。但念汝母未能全安。則難於遠離。且秋收方急。納糴正其時也。汝若不在。誰其看撿。此則觀勢處之可也。餘懷縷縷。欲書還忘。

寄昌詩

夏，秋來。一未聞家鄕消息。此間有懷。汝亦可想。前因湖閫寄書。請其受答傳送。而其答迄未來。未知湖閫傳之不時耶。卽惟秋暮。母氏起居眠食。視前如何。汝之病勢亦如何。而三家大小俱得無撓耶。思之又思。何日忘之。父之暑症。以用藥之效。幸不至大段。自七月初始發。而不如前年矣。秋熱勝夏。近日間。又患頭痛猝發。齒痛又作。苦苦兩日。始得擧頭。一病纔歇。他病又生。雖不至於死。敗傷元氣。則無遺力矣。奈何奈何。汝病積年不快復。服藥又輟。明知其無全安之望矣。遠慮不能已。訓兒無𧏮好讀書耳。若聞定婚。則可以出送。而未有聞焉。渠又自願經冬。故姑留之耳。此兒初來。而敎以小學，心經。然後及馬史。已讀過半矣。素無記誦之能雲。而馬史十五六丈。逐日誦之。問之則曰。讀心經之效也。此言誠是誠是。收放心之效。如是神速。人可以不用功於本源之地哉。亮兒今讀何書。此兒頗有記誦之習雲。若於年未晩時。畢讀經書。則其幸可言。恨不偕訓兒來也。今此松風之送。專爲率亮兒而去也。卽爲治送爲可。昌祉已去。訓兒不久亦去。吾其獨留乎。精神昏憒。不能一一。

寄昌訓

古縣三家及汝衙內平安耶。慮慮。父病未快蘇。而又爲副提學大司諫三度得遞之日也。狼狽又如此。奈何。國事已至十分地頭。朝廷峻斥稱帝之說。則胡差怫然怒去。去後必有動兵之端。城中上下皇皇。搬運卜物者滿路。如父老病。不知死於何處也。然而恬憘猶昔。廟堂甘睡。爲之奈何。昨日箚。大槪亟遣元帥。指揮防守之策。毋爲退縮之計。一國武士。咸萃於諸大將之手。炮殺諸軍。其數亦多。分抄其半。付諸元帥。毋如丁卯年老師江都之爲。進卜國葬之日。速成大禮。然後專意武備。殿下親御六飛。進駐松京。督策將士。振作義氣雲。箚草弊於傳寫。時未還故未送耳。美之者多。而憎之者亦不少矣。昨午入啓。今午未下。想睿算以爲迂遠而然也。觀此箚施否。而欲定出處。但此時。不可每每言病處之將如何。若避亂則惟一頑奴。常以求歸爲請。恐臨亂有棄去之患也。然奴馬。計葬日送來可也。汝之歸計。決不可成。勿躁勿躁。若不得已出仕。則冠帶不可不備。玉色團領。則自此欲備。而布戎衣。汝未可備送耶。日子猶多。繼糧亦難。然遠地載糧。無實多費。只以賣物助之可也。而汝亦何從而得之耶。苦待葬日。決欲下去。而國事如此。則又無棄去之義。自此父子兄弟相見不易。堪可長吁。雨具掃如。蓑衣則可着一二番。而岸赤亦無形。流離之際。逢雨奈何。設有扈駕之行。汝等無來見之人。各牽於避亂之事故也。父則古公可以帶去。何患焉。刻手卽刻來言明曉發去。故無暇修書於古縣。此簡送於古縣書策置處。預爲之所可也。臨書惘然。不能掛一。

上舍兄

伏惟新春。家厄消盡。福慶大來。母氏起居康健。眉壽萬歲。賢孫滿堂。窮鬼遠送。其於忻賀。當作何如懷耶。如弟不肖。伶仃絶島。白髮滿鬢。不知何日重見天日。會合一堂。池邊觀魚。溪上擊鮮耶。承先人積德之基。豈無傾否之日。私自慰喜慰喜。前去問安人。何日發還。頃因金山人。又修侯狀。皆能得達耶。母氏眠食。視前如何。年幾八耋。餘日幾何。每一念至。淚盡血繼。鷹子好放無𧏮耶。朝夕甘旨。此外無他望。須盡誠忠養。毋若不肖之弟也。姪妻尙不率來乎。其子之爲男女迄未聞知。鬱紆可言。自餘縷縷。欲言還忘。

與舍弟功遠

蘭浦一別。令人頭白。送人催還。謂必再見。適得順風。遽爾登舟。悠悠之懷。曷能勝道。渡海無事。入圍有日。除卻懷親憶弟之淚。則木石之身。時無他𧏮。君之聘母。今已勿藥耶。嫂氏果往茂朱耶。故鄕秋色。想今方濃。摘花泛酒佳節已過。以我之思君。知君之念我益切也。養親事惟君在。何患焉。如我無狀。非但不能養。反使老親疚懷。不孝之罪。吾當居首。兒輩敎誨。勿如前日之泛泛。盡心嚴課。俾不至荒墜。則其幸可言。自餘情事。都在圍籬記及別紙。不及之。只惟心照。

與功遠

音信久斷。戀意曷極。卽此秋炎爍金。母氏氣侯曁侍況。其能保得無他撓耶。念之又念。食息難忘。若使憂念之傷人。吾之生能幾餘乎。而猶言猶食。猶在栫棘中。頑哉命也。頑哉命也。每念母氏八十之年。常以不肖之故。憂惱萬端。妻子輩又不得侍在膝下。朝夕奉養。全不相干。設使聖恩罔極。終許生全。而身罪若此。安得無殃。天若有知。天必殛之。鬼若有知。鬼必誅之。所恃以爲寬懷之地者。君之誠孝出天。時時甘旨之奉。必補其窘乏。晨昏定省。必不至曠廢。能因兄弟之盡職而可贖無狀之大罪乎。此去人待風已久。而䨪雨久作。便風難遇。追寄數字者。不一而足。皆因忙了。未得各修。茹恨曷已。仲秋初三不遠。欲其時委送奴子。而顧念船路不易。雖送之。必偕此人。與其一時偕往。曷若少緩之。待此人還而發送。頻聞安否也。以此未果耳。壽觴久廢。豈非人子之所憾也。今年節早。新穀必登。略設酒餚。邀親舊奉歡。未爲不可。勿以吾不在之故而不爲也。念及於此。尙寐無吪。奈何奈何。親舊前。隨所見。傳致忙未爲書之意可也。

與功遠_丁巳

故山春回。想惟侍奉益膺多杫。韶顏不老。眉壽萬年。逮賀區區。蹈舞不已。偕山奴去者最晩始還。書中得平安字。此外何望。不聞消息。於今四五月。不審其間。母氏氣體何如。年迫八旬。奉養不如意。想形容逐日凋衰。精神亦已頓減於前。其然其不然耶。細細書示。以破菀慕如何。自我違膝。今已四載。母子思戀。豈有間哉。不孝哉。不孝哉。繩之以法。萬死萬死。奈何奈何。吾兄弟春窮例也。況當此極無之歲哉。君家亦大失稔雲。何敢望有餘。然豈必有餘而後養親哉。朝夕之外。凡奉養之資。無使斷絶。幸甚。老人一時不飽。則其傷不少。曷不念之哉。吾亦數年來毛髮盡白。殊非舊時容。住世能幾何耶。一死固不足惜。而只以不見老親與兄弟爲念耳。鄭兄之喪。慘不忍聞。匍匐之義。吾雖不言。君豈忽哉。諸答書忙未修送。詩兒之行。當不出暮春。伊時寄去爲計。此意隨所遇卽傳。言有盡。意無窮。只以數行淚。濕紙而去矣。不一。

寄樂，亮。

松風之還。見汝等書。知好在。喜喜。但聞汝輩懶習已痼。不能長進。何憾如之。松風來而不送一首製述。此必汝輩懶不製述而然也。自今以後。每五日一製。一一送來可也。聞汝讀尙書。今至幾卷。但此書無人知見。汝何從受之。讀雲讀雲。而承訛襲誤。文意不精。則有何益哉。亮也讀孟子幾卷。思於未死前。重見汝輩。而海遠天長。何可獨來。恨汝不偕於汝兄之行也。堅坐讀書。入孝出悌。則雖不見汝。猶夫見也。敬恭爾聽。毋忝爾所生。

南漢山城衣帶中寄諸兒_{丁丑正月二十八日。本紙血痕模糊。有缺字處。}

大駕出降。臣子捐躬。此正其時。玆以▣▣出城之日。已決自裁。使昌謹〈庶子名〉埋置于軍器之北▣▣之後。立標以誌。竢胡▣退去之後。以薄板▣▣埋於龍山墓下。汝輩事汝母以孝。處兄弟以友。奉二父無忤。昌謹若脫死。亦視之如同腹。無使飢寒而死。余言至此。痛恨奈何。

與吳正言翼承

兩度情書。來自何方。披玩再三。感淚先零。蘊入獄三月。尙無發落。未知天意終何如也。但久處冷地。疾病侵尋。恐未出此門。已非人世客也。餘難縷縷。

答淸溪書院儒生_{庚辰全濯溪追享時}

蘊年來病廢。塊然一殭屍。又遭喪患。眞元消耗。無復有意於人世上。不意諸賢。猶且比數於人。乃以斯文之事。有所垂問也。濯溪事。固有聞見之實。而今見別錄言行。果有以過於人者。宜鄕人之追慕而有此配食之議也。文丈如雪壑公者。旣善定議。則諸賢之擧。吁亦晩矣。不知有何外議。而致疑於其間哉。鄕議旣定。出文通諭。而旋止於外議之紛。則毋乃諸賢。亦無定見而然耶。惟在諸賢更與商確。只論事理之當否而已。何必爲外議所沮。而爲斯文之欠哉。

疏

辭吏曹參議疏_癸亥

伏以臣遐方一微蹤也。才不逮人。學未知方。無一善一行可觀可取。而聖明不遺。首加寵擢。又念烏鳥之私。許以專城之養。母子相對感泣。常懷殞結之報。而臣十年栫棘之中。精神斲喪。氣力銷耗。酬應不敏。煩劇難支。坐嘯度日。屍居累月。上招官謗。下孤民望。自知汚辱淸明之政。日竢罪譴之至。而加資之命。遽及於席蒿之餘。敎書之褒。過溢於無據之地。臣是何人。獲此異數。環顧無有。愧汗交流。方搆一疏。欲陳難受之懇。而意謂公論之發。不朝則夕。何必冒昧以瀆天聽。夜不安眠。食不知味者。於今數箇月矣。不圖今者。恩命又臻。擢置天曺。臣心猶愧。物論云何。百爾思量。萬無近似。臣雖欲感恩赴命。其可得乎。夫天官侍郞。是何任也。雖使名人碩儒當之。猶有所不堪。況如臣眇末者乎。頃在廢朝。時嘗有狂妄之言。終無匡救之效。而殿下之誤加恩寵者。豈非由於欲開言路。而先從隗始也。然而名器重物也。豈可以一事而濫授。天官極選也。豈敢以一言而濫受乎。設使臣言。果有絲毫之補。皆是職分之所當爲。豈敢冒受賞加之典。有若持左契而受債者乎。臣竊恐官爵之濫。倖門之開。未必不由於臣身也。抑臣之狼狽之狀。又有甚於此者。不得不盡其衷而冀殿下之憐察焉。臣母今年八十有六。當初雖感謝天恩。扶曳以來。而老人氣力。日異而時不同。以今日視數月之前。則尤極奄奄。當此窮寒。丈雪擁嶺。緣崖跨險。跋涉甚危。臣始於月二十六日。攜母發行。行十里許。轎中眩暈。不省人事。嘔吐頭疼。一時幷作。不得已留宿村舍。數日調治。尙未快蘇。人子憫迫之情。到此當復如何。以此觀之。則還家之日。未可以旬月期也。臣之進退實有所難。欲行不竢駕。則未免遺親之罪。攀輿返鄕。則難逃後君之誅。趑趄前卻。終無兩全之策。故欲擇溫日。寸寸前進。君門千里。趨肅日遠。稽慢之罪。萬死難贖。伏願天地父母察臣難受之義。憐臣難進之狀。特命鐫削職名。一以安臣愚分。一以無廢子職。則不但朝無倖位之譏。其於孝理之道。亦幸甚矣。

辭大司諫疏_乙丑

伏以臣本月六日。祗受有旨書狀令臣調理上來者。臣聞命驚惶。措躬無地。仍竊惟念。臣之至庸極陋。最居群臣之下。而數年以來。受恩稠疊。顧視輩流。無與爲比。常恐災生於福過之地。辱及於榮極之餘。退伏田廬。庶幾少安微分。不意玆者。又承特恩。擢長薇垣。人不稱器。名與實乖。不惟臣心蹙蹙靡寧。明知笑罵譁然而起矣。只緣感激恩命。不可不一番趨肅而退。黽勉作行。行到全羅道雲峯縣。皇天降罰。鬼神害盈。遽嬰二豎之侵。自分道中之鬼。不得已呈狀本縣。退寓僧舍。調治待命。臣之症勢。初疑癘氣之染。數日之後。始覺宿病復發。蓋臣在海島時。每於夏月。得頭疼身熱之症。支體萎薾。神氣昏憊。委頓床蓆。叫喚不醒。晝劇夜歇。似瘧非瘧。必待金風吹冷。然後始向蘇境。如是者四五年。問諸醫者。雲是暑濕所祟。出陸以後。意謂無虞。而連年爲患。今又重發。自知非一朝一夕調治之所可收效。故扶曳還鄕屬耳矣。凡干呈病。卽命遞罷例也。況玆諫長之任。不可一日曠闕。而聖眷益隆。不誅逋慢。反加收召。臣是何人。獲此異數。感泣之餘。心悸骨驚。臣雖至愚。尙不喪心。君父之命至於再下。豈敢偃然堅臥。再犯逋慢之罪哉。而病勢如此。欲起還仆。力疾觸炎。死亡立至。則又非所以仰體聖上終始保全之意。臣之進退。眞所謂觸藩之羝羊也。此則臣之病患然也。臣母今年八十有八。數年前似無大段疾痛。耄期之年。頗以康寧稱之。今年正月。偶得外感之症。彌留月餘。始得暫蘇。而自是厥後。精神日以昏耗。氣力日以困憊。飮食日以減少。形貌日以枯槁。奄奄氣息。莫保朝夕。又自前月之晦。得眩暈之症。時時發作。不省人事者一日之中。不下三四度。此果人子遠遊之時乎。君親雖曰一體。日月自有長短。若使臣貪戀恩寵。絶裾從仕。而一朝奄遭終天之痛。則不但臣之罪惡無所容於天地之間。抑恐殿下所以收拾之意。終歸於無據也。抑臣之難進之狀。又有一焉。臣請畢其說。冀殿下之憐察焉。臣賦性愚狂。發言輕妄。惟知事君無隱之道。而不識牴觸忌諱之爲非。惟知當官盡職之義。而不識與時推移之得中。前後取敗。職競由此。頃者榻前之啓。避嫌之辭。皆出於斷斷之意。萬無他腸。而物議沸騰。臺評繼發。又有一種峻論。欲繩之以護逆之律。倘微明主之優而容之。臣之命危已久矣。況爲弟求官之罪。猶在身上。前旣以是論遞。則今何敢持此而復忝本職乎。臣頃見邸報。憲府啓辭。有曰。三司之官。凡有所失。遞其見職者。雖繫微過。毋敢卽擬淸選。以重朝廷體面雲者。眞至論也。臣之所犯。斷非微過。旣有妄言之罪。又有循私之罪。負此二罪。雖使齒諸庶官之列。猶未免汚辱名器之譏。況言責之任。是何等重地。而乃使有罪者。濫跡其間乎。臣雖無狀。稍有羞惡之端。寧有耐彈於前。冒法於後。而更廁從班。重辱淸朝乎。臣之身病如此。老母難離之勢如此。公議甚嚴不可冒進之義又如此。伏願天地父母。曲加恩庇。亟命鐫削職名。使臣得以菽水終養。以爲他日移忠之地。省改舊愆。以備將來驅策之用。則公私幸甚。

辭刑曹參判疏

伏以臣今玆之來。非有一毫干澤之心。只以君父方有送終之痛。臣子分義。不可退在。抉曳上來。過禮葬。旋卽歸養。是臣本意。而不意恩命謬及於千萬夢寐之外。一日之內。疊受實兼之職。驚惶感激。蹙蹙靡容。臣母今年八十有九。自春初患冷痢。胸腹疼痛。累月不差。中間又患間日瘧。至經五六度。又有頸項浮痛之症。數日作苦。橫生諸病。不一而足。元氣大敗。食飮頓廢。幸自月初間。暫向蘇境。不待全安。強作此行者。惟以禮葬不遠。還日無多。爲幸矣。不幸禮葬退卜。遠在數旬之外。臣之去留實爲狼狽。欲留則未免忘親之罪。欲去則恐有後君之誅。惟思屛伏都下。以待日期。何暇束帶結髮。行呼唱而坐公衙哉。況聞秋曺王府職務相近。帶兼之例前古未有。豈可自臣身創開謬規乎。伏願聖明特加矜恤。臣本職及兼帶同知義禁。幷命遞改。以幸公私焉。

請減四結收布數箚_丙寅

伏以今日民生倒懸之苦。殿下以爲何如也。以臣之所聞見。少無減於曩時。而在廷之臣。多不識民間疾苦。至有以此時有何徭役爲言者。廷臣尙如此。況殿下深居九重之中。何以盡知顚連困頓之狀哉。蓋自近年以來。木花大無。杼柚久空。一疋之價多至於五六十斗。穀賤農傷。莫此時若也。而禮葬之費。詔使之行。皆是意慮之所不到。多般色目。頭會箕斂。已不勝其浩繁。剝膚椎髓。僅僅垂畢。而四結收布之令。又出於十分地頭。見聞駭惑。遠近騷屑。臣新從下鄕來。目見疾蹙之色。耳聞愁怨之聲。心驚膽落。不啻如中鉤之魚而已。此令不革。則臣恐民巖壞而國事去矣。臣聞該曺見在之銀。毛營貸來之數與夫近日免役許通之收。足以供一詔使之費。而度支之臣。徒思萬分無弊之策。不念邦本動撓之憂。臨時分定。濫觴至此。通計其數。則必至於累萬餘疋。而一入胥徒之手。所餘能幾何哉。噫。剜生民之心肉。添胥徒之脂膏。此何等擧措也。況學士之行。異於太監淸簡之聲。已到海外。豈可以往歲溪壑之求爲準而必滿其數。使吾民飢而死也。此事如捄焚拯溺。間不容髮。臣昨於完席。首發此言。同僚以爲憲府旣已論啓。大臣旣已議定。今之所論似乎晩矣。此則大不然。凡所論之事。惟當問其可不可。不當問其早晩。所言誠可則雖晩猶賢乎已。不可則雖早何益哉。當事之臣。夫豈有厚民之意。而亦非出於無可奈何之地。蓋不過憑公逞私。欲存贏餘耳。不然則當初雜物分定之時。何不先及於銀參之費。隨後分定乎。以臣料之。各道諸色之木。幾盡輸納。推移先納之木。出諸市上。則數萬兩之銀。一朝可集。直待秋成。分定充數。豈非公私之幸哉。伏願聖明惕然動念。斷自宸衷。如〈缺〉推移之用。則亟命有司。更爲商定。或十結一疋。或八結一疋。量用低仰。撥馬行移。以紓民生一分之苦。不勝幸甚。噫該曺之所料理。大臣之所議定。同僚之所遲難。而微末小臣。唐突陳請。罪合萬死。然而愛君一念。天所賦與。寧言而自取顚沛。不忍不言而嫁怨於殿下也。取進止。

辭大司諫疏_丙寅

伏以臣母老不可離。身病不克仕之狀。前後疏中。略已陳達。而今玆之來。宿症轉劇。蹣跚一肅。僵伏私寓。臟腑熱極。飮水無節。瀉痢頻數。元氣憊敗。調治數日。差復無期。三度控辭。又加給由。驚惶踖蹜。罔知攸措。陳章更瀆。誠不獲已。伏惟聖慈。有以曲察焉。臣賦性迂愚。臨事昏憒。暫佩外符。則惟知不儉其親之義。而不覺自犯贓汚之律。忝長薇垣。則徒切愛君以德之誠。而不知終陷侮辱之罪。頃者筵臣之斥。實中臣病。筵中說話。雖未詳其曲折。而姑以外間傳播者言之。其間。雖有過實之言。而莫非滄浪之自取。人臣負此二罪。雖誅殛之可也。流竄之可也。而殿下不但優而容之。又從而屢下特恩之誤。臣實未知聖意之所在也。以爲此時人言不足盡信。則爲國元勳負時淸望者。而其言猶不足信乎。以爲棄短取長用人之法。則居官貪汚侮辱君父者。果是尺寸之朽乎。臣誠無狀。素無廉恥。雖欲貪戀恩寵。從他笑罵。而勢有所不能然者。何也。以諫爲名者。將以糾官邪也。自犯贓汚。何以糾人之贓汚。身先侮辱。何以糾人之侮辱乎。如使悠悠逐隊。泛泛隨行。屍居素餐。辜負聖恩。則亦非臣之素志也。伏願聖明憐臣病重。察臣危懇。亟命鐫削職名。無使臣爲觸藩之羝羊。則公私幸甚。

辭同知經筵事疏_甲戌

伏以臣再陳私懇。猥濫甚矣。聖度寬容。溫諭丁寧。臣雖昏憒。粗知分義。苟有一分察任之勢。何敢偃然退臥。自取罪戾哉。臣所患之症。非如外感之比。雖藥餌之鍼灸之。經年歷時。難望其收效。況於旬月之間乎。經筵重地。非養病之所。豈可久曠以速官謗。虛帶華銜。圖竊美祿。非臣之志。首邱之行。始出國門。豈敢以言不見用。悻悻而去哉。臣在城中十餘日。見士夫間景色。疑懼論議。鬱抑有若戰敗之餘。棄旗鼓呻瘡痍。無復有振起之勢。若此不已。殿下之國事。將日非矣。臣竊痛悶焉。如臣衰腐。留無益。去亦無損。憂心隱隱。只以所聞見略陳之。以爲永訣輸忠之地。庶幾之改。臣日望之。伏願聖明。亟遞臣之本職及兼帶。以便公私。

丙子箚

伏以昨承聖批以留念採用爲敎。臣誠惶感。雖不知某事之爲可用。某事之爲不可用。而庶幾萬一之補。臣日望之也。其中如進駐之計。尤不可不早定以聳動軍民之心也。當此下敎之日。添入此一節。播告中外。當如捄焚拯溺。而不可晷刻緩也。未知殿下之定於心者何如。廟堂之所規畫者何如。若失此計。殿下之國事去矣。臣又有一得之愚。請畢其說。以自附於知無不言之義。臣聞禦敵。莫若據險。長江之險。天所以限東西也。而棄以不守。退保山城。非計之得也。金人之侵宋。宋不守河。退守內地。金人渡河。旋濟旋行。無復隊伍。乃笑曰。南朝可謂無人。若以一二千人守河。我豈得渡。粘沒喝逾南北關。仰而嘆曰。關險如此。而使我過之。南朝可謂無人矣。此宋之所以終始不振者也。今若棄長江而退守窮僻之地。則豈不爲虜人之笑且嘆哉。臣伏聞義州府尹林慶業頗以守城自任。其軍民亦思報其父母妻子之讎。頗有效死之志。此天所以祚我國也。然不有聳動之擧。則無以深得其必死之心。臣之愚意莫若設科於義州。緩其規矩。多得武士。名之曰效死守城科。以示奬勵之恩。則絶徼之人。必有感激報效之心矣。捐若干紅紙。以固西門鎖鑰。較其得失輕重。必有能辨之者矣。不然而以退守爲長策。則與撤藩籬以媚於盜曰。盜將愛我而不入我室者。何以異哉。伏願殿下。亟令廟堂商確定奪。俾無緩不及事之悔。不勝幸甚。

補遺

輓詩

輓族侄_思道

妙年才器特人中。庶復吾宗鬯厥終。講義文垣詩意壯。著功郞署筆精雄。湖萍付我心如水。庭草觀君德尙風。命也壽夭難可恃。悽然遙望洛流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