桯史 (四部叢刊本)/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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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桯史 卷三
宋 岳珂 撰 景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元刊本
卷四

桯史卷第三八則

          相 臺 岳 珂

    嵗星之祥

建炎庚戌狄𮪍飲海上躬御樓船次於龍翔秋

駐蹕㑹稽時虜𥘉退師尚𪧐留淮泗朝議凜凜懼其

反斾士大夫皆有杞國之憂范丞相宗尹薦朝散大

夫毛隨有甘石學有詔赴 行在所隨入對言按漢

志嵗星所在國不可伐昔湯之元祀嵗星順行與日

合於房房心宋亳分也周武王至豐之明年嵗星順

行與日合於柳留於張柳張河洛分也故湯征無敵

餘慶貤衍猶及微子武王定鼎郟鄏而周公迄營成

周四方以無侮今年冬𡻕當𨇠而興 宋自此虜必

不能南渡矣然禦戎上䇿莫先自治願修政以應天

道上大喜旣而果不復來 紹興辛已逆亮渝盟

有上封者言吾方得𡻕虜且送死 詔以問大史考

歩如言陳文正康伯當 國請以著之親征詔書故

其辭有曰嵗星臨於吳分冀成淝水之勲闘士倍於

晉師當決韓原之勝蓋指此是冬亮遂授首二事之

驗不差毫𨤲蓋 宋國之號而吳則今 時廵之

所都天意篤棐於是益昭昭矣隨家衢之江山後亦

不顯

    梓潼神應

逆曦將叛前事之數月神思昏擾夜數躍起寢中叱

咤四顧或終夕不得寢意頗悔欲但巳其弟晛力慫

慂之曰是謂𮪍虎顧可中道下耶㬢家素事梓潼自

玠璘以來事必禱有驗乃齋而請是夕夢神坐堂上

已被赭玉謁焉因告以逆且祈卜年之脩永神不荅

第曰蜀王已悉付安丙矣旣寐大喜謂事必遂時安

以隨軍漕在魚𨵿驛召以歸命以爰立安顧逆謀堅

決觸之且俱靡惟徐圗可以得志不得巳諾之猶辭

相印遂以丞相長史權知都省事授之居踰月而成

𫉬嘉之績梓潼在蜀著應特異 紹興壬子瀘人殺

帥張孝芳蓋嘗正晝見於閱武堂逆黨恇潰以迄

天誅相安之夢得之蜀士瀘之變在京魏公帥蜀

時 慶元已未余在 中都親聞之其他蓋不可縷

數雲

    機心不自覺

秦檜在相位頥指所欲爲上下奔走無敢議者曹泳

尹天府民間以乏見鏹告貨壅莫售日嚚而爭因白

之檜檜𥬇曰易耳即席命召文思院官未至趣者絡

繹奔而來亟諭之曰適得 㫖欲變錢法煩公依舊

夾錫様鑄一緍將以進入盡廢見鏹不用約以翌午

畢事院官不敢違唯而退夜呼工鞴液將以及期富

家聞之大窘盡輦𪧐藏爭取金粟物賈大昻泉溢於

市旣而様上省寂無所聞矣都堂左揆閤前有榴每

著實檜嘿數焉怱亡其二不之問一日將排馬忽顧

謂左右取斧伐𣗳有親吏在旁倉卒對曰實甚佳去

之可惜檜反顧曰汝盜吾榴吏叩頭服蓋其機穽根

於心雖嵬𤨏弗自覺此所謂莫見乎隠者亦可嘆也

    舘娃浯溪

靈巖中宮爲蘇永勝槩弔古者多詩之近世王義豐

楊誠齋爲之賦植意卓絶脫去雕篆畦畛余得之王

英伯録藏焉義豐賦舘娃曰汎浮玉之北堂得舘娃

之遺基從先生而遊焉揖夫差而弔之或曰是可唾

也奚以弔爲哉夫沈湎以䘮國固君人之失道然而

有鍾鼓者胡可以弗考聞管籥者民喜而相告苟厥

妃之當愛惟恐王之不好矣是則女樂亦可少乎必

曰夏有末喜商有妲已周有褒姒而呉以西子苟求

其故未必專於此也齊有六嬖威公以興正而不譎

聖人稱焉非夫九合一正之業得仲父以當其任則

  其一巳之內少有以自適者舉不足以害成耶關大

  夫進夏徳豈昏微子得政商豈穢聞蘇公家父並用

  則𤇺火豈得妄舉子胥不見戮則呉之離宮別舘至

  於今可存抑夫差之資異在列國亦翹楚一𢧐而越

  沮再㑹而諸侯懼使僅得一中佐置𩀱翼於猛虎惟

  自剖其骨鯁而放意於一女敵乗其間無以外禦杯

  酒之失何足問獨爲此邦惜殺士之舉也此士不遭

  殺夫差不可愚薴羅之姝適足爲我娛胡得而竊吾

  之符榮楯可居適足華吾廬胡足以隳吾之都惟忠

  良之旣誅始猖狂而自如臺𠔃姑蘇舟𠔃太湖食𠔃

鱠鱸曲𠔃棲烏𪧐𠔃嬪嬙脩明𠔃夷光二八𠔃分明

捧心𠔃專房徑𠔃採香屧𠔃響廊𥬇𠋣𠔃玉床奈樂

𠔃東方稻蟹種𠔃不遺爭盟𠔃黃池無人𠔃箴規有

仇𠔃相窺至徳之廟遂爲禾𮮐悉陂池與臺榭倐一

變而𣑽宇入笙歌於海雲令聲鐘而轉鼓儼麛鹿之

容與瞰僧儀而觀覩駭越壘以在望奚五戎之閱武

松引韻以嗚𠰸柳顰眉而凝佇山黯黯𠔃失色水洶

洶𠔃𭧂怒追此謬於千里本差之於毫𨤲譬之養生

捐󠄂其良醫逮疾作於中夜懵藥石之不知志士仁人

所爲太息於斯焉蓋嘗反覆於此竊謂種蠡亦可哂

  也勾踐方明舉國以聴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以此衆

  戰何伐不定何至假負薪之女爲是可恥之勝哉始

  其土城誨滛自君終焉五湖合懽其臣青溪之典不

  正金谷之義不立滺滺扁舟遂其全璧使之脫鼎中

  之魚而羣沙頭之鷺返耶溪之蓮而吐洞庭之橘竊

  謂越之君臣何其陋於此役也越則陋矣呉亦太庸

  士目旣抉夫誰納忠可𤽮人之亡巳其自反而責躬

  乎公旣然雍相與歛容起視四山之中覺蕭蕭𠔃悲

  風誠齋賦浯溪曰予自二妃祠之下故人亭之旁招

  招漁舟薄遊三湘風與水𠔃俱順未一瞬而百里歘

  兩峰之際天儼離立而不𠋣其一怪怪竒竒蕭然(⿱艹石)

  仙客之鑑清漪也其一蹇蹇諤諤毅然(⿱艹石)忠臣之蹈

  鼎鑊也怪而問焉乃浯溪也蓋𢈪亭在南峿臺在北

  上則危石對立而欲落下則清潭無底而正黒飛鳥

  過之不敢立跡余𥘉勇於好竒乃疾趨而登之挽寒

  藤而垂足照衰容而下窺余忽心動毛髮森竪乃蹟

  故歩還至水滸削苔讀碑慷慨弔古倦而坐於釣磯

  之上喟然嘆曰惟彼中唐國已膏肓匹馬北方僅或

  不亡觀其一過尚父日殺三庶其人紀有不斁矣夫

  曲江爲篋中之羽雄狐爲明堂之柱其邦經有不蠹

矣夫水蝗䅋民之畒融竪椎民之髓其天人之心有

不去矣夫雖微祿兒唐獨不隊厥緒哉觀馬嵬之威

垂渙七萃之欲離殪尤物以說焉僅平逹於巴西吁

不危哉嗟乎齊則失矣而楚亦未爲得也靈武之履

九五何其亟也宜忠臣之痛心𭔃春秋之二三䇿也

雖然天下之事易於處而不難於議也使夫謝奉𠕋

於髙邑將稟命於西帝違人慾以圗功犯衆怒以求

濟天下之士果肯欣然爲明皇而致死哉蓋天厭不

可以復祈人潰不可以復支何哥舒之百萬不如李

郭千百之師推而論之事可知矣且士大夫之捐󠄂軀

 以從吾君之子者亦欲附龍鳯而攀日月踐台斗而

 盟𢃄礪也一復蒞以耄荒則夫千麾萬旟一呼如響

 者又安知其不掉臂也耶古語有之投機之㑹間不

 容穟當是之時退則七廟之忽諸進則百世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嗟肅宗處此其實難爲之九思而未得其計也巳而

 舟人告行秋日巳晏太息登舟水駃於箭回瞻兩峰

 江蒼茫而不見義豐賦中稱先生蓋時從范石湖

 游誠齋則以環轍湘衡過顔元碑下耳二地出處

 本不倫筆力到處便覺夫差肅宗無所逃罪獨恨管

 子趨覇之說不可以訓如爲唐謀則忠今兩剎中皆

無此刻而酲夢複語徃徃滿壁間雲

    天子門生

盤石趙以 紹興辛未魁 集英之唱後三年以

故事 召歸爲校書郎時秦檜老矣怙權殺天下善

𩔖以立威搢紳脅息趙至一見光範檜適喜欲𭣣拾

之問知其家尚留蜀曰何不俱來趙對以貧未能致

檜顧吏囁嚅語有頃奉黃金百星以出曰以是助舟

楫費趙出不意力辭之吏從以出同舎郎或勸以母

怫檜意者趙正色曰士有一介不取予獨何人哉君

謂氷山足恃乎勸者縮頸反走吏不得已歸猶不敢

以其言白檜已不樂居乆之語浸聞檜大怒曰我殺

趙逵如獮狐兎耳何物小子乃敢爾耶風知臨安府

曹泳羅致其隷軰而先張本於 上曰近三舘士不

檢頗多與 宮邸通臣將廉之其醖禍不淺矣㑹得

疾十月而有絳巾之招 髙宗更化微聞其事十一

月亟 詔兼官 朱邸⿰糹⿱𢆶匹 -- 繼復 召對擢著作佐郎謂

之曰卿乃 朕自擢秦檜日薦士曾無一言及卿以

此知卿不附權貴真 天子門生也又曰兩王方學

詩冀有以切磋之 上意蓋欲以此破前謗趙之未

召寔爲東川僉幕緫領符行中有子預薦意其爲𩔖

試官宻以文屬之趙不啓緘擲幾下旣而符氏子不

預牓緫因以他事捃摭之甚峻然卒不能洿趙之介

特有守蓋已見於初筮雲

    姑蘇二異人

姑蘇有二異人曰何蓑衣曰獃道僧蹤跡皆竒詭

淳熈間名聞一時士大夫維舟者率往訪之至今呉

人猶能言其大略何本淮陽朐山人書生也祖執禮

仕至朝議大夫世爲鼎族遭亂南來寓於郡嘗授業

於父已能文一旦焚書裂衣遁去人莫之知旣乃歸

被草結廬於天慶觀之龍王堂佯狂妄談乆而皆有

驗臥草中不垢不穢晨必一至呉江溲焉郡至呉江

五十里往反不數刻人固訝之㑹有一瘵者拜謁乞

醫何命持一草去旬而愈始翕然傳蓑可瘉病亦有

求而不得隨輒不起者於是逺近稍敬異之 孝宗

在位怱夢有蓑而跣哭而來吊問之曰臣蘇人也詰

其故則不肯言寤以語左璫時上意頗崇緇抑黃

弗深信也居月餘 成恭後上仙 荘文⿰糹⿱𢆶匹 -- 繼即世璫

因進勉釋而及之意欲以驗前定寛上心 上矍

然憶昨夢輟泣而嘆璫進曰臣微聞蘇有何姓者𩔖

其人它日固未敢言因道其所爲上大驚有 詔

諭遣不至 上嘗燕居深念以規恢大計累年未有

所屬且 坤儀虛位圗所以膺佐餕承顔之重者焚

香殿中黙言曰何誠能仙顧必知 朕意遂授璫以

香茗曰汝見何則致䞇而已問所以來則曰 陛下

自禱我不及知視其何以復 命璫承 命惟謹何

忽掉首呉音曰有中國人即有蕃人有日即有月不

須問𧼈之去旣復呼還曰所問者姓我猶忘之但言

朱家例子不可用也使者歸奏上曰是能知我心

遂 賜號通神先生築通神菴於觀之內 親御寶

跗書扁以寵之巳而 成肅正中宮歸謝氏蓋 本

朝故事惟 欽成本姓崔後育任氏朱氏旣而惟從

朱姓不復歸上意嘗欲以爲比而未決也北伐之

議亦少息焉先是觀中諸黃冠以殿宇旣燬欲試其

驗羣造其廬拜且白之何從求䟽軸主者謾以與何

𥬇曰來日自有施者至午而使者果來旣荅則曰我

不能入 覲以此累使者 上聞而益竒之㑹浙西

趙憲伯驌亦爲之請遂肆筆金闕寥陽殿額出

內帑緍錢萬繪事一新以答其意上每𡻕以璫將

命即其居設千道齋合雲水之士 施予優普一𡻕

偶踰期咸訝而請亟起於臥揺手瞬目而招之曰亟

來亟來璫是日舟至平望乃見何在岸滸招而呼踵

廬言之衆白何固未嘗出也因言所以其狀良是獃

道僧者實本郡人爲兵家子少有所遇何舊與之友

狎不知幾何時髠而髽曰似道似僧故曰道僧狀不

慧而言發竒中與何頡頏好蕩游市井間見人必求

錢止於三隨即與之貧者何旣不趨 召它日璫或

薦道僧上欲見之何挽呼不使去曰是將捉汝縛

汝監汝不容汝來矣道僧竟來見於 內殿不拜所

言不倫上狎之使出入勿禁且命隨 龍人元居

實緫管者舘之元懼其逃猝無以應上命果日使

十人從之所至不舎踰年歸見何何以杖詬逐之至

死訖不與接一談 重華倦勤復使召之不肯就

邀守萬端三年而致之 紹熈甲寅春道僧入 北

內坐 榻前曰今日六月也好大雪侍璫咸𥬇顧曰

爾滿身皆雪而𥬇我狂耶相與罔測亦莫以爲意至

季夏八日而 至尊厭代矣縞素如言焉二人勇於

㗖肉食至十數斤獨皆不飲酒亦不言其所以然也

何又能耐寒暑余兄周伯言有元某者丙午𡻕七十

矣嘗言自丱角見之顔色無少異蘇有妄道士日從

之游將倣其爲何不怒獨冒雪馳至垂虹而浴道士

不能偕慙而去余兄往見之頗能言宦歴所至酷不

喜韓子師方爲守千𮪍每來則提擊而罵之亦有人

所不堪者子師素嚴厲於此不以爲忤也道僧先數

年卒何 慶元間猶在相傳百餘歳矣洪文敏夷堅

辛志乙三志亦雜載其事雖微不同要皆履竒行恠

有不可致詰者故著之

    趙希光節槩

呉畏齋諭蜀有卭守楊熹者頗從輶軒羾所聞因

道資中趙希光節槩甚悉余兄徳夫時從幕府得其

書以示余楊之言曰趙昱字希光 淳熈宰相衛公

  之子少苦學以司馬周程氏爲師每謂存天性之

  謂良貴充諸巳之謂內富故漠然不以利祿動其心

  出仕二十餘年僅一磨勘歴任不滿三考其恬退如

  此汛掃一室左圗右書盡晝夜積日月不舎終身弗

  改先是衛公相 孝宗皇帝一日奏事上從容語

  及鄭丙曰鄭丙不曉事問他呉挺乃雲小孫兒解甚

  厎衛公曰以大將比小兒丙誠不曉事然以臣見挺

  雖有所長亦有所短 上曰何故公曰爲人細宻警

  敏此其所長然敢於欺 君父又恃其憸巧而愚弄

  士大夫此其所短但 朝廷用之不得其地 上曰

何謂不得其地衛公曰往年恢復至徳順中原父老

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者肩摩𬒮接悉取免敵錢大失

民望迄以無功中原之人至今怨此子深入骨髓而

朝廷乃使之世爲西將西人又以二父故莫不畏服

挺亦望宣撫之任乆矣蜀雖名三軍二軍僅當其偏

禆雖 陛下神武御將百挺何能爲然古帝王長慮

𨚫顧爲子孫萬世之計似不如此 上大感悟後挺

死 朝廷雖略行其言已而復故 開禧丁𫑗呉曦

僣叛昱每念衛公此語輒投地大慟或至氣絶不蘇

𥘉欲買舟順流而東賊以兵守蜀門弗果行於是製

  大布之衣每有自𨵿表避亂而歸者輒號泣弔之亟

  貽書成都帥臣楊謂逆雛驕竪干亂天紀痛哉

  宗社哀哉蒼生此直愚騃無知爲虜所㗖逆順昭然

  其下未必皆樂從肘腋之間禍將自作事尚可爲因

  勸以舉義遂絶粒至於臥疾不能起猶晝夜大號聲

  逹於外置一劒枕間每舉欲自刺輒爲家人捍之而

  止如是數四終不食而死熹所紀具是不復損益余

  生雖晩尚及識衛公父子 紹熈壬子冬先君捐󠄂舘

  於廣余甫十齡護䘮北歸衛公以寜武之節來治於

  洪余舟過章江亟命幕屬來唁親以文奠焉余已卒

無時之哭因謁棨下援手言疇昔歔欷不自勝顧余

甚㓜遣使從先夫人求余程業頗竒其不懾賞其詞語

而憐其蚤孤也余歸未釋絰而衛公薨輀車西泝余

輅希光於琵琶頎然溫厚今想見之已足以信熹之

傳時方暑待亭上親吏言希光方治養生術以子午

時有所行謝客移數晷乃得見沖澹無競其素也衛

公止一子希光雖重⿰糹⿱𢆶匹 -- 繼體之託亦無訾雲

    稼軒論詞

辛稼軒守南徐巳多病謝客予來筮仕委吏實𨽻緫

所例於州家殊參辰旦望䞇謁刺而巳余時以乙丑

  南宮試歳前涖事僅兩旬即謁告去稼軒偶讀余通

  名啓而喜又頗階父兄舊特與其㓗余試既不利歸

  官下時一招去稼軒以詞名每燕必命侍妓歌其所

  作特好歌賀新郎一詞自誦其警句曰我見青山多

  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又曰不恨古人吾不見恨

  古人不見吾狂耳每至此輒拊髀白𥬇顧問坐客何

  如皆歎譽如出一口既而又作一永遇樂序北府事

  首章曰千古江山英雄無覔孫仲謀處又曰㝷常巷

  陌人道𭔃奴曽住其寓感槩者則曰不堪回首佛狸

  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特

置酒召數客使妓迭歌益自擊節徧問客必使摘其

疵孫謝不可客或措一二辭不契其意又弗答然揮

羽四視不止余時年少勇於言偶坐於席側稼軒因

誦啓語顧問再四餘率然對曰待制詞句脫去今古

軫轍每見集中有解道此句真宰上許天應嗔耳之

序嘗以爲其言不誣童子何知而敢有議然必欲如

範文正以千金求嚴陵祠記一字之易則晚進尚竊

有疑也稼軒喜促𰯌亟使畢其說余曰前篇豪視一

世獨首尾二腔警語差相似新作微覺用事多耳於

是大喜酌酒而謂坐中曰夫君寔中予痼乃味改其

  語日數十易累月猶未竟其刻意如此余旣以一語

  之合益加厚頗職視其骩骳欲以家世薦之 朝㑹

  其去未果是時潤有貢士姜君玉瑩中嘗與余游偶

  及此次日𢹂康伯可順庵樂府一袠相示中有滿江

  紅作於婺女潘子賤席上者如歎詩書萬卷致君人

  番沉陸且置請纓封萬戶徑湏賣劒酬黃犢慟當年

  寂寞賈長沙傷時𡘜之句與稼軒集中詞全無異伯

  可蓋先四五十年君玉亦疑之然余讀其全篇則它

  語𨚫不甚稱似不及稼軒出一格律所𢹂乃板行又

  故本殆不可曉也順庵詞今麻沙尚有之但少讀者

與世傳俚語不同 批此恐是辛讀康詞偶熟不覺用其語耳決非竊也





桯史卷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