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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月堂集/卷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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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 梅月堂文集
卷之二十一
作者:金時習
1583年
卷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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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堵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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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一室如窨。後以堵。前以壁。因壁爲牕。明敞可愛。外雖質野。內則端豁。僅容一身。列圖書筆硯於傍。名曰知命環堵。仍爲銘以貼堵壁。

內鈍外黠。小人爲質。外括內豁。君子之吉。闇而日章。的而日亡。衣錦尙褧。惡衣表揚。無咎無譽者爲括囊。翰音登於天何可長。列我圖書。溫古勿忘。勵我志氣。浩浩堅剛。所以君子。知柔知剛。知微知彰。爲萬夫之望也哉矣夫。

幾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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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憑我據。我恃我依。匪仁焉止。匪德焉歸。顧我小几。以爲弦韋。賢聖是希。精義入神。不同淸虛。惠子據梧之葆眞。不同寵嬖。唐帝憑膚於佞臣。嗟爾木訥。庶幾遠害。戎雖微蕞。而式弘大。

榻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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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華皖以飾。大夫之簀。不斑爛而文。小戎之茵。展我土床。溫如陽春。穿膝累腳。危坐待晨。窮理密察。思睎古人。不偏不倚。省躬惟寅。從居闇室。如對大賓。不愧屋漏。如在祭神。主一無適。惺惺堅硬。泥團土塑。廣博平正。惟君子賴爾以居敬。

圖書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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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圖我書。惟我之友。累帙籤卷。置諸座右。誦讀思想。欽慕稽訓。訓誨難問。恍如授受。不啻親炙。若自其口。千世之遠。如示墻牖。萬里之遙。如在掌手。溫古知新。精硏確守。不經之文。攷而莫訹。性理之書。窮推析剖。是謂君子愛圖書之眞趣。

筆硯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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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爾毛穎。戒爾弘農。銛利可賞。圭角勿庸。方正似恭。汚面勿從。可究壽夭。可參動靜。以之規則。用舍觀省。風雲月露。勿肆汝身。經義紀實。汝速宜親。筆之傳之。以貽後人。善汝可廁。文翰之賓。置之座側。助我精神。筆乎硯乎。我以爾珍。以之敬之。韞匵辟塵。

南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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懋乃德。勤乃力。昏以繼夙。晨以繼夕。溫古博學。蒞事精礭。富貴勿汲汲。貧賤勿戚戚。志伊尹之志。學顏淵之學。雖蓬榻甕樞。不弛廟堂之憂國。籜冠鶉衣。不忘鷩冕以言責。窮達顯晦。雖關天錫。忠信德義。實在人力。不自滿假。用三省於吾身。無卽慆淫。受五福於皇極。冀而顧諟。粘諸南壁。

北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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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瓢食一簞。切勿素餐。受一飯使一力。須知義適。無一朝之患。而憂終身之憂。有不病之癯。而樂不改之樂。敦尙士風廉恥。輕厭俗態詐慝。勿喜矜譽。勿嗔毀辱。怡然順理。悠然有得。無心出岫之雲影。不阿懸空之月色。動靜語默忘形骸。羲皇上世之淳樸。容止軌則存想像。唐虞三代之典則。冀子觀省。感於北壁。

德量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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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季時。馮道少以孝謹知名。唐莊宗時。始貴顯。自是累朝不離將相三公三師。爲人淸儉寬弘。人莫測其喜慍。滑稽多智。浮沈取容。著長樂老敍。自述累朝榮遇之狀。時人往往以德量稱。夫德者。得也。行道而有得於心。與已無待於外者也。不得於心。徒從事於形容外飾則惑矣。世之謂阿意取容。以媢悅於上。職位崇高。又能以智辯。強爲寬大。以取譽於人。而謂之德量則失實矣。豈可謂之德量哉。爲之銘。

松桂在巖阿。不欲凌寒而含翠。芝蘭在林薄。不欲傳香而擁鼻。君子之德。本諸身。施庶事。不欲躬行。而躬自治。不欲和義。而事自誼。所守者至約。所處者至簡。如或依違拱默。浮沈寬僩。取容於世。與本心之德分界限。爲識者赧。夫何足與於德量之撰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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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居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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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爾形骸。聽我言話。爾性疏放。爾守偏介。旣謝闤闠。宜當蕭灑。易布以衣。力耕以食。勿求分外。少欲知足。勿諂踐履。長處簡約。曲肱飮水。盡以歡忻。不義富貴。眎如浮雲。慕顏睎曾。不隆斯文國家之憂。雖窮倂憂。林泉之遊。雖獨宜遊。傍花隨柳。浴沂舞雩。賢聖高標。勿忘斯須。矧此盤谷。惟汝之寬。泉甘土肥。動靜恆安。和以守默。靖以盤桓。造物莫猜。精神自完。飮食壽康。志尙宜端。三萬六千。保送跳丸。乘化歸盡。永訣蓋棺。

養性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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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生我。旣授以命。兩儀五行。各遂其正。復稟我理。是之謂性。無愚無智。無凡無聖。均賦此理。浩浩其盛。惟聖性者。萬善自足。中下不齊。必養而復。養之之道。惟在窮理。因其物理。以窮其以。因其已知。以極其止。止者何至。率性而已。窮者曷極。盡性雲耳。率循是理。極盡涵養。勿使七情。跋扈肆放。隱微之際。愼獨知嚮。吉凶之幾。知來彰往。十分到處。自然舒暢。庶幾一生。以爾爲仗。

邦本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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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烝民。立之司牧。惟其克尙。寵綏撫育。鰥寡孤獨。疲癃殘疾。無小無大。咸仰字活。惠我卽湯。虐我卽桀。以一治衆。非衆奉一。少有怨咨。辟爾之辜。天降之咎。奪爾版圖。與賢與仁。爾爲匹夫。一朝失勢。雖悔追乎。固名邦本。本固爾安。爾之食也。民之穀也。爾之服也。民之帛也。宮室車馬。民之力也。什一而貢。貢以爲帥。帥我以仁。非帥烈烈。如何慢天。故爲放佚。敬民敬天。畏民畏命。爲人上者。恆存畏敬。天命不僭。永保爾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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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山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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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東皆山也。濱溟渤。地勢崎嶇。道路艱關。禿山院在五臺山之南省塢坪之界。西控珍富。蓬藋連天。東接大關。松檜翳日。祁寒氷雪之凌兢。暑雨泥沙之濘滑。行者苦焉。五臺住僧道安。生矜憐心。盡出所儲長物。營房楹前後區及廏溷十四間。與夫床突簟席。無不畢具。一鄕人咸稱其善功。始於癸卯。訖甲辰。翌年春。贅世翁過玆院。嘉以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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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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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曰。欽哉。齎爾富貴。授爾以天子諸侯公卿大夫將相之位。加以命服十二九七八。珍方丈之味。惟其克艱。夙夜寅畏。四海困窮。天祿永終。非爾盤游逸豫之場。乃爾乾乾惕惕。罔或遑處之法宮。以之之身之家之國之天下。庶無內愧於胸中。予佑之。吉無不利。萬福攸同。爾念哉。省乃躬。允厥中。予其公。觀厥功。愼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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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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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道。恆以靜。天地之心。和以柔。天地之氣。健而廓。恆故變。靜故動。和故順。柔故復。健故不息。廓故有容。可見天地之量。聖人以。代天地育萬物。萬物生於靜。養於和。涵於健。氣聚氣散。造化施奪。故天地無言而行。聖人不令而信。

右一

五行也四時也。道之寓於形也。運行也衰旺也代謝也消長也。極之體於氣也。極則窮。窮則變。變則通。通而妙。眞實無妄之謂誠。誠。無息也。動以無妄爲誠。動以私爲僞。僞不能通。滯於偏。不能與天地同流。

右二

至常者。道也。至變者。亦道也。道無在而無不在。故易者。變也。載道者。易也。發揮者。占也。前乎千百世之上。後乎千百世之下。九垓之內。萬象之殊。不出戶而知興廢吉凶。以其易之理備乎道。而道之體備於我也。

右三

至治者。非有爲於願治。以其順也。無爲。非無所攸爲。存乎誠而不息也。故安行者。聖也。利行者。次也。強作者。又次也。欲治而不躬行則民畔。畔而加之箠。危之道也。

右四

古之聖人。成天下之亹亹。今其曰。何不如太古。非也。禮備樂具。無可加焉。謂古制不合時宜。亦非也。若夫因循沿革。風土習尙不通變。無以考古合今。如其百王不易之大法律令格例。則謹且嚴。不可改而有爲也。

右五

禮者。敬而已矣。樂者。和而已矣。存諸中者敬。揖讓周旋。其度也。暢於外者和。擊拊奏唱。其節也。故聖人不施而禮備。無聲而樂具。以其物不在於外。而在於我也。

右六

上貴不伐。上伐則下伐。下伐則蔑上。故篡弒之兆。不在於下。萌於上。故治世之主。虛受人。亂世之主。驕受侮。

右七

治世之政。簡而重。亂世之政。煩而輕。治世之令。寬而嚴。亂世之今。數而棘。治世之刑。矜而墨。亂世之刑。慘而錯。政貴準。刑無赦。民恃而畏。

右八

有形之危可防。無形之危難厭。役土木。修宮室。倉廩溢。服用侈。俗尙浮靡。談議淸高。政令朝出而暮革。上疑下僭。不著危跡。無形也。其強臣擅政。女謁內壅。宦豎交締。藩臣跋扈。雖眯目者可覩。有一斷斷士。排刀鋸。委命以拯。可以捄。然幸也。苟天運有變。奚可及哉。

右九

人主者。性勇武。不手所擊。性文。不親翰墨。雖伎藝才智過人。不御不恃。惟拱手無爲。躬行自牧而已。禦侮文章伎術則有司存。

右十

樂也者。適也。不樂其樂。其樂也無極。樂其樂。其樂央。央則哀隨焉。哀隨焉則見其樂。思其樂之終。而樂亦不樂矣。是故。君子貴和而適。和而適。與天地萬物同其樂。乘大輿。登春臺。不足論其安。夏之葛。冬之裘。不足語其便。泛泛然汪汪焉。浮游形於象之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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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秋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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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卿端肅。謹答秋江先生。奉審示書。言辭悽婉。三復披讀。感人彌多。自非粹美之氣質。安能不貳過若是其確乎。然僕之讓之者。非欲以勸也。冀其合於中道也。古有飮三鍾而止者。有稍過飮。則自杖於親墓者。不害爲名賢。而恐先生睥睨人問。笑看變態。作醉鄕逸士。以酒爲腸。今則遽止。終致石學士之患。欲先生因循節飮。而不可則漸止也。又恐似浮屠氏全絶酒醴。備設戒律。失先王制禮之厚。故欲其得乎中庸平常之理。而無至於駭人視聽也。今先生引據禮經祭啐之法。醇醴之制。夫何更詰。嗚呼。酒味不獨辛冽。有昔酒玄酒。昔酒。醴也。玄酒。水也。詩有泂酌。春秋引之。則用是亦可以交神明也。冠婚饗賓。亦有設醴。唯祭灌地。須用秬鬯。欲其芬芳條暢。合脂膋達於神明也。後世俗漓。於冠婚喪祭之間。徒設旨酒。不聞有醴。賓主迭醉。卒使冠不合儀。昏無其別。喪無哀戚。祭不致敬。禮之大經。設於醉鄕。甚可笑也。至於燕賓。初筵秩秩。及至臣觥鯨吸。則不聞絲竹之宮商。不味肴蔌之嘉精。跳踴叫嗁。謔浪無度。雖衣冠閥閱之家如此。況甿俗乎。此大禹之所以疏儀狄。武王之所以誥康叔也。古之沈於酒者。無慮數十人。惟陶,阮有節行標致。而元亮。其優者也。然其所以如此者。傷江左之衰亂。相忘人世而已。非徒沈湎無何者也。其餘酒徒。何足與議。僕亦商量酒過如是。豈可爲先生強勸也。若莽大夫酒箴。似柳柳州三戒。徒能言而已。出身旣不正。而處世亦蒼黃。大似浮屠氏酒戒。如先生者所不取。先生何敢言於僕乎。嗚呼。先生旣道爲先則祭啐之。爲親則設醴。君賜則嘗之。人間豈有謾祖宗。違君親者乎。先王設酒。亦不過如此也。況復質神明。告慈堂。慈堂復喜者哉。養志弄雛。亦欲悅親。況知非改過而取悅。此先生所以誓終身大孝。正愼勿如隨善果之時也。予亦近日當時祭之旬。粢盛不潔。人事有違。不能備陳。但設蔬果酒數器以薦。心腸痛悼。不能自止。僕之事亡尙爾。況先生事存者乎。古人云。樹欲靜風不止。子欲孝親不待。此僕之所以覽古傷心。而慶先生有親在堂。親奉甘旨者也。古人云。養可能也。敬爲難。敬可能也。安爲難。安可能也。久爲難。久可能也。卒爲難。願卒大孝。重爲先生勖之。書之至此。涕泗交頤。箇中酒性熱。通血脈。厚腸胃。久飮遽止。恐生他疾。惟松肪作醴。可以代酒。服雖稍苦。且酒有毒。此無毒。安五臟。勤備常服。勿使親憂。又當杜門。莫妄接俗人。頤養心神。以保天年。前親齎去祭服。已製否。製則送價授送。時當煩熱。遙望爲親自愛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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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三日。盥沐焚香。奉書先生座下。適價者買漢書。奔忙造次。未克傳達。齎還敍事。百罵何及。感嘆之情。前書陳之詳矣。鄒孟子輿曰。飮食之人。則人皆賤之矣。爲其養小以失大也。飮食乃人生活之物。猶且忘義理則可以鄙賤。酒雖歡洽解憂之物。遡覽千古。其所失者不小。先生旣已杜飮醽醁。僕以先生知己。斷金臭蘭。豈可復浪飮乎。追思山林趣寂。問奇者頻。頗覺煩擾僕惟祭祀療病。不可廢嚼。其餘看花對月。接賓賞節。欲以松茗代醽醁。人或勸之者。不過三鍾。惟先生諒之。僕亦欲廢風雲月露之吟。絶黃白啽哢之文。常顧言顧行。以終餘生。先生亦與我偕之乎。近寓奉先寺。詩僧契仁來言當七月初。則寺池荷花盛開。僕欲先生偕往。令詩奴揮翰賞還。惟先生。可否通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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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陪杖屨遊於泉石之上。盤桓終日。相送淸溪。淸興未盡。而別之甚遽。一何怏怏也。自奉別以來。於玆數日。無可與人談話及溪山文酒之會。所謂三日不談道德。舌本強也。然數朶靑山。一片白雲。作不請友。爲無言伴。依舊相對。此僕所以十年知心者也。未審城中亦有此友不。若其逢話鉛丹。背後蒼黃如丹澹輩。此定先生日日相見者也。僕於此不及。噱噱。箇中昨日見先生止酒。直欲囚酒星於天獄。焚醉日於秦坑。其意美則美矣。蓋夏,殷之主。以此而亡。晉,宋之士。以此而亂。此萬世之所當監戒者也。然抑有可說焉。且古人設酒。本爲祭先享賓。養老治病。祈福交歡。百福之會。非酒不行。豈使人沈酗喪德。亂儀敗身者也。故先民造釀。非但醺辣爲正味。香烈者爲醥爲醇。甘甜者爲酏爲醴。有厚薄濃淡之異焉。又猶恐其或抵於亂也。因爲酒禮。一獻之禮。賓主百拜。終日飮之不得醉。然猶以爲未足也。又爲之制。有介者。有僎者。有司正者。相者。贊者。以左右威儀。故詩曰。旣立之監。或佐之史。此之謂也。又猶恐其妄用也。故書曰祀玆酒。又曰。厥父母慶。自洗腆致用酒。詩曰。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傲。饗賓客也。儐爾籩豆。飮酒之飫。兄弟旣具。和樂且湛。燕兄弟也。於粲灑掃。陳饋八簋。旣有肥牡。以速諸舅。燕朋友故舊也。此飮酒之節文也。故於祭有餕。於營室有落。於賓有饗。於送往有祖。在射。有下飮之禮。在鄕。有鄕飮之禮。在家有娛親獻壽之禮。有祭有啐。有獻有釂。極人之情。盡人之事。非欲使後世之人袒禓叫號。巢鼈以飮。出入狗竇者也。不此之省。反以酒爲生禍。直欲專止。是猶炊飯而逸火。欲一生不設熟食也。專酗。已不可言。專止。大昧於禮。失中庸已甚。非君子所行之道。如或可止。語不道夫子惟酒無量。不及亂。又曰。不爲酒困。何有於我。衛武亦嘗悔過曰。三爵不識矧敢多又。衛武亦盡止乎。只戒而已。先生若去禮義。遺君親。遠宗族。獨處無人之境則可。如居禮樂文物之斯世。讀孝悌先王之格言。則未可遽以斯爲終身行也。縱終不飮一爵。且祭祀不復受胙乎。燕饗有獻無釂乎。供親侍病。不復先嘗乎。若言節之可也。愼之可也。終身專止。僕所不取。君意以爲何如。況前日覩先生容貌。減於昔時。氣字應亦減。減之又減。以致消瘦。在堂慈母。必生憂戚。於古人弄雛詐仆之意。如何。孝子之於親。未嘗一日忘孝。慈親之於子。未嘗一日忘慈。酗酒而忤旨。已失於敬。止酒而貽憂。復失於後。愛敬事親之道。先生亦嘗之熟矣。唯先生諒察。願以此書陳於慈堂之前。使先生之親。知先生有直諒保愛之友。而盡先生有順親信友之實也。前諾神苓若干。進人下惠。伏惟順時自愛珍重。不宣。

上柳自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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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性偏僻。窮不乞。貺不受。受不脅肩膝行。謝不奔熱。不遺氷氏。固知其爲癖。然習與性成。不可革也。唯遇知心。一點頭。一接語。一餽寸阿堵。喜不啻與百朋。然僕遨遊海上已三年矣。曾不邀官人垂接。亦不趨謁。性昂直使然也。但逢蚩髡庸甿。呼馬牛皆應。而自以爲平生得意恝如也。一見明府恭以下禮。有長者風。不以山冠野服爲鄙。與之語甚愨。眞相器。尊光自牧者也。以殽酒贐返。復送粒饌。遙望方祝而讚。讚而謝。謝而陳頌詩若干在別幅。詩充紙盡。頌雖蕪拙。置之破箱。以爲後世子孫之所瞻仰積德也。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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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蒙辱記。厚接恩昵。不勝感謝。僕。天地間逍遙達生知命人也。令公方縻爵祿。而不屑待士。此易之謙光自牧。所以大得民心。而古人所謂位益高。心益下。而太山河海所以能益其深廣也。就中此疏伸意極美。非備員旅進者所可取意。而實荒政之要策。僕從命之日。馬上立草。欲於中路書呈。還山者悤悤。冒雨入洞。坐於茅齋。後探思精簡作草以上。試詳覽取。凡作文。不欲虛飾多言。只以實語摛綴。首尾一貫。而句句字字。誠懇發越。然後可以感格人心。豈不見諸葛亮出師表。胡銓上高宗封事乎。雖不得終伸其志。千載之下。忠誠卓然。見者知其諸葛,胡氏精神不死。爽塏長存。豈非作文之模範乎。今之科場之文。看之則似美。究之則無趣。但以之而乎也飾淺意。其辭雖流於唇吻。其意若曉露春霜之無實。此唐韓子所以變古。宋朱子以魏伯陽參同契。謂似先秦文而發揮之也。前日上書。恐意好。文無緊語。故下議依違。而莫之果斷也。此辭欲盡惇實。令意以爲何如。詳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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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向令公戲談調滑。莫觸忤否。僕本性癖好煙霞。嘲弄風雲。向世人謂似我。雖搢紳簪笏。一見忘情。僕於京洛故舊文良,剛中,子固,亦以故舊相待。雖新知。可與言。便握手團欒。論文評詩。不敢以高下相軋。而方圓其鑿枘。狹闊其承蓋。此態猶存。非有慢傲之情實也。昔子方之見魏侯。是以下接上也。庾亮之止諸佐。是以上接下也。此皆風流標致。志操非淺淺者之所擬論也。今世俗貿貿。有位勢則如蠛蠓之向大陽。得位勢則如籧篨之不能俯。以佞進承迎爲喜。故范質雲。不知承奉者以爾爲玩戲。深矯是態也。僕曾樹魏瓠於無何有之鄕久矣。令公肯取以用之乎。呵呵。僕中情所無。矯世如是。欲相厚也。無牴牾也。僕所願也。願包荒也。是所望也。又僕素不好佛,老異端。與髡者伴。髡本物外人也。山水亦物外境也。欲身遊物外。與髡者伴而遊於山水也。若形髡態俗。則莫之待也。與僕遊者髡二三人。皆物外人也。方欲與吾倘佯煙霞。各樂其樂。聞令公招我出洞。皆惘怏失措。不知何以處之。若覽南華。僕還山行薦後復謁。覓內外篇以俟。然若覽一篇。正如唐羅知遠對玄宗所謂陛下若學我術。不能爲天下主矣。令公可還獻簪纓於北闕乎。呵呵。又今隨我者。於成甲金孝男遠族人。欲設祭物熟奠。聽其所陳狀語。然此人此陳。非無情者飾其辭。前日適爲猾吏所壅。故不能得伸也。惟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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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落魄失禮。令寬不嘖。聽隣李淸哀乞。感謝感謝。又專使金世俊招余。益感益感。明府豈不見陳壽三國志曹操,黃祖之待禰衡。宋祁唐書嚴武之待杜甫乎。是皆貽笑萬古。僕投隱西峯。喜値令公謙恭自牧。尊賢容衆。但恨僕不及如宋纖,袁安。爲漢晉高士耳。呵呵。近夕屢晴霽。蠟屐崎嶇。身疲又病。待瘳。明明日進謁。冀下榻許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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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性本疏宕。以山明水麗自娛。適遭知心。愛人好士。蒼黃其影。落此塵寰。山林之趣。已蕭索矣。然將與上公子弟遂丈夫志。嗚呼已晚矣。疏宕之心。依舊檢束。酬知之意。新締中情。頗憤懣來已數日。觀其氣象。趙公雖素無良友引導者。似昧文趣。日就月將。則不無一析其義。如快馬見鞭影便行。溢堤挑側。足可以漑畎畝。上座則非百倍其功。不能成章。拊循之不得。則必撲楚之加。而後可以激之。且人非堯舜。誰能盡善。若無敎之之嚴。不可以成。何有樹上自生底木杓。僕身頗不便。未卽蜾蠃之負。將欲大警。不識上公其許可否。如聽我告話。敢不從命。如牾於耳。不敢盡告。

上柳襄陽陳情書自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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屢蒙厚渥曲待。至感至感。相國之記僕垂恩顧接者。蓋以菲才與虛名也。僕之實狀。敢陳無隱。非以自矜自損。欲要譽於人也。僕雖不自矜。擧國皆知其虛名。僕雖不自損。擧國皆知其癡拙。又何今日矜損於相國之前而後露也。僕姓貫江陵。三韓時新羅王金閼智之裔。元聖王弟周元之孫。三國本史。載之詳矣。母貫蔚珍仙槎張氏。相傳以爲漢博望侯張騫之裔。未詳其實。遠祖金淵,金台鉉。代爲高麗侍中。高麗本史。詳載矣。至吾曾祖而止奉翊。父承其蔭。纔占仕端。以病故不克就仕。僕乙卯年。生京都泮宮之北。生孩八月。自能知書。隣有族祖崔致雲。命名時習。作說以授我外祖。外祖不先敎方言。只敎以梁千文。口雖喔咿。而意皆通焉。故至長口吃。猶不能言。以筆墨與之。皆書其意。故三歲能綴文。言五歲者。言大達其文理時也。丙辰春。外祖敎抄句。當時猶不能言。外祖誨曰。花笑檻前聲未聽。指屛畫花而啞啞。又誨曰。鳥啼林下淚難看。指屛畫鳥而啞啞。外祖知其能通也。故其歲抄句百餘首。唐賢宋賢詩抄畢讀。至丁巳春。乃能言。謂外祖曰。何以作詩乎。祖曰。聯七字。平仄對耦押韻。謂之詩。僕曰。若如此。可聯七字矣。祖呼首字可也。祖呼春字。卽應曰。春雨新幕氣運開。蓋居舍是草廬。望園中細雨。杏花初拆也。又曰。桃紅柳綠三春暮。又曰。珠貫靑針松葉露。如此作句不少。盡失其本。故今忘矣。從此讀正俗幼學字說等童稚之書畢。至小學。通其大意。能綴文至數千餘言。己未歲。讀中庸,大學於隣修撰李季甸門下。與坡封之兄堣同學。年五歲也。隣司藝趙須命字作說以授。其始聞名於京師者。此二三諸鉅公比隣。而爲之首唱也。虛名騰籍。政丞許稠到廬而訪僕。卽呼字曰。余老矣。老字作句。僕卽應曰。老木開花心不老。許便擊節。嘆訝唶唶曰。此所謂神童也。始縉紳知名屢訪矣。英廟聞而召於代言司知申事朴以昌。傳旨問虛實能否。知申事抱於膝上呼名曰。汝能作句乎。僕便應曰。來時襁褓金時習。又指壁畫山水圖曰。汝又可作。僕卽應曰。小亭舟宅何人在。如此作文作詩不少。卽入啓。傳旨曰。欲親引見。恐駭人聽。宜還授家親。韜晦敎養至勤。待年長學業成就。將大用。賜物還家。他雜三角山詩。諸無根浪語。皆無賴者所傳。妄也。自此歲至於十三歲。詣近隣大司成金泮門下。授語,孟,詩,書,春秋。又詣隣兼司成尹祥授易,禮。諸史至諸子百家。皆無傳授閱覽。至十五歲。慈母見背。鞠於外公婆。公婆以獨外甥。愛而育猶子焉。及丁母憂。率於農莊。不遣京都。守墳三年。未及終制。而公婆又繼捐世矣。鰥爸抱病。不能治家事。又得繼母。世事乖薄。獨於京舍。與相國之壻,仲善之父安信,池達河,鄭有義,張綱,鄭師周同學。相交猶兄弟焉。自少不喜榮達。而且以親戚隣里濫譽爲恧矣。旣而。心事相違。顚沛之際。英廟,顯廟。相繼賓天。光廟之初。故舊喬木。盡爲鬼簿。而復異敎大興。斯文陵夷。僕之志已荒涼矣。遂伴髡者遊山水。故人以我爲喜釋。然不欲以異道顯世。故光廟傳旨屢召。而皆不就。處身益以疏曠。使人不齒。故或以僕爲癡。或以僕爲狂。呼牛呼馬。皆便應。今聖上登極。用賢從諫。冀欲筮仕。十餘年前。復於六籍。溫熟稍精。而承我宗祀。僕其重矣。故將仕祭先。屢見身世相違。如圓鑿方枘。舊知已盡。新知未慣。孰知余之素志。故復放浪形骸於山水間矣。是皆實事。惟公默志。不知我者。以謂家貧落魄。不能自伸。故流離至此。乃至以爲盡賣臧獲。窮貧而來輾轉耳。可爲長噱。是皆如三角山詩及厭禳,漢筆等浮談也。且虛名爲造物所忌。一何至於此極也。相國不鄙僕。待僕至優。一如舊知。乖崖,四佳,琴軒。僕佯顯放曠。謁愈慢。接愈恭。至欲以勸筮仕盛朝。念至深也。恩至渥也。僕亦欲與相國子弟。擇靜處讀書。但今年於此洞種穀。自麥至粟。斗至斛。又地本膏饒。垂穗穎栗。以謂秋穫可數十斛。齎而就於近治。爲相國所庇。可以贍來歲。今還洞見之。則不數日間。盡爲山鼠所損靡有遺穗。佇立嗟吁矣。若匱乏而寄食於人。糊口於官。脅肩諾諾。以求餔餟。士之志願墜地矣。傍人復以謂窮而受嗟來之食矣。古人云。老當益壯。窮且益堅。於僕當之矣。僕之處身。極爲至難。而不得居於人世者。有五不可焉。世人見人裝束。不以心志也。而無浣汚裁縫者。一不可也。得若妻若妾。便作居計。治生所絆。不能於貧富自在。二不可也。又安得如陶之翟氏,梁之孟光乎。三不可也。雖故舊見憐。薦以一宦。秩微祿薄。不能遽伸。又僕性戇直。不能容於碌碌之輩。四不可也。僕之居於深洞。只愛山明水麗。若耕耘之事。非所個懷。且今歲損稼。而出洞求活。人便謂如前窮迫。故立身如此。五不可也。且士之身世矛盾。退居自樂。蓋其素分耳。安得受人嗤謗而強留人世乎。且前日令許婢子。蓋見金媾夫者也。余詗知其不就僕也。僕亦不欲屑屑與彼遽對。故佯乘興月下探景。以觀所爲。果去矣。聞翌曰令敎大警。感謝無已。惶恐無地。僕之今日嚮慕於相國。政所謂天馬逢伯樂而振鬣長鳴。伯牙遇鍾期而擡手盡彈。實僕所當爲。凡諸質議綴文事。敢不盡情披膽。出洞薦鶚。三思未定。噫。仁者垂憐。賜以顧接之至重。天何不佑。適爲稼穡之卒癢。將製長鑱。用斲苓朮。庶欲萬樹凝霜。修仲由之縕袍。千山積雪。整王恭之鶴氅。與其落魄而居世。孰若逍遙而送生。冀千載之下。知余之素志。感德揮淚。臨紙愴怳。姑此拜聞。伏惟裁鑑。仲秋二十六日。辱記。金悅卿。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