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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書 (四庫全書本)/全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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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書 全覽1 全覽2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九
  樂書        樂類
  提要
  等謹按樂書二百卷宋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字晉叔閩清人紹聖中登制科官禮部侍郎事跡具宋史本傳此書乃建中靖國間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為秘書省正字時所進自第一卷至九十五卷引三禮詩書春秋周易孝經論語孟子之言各為之訓義其第九十六卷則専論律呂本義樂器樂章及五禮之用樂者為樂圖論引據浩博辨綸亦極精審視其兄祥道禮書殆相伯仲第禮書所載袛詳於三代器數是書則又推及律呂本原及後世雅俗諸部故陳振孫書録解題謂樂書博則博矣未能免於蕪穢也然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書包括厯代總述前聞既欲備悉源流自不得不兼陳正變使振孫操筆而修史將舉古來秕政亂法一切刪之不載乎此南宋人迂謬之見不足據也其中惟辨二變四清二條實為紕繆自古論四清者以民臣相避以為尊卑立説本屬附㑹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則曰黃鐘至夾鐘四清聲以附正聲之次其意葢謂夷則至應鐘四宮而設既謂黃鐘至夾鐘為清又謂為夷則至應鐘而設是兩四清也不知四均必具五聲夷則一均以夷南無應為次而闕角聲必湏黃鐘清為角南呂一均以南無應為次而闕羽角二聲必湏黃清為羽大清為角以調而論則謂夷南無應四律以聲而言則為黃大太夾四清非有二也其不用正聲而用清聲者樂之高下以漸無驟高驟下之理以夷則一均言之如用夷南無應四正律則其聲以次而高而忽用黃鐘正律雖同在一均而高下不協故必以黃清協之也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引李照十二鐘之説殊為舛誤又論二變曰五聲者樂之指拇也二變者五聲之駢枝也五聲可益為七音則五星五行五常亦可益而七之乎二變之説始於尚書而蔓衍於左傳國語書傳漢志是不知書之在治忽有五聲而無七始國語之七同有四宮而無徴也左氏有七音之説葢八音耳八音以土為主而七音非土不和故書之益稷禮之樂記其言八者皆虛其一猶大衍虛其一也云云不知二變之生由於高下之次蔡元定相去二律則音節逺之説最有根據若不究其理之所由然而但以數相較則七較之五而多其二者將十二較之五而亦多其七是音不得有其七而律亦不得有其十二乎且五聲二變有管律絃度之不同半太蔟與正黃鐘應半夾鐘與正大呂應此理尤為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所不知也至以七音為八音虛土而言尤為牽強矣又其釋周官三宮之樂以圜黃太姑為宮之旋而在天者故其合別而為四函太姑南為宮之旋而在地者故其合別而為四函太姑南為宮之旋而在地者故其合降而為三黃大太應為宮之旋而在人者故其合降而為二若然則天宮用八律地宮用六律人宮用四律以多少為差別也而圜丘樂六變方丘樂八變宗廟樂九變又何如解耶凡此之類皆不可據為典要然唐以來樂書無傳北宋樂書惟皇祐新樂圖記及此書存耳遺文緒論條理可徴又安可以一眚廢耶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一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曲禮上  曲禮下  檀弓上
  曲禮上
  先生書䇿琴瑟在前坐而遷之戒勿越
  道雖不在書䇿而學道者必始於書䇿道雖不在琴瑟而樂道者必始於琴瑟古之所謂先生者非為其長於我也為其聞道先乎吾而已聞道先乎吾吾從而師之不特見其人而尊敬之也雖見其載道之書策樂道之琴瑟亦必尊而敬之非敬書策琴瑟而已所以敬道也道之所在聖人尊之而況其凡乎故先生書䇿琴瑟在前坐而遷之戒勿越其斯以為敬之至歟今夫為人子者於父植之桑梓則必敬於三賜之車馬則不及為人婦者於舅姑之席簟枕幾則不傳於杖屨則不敢近為人臣者見君之几杖則起遭乗輿則下皆以其所敬在此而敬之在彼況弟子於先生書䇿琴瑟其可不以越之為戒乎雖然琴瑟先生所常御焉故詩曰琴瑟在御莫不靜好然亦有所謂不御者其惟親疾之時乎
  臨樂不歎當食不歎
  樂生於情之所有餘歎起於言之所不足臨樂不歎則言無不足而情為有餘矣故誠於執紼者不期哀而哀何笑之有誠於臨樂者不期樂而樂何歎之有執紼不笑臨樂不歎非為安而行之者言之為勉強而行之者言故也中庸曰喜怒哀樂未𤼵謂之中𤼵而皆中節謂之和臨樂而歎非所謂𤼵而中節者也其去中和不亦逺乎昔曹太子來朝享初獻樂奏而歎施父曰曹太子其有憂乎非歎所也何曹太子之不知禮施父之知禮邪臨樂而歎則心存憂患而不知樂當食而歎則口含芻豢而不知味雖未害乎禮之大體亦非所以為禮之委曲者歟
  曲禮下
  䘮復常讀樂章居䘮不言樂
  非䘮而讀䘮禮則非人子之情居䘮而不讀䘮禮不失之過則失之不及未葬而讀祭禮則非孝子之情既葬而不讀祭禮不失之黷則失之怠䘮未除而讀樂章則哀不足䘮復常而不讀樂章則樂必崩故曰居䘮讀䘮禮既𦵏讀祭禮䘮復常讀樂章宰予欲短䘮而為樂孔子以為不仁閔騫子夏援琴而哀樂孔子皆以為君子則䘮復常讀樂章先王之中制也夫斬衰之䘮唯而不對齊衰之喪對而不言大功之䘮言而不及議小功之䘮議而不及樂又況大於此而可言樂乎
  祭事不縣
  通變之謂事鍾磬之謂縣周官大司樂大禮大凶大烖令弛縣古者嵗凶年糓不登君膳不祭肺祭事不縣按特弛而不用通變以憂民而已司巫大旱則舞雩女巫大烖歌哭而請則所謂不縣固非無樂其祭則有禱而無祀其樂則有歌舞而無縣故也大司徒荒政十有二而眚禮蕃樂豫焉君膳不祭肺眚禮也祭事不縣蕃樂也然大夫以粱為加食君膳不祭肺故大夫不敢食粱士無故不去琴瑟君弛縣故士不敢飲酒以樂是大夫所視而效之者在君士所視而效之者在大夫然則為人上者可不謹歟
  君無故玉不去身大夫無故不徹縣士無故不徹琴瑟君子不可斯須離禮斯須離禮則易慢之心入之矣不可斯須離樂斯須離樂則鄙詐之心入之矣故君無故玉不去身禮也大夫無故不徹縣士無故不徹琴瑟樂也鍾尚羽而象地磬尚聲而象水皆待縣之以致用也瑟亦琴類也其所異者特絲分而音細爾樂之大者在鐘磬大夫以智帥人之大者也故不徹縣其常御者在琴瑟士則事人有常心者也故不徹琴瑟於玉言君則大夫士可知玉藻謂天子佩白玉公侯佩山𤣥玉大夫佩水蒼玉士佩瓀玟是也於樂言大夫士則天子諸侯可知周官謂王宮縣諸侯軒縣卿大夫判縣士特縣是也太史公言古者天子諸侯聽鐘磬未嘗離於庭卿大夫聽琴瑟之音未嘗離於前與此異者曲禮別而言之大夫不徹鐘磬之縣士不徹琴瑟太史公通而言之大夫未必不用縣
  檀弓上
  君子有終身之憂而無一朝之患故忌日不樂
  君子之於親有終制之䘮有終身之䘮終制之䘮三年是也終身之䘮忌日是也人之有哀樂猶天之有隂陽隂陽不同時哀樂不同日文王之於親忌日必哀而不樂豈非能全終身之憂乎昔人鄰有䘮舂不相里有殯不巷歌況親䘮乎臨䘮不笑執紼不笑望柩不歌適墓不歌況忌日乎祭義曰忌日不用非不祥也言夫日誌有所至而不敢盡其私也忌日猶不舉事其不樂可知矣古者有忌月無忌年有忌日無忌月唐於忌日欲不合樂可謂知終身之憂矣申屠蟠於忌日三日不食非禮意也禮不云乎毀不滅性忌日歸哭於宗室蓋有終身之憂仁也無一朝之患義也此主忌日不樂言之孟子主憂不如舜言之其辭雖同其意則異
  魯人有朝祥而暮歌者子路笑之夫子曰由爾責於人終無己夫三年之䘮亦已久矣夫子路出夫子曰又多乎哉踰月則其善也
  䘮凶禮也祭吉禮也畢凶禮之䘮猶為吉禮之禫未全乎吉也吉事兆見於此矣得不謂之祥乎魯人祥歌同日失之太速不足為善禮子路笑之失之太嚴不足為知時此孔子所以恕魯人而抑子路之責人無己也記曰制祥之日鼓素琴瑟不為非而歌則為未善者琴自外作歌由中出故也孔子五日而彈琴十日而成笙歌則琴與歌不同可知矣孔子十日而成笙歌不待踰月者蓋十日固已踰月矣記曰祥而縞徙月樂
  孟獻子禫縣而不樂比御而不入夫子曰獻子加於人一等矣
  三年之䘮二十五月而祥中月而禫期之䘮十三月而祥十五月而禫父在為母為妻亦如之蓋三年之䘮則久矣故祥月而禫者以義斷恩也期之䘮則近矣故間月而禫者以恩伸義也記曰禫而內無哭者樂作矣又曰禫而從御吉祭而復寢由此觀之孟獻子祥縣而不樂比御而不入則過乎此矣故孔子稱之今夫先王制禮以中為界子夏子張援琴於除䘮之際孔子皆以為君子伯魚子路過哀於母姊之䘮孔子皆非之然則孟獻子之過於禮孔子反稱之者非以為得禮也特稱其加諸人一等而已
  孔子既祥五日彈琴而不成聲十日而成笙歌
  舜琴歌南風有孝思之意存焉笙象物生於東方有生意存焉故孔子既祥五日則於去䘮為未逺其心不絶乎孝思猶未全於生意也雖彈琴矣而聲不成焉十日則於去䘮為逺而有全於生意故笙歌之聲成焉蓋制祥之日可以鼓素琴君子所以與人同五日彈琴君子所以與人異彈之者禮之所不可廢也不成聲者仁之所不忍也絲不如竹竹不如肉故彈琴而後成笙歌此言彈琴而後成笙歌儀禮鄉飲酒言授瑟而後成笙歌者二十五絃之瑟比五絃之琴則琴小而瑟大或舉大見小或舉小見大其成笙歌一也
  太公封於營丘比及五世皆反𦵏於周君子曰樂樂其所自生禮不忘其本古之人有言曰狐死正丘首仁也君子之所謂禮言而履之者也所謂樂行而樂之者也書曰以禮制心記曰樂者其本在人心之感於物也禮樂同出於人心而仁者人也亦出於人心而已故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則禮樂之道不過章徳報情而反始也太公封於營丘比及五世皆反葬於周夫豈偽為之哉行吾仁以全禮樂之道而已狐死猶正丘首況仁人孝子乎
  顔淵之䘮饋祥肉孔子出受之入彈琴而後食之儀禮曰薦此嘗事又朞而大祥又曰薦此祥事中月而禫祥祭而饋則鬼事畢而人事始矣顔淵之䘮饋祥肉孔子必出受之仁也必彈琴而後食之義也禮之道無他節文仁義而已矣
  子夏既除䘮而見子之琴和之而不和彈之而不成聲作而曰哀未忘也先王制禮而弗敢過也子張既除䘮而見子之琴和之而和彈之而成聲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不至焉
  子夏之䘮親曾子責其無聞其除䘮家語毛氏傳謂其援琴而樂是子夏忘哀於纔三年之際子張割哀於已三年之後然則師之於䘮也過商之於䘮也不及竊意檀弓誤以子夏為子張子張為子夏歟子騫之於親有類子張故檀弓舉子張以見子騫家語毛氏傳舉子騫以見子張彼其於哀樂之分皆能以禮終故或言先王制禮弗敢過也或言先王制禮弗敢不至焉孔子皆以為君子豈非無所不用其極邪記曰惟君子為能知樂知樂則幾於禮矣三子與有焉
  弔於人是日不樂
  天之道隂陽不同時則當寒而燠者逆道也人之理哀樂不同日弔日而樂者逆理也鄰有䘮舂不相里有殯不巷歌況弔日乎行弔之日不飲酒食肉況樂乎論語子於是日哭則不歌曲禮亦曰哭日不歌用其至故也






  樂書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二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檀弓下  王制
  檀弓下
  人喜則斯陶陶斯詠詠斯猶猶斯舞舞斯慍慍斯戚戚斯歎歎斯闢辟斯踴矣品節斯斯之謂禮
  其喜心感者其聲𤼵以散𤼵以散陽也其極必反隂焉其慍心感者其聲粗以厲粗以厲隂也其極必反陽焉蓋喜氣不泄則已泄則口不得不詠慍氣不震則已震則氣不得不歎詠文事心志猶其優㳺詠武事心志猶其奮疾夫然則憂患去而樂生矣樂生而舞樂至於手之舞之則樂極而哀從之矣故舞斯慍慍斯歎歎斯戚戚斯闢辟斯踴則不知胷之撫之足之踴之雖正明目而視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聽不可得而聞也豈非陽極反隂樂極反哀之意邪左𫝊所謂樂有歌舞哀有哭泣者歟品於斯哀樂莫不有隆殺節於斯哀樂莫不中節則知禮之為道其去戎狄之道逺矣今夫陶包隂陽之氣憂樂無所泄如之喜斯陶樂之無所泄者也鬱陶乎予心憂之無所泄者也爾雅以鬱陶為喜其有見乎一偏歟傳曰齊楚燕趙之歌異傳而皆樂九夷八蠻之聲異哭而皆哀夫何故哀樂之情同也然而君子不與之者為其不能品節於斯以為禮未免為戎狄之道也
  知悼子卒未葬平公飲酒師曠李調侍鼓鐘杜蕢自外來聞鐘聲曰安在曰在寢杜蕢入寢歴階而升酌曰曠飲斯又酌曰調飲斯又酌堂上北面坐飲之降趨而出平公呼而進之曰蕢曩者爾心或開予是以不與爾言爾飲曠何也曰子卯不樂知悼子在堂斯其為子卯也大矣曠也大師也不以詔是以飲之也爾飲調何也曰調也君之褻臣也為一飲一食忘君之疾是以飲之也爾飲何也曰蕢也宰夫也非刀匕是共又敢與知防是以飲之也平公曰寡人亦有過焉酌而飲寡人杜蕢洗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觶公謂侍者曰如我死則必毋廢斯爵也至於今既畢獻斯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觶謂之杜舉
  周官大司樂凡諸侯薨令去樂大臣死令弛縣故叔弓卒魯昭公去樂卒祭君子善之仲遂卒宣公萬入猶繹君子非之然則知悼子之未𦵏斯其為子卯大矣如之何鼓鍾而燕樂乎此杜蕢所以升酌而譏之也古者以晉鼓鼓金奏燕禮賔入門而金奏肆夏則平公飲酒而至於鼓鍾豈非鼓金奏邪今夫為人臣者患於不忠忠而患於不勇為人君者患於不智智而患於不義則杜蕢所存者忠也所敢為者勇也平公知悔者智也不掩善者義也非杜蕢之忠勇不能改平公之過於當時非平公之智義不能彰杜蕢之善於後世左傳謂杜蕢責樂工以不聰責嬖叔以不明責已以不善味其傳聞雖不同其實一也鄭司農以為五行子卯自刑翼奉亦曰貪狼必待隂賊而後動隂賊必待貪狼而後用二隂並行是以王者忌子卯是也鄭康成曰紂以甲子死桀以乙夘亡失之矣昔魏道武以甲子討賀驎晁崇曰紂以甲子死兵家忌之道武曰周武不以甲子勝乎是後世之所忌子夘者不為桀紂也
  仲遂卒於垂壬午猶繹萬入去籥仲尼曰非禮也卿卒不繹
  爾雅曰繹又祭也周曰繹商曰肜夏曰復胙古者復祭必賜胙焉夏禮尚質故以復胙名之肜有飾物之文商禮浸文故以肜日名之商書髙宗肜日是也繹有端緒之義周禮則極文矣故以繹其義名之周頌絲衣繹賔屍是也春秋宣八年辛巳有事於太廟仲遂卒於垂壬午猶繹萬入去籥蓋祭吉禮也臣卒凶禮也固不可以同日故宣公有事於太廟仲遂卒於垂則壬午繹祭可已而不已且萬入去籥而卒事無乃戾於周官弛縣之意歟古者君之於臣疾必問卒必弔比𦵏不食肉比卒哭不舉樂比祭而聞其卒如之何不輟吉禮之祭而去樂乎此孔子所以謂之非禮而有卿卒不繹之說也以春秋之法繩之宣公難免乎當世之誅矣傳曰萬者何工舞也說者謂武王以萬人定天下故其舞謂之萬舞然則商頌嘗謂庸鼓有繹萬舞有奕孰謂萬舞始於武王耶
  王制
  天子五年一巡守命典禮考時月定日同律禮樂制度衣服正之變禮易樂者為不從不從者君流
  天下有道禮樂自天子出天下無道禮樂自諸侯出故天子巡諸侯所守考時月定日所以和天道於上正同律禮樂制度衣服所以齊人道於下諸侯之於邦國一有襲禮沿樂而君為之加地進律一有變禮易樂而君流之於四裔然則禮樂之權有不管於一人者乎
  天子賜諸侯樂則以柷將之賜伯子男樂則以鞀將之四時始於春天道兆於北春為四時之長而柷之為樂春分之音也北為四方之兆而鞀之為樂冬至之音也柷先衆樂有兄之道焉諸侯之於伯子男則兄道也故天子賜之樂而以柷將之伯子男之於諸侯則於五等為之兆而已故天子賜之樂而以鞀將之柷則三擊而止鞀則九奏乃成豈非名位不同樂亦異數邪記曰徳盛而教尊者賞之以樂𫝊曰能使民和樂者賜以樂然則賜樂必有以將之與獻車馬者執䇿綏以將之獻甲者執胄以將之同意言諸侯伯子男而不及公者舉卑以見尊也與書舉六宗以見太祖同意賜樂不稱王而稱天子者以柔克待之也與覲禮稱天子同意鞀兆在上與㲈聲在上同意鞉兆在右與韶音在左同意虞書下管鞀鼓合止柷敔周官小師掌教鼓鞀柷敔是鞀之與鼓柷之與敔未有獨用者也然此言柷不言敔以敔非以先之故也言鞀不言鼓以鼓非兆奏故也
  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雖有凶旱水溢民無菜色然後天子食日舉以樂
  古者天子大䘮大荒大禮則不舉天地有烖邦有大故則不舉至於荒政則蕃樂大凶則弛縣然則以三十年之通雖有凶旱水溢民無菜色然後天子食日舉以樂豈不宜哉蓋天子能承順天地和理神人使無烖害變故然後可以饗備味聽備樂故饋用六榖膳用六牲飲用六清珍用八物羞百有二十品醬百有二十器齊醢六十物鼎十有二物其舉備味如此則侑以備樂可知豈非王者憂以天下樂以天下之意乎膳夫王乃食卒食以樂徹於造大司樂王大食皆令奏鐘鼓夫以天子一飲食之際未嘗不闗天下憂樂與夫獨樂而不與民同者豈不有間歟
  樂正崇四術立四教順先王詩書禮樂以造士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
  樂工之所取正者小樂正也小樂正之所取正者大樂正也昔舜命夔為樂正則樂正之職二帝之世已然三王特因而循之而已蓋詩者中聲之所止也說志者莫辨焉書者政事之紀也說事者莫辨焉禮之敬文也說體者莫辨焉樂之中和也說樂者莫辨焉崇之為四術使士有所尊立之為四教使士有所從順先王詩書禮樂以造士崇四術以造之也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立四教以教之也樂正之職有在於是豈非人君有樂育人材之意而樂正有以輔成之歟周官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教國子蓋本諸此詩書禮樂謂之四術亦謂之四教猶父子君臣夫婦長㓜朋友謂之五典亦謂之五教也然不言易與春秋者為其非造士之具不可驟而語之故也孔子之於易必待五十而後學游夏之於春秋雖一辭莫賛其意蓋可見矣荀卿欲隆禮樂殺詩書是不知崇四術之意也
  凡入學以齒將出學小胥大胥小樂正簡不帥教者以告於大樂正大樂正以告於王王命三公九卿大夫元士皆入學不變王親視學不變王三日不舉屏之逺方西方曰棘東方曰寄終身不齒
  周官大胥掌學士之版以待致諸子春入學釋菜合舞秋頒學合聲小胥掌學士之徴令而比之觵其不敬者巡舞列而撻其怠慢者大胥待致以教之小胥觵撻以賛之則簡不帥教者小胥大胥預為力焉樂師掌國學之政以教國子凡樂官掌其政令聽其治訟則簡不帥教者小樂正亦預有力焉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國之學政凡王之事皆在所令焉則簡不帥教以告於大樂正者小胥大胥小樂正也以之告於王者大樂正也鄉簡不帥教者耆老皆朝於庠大樂正告不帥教者王命三公九卿大夫元士皆入學而王又親視學焉蓋重棄之也與周官鄉士遂士王命三公㑹其期同意蓋教之仁也簡不帥義也王親視學三日不舉仁也屏之逺方終身不齒義也















  樂書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三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王制  曽子問   文王世子
  王制
  大樂正論造士之秀者以告於王而升諸司馬曰進士所以勸之也簡不帥教者以告於王屏之逺方終身不齒所以沮之也王者勸沮天下之術大樂正實預焉其職豈不重哉後世有樂正氏司馬氏豈因其世官名之耶
  曽子問
  孔子曰嫁女之家三夜不息燭思相離也取婦之家三日不舉樂思嗣親也
  古者婚禮在所不賀嘉事在所不善況取婦之家可舉樂乎蓋取婦之禮本以嗣親也親既老矣而以子婦嗣之傷之可也樂之非也昔裴嘉有婚會薛方士預焉酒中而樂作方士非之而出王通聞之曰薛方士知禮矣然猶在君子之後乎蓋善其知禮而不善其不預告之也雖然娶婦之家必為酒食以召鄉黨僚友雖曰以厚其別亦不舉樂也舉之其在三日之後乎前乎三日而舉樂是忘親也後乎三日而不舉是忘賓也不忘親仁也不忘賓義也先王制禮豈逺乎哉節文仁義而已矣
  文王世子
  凡學世子及學士必時春夏學干戈秋冬學羽籥皆於東序
  世以𫝊父統而子則事父者也學以致其道而士則事道者也凡學先世子貴貴也及學士尊賢也貴貴尊賢其義一也其可不均以時斆於東序乎春夏陽用事之時也必斆以干戈之武舞天事武故也秋冬隂用事之時也必斆以羽籥之文武地事文故也東序夏后氏之學而序之為言射也斆異異用用異異功然則行同能偶者舍射何別乎然干戈羽籥樂之器而樂豈器哉凡斆世子及學士必以是者欲其因器以達意故也王制之教造士春秋以禮樂冬夏以詩書文王世子之學世子春夏以干戈秋冬以羽籥者升於學之造士則其才嚮於有成其教之也易故先其難者而以詩書後於禮樂貴驕之世子則其性誘於外物其斆之也難故先其易者而以干戈羽籥先於禮樂詩書周官師氏教國子在司徒教民之後記言教國之子弟在鄉遂之後其教之難易蓋可見矣雖然王制主於教造士而王太子王子羣後之太子卿大夫元士之適子亦預焉文王世子主於斆世子而國之學士亦及焉特其所主者異教之所施有先後爾
  小樂正學干大胥賛之籥師學戈籥師丞賛之
  以政正之謂之正以教教之謂之師大胥之所相者小樂正也籥師丞之所奉者籥師也蓋干陽戈隂也干謂之干盾亦謂之干兵戈句㦸矛也書曰比爾干稱爾戈干則直兵而其形欲立戈則句兵而其形欲倒皆自衛之兵非伐人之器也古之教舞者朱其干玉其戚則尚道不尚事尚徳不尚威是以斆干在小樂正而以大胥賛之斆戈在籥師而以籥師丞賛之干戈之事寓之於樂如此則武不可覿之意覩矣周官樂師掌國之學政教國子以干籥之小舞大胥掌學士之版以待致諸子春入學舍菜合舞秋頒學合聲籥師掌教國子舞羽吹籥由此觀之小樂正不特斆干籥師不特斆戈也春夏斆干戈秋冬學羽籥言學干戈則羽籥舉矣周官有樂師而無小樂正有籥師而無丞豈三代之制因革固不同耶
  胥鼓南
  周官大胥以六樂之㑹正舞位凡祭祀之用樂者以鼓徴學士小胥掌學士之徴令而胥以鼓徴學士而令之者不過六代之樂所謂象箾南籥者而已非鄭康成所謂南夷之樂也鞮鞻氏掌四夷之樂旄人教舞夷樂則夷樂固鞮鞻氏所掌旄人所教非大胥小胥之職也上言小樂正學干大胥賛之則所謂胥鼓南之胥豈小胥歟周之化自北而南則文王象箾所奏亦不是過也
  春誦夏弦大師詔之瞽宗
  樂語有六誦居一焉樂音有八弦居一焉誦則詩頌人聲也弦則琴瑟樂聲也溫柔敦厚詩教也以春誦之春溫故也鼓鼙北方革音而其聲讙主陽生而言也琴瑟南方絲音而其聲哀主隂生而言也夏弦之義有見於此商人尚聲名學以瞽宗是瞽宗主以樂教衆瞽之所宗也春教以樂語夏教以樂音其義為難知非大師詔之瞽宗孰知其所以然哉周官大司樂死以為樂祖而祭之瞽宗則春誦夏弦太學之教非小學之道也詔樂於瞽宗又言禮在瞽宗者古之教人興於詩者必使之立於禮立於禮者必使之成於樂故周之辟雍亦不過辟之以禮雍之以樂使之樂且有儀而瞽宗雖主以樂教禮在其中矣周官禮樂同掌於春官禮記禮樂同詔之瞽宗其義一也斆舞於東序而別之以射斆禮樂於瞽宗而詔之以義君子之深教也此言春誦夏弦秋學禮冬讀書王制言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者言書禮則知誦之為詩弦之為樂言弦誦則知禮之為行書之為事也蓋春秋隂陽之中而禮樂皆欲其中故以二中之時教之冬夏隂陽之至而詩書皆欲其至故以二至之時教之凡此合而教之也分而教之則誦詩以春弦樂以夏學禮以秋讀書以冬學記曰太學之教也時以此
  凡祭與養老乞言合語之禮皆小樂正詔之於東序大樂正學舞干戚語說命乞言皆大樂正授數
  周官大司樂教國子始之以樂徳中之以樂語卒之以樂舞故凡祭與養老之禮乞言語說古之樂語也學舞干戚古之樂舞也蓋徳為樂之實樂為徳之華則樂語徳言也樂舞徳容也凡祭與養老乞言合語之禮其命之在大樂正而小樂正特以義詔之東序而已斆舞授數不與焉大樂正學舞干戚語說命乞言以數授之而已論其道而說之不與焉此論說在東序所以責之大司成也經曰天子視學適東序釋奠於先老遂設三老五更羣老之席位焉適饌省醴養老之珍具遂發詠焉反登歌清廟既歌而語以成之也言父子君臣長㓜之道合徳音之致禮之大者也下管象舞大武大合衆以事由是觀之凡祭豈釋奠之禮歟凡養老豈老更羣老歟合語之禮豈徳音之致歟學舞干戚豈舞大武之舞歟言舞則歌可知矣王制曰夏后氏養國老於東序養庶老於西序然此下管象舞大武周樂而已以東序言之豈周人兼用之耶
  凡釋奠者必有合也有國故則否凡大合樂必遂養老學者禮樂之教所自出故凡釋奠於先聖先師者必有合也釋奠者禮也必有合者樂也周官大胥春入學舍菜合舞秋頒學合聲所謂必有合者合舞與聲而已有國故則否與大司樂國有大故去樂弛縣曲禮凶年祭事不縣同意凡大合樂必遂養老與周官大司樂以六律六同五聲八音六舞大合樂同意必遂養老者特釋奠先聖先師而天子視學實與焉故下文言天子視學命有司行事興秩節祭先師先聖焉有司卒事適東序釋奠於先老適饌省醴養老之珍具遂發味焉登歌清廟下管象舞大武大合衆以事終之以仁而已蓋釋奠於先聖先師先老所以教敬也必遂養老所以教孝也一釋奠合樂之故而孝敬之教行焉如此則禮樂豈不為天下大教歟凡釋奠必有合者主行禮以合樂也凡大合樂必遂養老者主合樂以行禮也
  始立學者既興器用幣然後釋菜不舞不授器乃退儐於東序一獻無介語可也
  凡家造祭器為先養器為後國亦如之諸侯之國命之教而始立學者亦必以祭器為先則興器者造祭器之謂也大胥春入學釋菜合舞司戈盾祭祀授舞者兵是釋菜未嘗不舞不授器其所以不舞不授器者非四時釋菜之中祀特始入學者行一獻之禮而已與周官凡小祭祀不興舞同意授數則天子八佾諸侯六佾之類也授器則文以羽籥武以干戚之類也數則可陳其義為難知器則可用其象為難求苟由可陳之數精難知之義因可用之器得難求之象則禮由己而已豈淺識之士所能豫哉




  樂書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四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文王世子  禮運
  文王世子
  凡三王教世子必以禮樂樂所以修內也禮所以修外也禮樂交錯於中發形於外是故其成也懌恭敬而溫文
  古之人致樂以治心致禮以治躬故中心斯須不和不樂而鄙詐之心入之矣非樂何以修內乎外貌斯須不莊不敬而易慢之心入矣非禮何以修外乎樂雖修內未嘗不發形於外禮雖修外未嘗不交錯於中易曰蒙雜而著交錯於中所以為雜發形於外所以為著教世子以禮樂使之至於雜而著則其徳成矣故樂之成也心術形而悅懌禮之成也恭敬而溫文三王之於世子必始終於此而已不易之道也帝舜命夔教胄子而曰直而溫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則其成也懌恭敬而溫文禮樂亦無乎不備矣保氏養國子以六藝而禮樂居其先亦此意也蓋禮樂法而不説其法也發形於外天下共由之其不説也心術形而悅懌恭敬而溫文有天下至賾存焉
  天子視學大昕鼓徴所以警衆也衆至然後天子至乃命有司行事興秩節祭先師先聖焉有司卒事反命始之養也適東序釋奠於先老遂設三老五更羣老之席位焉適饌省醴養老之珍具遂發詠焉退修之以孝養也反登歌清廟既歌而語以成之也言父子君臣長㓜之道合徳音之致禮之大者也下管象舞大武大合衆以事達有神興有徳也正君臣之位貴賤之等焉而上下之義行矣有司告以樂闋王乃命公侯伯子男及羣吏曰反養老㓜於東序終之以仁也是故聖人之記事也慮之以大愛之以敬行之以禮修之以孝養紀之以義終之以仁是故古之人一舉事而衆皆知其徳之備也古之君子舉大事必慎其終始而衆安得不喻焉天子莫重於視學亦莫重於養老故老更者為其血氣既衰而養以佚之仁也飲食之珍具親執而奉之禮也憲行以善吾之行乞言以廣吾之聞智也父事之不疑其所謂父兄事之不疑其所謂兄義也有親者視之而興孝有兄者視之而興悌信也夫以一舉養老之事衆皆知其徳之備者以此而已蓋釋奠於先老所以明其不忘本也適饌省醴所以明其不敢慢也樂則清廟象武之頌所以示徳與事也語則父子君臣長㓜之道所以辨君與親也然詠歌者樂之聲管者樂之器舞者樂之容養老之樂始而發詠中而管舞卒而樂闋則堂上堂下之樂和樂而不流也其所以命羣後羣吏反養老㓜於東序者不過示父子君臣長㓜之道合徳音之致始之以養終之以仁而已古之君子必慎其終始如此而衆安得不喻之乎然則養老必歌清廟下管象者以文王善養老故也舞大武者以武王善繼志述事故也雖然養老於東序必兼㓜言之何邪曰先王之於耆老孤子未嘗不兼所養特其所重者老而已
  禮運
  夫禮之初始諸飲食其燔黍捭豚汙尊而抔飲蕢桴而土鼓猶若可以致其敬於鬼神
  飲食者養人之本人之大欲存焉禮者飲食之節豈人所大欲哉古之聖人以人之所大欲者寓之於非所欲之禮則人情必至於不相恱者矣是故禮之所設樂必從之此禮樂之所由始也蓋食之禮始於燔黍捭豚飲之禮始於汙尊抔飲禮之所始樂亦始焉蕢桴而土鼓其樂之始歟明堂位曰土鼓蕢桴葦籥伊耆氏之樂也然樂以中聲為本土於位為中央於氣為沖氣而籥之為器又所以通中聲者也伊耆氏之樂始於土鼓中聲作焉中於蕢桴中聲發焉終於葦籥中聲通焉樂之所始本於中聲如此豈不為中和之紀乎周官籥章中春晝擊土鼓龡𡺳詩以逆暑中秋夜迎寒亦如之凡國祈年于田祖龡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國祭蠟則龡𡺳頌擊土鼓以息老物其意以謂玉業之起本於𡺳樂之作本於籥始於土鼓逆暑迎寒祈年祭蠟皆本始民事而息老物故所擊者土鼓所龡者𡺳籥所歌者𡺳詩有報本反始之義焉豈在夫聲音節奏之末節哉此所以猶若可以致其敬於鬼神
  列其琴瑟管磬鐘鼓
  先王作樂莫不文之以五聲播之以八音故列琴瑟於南列管於東列磬於西北列鐘於西列鼓於北所以正其位也然琴瑟絲音也與瓦同於尚宮管竹音也與匏同於利制鼓革音也與木同於一聲磬石音也鐘金音也故舉絲以見瓦舉竹以見匏舉革以見木而五聲八音具矣後聖有作為樂如此其備則蕢桴土鼓雖鄙樸不足尚先王必存而不廢者貴本始之意也與用二酒不廢𤣥酒用簟蓆不廢藁桔同意
  五聲六律十二管旋相為宮
  周官凡樂圜鐘為宮黃鐘為角太蔟為徴姑洗為羽凡樂函鐘為宮太蔟為角姑洗為徴南呂為羽凡樂黃鐘為宮大呂為角太蔟為徴應鐘為羽蓋天五地六天地之中合也故律不過六而聲亦不過五其旋相為宮又不過三以備中聲而已樂以中聲為本而倡和清濁迭相為經故以仲春之管為天宮仲冬之管為人宮中央長夏之管為地宮國語有四宮之說不亦妄乎今夫旋宮之樂十二律以主之五聲以文之故圜鐘為宮而無射為之合黃鐘為角而大呂為之合太蔟為徴而應鐘為之合姑洗為羽而南呂為之合凡此宮之旋而在天者也函鐘為宮太蔟為角姑洗為徴南呂為羽而交相合焉凡此宮之旋而在地者也故其合降而為三黃鐘為宮大呂為角太蔟為徴應鐘為羽而兩兩合焉凡此宮之旋而在人者也故其合又降而為二在易上經言天地之道下經言人道而元亨利貞之徳乾別為四坤降為二咸又降為一亦此意也蓋一隂一陽之謂道天法道其數參而竒雖主乎陽未嘗不以一隂成之故其律先隂而後陽地法天其數兩而偶雖主乎二隂未嘗不以二陽配之故其律或上同於天而以隂先陽或下同於人而以陽先隂人法地則以同而異此其律所以一於陽先乎隂歟大扺旋宮之制與蓍卦六爻之數常相為表裏蓍之數分而為二以象兩儀掛一以象三才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竒於扐以象閏而六爻之用抑又分隂分陽也用柔剛則知隂陽之律分而為二亦象兩儀之意也其宮則三亦象三才之意也其聲則四亦象四時之意也餘律歸竒亦象閏之意也分樂之序則奏律歌呂亦分隂分陽之意也三宮之用則三才迭旋亦迭用柔剛之意也十有二律之管禮天神以圜鍾為首禮地示以函鍾為首禮人鬼以黃鍾為首三者旋相為宮而商角徴羽之管亦隨而運焉則尊卑有常而不亂猶十二辰之位取三統三正之義亦不過子丑寅而止耳禮運曰五聲六律十二管旋相為宮如此而已先儒以十有二律均旋為宮又附益之以變宮變徴而為六十律之凖不亦失聖人取中聲寓尊卑之意邪後世之失非特此也復以黃鐘為宮為羽大呂為二商太蔟為商為徴圜鐘為徴為羽姑洗為宮為商㽔賔為徴為角函鍾為徴為羽夷則為羽為角南呂為徴為商無射為角為商應鐘為角為羽抑又甚矣然則天人之宮一以太蔟為徴者祀天於南郊而以祖配之則天人同致故也三宮不用商聲者商為金聲而周以木王其不用則避其所尅而已太師掌六律六同以合隂陽之聲皆文之以五聲宮商角徴羽則五聲之於樂闕一不可周之作樂非不備五聲其無商者文去實不去故也荀卿以審詩商為太師之職然則詩為樂章商為樂聲樂章之有商聲太師必審之者為避所尅而已與周之佩玉左徴角右宮羽亦不用商同意夫豈為祭尚柔而商堅剛也哉先儒言天宮不用中呂函鐘南呂無射人宮避函鐘南呂姑洗㽔賔不用者卑之也避之者尊之也以謂天地之宮不用地宮之律人宮避天地之律然則人宮用黃鐘孰謂避天地之律耶
  天子以徳為車以樂為御
  徳者性之端樂者徳之華故古之人安徳以樂而聞樂知徳是徳之與樂未嘗不相須而成也蓋一器之成而工聚焉者車也疏數疾徐而有度數存焉者御也天子之於天下所以安而行之者在徳不在車然非車不足以喻徳所以行而樂之者在樂不在御然非御不足以喻樂車者器也御者人也徳者實也樂者文也車非御不運徳非樂不彰以徳為車則無運而非徳也法何與焉以樂為御則無作而非樂也禮何與焉若夫大夫以法相序諸侯以禮相與其去徳不亦逺乎












  樂書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五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禮器  郊特牲
  禮器
  故禮有擯詔樂有相歩溫之至也
  擯所以輔賓相所以導瞽孟子曰禮之於賓主有擯以輔賓而詔之以其義則賓主之情通矣故曰禮有擯詔周官眡瞭凡樂事相瞽有相以導瞽而使之步亦步則周旋之節得矣故曰樂有相步蓋禮以和為用而有擯以詔之則凡自外作者罔不和矣樂以和為體而有相以導之則凡由中出者㒺不和矣外和而內或否焉內和而外或否焉皆非所以為溫之至也然則所謂溫之至者得非內外俱進於和歟雖然禮有擯詔亦有所謂不詔者凶事不詔朝事以樂是也
  廟堂之上罍尊在阼犧尊在西廟堂之下縣鼓在西應鼓在東君在阼夫人在房大明生於東月生於西此隂陽之分夫婦之位也君西酌犧象夫人東酌罍尊禮交動乎上樂交應乎下和之至也
  道之在天為隂陽在人為禮樂故隂陽之辨象為日月分為夫婦位為上下方為東西居為阼房器為鼔尊是以廟堂之上罍尊象陽動而在東夫人在房而東酌之是隂上交乎陽也犧尊象隂靜而在西君在阼而西酌之是陽下交乎隂也禮交動乎廟堂之上者如此縣鼓以陽唱始而在西是以陽下交乎隂也應鼓以隂和終而在東是亦隂上交乎陽也樂之所以交動乎廟堂之下者如此蓋禮由隂作而極下有以交乎上樂由陽來而極上有以交乎下天地交通成和之道盡於此矣有不為和之至邪周官太宰之禮與宗伯之大司樂皆曰以和邦國以諧萬民是禮樂之情同明王以相沿也均謂和之至不亦可乎禮器之論禮樂有言溫之至有言和之至何也曰四時之運春則陽中而暄氣以為溫夏居中央而沖氣以為和語曰色思溫莊子曰心莫若和是溫在外而為和之始和在內而為溫之成或問㤗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對曰其在唐虞成周乎觀書及詩溫溫乎其和可知也然則唐虞之所以致溫和者其在禮樂之備乎上言禮樂之末節故言溫此言禮樂之妙用故言和祭義言日出於東月生於西此言大明生於東月生於西者言月則知大明之為日言大明則知月之為小明而已在易坎為月離為日晉之為卦離上坤下而曰順而麗乎大明則日之明大於月也信矣
  禮也者反其所自生樂也者樂其所自成是故先王之制禮也以節事修樂以道志故觀其禮樂而治亂可知也禮反本者也故必反其所自生樂象成者也故必樂其所自成是以醴酒之用必尚𤣥酒割刀之用必貴鸞刀莞簟之安必設藁秸以至爼尚腥魚鼎尚大羹無非反其所自生之意也黃帝之咸池堯之大章舜之大韶禹之大夏樂雖不同而同於昭文徳湯之大濩武之大武樂雖不同而同於耀武功無非樂其所自成之意也禮自外作先王以之節事以治外樂由中出先王以之道志以治內反是未有不兆亂者矣是禮樂者治亂之聲形治亂者禮樂之影響也然則觀其禮樂而不知治亂者古今末諸雖然禮以節事於外未嘗不施於內書曰以禮制心是也樂以道志於內未嘗不施於外記曰樂和民聲是也
  大饗其王事與三牲魚臘四海九州之美味也籩豆之薦四時之和氣也內金示和也束帛加璧尊徳也龜為前列先知也金次之見情也丹漆絲纊竹箭與衆共財也其餘無常貨各以其國之所有則致逺物也其出也肆夏而送之蓋重禮也
  孝莫大於寜親寜親莫大於寜神寜神莫大於得四表之懽心故孔子曰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不敢遺小國之臣而況公侯伯子男乎故得萬國之懽心以事其先王此大饗先王所以為王事歟明王行大饗之禮四海諸侯各以其職來祭其祭而入也各貢國之所有以修職其畢而出也王奏肆夏之樂而送之國語曰金奏肆夏天子所以享元侯也大饗之禮天子以所以享元侯之樂送所以來祭之諸侯非重禮而何今夫歌皇華以送之天子所以待使臣也歌採薇以送之天子所以待帥臣也奏肆夏以送之天子所以待諸侯也於大饗言肆夏以送之則有送而無迎臣之而弗賔故也於饗燕言賔入門而奏肆夏則有迎而無送賔之而弗臣故也若夫兩君相見之禮入門而縣興客出以雍而肆夏不預焉此諸侯之樂所以不敢抗天子歟晉侯以之享穆叔春秋罪之趙文子奏之於家禮經非之為僭天子故也
  郊特牲
  饗禘有樂而食甞無樂隂陽之義也凡飲養陽氣也凡食養隂氣也故春禘而秋甞春饗孤子秋食耆老其義一也而食甞無樂飲養陽氣也故有樂食養隂氣也故無聲凡聲陽也
  饗食之禮所以仁賔客也禘甞之禮所以仁昭穆也饗以飲為主有鄉之之意所以養陽氣而致敬也食以食為主有養之之意所以養隂氣而致愛也凡礿禘皆陽義也莫盛於禘甞烝皆隂義也莫盛於甞春陽中也秋隂中也凡聲陽也凡味隂也故禘以享先王饗以待孤子皆用樂焉所以象雷之發聲於春也甞以享先王食以待耆老皆不用樂焉所以象雷之收聲於秋也月令於仲春雷乃發聲言習樂於仲秋雷乃收聲而不及樂豈亦饗禘有樂食甞無樂之意歟記曰凡養老商人以食禮食老更於大學冕而揔干商頌言顧子烝甞有鞉鼓筦磬之聲周雅言以往烝甞有鐘鼓送屍之樂則甞非無樂也周官凡饗食樂師鐘師奏燕樂籥師鼔羽籥之舞則食非無樂也然則食甞無樂非商周之制歟凡食嘗無樂兩言之者疑下衍文也此與祭義言春禘秋甞王制祭統言夏禘秋甞者以周官考之周人春祠夏禴則春夏之禘非周制也
  賔入大門而奏肆夏示易以敬也卒爵而樂闋孔子屢歎之奠酬而工升歌發徳也歌者在上匏竹在下貴人聲也樂由陽來者也禮由隂作者也隂陽和而萬物得古者燕饗之賔情意之所未通懽忻之所未接不必親相與言也以禮樂相示而已故賔至而饗之所以為禮奏樂以樂之所以為樂賔始入門則奏肆夏以示易敬之意既卒爵之後則奠酬升歌以發賔主之徳卒爵則以進為文而禮意有所不𫝊樂闋則以反為文而樂意有所不喻是相與之誠言常不足於意而意常有餘於言故言之發有不足以盡意其聲至於嗟其氣至於歎者豈言之不足故嗟歎之之謂乎孔子於饗賔之際卒爵而樂闋其歎且至於屢者蓋異乎觀上之歎豈一倡而三歎之謂乎言孔子屢歎之繼以工之升歌豈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謂乎樂以無所因為上以有所待為下歌者在上貴人聲故也匏竹在下賤器用故也記曰聲莫重於升歌者此歟蓋賔入門而奏肆夏示情也奠酬而工升歌示徳也匏竹在下示事也樂由天作其來自乎陽禮以地制其作自乎隂隂陽不和萬物不得禮樂不交賔主不懽是饗燕朝聘之設在禮樂不在隂陽然非隂陽吾無以見禮樂矣在賔主不在萬物然非萬物吾無以見賔主矣𫝊曰禮樂法而不説其法也可視而見可聞而知其不説也有天下至賾存焉非得意忘象之士惡足與議此哀公問言入門而金作不止於肆夏言升歌止於清廟言下管止於象籥此言入門而奏止於肆夏言升歌不及清廟言匏竹不及象籥者哀公問言大饗之禮此兼燕禮而言故也
  庭燎之百由齊桓公始也大夫之奏肆夏也由趙文子始也
  禮樂之所謹者名數而已齊桓公始用庭燎之百是諸侯僭用天子禮之數也趙文子始奏肆夏是大夫僭用天子樂之名也後世之失非特大夫僭天子之樂而諸侯亦用之以享大夫矣然則穆叔所以不敢拜晉之享者孰謂穆叔而不知禮乎齊桓公僭其數與季氏八佾同意趙文子僭其名與三家以雍徹同意
  諸侯之宮縣而祭以白牡擊玉磬朱干設錫 --(右上『日』字下一橫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冕而舞大武乗大輅諸侯之僭禮也
  周官小胥正樂縣之位王宮縣諸侯軒縣則諸侯之宮縣僭天子樂縣也舜之鳴球以象天帝玉磬之音諸侯之撃玉磬僭天子樂器也天子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諸侯亦設錫 --(右上『日』字下一橫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而用之僭天子樂舞也祭以白牡僭天子用牲之禮也乗以大輅僭天子乗車之禮也蓋天下有道禮樂自天子出諸侯莫得而僭之天下無道禮樂自諸侯出其不僭竊而用之未之有也言諸侯僭禮則樂可知矣朱干用白金以覆其背所謂朱干設錫 --(右上『日』字下一橫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是也玉戚用玉以飾其柄楚工尹路謂剝圭以為戚柲是也凡此魯不特用於周公之廟而羣公之廟亦用焉故子家駒譏之不特用於魯之羣廟而諸侯廟亦用焉故於此譏之循縁積習八佾舞於季氏之庭萬舞振於文夫人之側而先王之樂自是掃地矣
  昬禮不用樂幽隂之義也樂陽氣也
  樂由陽來而聲為陽氣禮由隂作而昬為隂義故周官大司徒以隂禮教親則民不怨然則昬之為禮其隂禮歟曽子曰娶婦之家三日不舉樂思嗣親也然則昬禮不用樂其思嗣親歟古之制禮者不以吉禮干凶禮不以陽事干隂事故昬禮不用樂幽隂之義也昔裴嘉有㛰㑹酒中而樂作薛方士非之可謂知其義矣
  樂書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六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郊特牲   內則  玉藻  明堂位郊特牲
  殷人尚聲臭味未成滌蕩其聲樂三闋然後出迎牲聲音之號所以詔告於天地之間
  易曰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徳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蓋周人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均配以祖考者惟商人為然以其尚聲故也凡聲陽也商人之祭先求諸陽而已商頌那祀成湯也樂之所依者磬聲其名學以瞽宗則主以樂教瞽之所宗皆尚聲之意也蓋日三成朏月三成時歲三成閏然則樂不三闋何以成樂哉今夫禮減而進以進為文樂盈而反以反為文滌蕩其聲則盈矣必繼以三闋者以反為文也樂三闋則減矣然後出迎牲者以進為文也然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鬼者歸也歸之以從地神者申也申之以從天詔告鬼神於天地之間捨聲音之號何以哉凡樂皆文之以五聲播之以八音禽獸知聲而不知音衆庶知音而不知樂通聲音之號而知樂者其惟鬼神之靈乎如之何不詔告以此傳曰樂所以蕩滌反其邪惡也其説是歟
  內則
  十有三年學樂誦詩舞勺成童舞象二十而冠始學禮舞大夏
  人之生也比形天地以成體受氣隂陽以成性彼其所學曷嘗不因時循理以順隂陽之數哉十三陽數也二十隂數也樂由陽來而十三學之禮由隂作而二十學之其理斷可識矣且成王之勺告成大武則武舞也其顯在事而易習故十三可以教之文王之維清奏象舞則文舞也其㣲在理而難知故十五而後教之禹之大夏則適文武之中而大焉非童子所能盡成人所及者而已故二十而後舞之周官以羽舞干舞為小舞則夏為大舞可知此夏所以特言大而異於勺象也樂記曰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感物而動故形於聲聲相應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樂以聲音為始以舞為成教人必期成人而後已此所以必先舞也夔教胄子大司樂教國子皆先樂者仁言不如仁聲之入人深故也始學者必由樂以之乎禮及其成也又立禮而後成於樂所謂樂者有不為學者終始歟以先後序之大夏而後象象而後勺以義序之勺而後象象而後大夏蓋教者其施欲不陵節學者其進欲不躐等故不序以先後特以義序之也墨子謂武王自作樂曰象成王因先王之樂曰騶虞誤矣
  玉藻
  御瞽幾聲之上下
  周官典同言髙磬䃂下聲肆正聲緩則所謂中聲者非髙而䃂非下而肆一適於正緩而已蓋樂以中聲為本而一上一下非所以為中也古者神瞽考中聲以作樂蓋本諸此然則御於君所之瞽其察樂聲有不以中聲為量乎今夫齊音敖僻驕志則聲失之髙而上者也宋音燕女溺志則聲失之卑而下者也上非中聲也下亦非中聲也御瞽在所幾焉若夫不上不下而要宿於中則中和之紀於是乎在尚何幾察為哉有瞽以幾聲樂則人主無流湎之心有史以書言動則人主無過舉之行
  年不順成則天子素服乗素車食無樂
  年順成則通蜡祭以移民所以備禮也而樂可知矣年不順成則天子食無樂所以蕃樂也而禮可知矣周官蕃樂於大司徒其政謂之荒弛縣於大司樂其凶謂之大然則侑食之樂安得不徹之乎此所以見天子憂樂不在一身而在天下也夫以天子受天下備味享天下備樂年不順成而食且無樂況士之飲酒其可樂耶
  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徴角左宮羽趨以采齊行以肆夏周旋中規折旋中矩進則揖之退則揚之然後玉鏘鳴也故君子在車則聞鸞和之聲行則鳴佩玉是以匪僻之心無自入也
  在易之乾以純粹精為徳以金玉為象金隂精之純者也玉陽精之純者也君子體乾象以為徳所以必佩玉者比徳故也蓋環佩之聲莫不各有所合合徴者其徳為禮合角者其徳為仁合宮者其徳為信合羽者其徳為智右則有事於用故其徳出而為仁禮左則無事於用故其徳復而為智信周以木徳王天下其不用商者避所尅者而已與周官三宮不用商音同意荀子曰審詩商太師之職也詩有商音必審而去之者其意亦若此歟三宮不用商者樂也佩玉不用商者禮也主乎樂者未必不因乎禮主乎禮者未必不兼乎樂故趨以采齊行以肆夏是佩之聲中乎樂之節也周還中規折還中矩是佩之容中乎禮之節也進則揖之於前退則揚之於後然後玉鏘鳴焉則仁智禮信之徳不離於身而匪僻之心無自入也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徴角左宮羽者君之佩也君在不佩玉左結佩右設佩者臣之佩也
  明堂位
  周公六年朝諸侯於明堂制禮作樂頒度量而天下大服
  昔周公將制禮作樂以為將大作恐天下莫我知也將小作是為人子不能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父之功徳也故優㳺之三年不能作然後營洛以期天下之心而四方諸侯各率其黨以攻其庭示之力役且猶至此況導之以禮樂乎此六年朝諸侯於明堂所以制禮作樂頒度量於天下也蓋律呂之器寓於隂陽隂陽之數周於十二陽六為律隂六為呂其本於黃鍾一也故度起於黃鍾之長其方象矩所以度長短也禮之意寓焉量起於黃鍾之龠其員象規所以量多寡也樂之意寓焉禮雖起於度未有不資於量故荀卿論禮必齊以度量樂雖起於量未有不資於度故樂記論樂必稽之度數王制謂用器兵車不中度布帛廣狹不中量皆禮之所禁典同以十有二律為之度數十有二聲為之齊量皆樂之所本是禮樂道也度量器也周公制禮作樂而頒度量則以道寓器以器明道夫然後天下得以因器㑹道中心恱而誠服矣語所謂謹權量四方之政行焉者此也方其始頒也出以內宰掌以司市及其既頒也慮其或不一也以合方氏一之慮其或不同以行人同之其同民心出治道如此天下烏有不大服者哉然此特禮樂與政而已未及乎刑也禮樂刑政相為表裏而王道備其極未始不一也故又以服大刑而天下大服終焉莊周乃欲絶滅禮樂剖斗折衡而天下人始不爭彼非不知周公不能捨是服天下也彼然而言之者將以使民反素復樸救末世文勝之弊故也
  升歌清廟下管象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皮弁素積裼而舞大夏
  魯以禘禮祀周公於大廟自牲用白牡至爼用梡嶡無非天子之禮也自升歌清廟至納夷蠻之樂於太廟無非天子之樂也周公有大臣不可及之勲勞成王賜之以人臣不得行之禮樂蓋所以褒康周公非廣魯於天下也言廣魯於天下豈非魯儒誇大其國而溢美之耶周官太師之職大祭祀帥瞽登歌下管播樂器於歌言升則知管之為降於管言下則知歌之為上升歌清廟所以示徳堂上之樂也下管象所以示事堂下之樂也歌永其聲管播其器舞動其容大武武樂也所以象徵誅必朱干玉戚冕而舞之者以武不可覿故也大夏文樂也所以象揖遜必皮弁素積裼而舞之者以文不可匿故也今夫裼襲未嘗相因也干戚羽籥未嘗並用也於大夏言裼而舞則大武冕而舞必用襲也於大武之舞言干戚則大夏之舞必用羽籥也公羊謂朱干玉戚以舞大夏八佾以舞大武誤矣
  昧東夷之樂也任南蠻之樂也納夷蠻之樂於太廟言廣魯於天下也
  四夷之樂周官掌之以鞮鞻氏教之以旄人韎師是東夷之樂為韎南蠻之樂為任西戎之樂為株離北狄之樂為禁蓋萬物出乎震則草昧而已相見乎離則任孕而長矣説乎兌則成實而離根株勞乎坎則收藏而閉禁於下矣樂元語先儒謂東夷之樂曰昧持干助時生南夷之樂曰任持弓助時養西夷之樂曰株離持鉞助時殺北狄之樂曰禁持楯助時藏皆於四門之外右辟於義或然其意以為夷不可亂華哇不可雜雅四夷之樂雖在所不可廢蓋亦後之而弗先外之而弗內也是故夾谷之㑹侏儒之樂奏於前孔子誅之元日之㑹磾國之樂陳於庭陳禪非之然則魯納夷蠻之樂於太廟而弗外之雖欲廣魯於天下其能不為君子譏歟然天子用先王之樂明有法也用當代之樂明有制也用四夷之樂明有懐也魯廟特用夷蠻之樂不及戎狄者以魯於周公之廟雖得用天子禮樂亦不敢用備樂以明分故也虞𫝊曰伯陽之樂舞株離是不知株離西夷之樂非東夷之樂也白虎通亦以株離為東樂昧為南樂班固以侏為兠以禁為仱以韎為侏是皆臆説以滋惑後世歟





  樂書卷六
<經部,樂類,樂書>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七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明堂位
  明堂位
  土鼓蕢桴葦籥伊耆氏之樂也
  中央為土天地沖和之氣在焉樂也者鍾沖氣之和者也以土為鼓則中聲具焉以蕢為桴則中聲𤼵焉以葦為籥則中聲通焉籥之為器如笛而三孔通中聲故也古之作樂自伊耆氏始而蜡祭之禮亦始於此故周官有伊耆氏之職而以下士為之則伊耆氏非古有天下者之號也特古之本始禮樂者而已周官籥章掌土鼓𡺳籥以為周之王業始於𡺳樂之作本於籥始於土鼓逆暑迎寒祈年皆本始民事之祭有復本反始之義然則伊耆氏本始禮樂者也推而名之不亦可乎禮運曰夫禮之初始諸飲食其燔黍捭豚汙尊而抔飲蕢桴而土鼓猶若可以致敬於鬼神豈非伊耆氏本始禮樂之跡邪後聖有作而八音備豈特土鼓葦籥而已哉
  拊搏玉磬楷擊大琴大瑟中琴小瑟四代之樂器也樂記曰金石絲竹樂之器也荀卿曰金石絲竹所以道樂也蓋先王本道以制器因器以導樂凡為樂器數度齊量雖本於鍾律要皆文以五聲播以八音然則四代之樂器雖損益不同其能外乎八物哉虞書述舜樂曰戞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是樂器成於有虞氏備於三代也拊之為器韋表穅裹狀則類鼓聲則和柔倡而不和或搏或拊所以作樂也書傳謂以韋為鼓白虎通謂拊韋而穅是已荀卿曰縣一鍾而尚拊大戴禮曰縣一磬而尚拊一鍾一磬特縣之樂也拊設於一鍾一磬之東其為衆樂之倡歟書謂搏拊此謂拊搏者以其或搏或拊莫適先後故也磬之為器尚聲衆聲之依也呂不韋曰昔堯命夔擊石拊石以象上帝玉磬之音以舞百獸春秋臧文仲以玉磬如齊告糴則玉磬書之鳴球是也玉之於石類也玉磬則出乎其類矣柷敔之為器樂之合止用焉柷也者擊之以合樂者也敔也者揩之以止樂者也書言戞擊此言揩擊者以樂勝則流而以反為文故也凡言樂皆先節後奏與此同意書大傳曰大琴練弦達越大瑟朱弦逹越爾雅大琴謂之離大瑟謂之灑琴瑟之器士君子常御焉所以導心者也故用大琴必以大瑟配之用中琴必以小瑟配之然後大者不陵細者不抑聲應相保而為和矣自拊搏至琴瑟皆堂上樂也自土鼓至葦籥皆堂下樂也魯之用樂推而上之極於伊耆氏推而下之及於四代則文質具矣施之周公之廟固足以報功施之魯國亦難乎免於僣矣
  夏后氏之鼓足殷楹鼓周縣鼓
  正北之坎為革則鼓為冬至之音而冒之以啓蟄之日其聲象雷其形象天其於樂象君故鼓柷鼓敔鼓瑟鼓琴鼓鍾鼓簧鼓缶皆謂之鼓以聲非鼓不和故也學記曰鼓無當於五聲五聲弗得不和此其意歟蓋鼓制自伊耆氏始夏后氏加四足謂之足鼔商人貫之以柱謂之楹鼓周人縣而擊之謂之縣鼓春秋之時楚伯棼射王鼓跗豈夏后氏遺制歟周官大僕建路鼓大寢之門外儀禮大射建鼓在阼階西南鼓則其所建楹也是楹鼓為一楹而四稜焉貫鼓於其端猶四植之桓圭也莊子曰負建鼓建鼓可負則以楹貫而置可知商頌曰置我鞉鼓是也周官鼓人晉鼓鼓金奏鏄師掌金奏之鼓所謂縣鼓也禮曰縣鼓在西應鼓在東詩曰應𣌾縣鼓則縣鼓周人新造之器始作而合乎祖者也以應鼓為和終之樂則縣鼓其倡始之樂歟蓋宮縣設之四隅軒縣設之三隅判縣設之東西説者謂西北隅之鼓合應鍾黃鍾大呂之聲東北隅之鼓合太蔟夾鍾姑洗之聲東南隅之鼓合仲呂蕤賔林鍾之聲西南隅之鼓合夷則南呂無射之聲依月均而考擊之於義或然且三代所尚之色夏后氏以黑商人以白周人以赤則鼓之色稱之亦可知矣夏後稱氏而商周稱人者蓋後者繼體之名氏其𣲖嗣之別而人則盡人道而已三王皆繼體也夏獨曰後氏者以別無其繼而不禪自此始也王皆人道也商周獨曰人者以其盡人道而人歸之自此始也春秋之法凡繼世者皆氏凡微者皆人其稱氏與夏後同稱人與商周異古之命氏者固不一矣姜氏李氏以氏配姓臧州氏以氏配族哭於賜氏以氏配名不念伯氏以氏配字滅赤狄潞氏以氏配國母氏聖善以氏配親言告師氏以氏配尊夏后氏所配皆非此族特別世代所繼而已其不稱人者以上文見之
  垂之和鍾叔之離磬
  禮器曰內金示和也郊特牲曰以鍾次之以和居參之也蓋鍾之為樂過則聲淫中則聲和垂之和鍾和聲之鍾非淫聲之鍾也磬之為樂編之則雜離之則特叔之離磬特縣磬非編縣之磬也鍾秋分之音也大者十分其鼓間以其一為之厚小者十分其鉦間以其一為之厚已厚則石已薄則播侈則柞弇則長甬則震大而短則聲疾而短聞小而長則聲舒而遠聞所謂和鍾者一適厚薄侈弇小大長短之齊以合六律六同之和而已左傳謂鍾音之器也小者不窕大者不槬則和於物者此也磬立秋之音也倨句一矩有半以其博為一股為二鼓為三參分其股博去一以為鼓博參分其鼓博以其一為之厚已上則摩其旁已下則摩其耑所謂離磬者一適博厚上下清濁之齊以為專簴之器而已磬師掌教擊磬者此也爾雅曰大鍾謂之鏞大磬謂之毊然則垂之和鍾叔之離磬皆非小而編縣之者特縣之大者而已和鍾始於垂或謂之鼓延景為之或謂營援為之離磬始於叔或謂古母句氏為之或謂伶倫為之豈皆有所傳聞然邪
  女媧之笙簧
  古者造笙以匏為母列管匏中施簧管端宮管在中道達隂陽之沖氣象物之植而生故有長短焉太蔟之音也蓋其製法鳳凰以象其鳴大者十九簧而以巢名之以其衆管在匏有鳯巢之象也小者十三簧而以和名之以其大者唱則小者和也大射禮三笙一和而成聲是已詩曰吹笙鼓簧則笙簧笙中之簧也笙簧始於女媧而世本謂隋為之豈隋因而循之者歟詩曰並坐鼓簧又曰左執簧傳曰鼓振虡之簧則簧又非笙中之簧也簧之為物非特施於笙又施於竽笙簧十三或十九水火合數也竽簧三十六水數也
  夏后氏之龍簨虡殷之崇牙周之璧翣
  樂出於虛而寓於器本於情而見於文寓於器則器異異虡見於文則文同同筍鍾虡飾以臝屬磬虡飾以羽屬器異異虡故也鍾磬之筍皆飾以鱗屬其文若竹筍然文同同筍故也筍則橫之設以崇牙則其形高以峻虡則植之故以業則其形直以舉是筍之上有崇牙崇牙之上有業業之兩端又有璧翣鄭氏謂戴璧垂羽是也蓋筍虡所以縣鍾磬崇牙璧翣所以飾筍虡夏后氏飾以龍而無崇牙殷飾以崇牙而無璧翣至周則極文而三者具矣設業設虡崇牙樹羽是也鬻子謂大禹銘於筍虡曰教我以道者擊鼓教我以義者擊鍾教我以事者振鐸教我以憂者擊磬教我以獄者揮鞀其言雖不經見彼蓋有所授亦足考信矣周官典庸器祭祀帥其屬設筍虡吉禮也大䘮廞筍虡凶禮也䘮禮旌旂之禮飾亦有崇牙棺牆之飾亦有璧翣與筍虡同者為欲使人勿之有惡焉爾筍亦為簨者竹生東南故也虞亦為虡者樂出虛故也
  凡四代之服器官魯兼用之是故魯王禮也天下傳之久矣君臣未嘗相弒也禮樂刑法政俗未甞相變也天下以為有道之國是故天下資禮樂焉
  天下有道禮樂自天子出天下無道禮樂自諸侯出魯侯國也安得用天子禮兼四代服器官為哉蓋周公有王者勲勞其祭之也報以王者禮樂故用之周公廟則可用之魯國則僣矣孰謂魯王禮乎春秋之時魯君三弒孰謂君臣未嘗相弒乎士之有誄由莊公始婦之髽而弔由臺駘始孰謂禮樂刑法政俗未嘗相變乎由是觀之天下不道之國莫甚於魯茍資禮樂焉亦不免於僣矣鄭氏以為近誣真篤論歟然而魯頌頌僖公君臣有道是亦彼善於此而已
  少儀
  問大夫之子長幼長則曰能從樂人之事幼則曰能正於樂人未能正於樂人
  古之學校樂正崇四術立四教以造士將出學小樂正簡不帥教者以告於大樂正是樂正之職主於正國子而教之者也大夫之子國子之次者也古之教國子始之以樂徳中之以樂語終之以樂舞樂人之事盡於此矣故問大夫之子長幼長則曰能從樂人之事矣幼則曰能正於樂人未能正於樂人樂記曰樂者非謂黃鍾大呂弦歌干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樂之末節也故童者舞之內則曰十三舞勺成童舞象二十舞大夏自成童而上皆長自成童而下皆幼曰能正於樂人以其能舞勺故也未能正於樂人未能舞象故也蓋樂者人之所成終始也始乎樂舜命夔以樂教胄子是也終于樂孔子曰成於樂是也三王之於世子教之必以禮樂況大夫之子教之不以是乎然則曲禮言問大夫之子長曰能御矣幼曰未能御也與此異何邪曰禮樂射御書數無非藝也禮然後樂言樂則禮舉矣射然後御言御則射舉矣人之於六藝闕一不可大夫之子既能禮樂射御則書數蓋亦無不能矣其不言者以人生六年固已教之名數十年固已學書計故也曲禮言能御未能御而不及事則禮而已非儀也少儀言能從樂人之事能正於樂人則儀而已非禮也










  樂書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八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學記
  學記
  宵雅肄三官其始也
  儀禮鄉飲酒燕禮皆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春秋襄三年穆叔如晉亦歌是三篇而已蓋鹿鳴主於和樂四牡主於君臣皇皇者華主於忠信習小雅之三則和樂君臣忠信之道得而可以入官矣以此勸始入學之士則所入易以深矣古之教世子必以禮樂則其教學者亦必以禮樂故皮弁祭菜而示之使敬教以禮也小雅肄三而誘之使勸教以樂也禮以教性之中而易慢之心不萌樂以教情之和而鄙詐之心不入則由教者在所進而不帥者在所懲故入學鼓篋而孫以出其業所以進之也夏楚二物而撲以收其威所以懲之也周官小胥掌學士之徴令而比之撻其怠慢者徴而比之鼓篋孫業之謂也撻其怠慢者夏楚收其威之謂也然則教之大倫先禮樂者六經之道同歸禮樂之用為急故也天子之學曰辟雝辟之以禮雝之以樂則太學始教以禮樂可知由是觀之禮樂豈不為教之始終歟
  不學操縵不能安弦不學博依不能安詩不學雜服不能安禮不興其藝不能樂學
  不學操縵不能安弦以至不學雜服不能安禮學者之於業也不興其藝不能樂學教者之於人也凡物操之則急縱之則慢故縵之為樂鍾師磬師教而奏之所謂操縵則燕樂而已此固音之所存而易學者也凡物雜為文色雜為采古者冠而後服備未冠則衣冠不純素所服采服之雜服而已此固禮之所存而易學者也子衿之詩曰青青子衿子寧不嗣音蓋嗣音絃歌之音也青衿雜服之類也未冠之士責以嗣音服以青衿則安弦安禮始學者之事也然則安詩安樂何獨不然詩有六義比興與存焉學博依則多識鳥獸草木之名比興以名之也教有三物六藝與存焉興其藝則徳行成於外賔興以勸之也賔興以勸之則人人未有不自勸而樂學矣然操縵博依雜服之類音學之末節始學者之所及也故安弦必始於操縵安詩必始於博依安禮必始於雜服是皆先其易者後其節目可謂善學矣安弦而後安詩學樂誦詩之意也安詩而後安禮興詩而後立禮之意也夔教胄子必始於樂孔子語學之序則成於樂內則就外傅必始於書計孔子述志道之序則終於游藝豈非樂與藝固學者之終始歟
  善歌者使人繼其聲善教者使人繼其志
  善歌者直已而陳徳未嘗無可繼之聲善教者易直以開道未嘗無可繼之志其聲為可繼則氣盛而化神其志為可繼則德盛而教尊其故何哉其為言也約而達微而臧罕譬而喻故也
  古之學者比物醜類鼓無當於五聲五聲弗得不和水無當於五色五色弗得不章學無當於五官五官弗得不治師無當於五服五服弗得不親
  夫聲中於宮觸於角驗於徴章於商宇於羽倡和清濁迭相為經非得鼓為之君而唱節之則五聲雖奏而不和者有矣夫色青於震白於兊赤於離黑於坎黃於坤相有以章相無以晦非得水為之主則潤色雖施而不章者有矣耳目鼻口形能各有接而不相能者是之謂天官心居中虛以治五官是之為天君蓋五官不思而蔽於物物交物則引之而已善假學以治之使目非是無欲見斯徹而為明矣使耳非是無欲聞斯徹而為聰矣使口非是無欲言斯𨽻乎善矣使心非是無欲慮斯凝於神矣莊子曰五官皆備謂之天樂蓋本諸此不然則六鑿相攘心從而壞矣衰有斬有齊功有大有小而緦則一焉所謂五服也或以恩以義而制或以節以權而制升數有多寡歲月有久近凡稱情為之隆殺而已非假師以訓廸之而五服之制不明於天下而學士大夫欲短䘮者有之此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所以有待契之敷教也總而論之鼓非與乎五聲而五聲待之而和水非與乎五色而五色待之而章學非與乎五官而五官待之而治師非與乎五服而五服待之而親是五聲五色五官五服雖不同而同於有之以為利鼓也水也學也師也雖不一而一於無之以為用然則古之學者比物醜類而精微之意有寓於是非夫窮理之至者孰能與此
  樂記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動故形於聲聲相應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
  禮自外作而文樂由中出而靜虛一而靜者其人心乎此凡音之起所以由人心生也人心離靜而動豈自爾哉有物引之而已今夫去心以感物雖動猶靜由心以感物無靜而非動無靜而非動則物足以撓之其能不形於聲乎形於聲故有鼓宮宮動鼓角角應而以同相應也彈羽而角應彈宮而徵應而以異相應也以同相應則一倡一和而未始不有常以異相應則流行散徙不主故常而生變矣然心動不生心而生聲聲動不生聲而生音語樂則未也比音而樂之動以干戚之武舞飾以羽旄之文舞然後本末具而樂成焉是豈不謂𤼵於聲音形於動靜有以盡性術之變歟由是觀之樂者心之動也聲者樂之象也文采節奏聲之飾也羽籥干戚樂之器也君子動其本樂其象然後治其飾舉其器則凡音之起由人心生者其本也形於聲而生變者其象也變成方者其飾也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者其器也四者備矣樂之所由成也周官大司樂以五聲攷八音以八音節六舞而大合樂焉是樂至舞然後大成也舜作樂以賞諸侯而曰觀其舞而知其徳孔子語樂於顔淵而曰樂則韶舞其知此歟言變成方謂之音又言聲成文謂之音何也曰方有東西南北之異域非變之曲折不足以成之則倡和有應回邪曲直各歸其分聲之所以成方也文有青黃赤黑之異飾非聲之雜比不足以成之則比物以飾節節奏合以成文聲之所以成文也變成方將以成樂音之始也聲成文必寓於政音之終也經不云乎審樂以知政而治道備矣言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不言聲者音之所起由乎聲聲之所起由乎心聲音具而樂成言音之所起由人心生則聲固不待言而喻矣
  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於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嘽以緩其喜心感者其聲𤼵以散其怒心感者其聲粗以厲其敬心感者其聲直以廉其愛心感者其聲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於物而後動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者
  樂出於虛必託乎音然後𤼵音生於心必感乎物然後動是樂者音之所由生其本在人心之感於物也蓋人心其靜乎萬物無足以撓之而性情之所自生者也攝動以靜則喜怒哀樂未𤼵而為中則性也君子不謂之情離靜以動則喜怒哀樂中節而為和則情也君子不謂之性其故何哉人函天地隂陽五行之氣有哀樂喜怒敬愛之心然心以情變聲以心變其哀心感者未始不戚戚故其聲噍以殺其樂心感者未始不蕩蕩故其聲嘽以緩其喜心感者多毗於陽故其聲𤼵以散其怒心感者多毗於隂故其聲粗以厲敬心感者內直而外方故聲必直以廉愛心感者內諧而外順故聲必和以柔則志微噍殺之音作而民思憂哀心所感然也嘽諧易簡之音作而民康樂樂心所感然也流散滌濫之音作而民淫亂喜心所感然也粗厲猛起之音作而民剛毅怒心所感然也廉直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敬心所感然也寛裕順和之音作而民慈愛愛心所感然也凡此六者非性之正也感於物而後動則其情而已乃若其情則能慎其所以感之窮人心之本知六者之變使姦聲不留聰明淫樂不接心術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使之陽而不散隂而不宻剛氣不怒柔氣不懾各安其位而不相奪則正人足以副其誠邪人足以防其失而治道舉矣若夫不知慎所以感之則彼必有悖逆詐偽之心淫泆作亂之事以強脅弱以衆暴寡以智詐愚以勇苦怯窮人慾滅天理者矣其欲君子以好善小人以聽過移風易俗天下皆寧不尤難哉此言哀樂喜怒敬愛感物之序也禮運言喜怒哀懼愛惡欲自然之序也
  故禮以道其志樂以和其聲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姦禮樂刑政其極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
  聖人之於易制禮於謙作樂於豫明政於賁致刑於豐則禮樂者政刑之本政刑者禮樂之輔古之人所以同民心出治道使天下如一家中國如一人者不過舉而措之而已今夫姦聲感人而逆氣應之逆氣成象而淫樂興焉正聲感人而順氣應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先王之作樂也必謹所以感之故禮自外作而道志於內樂由中出而和聲於外政以一不齊之行刑以防不軌之姦謹所以感之之術也其極則一於同民心使之無悖逆詐偽之心一於出治道使之無淫泆作亂之事謹所以感之之效也易曰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本諸此歟此因人心之感物而動故先王謹所以感之而以禮樂政刑出治道下文因人之好惡無節故先王以人為之節而以禮樂政刑備治道相為終始故也

  樂書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九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動於中故形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聲音之道與政通矣心以感物而動為情情以因動而形為聲聲者情之所自𤼵而音者又雜比而成者也治世以道勝欲其音安以樂雅頌之音也政其有不和乎亂世以欲勝道其音怨以怒鄭衛之音也政其有不乖乎亡國之音則桑間濮上非特哀以思而已其民亦已困矣孔子曰君子之音以養生育之氣憂愁之感不加乎心暴厲之動不存乎體治安之風也小人之音以象殺伐之氣中和之感不載於心溫柔之動不存乎體為亂之風也由是觀之世異異音音異異政夫豈聲音自與政通耶蓋其道本於心與情然也書曰八音在治忽國語曰政象樂亦斯意歟自繼代以論世未甞無治亂自封域以論國未甞無興亡治亂言世不言國則國以世舉亡國不言世則國亡而世從之矣治亂言政不言民亡國言民不言政亦可類推也言樂者音之所由生繼之以六者之聲言宮商角徵羽繼之以五者之音何也曰聲以單出為名音以雜比為辨論音之散而單出雖音也亦可謂之聲論聲之合而雜比雖聲也亦可謂之音此言情動於中又言形於聲詩序言情動於中而形於言又言情發於中而形於聲者動者喜怒哀樂之未𤼵者也𤼵者𤼵而中節動不足以言之動𤼵於中而形於言與聲詩之所以寓於音也動於中而形於聲樂之所以通於政也詩序兼始終言之樂記特原其始而已故其辨如此
  宮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徵為事羽為物五者不亂則無惉懘之音矣
  先王作樂以聲配日以律配辰原樂聲之始五聲未始不先律要樂器之成十二律未始不先聲書曰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原樂聲之始也周官大師掌六律六同以合隂陽之聲皆文之以宮商角徵羽之聲樂器之成也古者考律均聲必先立黃鍾以本之黃鍾之管以九寸為度觸類而長之數多者上生而有餘數少者下生而不足一損一益皆不出三才之數而已故參分益一上生之數也參分損一下生之數也今夫樂始於聲聲始於宮宮土音也其數八十一其聲最大而中固足以綱四聲覆四方君之象也參分宮數損一而下生徵徵火音也其數五十四其聲微清而生變事之象也參分徵數益一而上生商商金音也其數七十二其聲則濁而下次於宮臣之象也參分商數損一而下生羽羽水音也其數四十八其聲最清而足以致飾物之象也參分羽數益一而上生角角木音也其數六十四其聲一清一濁其究善觸而已宮徴商羽角上下相生之次也宮商角徴羽君臣民事物之次也傳曰宮者音之主蓋商非宮則失其所守不足以為臣角非宮則失其所治不足以為民徴非宮則失其所為不足以為事羽非宮則失其所生不足以為物五行主土五事主思亦猶是也晏子道景公以徵招角招作君臣相説之樂雖主興𤼵以為事補不足以為民亦舉中見上下之意歟然角調於春徴調於夏宮調於季夏商調於秋羽調於冬此五聲適四時之正也若夫師文之鼓琴當春而叩商弦涼風隨至當夏而叩羽弦雪霜交下當秋而叩角弦溫風徐廻當冬而叩徴弦陽光熾烈命宮而總四弦則慶風景雲不旋踵而會是又五聲召四時之妙非所以為常也語其常則五者之音倡和清濁迭相為經而不亂尚何有惉懘之淫聲乎
  宮亂則荒其君驕商亂則陂其官壞角亂則憂其民怨徴亂則哀其事勤羽亂則危其財匱五者皆亂迭相陵謂之慢如此則國之滅亡無日矣鄭衛之音亂世之音也比於慢矣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也
  天五與地十合而生土於中其聲為宮地四與天九合而生金於右其聲為商天三與地八合而生木於左其聲為角地二與天七合而生火於上其聲為徴天一與地六合而生水於下其聲為羽天數五竒地數五偶竒偶相資而五聲成焉蓋宮商角徴羽五聲之名也君臣民事物五聲之實也實治則聲從而治實亂則聲從而亂宮亂聲荒而不治則君驕而不敬商亂聲陂而不歛則官壊而不修角亂聲憂而不喜則民怨而不和徴亂聲哀而不樂則事勤而不濟羽亂聲危而不平則財匱而不給國語曰有和平之聲則有蕃殖之財豈不信歟傳曰聞宮音使人溫舒而廣大聞商音使人方正而好義聞角音使人惻隠而愛人聞徴音使人樂善而好施聞羽音使人整齊而好禮宮亂而君驕失溫舒廣大之意也商亂而官壊失方正好義之意也角亂而民怨失惻隠愛人之意也徴亂而事勤失好施而為之之意也羽亂而財匱失好禮而節之之意也先儒謂宮聲方正而好義角聲堅齊而好禮誤矣傳曰聲應相保曰和細大不踰曰平細抑大陵非和也聽聲越遠非平也五聲皆亂而不治則倡和清濁迭相陵犯而不相為經非所謂聲應相保而為和細大不踰而為平氣有滯隂亦有散陽而惉懘之淫聲作矣慢孰甚焉如此則國之滅亡無日矣鄭音好濫淫志衛音趨數煩志內足以𤼵疾外足以傷人亂世之音也雖未全於亡國之慢亦比近於慢而已師延為桑間濮上之音則紂朝歌北鄙靡靡之樂亡國之音也其政散而無紀其民流而不反誣上行私而不可止者也大司樂凡建國禁其淫聲過聲凶聲慢聲淫聲不止過聲不中凶聲不善慢聲不肅是聲莫輕於淫莫甚於慢亂國之淫聲未至於慢亡國之慢聲其去淫遠矣記者所以再言之大司樂所以禁之者示深戒之意也極而論之大司樂凡圜鍾為宮黃鍾為角大蔟為徴姑洗為羽以禮天神繼之以函鍾為宮大蔟為角姑洗為徴南呂為羽以禮地示終之以黃鍾為宮大呂為角大蔟為徴應鍾為羽以禮人鬼所謂五聲十二律還相為宮不過是三宮而已猶之夏商周三正三統之義也孰謂五聲之外復有變宮變徴而十二律之外復有六十律三百六十音邪漢焦延夀京房之徒謂宓犧作易紀陽氣之初以為六十律法建日至之聲黃鍾為宮大蔟為商姑洗為角林鍾為徴南呂為羽應鍾為變宮蕤賔為變徴甚者謂律有六十音因而六之為三百六十音以當一歲之日考之於經則無據施之於樂則不龢豈非遷就傅㑹以滋後世之惑歟
  凡音者生於人心者也樂者通倫理者也
  樂為音之藴音為樂之𤼵故樂足以該音而音不足以盡樂音雖生於人心未始不通於倫理八音克諧無相奪倫是也樂雖通倫理未始不生於人心樂者心之動是也蓋倫則天人之道存而有先後理則三才之義貫而有度數故行而倫清以為樂論倫無患以為情近而親疎貴賤之理形遠而天地萬物之理著然則樂通倫理雖不離先後度數之間蓋將載道而與之俱往來而不窮矣彼禽獸知聲而不知音衆庶知音而不知樂豈足與語此凡音由人心生以心為主也凡音生於人心以音為主也
  是故知聲而不知音者禽獸是也知音而不知樂者衆庶是也惟君子為能知樂是故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政而治道備矣
  心感於內情形於外而單出者樂之聲也曲折成方交錯成文而雜比者樂之音也樂𤼵於聲則中之為宮章之為商觸之為角驗之為徴宇之為羽此五聲原於五行者也聲寓於器則金石以動之絲竹以行之匏以宣之瓦以賛之革木以節之此八音以遂八風者也大司樂曰凡樂皆文之以五聲播之以八音傳曰五聲和八音諧而樂成則樂者比五聲八音而成之者也國語曰政象樂樂從和經曰聲音之道與政通則政者通乎聲音之道而正之者也是不知聲者不可與言音不知音者不可與言樂禽獸知聲而不知音六馬仰秣於伯牙之琴流魚出聽於瓠巴之瑟是已衆庶知音而不知樂魏文倦於聽古樂晉平喜於聞新聲是已君子則不然仁足以盡性術智足以通倫理其於知樂也何有孔子聞韶於齊為之三月不知肉味非窮神知化孰究此哉然聲樂之象音樂之輿故審聲之清濁則知音之髙下審音之高下則知樂之和否審樂之和否則知政之得失而治道備矣豈非所謂和大樂以成政道之意歟觀大司樂以五聲八音六舞大合樂以致鬼神示以和邦國以諧萬民以安賔客以説遠人以作動物則五聲所以成八音審聲以知音也八音所以節舞而合樂審音以知樂也幽足以致鬼神示明足以和邦國內足以諧萬民外足以安賔客遠足以說遠人微足以作動物是則審樂以知政而治道備豈外是歟子張問政孔子對之以明禮樂之道此論知政特言審樂者審樂則禮可知矣
  是故不知聲者不可與言音不知音者不可與言樂知樂則幾於禮矣
  宮主周覆生於黃鍾之九寸而其聲宏以舒徴主合驗生於林鍾之六寸而其聲貶以疾商主商度生於大蔟之八寸而其聲散以明羽主翕張生於南呂之五寸而其聲散以虛角主善觸生於姑洗之七寸而其聲防以約凡此雖度數不同其因而九之則一也凡物皆動而有聲聲變而成音故金尚角瓦絲尚宮匏竹尚徴而無清濁之常革木一聲而無濟濁之變此傳所謂以律呂和五聲施之八音合之成樂也是知音必自聲始故不知聲不可與言音知樂必自音始故不知音不可與言樂蓋禮主節樂主和和勝則流而有以節之則不至慢易以犯節流湎以忘本其於禮也亦何甞遠之有且幾者近而不遠之辭知樂之情則樂常幾於禮而未嘗遠禮是樂不徒作必有禮焉豈非以禮為理以樂為節之意歟自跡求之聖人作為鞉鼓椌楬塤箎以道德音之音然後鍾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執其干戚習其俯仰詘伸容貌得莊焉行其綴兆要其節奏行列得正焉進退得齊焉施之祭祀所以獻酬交酢也施之饗燕所以官序貴賤得其宜也施之鄉射所以示後世有尊卑長幼之序也然則樂之所樂禮之所節未始不行於其間曷甞不幾於禮歟周官以樂禮教和則民不乖荀卿曰先王貴禮樂而賤邪音禮樂廢而邪音起危削侮辱之本也可謂知樂矣何妥謂知樂則幾於道諒哉此言君子為能知樂孔子閒居言君子達禮樂者莊子曰知道者必達於理達理者必明於權是知之者不如達之者達之者不如明之者君子之於禮樂知之於始達之於中明之於終其序然也











  樂書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十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禮樂皆得謂之有德徳者得也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曰人而無禮焉以為德易曰先王以作樂崇德則禮為德之容樂為德之華人而不仁如禮樂何哉今夫伯夷得於禮而不得於樂非有徳也夔得於樂而不得於禮亦非有德也所謂有德者禮樂皆得於身而已關雎之詩以樂而不淫美后妃之德則樂者樂也不淫者禮也靜女之詩以城隅彤管刺夫人無德則俟我城隅禮也貽我彤管樂也后妃以得禮樂為有徳豈不信哉老子曰上徳不徳是以有徳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徳由是觀之徳者得也能無失乎禮樂皆得謂之有徳未能以無徳為徳而徳乎不徳非體道者也同於不失徳者而已其德雖與上徳同其所以有徳則異矣莊周謂性情不離安用禮樂固非周不知言也其亦救文勝之弊歟
  是故樂之隆非極音也食饗之禮非致味也清廟之瑟朱弦而疏越壹倡而三歎有遺音者矣大饗之禮尚𤣥酒而爼腥魚大羮不和有遺味者矣
  德為禮樂之本禮樂為德之文樂之隆在徳不在音非極五音之鏗鏘而已大饗之禮在德不在味非致五味之珍美而已清廟之瑟為樂之隆則大饗之禮其禮之隆歟傳曰清廟之歌一倡而三嘆朱弦而通越一也蓋清廟頌文王之徳升歌清廟而以朱弦疏越之瑟和之弦朱則其音濁而不清越疏則其音遲而不數倡之一而歎之者三而止耳使人知樂意所尚非在乎極音者也且得無遺音乎老子所謂大音希聲此也周官大司樂以肆獻祼享先王以饋食享先王蓋天祀用物氣而貴精地祭用物形而貴幽鬼享用人義而貴時故羞其肆而酌獻焉則以祼猶生事之有饗也羞其孰而饋食焉則以食猶生事之有食也饗以陽為主而其祭為禘食以隂為主而其祭為袷由是觀之食饗之禮未甞不致味謂之非致味者豈大饗之禮而誤為食饗歟曲禮大饗不饒富郊特牲曰郊血大饗腥故大饗之禮尊尚𤣥酒爼尚腥魚豆尚大羮貴飲食之本也聖人為禮貴本始以示之使人知禮意所尚非在乎致味者也且得無遺味乎左傳所謂大羮不致此也傳曰朱弦洞越大羮𤣥酒所以防其淫侈救其彫敝則清廟之瑟至於遺音者防其淫侈之意也大饗之禮至於遺味者救其彫敝之意也列子曰有聲者有聲聲者有味者有味味者聲之所聲者聞矣而聲聲者未嘗𤼵味之所味者甞矣而味味者未嘗呈然則未嘗𤼵之聲未嘗呈之味豈所謂有遺音遺味者乎昔朱襄氏之時陽氣凝積物鮮成實故使士達制為五弦之瑟以來隂氣以定羣生然後四時和萬物成而天下治也後世瞽瞍判五弦之瑟而為十五弦舜益以八而為二十三弦莫不寓君臣之節臣子之義固足以絜齊人情使之淳一於行也觀大司樂以雲和之琴瑟祀天神空桑之琴瑟祭地示龍門之琴瑟享人鬼是知書大傳舉清廟大琴練弦以見瑟此舉清廟之瑟以見琴矣漢武帝作二十五弦之瑟以祠太一后土而已其去古也遠矣今夫大饗之名則一而其別有四郊明堂之饗帝宗廟之饗先王王之饗諸侯兩君之相見而已易曰饗於帝月令季秋饗上帝饗帝之禮也此與禮器所謂大饗饗先王之禮也大司樂所謂大饗饗諸侯之禮也哀公問所謂大饗兩君相見之禮也與春秋之饗老孤諸侯之聘饗大夫之相饗異矣清廟之瑟壹倡而三歎有遺音者以寓至樂有無窮之意也與所謂五帝三代之遺音者異矣
  是故先王之制禮樂也非以極口腹耳目之欲也將以教民平好惡而反人道之正也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
  清廟之歌壹倡而三嘆朱弦而疏越一也尊之尚𤣥酒爼之尚腥魚豆之先大羮一也然則先王因人性而制禮順人情而制樂非以極音致味窮口腹耳目之欲也將以教民平好惡反人道之正而已蓋各當其分之謂平復其本之謂反平其好非作好也遵王之道而已平其惡非作惡也遵王之路而已教民如此有不反人道之正耶易曰利貞者性情也利動而主情貞靜而主性平其好惡而使人各當其分則情有所若矣反人道之正而使人止於一則性有所復矣然則以五禮防民之偽而教之中以六樂防民之情而教之和非本此歟今夫人生而靜書所謂惟民生厚也有不為天之性乎感於物而動書所謂因物有遷也有不為性之欲乎史遷以性之動為性之頌音容誤矣夫道有君子必有小人性有善必有惡知惻原闕

























  養而其政散老幼孤獨不得其所而其民流非大治之道也豈足以同民心哉自好惡無節於內至滅天理而窮人慾不能平好惡之患也自有悖逆詐偽之心至老幼孤獨不得其所不能反人道之正之患也由是觀之先王之於禮樂刑政獨可已乎
  是故先王之制禮樂人為之節衰麻哭泣所以節䘮紀也鐘鼔干戚所以和安樂也昏姻冠笄所以別男女也射鄉食饗所以正交接也
  禮始於冠本於昏重於䘮祭尊於朝聘和於射鄉故昏姻之禮廢則夫婦之道衰而淫僻之罪多矣鄉飲酒之禮廢則骨肉之恩薄而背死忘生者衆矣朝聘之禮廢則君臣之位失而侵陵之患起矣故先王之制禮樂而人為之節因人性有哀死之情為制衰麻哭泣以節之因人性有和樂之情為制鐘鼓干戚以和之有男女之情為制昏姻冠笄以別之有賔主之情為制射鄉食饗以正之蓋居䘮以哀為主其𤼵於衣服容體則斬衰以三為升數而其貌若苴齊衰以四五六為升數其貌若枲大功以十八九為升數而其貌若止小功緦麻以十五為升數而去其半則容貌可也其𤼵於言語聲音則斬衰唯而不對其哭若往而不反齊衰對而不言其哭若往而反大功言而不議其哭三曲而偯緦麻議而不及樂則哀容可也女至於擊胷傷心男至於稽顙觸地所以節䘮紀者如此有文事必有武備有武事必有文備故鐘鼓以聲文事先王以之飾喜焉干戚以容武事先王以之飾怒焉喜則天下和之怒則暴亂者畏之所以和安樂者如此婦曰昏隂為昏故也夫曰姻陽為大故也陽大而小因之隂昏而明合之則二姓之好自此和室家之道自此正所以別男女之親也男娶以三十則參天之陽數女嫁以二十則兩地之隂數則陽數者必成以隂故始之以二十之冠則隂數者必成以陽故始之以十五之笄所以別男女之成也周禮所謂婚冠親成男女如此而已諸侯之射先行燕禮卿大夫之射先行鄉飲酒禮旌以詔之鼓以節之撲以戒之定其位有物課其功有筭使人存爭心於揖遜之間奮武事於燕樂之際德行由是可觀齒位由是可正所以正交接於鄉黨也食以養隂而食在所主焉饗以養陽而飲在所主焉故諸侯饗禮七獻食禮七舉而諸伯如之諸子饗禮五獻食禮五舉而諸男如之禮事相於世婦樂事序於樂師所以正交接於賔客也然亂多而刑五治多而禮五故天之所秩不過五禮有庸而已大宗伯以吉禮事邦國之鬼神示以凶禮哀邦國之憂以賔禮親邦國以軍禮同邦國以嘉禮親萬民由是觀之節䘮紀而使之不過者凶禮也和安樂而使之不乖者吉禮也別男女而使之不雜者嘉禮也正交接而使之不瀆者賔禮也不言軍禮者舉干戚與射以見之禮運言禮必本於天殽於地列於鬼神達於䘮祭射御冠婚朝聘又言禮必本於天動而之地繼之以其居人也曰養其行之以飲食冠婚䘮祭射御朝聘然則樂記不及祭御朝聘者舉䘮以見祭舉射以見御舉和樂以見朝聘故也言衰麻哭泣之禮於其始言昏姻冠笄射鄉食饗之禮於其終而以鍾鼓干戚之樂居其中者以明有禮必有樂以和之亦舉中見上下之意也
  禮節民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則王道備矣
  帝道成於虞王道備於周周之時禮掌於宗伯樂掌於司樂政掌於司馬刑掌於司冦以為化民於未偽之前者在禮樂而不在刑政治民於已偽之後者在刑政而不在禮樂四者交達順理而不悖則王道備而無缺矣禮樂譬則陽也刑政譬則隂也隂積於無用之地不時出以佐陽則天道不成刑政委於不急之務不時用以佐禮樂則王道不備然則急刑政緩禮樂其覇道歟禮自外作而節民心以外節內也與書以禮制心同意樂由中出而和民聲以內和外也與書以義制事同意然志氣之帥也心形之君也君行而帥從心動而志隨樂以道其志順而出之也禮以節民心逆而反之也禮樂刑政一也所以同民心於內則治道之所自出王道之始也四達不悖於其外則天下往矣王道之所由備豈特出治道而已哉詩序言王道成此言王道備者成則無虧而已備則成不足言之













  樂書卷十
<經部,樂類,樂書>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十一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訖訓義
  樂記
  樂者為同禮者為異同則相親異則相敬樂勝則流禮勝則離合情飾貌者禮樂之事也
  雷出地奮豫之所以作樂也先王以之道天地之和上天下澤履之所以為禮也先王以之明天地之別故樂主和而為同凡天下所謂同者麗焉禮主別而為異凡天下所謂異者麗焉周官大司徒以樂禮教和以儀辨等記曰仁近於樂義近於禮敎和則其仁足以相親而不乖辨等則其義足以相敬而不越二者不可偏勝也樂勝禮無以節之則流而忘本禮勝樂無以和之則離而乖義詩曰好樂無荒戒其流也易曰履和而至戒其離也樂者為同而有異焉故樂雖合愛未甞不異文禮者為異而有同焉故禮雖殊事未甞不合敬要之樂同禮異者特其所主爾以樂防情而教之和故足以合相親之情以禮防偽而教之中故足以飾相敬之貌是禮樂之事非禮樂之道也及其至也極乎天蟠乎地行乎隂陽通乎鬼神窮髙極遠而測深厚斯所以為禮樂之道歟然立於禮成於樂學道之序也樂者為同禮者為異先樂而後禮者樂記以樂為主故也言樂由中出禮自外作大樂必易大禮必簡之類亦此意歟
  禮義立則貴賤等矣樂文同則上下和矣好惡著則賢不肖別矣刑禁暴爵舉賢則政均矣仁以愛之義以正之如此則民治行矣
  禮自外作有數存焉而其本在義樂由中出有情存焉而其末在文禮粗而顯而以義微之樂妙而幽而以文闡之故禮非義立則貴賤之位不等樂非文同則上下之情不和天尊地卑而君臣定卑高已陳而貴賤位禮義立則貴賤等之謂也節奏合而成文父子以之和親君臣以之和敬樂文同則上下和之謂也好賢如緇衣好之至也惡惡如巷伯惡之至也因禮樂以好惡則好惡著而賢不肖別矣刑以禁暴與衆棄之也爵以舉賢與士共之也因好惡以施刑爵則人人勸賞畏刑而政均矣爵以舉賢仁不可勝用也刑以禁暴義不可勝用也仁以立人而有以愛之義以立我而有以正之則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固足以同民心出治道而民治不行未之有也莊周謂愚智處宜貴賤履位仁賢不肖襲情終之以太平治之至者此歟前言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姦別而言之此兼刑以為政何哉曰孔子將為政於衛甞謂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子張問政於孔子則對之明於禮樂而已是禮樂者政之本刑罰者政之助以刑為政古人有之而非所以先之也故孔子論為政齊之以禮為先而刑次之
  樂由中出禮自外作樂由中出故靜禮自外作故文瑩天功明萬物陽之道也樂由之來焉則域乎動矣幽無形深不測隂之道也禮由之作焉則域乎靜矣方陽之復也雖動而靜此樂由中出所以為靜也方隂之出也雖靜而動此禮自外作所以為文也易言乾之靜專坤之為文如此而已言靜則知文為動言文則知靜為質人之心也靜而與物辨則在性而質動而與物雜則在貌而文原樂之始則靜而已及要終焉未始不動乎外也要禮之終則文而已及原始焉未始不中正以為質也以易求之樂生於天一之水而其聲為可聽禮生於地二之火而其形為可視坎水也於卦為陽而至隂藏焉故靜離火也於卦為隂而至陽出焉故文豈非坎者物之所以歸根而復靜離者物之所以嘉會而文明故耶
  大樂必易大禮必簡
  夫乾天下之至健其徳行常易以知險所以示人者一於易而已夫坤天下之至順其徳行常簡以知阻所以示人者一於簡而已易則於性有所因簡則於理有所循樂也者性之不可變者也其作自乎天其來自乎陽其所以著者在於太始未甞不與乾同德焉此大樂所以必易也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其制自乎地其作自乎隂其所以居者在於成物未嘗不與坤同德焉此大禮所以必簡也清廟之瑟朱弦而疏越壹倡而三嘆有遺音者矣非易而何大饗之禮尚𤣥酒而爼腥魚大羮不和有遺味者矣非簡而何然樂失則奢非樂之大也禮失則煩非禮之大也禮樂之所以大者未離於域中其聲可得而聞也其形可得而見也若夫聲泯於不可聞之希形藏於不可見之夷言所不能論意所不能致豈所以為禮樂之妙歟大樂之易大禮之簡言必者不易之理也易曰易簡之善配至徳然則禮樂皆得豈不謂之有徳邪
  樂至則無怨禮至則不爭揖譲而治天下者禮樂之謂也
  樂不至不可以言極和禮不至不可以言極順內極和則不乖於心何怨之有外極順則不逆於行何爭之有樂以治內為同禮以修外為異同則相親而無怨異則相敬而不爭蓋怨乖道也無怨則人道盡矣爭逆徳也無爭則人徳極矣揖讓而治天下動無我非者禮樂而已此傳所謂陳禮樂盛揖遜之容而天下治也堯舜至治之極不過法度彰禮樂著拱俟天民之阜而已豈非古人所謂揖讓而治天下者其惟禮樂乎荀卿曰樂者出以征誅則莫不聽從文以揖讓則莫不從服記言治天下及揖讓而不及征誅者禮樂以文徳為備故也對而言之樂主於無怨禮主於不爭通而言之禮亦可以無怨樂亦可以不爭故經言樂則曰瞻其顔色而民不與爭禮器言禮則曰內諧而外無怨也言無怨則容或有焉與詩稱無妬忌同意言不爭則直不為爾與詩稱不妬忌同意周道之衰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則樂不至可知受爵不讓至於己斯亡則禮不至可知傳謂禮樂徧行則天下亂矣其亦矯枉之過論歟言禮樂之至先樂而後禮言治天下先禮而後樂者樂出於虛載道而與之俱形而上者也禮成於實與器而大備形而下者也自形而上言則樂先乎禮與易繫言易簡先乾後坤同自形而下言則禮先乎樂與易言闔闢先坤後乾同然治天下在禮樂而不在道徳在宥天下在道徳而不在禮樂茍自禮樂而進於道徳則無為而在宥天下尚何事揖讓之勞以治之乎莊周曰聞在宥天下不聞治天下
  暴民不作諸侯賔服兵革不試五刑不用百姓無患天子不怒如此則樂達矣合父子之親明長幼之序以敬四海之內天子如此則禮行矣
  先王之於天下達禮樂之原舉而措之而已舉樂而措之則暴民不作於下諸侯賔服於上大則兵革不試小則五刑不用百姓無患而有所謂和天子不怒而有所謂威如此則樂無不達矣舉禮而措之則父子天性也有以合其親而不離長幼天倫也有以明其序而不亂以敬四海之內則立愛自親始而足以教民睦立敬自長始而足以教民順天子如此則徳教加於百姓刑於四海而禮無不行矣蓋達者必行行者未必達禮為樂之始故言行樂為禮之成故言達樂雖達矣有所謂行禮雖行矣有所謂達樂行而倫清則中國如出乎一人故言諸侯百姓而以天子不怒終焉禮達而分定則天下如出乎一家故言父子長幼而以敬四海之內終焉然則兵革言試五刑言用者兵革必試而後用與詩言師干之試同義五刑用而不必試與書言五刑五用同義
  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和故百物不失節故祀天祭地
  天地之氣春夏與物交而為和秋冬與物辨而為節和則有聲而大樂出焉節則有形而大禮出焉樂之本出於天地自然之和禮之本出於天地自然之節而其用實同之故同於和者和亦得之同於節者節亦得之非成天地之能而官之者也故可名於大矣乃若樂者天地之和禮者天地之序則直與之為一非特同之而已同之與易所謂與天地相似同意與易所謂與天地準同意中庸言溥博如天淵泉如淵繼之淵淵其淵浩浩其天豈不終始一致歟樂以統同其和則百物不失禮以辨異其節則祀天祭地易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貞和故百物不失之謂也孔子曰非禮無以節祀天地之神節故祀天祭地之謂也天神遠人而尊致禮以祀之是以道寧之也地示近人而親致禮以祭之是以物接之也或致道以寧之或備物以接之非特報其生成百物之功而已亦所以寓節莫重於祭之意也均是和也或謂百物不失或謂百物皆化者蓋樂也者道天地沖氣之和所以合天地之化百物之産者也故其大與天地同和其妙為天地之和與天地同和其功淺故止於百物不失為天地之和其功深故至於百物皆化自天地訢合隂陽相得至胎生者不殰卵生者不殈所謂百物皆化也百物不失則不能與此特不失其道理而已故詩序曰崇丘廢則萬物失其道理矣大樂必易大禮必簡禮樂之徳也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禮樂之功也
  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如此則四海之內合敬同愛矣
  大樂與天地同和而主乎施大禮與天地同節而主乎報主乎施則生成百物而無所失主乎報則祀天祭地以報其生成之功而已用是以觀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得非傳所謂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禮樂經所謂極乎天蟠乎地通乎鬼神者歟萬物莫不尊天而親地樂由天作而其道尊禮以地制而其道親神則聖人之精氣屬乎陽而尊鬼則賢智之精氣屬乎隂而親彼尊而我尊之敬之所由生也彼親而我親之愛之所由生也經曰樂者敦和率神而從天禮者別宜居鬼而從地是禮樂則合敬同愛於其明鬼神則合敬同愛於其幽明寓愛敬於禮樂幽寓愛敬於鬼神如此則推而放諸四海之內未有不合敬同愛者也然仁近於樂而同愛者仁之情也義近於禮而合敬者義之情也仁於愛親有以同四海之愛義於敬長有以合四海之敬則是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矣孔子曰愛敬盡於事親徳教加於百姓刑於四海如此而已兩謂之合一謂之同禮主敬而為異故言合樂主愛而為同故言同與儒有合志同方同意若夫自禮樂之情同言之則禮之敬也樂之愛也以異而同而已均謂之合不亦可乎雖然合敬同愛禮樂之情非禮樂之文也合情飾貌禮樂之事非禮樂之道也














  樂書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十二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禮者殊事合敬者也樂者異文合愛者也
  無事而不有禮無文而不有情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語其事未嘗不通變以從宜如之何不殊乎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語其文未甞不比物以飾節如之何不異乎禮雖殊事而不殊乎合敬禮之本故也樂雖異文而不異於合愛樂之本故也禮雖殊事而有所謂文所謂升降上下周旋裼襲禮之文是也樂雖異文而有所謂事大司樂凡樂事遂以聲展之是也特絶謂之殊不同謂之異禮之事則相絶遠矣故言殊樂之文特不同而已故言異別言之如此合言之一也故詩曰殊異乎公路五帝殊時三王異世亦可類推矣
  禮樂之情同故明王以相㳂也故事與時並名與功偕莊敬恭順皆禮也情主於合敬欣喜歡愛皆樂也情主於合愛禮樂殊事而同道異物而合用其情所以同也天官太宰以禮典和邦國諧萬民春官大司樂以六樂和邦國諧萬民則禮以和為用樂以和為體其情同故也明王之於禮樂有改制之名無變情之實禮之損益雖事與時並樂之象成雖名與功偕要其情同明王未嘗不相㳂也今夫禮以時為大而先王因時以作事故堯舜之時有事於揖遜無事於征伐湯武之時有事於征伐無事於揖遜則事曷嘗不與時並哉樂以功為主而先王因功成以作樂故堯舜功成於揖遜而樂以大章大㲈名之湯武功成於征伐而樂以大濩大武名之則名曷嘗不與功偕哉蓋事在人時在天事與時並則與之併而為一也名在彼功在我名與功偕則與之偕而相比也今夫明王所以相㳂者禮樂之情也所以不相襲者禮樂之文也五帝殊時不相㳂樂三王異世不相襲禮豈曰情之云乎經曰事不節則無功孟子曰有其事必有其功荀子曰無昬昬之事者無赫赫之功莊周曰聖人躊躇以興事以毎成功是事者功之始功者事之成禮制於治定而為功之始故以事言樂作於功成而為事之成故以功言敵而言之如此總而言之雖𤼵揚蹈厲之蚤亦曰及時事也
  故鍾鼓管磬羽籥干戚樂之器也屈伸俯仰綴兆舒疾樂之文也簠簋爼豆制度文章禮之器也升降上下周旋裼襲禮之文也故知禮樂之情者能作識禮樂之文者能述作者之謂聖述者之謂明明聖者述作之謂也先王之為樂也發之聲音則鑄之金而為鍾其用統實以象地節之革而為鼓其用大麗以象天越之竹而為管籥則𤼵猛以象星辰日月磨之石而為磬則廉制以象水形之動靜則羽籥以舞大夏干戚以舞大武此樂之器也而象實寓焉執其干戚習其俯仰屈伸容貌得莊焉行其綴兆要其節奏行列得正焉進退得齊焉其治逸者其行綴遠其治勞者其行綴短一舒一疾莫不要鍾鼓拊㑹之節而兼天道焉此樂之文也而質實寓焉其為禮也著之齊量則外方以正內圓以應有父道焉有夫道焉簠之所以為器也內方以守外圓以從有子道焉有妻道焉簋之所以為器也暉之度數其數以陽竒爼之所以為器也其數以隂偶豆之所以為器也又制度以等異之文章以藻色之禮之器然也象在其中矣龍之為物出入隠見莫之能制而裼襲如之裼則見而成章襲則隠而成體故一升一降上下周旋以合其儀裼襲以美其身禮之文然也質在其中矣然禮樂之情寓於象質之微而難知其文顯於器數之粗而易識故知其情者能作之於未有則聖之事非明之所及也識其文者能述之於已然則明之事而已聖不與焉蓋聖者明之出明者神之顯故知而作之者為聖識而述之者為明其知神之所為乎曲禮曰聖人作為禮以教人又曰君子退遜以明禮聖作明述之辨也別而言之先作後述者聖明之序也合而言之先明後聖者述作之序也古之制器者智創之巧述之創業者父作之子述之然則禮樂以聖作以明述亦豈異此孔子述而不作非不足於聖也特不居而已蓋有不知而作者又在所不與焉詩曰不識不知知則知人所為識則識其面目而已是識之外矣知之內矣識之淺矣知之深矣禮樂之情存乎內而深故稱知其文存乎外而淺故稱識
  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羣物皆別
  至隂肅肅至陽赫赫肅肅出乎天赫赫發乎地兩者交通而成者天地之和也樂實與之俱焉天尊地卑神明位矣以春夏先秋冬後四時序矣天地至神而有尊卑先後者天地之序也禮實與之俱焉是樂者天地之和禮者天地之序和則不乖故百物因形移易而皆化序則不亂故羣物萌區有狀而皆別樂之敦和禮之別宜亦如此而已天無為以之清地無為以之寧兩無為相合萬物以化而至樂得矣和故百物皆化之謂也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序故羣物皆別之謂也樂統同也嫌於不異故言百物以辨之與易乾稱六龍同意禮辨異也嫌於不同故言羣物以統之與易乾稱羣龍同意言禮者天地之序又言天地之別何也曰天地故有序矣所謂別者因其序以別之原禮之始則為天地之序要禮之終則為天地之別經不云乎序故羣物皆別祭有昭穆所以別父子遠近長幼親疎之序而無亂也
  樂由天作禮以地制過制則亂過作則暴明於天地然後能興禮樂也
  樂者天地之和禮者天地之序則合異以為同樂由天作禮以地制則散同以為異蓋由天作則有所循而體自然與孟子稱由仁義之意同以地制則有所裁而節之與孟子稱行仁義之意同對之則其辨如此通之則禮亦可以言由與作矣故曰樂由陽來禮由隂作古者治定製禮功成作樂禮未可制而制之是過制也樂未可作而作之是過作也過制則失序矣離而為慝禮能無亂乎過作則失和矣流而為淫樂能無暴乎孟子曰文武興則民好善幽厲興則民好暴好暴反乎好善而過作則暴豈非未盡善之意歟樂由天作禮以地制先作後制禮樂之序也過制則亂過作則暴先制後作製作之序也由是觀之明於天地然後能興禮樂而制之非成能之聖人疇克之哉明於天地然後能興禮樂明王製作之始也舉禮樂而天地將為昭焉明王製作之效也故曰禮樂之情同明王以相㳂也
  論倫無患樂之情也欣喜歡愛樂之官也
  樂有情有文微情文之顯以之神則非意之所能致言之所能論也闡情文之幽以之明則意之所能致言之所能論也故其文不息其情無患皆得而論焉詩曰於論鼓鐘豈兼情文之義而論之歟蓋八音克諧無相奪倫論乎隂陽而無散宻之患論乎剛柔而無怒懾之患各安其位而其倫清矣非樂之文也樂之情而已孟子曰欣欣然皆有喜色傳曰歡然有恩以相愛則欣喜在色而主乎外歡愛在心而主乎內非樂之君也樂之官而已莫非樂之情也論倫無患者情之和窮本知變者情之中和則審一而足以率一道中則通上下而足以理萬變此樂所以為中和之紀歟若夫休樂而無形幽昬而無聲於人論者謂之㝠㝠所以論情而非情也
  中正無邪禮之質也
  誠非禮不著偽非禮不去誠著則中正偽去則無邪中正無邪則釋回增美質矣豈不為禮之質乎禮非特有質蓋亦有本焉夫禮本於太一成於太素則太一本之始也太素質之始也禮運言五行四時十二月還相為本繼之五味六和十二食還相為質聖人作則必以天地為本繼之五行以為質語曰本立而道生傳曰性者生之質是本先於根而存乎道質先於幹而存乎性忠則不欺於道而為徳之正信則不疑於道而為徳之固此禮之在道者也故謂之本行有所修而不廢未必不顧言言有所道而由行之未必不顧行此禮之在性孝也故謂之質本固不止於忠信故孔子之言儉戚左氏之言孝亦謂之本焉質固不止於言行故其徳中正其行無邪亦謂之質焉蓋儉戚非禮之中孝非禮之末故與忠信同為禮之本乾之九三重剛不中而與時行忠信以進徳修辭立誠以居業其於禮之本可謂體之矣擬言於法言得其正擬行於徳行得其中故中正無邪與行修言道同為禮之質乾之九二龍徳而正中抑又閑邪存其誠言行謹信而不伐其於禮之質可謂體之矣以行修言道為禮之質則修身踐言為禮之文可也以忠信為禮之本而以義理為之文則不可矣今夫義出於道徳理出於性命人心之所同然聖之所先得者也以之為禮之文殆非聖人之言豈漢儒附益之妄邪









  樂書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十三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莊敬恭順禮之制也
  坤也者地也以敬為徳以順為道故言敬以直內而莊舉矣言坤道其順乎而恭舉矣外貌斯須不莊不敬則易慢之心入而臨之以莊則敬矣是外莊則內敬也貌曰恭恭近於禮而禮又極順焉是外恭而內順也禮以地制莊恭乎其外敬順乎其內則因物以裁之而已有不謂之制乎易曰巽徳之制表記曰義者天下之制蓋巽不主一節因物而已義不主故常度宜而已禮之因物節文以從宜亦何異此禮之制先莊敬後恭順禮之教先恭儉後莊敬何也曰責難之謂恭閑邪之謂敬其教則閑邪後於責難其制則徳先於道故其異如此言樂則情而後官言禮則質而後制者蓋司伺末者也官探本者也樂之情則易流而已無官以主之或至於忘本此官所以後乎情禮之質則樸素而已無制以裁之或不足於華藻此制所以後乎質
  若夫禮樂之施於金石越於聲音用於宗廟社稷事乎山川鬼神則此所與民同也
  均是樂也施於金石樂之器也越於聲音樂之象也均是禮也用之宗廟社稷內祭之禮也事乎山川鬼神外祭之禮也禮運曰夫禮之初始諸飲食其燔黍捭豚汙尊而抔飲蕢桴而土鼓猶若可以致敬於鬼神由是觀之金石聲音雖主乎樂而禮在其中矣周官大司樂分樂而序之乃奏黃鍾歌大呂舞雲門以祀天神乃奏大蔟歌應鍾舞咸池以祭地示乃奏姑洗歌南呂舞大㲈以祀四望乃奏蕤賔歌函鍾舞大夏以祭山川乃奏夷則歌小呂舞大濩以享先妣乃奏無射歌夾鍾舞大武以享先祖凡六樂皆文之以五聲播之以八音此樂施於宗廟社稷山川鬼神者也於器舉金石則絲竹之類舉矣於象舉聲音則歌舞之類舉矣大宗伯之職掌建邦之天神地示人鬼之禮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實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風師雨師以血祀祀社稷五祀五嶽以貍沈祭山林川澤以疈辜祭四方百物以肆獻裸饋食祠禴甞烝以享先王小宗伯掌建國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廟兆五帝於四郊四望四類亦如之兆山川丘陵墳衍各因其方此禮施於宗廟社稷山川鬼神者也凡祭祀以天地宗廟為大日月星辰社稷五祀五嶽為次司中司命風師雨師山川百物為小於大祭祀舉宗廟則天神地示之類舉矣於小祭祀舉山川鬼神則風雨百物之類舉矣書曰禋於六宗類於上帝則用之宗廟社稷矣望秩於山川則事於山川矣徧於羣神則事乎鬼神矣神無方也在天所謂天神在人所謂乃聖乃神在鬼凡所謂鬼神是也然則謂之山川鬼神者其山林川谷丘陵能出雲為風雨見怪物者之謂歟禮器曰夫政必本於天殽以降命命降於社之謂殽地降於祖廟之謂仁義降於山川之謂興作降於五祀之謂制度又曰禮行於郊而百神受職焉禮行於社而百貨可極焉禮行於祖廟而孝慈服焉禮行於五祀而正法則焉蓋禮樂用之宗廟則仁義而孝慈服用之社稷則殽地而百貨極事乎山川鬼神則興作制度而百度正凡此無非寓之政治而與民同者也論倫無患至於莊敬恭順者禮樂之本先王之所以與人異及夫施於金石越於聲音用之宗廟社稷事乎山川鬼神者禮樂之用先王所以與人同不以所異者與人不以所同者處已夫是之謂議道自已置法以民然則記禮者先宗廟後社稷周官先社稷後宗廟何也曰社則五土之神生物之主者也稷則五榖之神養人之本者也宗廟則祖妣所居族類之本者也周官先社稷後宗廟以位左右序之記禮者先宗廟後社稷以本仁義序之於宗廟社稷言用以見事於山川鬼神言事以見用互備故也
  王者功成作樂治定製禮
  不有王者之德而有王者之位不敢作禮樂焉不有王者之位而有王者之徳亦不敢作禮樂焉故孔子有徳無位於禮不敢作也執之而已於樂不敢作也正之而已況其毎下者乎蓋功不至於鳬鷖不可以言成治不至於既濟不可以言定王者徳位兼隆於天下雖有可以製作之道必適乎可以製作之時故禮雖可以義起必待乎治定樂雖可以理作必待乎功成此周之禮所以備於內外之既治而樂所以聲於無競惟烈之後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曰周之禮樂庶事之備不其然乎王通甞謂五行不相沴則王者可以制禮矣四靈以為畜則王者可以作樂矣是雖拘之三十年不猶愈於齊魯二生期之以百年邪漢去二代雖近然兵革未偃於天下遽起綿蕝之制其為智亦疏矣然則如之何而可宜莫若效周公所為而已中庸言非天子不敢作禮樂此特言王者天子以徳王者以功故也
  其功大者其樂備其治辨者其禮具干戚之舞非備樂也孰亨而祀非達禮也
  功有小大治有詳略功大者其樂備治辨者其禮具周之興也作樂合乎祖而簫管備舉樂之所以備也烝畀祖妣以洽百禮禮之所以具也蓋全之之謂備小備之謂具祭義曰比時具物不可以不備荀卿曰始終具而聖人之道備是具於備為微備於具為全也聲變成方謂之音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然則文武之舞不全非所以為備樂也治人之道莫急於禮禮有五經莫重於祭然則腥熟之薦不兼非所以為具禮也周官以六代文武之舞為大合樂禮運以血毛腥熟合亨為禮之大成則備樂具禮於是覩矣變具禮為達禮者禮不具不足為天下之通禮故也古者之舞有以干配戚者朱干玉戚以舞大武是已有以干配戈者春夏學干戈是已有兼而用之者干戈戚掦是已干則朱飾之盾也有扞蔽之材而仁禮之意寓焉戚則玉飾之斧也有剛斷之材而仁義之意寓焉彼其於武舞之器如此豈非有武事必有文備之意歟今夫冕而揔干以樂皇屍而天下樂之者天子之所獨而人臣無與焉帷周公有大勲勞於天下魯得以用而祀之然則隠公考仲子之宮楚子圍館於王宮之側而將擅干萬舞之奏豈得逭春秋之誅耶對而言之樂言備禮言具散而言之樂亦可謂之具詩曰樂具入奏是也禮亦可謂之備經曰禮備而不偏是也
  五帝殊時不相㳂樂三王異世不相襲禮
  五帝體天道而官天下故以帝號而同乎天三王盡人道而家天下故以王號而應乎人蓋三月成時三十年成世時則隂陽運量有法度存焉天之所為也世則前後推遷有歴數存焉人之所因也五帝傳賢同乎天而殊時非不用禮也而莫尚乎樂樂由天作故也三王傳子應乎人而異世非不用樂也而莫尚乎禮禮因人情為之節文故也詳而求之伏羲之扶來神農之下謀黃帝之咸池堯之大章舜之大韶皆因時作之以象成而已惡得而相㳂夏后氏之禮尚質周人尚文商人文質之中皆因世制之以從宜而已惡得而相襲顔淵問為邦孔子告之以夏時商輅周冕之禮有虞氏韶舞之樂語樂於帝語禮於王亦與是相為表裏矣觀孔子之論五帝以為法始乎伏羲著於神農而成於黃帝堯舜蓋嘗詳之於易矣孔安國以唐虞預五帝則是以少昊顓帝髙卒為之不知奚據而雲是亦不求聖人之意也
  樂極則憂禮粗則偏矣及夫敦樂而無憂禮備而不偏者其唯大聖乎
  樂由陽來而主乎盈不期極而極焉禮由隂作而主乎減不期粗而粗焉樂極矣而不以反為文則㝠豫而已能無憂乎禮粗矣而不以進為文則跛履而已能無偏乎及夫敦樂而不偷則適吾之性何憂之有禮備而不缺則情文俱盡何偏之有今夫樂道極和禮道極中極和則樂而不憂極中則正而不偏致中和以位天地育萬物者大聖人之事也自非以禮樂合天地之化百物之産者疇克爾哉
  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焉
  天髙地下尊卑奠矣禮所以為天地之序也萬物散殊小大分矣禮所以為天地之別也流而不息隂陽運矣樂所以為天地之和也合同而化形質易矣樂所以合天地之化也在易上天下澤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豈不為禮制行乎在記隂陽相摩天地相蕩而百化興焉豈不為樂之興乎禮以相敬為異必資制而後行樂以相親為同無所資而自興故於禮之行言制而異於樂之興也會而言之如此通而言之明於天地然後能興禮樂則禮非不可以言興樂行而倫清則樂非不可以言行天高地下以位言天尊地卑以分言流而不息以氣言論而不息以文言
  春作夏長仁也秋歛冬藏義也仁近於樂義近於禮春則物作而始之天造草昧之時也秋則物歛而實之人為輔成之時也夏則物出而相見人道之戒也冬則物藏而相辨天道之復也自春徂夏為天出而之人所以為仁自秋徂冬為人反而之天所以為義蓋樂由陽來而仁近之仁陽屬故也禮由隂作而義近之義隂屬故也仁主乎愛而樂合之義主乎敬而禮合之豈亦仁藏於禮樂之意歟然仁近於樂而樂非仁也義近於禮而禮非義也仁義非禮樂不行禮樂非仁義不立此荀卿所以言仁義禮樂其致一也凡此論四時之仁義為然若夫語仁義大全豈止近禮樂而已哉孔子以人而不仁如禮樂何合而言之也與言堯舜之道孝弟同意孟子以禮節文仁義而以樂樂之別而言之也與言孝近王弟近覇同意莊周謂道徳不廢安取仁義性情不離安用禮樂雖退而賔之可也彼豈以仁義禮樂為不美哉誠欲惵惵為天下渾心而已鄉飲酒義以天子之立左聖鄉仁右義背藏配四時之序與此異者彼主鄉飲酒之禮言之非別禮樂而言故也






  樂書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十四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樂者敦和率神而從天禮者別宜居鬼而從地
  樂極和不有以惇之未必能統同禮從宜不有以別之未必能辨異天法道者也人法地者也神由天道而無方非樂之員而神不足以率之鬼由人道而有歸非禮之方以智不足以居之率則有循而體自然非有以強之也居則有方而止其所非有以行之也明有禮樂幽有鬼神而其從天地如此亦各從其類故也樂陽也主於率神以從天而鬼與焉禮隂也主於居鬼以從地而神與焉莊子以鬼神守其幽為樂禮器以順於鬼神為禮然則禮樂之用豈不殊事而同道哉
  故聖人作樂以應天制禮以配地禮樂明備天地官矣天以至陽而職氣覆地以至隂而職形載樂由天作而至陽之氣存焉禮以地制而至隂之形存焉聖人職教化者也為能因隂陽以統形氣故作樂以應天制禮以配地蓋樂有聲而無形作之以應天則聲氣同故也禮有形而無聲制之以配地則形體異故也禮樂明矣而不昧備矣而不偏非徒足以官天地天地亦將為我官矣聖人始而應配之以成位終而官之以成能庸詎知禮樂非天地耶天地非禮樂耶荀卿謂聖人清其天君以至養其天情則天地官而萬物役矣是雖非主禮樂而言要之為聖人之事一也作樂以應天制禮以配地別而言之禮樂明備天地官矣合而言之聖人制禮作樂而天地官者作者之事也大人舉禮樂而天地昭者述者之事也言天地官則天地雖大亦受於禮樂矣言天地昭則天地雖幽亦不能匿其情矣
  天尊地卑君臣定矣卑髙已陳貴賤位矣
  分無兩隆有尊必有卑位無兩盛有貴必有賤貴以高為本賤以卑為基是高卑以天地尊卑而後陳貴賤以君臣定而後位言定則知位為辨言位則知定為分分位不同禮亦異數此君臣所以別於朝廷貴賤所以別於天下也然卑高者位之積貴賤者位之序貴以卑而後形故言卑以敵貴賤以高而後顯故言高以敵賤詩曰穆穆皇皇宜君宜王蓋穆穆者王徳之容皇皇者君徳之容穆穆而後皇皇貴賤之序也宜君而後宜王卑髙之序也與此同意然君可以言貴貴不必皆君也臣可以言賤賤不必皆臣也故於君臣言尊卑於貴賤言卑高以別之天尊地卑自然之分也天髙地下自然之位也易言乾坤此言君臣者易以乾坤為首禮以君臣為大故也
  動靜有常小大殊矣
  天道成規其常在動地道成矩其常在靜以動為常無小而不大凡物之所謂大者皆麗焉以靜為常無大而不小凡物之所謂小者皆麗焉因其大而大之因其小而小之則大小殊矣然則禮豈不為天地之別乎禮者天地之序序故羣物皆別天髙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如此而已變易之剛柔斷言小大殊者此主禮有小大言之異乎易主乾坤而言也動靜有常小大殊者禮也一動一靜天地之間者禮樂也由是觀之禮由隂作雖主乎靜未始不動樂由陽來雖主乎動未始不靜經曰禮動於外樂由中出故靜不其然乎
  方以類聚物以羣分則性命不同矣
  天地之間有域者必有方而方不能無類聚有生者必有物而物不能無羣分蓋獨陽不生獨隂不成相辨以成體相與以致用相辨以成體則陽與陽為類凡非陽類者斯乖而不親隂與隂為類凡非隂類者斯離而不合故乾位西北至陽也震坎艮之陽聚焉坤位西南至隂也巽離兊之隂聚焉豈非方以類聚邪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謂人人物物各由厥彚是也相與以致用則陽物不能無偶分之以羣乎隂隂物不能獨立分之以羣乎陽則天地以道相際山澤以氣相通雷風以聲相搏水火以性相逮豈非物以羣分耶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謂分羣偶物是也方以類聚物以羣分豈天地使然哉各因性命不同而已禮之道以敬為體而有以相辨以和為用而有以相與使天下之衆萬物之繁靜安性命之理動安性命之情亦何異此言性命不同不言吉凶生者易原吉凶所生以同民患禮推性命不同以辨名分故也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則禮者天地之別也
  夫禮必本於太一分而為天地在天成象則凡物有象者皆資成焉非特日月星辰之垂象而已在地成形則凡物之有形者皆資成焉非特山川草木之流形而已象成而上形成而下暉之本數係之末度孰非天地之別乎在易繼之變化見在禮繼之天地別者易員而神禮方以智故言妙於易言粗於禮
  地氣上齊天氣下降隂陽相摩天地相蕩鼓之以雷霆奮之以風雨動之以四時煖之以日月而百化興焉如此則樂者天地之和也
  樂之道形而為天地氣而為隂陽天地譬形體也待隂陽而後變化隂陽譬榮衛也待天地而後流通故地氣不上隮則肅肅之隂何以出乎天天氣不下降則赫赫之陽何以𤼵乎地兩者交通成和一上一下隂陽所以相摩也一先一後天地所以相蕩也相摩與易言剛柔相摩莊周言木與木相摩同意相蕩與易八卦相盪大𤣥言嵗嵗相盪同意蓋隂陽之氣運行乎天地之間其相薄也感而為雷激而為霆其偏勝也怒而為風和而為雨雷霆以震之凡物之有聲者莫不鼓矣風雨以潤之凡物之有心者莫不奮矣一噓為春夏一吸為秋冬四時之行也有以動化之或循星以進退或應日以死生日月之運有以煖煊之如此則一寒一暑一晝一夜而百昌之化興焉然則樂有不為天地之和邪莫神於易莫明於禮㣲之而為乾坤顯之而為禮樂其所以同異詳畧亦相為表裏而已煖之者日也月亦預焉潤之者雨也風亦預焉相須而成故也
  化不時則不生男女無辨則亂升天地之情也
  禮偩天地之情非特與之同節而已實天地之序也樂偩天地之情非特與之同和而已實天地之和也和故百物皆化化不時則不生樂失其和故也序故羣物皆別男女無辨則亂升禮失其別故也列子曰常生常化者無時不生無時不化隂陽爾四時爾然則化不時則不生有不本天地之情邪易曰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內天地之大義也然則男女無辨則亂升有不本天地之情邪蓋天地之情去心以感物於卦為咸存心以久其道於卦為恆咸言男女之感彖曰天地感而萬物生恆言男女之常彖曰天地之道常久而不已由是觀之善言天地者以人事善言人事者以天地化不時則不生以天地明人事也男女無辨則亂升以人事明天地也
  及夫禮樂之極乎天而蟠乎地行乎隂陽而通乎鬼神窮髙極遠而測深厚
  禮樂之道建神而天之有以極乎天之所覆觸地而田之有以蟠乎地之所載與隂陽埏其化行之於無止與鬼神即其靈通之於不窮窮高極遠其運無乎不在也測深與厚其至無乎不察也由是觀之禮樂之道其可以方體求耶黃帝張咸池之樂於洞庭之野充滿天地包裹六極上極乎天下蟠乎地也隂陽調和流光其聲行乎隂陽也鬼神守其幽通乎鬼神也動於無方居於杳𡨋窮髙極遠而測深厚也言樂知此則禮可知矣窮髙極遠況下且近者乎測深與厚況淺且薄者乎極乎天蟠乎地者禮樂也上際於天下蟠於地者精神也測深極遠者禮樂也鈎深致遠者蓍龜也莊周以明道故言精神易以窮神故言蓍龜記言人道而已此所以詳於禮樂歟
  樂著太始而禮居成物
  一隂一陽之謂道麗乎一陽者其道為乾麗乎一隂者其道為坤蓋生於子成於丑而乾位亥前故所知者太始生於午成於未而坤位未後故所作者成物然太始形之始未離乎象成物器之終未離乎形乾能知太始不能著其微而顯之著其微而顯之者樂也坤能作成物不能居其所而有之居其所而有之者禮也樂以陽來以天作凡在天成象者皆資之顯焉豈非著太始之意歟禮以隂作以地制凡在地成形者皆資之居焉豈非居成物之意歟太始父道也尊而不親成物母道也親而不尊樂尊而不親太始待之以著自形而上言之禮親而不尊成物待之以居自形而下者言之凡物以陽顯以隂晦以陽流以隂止樂陽以顯故言著與樂著萬物之理同禮隂以止故言居與禮別宜居鬼同乾知太始坤作成物天地之道樂著太始禮居成物禮樂之道也言樂著太始則禮之所著者太一也故曰禮必本於太一言禮居成物則樂之所居者化物也故曰和故百物皆化不言太初而言太始者有初然後有始太初氣之始也太始形之始也形之始故可得而著氣之始則未形孰得而著之邪
  著不息者天也著不動者地也一動一靜者天地之間也故聖人曰禮樂雲
  乾則自彊不息坤則至靜徳方天確而動故其運不息著不息者樂之所以㝠乎天也地隤而靜故其處不動著不動者禮之所以㝠乎地也有天地然後有萬物萬物之情非動則靜而禮樂如之樂主動由中出則靜矣禮主靜交乎下則動矣萬物盈於天地之間或類聚或羣分域動者有時而靜域靜者有時而動一動一靜而不主故常者無適而非禮樂也非聖人知禮樂之情其孰能究此故此繼之聖人曰禮樂云然則禮樂有不為天地之父母聖人有不為禮樂之君師邪言著不息者天也著不動者地也與易闢戸謂之乾闔戸謂之坤同意一動一靜天地之間與易一闔一闢謂之變同意樂主於著未始不居莊周言咸池之樂曰居於窈㝠是也禮主於居未始不著此言著不動者地是也







  樂書卷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十五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昔者舜作五絃之琴以歌南風
  順天地之和莫如樂窮樂之趣莫如琴蓋八音以絲為君絲以琴為君而琴又以中徽為君所以禁淫邪正人心者也洞越練朱之制雖起於羲農而作五絃以歌南風合五音之調實始於舜而已爾雅釋樂宮謂之重商謂之敏角謂之經徴謂之迭羽謂之抑蓋宮音重而尊商音明而敏角音約而易制徴音泛而不流羽音渙散而抑被之五弦之琴則五音無適不調矣舜以之歌南風亦不過詠父母生養之徳以解吾憂而已何以明之凱風美孝子之盡道南陔美孝子相戒以養況舜之孝大足以配天至足以配地其歌南風之意亦誠在此豈特解民慍阜民財而已乎且南風者生養之氣琴者夏至之音舜以生養之徳播夏至之音始也其親底豫而天下化終也底豫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古人所謂琴音調而天下治無若乎五音其在茲歟楊子曰舜彈五絃之琴而天下化傳曰舜彈五絃之琴詠南風之詩不下堂而天下治自非能樂與天地同意何以與此然則舜為南風之歌其興也勃焉紂為北鄙之聲其廢也忽焉亦足監矣由是觀之五絃之琴以應五音蓋不可得而損益也聲存而操變則有之矣後世振竒好異之士或記陶唐氏有少宮少商之調或託周王有文絃絃之名因益之為七絃以應七始之數其説蓋始於夏書而曼衍於左氏國語是不知夏書之在治忽有五聲六律八音而無七始豈為左氏者求其説不得而遂傅㑹之邪
  䕫始制樂以賞諸侯故天子之為樂也以賞諸侯之有徳者也徳盛而教尊五榖時孰然後賞之以樂
  昔舜使重黎舉䕫於草莽之中以為樂正重黎又欲益求人舜謂之曰聖人為能知樂之本而䕫能和之以平天下若䕫者一而足矣遂命典樂教胄子八音克諧無相奪倫信乎䕫之達於樂矣舜君之聖者也作琴歌南風所以合乎天䕫臣之明者也制樂賞諸侯所以合乎人和同天人之際而無間此所以醇天地育萬物和天下也天下有道禮樂自天子出天下無道禮樂自諸侯出舜之時大道之行久矣禮樂不自諸侯出而自天子故諸侯有徳天子得為樂以賞之非剛克之道也以柔克遇之而已與詩彤弓錫有功諸侯稱天子同意夫徳者性之端樂者徳之華徳盛於內而日新教尊於外而日隆則人和於下矣五榖種之美而以時孰焉則天地之和應於上矣人和於下天地應於上則徳教治而民氣樂其賞之樂以彰有徳不亦宜乎與經言民有徳而五榖昌然後正六律和五聲同意且䕫之為樂薦之郊廟鬼神享作之朝廷庶尹諧立之學官天下服近足以儀覽徳之鳯凰遠足以舞難馴之百獸豈特賞諸侯而已哉彼然而言之者因歌南風而𤼵亦見賞以春夏之意也祭統𤼵爵賜服必於夏禘以順陽義意協於此然賞諸侯以樂前此無有也後此則因䕫而已故以始制言之此後世所以推為樂祖而祭之瞽宗歟王制曰天子賜諸侯樂則以祝將之賜伯子男樂則以鞀將之舜賞諸侯之樂雖無經見其大致亦不是過也此言徳盛而教尊文王世子言徳成而教尊何也易不云乎成言乎艮終萬物始萬物莫盛乎艮成徳則終始無虧盛徳則終始惟一徳成而教尊世子之事也徳盛而教尊諸侯之事也文王教世子以禮樂將以成其徳故以徳成言之天子賞諸侯以樂將以崇其徳故以徳盛言之及其成功一也均謂之尊不亦可乎
  故其治民勞者其舞行綴遠其治民逸者其舞行綴短故觀其舞知其徳聞其謚知其行也
  周官大胥以六樂之㑹正舞位小胥廵舞列經曰行其綴兆行列得正焉蓋位則鄼也所以為綴列則佾也所以為行正之以辨其序廵之以肅其慢則治民勞者鄼遠而佾寡徳殺故也治民逸者鄼短而佾多徳盛故也非故不同凡各稱徳而已天子之於諸侯生則旌以舞沒則表以謚觀其舞之行綴足以知臨民之徳聞其謚之異同足以知為治之行然則為諸侯者孰不敏徳敦行以法天下後世為哉夫舞所以節八音八音克諧而樂成焉故舞必以八人為列自天子達於士降殺以兩衆仲曰天子用八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鄭伯納晉悼公女樂二八晉賜魏絳以一八用是推之服䖍所謂天子八八諸侯六八大夫四八士二八不易之論也然則舞行綴遠豈六佾歟舞行綴短豈四佾歟杜預謂凡天子諸侯大夫士之舞一列遞減二人至士四人而止豈復成樂舞邪世衰道㣲禮樂交䘮於天下諸侯僣天子者有之大夫僣諸侯者有之及其甚也大夫不僣諸侯而僣天子陪臣不僣大夫而僣諸侯魯公初去八佾獻六羽諸侯僣天子而知反正者也季氏舞八佾於庭大夫僣天子而不知反正者也彼豈知舜以樂舞賞諸侯之意哉言舜樂始歌而終舞者蓋樂者天地之和也溢乎心而以歌聲之充乎體而以舞容之永歌之不足則不知手之舞之則歌為樂之端舞為樂之成書謂琴瑟以詠其歌也語謂樂則韶舞其舞也始歌終舞其樂之序歟熊氏以歌南風為凱風司馬遷以舞之行綴為行級失之矣然舜之時固有謚矣檀弓以為周道何也曰舜時生而有號死或襲之以為謚不若周道號謚之有別也
  大章章之也咸池備矣韶繼也夏大也殷周之樂盡矣堯命瞽瞍作大章以其煥乎其有文章也黃帝命營援作咸池以其感物而潤澤之也蓋五帝之樂莫著於黃帝至堯修而用之然後一代之樂備故曰大章章之也咸池備矣舜紹堯之俊徳而以後䕫作韶禹成治水之大功而以臯陶作夏成湯能䕶民於塗炭而澤之故伊尹為之作濩焉武王以武定禍亂而正之故周公為之作武焉是帝樂莫備於堯舜而王樂至三王無復餘藴矣故曰韶繼也夏大也殷周之樂盡矣此三代之道所以具異乎堯之所謂備也堯曰大章又曰雲門大卷者雲門樂之體也大章大卷樂之用也雲之為物出則散而成章其仁所以顯入則聚而為卷其智所以藏堯之俊徳望之如日就之如雲雲門之實也其仁如天大章之實也其智如神大卷之實也雲門大章大卷堯之天道格於上者也咸池堯之地道格於下者也韶則舜繼堯之樂也繼其天道如天之無不覆燾繼其地道如地之無不持載雖甚盛徳蔑以加於此矣㲈又作韶者凡六樂皆文之以五聲播之以八音而㲈居一焉自文之五聲言之㲈之上聲所以紹五聲也自播之八音言之韶之左音所以紹八音也舜欲聞五聲八音在治忽概見於此周官六樂皆謂之大此特言夏大者禮以時為大故六樂同謂之大以道別之則禹之本始王道亦可謂之大矣五帝殊時不相㳂樂此特以堯舜言之何哉曰書斷自唐虞樂斷自堯舜聖人定書正樂之意也
  天地之道寒暑不時則疾風雨不節則饑教者民之寒暑也教不時則傷世事者民之風雨也事不節則無功然則先王之為樂也以法治也善則行象徳矣
  一隂一陽天地之道也運為四時則寒暑相推而嵗成焉散而育萬物則風雨相資而化興焉樂道天地之和而其教與事實體之也蓋寒暑所以生成萬物而風雨又所以輔成嵗功也教所以化成天下而事又所以輔成治功也是教者民之寒暑不可不時事者民之風雨不可不節寒暑不時而愆伏其能不疾而傷世乎風雨不節而悽苦其能不饑而無功乎以跡求之春誦夏弦春合舞秋合聲以至先王之所著君子之所廣以成教者孰非法寒暑之時邪凡樂之事或以聲展之或以舞正之以至律小大之稱比終始之序以象事行孰非法風雨之節邪然則先王為樂法寒暑風雨之治教有時事有節以善民心如此則民之行也未有不象上之徳矣在易益之九五上則有孚惠心下則有孚惠我德豈非以法治也善則民之行象徳歟若夫以法治也不善則教不時有所謂傷世事不節有所謂無功尚何行象徳之有乎易曰成象之謂乾效法之謂坤則象於法為略法於象為詳上法而下象之則先王處已可謂詳待人可謂略矣

  樂書卷十五
<經部,樂類,樂書>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十六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夫豢豕為酒非以為禍也而獄訟益繁則酒之流生禍也是故先王因為酒禮壹獻之禮賔主百拜終日飲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備酒禍也
  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豕天産也酒地味也豢豕而食所以養隂為酒而飲所以養陽飲食雖人之大欲不能不速訟隂陽雖人之資養不能不為寇然則豢豕為酒所以為禮非以為禍而獄訟益繁則酒之流湎生禍亦已大矣莊周謂以禮飲酒始乎治常卒乎亂者此也先王知其然於書有彛酒之戒羣飲之誅於禮有幾酒之察屬飲之禁猶以為未也又寓教戒之意於器皿之間彛皆有舟其載有量尊皆有罍其鼓有節爵以角觥以兕以至傷而為觴單而為觶孤而為觚戔而為醆散而為散止而為禁無非備酒禍也故因是為酒禮則饗以訓恭儉爵盈而不敢飲為禮而已酒正所謂共賔客之禮酒是也燕以示慈惠而謂之飲酒酒人所謂共賔客之飲酒是也古之人饗禮上公九獻侯伯七獻子男五獻凡大國之孤執皮帛以繼小國之君凡諸侯之卿其禮各下其君二等以下及其士大夫皆如之禮器曰三獻之介君專席而酢焉季孫宿曰得賜不過三獻由此推之孤同子男之君五獻卿大夫下其君之等三獻則一獻之禮非士之燕禮士之饗禮而已一獻之禮非不簡也而賔主至於百拜終日飲酒非不久也而不得醉焉是以華實副為禁而以進為文者也然則先王為禮以備酒禍可謂至矣言士之饗禮如此則自士而上可知也今夫饗禮以仁賔客豈獨備禍邪蓋偽不去則誠不著不足為禮之經故也彼昧是者以賔主百拜為華日昃不飲為過抑何不知先王為禮之意也春秋之時晉侯享季孫宿以加籩之禮鄭伯享趙孟具五獻之籩豆焉是以子男之禮享大夫也豈禮意歟此言終日飲酒而不得醉詩言厭厭夜飲不醉無歸者終日飲而不得醉為行饗禮故也不醉無歸為燕同姓故也
  故酒食者所以合歡也樂者所以象徳也禮者所以綴淫也是故先王有大事必有禮以哀之有大福必有禮以樂之哀樂之分皆以禮終
  荀卿曰為之鍾鼓管磬琴瑟竽笙使足以合歡定和而已蓋酒食禮之物而物非禮也合歡樂之官而官非樂也酒食以合歡則禮之所施樂未甞不有以通之也知樂幾於禮則樂之所施禮未甞不有以節之也然合歡以為樂非特樂其情而已必有以象徳而形容之也酒食以為禮非特淫其徳而已必有以綴淫而攣屬之也在易之需言君子以飲食燕樂酒食合歡之意也豫言先王作樂崇徳樂以象徳之意也曲禮曰富貴而知好禮則不驕不淫禮以綴淫之意也先王於事之大者必有禮以哀之於福之大者必有禮以樂之死亡凶札禍烖天事之大者也圍敗冦亂人事之大者也大宗伯皆以凶禮哀之所謂有大事必有禮以哀之也以脈膰之禮親兄弟之國而與之同福祿以慶賀之禮親異姓之國而與之和安樂所謂有大福必有禮以樂之也彼哀而我哀之彼樂而我樂之哀樂之分雖異情而皆以禮終則禮達而分定矣孰謂禮者先王為之以強世哉老氏以為忠信之薄而亂之首蓋亦有為而言然樂所以象徳又言樂章徳禮所以綴淫又言刑以坊淫者象以像之所以形容之也章以彰之所以著明之也禮以綴淫而使之不縱刑以坊淫而使之不溢相為表裏故也
  樂也者聖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風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
  聖人之於樂非志於獨樂而已將以為治也顯之為德教可以善民心妙之為道化可以感人深善民心則惻隠羞惡之心達而為仁義恭敬是非之心達而為禮智有若泉之始達也感人深則動蕩血脈通流精神非若水之可測也詩曰宜民宜人語曰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則人有十等非特民也善民心則通賤者之欲而已貴者不與焉感人深則貴賤雖在所感而風俗或未周焉孔子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由是觀之百里不同之風其氣有剛柔千里不同之俗其習有善惡樂之善民心感人深則至剛之風可移而為柔至惡之俗可易而為善移風而使之化易俗而使之變為樂之效如此而先王著之以為教則一道徳同風俗天下為一家中國為一人矣豈非以防民情而教之和然邪樂行而倫清卒乎移風易俗天下皆寧者此也是篇始之以聖人所樂之情終之以先王著教之文非神明於至徳妙道孰能與此夏氏多辟受徳昬淫樂比里之哇悅傾宮之艷靡靡然以常舞為風朝歌為俗而不知所以移易之者豈不為聖王罪人乎樂則移風易俗詩止於移風何也曰詩仁言也樂仁聲也仁言不如仁聲之入人深也故其異如此雖然風可得而移俗可得而易人之風俗也修其教不易其俗齊其政不易其宜天之風俗也記之言樂或曰先王著其教或曰君子成其教者蓋樂之為教著必有驗乎㣲成必有驗乎虧著其㣲者非一世之積故言先王成其虧者非成徳者不能故言君子
  夫民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起物而動然後心術形焉是故志微噍殺之音作而民思憂嘽諧慢易繁文簡節之音作而民康樂粗厲猛起奮末廣賁之音作而民剛毅廉直勁正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寛裕肉好順成和動之音作而民慈愛流辟邪散狄成滌濫之音作而民淫亂
  民生而靜有血氣心知之常性應感起物而動無哀樂喜怒之常情以有常之性託無常之情則心術之形固非我也實自物而已蓋樂以音變音以民變是故志㣲噍殺之音作而民思憂哀心所感然也嘽諧慢易繁文簡節之音作而民康樂樂心所感然也粗厲猛起奮末廣賁之音作而民剛毅怒心所感然也廉直勁正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敬心所感然也寛裕肉好順成和動之音作而民慈愛愛心所感然也流辟邪散狄成滌濫之音作而民淫亂喜心所感然也由前則以心論聲而其辭略由後則以音論民而其辭詳此其序所以不同也總而論之其音作而民思憂亡國之音也其音作而民康樂治世之音也其音作而民淫亂亂世之音也治世之音居亂亡之中者以謂世治而不知戒不亡則亂矣此記樂者之微意也今夫肉倍好者璧也好倍肉者瑗也肉好如一旋而不可窮者環也肉好之音豈其音旋而不可窮邪樂音謂之狄猶夷狄謂之狄以有禽獸之道也順成之音則其音順而治狄成之音則其音逆而亂
  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數制之禮義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
  凡樂生於音而人心存焉凡音生於人心而情性係焉故其音角者情喜而性仁其音商者情怒而性義其音徴者情樂而性禮其音羽者情悲而性智其音宮者情恐而性信則自人有血氣心知之性以至五者之音作而民應之無非本之情性也蓋樂者根之人心本之情性其在度數則枝葉而已故求樂必自五音始求五音必自黃鍾始自黃鍾之長而以黍累之則別於分忖於寸蒦於尺張於丈信於引而五度審矣自黃鍾之數而以一推之則紀於一協於十長於百大於千衍於萬而五數備矣然度數之在天下被之於文則久而必息寓之節奏則久而必絶要在稽之而已稽之勿疑則其數足以正其度而音正矣既稽之度數使百度得數而有常又制之禮義使百體齊運而順正其大足以合天地生氣之和而不乖其㣲足以道人性五常之行而不悖則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今夫至陽赫赫至隂肅肅赫赫應乎地肅肅出乎天兩者交通咸和而物生焉者生氣之和也樂有以合而同之宮動脾而和正信商動肺而和正義角動肝而和正仁徴動心而和正禮羽動腎而和正智者五常之行也樂有以道而達之故天地訢合隂陽相得區萌達羽翼奮胎生者不殰卵生者不殈合生氣之和之效也樂行而倫清耳目聰明血氣和平移風易俗天下皆寧道五常之行之效也所謂樂通倫理如此而已然人之情性在禮為中和在易為利貞利貞天徳也中和人道也説天者莫辨乎易説人者莫辨乎禮故其別若此聖人作樂以應天此言先王者自內言之為聖自外言之為王其實一也
  使之陽而不散隂而不宻剛氣不怒柔氣不懾四暢交於中而𤼵作於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奪也
  夫樂者音之所由生其本在人心之感於物也故喜心感者其聲𤼵以散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是陽易失之散隂易失之密也怒心感者其聲粗以厲愛心感者其聲和以柔是剛氣易失之怒柔氣易失之懾也先王知樂之感人如此故合天地生氣之和道人性五常之行使之陽氣宜散而不散隂氣宜宻而不宻一適天地之和以暢之而已周語言氣無滯隂亦無散陽是也剛氣宜怒而不怒柔氣宜懾而不懾一適人性之和以暢之而已記言樂行而倫清血氣和平是也周官典同掌六律六同之和以辨隂陽之聲陂聲散險聲歛正聲緩陂則陽而散歛則隂而宻陽而不至於散隂而不至於宻其正聲之緩乎論隂陽如此則剛柔可知矣凡四暢交於一體之中而𤼵作於一體之外則隂陽皆安其位而陽不奪隂而散隂不奪陽而宻剛柔皆安其位而柔不奪剛而懾剛不奪柔而怒夫然則聲應相保而為和細大不踰而為平而樂之道歸焉耳書以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為舜樂之成詩以笙磬同音以籥不僭為周樂之美皆此意歟記言宮商角徴羽之音而曰五者皆亂迭相陵謂之慢然則五者皆亂非所謂皆安其位迭相陵非所謂不相奪是亦怨怒哀思之音而已豈識所謂治世之音安以樂哉剛柔言氣而隂陽不言者隂陽氣之大者也於氣言剛柔則隂陽舉矣隂陽之氣自得之於天者言之剛柔之氣自得之於地者言之





  樂書卷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十七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然後立之學等廣其節奏省其文采以繩徳厚律小大之稱比終始之序以象事行使親疏貴賤長幼男女之理皆形見於樂故曰樂觀其深矣
  教不可陵節學不可躐等先王之於樂本之情性以為情稽之度數以為文制之禮義以為節非獨以善吾身又將以教諸人也故始之以中和祗庸孝友之樂徳中之以興道諷誦言語之樂語終之以二帝三王之樂舞始之以十三舞勺中之以成童舞象終之以二十舞大夏其立之樂等用其才之差而使習之如此抑又使之廣其節奏而不為簡節之音省其文采而不為繁文之樂則徳之充實而端厚者故足繩之使不淫矣周官小師掌六樂之節鍾師掌九夏之奏節奏之辨也樂之止有節其作有奏兩者合而成文則文采而已采為文之實文為采之華節奏文采均聲之飾而已君子動其本然後治其飾治飾之道欲始博而終約始博之節奏不可以不廣終約之文采不可以不省廣節奏省文采以繩徳厚則能使人復性之靜而不逐物之動又何窮人慾滅天理之有誠推而行之通萬世而無弊矣律述此者也比輔此者也樂之於天下其體固有小大其用固有終始蓋難以一隅舉述之以小大之稱則大小相成而無輕重之不等輔之以終始之序則終始相生而無先後之不倫以此象乎事行則事容有小大終始矣繩徳厚以為性象事行以為行則越之聲音形之動靜一遠一近而親疏之理存焉一上一下而貴賤之理存焉一先一後而長幼之理存焉一內一外而男女之理存焉能使是理莫不形見於樂豈不原於律小大之稱比終始之序以使之邪統而論之先王本之情性則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使夫隂陽剛柔皆安其位而不相奪所以觀其和之深也稽之度數則立之學等廣其節奏省其文采以繩徳厚而使之戒謹所以觀其徳之深也制之禮義則律小大之稱比終始之序以象事行而使之可則所以觀其事之深也使之親疏貴賤長幼男女之理皆形見於樂所以觀其理之深也故曰樂觀其深矣乃若芒忽而無形幽昏而無聲居於杳㝠而已則又樂深之又深載道而與之俱㣲妙𤣥通且將不可識況得而觀之乎
  土敝則草木不長水煩則魚鼈不大氣衰則生物不遂世亂則禮慝而樂淫故其聲哀而不莊樂而不安慢易以犯節流湎以忘本廣則容姦狹則思欲感條暢之氣而滅平和之徳是以君子賤之也
  土非作乂則敝敝則草木為之不長水非適可則煩煩則魚鼈為之不大氣非充盛則衰衰則生物為之不遂世非平治則亂亂則禮慝而樂淫此天地自然之理人道必至之患也蓋禮以順人情為善一有不順是慝禮已樂以適中正為雅一有不適是淫樂已禮慝不足以善物樂淫不足以化俗故其聲哀矣外貌為之不莊其聲樂矣中心為之不安或慢易以簡節反以犯其節或流湎以逐末反以忘其本廣則嘽緩而容姦以亂正狹則急數而思欲以害道如此則感動條暢之順氣而殄滅和平之至徳其何以動四氣之和奮至徳之光乎是以君子賤之也蓋同異相濟為和高下一致為平詩曰神之聽之終和且平易曰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國語曰物得其常曰樂極樂之所集曰聲聲應相保曰和細大不踰曰平則陽而不散隂而不宻剛氣不怒柔氣不懾是和之徳也四暢交於中而𤼵作於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奪是平之徳也感條暢之氣而滅平和之徳非治世之樂也亂世之音而已君子賤之不亦宜乎荀卿有雲先王貴禮樂而賤邪音其在序官也修憲命審詩商禁淫聲以時順脩使夷俗邪音不敢亂雅太師之事也由是觀之禮慝而樂淫雖有司失職亦世亂所致而已然則君子賤之其有意於復先王所貴者邪傳不云乎煩手淫聲淊湮心耳君子賤之又曰樂所以成政也故先王貴之史記以條暢之氣為滌蕩之氣是不知商人滌蕩其聲所以為盛美之意也
  凡姦聲感人而逆氣應之逆氣成象而淫樂興焉正聲感人而順氣應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倡和有應回邪曲直各歸其分而萬物之理各以類相動也
  聲樂之象也其𤼵而感人不能無姦正氣體之充也其出而應聲不能無逆順蓋樂者天地之和正聲之所止者也而姦聲則乖此而已人者天地之委和順氣之所鍾者也而逆氣則反此而已然氣合於無象見於有相感而文生文之所生則象之所見也象之所見則樂之所形也易曰見乃謂之象形乃謂之器原闕

























  天下之情以正聲感之則和以姦聲感之則蕩天下之行以非類成之則惡以正類成之則善能反情以和其志則好濫之音莫能淫燕女之音莫能溺其心一於和而已能比類以成其行則以道制欲而不以欲忘道其跡一於善而已君子之於樂智及之而其志成於和仁能守之而其行歸於善則其徳全矣徳全則性全而耳目聰明者性全故也性全則神全而心術內通者神全故也性全矣雖有姦聲亂色必去之而不留神全矣雖有淫樂慝禮必郤之而不接然姦聲可以為淫樂而淫樂不止於姦聲亂色可以為慝禮而慝禮不止於亂色姦聲亂色其入人也淺不能累吾聰明於其外淫樂慝禮其入人也深不能蔽吾心術於其內夫然則惰慢邪辟之氣不設於身體使夫耳徹為明鼻徹為顫口徹為甘心徹為知知徹為徳而百體所由無逆而非順無邪而非正以行吾義防淫泆而已尚何淫樂慝禮之有乎傳曰樂音君子之所養義者此也若夫天機不張而五官皆備則天樂而已聖人之事也君子之由順正蓋又不足道然則君子反情以和其志豈徒然哉以之成已則比類以成其行以之成物則廣樂以成其教要之以反為文一也
  然後𤼵以聲音而文以琴瑟動以干戚飾以羽旄從以簫管奮至徳之光動四氣之和以著萬物之理
  君子之於樂反情以和其志比類以成其行本之情性也姦聲亂色不留聰明淫樂慝禮不接心術惰慢邪辟之氣不設於身體稽之度數也使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制之禮義也本之情性以為情稽之度數以為文制之禮義以為節則樂之道備矣夫然後發以聲音而為徳音之音文以琴瑟而為徳音之器動以干戚而為武徳之容飾以羽旄而為文徳之容從以簫管而為備成之樂則性術之變盡矣此詩所以有簫管備舉之説歟以書推之戞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為堂上之樂下管鞀鼓至簫韶九成為堂下之樂則𤼵以聲音文以琴瑟堂上之樂也動以干戚飾以羽旄從以簫管堂下之樂也琴瑟作於堂上象廟朝之治簫管作於堂下象萬物之治則徳自此顯足以奮至徳之光氣自此調足以動四氣之和夫然則可以賛化育而與天地參矣萬物之理何㣲而不著乎呂氏春秋謂朱襄氏使士達作五絃之琴以和隂陽以定羣生白虎通亦謂瑟有君臣之節臣子之義然後四時和萬物生由一器推之如此則備成之樂足以奮至徳之光動四氣之和以著萬物之理其勢然也黃帝張樂於洞庭之野奏之以人徽之以天行之以禮義建之以太清四時迭起萬物循生則又進乎此矣荀卿曰鳯凰於飛其翼若干其聲若簫簫以比竹為之其狀鳯翼其音鳯聲大者二十三管小者十六管是簫雖有管而非管夏至之音也管則合兩以致用象簫而非簫十二月之音也周官之於簫管教之以小師播之以瞽矇吹之以笙師則簫管異器而同用要皆堂下之樂而已燕禮下管新宮記曰下管象以管為堂下之樂則簫亦可知也荀卿謂君子以鐘鼓道志以琴瑟樂心動以干戚飾以羽旄從以磬管周頌謂鐘鼔喤喤磬筦將將是皆合堂上下之樂而雜論之非分而序之故也















  樂書卷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十八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是故清明象天廣大象地終始象四時周還象風雨天職氣覆而清明氣之上達者也地職形載而廣大形之旁礴者也運行乎天地之間一變一通而終則有始者其四時乎一散一潤而周則復還者其風雨乎樂之道本末具舉情文兼盡其聲清而不可溷明而不可掩者仰有以象乎天也非特人聲而已其體廣而不可極大而不可圍者俯有以象乎地也非特鐘鼓而已六舞終於大武始於雲門八音終於革木始於金石六律終於無射始於黃鐘六同終於夾鐘始於大呂皆象乎四時也非特宮羽而已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宮舞動其容以要鐘鼓拊㑹之節千變萬化惟意所適皆象乎風雨也非特舞之一端而已雖然用此象彼則異體而同用猶非其至也語其至則樂行而倫清皎然而文明則清明與天為一矣和正以廣其大必易則廣大與天地為一矣比終始之序動四氣之和則終始與四時俱矣鼓之以雷霆奮之以風雨則周還與風雨俱矣豈曰象之而已哉若夫黃帝張樂於洞庭之野建之以太清燭之以日月文明復居於窈冥而已則清明不足多也以物為量儻然立於四虛之道則復動於無方而已則廣大不足多也四時迭起萬物循生其卒無尾其始無首則終始不足多也一盛一衰一清一濁行流散徙所常無窮則周還不足多也記之所言姑道所象之末節雲爾蓋樂之有是四象猶易之有四象易有四象所以示人神矣樂有四象所以示人明矣經解曰㓗靜精㣲易教也廣博易良樂教也斯不亦示人神明之辨歟荀卿有之其清明象天其廣大象地其俯仰隨還有似於四時言之詳畧與此不同者各有攸趨也
  五色成文而不亂
  樂之於天下寓之節奏為五聲著之文采為五色蓋聲出於脾合口而通之謂之宮聲出於肺開口而吐之謂之商聲出於肝而張齒湧吻謂之角聲出於心而齒合吻開謂之徴聲出於腎而齒開吻聚謂之羽宮土也其性員而居中故主合有若牛之鳴窌者矣商金也其性方而成器故主張有若羊之離羣者矣角木也其性直而崇高故主湧有若雉之鳴木者矣徴火也其性烈而善燭故主分有若豕之負駭者矣羽水也其性潤而澤物故主吐有若馬之鳴野者矣五聲之於樂近取諸身以盡性逺取諸物以窮理如是則節奏合為文采莫不雜比成文而不亂矣五色成文而不亂則宮為君足以御臣商為臣足以治民角為民足以興事徴為事足以成物羽為物足以致用夫然則各得其所不相陵犯而無惉懘之音矣聲成文謂之音豈不信然茍五聲皆亂而不成文迭相陵犯而不相為經不亦淫慢之音乎不言五聲而言五色者為聲成文而言故也
  八風從律而不姦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曰㓮割匏竹革木土金擊石彈絲以和天下掜擬之八風左氏之論八音則曰以遂八風論舞則曰原闕








<經部,樂類,樂書,卷十八>
<經部,樂類,樂書,卷十八>











  七林鍾未之氣六月建焉而辰在鶉火其數五十四夷則申之氣七月建焉而辰在鶉尾其數五十一南呂酉之氣八月建焉而辰在壽星其數四十八無射戍之氣九月建焉而辰在大火其數四十五應鍾亥之氣十月建焉而辰在析木其數四十二是先王因天地陰陽之氣辨十有二辰即十有二辰生十有二律其長短有度其多寡有數而天下之度數出焉要之皆黃鍾以本之也傳曰律所以立均出度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曰泠竹為管室灰為𠉀以揆百度百度既設濟民不誤然則百度得數而有常豈不原於十二律邪說者以百刻為百度何其誤也五音有變宮變徴之數琴絃有少宮少商之調皆非先王制樂度數之常也抑其變而已矣豈不流於鄭聲之淫乎
  小大相成終始相生倡和清濁迭相為經
  先王之作樂文之以五聲之和播之以八音之諧節之以十二律之度則聲音律呂𤼵越於樂縣之間其體有小大不相廢而相成其用有終始不相戾而相生一倡一和一清一濁迭相為經而所常未始有窮也蓋音莫不有適而衷也者適也太清則志危以危聽清則耳谿極谿極則不鑒不鑒則竭矣太濁則志下以下聽濁則耳不收不收則不搏搏則怒矣皆非所謂適也一清一濁迭相為經要合清濁之衷而已安往而不適哉百度得數而有常有常之常也倡和清濁迭相為經無常之常也有常以為體無常以為用非知真常者孰能究此鄭氏謂蕤賔至應鍾為清黃鍾至中呂為濁豈所謂迭相為經之意邪
  故樂行而倫清耳目聰明血氣和平移風易俗天下皆寜
  荘子曰不雜則清莫動則平樂行而倫清則八音克諧無相奪倫其倫之固已清而無患矣確乎鄭衛之音莫能入而雜之也以之行乎一身耳目聰明於其外血氣和平於其內則中國雖大若出乎一人矣以之行乎天下移風易俗於其始天下皆寧於其終則天下雖廣若出乎一家矣國語曰夫樂必聽和而視正聽和則聰視正則明其耳目聰明之謂乎傳曰樂者所以動蕩血脈通流精神而和正其心其血氣和平之謂乎昔王豹處淇而河西善謳緜駒處高唐而齊右善歌夫以匹夫之歌且能感人深如此又況人君擅天下利勢而以先王之樂感人未有不移風易俗者矣太伯之於吳率以仁義化以道德而風俗移易舉欣欣然遷善逺罪而不自知一國尚爾況天下乎楚越以好勇之風成輕死之俗而有蹈水赴火之歌鄭衛以好淫之風成輕蕩之俗而有桑間濮上之曲姦聲尚爾況和樂乎孔子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信矣荀卿言樂行而志清自人言之也此言樂行而倫清自樂言之也
  故曰樂者樂也君子樂得其道小人樂得其欲以道制欲則樂而不惑以欲忘道則惑而不樂
  人生而靜天之性也率之則為道感物而動人之情也徇之則為欲君子所樂樂得其性而已故言道小人所樂樂得其情而已故言欲以道制欲是順性者也故樂而不惑以欲忘道是犯性者也故惑而不樂孔子聞韶其樂至於三月不知肉味魏文聽古樂其惑至於倦而欲寐則君子小人之情覩矣齊景公欲比先王之觀晏子告以先王無流連之樂荒亡之行卒使之作君臣相恱之樂誠以君子之道事其君欲其以道制欲而不以欲忘道也齊人夾谷之舉不亦晏子罪人乎
  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廣樂以成其教樂行而民鄉方可以觀徳矣
  經曰樂者情之不可變荀卿曰樂者和之不可變是情為和之本和為情之用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則是志以道寜而其仁足以成已廣樂以成其教則是以樂教和而其智足以成物樂教行於上而民鄉方於下則上所廣之教無非德教下所鄉之方莫不背偽而趨德豈不可以觀之哉古之諸侯必德盛教尊然後賞之以樂子貢之稱孔子知其徳必始於聞樂亦本諸此傳曰樂中平則民和而不流樂肅莊則民齊而不亂如是則百姓莫不安其處樂其鄉以至足其 樂行而民鄉方其教有至於此可謂入人深化民速矣蓋樂之於天下所以同民心出治道廣之足以為教行之足以成政然則聲音之道庸詎不與政相通邪樂行而倫清鄭衛之音不可得而雜也樂行而民鄉方天下之俗有可得而易也










  樂書卷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十九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德者性之端也樂者徳之華也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得道之謂徳則徳固不足盡性之全特性之端而已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樂之實樂斯二者是也則樂固不足既徳之實特徳之華而已以徳為性之端則道其性之本歟以樂為徳之華則徳其樂之實歟先王作樂以崇德奏之於詩為徳言詠之於歌為徳音形之於舞為徳容故堯之大章舜之大韶禹之大夏湯之大濩豈皆足以既徳之實邪不過形容其英華而已由是觀之明君務以徳稱樂而日趨於治其本先立矣暴君務以樂蕩徳而日趨於亂其本先亡矣徳本也樂末也知所本末可與論樂矣樂為徳之華其不可去如此老子曰五音令人耳聾莊子亦曰擢亂六律鑠絶竽瑟塞瞽曠之耳而天下人始含其明矣非老莊與聖人異意也方其救末以復本其言不得不爾夏以榮華為功秋以毀折反根其意亦何異此莫非華也禮為道之華樂為徳之華
  金石絲竹樂之器也
  樂出於虛寓於實出於虛則八音㝠於道寓於實則八音麗於器器具而天地萬物之聲可得而考焉故凡物之盈於天地之間若堅若脆若勁若韌若實若虛若沉若浮皆得效其響焉故八物各音而同和也自葛天氏作八闋之樂少昊氏效八風之調而八音固已大備後世雖有作者皆不能易茲八物矣金聲舂容秋分之音也而莫尚於鍾石聲溫潤立冬之音也而莫尚於磬絲聲纎㣲夏至之音也而莫尚於琴瑟竹聲清越春分之音也而莫尚於管籥匏聲崇聚立春之音也而笙竽繫焉土聲函胡立秋之音也而壎缶繋焉革聲隆大冬至之音也而鞀鼓繫焉木聲無餘立夏之音也而柷敔繫焉然金多失之重石多失之輕絲失之細竹失之髙匏失之長土失之下革失之洪木失之短要之八者不相奪倫然後其樂和而無失也記論八音多矣舉其始言之不過曰施之金石要其終言之不過曰匏竹在下兼始中終言之則曰金石絲竹樂之器也乃若論其詳舎周官太師之職何以哉蓋樂器重者從細輕者從大大不踰宮細不踰羽細大之中則角而已莫重於金故尚羽莫輕於瓦絲故尚宮輕於金重於瓦絲者石也故尚角匏竹非有細大之從也故尚議革木非有清濁之變也故一聲然金石則土類西凝之方也故與土同位於西匏竹則木類東生之方也故與木同位於東絲成於夏故琴瑟在南革成於冬故鞀鼓在北大師之序八音以金石土為先革絲次之木匏竹為後者蓋西者以秋時言之聲之方也虛者樂所自出聲之本也故音始於西而成於東於西則金石先於土者以隂逆推其所始故也於東則匏竹後於木者以陽順序其所生故也革絲居南北之正先革而後絲者豈亦先虛之意歟此言樂之器荀卿言所以道徳者徳待器而後達故也
  詩言其志也歌詠其聲也舞動其容也
  在心為志發言為詩詩也者言之合於法度而志至焉者也故詩之所言在志不在聲怒則爭鬬喜則詠歌歌也者志之所甚可而聲形焉者也故歌之所詠在聲不在誌哀則辟踴樂則舞蹈舞也者蹈厲有節而容成焉者也故舞之所動非志也非聲也一於容而已矣以詩序求之詩者志之所之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詩言其志也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歌詠其聲也歌詠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舞動其容也蓋詩為樂之章必待歌之抗墜端折然後其聲足以合奏歌為樂之音必待舞之周旋詘信然後其容足以中節歌登於堂而合奏舞降於庭而中節則至矣盡矣不可以有加矣其化豈有不神其神豈有不盡邪記曰歌之為言也長言之也説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長言之均是歌也或長其言或詠其聲以言心聲故也歌先之舞次之者樂以無所因為上有所待為下故也古之教六詩者以六徳為之本以六律為之音以六徳為本故自樂器推而上之及於徳者性之端樂者徳之華也以六律為音故自樂器推而下之及於歌詠其聲舞動其容也由是觀之聖人非惡歌也惡其酣爾非惡舞也惡其屢爾故酣歌恆舞商書儆之屢舞躚躚周詩刺之然則書美舜樂則曰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而不及舞大司樂序周樂則奏律歌呂而舞六樂者豈非帝者徳全而樂簡王者業大而樂備故邪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曰周之禮樂庶事之備信乎
  原闕

























  也類皆執羽大濩而下武舞也類皆執干則大舞必用小舞之儀小舞不必用大舞之章征誅揖遜之義盡於此矣非窮神知化孰究之哉然則太司樂祀天神祭地示有歌致天神地示則無歌小師大祭祀大饗登歌小祭祀小樂事則不登歌何也曰致天神地示無歌猶大神之不祼也小祭祀小樂事不登歌猶小祭祀之不興舞也
  樂者心之動也聲者樂之象也文采節奏聲之飾也君子動其本樂其象治其飾
  容從聲生聲從志起志從心𤼵是知詩與歌舞合而為樂皆本於心焉蓋心者道之主宰反者道之動樂以反為文體道之動者也故曰樂者心之動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感於物而動故形於聲形於聲則有嚮於器而非器猶為之象而已故曰聲樂之象也青與赤謂之文五色備謂之采則文於采為略采於文為備止樂謂之節作樂謂之奏則奏於樂為始節於樂為終要皆非聲之質也聲之飾而已故曰文采節奏聲之飾也君子致樂以治心則易直子諒之心油然生矣動其本之謂也施於金石越於聲音樂其象之謂也省其文采廣其節奏治其飾之謂也君子之於樂以動其心為本則樂其象者幹也治其飾者末也以樂其聲為象則動其本者道也治其飾者器也幹則非本非末而本末待之而立道則非象非器而象器待之而成然則君子豈不為道之幹邪樂必先奏而後節此先節後奏何也曰六經之道同歸而禮樂之用為急禮勝則離而以進為文故曲禮以毋不敬為先樂勝則流而以反為文故作樂以節先乎奏節先乎奏與書先戛後擊同意荀卿論禮亦謂節奏陵而文然以禮為節則是以之為奏則非矣








  樂書卷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二十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先鼓以警戒三步以見方再始以著往復亂以飭歸奮疾而不抜極幽而不隠獨樂其志不厭其道備舉其道不私其欲情見而義立樂終而徳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聽過生民之道樂為大焉
  凡兵以鼓進以金止大武之樂先鼓以警戒出而治兵也三步以見方武始而北出也再始以著往再成而滅商也復亂以飭歸入而振旅也奮疾而不拔太公之志也極幽而不隠周召之治也獨樂其志不厭其道志以道寧也備舉其道不私其欲以道制欲也凡此又舞動其容而已乃若詩𤼵乎情則情見而義立者武王仗義以平亂也歌陳乎徳則樂終而徳尊者武王偃武以修文也義立則天下歸之以為王徳尊則天下宗之以為君君子履之莫不惡惡而好善小人視之莫不懋功而聽過移風易俗天下皆寧由此其本也然則生民之道有不以樂為大乎此六樂所以均謂之大歟荀卿曰樂者治人之盛者也而墨子非之則墨子之於道猶瞽之於白黒聾之於清濁之楚而北求也斯言信矣孔子曰民之所由生禮為大又曰所以治愛人禮為大由此觀之生民之道豈特樂為大哉雖禮亦然故曰先王之道禮樂可謂盛矣孔子曰武盡美矣未盡善也可欲之謂善翦商之事非人所欲故有厭而不樂者矣然武王獨樂其志不厭其道豈私一已之欲為哉果斷濟功以天下之心為心而已若韶則既盡美矣又盡善也雖甚盛徳蔑以加於此孔子聞之於後世猶足樂而忘味獨樂而不厭蓋有不足言者矣且先鼓以警戒非特行師為然視學亦如之故文王世子曰天子視學大昕鼓徴所以警衆也
  樂也者施也禮也者報也
  樂由天作禮以地制別而言之樂者天地之和禮者天地之序合而言之自其別言之樂由陽來天道也禮由隂作地道也天覆萬物施其徳以養之與而不取故曰樂也者施也地載萬物因其材而長之與而取之故曰禮也者報也詩於上帝祈而不報於社稷則報之而已亦是意也自其合言之春夏散天地仁氣而之乎施秋冬歛天地義氣而歸乎報施者天下之至徳報者天下之大利仁近於樂而主施義近於禮而主報亦是意也雖然樂以施為主而不遺於報故以之章徳又所以反始也禮以報為主而不遺於施故禮尚往來而務施報也故曰禮之報樂之反其義一也樂施而禮報猶易所謂闢戶謂之乾闔戶謂之坤也樂施而有報禮報而有施猶易所謂一闔一闢謂之變也
  樂樂其所自生禮反其所自始樂章徳禮報情反始也先王因徳以作樂縁情以制禮則徳也者樂之所自生情也者禮之所自始樂樂其所自生所以章徳施之道也禮反其所自始所以報情報之道也豈萬物並作各歸其根之意歟離而言之則然合而言之一於反始而已樂主章徳非無情也故曰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禮主報情非無徳也故曰禮樂皆得謂之有徳此言樂樂其所自生禮反其所自始禮器言禮也者反其所自生樂也者樂其所自成檀弓言樂樂其所自生禮不忘其本其不同何也曰物之在天下乾始之坤生之春生之秋成之始之然後生生之然後成自然之序也而禮樂如之禮器主乎禮故先言禮也者反其所自生而以樂樂其所自成繼之樂記主乎樂故先言樂樂其所自生而以禮反其所自始繼之然則禮不言所自成樂不言所自始者蓋天下之理粗而顯者聖人未甞不欲㣲之以之神妙而幽者聖人未嘗不欲闡之以之明禮也者㣲而之神故推而上之有及於所自始樂也者闡而之明故推而下之有至於所自成是禮由隂作隂則能生而已成嵗功者不與焉樂由陽來陽則主成嵗功而生亦得而兼之君統臣功之意也若夫檀弓之論禮樂主太公五世反葬於周言之故變始而言本以人本乎祖故也








  樂書卷二十
<經部,樂類,樂書>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二十一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所謂大輅者天子之車也
  書曰大輅在賔階面禮器郊特牲曰大路繁纓一就明堂位曰乗大路大路商路也孔子曰乗殷之輅則商尚質其大路則木路而已周尚文其大路豈玉路歟周馭玉路者謂之大馭則玉路為大路明矣大輅天子之車所以贈諸侯蓋商制非周制也雜記諸侯之𮚐有乗黃大路則諸侯之大路蓋金路非玉路木路也金路謂之大路猶熊侯謂之大侯也春秋傳稱王賜晉文公以大路之服祝鮀言先王分魯衛晉以大路王賜鄭子僑叔孫豹以大路杜氏以賜魯衛晉之大路為金路賜鄭子僑叔孫豹之大路為革木二路於義或然何以明之玉路大路也以其於四路為大故也金路綴路也以其綴於玉路故也先路象路也以其行道所先故也次路革路木路也以其次於象路故也蓋周天子之路以玉為大諸侯以金為大大夫以革木為大其為大同其所以為大異矣大路一就先路三就則次路容有五就七就者矣鄭氏釋禮以七就為誤是不知書以次路兼革木二路之意也史遷樂書易車為輿是不知車可以統輿輿不可以兼車之意也世本雲奚仲始造車考之易理伏犧畫卦寓大輿之象有虞氏之路有鸞車之制奚仲夏之車正而已安得謂之始造乎
  龍旂九旒天子之旌也
  周官司常日月為常交龍為旂全羽為旞析羽為旌別之則旌旂異制合之則旂亦可謂之旌爾雅曰素錦綢槓纁帛縿素陞龍於縿練旒九飭以組維以縷蓋揭旗以槓綢槓以錦正幅為縿屬縿為旒旒亦謂之縿斾以纁則旒蒨矣左傳謂蒨茷是也升龍素則降龍青矣曲禮謂左青龍是也青陽也仁之色也素隂也義之色也陽上而降隂下而升交泰之道也君徳之用存焉商頌曰龍旂十乗則龍旂九旒所以象火火而養信蓋商天子之旌非周制也周制則巾車王乗玉路建大常十有二旒以祀郊特牲曰旂十有二旒龍章而設日月象天也日月為常諸侯亦謂之常行人公侯伯子男建常是也交龍為旂天子之常亦謂之旂覲禮天子載大旂是也同是常也天子謂之大常同是旂也天子謂之大旂尊卑之等然也司馬法謂旗章夏以日月上明商以虎上威周以龍章上文不亦誤乎
  青黑縁者天子之寳龜也從之以牛羊之羣所以贈諸侯也
  周官龜人掌六龜之屬各有名物天龜曰靈屬地龜曰繹屬東龜曰果屬西龜曰雷屬南龜曰獵屬北龜曰若屬各以其方之色與其體辨之公羊傳曰龜青純何休曰龜甲𩑺也千嵗之龜青𩑺然則六龜之色蓋亦各視其𩑺而已爾雅龜有十種寳龜居一焉禮器諸侯以龜為寳家不寳龜儀禮大夫士祭筮而已由是觀之寳龜則天子諸侯之禮也天子尺有二寸諸侯八寸而大夫不預焉此臧文仲居蔡所以為僭逸禮言大夫六寸未免為誤也蓋易有卦而彖縁之衣有依而系縁之龜有甲而𩑺縁之青入為黑北方之色也而智於是乎藏黑出為青東方之色也而仁於是乎顯青黑縁天子之寳龜為其能顯仁藏智也天子之贈諸侯以大輅龍旂寳龜為正牛羊之羣則從之而已凡以報其所施禮樂之道也以其有安民之徳故報以天子之車以其有君民之徳故報以天子之旌以其有守國之智故報以天子之龜以其有養民之道故報之以牛羊之羣車服以庸其意如此司馬遷易寳為葆亦好竒之過也
  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在天有性命之理在人有性命之情樂天道也必成之以人故曰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禮人道也必成之以天故曰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經曰樂者人情之所不免也禮也者理也其意如此對而言之則然通而言之樂通倫理非特主乎情禮縁人情非特主乎理變則革而不徇故易則化而不離形則變之於易為重易之於變為輕樂重而禮輕故於樂言變於禮言易莊周於命言不可變於性言不可易其意亦由是也彼變禮易樂者何足以知此
  樂統同禮辨異禮樂之説管乎人情矣
  樂出於天地之和莫適而非同禮出於天地之別莫適而非異樂之統同非求同於樂也因其自同本和以統之而已禮之辨異非求異於禮也因其自異別宜以辨之而已同有所統異有所辨而禮樂之説蓋有所不能忘焉然禮樂法而不説亦不過管乎人情者而已荀卿曰樂合同禮別異禮樂之統管乎聖人矣蓋統之必有宗故言管乎聖人説之不過乎人情故言管乎人情是人情者禮樂之管而聖人又人情之管也記有言禮樂之事與道有言禮樂之情與文有言禮樂之原與説者事不若道之妙文不若情之深説不若原之遠也禮樂之説與少儀工游於説鳬氏為鐘有説同意
  窮本知變樂之情也
  樂者音之所由生其本在人心之感於物也故本於哀心感者其聲之變也噍以殺本於樂心感者其聲之變也嘽以緩本於喜心感者其聲之變也𤼵以散本於怒心感者其聲之變也粗以厲至於敬心感者其聲直以廉愛心感者其聲和以柔要之皆非性也感於物而後動則情而已此窮人心之本知聲音之變所以為樂之情也易以窮神知化為徳之盛則窮本知變其樂情之至歟今夫禮樂之情同禮非無情也其情不過合敬而已樂非無經也其經特倡和清濁迭相為之而已此言窮本知變荀卿言窮本極變者知言其始極言其終












  樂書卷二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二十二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著誠去偽禮之經也
  誠者性之徳偽者性之賊著誠則正人足以副其誠去偽則邪人足以防其失君子之於禮有所竭情盡慎致其敬而誠若非著誠歟以五禮防萬民之偽而教之中非去偽歟禮天之經也著誠去偽則全於天真而不汨於人偽其於禮之經也何有書所謂天秩有禮者此也孔子曰禮也者敬而已矣孟子陳善閉邪謂之敬陳善所以著人之誠閉邪所以去人之偽然則所謂敬者豈不為禮之經乎夫禮釋回增美質領惡而全好與此同意荀卿謂生於聖人之偽是亦不為知隆禮者也極而論之豈惟禮去偽哉雖樂亦不可為偽矣凡物有微著有去取言著誠則偽在所微矣言去偽則誠在所取矣
  禮樂偩天地之情達神明之徳降興上下之神而凝是精粗之體領父子君臣之節是故大人舉禮樂而天地將為昭焉
  天地先禮樂而形禮樂後天地而作故天地隂陽之情禮樂得以偩而出之也蓋天地之道其明為禮樂其幽為神明其位為上下其物為精粗內之為父子外之為君臣先王原天地之序以制禮道天地之和以作樂偩天地之情於後而使幽者闡達神明之徳於外而使顯者㣲神之在上而不可知也則降而下之在下而不可知也則興而上之夫然後隂陽交通而物體之精粗有所凝矣父父子子君君臣臣而人倫之大節有所領矣凝與唫則凝形同義領與領天下國家同義今夫禮則有常而天地所常之情見於恆樂則有感而天地所感之情見於咸則偩天地之情也夫天宙然示人神矣而樂率之以從天夫地佗然示人明矣而禮居之以從地則達神明之徳也六變而天神降八變而地示出皆可得而禮焉是樂也而禮與焉徳産之致也精微而物體之精者凝焉徳𤼵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詡萬物而物體之粗者凝焉是禮也而樂與焉則凝是精粗之體也禮則異數樂則異文而父子君臣之節莫不統是焉則領父子君臣之節也蓋聖人相天地以成能者也故製作禮樂而天地官矣大人配天地以成位者也故舉禮樂而天地將為昭焉自偩天地之情至領父子君臣之節則禮樂之所同自天地訢合至卵者不殈則樂之所獨在易咸恆萃皆言天地萬物之情大壯止言天地之情與此同意太史公以偩天地之情為順天地之誠非也
  天地訢合隂陽相得煦嫗覆育萬物然後草木茂區萌達羽翼奮角觡生蟄蟲昭蘇羽者嫗伏毛者孕鬻胎生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則樂之道歸焉耳
  天地者萬物之父母也隂陽者萬物之男女也天地訢合而化醇隂陽相得而化生其於煦嫗覆育萬物也何有自物之無情者言之草木則皆茂區萌則上達自物之有情言之羽翼奮則凡排空而飛者舉矣角觡生則凡摭實而走者舉矣蟄蟲昭蘇則鱗介之物遂矣羽者嫗伏毛者孕鬻則羽毛之物蕃矣九竅者胎生無內敗之殰八竅者卵生無外裂之殈則樂之道歸是矣蓋有生不生有化不化不生者能生生不化者能化化然則所謂樂之道豈非不生而生生不化而化化者邪經曰樂者天地之和和故百物皆化又曰大樂與天地同和和故百物不失則羽者嫗伏毛者孕鬻百物皆化之意也胎生者不殰卵生者不殈百物不失之意也樂之於物如此則凡變而有所致且得無是理哉昔黃帝張樂於洞庭之野而萬物至於循生則又進乎此矣此言天地訢合隂陽相得先天地後隂陽上言隂陽相摩天地相蕩先隂陽後天地者蓋天地體也隂陽用也自樂之出體致用言之故先天地自樂之攝用歸體言之故先隂陽
  樂者非謂黃鍾大呂弦歌干揚也樂之末節也故童者舞之鋪筵席陳尊爼列籩豆以升降為禮者禮之末節也故有司掌之樂師辨乎聲詩故北面而弦宗祝辨乎宗廟之禮故後屍商祝辨乎䘮禮故後主人是故徳成而上藝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後是故先王有上有下有先有後然後可以有制於天下也
  陽六為律而黃鍾其首也隂六為呂而大呂其首也古之作樂必奏律而歌呂則黃鍾大呂合而和聲者也弦之以琴瑟歌之以雅頌堂上之樂也盾謂之干龯謂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武舞執焉堂下之樂也蓋樂之本在人心禮之本在人情一管乎人君而已故黃鍾大呂以為律弦歌以為聲干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以為器則樂之末節而非其本者也故童子舞之童子習末故也鋪筵席司几筵之職也陳尊爼司尊彞內外饔之職也列籩豆籩人醢人之職也即是而以升降為禮則禮之末節而非其本者也故有司掌之司伺末故也仲尼之告子張不以鋪几筵升降酌獻酬酢為禮而以言而履之為禮不以行綴兆興羽籥作鍾鼓為樂而以行而樂之為樂君子力此二者以南面而立是以天下太平也周官大師掌六律六同以合隂陽之聲而教六詩焉則得乎聲詩之意南面而立者人君也辨乎聲詩之用北面而弦者樂師而已樂師北面而弦與司盟北面而詔明神同意今夫吉禮五而莫先於祭凶禮五而莫重於䘮屍象神者也而宗廟之敬繫焉主人主䘮者也而致䘮之哀繫焉大祝掌六祝之辭以事鬼神示辨六號九祭逆屍相屍禮則辨宗廟之禮後屍而相之者宗祝之職也古者祝習夏禮謂之夏祝習商禮謂之商祝故士䘮禮主人反即位商祝襲祭服禒衣次繼之主人襲反位商祝掩瑱設幎目則辨䘮禮後主人而相之者商祝之職也蓋禮樂之於天下得之斯為徳行之斯為行能之斯為藝執之斯為事徳必有行而行不全徳者有矣藝必兼事而事不全藝者有矣郊特牲曰禮之所尊尊其義也失其義陳其數祝史之事也知其義而敬守之天子之事也祭統曰禘嘗之義大矣明其義者君也能其事者臣也由是觀之禮樂之本在人君而其末繫於童子有司樂師是禮成而上藝成而下也宗廟之敬在屍而致䘮之哀在主人祝也者相屍主以接神者也特後之以辨其事而已是行成而先事成而後也先王有制於天下使諸侯朝萬物服體而百官莫敢不承事者豈有他哉不過上先下後不失本末之施而已莊周有之本在於上末在於下要在於主詳在於臣其大致然也


  樂書卷二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二十三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魏文侯問於子夏曰吾端冕而聽古樂則唯恐臥聽鄭衞之音而不知倦敢問古樂之如彼何也新樂之如此何也樂之於天下中則和過則淫故黃帝之咸池堯之大章舜禹之韶夏商周之武濩其聲足樂而不流其文足論而不息此所謂中則和古樂之發也鄭之好濫宋之燕女衛之促數齊之敖辟慢易以犯節流湎以忘本此所謂過則淫新樂之𤼵也今夫中人以下可以語下亦可以語上以上語之則倦而不樂以下語之則樂而不倦故魏武之於徐無鬼聞詩書禮樂則未嘗啓齒聞相狗馬則大悅秦孝公之於商鞅聞帝王之道未嘗概意聞霸道則前席是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古之下流者皆然豈特魏文之於樂哉莊周曰大聲不入俚耳折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皇華則嗑然而笑豈是謂邪蓋文侯之於古樂則在所外而唯恐臥於新樂則在所內而不知倦此其問所以有彼此之辭也然則聽樂必端冕何邪曰端取其端以正已也冕取其俛以接物也諸侯𤣥端以祭則端冕諸侯之祭服也文侯以祭服聽樂猶檜君以朝服逍遙其好鄭衛之音不已甚乎古者端衣或施於冠或施於冕冠禮冠者𤣥端緇布冠既冠易服𤣥冠𤣥端特牲禮主人冠冕𤣥內則子事父母冠綏纓端韠公西華曰宗廟之事如㑹同端章甫以至晉侯端委以入武宮晏平仲端委以立虎門端之施於冠者也荀子端衣𤣥裳絻而秉路大戴禮武王端冕受丹書與此所謂端冕端之施於冕者也要之皆非朝服而朝服則天子以素諸侯以緇未聞以𤣥端也鄭氏釋儀禮謂𤣥端則朝服之衣易其裳爾釋玉藻曰朝服𤣥端素裳不知奚據而雲雜記襲朝服一𤣥端一禭禮受朝服自西階受𤣥端自堂然則𤣥端不得為朝服明矣
  子貢對曰今夫古樂進旅退旅和正以廣弦匏笙簧㑹守拊鼓
  古者舞列天子八諸侯六大夫四士二旅之為義生於師旅之旅其陳足以成列也其陳以成列則衆故也然則所謂進旅退旅豈非行其綴兆要其節奏而進退成列邪正聲感人而和樂興焉姦聲感人而滛樂興焉其樂和而不滛其聲正而不姦者以志意廣故也廣則容姦狹則思欲以廣而後和正雖廣而不容姦矣進旅退旅進退得齊焉和正以廣志意得廣焉抑又作之堂上弦之以琴瑟作之堂下匏之以笙簧堂上非特琴瑟也又㑹守拊焉堂下非特笙簧也又㑹守鼓焉夫乗水者付之泭作樂者付之拊磬之或擊或拊磬聲大小之辨也拊之或搏或拊拊聲大小之辨也搏拊之搏有父之用焉荀卿曰縣一鍾而尚拊大戴禮曰縣一磬而尚拊則拊設於一鍾一磬之東其衆噐之父歟學記曰鼓無當於五聲五聲弗得不和荀卿曰鼓樂之君則鼓以作樂其衆聲之君歟蓋衆謂之㑹待謂之守堂上之樂衆矣其所待以作者在拊堂下之樂衆矣其所待以作者在鼓㑹守拊鼓則衆樂備舉矣然堂上則門內之洽以拊為之父堂下則門外之治以鼓為之君內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也而樂實有以合和之古樂之𤼵修身及家均平天下如此而已與夫新樂之發俳優侏儒獶雜子女不知父子者豈不有間乎今夫拊之為噐韋表穅裏狀則類鼓聲則和柔倡而不和非徒鏗鏘而已書𫝊謂以韋為鼓白虎通謂拊革而穅是也其設則堂上書所謂搏拊是也其用則先歌禮所謂登歌則令奏擊拊是也書謂之搏拊明堂位謂之拊搏者以其或拊或搏莫適先後故也
  始奏以文復亂以武治亂以相訊疾以雅君子於是語於是道古修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樂之𤼵也
  周官大司樂教國子舞雲門大卷大咸大㲈大夏大濩大武大夏而上文舞也大濩而下武舞也古之樂舞始奏以文復亂以武維清奏象舞其文也武奏大武其武也文先之武次之有安不忘危之意而揖讓征誅之義盡矣豈非莊周所謂文武經綸邪治亂以相之亂與武亂之亂同訊疾以雅之訊與三刺之訊同然干羽之舞雜然並奏容有失行列而不治並疾速而不刺者矣是故治亂以相有文明以節之使之和而不流也訊疾以雅有法度以正之使之奮而不拔也荀卿之論舞以為目不自見耳不自聞然而治俯仰詘信進退遲速莫不亷制盡筋骨之力以要鍾鼓拊㑹之節而靡有悖逆者在相與雅而已書曰恆舞於宮無相以節之故也詩曰屢舞僛僛無雅以正之故也樂終於舞如此則樂終而德尊故明樂之君子於是語以告之道古以明之而君子小人未有不好善而聽過者矣文王世子曰大樂正斆舞干戚語說鄉射禮曰古者於旅也語不過如此修身及家平均天下而天下皆寧矣然相之為噐所以節文舞也蓋生於舂不相之相笙師掌教舂是已昔梁王築城以小鼓為節而役者以杵和之蓋其遺制也鄭氏謂相以節樂則是謂之為拊則非豈惑於方言以穅為相之說歟雅之為噐所以正武舞也笙師掌教雅以教祴樂是已賔出以雅欲其醉不失正也工舞以雅欲其訊疾不失正也賔出以雅有祴夏之樂則工舞以雅其樂可知矣二鄭之論雅制類皆約漢法為言疑其有所受之周官以興道諷誦言語為樂語此特說語與道古者豈舉上下見中之意邪
  今夫新樂進俯退俯姦聲以濫溺而不止及優侏儒獶雜子女不知父子樂終不可以語不可以道古此新樂之𤼵也
  荀卿曰鄭衛之音使人之心淫舞韶歌武使人之心莊然則新樂之異古其來尚矣形於動靜則進俯退俯其陳不足以成列也𤼵於聲音則姦聲以濫溺而不止其聲不足以合奏也豈非政散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之謂邪蓋古樂之𤼵始奏以文復亂以武而不聞及優侏儒也治亂以相訊疾以雅而不聞獶雜子女也弦匏笙簧㑹守拊鼓而不聞不知父子也夫然後足以使長幼男女之理父子君臣之節皆形見於樂而有別矣其有不可以語且道古耶文王世子曰既歌而語以成之言父子君臣長㓜之道合徳音之致者此也若夫及優侏儒獶雜子女不知父子如檀長卿所為古無有也君子不道也不過知聲而不知音知舞而不知節禽獸之歸而已豈知夾谷之戲孔子所以請誅齊人之饋孔子所以遂行歟古樂言始奏以見終新樂言樂終以見始互𤼵故也

  樂書卷二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二十四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今君之所問者樂也所好者音也夫樂者與音相近而不同古以德音謂之樂今以溺音為之則非樂也淫濫之音而己是樂與音固相近而不同也文侯所問在樂所好在音是知音而不知樂真衆庶之見爾非君子之道也孔子惡鄭聲之亂雅及顔淵問為邦而告之以韶舞為可則鄭聲為可放其貴禮樂賤邪音如此是子夏所學則孔子也然則文侯聽古樂惟恐臥聽鄭衛之音而不知倦必叩其兩端而竭焉以盡陳善閉邪之道孰謂子夏不知尊夫子之道而敬其君歟孟子以齊王不能同樂於民故語之以今樂猶古所以引而進之也子夏以文侯好音而不知樂故對之以今樂異古所以抑而攻之也
  文侯曰敢問何如子夏對曰夫古者天地順而四時當民有德而五榖昌疾疢不作而無妖祥此之謂大當然後聖人作為父子君臣以為紀綱紀綱既正天下大定然後正六律和五聲弦歌詩頌此之謂德音德音之謂樂詩曰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俾俾於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於孫子此之謂也
  天地非四時不運民非五榖不飬則四時者天地之使候也榖者民之司命也蓋天地以順動則四時不忒是天地順理然後四時各當其分也德者成和之修則民有德人之和也而五榖昌天地之和應之也如此災害不生而無疾疢禍亂不作而無妖祥合是數者無適而不當則三才之理得豈不謂之大當乎天下大當然後作為父子君臣之禮以為紀綱蓋人倫之至也與夫新樂之𤼵獶雜子女不知父子以亂人之大倫者異矣荀卿曰禮者法之大分類之綱紀也故一家紀綱在父子天下綱紀在君臣內外相維而紀綱正則天下之動貞夫一而大定矣在易既濟定也本於剛柔正而位當家人家道正也而終於天下定然則天下大當而禮可行天下大定而樂可作固其時夫然後正六律而使之和聲和五聲而使之恊律弦之琴瑟歌之詩頌則中聲所止無非盛德之形容焉庸詎不為德音之樂邪周官大師掌教六詩以六德為之本以六律為之音瞽矇掌鼓琴瑟九德六詩之歌以役大師此之謂也周之世世修德莫若文王詩之形容文王之德莫若靈䑓而靈䑓所美又不過虡業維樅賁鼓維鏞矇瞍奏公而已然則文王之樂豈不原於德音邪且王季以一諸侯之㣲卒能比德文王而靡悔以王大邦受帝祉施孫子如此其盛者貊其德音故也魏文侯果能放溺而好德則古樂之道是誠在我德成而上比雖文王亦我師也患不閑邪存誠以馴致之爾由是知子夏之於君夫豈以其不能而遂賊之邪蓋作為父子君臣以為紀綱者禮也作為鞀鼓椌楬壎篪以為德音者樂也識其文者能述而明知其情者能作而聖均謂之聖人不亦可乎今夫古樂之𤼵六律固正矣而後世四清興焉律之所以不正也五聲固和矣而後世二變興焉聲之所以不和也然四清之名起於鐘磬縣之二八之文非古制也豈鄭氏傅㑹漢得石磬十六而妄為之說邪二變之名起於六十律旋宮之言非古制也豈京房傅㑹左氏七音以奉五聲之說邪是不知左氏所謂七音即八音也八音以土為主是以金石絲竹匏與革木皆待之而後和焉故虞書樂記國語之論八音皆虛土音以為之主猶之天地之數五十有五而大衍虛其五之意也由是觀之樂之音有八雖謂之七音可也孰謂合二變而七之乎前說詩言其志歌詠其聲此說弦歌詩頌先後不同何也曰前則本詩而為歌故詩為先與書詩言志歌永言同意此則本所歌之詩言之故詩為後與瞽矇弦歌誦詩同意至於以貊為莫比為俾其亦𫝊聞之誤歟
  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乎文侯曰敢問溺音何從出也子夏對曰鄭音好濫淫志宋音燕女溺志衛音趨數煩志齊音敖辟喬志此四者淫於色而害於德是以祭祀弗用也詩云肅雍和鳴先祖是聽夫肅肅敬也雍雍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
  夫樂者音之所由生其本在人心之感於物也故在音為樂在心為志鄭音好濫而志從以淫宋音燕女而志從以溺衛音趨數而志從以煩齊音敖辟而志從以喬志淫則心蕩志煩則心亂志溺則心下志喬則心髙皆非中聲所止非所以為德音之樂也蓋樂所以放淫亦所以誨淫所以章德亦所以敗德故故淫章德古樂之𤼵也古樂之𤼵肅肅乎其敬而制之以禮雝雝乎其和而制之以義如此則外不淫色內不害德舉而措之天下何事不行況用之祭祀而先祖不是聽邪書謂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者此也新樂之𤼵反是其何以行之哉鄭衛齊宋之樂均出於溺音詳而論之鄭之音淫於宋衛之音淫於齊故魏文侯問鄭衛而不及齊宋細而別之衛之淫風流行又不若鄭國之盛故孔子之對顔淵與惡其亂雅又畧衛而語鄭也子夏言齊音之淫色害德本衰世言之師乙謂齊音見利而讓本盛時言之







  樂書卷二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二十五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為人君者謹其所好惡而已矣君好之則臣為之上行之則民從之詩云誘民孔易此之謂也
  君者臣之倡上者下所儀故君以心好之則臣未有不為之於朝上以跡行之則民未有不從之於下然則人君之於民所以觸而𤼵之者豈難也哉不過謹吾好惡示之使知禁而已上之好惡可不謹歟子夏之於詩仲尼蓋嘗引而進之不可謂不達其意矣始以貊其德音美王季之德中以肅雍和鳴頌成王之樂終又以牖民孔易勉之是子夏之於魏欲使是君為成周之君是民為成周之民彼其用心不亦仲尼欲為東周之意乎文侯誠能移溺音之好而好是德音內以和心外以肅敬則樂行而民嚮方天下皆寜矣豈特魏哉如不能乎其好惡反周道之正而已然子路之於祭君子以為知禮子夏之於魏君子以為知樂至孔子論帝王之禮樂不以告回者語之夫豈以二子為不知之邪要之得禮樂以成德克允蹈而行之者惟回而已莊周亦謂回忘禮樂孰謂周也詭於聖人
  然後聖人作為鞉鼓椌楬壎箎此六者德音之音也然後鍾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廟也所以獻酬酳酢也所以官序貴賤各得其冝也所以示後世有尊卑長幼之序也
  見乃謂之象形乃謂之噐聖人作樂以𤼵諸聲音者寓之象以稽諸度數者寓之噐是故作革以為鞉鼓而鞉所以兆奏鼓者也作木以為椌楬而楬所以止合樂者也作土為壎而始有所倡作竹為篪而終有所和則播鞉而鼓從之中聲以發焉擊椌而楬止之中聲以節焉吹壎而箎應之中聲以和焉蓋弦歌詩頌中聲之所止也而謂之德音則鞉鼓椌楬壎箎中聲之所出也謂之德音之音不亦冝乎樂以中和為用而和以中為始故國語之論八音不過曰道之以中徳詠之以中音然則德音之音豈不存於中德乎聖人既作為六者之噐以寓德音之樂抑又越之金石以為鍾磬宣之匏絲以為竽瑟所以諧其聲舞武以干戚舞文以旄狄所以動其容則八音克諧無相奪倫而神人奚適不和哉此所以祭先王之廟而幽足以交於神獻酬酳酢而明足以交於人行之當時而官序貴賤莫不得其冝示之後世而尊卑長幼莫不得其序也何害德淫色之有孰謂古樂之發不可用之祭祀邪大司樂奏宗廟之樂始於鞀鼓管磬終於九德之歌九㲈之舞者此也今夫樂之在噐以鼓為君以相為相在聲以宮為君以商為臣歌在上而貴舞在下而賤凡理之形見於樂者未有不寓貴賤尊卑長幼之意是樂之所樂而禮未嘗不行於其間不亦知樂㡬於禮之意歟不言柷敔而言椌楬者柷以中虛為用而聲出焉故又謂之椌敔以伏虎為形而聲伏焉故又謂之楬蓋聲之出也樂由之合焉聲之伏也樂由之止焉亦隂陽之義也書不云乎合止柷敔
  鍾聲鏗鏗以立號號以立橫橫以立武君子聽鍾聲則思武臣石聲磬磬以立辨辨以致死君子聽磬聲則思死封疆之臣𢇁聲哀哀以立亷亷以立志君子聽琴瑟之聲則思志義之臣竹聲濫濫以立㑹㑹以聚衆君子聽竽笙簫管之聲則思畜聚之臣鼓鼙之聲讙讙以立動動以進衆君子聽鼓鼙之聲則思將帥之臣君子之聽音非聽其鏗鏘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
  古者上農捇土出金以為鍾上工磨石出玉以為磬鍾於五行為金於五事為言於五藏為氣於五性為義金則奏而為鏗鏘言則𤼵而為號令直其氣所以立橫方其義所以立武此聽其聲所以思武臣也磬於八音為石於八卦為乾石則其形曲折而有別乾則其行剛健而不䧟有別所以立辨不䧟所以致死此聽其聲所以思死封疆之臣也琴瑟則靜好而其音同出於𢇁𢇁聲則噍殺而哀㓗靜而亷依義以立志而已此聽其聲所以思志義之臣也竽笙簫管則𤼵猛而其音同出於竹竹聲則動濁而濫合比而㑹有聚衆之義焉此聽其聲所以思畜聚之臣也鼓為樂之君而鼙則卑者所鼓其為革聲一也士譁而讙羣趨而動有進衆之義焉此聽鼓鼙之聲所以思將帥之臣也蓋有死封疆之臣則外足以保疆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有志義之臣則內足以厲風俗有畜聚之臣其衆足以順治有勇武將帥之臣其威足以無敵為國之道無競惟人而已君子之於音聽之在心不在耳彼其音之所𤼵亦誠有所合之也豈在恱鄭衛之鏗鏘而已哉魏文侯之為君蓋不知此子夏所以深諭之也合而謂之言鍾聲鼓鼙之聲則知𢇁之為琴瑟竹之為竽笙簫管也言𢇁聲竹聲則知鍾之為金鼓鼙之為革也言石聲磬則金聲鍾之類見矣言竹聲濫則石聲清之類見矣匏竹異制言竹則匏在其中矣革木一聲言革則木在其中矣就八者單出言之故謂之聲由聽其雜比言之故謂之音聽音必言君子者惟君子為能知樂故也八音不言土者以七音待土賛之而後和故也鄭康成以石聲磬當為罄字之誤豈經㫖哉於𫝊有之金聲鏗鏗以立橫橫以勁武金聲正則人思武矣石聲硜硜以立別別以致死石聲正則人思死節矣絲聲哀哀以立亷亷以立志𢇁音正則人將立操矣竹音濫濫以立㑹㑹以聚衆竹音正則人思和治矣土音濁濁以立太太以含育土音正則人思寛厚革音讙讙以進衆革音正則人思毅勇匏音啾啾以立清清以忠謹匏音正則人思恭愛木音直直以立正正以寡慾木音正則人思㓗已亦足𤼵明此矣古人嘗謂與其有聚歛之臣寧有盜臣然則畜聚之臣何足思哉蓋畜聚之臣則畜衆而使之聚若鄉遂之官是已非所謂聚歛之臣也聚歛之臣孔子嘗欲鳴鼓而攻之則子夏學於孔子者也其肯語而思之乎琴瑟之音言哀鼓鼙之音言讙者蓋琴瑟夏至之音一隂生之時也鼓鼙冬至之音一陽生之時也陽主樂隂主哀陽主譁隂主靜此其音所以不同









  樂書卷二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二十六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賓牟賈侍坐於孔子孔子與之言及樂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何也對曰病不得衆也詠嘆之淫液之何也對曰恐不逮事也𤼵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蹈厲之已蚤何也對曰及時事也武坐致右憲左何也對曰非武坐也聲淫及商何也對曰非武音也子曰若非武音則何音也對曰有司失其傳也若非有司失其傳則武王之志荒矣子曰唯丘之聞諸萇𢎞亦若吾子之言是也
  古之善論兵者以齊之技擊不可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遇秦之銳士秦之銳士不可當桓文之節制桓文之節制不可敵武王之仁義仁則愛人而惡人之害之也義則循理而惡人之亂之也未有下不得人和上不得天時者矣夫豈以衆之不得為病事之不逮為恐時之不及為慮哉其所以備戒如此者出而與民同患人之所畏不可不畏爾觀其誓師之辭曰肆予小子誕以爾衆士殄殱乃讎爾衆士其尚敵果毅以登乃辟功多有厚賞不迪有顯戮尚弼予一人永清四海時哉弗可失其意亦可見矣人之左手足不如右強則左者無事於用而右者有事於用也武舞之行列亂矣而皆坐是致其有用者憲其無用者以文止武而已非所謂武坐也故賓牟賈之言孔子無取焉故曰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武王之勝商遏劉應天順人而已非利天下也尚何聲淫及商之有乎武樂之聲淫及商非武王之志然也有司失其傳而已故賓牟賈之言孔子有取焉爾故曰唯丘聞諸萇𢎞亦若吾子之言是也然則賓牟賈之言樂及此與夫蘇夔言聲而不及雅者異矣
  賓牟賈起免席而請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則既聞命矣敢問遲之遲而又久何也子曰居吾語女夫樂者象成者也揔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𤼵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蹈厲太公之志也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㓕啇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天子夾振之而駟伐盛威於中國也分夾而進事蚤濟也乆立於綴以待諸侯之至也兵者不祥之噐而干者非伐人之兵也揔干而山立其象武王征而不伐之意歟君無為而逸臣無不為而勞揔干而山立象武王征而不伐之事以君逸故也𤼵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蹈厲象太公時維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志以臣勞故也孔子語魯太師之樂以翕如為作以繹如為成是樂以始作以變成武王之樂六成則六變而已始而北出三歩以見方也再成而㓕商再始以著徃也三成而南自北而南也四成而南國是疆正域彼江漢汝墳也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不私其欲也六成復綴以崇天子樂終而徳尊也樂象武功之成如此而已蓋不疆南國而分陜以治未可也不分陜以治而使之復綴以崇天子未可也分治繫於臣故別而為二復綴統於君故合而為一然始而北出為治兵所以尚威武也終夾振之而駟伐盛威於中國則入為振旅所以反尊卑也蓋大武之舞以鼓進以金止以鼓進則分左右夾而進之所以欲事功之蚤濟也以金止則乆立於綴兆之位而遲之所以待諸侯之至也其所以如此者匪棘其欲也致天討除人害以對於天下而已然則武樂六成韶樂九成何也曰二與四為六而坤用之兩地之數也一三五為九而乾用之參天之數也武武樂也而屬乎隂其成以兩地之數韶文樂也而屬乎陽其成以參天之數象成莫大乎形而數如之亦節奏自然之符也
  且女獨未聞牧野之語乎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車而封黃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車而封夏后氏之後於𣏌投殷之後於宋
  昔武王誅殘賊反牧野非心利天下以棘吾欲也棘於裂地封先代之後與之共守而已蓋黃帝為有熊而封其後於薊帝堯為陶唐而封其後於祝帝舜為有虞而封其後於陳所以備三恪也禹為夏後而別以姒氏契為商姓而別以子氏或封𣏌或封宋所以備二代也帝德也封之備三恪崇德故也王業也封之備二代尊業故也帝則德備事簡不必修其禮物焉雖不待下車封之可也王則業大事煩必修其禮物然後可以封雖欲不待下車信乎其未能矣均是二王之後一則以封一則以投何邪曰古者在賢則封之不賢則投之禹之後非若武庚以三監叛也封之以仁所以崇先代投之以義所以戒後世孔子定書正禮皆斷自唐虞此封先代之後必及黃帝者豈二帝二王之君皆出於黃帝故邪與商周禘嚳同意史記並論封神農之後於焦言之第弗深考爾
  封王子比干之墓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祿濟河而西馬散之華山之陽而弗復乗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復服車甲釁而藏之府庫而弗復用倒載干戈包之以虎皮將帥之士使為諸侯名之曰建櫜然後天下知武王之不復用兵也
  商王賊虐諌輔而比干以諌死囚奴正士而箕子以智奴剝䘮元良而商容以仁隱皇天震怒命武王誅之夫豈使之利廣土衆民為哉蘄於繼絶世獲仁人而已以謂既死者不可復作封其墓以旌異之可也生者猶可因任囚者釋之而使以德隱者起之而復其位急親賢故也商政之施於民者可謂虐矣弛之使從寛所以安之祿之加於士者可謂薄矣倍之使加厚所以勸之急先務故也書曰乃反商政政由舊者此歟馬者兵介之用散之華山而弗復乗牛者引重之具散之桃林而弗復服示天下不復用兵畜矣車甲所以備敵者也釁而藏之於府庫干戈所以勝敵者也倒載而包之以虎皮示天下不復用兵械矣將帥之士使之列爵分土而為諸侯示天下不復用武臣矣凡此名之曰建⿳𰀉冖⿱處木 -- 櫜而實以偃兵也荀卿曰古者明王之舉大事立大功也大事已愽大功已立則君享其成羣臣享其功是以為善者勸為不善者沮如此而已考工記言櫜之欲其約也詩曰載櫜弓矢蓋旗之為物令士卒者也令士卒以用之為常其建之則必掲而用之櫜之為物約弓矢者也約弓矢以不用為常其建之則必束而不用矣故建之與旗同其所以建之與旗異然則武成以歸馬華山放牛桃林為先釋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商容閭為後與此異何邪曰昔者廏焚孔子問以傷人為先而馬次之先人後物古之君子皆然夫詎武王偃兵獨先物後賢邪是知武成簡編錯誤而記之所載為不失其序書言箕子比干而不及微子者豈以微子之分封於宋以代武庚為商後故邪此先比干後箕子者豈以箕子之利貞不若比干輔相之為至邪與孟子論賢人之序同意書先箕子後比干者以比干之死在箕子為奴之後也與孔子論三仁之序同意封二王之後所以戒後世之為君者封比干之墓所以勸後世之為臣者式商容之閭言其始行商容而復其位言其終釋者以商容為商之禮樂失之逺矣











  樂書卷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二十七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散軍而郊射左射貍首右射騶虞而貫革之射息也武王翦商之後六軍之士皆散歸之六鄉而天子諸侯始講郊射之禮蓋六遂之地謂之野六鄉之地謂之郊古者虞庠在國之西郊而諸侯之學亦在郊則知郊射必於郊之學武王克商行郊射之禮猶即商學而已何則周人之學有東西無左右商人之學有左右無東西地道尊右而卑左故諸侯郊射於左學以貍首為節天子郊射於右學以騶虞為節也然君子之於射有揖遜之取有男力之取不主皮之射揖遜之取也貫革之射勇力之取也散軍郊射而貫革之射息則尚揖遜不尚勇力矣今夫貍之為物其性善搏其行則止而擬度焉射者必持弓矢審固奠而後𤼵亦擬度之意也騶虞見於周南而貍首無所經見逸詩有之曾孫侯氏四正具舉大夫君子凢以庶士小大莫處御於君所以燕以射則燕則譽豈貍首之詩邪檀弓曰貍首之班然執女手之卷然豈貍首之歌邪貍首樂御而射以禮則小大御於君所而㑹之有時而然也故射義曰諸侯以貍首為節樂時㑹也騶虞義獸也又其色白冝正以殺為事而不殺是亦仁之至也騶虞樂仁而殺以時則庶類蕃殖而朝廷治朝廷治則百官備而無曠職矣故射義曰天子以騶虞為節樂官備也儀禮大射樂正命大師奏貍首鄉射奏騶虞蓋亦如此
  裨冕搢笏而虎賁之士說劒也
  周官司服公之服自袞冕而下如王之服侯伯之服自鷩冕而下如公之服子男之服自毳冕而下如侯伯之服孤之服自希冕而下如子男之服卿大夫之服自𤣥冕而下如孤之服由是觀之子男之君視公侯伯為卑而孤卿大夫又視子男為卑此子男之君所以與孤卿大夫同服裨冕也裨之為言埤也埤與禆皆非正卑道故也玉藻言諸侯裨冕以祭儀禮言侯氏裨冕舉子男以見侯伯也荀卿言大夫裨冕記言大夫冕而祭於公舉大夫以見孤卿也古者虎賁之士雖多其所以統之者不過下大夫二人而已武王勝商之後天子郊射以騶虞為節諸侯郊射以貍首為節而貫革之射息孤卿大夫服裨冕搢笏而虎賁之士說劒則偃武修文之意可見矣古之造字者武欲止旗欲偃干欲立戈欲倒弓欲弛矢欲入劒欲歛然則虎賁之士說劒固武王所欲也彼其用之者豈所欲哉鄭康成謂裨衣袞之屬也孔穎逹因謂天子六服以大裘為上其餘為裨不亦誤乎
  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覲然後諸侯知所以臣耕藉然後諸侯知所以敬五者天下之大教也
  天子以保四海為孝諸侯以保社稷為孝是四海之民為重而諸侯之社稷次之也孝經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則嚴父之孝莫大於此天子以孝致明堂之祀而四海之民莫不觀化而知孝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故也不然則臣子恩薄而倍死忘生者衆矣故曰祀乎明堂而民知孝也存省聘頫臣之禮也朝覲宗遇君之禮也大宗伯以賔禮親邦國而朝覲居其一朝春以圖天下之事覲秋以比邦國之功然後諸侯不敢一於制節抑又知謹度以修臣道焉不然則君臣之位失諸侯之行惡而倍畔侵陵之敗起矣故曰朝覲然後諸侯知所以臣也公田謂之藉借民力治之故也王所親耕謂之藉借民力終之故也四海之內各以其職來助祭而王必躬耕以共齍盛者以為祭不自致則如不祭以此率諸侯事其先君夫孰不知所以敬哉不然則匱神祀困民財而天下將有不藉之譏矣故曰耕藉然後諸侯知所以敬也道千乗之國者莫先於敬事而信故成王戒諸侯於廟以敬爾在公為始誥康叔於國以式克敬典為重則諸侯知所以敬固當務之為急也言孝則知敬之為飬言臣則知孝之為子武王一舉事而天下知所以父子君臣上下之教得非有言前之信令外之誠然邪自郊射而息貫革之射冕笏而說虎賁之劒偃武之教也祀明堂以教孝朝覲以教臣耕藉以教敬修文之教也五者並行於天下豈不為教之大者歟祭義言祀乎明堂所以教諸侯之孝食三老五更於太學所以教諸侯之弟祀先賢於西學所以教諸侯之德耕藉所以教諸侯之飬朝覲所以教諸侯之臣為天下之大教五與此詳略不同何也曰繼治者其道同繼亂者其道變祭義論先王治世之常法故以食老更祀先賢次於祀明堂以耕藉先於朝覲者以諸侯資孝弟以成德然後能盡為人臣子之道而民不興焉樂記論武王牧野一時之權冝故以偃武為先修文為後使民知孝為先諸侯之敬為後抑又將帥之士使為諸侯未必知朝覲又急於耕藉此施教所以不純乎先王之序也與宣王之雅不純文武之序同意今夫夏后氏世室商人重屋周人明堂論治世常法而曰祀乎明堂可也武王牧野之事亦曰祀明堂可乎曰明堂之制周法然也武王牧野之事未必有是記者言之豈追成周之制言之歟文王為西伯之時而詩以臯門應門造舟為梁追美之義恊於此
  食三老五更於大學天子袒而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冕而緫干所以教諸侯之弟也
  天地人之數以三成以五備故天統三辰五星於上地統三極五行於下人統三德五事於其中然則三老五更之數亦視諸此王建國必立三卿鄉飲酒必立三賔飬老必立三老故禮運曰三公在朝三老在學三賔之於鄉三卿之於國三公之於朝皆非一人為之則三老五更之於學豈皆以一人名之邪後世以尉元為三老游明根為五更之類皆以一人為之非古意也古者十年以長則父事之五年以長則兄事之況老更乎三老有成人之德近於父者也先王以父道事之五更更事之乆近於兄者也先王以兄道事之然君者所事也非事人者也其所以事人不過親袒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以禮之冕而揔干以樂之而已以此教諸侯然而有不弟者未之有也今夫飬老之禮五十飬於鄉六十飬於國七十飬於學則食之於大學七十者而已有虞氏以燕禮夏后氏以饗禮商人以食禮則以食禮食之者商人而已文王世子言天子視學釋奠於先老遂設三老五更羣老之席位焉適饌省醴飬老之珍具遂𤼵詠焉言親𥘵割牲則適饌可知言執醬而饋則珍具可知言執爵而酳則省醴可知言冕而揔干則𤼵詠可知凡大合樂必遂飬老豈非天子視學之禮邪武王牧野之事以五教為急食老更為緩故其序如此祭義亦於五教之後語及是者所繼之教雖治亂不同及其成功一也彼播棄不廸者譏之於書召之訊夢者刺之於詩亦豈知先王所以食老更之意哉射有左右學鄉學也食老更於太學國學也學記言黨庠術序繼之以國有學與此同意然則飬老有虞氏以深衣夏后氏以燕衣周人以𤣥衣食禮而服縞者惟商人為然縞衣非冕服必冕而揔干者以舞者樂之成故特服冕所以重其事也冕而揔干施於食禮而記稱食嘗無樂者考之於詩商頌言顧予烝甞而有鍾鼓鞉鼓筦磬之聲周雅言以徃烝甞而有鼓鍾送屍之樂則甞非無樂也周官凡饗食樂師鍾師奏燕樂籥師鼓羽籥之舞則食非無樂也謂之食嘗無樂蓋非商周制歟
  若此則周道四逹禮樂交通則夫武之遲乆不亦冝乎樂者德之聲舞者德之容武王偃武修文之後習射服冕祀明堂講朝覲耕藉田食老更而禮樂之教交修於天下是雖因於商人而周之製作實兼修而用之則周道四逹禮樂交通而樂舞之遲猶四時之運陽積而成暑非一日也孔子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盡美矣故其成必乆未盡善故非所以為備樂何獨至乆立於綴而疑之歟路之四達謂之逵道之四逹謂之皇故誅賞廢興資此以成禮樂刑政資此以備然則周道四逹亦可知









  樂書卷二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二十八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君子曰禮樂不可斯須去身致樂以治心則易直子諒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諒之心生則樂樂則安安則久久則天天則神天則不言而信神則不怒而威致樂以治心者也陂則險平則易邪則曲正則直易則易知性之所以為智也直則內敬性之所以為禮也子者天性之愛所以為仁也諒者天性之誠所以為信也蓋性者心之地心者天之君神之舎者也致樂以治心而易直子諒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諒之心生則於性之所受者能樂於性之所受者能樂則於事之所遇者能安此易所謂樂天安土之意也於事之所遇者能安則不失其所而其德可乆矣此坤之安貞吉老子謂地乆之意也孔子曰智者樂仁者壽又曰仁者安仁智者利仁則樂者智者之道也安者仁者之道也易曰可乆則賢人之德孟子曰聖人之於天道則乆者賢人之地道也天者聖人之天道也神則聖而不可知雖隂陽且不能測況於人乎老子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由是觀之乆則地道天則天道然則仁智有人道而神有不為自然者邪蓋不離於宗謂之天不離於精謂之神古之學者自仁率之至於天道自善充之至於神致樂以治心而至於天則神固其理也孟子曰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荀卿曰誠心守仁則形形則神如此而已今夫待言而信者以人有意故也天則無待於言而畏矣待怒而威者以人有情故也神則無待於怒而威矣易曰不言而信存乎德行又曰神武不殺書曰德威惟畏荀子曰至德嘿然而喻不怒而威樂也者章德者也豈待言而後信怒而後威邪子思論至誠不息則乆卒至於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其意亦何異此離而言之天與神異合而言之則一故莊子曰神而不可不為者天也易曰觀天之神道而四時不忒是已老子言天乃道道乃乆此言乆則天天則神者豈乆者又天道之始終歟記有之不閉其乆是天道也蓋天可以兼地地不可以兼天猶形而上者可以言噐形而下者不可以言道
  致禮以治躬則莊敬莊敬則嚴威
  孔子曰臨之以莊則敬是莊為敬之始而敬不止於莊書曰嚴恭夤畏𫝊曰有威可畏謂之威則嚴為威之始而威不止於嚴蓋身主信躬主詘致禮以治躬則自卑而尊人撙節退讓以明之而已非主乎信者也其於治躬也何有然□肅則莊敬重則嚴威是嚴威以莊敬為本莊敬以嚴威為文也禮也者資莊敬以為教待威嚴而後行然樂記先嚴而後威先後之序也曲禮先威而後嚴重輕之序也致禮以治躬則馴致有漸不得不以先後序之班朝治軍涖官行法則分守致嚴不得不以重輕序之
  心中斯湏不和不樂而鄙詐之心入之矣外貌斯湏不莊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
  樂由中出而本乎心則和樂者心之𤼵於天真者也禮自外作而見乎□則莊敬者□之形於肅括者也故致樂以治心心中斯湏不和不樂而鄙詐之心入之矣致禮以治躬外貌斯湏不莊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況其乆者乎周之末造鹿鳴廢則和樂缺矣菁莪廢則無禮儀矣況能治心於內治躬於外以全所謂一體者乎然鄙詐之心反乎子諒者也易慢之心反乎莊敬者也言反乎子諒者推而上之以見易直言反乎莊敬者推而下之以見嚴威言之法也且古人於禮樂不可以斯湏去身斯湏去身而為心害如此況三年不為其害將如之何哉宰我之說蓋有為而言記言鄙詐易慢之心以內明外也太史公言𭧂慢姦邪之行以外明內也
  故樂也者動於內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樂極和禮極順內和而外順則民瞻其顔色而弗與爭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德煇動於內而民莫不承聽理𤼵諸外而民莫不承順故曰致禮樂之道舉而錯之天下無難矣
  禮樂之於天下辨上下之位則禮交動乎上樂交應乎下相通以致用也定內外之分則樂動於內禮動於外相辨以立體也其為體用雖殊而所以職乎動則一而己豈非天下之動貞夫一歟記者兩言之為更瑞異故也今夫保合大和者其乾乎天下至順者其坤乎樂由天作未有不本乾之和禮以地制未有不本坤之順樂非特和而已有以極天下之和也禮非特順而已有以極天下之順也曾子言君子動容貌斯逺𭧂慢矣正顔色斯近信矣誠信逹之於顔色恭敬逹之於容貌君子內和於心以逹誠信則民瞻其顔色而弗與爭焉以內信外也外順於貌以逹恭敬則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之心焉以外直內也曲禮曰執爾顔正爾容祭義曰有愉色者必有婉容冠義曰禮義之始在於正容體齊顔色是顔色之於容貌為內容貌之於顔色為外故於內和之樂言顔色外順之禮言容貌樂也者德之不可匿者也故德煇動乎內而民莫不承聽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故理𤼵諸外而民莫不承順君子所為民視聽而以之者也豈不為民之耳目乎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曰天之肇降生民使其目見耳聞是以視之禮聽之樂如視不禮聽不樂雖有民焉得而塗諸可謂知比矣由是觀之致禮樂之道舉而錯之天下之民無難矣患內不用志外不用力焉耳子張問政孔子對之君子明於禮樂舉而錯之而已然則致禮樂之道舉而錯之天下則安上治民移風易俗猶反掌耳為政豈難哉此孔子將為政於衛所以深悼禮樂之不興也樂雖主和未嘗不順和順積中是也禮雖主順未嘗不和禮之用和為貴是也樂雖章德而禮非不以德人而無禮焉以為德是也禮雖主理而樂非不以理樂通倫理是也樂也者動於內禮也者動於外主禮樂言之樂所以修內禮所以修外主教世子言之










  樂書卷二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二十九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樂也者動於內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故禮主其減樂主其盈禮減而進以進為文樂盈而反以反為文禮減而不進則銷樂盈而不反則放故禮有報而樂有反禮得其報則樂樂得其反則安禮之報樂之反其義一也禮樂之於天下無主不止無文不行故其情則中有主而能止其文則外有正而能行是主減主盈者禮樂之情也以進以反者禮樂之文也言減則盈為増言盈則減為虛言進則反為退言反則進為出禮主虛以減則人情之所憚行必以進為文所以推而進之也豈卑者舉之罄者與之之意歟樂主増以盈則人情之所樂趨必以反為文所以抑而退之也豈髙者下之饒者取之之意歟今夫禮以地制未嘗不主減然而饗必至於百拜儀必至於三千則禮減而進以進為文可知樂由天作未嘗不主盈然而合樂必止三終奏韶必止九成則樂盈而反以反為文可知以易言之上者陽之位下者隂之位陽上進隂下退則於卦為復禮主其減樂主其盈者復之道也外者陽之域內者隂之域陽內入隂外出則於卦為姤禮以進為文樂以反為文者姤之道也在風之蟋蟀儉必欲中禮樂必欲無荒在雅之楚茨禮儀欲其既備鍾鼓欲其既戒亦此意歟禮減而不進則人病於難為不足以致冨銷之道也樂盈而不反則人病於太侈不足以致謹放之道也銷則鑠於外物不能以自強入於魯人之跛倚者有之然則禮也者其可以無進乎放則逐於外物不能以自反入於魏侯之忘倦者有之然則樂也者其可以無反乎故禮得其報其情樂而不惑樂得其反其情安而不危禮之報情樂之反始其數雖異其義一也孔子言謙以制禮繼之復以自知豫以作樂繼之嚮晦入宴息義恊於此史遷謂君子以謙退為禮而不知其文主進以減損為樂而不知其情主盈未為深於禮樂者也郊特牲言春禘秋嘗春饗孤子秋食耆老其義一者以禘嘗饗食有春秋隂陽之義也言天先乎地君先乎臣其義一者以天地君臣有先後尊卑之義也此言禮之報樂之反其義一者以禮樂有報反之義也其義同其所以為義異
  夫樂者樂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樂必𤼵於聲音形於動靜人之道也聲音動靜性術之變盡於此矣
  君子小人同樂而異得故曰樂者樂也君子樂得其道小人樂得其欲人情同樂而合道故曰樂者樂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必𤼵於聲音形於動靜人之道也蓋樂𤼵於聲音為歌於動靜為舞歌舞皆人所為道實在焉道之所在性實藏焉然則人道著於聲音動靜非性術之常也特其變者爾有言心術有言性術者道無所不行而術則述其末焉喜怒哀樂所以形者非心之本心之末而已聲音動靜所以變者非性之本性之末而已此心與性所以皆謂之術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則心術者性術之用性術者心術之體言性術之變盡於此矣尚何底藴之有乎
  故人不耐無樂樂不耐無形形而不為道不耐無亂先王恥其亂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使其聲足樂而不流使其文足論而不息使其曲直繁瘠亷肉節奏足以感動人之善心而已矣不使放心邪氣得接焉是先王立樂之方也
  情動於中而形於言人之所以為詩也情樂於內而形於外人之所以為樂也凡此天機之發而不能自已非有以使之然也是人而不耐無樂樂不耐無形形而不為之道逹則始乎治常卒乎亂矣先王得不制為雅頌之聲以道之乎蓋王政廢興在雅不在風盛德形容在頌不在雅制為雅頌之聲以道之則審樂足以知政聞樂足以知德使其聲足樂而不流取是以節之也使其文足論而不息取是以行之也然聲樂之象非樂之道也故可樂樂而至於不流得非以道制象者乎文樂之飾非樂之情也故可論論而至於不息得非以情成文者乎聲足樂而不流故安文足論而不息故乆中正之雅不過是爾此所以能使曲直繁瘠亷肉節奏足以感動人之善心不使放心邪氣得接焉確乎多哇之鄭不能入也蓋亷直之音作而民肅敬繁簡之音作而民康樂肉好之音作而民慈愛先王制為雅頌以道曲直繁瘠亷肉之聲抑又節奏合而成文其有不足感動人之善心邪今夫心中斯湏不和不樂而鄙詐之心入之矣況放心得接乎姦聲感人逆氣應之而淫樂興焉況邪氣得接乎先王反情以和其志廣樂以成其教凡淫溺之樂不接於心術邪僻之氣不設於身體卒至於奮至德之光動四氣之和以著萬物之理者立樂之效也墨子非之奈何雖然先王制雅頌之聲以道之不過𤼵之聲音形之動靜特樂之一方非道之大全也語其大全則道可載而與之俱休樂而無形則人不能無樂樂而不能無形不足道也幽昬而無聲則其聲足樂而不流其文足論而不息不足道也充滿天地包裹六極則感動人之善心不足道也動於無方居於窈冥則立樂之方不足道也上文論六音此及亷直繁簡肉好而不及噍殺粗厲滌濫者不合雅頌之聲故也






  樂書卷二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樂書卷三十
  宋 陳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撰
  禮記訓義
  樂記
  是故樂在宗廟之中君臣上下同聽之則莫不和敬在族長鄉里之中長㓜同聽之則莫不和順閨門之內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
  聖人作為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長㓜以為紀綱紀綱既正天下大定然後正六律和五聲律小大之稱比終始之序使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長㓜之理皆形見於樂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使主敬主親主順之道皆㑹歸於和是故祭祀奏之宗廟之中君臣上下同聽之莫不和敬而不慢射鄉奏之族長鄉里之中長㓜同聽之莫不和順而不逆燕私奏之閨門之內父子兄弟同聽之莫不和親而不䟽經所謂樂極和𫝊所謂聽和則聰者此也蓋宗廟之中未施敬而人敬以和敬在心故也事兄悌其順可移於長以和順在行故也父子之道出於天性以和親在性故也然樂之感人也深其化人也速父子兄弟和親於閨門樂之化行乎一家也長幼和順於族長鄉里樂之化行乎鄉遂也君臣上下和敬於宗廟樂之化行乎一國與天下也古樂之𤼵修身及家平均天下如此而已若夫新樂之𤼵獶雜子女不知父子況君臣上下兄弟長幼者乎大司樂凡樂冬日至於地上之圎丘奏之則天神皆降夏日至於澤中之方丘奏之則地示皆出於宗廟之中奏之則人鬼可得而禮言在宗廟之中則圎丘方澤之祭可知矣儀禮凡鄉飲鄉射燕禮皆用樂大師大祭祀師瞽登歌令奏擊拊下管播樂噐令奏鼓𣌾大饗亦如之言在族長鄉里之中則朝廷之上燕饗可知矣爾雅宮中之門謂之闈小者謂之閨而燕禮有房中之樂豈非作於閨門之內者歟昔齊桓公閨門之內縣樂亦其遺制也然化之行也必自貴而賤自外而內故先君臣上下而長㓜次之父子兄弟為後荀卿先君臣父子兄弟而後及長少者尊尊而後親親親親而後長長治之序也
  故樂者審一以定和比物以飾節節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親萬民也是先王立樂之方也一者數之所始物者器之所寓一雖不足以盡樂而樂未離數不可以不審物雖不足以顯樂而樂未離器不可以不比今夫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樂得一以和然則將欲定和其可不審一乎獸有比肩不比不行禽有比翼不比不飛況樂欲飾節其可不比物乎蓋五聲所以為一者以宮為之君也十二律所以為一者以黃鍾為之本也故審宮聲則五聲之和定審黃鍾則十二律之和定審一以定和也金石以動之絲竹以行之革木以節之比物以飾節也節以止樂而奏以作之一節一奏合雜以成文采節奏合而成文也指八音而言謂之比音指八音之物而言謂之比物其實一也審一以定和者樂之情比物以飾節者樂之節節奏合而成文者樂之文三者備矣在閨門之內所以合和父子也在宗廟之中所以合和君臣也在族長鄉里之中所以附親萬民也合和父子君臣則天下如出乎一家附親萬民則中國如出乎一人先王立樂之力不過如此自所立之始言之制雅頌之聲以道之至不使放心邪氣得接焉是也自所立之成言之樂在宗廟之中至合和父子附親萬民是也由前則先君臣後父子重輕之序也與曲禮論非禮不定之序同意由後則先父子後君臣先後之序也與易序卦論禮義有所措之序同意此言先王立樂之方荀卿言立樂之術儒行曰合志同方營道同術莊子曰天下之治方術者多矣方則在物一曲而有所嚮非所以為全也術則述其末而行之非所以為本也二者之言相為表裏爾若夫論樂之全而不域於一方論樂之本而不蔽於末節又非先王所得而立之也
  故聽其雅頌之聲志意得廣焉執其干戚習其俯仰詘伸容貌得莊焉行其綴兆要其節奏行列得正焉進退得齊焉
  季札觀周樂於魯歌大雅曰廣哉熈熈乎歌頌曰至矣哉廣而不宣師乙言樂於賜謂廣大而靜者宜歌大雅寛而靜者宜歌頌是雅為王政之興頌為王功之成其體未嘗不廣也況聽其聲乎蓋內之為志意外之為容貌陳之為行列變之為進退聽雅頌之聲則知反情以和志故志意得廣焉執其干戚習其俯仰詘伸則不知慢易以犯節故容貌得莊焉行其綴兆要其節奏則回邪曲直各歸其分故行列得正焉進退得齊焉然雅頌之聲詩之歌也干戚舞之器也俯仰詘伸舞之容也綴兆舞之位也節奏聲之飾也言雅頌則風舉矣言干戚則羽籥舉矣言俯仰詘伸則疾舒舉矣言綴兆則逺短舉矣言節奏則文采舉矣耳之所聽志意得廣而有容手之所執體之所習容貌得莊而有敬足之所行心之所要行列得正可畏而愛之進退得齊可則而象之如此則五官皆備而天樂全矣其於出則征誅入則揖遜天下莫不聽而從服也何有荀卿謂歌清盡舞意天道兼繼之目不自見耳不自聞然而治俯仰屈信進退疾徐莫不兼制盡筋骨之力以要鐘鼓拊㑹之節如此而已有言制雅頌之聲有言聽雅頌之聲者制其聲以為樂章者在先王聽而得之以廣志意者豈特先王而已哉
  故樂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紀人情之所不能免也樂出於虛藏於無天地麗於實形於有實必受命於虛有必受命於無此樂所以能生天地非天地所生也萬物非天地不生天地非樂不生則樂者天地之命也今夫始天始地者太始也樂有以著之以至六變而天神降八變而地示出自非能命天地而不命於天地孰能與此莊周謂調之以自然之命者㡬是歟喜怒哀樂未𤼵而為中者性也天下之大本存焉𤼵皆中節而為和者情也天下之逹道存焉先王作樂以情性為綱以中和為紀無中以紀之則蕩而至於過無和以紀之則異而至於乖古之神瞽考中聲而量之以制度所道者中德所詠者中聲使夫德音不愆以合神人以中紀之也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使夫陽而不散隂而不宻剛氣不怒柔氣不懾以和紀之也經曰樂也者節也又曰樂至則無怨節則不過所以為中無怨則太平所以為和中和之𤼵在協民情而已此人情之所不能免也然樂之道推而上之以觀其妙斯為天地之命推而下之以觀其徼斯為中和之紀以樂為中和之紀則禮者中之紀而已與易於乾言變化於坤特言化同意此言天地之命自其妙言之荀卿言天下之大齊自其粗言之要之終於中和之紀皆不可得而異也禮器以禮為衆之紀紀散則衆亂則樂為中和之紀紀散則樂淫矣














  樂書卷三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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