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0243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二百四十三卷 |
第二百四十三卷目錄
兗州府部藝文一
置孔子廟卒史碑文 漢無名氏
孔子廟碑文 魯孔晨
魯夫子碑 禰衡
顏子碑 前人
乞復顏氏幵官氏繇發碑文 無名氏
魯靈光殿賦〈並序〉 王延壽
魯都賦 魏劉楨
元父賦 晉阮籍
任城縣令廳壁記 唐李白
放生池碑 顏真卿
黃石公祠記 李卓
兩觀銘 陸龜蒙
鄆州谿堂詩序 韓愈
欹器賦 韋肇
孔子石硯賦 王嵩萼
娥女泉賦 李蒙
李白酒樓記 沈光
王沂公祠堂記 宋劉敞
王彥章畫像記 歐陽脩
滕縣公堂記 蘇軾
披雲樓記 陳無己
東平樂郊池亭記 劉敞
魯壁銘 王禹偁
杏壇銘 金高德裔
職方典第二百四十三卷
兗州府部藝文一
[編輯]《置孔子廟卒史碑文》漢·無名氏
[編輯]司徒臣雄、司空臣戒稽首言:「魯前相瑛書言:『詔書崇 聖道,勉六藝,孔子作《春秋》,制《孝經》,刪述《五經》,演《易》繫 辭,經緯天地,幽讚神明,故特立廟。褒成侯四時來祠, 事已即去。廟有禮器,無常人掌領,請置百戶卒史一 人,典主守廟。春秋饗禮,財出王家錢,給大酒直須報。 謹問太常祠曹掾馮牟、史郭元』。」辭對:「故事,辟雍禮未 行,祠先聖師侍祀者,孔子子孫太宰、太祝今各一人 皆備爵,太常丞監祀,河南尹給牛羊豕雞各一,大司 農給米。祠臣愚以為如瑛言,孔子大聖,則象乾坤,為 漢製作,先世所尊,祠用眾牲,長吏備爵。今欲加寵子 孫,敬恭明祀,傳於罔極。」可許。臣請魯相為孔子廟置 百戶卒史一人,掌領禮器,出王家錢,「給大酒直,他如 故事。臣雄、臣戒、愚戅,誠惶誠恐,稽首頓首,死罪死罪。 臣稽首以聞。」制曰:「可。元嘉三年三月二十七日壬寅, 司徒雄、司空戒下魯相承書從事」,下當用者,選其年 四十以上,經通一藝,雜試通利,能奉弘先聖之禮,為 宗所歸者。如詔書到言永興元年六月甲辰朔,十日 辛酉,魯相平行長史事,下守長。憻叩頭死罪,敢言司 徒、司空府。壬寅,詔書:為孔子廟置百戶卒史一人,掌 主禮器,選年四十以上,經通一藝,雜試,能奉弘先聖 之禮,為宗所歸者,平叩頭叩頭,死罪,死罪。謹案文書 守文學掾曹孔龢師孔憲、戶曹史孔覽等雜試,龢修 《春秋》嚴氏,通經高第,事親至孝,能奉弘先聖之禮,為 宗所歸。除龢補名,狀如牒。平惶恐,叩頭死罪,上司空 府讚曰:「巍巍大聖,赫赫彌章。」相乙瑛,字少卿,平原高 唐人。令鮑疊,字文公,上黨屯留人。政教稽古,名重規 矩。乙君察學,守宅除吏。孔子十九世孫麟廉,請置百 戶卒史一人。鮑君造作百戶吏舍,功垂無窮。
《孔子廟碑文》魯孔晨
[編輯]「建寧二年三月癸卯朔七日己酉,魯相臣晨、長史臣 謙頓首死罪上尚書臣晨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臣蒙 厚恩,受任符守,得在奎婁周孔舊寓,不能闡弘德政, 恢崇一變,夙夜憂怖,累息屏營。臣晨「頓首頓首死罪 死罪。」臣以建寧元年到官,行秋饗飲酒泮宮畢,復禮 孔子宅,拜謁神坐。仰瞻榱桷,俯視几筵。靈所馮依,肅 肅猶在,而無公出酒脯之祠。臣即自以俸錢修上案 食醊具,以敘小節,不敢空謁。臣伏念孔子乾坤所挺, 西狩獲麟,為漢製作。故《孝經援神契》曰:「元丘制命,帝 卯行。」又《尚書考靈曜》曰:「丘生蒼際,觸期稽度,為志立 制」,故作《春秋》以明文命。綴紀撰書,修定禮儀。臣以為 素王稽古,德亞皇代,雖有褒成世享之封,四時來祭, 畢即歸國。臣伏見臨辟雍日,祠孔子以太牢,長吏備 爵,所以尊先師,重教化也。夫封土為社,立稷為祀,皆 為百姓興利除害,以祈豐穰。《月令》祀百辟卿士,有益 於民。矧乃孔子元德,煥炳,光於上下,而本國舊居,復 禮之日,闕而不祀,誠朝廷聖恩所宜特加。臣寢息耿 耿,情所思惟。臣輒依「社稷,出王家糓,春秋行禮,以供 禋祀。臣晨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臣盡力思惟,庶政,報 稱為效,增異輒上。臣晨誠惶誠恐,頓首頓首,死罪死 罪」《上尚書》。昔在仲尼,斗光之精,大帝所挺,顏母毓靈, 承敝遭衰,黑不代蒼。周流應聘,嘆鳳不臻。自衛反魯養徒三千。獲麟輟作,端門見徵。彤書著紀,黃玉響應。 主為漢制。道審可行,乃作《春秋》。復演《孝經》。刪定六藝, 象與天談。鉤河摘洛,卻揆未然。巍巍蕩蕩,與乾比崇。
《魯夫子碑》禰衡
[編輯]「受天,至精,純粹睿哲,崇高足以長世,寬容足以廣包, 幽明足以測神,文藻足以辯物。然而敏學以求之,下 問以諏之,虛心以受之,深思以詠之。愍《周道》之迴遹, 悼《九疇》之乖悖,故發憤忘食,應聘四方。魯以大夫之 位,任以國政之權,譬若飛鴻鸞於中庭,騁騏驥於閭 巷也。」是以期月之頃,五教克諧,移風易俗,邦國肅焉, 無思不服。懿文德以紆徐,綴三五之紀綱,流洪耀之 休赫,曠萬世而揚光。夫「大明以動」,天則也;「廣大無疆」, 地德也;「六經混成」,洪式也。備此三者,聖極也。合吉凶 於鬼神,遂殂落於夢寐,是以風烈流行,無所不通,故 立石銘勛,以示昭明。辭曰:「煌煌上天,篤降若人,邈矣 悠哉,千祀一鄰。明德弘監,成性存存。奕奕純嘏,稽憲 乾坤」,躍彼靈祗,以訓黎元。「終日乾乾,配天之行。」在險 而正,在困而亨。窮達之運,委諸穹蒼。日月則陰,天地 不光。聖叡殂崩,大猷不綱。
《顏子碑》前人
[編輯]稟天地之純和,鍾岳瀆之休靈,睿哲之資,誕自初育, 英絕之才,顯乎嬰孩,在束修之齒,入宣尼之室,德行 邁於三千,仁風橫於萬國,知微知彰,聞一覺十,用行 舍藏,與聖合契,名為四科之冠,實盡疏附之益,爾乃 安陋巷,挹清流,甘簞瓢以充饑,雖屢空而不憂。於時 河不出圖,周祚未訖,仲尼無舜禹之功,先生包元凱 之烈,其辭曰:「亞聖德,蹈高蹤。遊洙、泗。肅禮容,備懿體。 心彌沖。秀不實,振芳風。配聖饋,圖辟雍。紀德行,昭罔 窮。」
《乞復顏氏幵官氏繇發碑文》無名氏
[編輯]「惟永壽二年青龍在涒灘霜月之靈,《皇極之》曰:『魯相 河南尹顏君,追惟太古,華胥生皇,維顏誕育至寶,宰 制元道,百王不改。孔子近聖,為漢定道。自天王以下, 至於初學,莫不顗思,嘆仰師鏡。顏氏聖舅,家居魯里; 幵官聖妃,在安樂里,聖族之親,禮所宜異。復顏氏幵 官氏,邑中繇發以尊,禮心念聖歷世禮樂陵遲,秦項 作亂,不尊圖書,倍道畔德,離敗,聖輿食糧,亡於沙丘。 君於是造立禮器,樂之音符,鐘磬瑟鼓雷洗,觴觚爵 鹿俎豆籩柉禁壺,修飾宅廟,更作二輿,朝車威熹,宣 抒元汙,以注水流,法舊不煩,備而不奢,上合紫臺,稽 之中和,下合聖制,事得禮儀』。」於是四方士人,聞君風 耀,敬詠其德,尊共大人之意,卓爾之思,乃共立表石, 紀傳億載。其文曰《皇家》〈闕二字〉承天畫卦,顏育空桑,孔 制元孝。俱祖紫宮,太一所授。前闓九頭,以釋言教。後 制百王,獲麟未吐。制不空作,承天之語。乾元以來,三 九之載,八皇三代,至孔乃備。聖人不世,期五百載。三 陽吐圖,二陰出讖。製作之義,以俟知奧。於穆韓君,獨 見天意。復聖之族,逴越紀思,修造禮樂。瑚璉器用,存 古舊宇。慇懃宅廟,朝車威。〈闕〉熹出誠造漆,不水解,工 不爭賈,深除元汙,水通流注。禮器升堂,天雨降澍,百 姓訢和,舉國蒙慶,神靈祐誠,竭敬之報,天與厥福,永 享年壽,上極華紫,旁及皇代。刊石表銘,與乾煇耀。長 期蕩蕩,於盛復授。赫赫罔窮,聲垂億載。
《魯靈光殿賦》〈並序〉王延壽
[編輯]魯靈光殿者,蓋景帝程姬之子恭王餘之所立也。初, 恭王始都下國,好治宮室,遂因魯僖基兆而營焉。遭 漢中微,盜賊奔突,自西京、未央、建章之殿,皆見隳壞, 而靈光巋然獨存。意者豈非神明依憑支持以保漢 室者也?然其規矩制度,上應星宿,亦所以永安也。予 客自南鄙觀藝於魯,睹斯而嘆曰:「嗟乎!詩人之興,感」 物而作,故奚斯頌僖,歌其《路寢》,而功績存乎辭,德音 昭乎聲,物以賦顯,事以頌宣。匪賦匪頌,將何述焉?遂 作賦曰:
「粵若稽古,帝漢祖宗,濬哲欽明。殷五代之純熙,紹伊 唐之炎精。荷天衢以元亨,廓宇宙而作京,敷皇極以 創業,協神道而大寧。於是百姓昭明,九族敦序。乃命 孝孫,俾侯於魯。錫介珪以作瑞,宅附庸而開宇。乃立 靈光之祕殿,配紫微而為輔。承明堂於少陽,昭列顯 於奎之分野。」瞻彼靈光之為狀也,則嵯峨嶵嵬,峗巍 「㠥𡸖,吁!可畏乎其駭人也。岧嶢倜儻,豐麗博敞,洞轇 轕兮其無垠也。」邈希世而特出,羌瓌譎而鴻紛。屹山 峙以紆鬱,隆崛岉乎青雲。鬱坱圠以嶒嶸,崱繒綾而 龍鱗。汨磑磑以璀璨,赫燡燡而爥坤。狀若積石之鏘 鏘,又似乎帝室之威神。崇墉岡連以嶺屬,朱闕巖巖 而雙立,高門擬於閶闔,方二軌而並入。於是乎乃歷 夫泰階,以造其堂。俯仰顧盻,東西周章。彤彩之飾,徒 何為乎浩浩涆涆,流離爛漫。皓壁皜曜以月照,丹柱 歙赩而電烻。霞駮雲蔚,若陰若陽。瀖濩燐亂,煒煒煌 煌。隱陰夏以中處霐寥以崢嶸,鴻爌熀以爣閬,飋 蕭條而清泠,動滴瀝以成響,殷雷應其若驚,耳嘈嘈
以失聽,目矎矎而喪精,駢密石與瑯玕,齊玉璫與璧英,遂排金扉而北入,霄靄靄而晻曖,旋室㛹娟以窈窕,洞房叫窱而幽邃,西廂踟躕以閑晏,東序重深而 奧祕,屹以勿罔,屑黶翳以懿濞。魂悚悚其驚斯, 心𤟧𤟧而發悸。於是詳察其棟宇,觀其結構規矩。應 天上憲。觜陬倔佹雲起。嵌崟離樓。三間四表,八維九 隅,萬楹叢倚,磊砢相扶。浮柱岧帶以星懸,漂嶢嵬而 枝柱。飛梁偃蹇以虹指,揭蘧蘧而騰湊。層櫨磥佹以 岌峨,曲枅要紹而環句。芝栭攢羅以戢孴,枝掌杈枒 而斜據。旁夭矯以橫出,互黝糾而搏負,「下岪蔚以璀 錯,上崎嶬而重注,捷獵鱗集,支離分赴,縱橫駱驛,各 有所趣。爾乃懸東結阿,天窗綺疏,圓淵方井,反植荷 渠,發秀吐榮,菡萏披敷,綠房紫菂窋。」垂珠。「雲楶藻 梲,龍桷彫鏤。飛禽走獸,因木生姿。奔虎攫挐以梁倚, 仡奮舋而軒鬐。虯龍騰驤以蜿蟺,頷若動而躨跜。朱 鳥舒翼以峙衡,騰蛇蟉叫而遶榱。白鹿孑睨於欂櫨, 蟠螭宛轉而承楣。狡兔跧伏於柎側,猨狖攀椽而相 追。」元熊蚺以齗齗,卻負載而蹲跠。齊首目以瞪眄, 徒眽眽而狋狋。遠人遙集於上楹,儼雅跽而相對。仡 欺偲以鵰顤顟而睽睢,狀若悲愁於危處。「嚬 蹙而含悴。」神仙嶽嶽於棟間,玉女闚窗而下視。忽瞟 眇以響像,若鬼神之髣髴。圖畫天地,品類群生。雜物 奇怪,山神海靈。寫載其狀,託之丹青。千變萬化,事各 繆形。隨色象類,曲得其情。上紀開闢,邃古之初。五龍 比翼,人皇九頭。伏羲鱗身,女媧蛇軀。《鴻荒》朴略,厥狀 睢盱。煥炳可觀,黃帝唐虞。軒冕以庸,衣裳有殊,下「及 三後」,媱妃亂主,忠臣孝子,烈士貞女,賢愚成敗,靡不 載敘。惡以誡世,善以示後。於是乎連閣承宮,馳道周 環。陽榭外望,高樓飛觀。長途升降,軒檻曼延,漸臺臨 池,層曲九成,屹然特立,的爾殊形。高徑華蓋,仰看天 庭;飛陛揭孽,緣雲上征。中座垂景,頫視流星。千門相 似,萬戶如一。巖突洞出,逶迤詰屈。「周行數里,仰不見 日。何宏麗之靡靡,咨用力之妙勤。非夫通神之俊才, 誰能剋成乎此勳。據坤靈之寶勢,承蒼昊之純殷,包 陰陽之變化,含元氣之煙熅。元醴騰涌於陰溝,甘露 被宇而下臻。朱桂黝儵於南北,蘭芝阿那於東西。祥 風翕習以颯灑,激芳香而常芬。神靈扶其棟宇,歷千 載而靡堅。永寧安以祉福,長與大漢而久存。實至尊 之所御,保延壽而宜子孫。苟可貴其若斯,孰亦有雲 而不珍?」《亂曰》:「彤彤靈宮巋嶵穹崇,紛龐鴻兮崱屴嵫 釐,岑崟崰嶷,駢嶐嵸兮連拳偃蹇,崙菌踡嵼,旁欹傾 兮歇欻幽靄,雲覆霮䨴,洞杳冥兮。蔥翠紫蔚,礧碨環 瑋,含光晷兮窮奇極妙,棟宇已來,未之有兮。神之營 之,瑞我《漢室》,永不朽兮。」
《魯都賦》魏·劉楨
[編輯]「昔大廷氏肇建厥居,少昊受命,亦都茲焉。」山則連岡, 屬嶺曀𩲝「峽北。紫金揚暉於鴻崖,水精潛光於雲穴。 岱宗邈其層秀,干氣霧以高越。」其木則赤桋青松,文 莖蕙棠。洪幹百圍,高徑穹皇。竹則填彼山垠,陔彌阪 域,蒙雪含霜,不渝其色。「夏簜攢包,勁篠並植。翠實離 離,鳳皇攸食。水產眾夥,各有彝倫。頒首華尾,豐顱重 齗。載兵挾刃,盤甲曲鱗。且觀其時,謝節移,和族綏宗, 招歡合好」,肅戒友朋,蛾眉清眸,顏若雪霜,插曜日之 珍笄,珥明月之珠璫,舞人就列,整飾容華,和顏揚眸, 眄風長歌,飄乎猋發,身如轉波,尋虛騁跡,顧與節和, 縱修袖以終曲,若奔星之赴河。及其素秋二七,天漢 指隅,民胥袚禊,國於水遊,緹帷彌津,丹帳覆洲,蓋如 飛鶴,馬如遊魚,應門巖巖,朱扉含光,路殿巋其隆崇, 文陛巘其高驤。聽迅雷於長除,若有聞而復亡。其園 囿苑沼,駢闐接連,淥池分浪,以帶石垠。文隅瓊岸,華 玉依津。邦乃大狩,振揚炎威。教民即戎,講習興師。絡 幕包括,連結營圍。毛群隕殪,羽族殲剝。填崎塞畎,不 可勝錄。
《元父賦》晉·阮籍
[編輯]吾嘗遊元父,登其城,使人愁思,作賦以記之,言不足 樂也。
「元父者,九州之窮地,先代之幽墟」者也。故其城郭卑 小侷促,危隘不遐。其土田則汙除漸淤,泥濕槃洿,方 池邊屬兮容水滂沱,穢菜惟產兮不食實多,地下沉 陰兮受氣匪和,太陽不周兮殖物靡嘉。故其人民頑 嚚檮杌,下愚難化;其區域壅絕斷塞,分迫旋淵,終始 同貫,本末相牽,疇昔訖今,曠世歷年。鉅野瀦其後,窮 「濟盡其前」,甽澮不暢,垢濁實臻,不肖群聚,屋空無賢。 故其民放散,肴亂,藪竄澤居,比跡麋鹿,齊志豪貙。是 以其原壤不辟,樹藝希疏,莧葦彌皋,蚊蝱膚也。於 其遠險,則右金鄉而左高平,崇陵崔巍,深溪崢嶸,羙 類不處,熊虎是生,故人民被害嚼齧,禽性獸情,爾之 近阻,則鳴鳩廕其前,《曲城》發其後,鴟梟群翔,狐狸萬 口,故其人民狼風豺氣,𥂕電無厚,南望春申,東瞻孟 嘗,袤界薛邑,境邊山陽,逆旅行舍,姦盜所藏;北臨平 陸,齊之西封,捷徑燕趙,逃遯逍遙,故其人民側匿頗 僻,隱蔽不公,懷私抱詐。爽慝是從。禮義不設,淳化匪同,先哲遺言,有昭有聾。如何君子,棲遲斯邦。
《任城縣令廳壁記》唐·李白
[編輯]風姓之後,國為任城,蓋秦之古縣也。在《禹貢》則南徐 之分,當成周乃東魯之邦。自伯禽至於頃公,三十四 代,遭楚蕩滅,國屬楚焉。炎漢之後,更為郡縣。隋開皇 三年,廢高平郡,移任城於舊居。邑雖屢遷,井則不失。 魯境七百里,郡有一十三縣。任城當其要衝,東盤瑯 琊,西空鉅野,北走厥固,南馳互鄉。青帝太昊之遺墟, 白衣《尚書》之舊里也。土俗古遠,風流清高,賢良間生, 掩映天下。地博厚,川疏明,漢則名王分茅,魏則天人 列土。所以代變豪侈,家傳文章。君子以才雄自高,小 人則鄙朴難理。況其城池爽塏,邑屋豐潤。香閣倚日, 陵丹霄而欲飛;石橋橫波,驚彩虹而不去。其雄麗坱 圠,有如此焉。故萬商往來,四方綿歷,實泉貨之橐籥, 為英髦之咽喉。故資大賢,以主東道。製我美錦,不昜 其人。今鄉二十六戶一萬三千二百一十七。帝擇明 德,以賀公宰之。公溫恭克修,儼碩有立,季野備四時 之氣,士元非百里之才。撥煩彌閑,剖劇無滯。鏑百發 克破於楊葉,刀一鼓必合於桑林。寬猛相須,韋弦適 中。一之歲,肅而教之,「二之歲惠而安之,三之歲富而 樂之。然後青衿向訓,黃髮履禮。耒耜就役,農無遊手 之夫;機杼和鳴,織罕嚬哦之女。物不知化,陶然自春, 權豪鋤縱暴之心,黠吏返淳和之性。行者讓於道路, 任者併於重輕,扶老攜幼,尊尊親親,千數百年,再復 魯道。非神明博達,孰能與於此乎?」白探奇東蒙,竊聽 輿誦,輒記於壁,垂之將來,俾後賢之操刀,知賀公之 絕跡者也。
《放生池碑》顏真卿
[編輯]皇唐七業。我《乾元天聖光天文武孝感》皇帝陛下以 至聖道姿,屬艱虞之運。無少康一旅之眾,當祿山強 暴之初。乾鞏勞謙,勵精為理。推誠而萬方胥悅,克已 而天下歸仁。恩信侔於四時,英威達於八表。功庸格 天地,孝感通神明。故得回紇、奚、霫、大食、盾蠻之屬,扶 服萬里,決命而爭先。朔方、河東、平盧、河西、隴右、安西、 「黔中、嶺南、河南之師,鳩合五年,推鋒而效死,摧元惡 如拉朽,舉兩京如拾遺。」慶緒遁逃,已蒙赤族之戮;思 明跧伏,行就沸鼎之誅。拯已墜之皇綱,據再安之宗 社,迎上皇於西蜀,申子道於中京。一日三朝,大明天 子之孝;問安視膳,不改家人之禮。蒸蒸然,翼翼然,真 帝皇之上儀,誥誓所不及已。歷選內「禪,生人已來,振 古及隋,未有如我皇帝者也。而猶嫗煦萬類,勤勞四 生。」乃以乾元二年太歲己亥春三月巳丑,端命左驍 衛右郎將史元琮、中使張廷玉,奉明詔,布德音,始於 洋州之興道,泊山南、劍南、黔中、荊南、嶺南、江西、浙、江 西諸道,訖於昇州之江寧、秦淮,太平橋,臨江帶郭,上 下五里,各置放生池,凡八十一所,蓋所以宣皇明而 廣慈惠也。《易》不云乎:「信及豚魚。」《書》不云乎:「洎鳥獸魚 鱉咸若。」古之聰明睿知,神武而不殺者,非陛下而誰? 昔湯武克仁,猶存一面之網;漢武垂惠,纔致銜珠之 答。雖流水救涸,寶勝稱名,蓋事止於當時,尚介祉於 終古。豈我今日動者植者,水居陸居,舉天下以為池, 罄域中而蒙福,乘陀羅尼加持之力,竭煩惱海生死 之津,揆之前古,曾何髣髴?微臣職沗方面,生丁盛美, 受恩寖深,無以上報。謹緣皋陶、奚斯歌虞頌魯之義, 述天下放生池碑銘一章,雖不足雍容明聖萬分之 一,亦臣之精懇也。敢刻金石,著其詞曰:「明明皇帝臨 下有赫,至德光天,乾元啟績,緯武戡亂,經文御曆,孝 感神明,義形金石,仁覆華夏,恩加蠻貊。道冠巍巍,威 深虩虩。遘茲多難,克廣丕績。慶緒致誅,思明辟易。人 道助順,天道惡逆,撲滅之期,匪朝伊夕。乘此寶祚,永 康宗祏,業盛君親,功崇列辟。交禪之際,燦然明白。迴 映來今,孤高往策,去殺流惠,好生立辟。率土之濱,臨 江是宅。遂其生性,庇爾鱗」翮,環海為池,周天布澤。致 此忠厚,罔弗怡懌。動值依仁,飛潛受護。流水長者,從 稱往昔。寶勝如來,疇庸允格。德力無競,慈悲孔碩。相 時傳聞,尚賴弘益。矧在遭遇,其亡敷錫。真卿勒銘敢 告。凡百。
《黃石公祠記》李卓
[編輯]秦滅六國,遂並區宇。張良哀韓之亡,怒秦之暴,義感 天地,降神於圮。神授良之書,良為帝之師,滅秦報韓, 成功遂志。祠黃石於濟北榖城之山下,蓋為是矣。世 用其道,傳祠此山。惟德之馨,介福不替。天寶歲夏六 月,旱既太甚,遍走群望,密雲卷而復舒,零雨濛而不 降。太守河東裴公聚黃髮而咨謀曰:「山川神祗,有不 舉乎。」聞斯行諸,夙夜虔祭,祀事未畢,感而遂通。自寅 及未,澤潤千里。吁其靈也。夫聖哲立法制,君子修理 道,莫不順承天則,祗畏神明。以天視無私,神功不測。 或殄覆昏暴,或孚祐明德,與時推移,未始有極。蓋將 輔其善,必聽於人。昔夏之興也,崇山降焉;殷之興也, 岯山次焉;周之興也,岐山鳴焉。漢興,有圮橋之事;我 唐之興,有霍山之異。今古不爽,謂之「神志」,聰明正直而一者也。惟秦政滅,德用刑,匱人從欲,冤痛在下,馨 香不登,祚及二世,毒流四海,與天自絕。惟神不蠲,有 聞,必先祝降寶命。故其書極天人之際,備興亡之端。 子房將有行也,師焉而以言,酌消息於盈虛,通擬議 於變化。楚漢之勢,功「利相伯,天威扶乘,人謀協贊,觀 釁而動,極深研幾,發八難銷六國之印,招四人定重 明之業,以斷天下之疑,以奪敵國之計,正乾坤之位, 發日月之光,所謂披堅執銳,其功狗也;居守饋糧」,其 功人也;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其功神也。此 其大者,豈徒效祉發祥於州里之間哉!方今淳風允 塞,休徵薦臻。意者謂宜上聞,有以旌其異。嘗學於舊 史,敢記所知。
《兩觀銘》陸龜蒙
[編輯]《兩觀雉門》,雖僭天子。聖人在朝,姦佞誅死。姦首擲地, 姦血如水。政不得亂,國是以理。下及千祀,澆風四起。 內荏外賢,舉世稱美。「赫奕皇都,象魏天倚。豈無姦邪, 珮玉蕊蕊。」聖人弗生,「兩觀如砥,以石鑱辭」,著於闕里。
《鄆州谿堂詩序》韓愈
[編輯]憲宗之十四年,始定東平,三分其地,以華州刺史、禮 部尚書兼御史大夫扶風馬公為鄆曹濮節度觀察 等使,鎮其地。既一年,褒其軍號曰「天平軍。」上即位之 二年,召公入,且將用之,以其人之安公也,復歸之鎮。 上之三年,公為政於鄆、曹、濮也,適四年矣。治成制定, 眾志大固,惡絕於心,仁形於色,專心一力,以供國家 之職。於時沂、密始分而殘其帥,其後幽、冀、魏不悅於 政,相扇繼變,復歸於舊。徐亦乘勢,逐帥自置,同於三 方。惟鄆也截然中居,四鄰望之,若防之制水,恃以無 恐,然而皆曰「鄆為寇巢」,且六十年,將彊卒武、曹、濮、於 鄆,州大而近,軍所根柢,皆驕以易怨。而公承死亡之 後,掇拾之餘,剝膚椎髓,公私掃地,赤「立,新舊不相保 持,萬目睽睽,公於此時,能安以治之,其功為大;若幽、 冀、魏、徐之亂,不扇而變,此功反小。何也?公之始至,眾 未熟化,以武則忿而憾,以恩則橫而肆,一以為赤子, 一以為龍蛇,憊心罷精,磨以歲月,然後致之難也。」及 教之行,眾皆戴公為親父母。夫叛父母,從仇讎,非人 之情,故曰《易》。於是天子以公為尚書右僕射,封扶風 縣開國伯,以褒嘉之。公亦樂眾之和,知人之悅而侈 上之賜也。於是為堂於其居之西北隅,號曰谿堂,以 饗士大夫,通上下之志。既饗,其從事陳曾謂其眾言: 「公之畜此邦,其勤不亦至乎?此邦之人,纍公之化,惟 所令之,不亦順乎?上勤下順,遂濟登茲,不亦休乎!昔 者人」謂斯何,今者人謂斯何?雖然,斯堂之作,意其有 謂,而喑無詩歌?是不考引公德而接邦人於道也?乃 使來請,其詩曰:《帝奠九》有葉有年。有荒不條,河岱 之間。及我憲考,一收正之。視邦選侯,以公來屍。公來 屍之,人始未信。公不飲食,以訓以詢。孰饑無食,孰呻 孰嘆。孰冤不問,不得公願。孰為邦蟊,節根之螟?羊狼 很貪,以口覆城。吹之喣之,摩手拊之。箴之石之,膞而 磔之。凡公四封,既富以彊,謂公吾父。孰違公令,可以 師征。不寧守邦,公作谿堂。播播流水。淺有蒲蓮,深有 蒹葦。公以賓燕,其鼓駭駭。公燕谿堂,賓校醉飽。流有 跳魚,岸有集鳥。既歌以舞,其鼓考考。公在谿堂,公御 琴瑟。公暨賓贊,稽經諏律。施用不差,人用不屈。谿有 薲。有龜有魚。公在中流,右《詩》《左書》。無我斁遺,此邦 是庥。
《攲器賦》韋肇
[編輯]若夫天地忌滿,鬼神害盈,方輿以之東缺,圓蓋以之 西傾,百川因茲灌注,七曜由是貞明。故聖人以沖虛 作式,賢達以撝謙為情。於是盤盂設誡,几杖必紀,金 人貽誨於《周書》,撲滿流規於漢史。順之者福,逆之者 恥,乃垂訓於小人,咸取象於君子。豈若方圓有度,規 矩合儀,不虛不滿,能安能危。考眾器之論最,實莫先 於侑巵。不隨日兮時昃,不與月兮暫虧。體執謙損,性 尚沖撝。知盈概而必覆,故止足而何期。惟上聖之設 法,處中庸而在茲。使廉恕以效,貪殘改質。金張可望 形而謝寵;許史可睹容而辭秩。疏廣感此而掛冠,范 蠡勗茲而自逸。覽斯器之為美,何餘物之能匹。原夫 出自聖人之心,成乎匠人之手,匪雕匪刻,可大可久。 鄙巨壑之難盈,惡滿巵而虛受。寧取類於瓦杯,以供 堯舜;不願同於金爵,惟資桀紂。故一化於陶鈞,歷千 載而不朽。由是魯君之廟,置諸戶庭。左鄰東序,右界 西扃。惟仲尼之多聖,賴弟子而為銘。僕又何德,輕塵 翰墨。雖不假於先容,實有愧於觀國。
《孔子石硯賦》王嵩萼
[編輯]昔夫子有石硯焉,邈觀器用,宛無雕鐫。古石猶在,今 人尚傳。從嘆鳳兮何世,至獲麟兮幾年?世歷近王近 霸,年止幾徂幾遷,任往迴於幾席,垂翰墨於韋編。時 亦遠矣,物仍在焉。非聖人之休祐,安得茲而不捐。洎 乎俗遠聖賢,教遺鄒魯,列廟以居,先師攸主。上熒熒 以光澈,下羃羃以色固。介爾貞堅,確乎規矩。昔諸侯 立政,周道無聞,嗟《禮》樂之仍缺,歎《詩》《書》而未分。聖人乃啟以褒貶,垂以典墳。必藉茲器,用成斯文。蓋石固 而人往,亦事存乎硯雲。至乃方質圓形,錮模龜首,雕 飾為用,陶甄可久。橫彩煙而不絕,添綠水而常有。豈 如石焉,斯為不朽。昔偶宣父,厥容伊何?旁積垂露,中 含偃波。時代遷移,去游夏而彌遠;日月逾邁,變炎涼 之已多。別有縫掖書生,獻策東京,抑垂先哲,攻文後 成。叨秉筆以當問,愧含毫而頌聲。
《娥女泉賦》李蒙
[編輯]泉在寧陽城南二里。《古老傳》稱,娥女美容色,善歌舞 度曲。此地化為泉,生於巖石間,垂灑如淚,故云耳水 之裔,巖之偏,孌彼娥女,瀏為沉泉。伊昔巧笑淑靈,濃 華艷色,赬唇發而寥亮,素袖盤而掩抑,故能傾北方, 掩南國,超俗絕世,神窮化極。於是淒兮雨濕,黯兮雲 沉,銷玉貌與紈質,冶瓊姿及蕙心。舞成水態,歌入流 音。臉眇眇以波盡,眉娟娟而月深。觀其岸草翠積,崖 苔綺映;列山光以汎艷,懸樹色而涵靜。引耀冰玉,貞 明石鏡。能含上善之心,不改至柔之性。若乃蠲祀典, 戒良辰,蘋藻前奠,笙竽下陳。莫不淋漓玉集,滴瀝珠 新。聲嗚咽而成韻,淚闌干而向人。及夫嚴風歲晚,熾 景炎節,冰壯河沉,流枯海絕。則必濕溜冬汎,寒光夏 洌。異黃泉之下,冥沬逝水之東。閱噫化將雲盡,奚假 物而獨靈。道或既存,雖得仁而何懟。靡度可持,安知 榮悴?望神光兮水潛,鑒化蹟兮山閟。搴杜若以誰與? 弄潺湲而增思。
《李白酒樓記》沈光
[編輯]有唐咸通辛巳歲「正月壬午,吳興沈光過任城,《題李 白酒樓》。」夫觸強者:「緬而不發,乘險者帖薾而不進, 潰毒者隱忍而不能就其鍼砭,搏猛者持疑而不能 盡其膽勇,而復視其強者弱之,險者夷之,毒者甘之, 猛者柔之。」信乎酒之作於人也如是!翰林李公太白, 聰明才韻,至今為天下倡首業,述正學,天必賦之矣。 致其君如古帝王,進其臣如古藥石,揮直刃以血其 邪者,推義轂以輦其「正者」,豈憑酒而作也?憑酒而作 者,強非真勇?太白既以峭直矯時之狀,不得大用,流 斥齊魯,眼明耳聰,恐貽顛踣,故狎弄杯觴,沉溺麯糵, 耳一淫雅,目混黑白,或酒醒神健,視聽銳發,振筆著 紙,乃以聰明移於月露風雲,使之涓潔;飛動移於艸 木禽魚,使之妍茂;騫擲移於邊情閨思,使之壯氣激 人,離「情溢目;移於幽岩邃谷,使之遼歷物外,爽人精 魄;移於車馬弓矢,悲憤酣歌,使之馳騁決發,如睨幽 並,而失意放懷,盡見窮通焉。」嗚呼!太白觸文之強,乘 文之險,潰文之毒,搏文之猛,而作狎弄杯觴,沉溺麯 糵,是真築其聰,翳其明,醒則移於賦詠,宜乎醉而生, 醉而死。余徐思之,使太白疏其聰,決其明,移於行事, 強犯時忌,其不得醉而死生也。當時骨鯁忠赤,遞有 其人。收其逸才,萃於太白。至於齊、魯結搆凌雲者何 限?獨斯樓也,廣不逾數席,瓦缺椽蠹,雖樵兒牧豎過 亦指之曰:「李白嘗醉於此矣。」
《王沂公祠堂記》宋·劉敞
[編輯]齊、魯雖皆稱貴文學,尚禮義之國,然其俗亦與時升 降,小白右功力,任權數,則其弊多匿智。伯禽尊尊親 親,至其衰也,洙、泗之間,長幼相與讓,其失蓋以遠矣。 然仲尼稱之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由此 論之,非明君賢師扶世導民,孰能反其本哉?五代之 亂,儒術廢絕。宋受命垂七十年,天下得養老,長幼亡, 兵革之憂,庶且富矣。然未有能興起庠序,致教化之 隆者也。自齊、魯之間弦誦闕然,況其外乎?丞相沂公 之初守青也,為齊人建學;其後守鄆也,為魯人建學。 繇是二國之俗始益知貴《詩》《書》之業,而安其性之所 樂。老師宿儒,幼子童孫,粲然自以復見三代之美,禮 樂日興,刑罰日衰。嗚乎,君子之盛德大業哉?孔子所 謂至於道者非耶?沂公薨於鄆且二十年,鄆人愛慕 而悲思之,僉曰:「不可使文正之德不享於世。」前太守 錢公子飛聞之,因即學宮而建祠堂,以稱士大夫之 義。錢公去位之五年,堂乃成。其廣若干,修若干,崇若 干,凡皆錢公之素也。《甘棠》之詩曰:「勿剪勿伐,召伯所 茇。」亦諸侯之正風哉!敘其語於石,以詔後世。又作《登 歌》一章,並刻之云:「文武維周,天命郅隆。孰相其成?周 公太公。周公蒙宰,太公尚父。遜厥碩膚,惠於齊魯。維 此齊魯,聖賢之緒。尊德樂道,四方爰茹。不振不兢,靡 則靡定。既晦而明,在我文正。天子是毗,諸侯是師。賦 政於外,俾民不迷。乃設學校,乃敦《詩》《書》。翼翼齊魯,若 周之」初。二公之位,文正履之。二公之治,文正以之。周 歷千載,二公實使之。文正之功,後亦將似之。《徂徠》之 松,新甫之柏。我作此堂,以告無斁。
《王彥章畫像記》歐陽修
[編輯]太師王公,諱彥章,字子明,鄆州壽張人也。事梁為宣 義軍節度使,以身死國葬於鄭州之管城。晉天福二 年,始贈太師。公在梁,以智勇聞。梁、晉之爭數百戰,其 為勇將多矣,而晉人獨畏彥章。自乾化後,常與晉戰, 屢困莊宗於河上。及梁末年,小人趙巖等用事,梁之大臣老將,多以讒不見信,皆怒而有怠心,而梁亦盡 失河北事勢已去,諸將多懷顧望,獨公奮然自必,不 少屈懈,志雖不就,卒死以忠。公既死,而梁亦亡矣。悲 夫!五代始終纔五十年,而更十有三君,五易國而八 姓,士之不幸而出乎其時,能不汙其身,得安其節者 鮮矣。公本武人,不知書,其語質,平生嘗謂人曰:「豹死 留皮,人死留名。」蓋其義勇忠信,出於天性而然。予於 《五代書》,竊有善善惡惡之志,至於公傳,未嘗不感憤 歎息,惜乎舊史殘略,不能備公之事。康定元年,予以 節度判官來此,求於滑人,得公之孫宥所錄家傳,頗 多於舊史,其記德勝之戰尤詳。又言敬翔怒永帝不 肯用公,欲自經於帝前。公因用笏畫山川,為御史彈 而見廢。又言公五子,其二同公死節,此皆《舊史》無之。 又言公在滑,以讒自歸於京師,而史雲召之。是時梁 兵盡屬段凝,京師羸兵不滿數千,公得保鑾五百人 之鄆州,以力寡敗於中都,而史雲「將五千以往」者,亦 皆非也。公之攻德勝也,初受命於帝前,期以三日破 敵,梁之將相聞者皆竊笑,及破南城,果三日。是時莊 宗在「魏,聞公復將,料公必速攻,自魏馳馬來救,已不 及矣。莊宗之善料公之善出奇,何其神哉!今國家罷 兵四十年,一旦元昊反,敗軍殺將,連四五年,而攻守 之計至今未決。」予嘗獨持用奇取勝之義,而歎邊將 屢失其機。時人聞予說者,或笑以為狂,或忽若不聞, 雖予亦惑,不能自信。及讀公《家傳》,至於德勝之捷,乃 知古之名將必出於奇,然後能勝。然非神於為計者, 不能出奇。奇在速,速在果,此天下偉男子所為,非拘 牽常筭之士可到也。每讀其傳,未嘗不想見其人。後 一年,予復來通判州事,歲之正月,過俗所謂鐵鎗寺 者,又得公畫像而拜焉。歲久磨滅,隱隱可見,亟命工 完理之,而不敢有加焉,懼失其真也。公善用鎗,當時 號「王鐵鎗。」公死已百年,至今俗猶以名其寺,童兒牧 豎皆知王鐵鎗之為良將也。一鎗之勇,同時豈無?而 公獨不朽者,豈其忠義之節使然歟?畫已百年餘矣, 完之復可百年。然公之不泯者,不繫乎畫之存不存 也。而予猶區區如此者,蓋其希慕之至焉耳。讀其書, 尚想其人,「況得拜其像,識其面目,不忍見其壞也。」畫 既完,因書予所得者於後,而歸其人,使藏之。
《滕縣公堂記》蘇軾
[編輯]君子之仕也,以其才易天下之養也。才有大小,故養 有厚薄。苟有益於人,雖厲民以自養,不為泰。是故飲 食必豐,車服必安,宮室必壯,使令之人必給,則人輕 去其家而重去其國。如使衣食菲惡不如吾私,宮室 敝陋不如吾廬,使令之人樸野不足不如吾僮奴,雖 君子安之無不可者。然人之情,所以去父母捐墳墓 「而遠遊者,豈厭安逸而思勞苦也哉?至於宮室,蓋有 所從受,而傳之無窮,非獨以自養也。今日不治,後日 之費必倍。而比年以來,所在務為儉陋,尤諱土木營 造之功,欹仄腐壞,轉以相付,不敢擅易一椽。」此何義 也?滕古邑,在宋、魯之間,號為難治,庭宇陋甚,莫有葺 者,非惟不敢,亦不暇。自天聖元年,縣令太常博士張 君太素實始改作,凡五十有二年,而贊善大夫范君 純粹,自公府掾謫為令,復一新之。公堂吏舍,凡百一 十有六間,高明碩大,稱子男邦君之居,而寢室未治。 范君非嫌於奉己也,曰:「吾力有所未暇而已。」昔毛孝 先、崔季珪用事,士皆變易車服以求名,而徐公不改 其常,故天下以為泰。其後世俗日以奢靡,而徐公固 自若也,故天下以為嗇。君子之度一也,時自二耳。元 豐元年七月二十二日記。
《披雲樓記》陳無已
[編輯]曹,故周之成國,亡而為陶之故城是也。陶之西南有 兵焉,《禹貢》所謂「陶丘」,《墨子》《竹書紀年》所謂「釜丘」,《圖記》 所謂「南右山」,而州人所謂「南魯太師之墓」者也。漢哀 帝由定陶王而為天子,尊其父恭王為皇帝,置寢廟 如祖宗,周丘而城,以為陵邑,今州治是也。州之北數 里而近,兩丘相屬,六國魏王之墓也。有岡自東北屈 而西南,隱如伏龍,魏之所以葬也。擇地而葬,尚矣,而 曰「魏隧王墓」者,以其始隧而葬也。其後名州曰左城, 墓曰左山岡,曰左岡。《記》曰左山,其下多左姓,故名。然 莫得而考也。余謂《爾雅》「丘再成為陶。釜者,負也,猶陶 也。」而皇甫謐雲「舜陶河濱而名。」郭璞又雲「在定陶城 中」者,皆誤。然則州之所治,猶曹國之舊也。朱公謂「陶 天下之中,諸侯四通,貨所交易。」班氏亦謂堯作遊成 陽,舜漁雷澤,湯居亳。故其土有先王之遺風,重厚,多 君子,好稼穡,惡衣服,以致畜藏。秦漢去今未久,而幽 僻荒虛,商旅不出其塗。五代承唐之亂,田裡少壯棄 本業酒食歌舞,馳狗馬,飾冠屨,強悍喜攻劫,佩刀引 強,指人之藏以為費,至殺吏士,冒城郭,皆與古異,世 亦多變矣。故常選用武吏,重法厚賞,擊伐斬殺,獄市 無虛日,號「曹、濮為盜區。」吏常日夜計掠證驗,省文書, 出購募,調兵選將,期會赴告,不得休息。故郊無臺池 苑囿,而府無門館,賓不勞贈,吏無燕賜,號為輔州大府,而威重不稱。豈上所崇極而下所觀聽者哉?曹近 京師,皇化所先。承平百年,風俗移易,金鼓不作,獄市 屢空。吏始於其間興築除飾,以待四方之賓與閭巷 之士而來者繼焉。堂館相望,如諸侯居,而連簷曲室, 坐者揮汗。每盛夏常閉閣謝客,於禮猶有闕也。朝請 大夫郭侯之為是州,不忍盜賊,其民必以仁恕,而人 益勸;振其綱目,百職具舉,而府益無事。又連歲大穰, 家有藏積。其明年之春,始因其舊廣而新之,為披雲 之樓。其地之宜,與登望之樂,棟宇之制,為一州之勝, 而其費蓋不及民也。夫人不可以久勞,亦不可以久 逸,逸者所以代勞也,勞逸相濟,然後身安而事治。《禮》 曰:「仲夏之月,可以居高明,可以遠矚望。」昔呂不韋與 其客記其所聞,以為月紀,則居高矚遠,乃先王之政 也。而世之吏道致期會,程文書以為治,蓋亦其一焉。 臺池苑囿,燕射田漁,雖非政之所先,亦非其所不為 也。今失先後之序,與不勤其事而受其養者,則有愧 矣。雖然,吏之所以能有此者,豈非世之承平,歲之豐 穰,而政之暇豫也耶?則居其職者可不知乎?余嘗從 侯而登,極目四顧,則昔之范蠡、慎到、穰侯、甯武子與 夫漢、魏之墓也。其人非萬乘之君,則其相也;其功譽 富貴,文學辨議,皆驚世而絕俗。而今日之風霜、荊棘、 狐貉之與穴也。河濟之間,禹之所治,聲烈赫然;而通 川廣澤,皆失其故處,使人悲傷慷慨而興起,蓋可採 而賦者。顧吾老矣,力不足以及此。
《東平樂郊池亭記》劉敞
[編輯]古者諸侯雖甚陋,必有苑囿、車馬鼓鐘之好,池臺鳥 獸魚鱉之樂,然後乃能為國。非以娛志意,崇不急也, 以合士大夫,交賓客賢者而同吏民也。《蟋蟀》《山樞》,《車 鄰》四鐵,《有駜》之詩是已。不然,則觳觳者,墨術也。不侈 於禮樂,不牽於度數,曰「人我之養,畢足而止」,亦瘠矣 夫。東平蓋古之建國,又有州牧連率之政,於今為重, 其地千里,其四封所極,南則梁,東則魯,北則齊,三者 皆大國也。其土沃衍,其民樂厚,其君子好禮,其小人 趨本,其俗習於周公、仲尼之遺風。餘教可馴以《詩》《書》, 而不可詭以朱墨。詭以朱墨,鄙矣。鄆!故有負城之園, 其廢蓋久。士大夫無所於游,四方之賓客;賢者無所 於觀,吏民無所於樂,殆失車鄰四鐵「有駜」之美,而況 於蟋蟀山樞之陋。敞以謂非敦《詩》《書》、節禮樂之意也。 據舊造新築之,鑿之,擴之,營之闢之,有堂,有臺,有池, 有榭,有塢,有亭,有館,有南北門:堂曰「燕譽」;臺曰「陳獻」; 池曰「芹藻」;榭曰「博野」;塢曰「梧竹」;亭曰「玩芳」;館曰「樂游」; 南門曰「舞詠」,北門曰「熙春。」其制名也,或主於禮,或因 於事,或寓於物,或諭於志,合而命之以其地曰「樂郊」, 所以與上下同樂者也。其草木之籍,松、栝、槐、柏、榆、柳、 李、梅、桃、棃,棗、栗、梬、柿、石榴、林檎、木瓜、櫻桃、葡萄,太山 之竹,汶丘之篠,嶧陽之梧,雍門之荻,蒲圃之檟,孔林 之楷,香草奇藥,同族異名;洛之牡丹,吳之芍藥,芙蓉 菱芡,蘭菊荇茆,可玩而食者甚眾。《孟子》曰:「賢者而後 樂此。」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吾其敢自謂賢乎?抑亦 庶幾焉。後世將必有追數吾過者矣。吾請以此謝
《魯壁銘》王禹偁
[編輯]在天成象,壁星主文,聖人藏書,所以順乎天也。噫!乾 坤不可以久否,故交之以泰。日月不可以久晦,又繼 之以明。文籍不可以久廢,亦受之以興。我夫子當周 之衰則否,屬魯之亂則晦,及秦之暴則廢,遇漢之王 則興。其廢也,賴斯壁而藏之;其興也,自斯壁而發之。 矧乎《三墳》,言天道也。述於君則堯、舜、禹、湯、文、武之業 「備矣,述於臣則皋陶、稷、契、伊、呂之功盡矣。濟乎世則 六府修矣,化乎人則五教立矣。」向使不藏魯壁,盡委 秦坑,焰飛聖言,灰竭帝道,則後之為君者,不聞堯舜 禪讓之德,禹湯征伐之功,文武憲章之典,將欲化民, 不亦難乎?後之為臣者,又不聞皋之述九德,夔之諧 八音,稷之播百穀,契之遜五品,伊之翊贊,呂之徵伐, 復欲致君,不亦難乎?世不知六府,則無火食之人,卉 服之眾,與蠻貊攸同矣。人不知五教,則忘父子之慈 孝,兄弟之友恭,與鳥獸無別矣。欲見熙熙之國政,平 平之王道,不亦遠乎?嗚乎!金有籯,玉有櫝,防之以關 鍵,固之以緘縢,人必有竊而求之者,蓋重利也。斯壁 藏君臣之道,父子之教,人無求而行之者,蓋輕義也。 天恐壞斯壁,毀斯文,命恭王以壞之,伏生以誦之,使 天下皎然知上古之道其大矣哉!銘曰:「據山高兮為 秦城,鑿池深兮為秦坑。城之高兮胡先壞?池之深兮 胡先平?伊斯壁兮藏家書,歷秦亂兮猶不傾。」壞之者 恭王,誦之者伏生,發典謨訓誥之義,振金石絲竹之 聲,如天地兮否而復泰,如日月兮晦而復明。秦之焚 兮未盡,我不為燼;秦之坑兮未得,爾滅其國。江海涸 竭,乾坤傾側,唯斯文兮,用之不息。
《杏壇銘》金·高德裔
[編輯]周室下衰,王綱解紐。非大聖人,狂瀾莫救。天挺夫子, 生民未有。立言範世,木舌金口,三千之徒,義由此受。 我瞻遺壇,實為教首。萬代護持,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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