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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0387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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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輿彙編 職方典 第三百八十六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三百八十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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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證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

 第三百八十七卷目錄

 開封府部藝文六

  受禪臺賦         明杜柟

  請蠲疏          江禹緒

  上褚中丞書        杜化中

  上李中丞書         沈柿

  扶溝水患圖說       何出光

  張氏義田倉記        張鹵

  重建留侯祠記       劉文會

  譚公北渠記         張寧

  癸丑保障記         關紳

  中牟鄉賢祠題名記      周吉

  薛文清祠堂記        許讚

  徐氏義田記         楊鳳

  役支記          王惟儉

  重修開封府軍儲倉碑     前人

  修西肥寨城守記      秦夢熊

  洎水兩捷記        李在公

  修商高宗廟碑        王琁

  蔡中郎集題辭        張溥

  過朱仙鎮告岳廟文      楊漣

  景福寺碑記        馬體元

  八鳳塚碑記         范錫

  重修官渡橋碑       張民表

  金谷序蘭亭記評       項煜

職方典第三百八十七卷

開封府部藝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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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禪臺賦》
明·杜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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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陟崇臺以佇立兮,忽忳悒而徘徊。值秋氣之蕭森兮, 動宋玉之悲懷。操《䲭夷》之芳醞兮,聊闡惡而銜杯。痛 漢季之小兒兮,談劉氏以茹哀。想赤精之黯黯兮,驚 黃星之陸離。天胡降此孽瞞兮,假夏侯之門楣。乃狐 媚而兔狡兮,遂肆黠以恣欺。彼啖葛而誑叔兮,何舉 世之無知。當建安之改元兮,正黃巾之初定。方赴洛 以入朝兮,遽引詔而傾聽。何文若之差良兮,亦畫籌 而獻佞。」俾乘輿之播遷兮,劫許昌而施令。遭乾坤之 分遝兮,方陰長而陽消。任鞭箠於海宇兮,實總御夫 皇朝。輒自立為丞相兮,復功伐之自褒。即朵頤夫九 錫兮,攘魏王之旌旄。彼中外之腹心兮,令魏強而漢 孤。羌篡代之具形兮,終潛授於阿雛。方主鬯之在丕 兮,豈忘雲氣之符?既大貴於渠子兮,又何問於錙銖。 嗟茲臺之媒孽兮,豈皇初之所築?意獻皇之御曆兮, 顧繁陽其已矗。竟演謀於生平兮,葢思夫萬年之符 籙?豈知不再世而鹿走兮,復為司馬氏之所逐。彼橫 槊之英氣兮,既長棄於銅雀。雖皇覽之文藻兮,亦不 免乎淪落。憶唐虞之「相禪兮,豈上下之昏濁。幸奸息 而臺存兮,昭遺臭於修鑿。度飛轡其勿停兮,傳幾代 以迄今。睹黃鉞之彷彿兮,空綠野之清深。跂突兀而 讀《斷碑》兮,向西風以沾襟。聽啼鳥於丹樹兮,亦若痛 漢而嗚喑。」

《請蠲疏》
江禹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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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天下苦荒,臣鄉為最;臣鄉惟臣邑尢慘;懇乞皇上 垂憐已盡之民,速沛蠲援之詔,以救腹心重地事。昔 人云:「天下未定,何以家為?」臣獨匪人,敢以私情瀆我 皇上。竊念臣所言者,非臣家也、而臣鄉也、非臣鄉也, 實我皇上顛連無告之赤子也。臣孑處巖邊,鄉音中 斷,已經年矣。昨五月十八日,接一家信云:「臣邑杞縣 寇荒交甚,斗米萬錢,全無賣者。臣母及臣子,在家,日 啖糠秕,然亦日不再食;僮僕婦女,餓死者十餘口。今 覓一問訊者不可得。至城邑內外,人煙稀少,屍骨山 積,所不俱死者,止一二縉紳與素稱有餘之家,奄奄 待斃耳。此萬死一生之人,固猶是為皇上辦新餉、舊 餉、勦餉、練餉及登陴禦寇之人也。嗟嗟!賦輸於地,今 地盡荒矣;餉徵於人,今人盡死矣。地方有司,即撫字 術窮,敢言催科耶?」臣不知臣鄉遭何劫數,而困迫至 此。古嘆人命之賤,狗彘不如;繇今觀之,殆將甚焉。事 勢至此,皇上即欲不蠲、不援,而亦不可得。乃臣猶以 為即蠲之、援之,然亦止存「蠲援」之空名,而竟無人承 蠲援之實惠也。臣言及此,臣腸幾碎,臣淚成血矣。伏 乞上宏開惻忍,大沛仁恩,敕下臣鄉撫按,作何拯 救,作何軫恤,蠲援可施,速議蠲援。庶腹心重地,不至 盡化為丘墟。臣即宣力邊隅,有厚幸矣。

《上褚中丞書》
杜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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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者敝邑諸薦紳先生以書抵東郡,備述鄢令奏記, 欲鑿秦、顧二岡,壅水灌扶中。握牘三復,蓋心顫恐而 體掉栗,竟不得其故,以為茲舉也,胡為乎至哉?夫扶 當汴之尾閭,故黃流澶漫處也。地勢最下,而今者且 有溱、洧、太溝等河旋其間,一值霖雨浹辰,則河水大 溢,逆流直奔城下,扶人出入,非舟楫不可也。若兩岡一鑿,則尉氏三十八坡,鄢陵三十坡,積水一旦忽建 瓴下矣。扶固自苦為壑無已時,若復注之以水,是如 水益深也,其曷克以當之?假令鄢係職方而弊邑,則 反舌異習之國也,則聽其陸沉固可也,然較而論之, 均王土,同王民也,鄢一日決千百年所固有之水,而 沒我桑田,敗我城郭,夷我井竈,損此以益彼,猶之刳 人之腹而更啖其口也。何鄢人之見小而不知有妨 大義之不可也?夫壅水病鄰,即伯者且羞為之矧,吾 儒為孔孟之徒,而靦顏甘此是顧,故竊為鄢令不取 也。然鄢令自以為少年甲第,其力鉅,其言易入,即為 之莫敢誰何,而敝邑父母又以出身微細,故俛首受 成,𢙀息絕無一語,不知父母不足恃,而祖父母固足 恃也。懇乞公祖念扶民罷癃,檄下敝邑,弔取節年卷 案一閱,則前事之顛末可否的的,然不啻如白黑之 易辨也。彼鄢人者又奚容緩頰為哉?夫鄢以陵名,而 「扶」以溝稱,何謂?顧二邑之名而思其義,則原隰高下 之分,自較然著矣。

《上李中丞書》
沈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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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聞臺下具疏論職者,職不勝駭異,夫何至此極也? 臺下明則日月,威則雷霆,權則舉錯,法則懲勸。官邪 不警,胡以定眾正?吏治不清,胡以登上理?故守牧之 臣,而貪也,酷也,闒茸而不才也,例得論茲論,職何居 焉?初滎澤程知縣搆害同官,即鄭屬之邑,莫不有揭。 故鄭州以論去,汜水以劣轉,獨職蒙兩臺昭雪,幸得 「瓦全,不意程去後而毒發矣。」夫市虎成於三人,投杼 因其三反,自昔談之。臺下之疏,得無聽三人之言,惑 三反之告,謂市真有虎,而曾參果殺人耶?且臺下知 河之北有曹,不知河之南有程;知原武之為冤,不知 中州之為《原武》者尚多也。職治滎三載,餘七越月矣。 初至滎,田野蕪然不治,百姓枵然不飽,城郭宮室,頹 然不飭,疲甚矣。既授篆,按籍而稽之,庾所儲粟纔九 十斛,帑所貯金纔六百緡,皆充軍糧,餘積毫無有也。 問左右,曰:「久荒故若斯之疲也。」已而問諸士大夫,曰: 「不獨久荒,且有大害。驛馬害歲費千餘金,十季害歲 費三千金,河夫害歲費三百餘金,行戶害歲費百餘 金,四害不去,豈惟疲,將無民矣。」職聞已愴焉於邑,早 起夜臥,焦心勞思。既改歲,正月除行戶,三月革十季, 四月召驛馬,六月募河夫,民遂大甦。八月民稍稍復 業,輸納者亦漸相至。民六年積逋,次第俱完,及數庾 之粟幾二千,帑之金幾千緡,民用漸裕。又明年修道 路鋪舍,又明年修城池,又明年修公署,葺衙宇,一瓦 一木,「皆出於公,一夫一匠,皆給以粟。計築室數十楹, 垣百餘堵,邑始改觀。」故今歲有雨災,有蟲害,而民不 病者三載,休養之效著也。藉令職為貪、為酷、為闒茸 不才,於滎邑不可一朝居,何待三年?滎邑亦不宜有 今日矣,即三年何補?乃不居上考而反居下,且斥逐 以去,則當今所以考最考中者,豈皆龔、黃、卓、魯其人 耶?昔者《孟子》辨伊尹不割烹要湯,而徵諸伐夏救民, 何者?割烹之行易污,而救民之功難掩也。職所省民 間金以萬計,罰鍰之所入,不足以供其所出。囹圄自 大辟外,不滿十人,天下寧有節財而反攖人財者乎? 是不得議貪;寧有愛民而反淫刑以逞者乎?是不得 議酷。諸所釐正興舉,種種「具在,又不得議闒茸不才, 此割烹之行,正當與救民之功互觀,奈何不一察也?」 職之心事在天日,政績在滎陽,而是非之公論,又在 匹夫匹婦之口。「臺下倘廓耳目之公,勿為奸人所掩, 憫孤遠之士,勿加污辱之名,放還鄉里,有薄田可供 饘粥,有弱子可教《詩禮》。優游卒歲,了當半生,則結綬 而來,吾寓」也;掛冠而去,吾適也;吾無憾焉矣!大塊勞 我以生、臺下逸我以隱,其功德何可思議哉!臺下之 疏,旦暮且下,職不為罪。夫則為編氓,例不敢以言語 文字相通。又不得匍伏台階,望見顏色,一吐犬馬之 衷。故敢輒布區區,以明其志。伏惟臺下垂鑒焉,幸甚!

《扶溝水患圖說》
何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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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溝,水國也。平野紆徐,河流澎湃磽确瘠土之中,大 半魚蝦。邇年以來,河伯肆虐,歲比不登,孑遺之民,莫 計所以生之,賴祖父母父母者加意撫摩,極力捍禦, 僅僅存十室於千百之中,而逃亡比屋矣。不意窮民 寡弱,大為鄰封所苦,慘不忍言,敢一鳴於天日之下。 扶溝五河交灌,其最著於古者曰「蔡河」,上自朱仙鎮, 下達西華,以入於沙河者也。次曰溱洧,上自新鄭,歷 鄢陵,遂抵於扶溝者也。鄢陵野水,舊皆注於溱洧之 中,一旦淤塞故道,溷為三十六坡,皆鄰於扶。幸有秦 家岡者,居扶之境上以障蔽之。鄢陵人不思疏濬溱 洧,而直欲刱鑿此岡,以洩水於扶溝之野,水一洩而 扶為沼矣。幸賴二三明府察其計而厲禁之,扶溝之 民方得免於陷溺。忽不意蔡河下流至西華境上者, 又淤塞而不得入於沙河。苐疏通之,不出十里而即 入故道為安流矣。乃西華人又不思所以疏濬,而直 欲杜塞蔡河,以嫁禍於扶溝。初起告狀者,猶在鯉魚

灘為華扶境上,其計最拙,而無救於潺湲之勢。昨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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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藉有力者,以凌轢「乎扶人,輦石負土,入扶境之內

三十里而來杜河於張善渡口。此河一塞,而扶之民 其魚矣。」夫蔡河入扶之境,浸淫衍溢,抵於張善口之 北者,溷而為呂家潭,滂濞決奔,勢若滔天,然而非一 蔡河之水也。上流有大溝河、小黃河、雙泊河、白沙河, 總溷為潭,而獨賴蔡河以洩之。頻年以來,稍稍泛漲, 輒旁「午潰出,不得已而新開惠民河,分支流入於溱、 洧,以殺蔡河之勢。然眾水所聚而扶處其下,勢若建 瓴,旦暮莫必其命。若一旦杜塞蔡河,則惠民河勢不 能容,必且壅激水勢以灌注於扶溝,城廓廬墓,蕩然 一空。扶溝何不幸而遭此毒手乎?」夫此蔡河也,其來 久矣。岳武穆屯兵朱仙而夾蔡河為陣者,蔡河之上 流也。羅敷謝金以死而委身河流者,蔡河之下流也。 千百年之古河,未聞有議塞者,乃西華人指之曰「張 善口也。」獨不見兩岸之樹大可合抱,羅敷之祠枕於 河流,此豈一時之易得哉?華人雖甚強有力矣,何至 入人心腹,戕人命脈,殺萬家以自快也?哀我扶民,亦 人子也。鄢人決上流,華人「杜下流,直欲以扶溝為壑, 而不思此岡此河皆天造地設,千萬年之古跡,而一 旦逞白圭之智,咸壅水而禍萬家之邑。」臣請先父老 而蹈東海耳,不忍見城郭墳墓為強鄰悍吏所魚肉 也。哀鳴激切,剌剌不已。所具一言不實以誣鄰民者, 有如此河。

《張氏義田倉記》
張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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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范文正公曰:「吳中吾宗族甚眾,於吾固有親疏,然 吾祖宗視之,則均是子孫,吾安得不恤其饑寒哉?且 自祖宗來,積德百年而始發於吾,若獨享富貴而不 恤宗族,異日何以見祖宗於地下?今亦何顏以入家 廟乎?故置姑蘇義莊良田數千畝,以養群從之貧。擇 族人長而賢者一人,主其出納,日米歲縑與嫁娶喪」 葬,皆贍給有數鹵。每誦其言,思其所為,輒嘆:「夫自秦 漢以來,譜牒法廢,其合族復古之義,猶幸於若人見 之也。吾家自唐末始,祖順由東兗恩州西遷來豫,家 於康丘,號康丘張氏。歷五季宋、元及今康丘城距今 儀封縣治北三十三里,距小宋鎮三里。當元末兵興, 舊業寖廢,我高祖考大中公於此始創田。我曾祖考 太僕公置田百畝,及鹵四世創辟所艱苦經營,開始 肇基之地,乃以是六百畝中耕刈所入,或租值所易, 歲積穀二百斛於囷,歲凶亦必別方取足,俾從子遠 孫積主之。凡宗族婚喪,則取之給辦。」吾宗族之眾稱 雄豫土慟思鹵為舉人時,則諸父在者十六人,諸母 十八人。登進士時,則「在猶強半。三十年來,諸父之行, 俱無一在。邇年兄弟喪逝者至四十三年,姪孫者十 人,皆無期功與緦之親。中多近逝者困於遭喪,先逝 者權為槁葬。其諸婚嫁,半不及時。」乃約為:凡婚者穀 五斛,嫁者如婚之一,喪者穀八斛,葬者加喪之二。但 五世厥例惟均,其積餘之穀,另收別囷,以備不拘五 世婚喪,與雖無婚喪,但年七十以上,及年未七十,以 貧至不能舉火者,則隨時量事周之,不以例限。予自 巡撫恆陽歸,歷辛癸甲乙,行之四年。既喪者舉,權者 厝,婚嫁俱稍及時,輿情允協。今復明宗子之法,俾司 此定例額田,永為遵守。夫鹵,繼祖之宗也。以繼祖之 宗而敢冒肩合族之任者,以吾家自入國朝計之,積 百十餘年,而始大發於我祖考光祿公,於此欲為而 未遑,我考中丞府君繼之,方為而有待。在父祖相承 卷卷之意,鹵心識而耳熟焉。若乾沒而不以白者,不 孝。自我高祖考於國初開始仕進科名,世沾一命,及 我祖考,歷九命崇階,以保世滋大。鹵承其後,又上襲 累世之餘休,登第任官二十餘年,亦嘗叨躋九列,受 國祿秩,寵靈不為不厚。在己既不能報效毫末,若又 惟沾君祿以營私,不與宗族共之,而共竭其所以為 報者不忠。故因思古人有得此心與事之同,即歆艷 效法之雲,不敢強附昔賢,但求自盡其心,而各隨其 力之所可近,心盡則人無古今,力盡則事無大小,隨 緣依分,皆「能自靖,以獻於君親。且俾吾家眾席先澤 則當思所以體親心,享國恩則當思所以酬上德。協 義申情,神明昭鑒。夫不孝不忠,大罪也。心強附昔賢, 以務號招於世,鹵為深愧,義之所不敢出也。能使吾 一家之眾,既知思以體親心,又能知酬上德,斯固家 傳忠孝之良圖,而犬馬之至願也,故鹵敢於冒昧為 之也。」於是即悉決斯言,刻石以記。又附列所當相交 儆慎修十事於後,以並勖族人。

《重建留侯祠記》
劉文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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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余壬辰冬奉命蒞是邑,惟是大祲之後,加以淫潦, 學宮殿廡,城郭郵署間頹圮相望,既漸次修治,甫治 遇雨即仆,仆即治,蓋留土泄鹵,善壞類如此。未幾甲 午鄰境饑,轉糴騰價,而吾民亦饑,當事者移檄安集 之。余單騎遍歷村落,一日至城西南十里鐵爐寨,見 祠址壁立莽蒼,極目訊之,父老曰:「此漢留侯祠也。」余 曰:「此留非下邳留渠,安得祠侯?」父老揖曰:「我等椎魯 不諳史,猶記宣、弘間長者傳言,黃河南下,漂泊一槎來,里兒偶獲泥塗,不甚辨。久之,迺肖象也,背鐫『子房 字。因呼眾往視之,為起祠。浹歲暵潦,禱焉輒應。不然, 我等幾立槁侯,惡得血食也』。」余曰:「其然,豈其然乎?夫 留,古高陽鄉酈生嗜酒之里,而陳曲」逆戶牖鄰封也。 彼侯徂擊祖龍博浪處,非密邇渠邑哉?且焚籍灰燼, 學者謬執遷牒,以為符券,彼留安知非此留也。矧劉 項相拒京索,去此幾舍,而食其弟曲周、商洎、灌嬰輩, 俱產此方,戎馬倥傯,侯杖策而說沛公,又安知非此 地也?河上流業有祠,此槎胡為乎來哉?苐祠僻遠即 治,《春秋》奉蒸嘗罔便,而侯又先朝王者,吐哺師也,渠 等於禮亦不得祠盍移城東郭隅?父老曰:「諾。我儕小 人,自聞使君諭,始知留之有侯,而曩之祀侯僭也。」余 遂量材鳩工,甃甎採石,建堂三楹,門牖俎豆,既備既 飾。外為大門,冠以石扁,頗稱輿望。是役也,經營於二 月初五,落成於三月二十,事竣。率官師、弟子員,潔牲 醴、製嘏辭以告侯,而仍以「移《建始未》」勒之貞珉,令後 之好古者覽焉。

《譚公北渠記》
張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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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襄之租賦甲於鄰邑,而強半仰給東南,乃其地土 闊而處卑,勢若仰釜,西南壓於柏寧,其西又為驀嶺 所逼,每遇秋淫,兩岡之水憑高而下。又西仰大河,汝 水泛決,衝突其中,中不能受,四溢而為民害,則曠土 盡為浩渺,三五村落幾為瀦矣。是以居是土者,每苦 其瀉鹵難耕,田既無所獲,而逋賦年積,遂荷擔而去」 者,歲無虛月。我邑侯譚公褰帷之初,即詢民之疾苦 而被水害者,如李士論、黃書、崔竹等,又為之言。公乃 據騎往閱之,乃曰:「水之所以不能流毒者,唯其吐納 兩無礙也。茲誠甌寠地,仰受既多,而不能疏一竅以 歸其餘,即大海無尾閭,則中國為壑矣。矧茲地形環 而闊,色澤而膏,易於飭力以長地材,奈何令食土之 毛者竟不得秉耜以殖,甘作他鄉之旅魂也?而督逋 者又先後不少,假是速之去矣,吾其有以圖之。」於是 委鄉耆方汝文暨義官劉尚禮以任是役。汝文曩嘗 輸積鑿渠,以洩蓄潦,試有往效。尚禮敏給多幹材,且 居鄰此土,又俾李士論等五十餘家以分其事,為之 面形勢之迂紆,酌道「里之遠邇,計徒傭之多寡,量時 日之久近,勾役於濱渠之民,計工於殷積之家,以牛 課工,每牛二則工一日,每工一則給以官糈升」之半, 工不濫逮,民不輸貲。乃自兩岡之東,析為二渠。其南 渠則蜿蜒十九里,厥工蚤竣。茲北渠緣有馬濫、柳溝 二渠,久閼漫不可沿,乃摹想其勢而疏之。又鑿小渠 二,以「納支流,俾併歸而東入於臨潁之渚水。」縱計從 長萬一千三百四十丈,衡闊丈之三尺,深較衡減三 之一,擬《南渠》,工倍差焉。渠成而行旅者幾成斷塹。又 廣制橋梁,修圮者九,創甃者三。今迄就緒,時僅閱月, 需不踰三百緡,費少功多,時促致遠。豈地之升沉,有 時而祛弊,鋤菑之績,良有待歟?即今夏旱甚,甫入秋, 淫雨浹旬,茲地茲渠,波流而逝者如駛。即濡髮塗體 之民,若就埠土而壖堧之隅,隨獲佈種,此非其明效 歟?則鄴水萬金,信非異人任也。自是則逃移者復,蕪 穢者墾,公家之租賦,亦易易舉,其流澤固可量哉!然 人心多旦夕偷安之念,原隰無百年不廢之功。且陵 谷易於變遷,何言溝洫哉?此善作善成,兩相資借,倘 旋淤旋疏,則事半功倍,而此蹟當久久不堙,此蓋任 事者與紀事者意也。不然邑侯之治行高等未易述, 則亦安用此一片石為哉?公山東萊蕪人,舉庚戌進 士,號笠石,諱性教。

《癸丑保障記》
關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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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溝,郊圻平衍,戎馬所必經之地,蓋自國朝以來,不 知幾戒嚴矣。乃孤城被圍,若纍卵而僅存者,前則霸 寇,今柘寇。禦霸寇者,涿鹿王公先達羅憲使紀其事 矣。禦柘寇者,江陵錢公。公不習兵革,聞警漫不為意。 時柘寇師尚詔,業已襲破歸德,軍,屠鹿邑,轉掠太康, 且將達扶之境,蜂氣甚惡。何孝廉條上《城守四十七 策》,且備述其屠戮狀,公疑信半也。惠民河去邑東三 里,策有斷橋,設遊兵河上,使賊不得薄城。公斷橋不 設守,賊至果阻河,驅土人成橋,始濟。以此得間,稍稍 為備。八月初十日,晡時達城下,結壘東郭外,縛所擄 掠人,諭城上禍福,尋斬之。公方兀坐城頭,攢眉賦詩。 孝廉拉以覘賊,公褫魄仆地,面色如堵。孝廉強起之, 猶戰慄不前口,期期欲亡去,孝廉曰:「去將安之?有死 守已耳。」孝廉遂誓眾曰:「邑中生齒數萬,係命此城,孰 無身家,孰敢自愛其死?」眾唯唯聽命。寇初以遊騎揉 四圍時,詭言某處已先登矣,用以搖蕩我士心。孝廉 為令,臚語如曰:「某處無事,瞬息相聞。」又設伏城塹中, 伺隙突出奮擊之,殲其二魁,一為「偽指揮張相」,一為 「刮地風。」賊轉益怒甚,併力擊我東門,至無遺力,擁田 車堙塹。孝廉令朿芻灌膏,焚以投車。車焚已,又斬大 木約版,驅虜掠人,背負反走,以薄城門。其酋首執長 矛刺腹,城上運矢石如雨,終不少卻。相持自酉入夜,

以至月落,矢石竭,取屋瓦以繼。一時分督諸士,多歸
考證
恤其家,獨孝廉屹然立矢石間,左揮右顧,應變如響,

人情洶洶,托孝廉以為命。寇且困乏食,退自斂戢,孝 廉曰:「賊駐沮洳場,不習其險,乘黑夜擊之,可以得志。」 於是戒敢死士百餘,授以方略。將縋城,賊亦宣言斫 濕木為桴橋,伐樹作丁丁聲,固量吾為劫壘也,已潛 師去之矣。孝廉復欲要歸路,使無得脫。公怖甚,勸止 之,第曰:「窮寇勿追」雲爾。是役也,紳嘗持鞭弭從事,故 得悉之目睹者。於時邑父老皆曰:「賊眾半霸寇,而慘 毒兇悍,不啻過之。且嬰城設守,出自令長者,其勢便; 而從旁強挽之,其勢難。」孝廉不握寸符,奮臂姻黨間, 左右惟所擘畫。邑父母委心孝廉,惟計是從,不疑其 逼,不議其僭,卒能保孤城於纍卵,此功豈謂出涿鹿 下哉?錢公諱仕,甲辰進士;何孝廉諱岑,庚子亞魁。其 後仕畿內,稱循良雲。

《中牟鄉賢祠題名記》
周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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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碑也,為拙軒王公郊登饗鄉賢,乃併因昔賢在祠 之名而立也。夫一王公之祠也,胡為乎併昔賢而題 之也?蓋昔賢之名不題,則王公之美不彰;王公之美 不彰,則昔賢之名不傳。因王公配饗之始,而兼名昔 祠之賢,前有所傳,後有所彰,是固時數之有待,抑亦 風化之有勵矣。昔祠之賢為誰?曰「楚司馬田基也。」則 以臨炊鼎而不與佛肸叛祠焉?曰:「秦徹侯石中美也, 則以剛鯁而不迎秦王悅祠焉?曰:漢侍中王方也,則 以賢良方正被魯公之薦而祠焉?曰:魏成侯任峻也, 則以克饒軍國,成棗祗之策而祠焉?」不有西晉侍郎 潘岳乎,祠之非以才名冠世,桃李河陽哉?不有五代 義士李冠乎,祠之非以勇克逆賊,安堵萬勝哉?不有 宋員外郎李師德乎?祠之非以明敏好學見美於劉 贄哉?在大元也,不有兵部尚書張珪、顯忠校尉朱信、 處士蔡郁乎?珪以條陳八事而祠信以威望四路而 祠郁也。行傭供親,色養不怠,耘田帶經,累召不進,祠 其宜哉?在國朝,非耆民於寧耶?請代母病,試嘗母糞, 既嘉獎於陳憲副選,復敬重於李中丞行,其祠也,豈 過情歟?自是而降,寥寥百餘年,人無祠之,而《拙軒》公 始與,則何所以也?蓋毀譽出於愛憎,愛憎出於勢分, 故卑以牧取容,交以厚甘誣。取容則誇,甘厚則侈,誇 則失實,侈則過。有斯二者,將何採焉?惟學校者,勢分 之所不及,愛憎之所不奪也。勢分之不及,故其言公; 愛憎之不奪,故其稱「信。」今觀學校士論之,公舉拙軒 公也,皆說其實道其有,烏有所謂誇誣者耶?而況拙 軒公歸老矣,又無有當今所謂之勢分也。則夫愛而 譽之於祠,豈取容甘厚者哉?然則是碑之樹,使後進 之士快睹景仰,知先達之可學,指而追之曰:「某也孝, 吾事親之則也;某也忠,吾事君之則也;某」也廉,某也 義,吾臨官臨財之則也。孔子謂:「子賤君子哉若人!」魯 無君子者,斯焉取斯?斯鄉祠之賢,不可謂不有也。苟 不取之以自成其德,則斯碑也徒為居幽,而斯碑也 祗為鎮石焉爾矣。有志於則象前修者勗之。若夫拙 軒公家世履歷,已悉諸誌,與夫鄉士大夫之所以公 舉,庠、邑之所以呈允,而饗祀之文移案牘,謹刻諸碑 陰,用垂不朽雲。

《薛文清祠堂記》
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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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貫三才,而天之運,地之氣,人之靈,必數相符合,時 相適值,而後聖賢生焉。人者,天地之心也,聖賢又心 之最靈而粹者也。此聖賢所以為大也。」河津薛文清 先生,巍然為明時真儒,而天下信之,豈無故哉?先生 負純正高潔之資,懷博浩精邃之學,持勇往必前之 志,是以出處光明,建立俊偉,信道篤義,壯老不渝,死 生以之。至於所著《讀書錄》,尊祖《五經》,出入濂、洛、關、閩 諸家,表章發揮,不止數十萬言,屹為一代儒家宗旨。 豐城楊侍郎濂奏為「本朝儒書,無先於此。」陝州張給 事九功奏為「立德立言」,無愧董仲舒、吳澄,誠不易之 言也。公之生謂非三才之會,而乘時獨出者乎?嘉靖 壬午,今皇上即位之初,臣讚以布政司參政具奏崇 真儒以隆治道事,請以《文清》從祀孔子廟庭。至嘉靖 十九年,朝廷渙發綸音,令翰林諸學士從臣各上疏 以議,疏凡數十通,皆備極稱崇。應祀文廟,多准讚疏。 皇上深致嘉尚,以待懋舉。今乃河南鄢陵縣立祠以 祀先生,鄢何祀?蓋先生之尊,府君貞仕鄢陵為教諭, 永樂庚子,遵時例以「先生應河南鄉貢,即舉解元。辛 丑登進士第,有司立坊於鄢,以表宅里。是先生之涵 養造就,在河南為久,而雅範懿澤,廣被深溉於遠近 者,從可知矣」,其祀允宜。是舉也,邑人給事中文岡陳 棐實始其謀,具札於巡撫秦安胡公、餘姚魏公,悉興 感慕,令有司建祠,以永祀事。知縣汝頤經營未就去。 繼尹者進士金陵張祥,畫理周詳,邑之人士及工役 罔不踴躍宣勞。祠成,陳子復備疏請於聖明,欲大加 表章。下禮部議,令守臣將原造祠宇,再加光飭,春秋 致祭,建坊新之。則是祠肅然為敕建之所,而聖天子 崇儒重道之典,炳煥於中土矣。至是,陳子暨先生鄉 人給事中許君天倫,徵文於《讚》,以紀始末。讚惟河津在平陽、蒲坂、安邑之會,先生秉地秀,而乃發祥於中 州關洛之界。至今鄢、鄭間人於先生喜談樂道,一如 鄉人。鄢人登進士者,自先生始。迄今甲第十餘人,尚 書張公睿、劉公璟,翰林杜公懋、大理丞魏公璋、行人 張公弼、都御史魏公訥、劉公訒、藩參陳公溥及令嗣 給事君棐也。甲科相望,賢人懋作,豈非因先生而私 淑者乎?都憲劉公嘗摘先生之錄刻於家塾,心識之。 藩參陳公仕三晉,蒐輯先生遺書獨多,而嚮往有加。 今文岡為先生建白如此,可謂孝承先訓,忠告嘉猷 矣。嗚呼!先生道義純粹,類程明道;涵養正大,類魏了 翁;剛毅不回,類劉元城。自今觀之,嵩高巀巀,洛水泱 泱,三吳取鶴山之勝跡,嶺南標鐵漢之高棲。景行先 哲,今古同心。泰山北斗,具目共瞻;北望堯、舜、禹,三聖 都會之境,斯道本原之地。中條河、汾間,先生之闕里 在焉。與中州是祠,可謂常存不朽者矣。茲役也,祠堂 五間,左右廂房各三間,列為廚庫;前堂三間,兩廂亦 如之;為生儒習業所重。門周垣,罔不整潔;丹黝金碧, 煥然蔚然。《義得併記》雲。

《徐氏義田記》
楊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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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者曰:「自宗法廢而後有義田。」或謂義田之不如宗 法,公且遍也。詎不知封建易而宗法之不能獨存也 久矣。然而天下之倡義田予族者,蓋自宋之範文正 公始。厥後此舉寡聞,或者食人者忘為德,而食於人 者忘德人。其弊令食人者倦於施予,而食於人者忘 其勸睦也。詎意義田之舉復見於今日乎?吾杞人民 鱗次,風俗醇厚,而家無餘粟。輓近來紛華靡麗之事, 家習而戶行。且也乏范蠡《計然》之策,孑孑然祇知荷 耒驅犢,胼胝拮据,東作西成,所入不足以供所出,是 以家徒四壁者如林如藪。會萬曆十五年黃河汎漲, 洪流決漭,杞中森然一水國,而禾稼盡淹沒無形。家 無擔石之儲,人有枵腹之憂,甚至吞草根,咽樹皮,以 延殘喘,而饑夫業已與黃河隔壤矣。未幾而疫癘流 行,菜色者曷,以勝天災,骼胔盈野,累累相望。吾杞徐 氏先侍御雲皋公曰:「吾貴為御史,既受君之廩祿,得 日進饘粥以無虞,奈何令期功之戚,日啼飢乎?」見族 中死者枕籍,又愀然憶曰:「吾貴為御史,當封其阡,高 視南陽。奈何暴吾宗骨,而不能具嬴賻乎?是吾之罪 也夫!」於是遍告諸族黨曰:饑者我糜,死者我瘞,乏者 我周。此雲皋公之甚盛心也。奈之何?有濟者,有未沾 其濟者。雲皋公又扼腕曰:嗟嗟!吾欲行仁而不能博, 其何策哉?計置義田,以為賑族費。言未行而雲皋公 倏棄世,此舉幾墜。有子侍御仁宇公,心聆尊人之遺 言而未敢忘也。會延堪輿迎其尊人歸,窀穸卜吉地 於本邑鳳凰臺郭家岡以厝其柩,中則建之享堂以 妥其靈。是日,仁宇公再拜泣下曰:「某曾聆先君子遺 言,志欲置義田以振族,奈何先君子既逝,而繼志述 事之責,某將誰委?不然,其秉鬱鬯於先君子楹坫之 間,淟然有餘涊已。」於是因營其尊人之墓,捐金六百 餘兩,擴田畝得六頃三十畝,除墳墓享堂、道路二十 八畝外,尚有田六頃,許主人盡輸之於族,號曰「義田。」 每歲課資,可得一百二十金。一年之間,應納徵費禴 祭者已去二十金,又封二十金以為修理用。餘八十 金以養濟群族之不足。族有里役稱累者,歲助六金; 婦有苦節不再醮者,稽其家道之豐嗇,則月給三錢 以助終歲之饔飧。稍豐則歲給一金以為衣帕,見優 厚之意。他如鰥老無嗣,貧無倚藉者,亦以月計供之, 如貧寡婦例焉。至於婚、嫁、死、葬,亦訊其家之殷否,以 為助之隆殺。貧則男助三金以為婚,女助一金以為 嫁。葬則助其二金。若稍殷者,則殺半矣。假令無事可 費,義餘尚「存,則日積月累貯之為救荒計,仍擇族之 長而賢者主其計,而時其出納,輸田者不得而舉焉。 雖億萬世子若孫,靡敢輕易其則,雖一壤之土有輕 動者,輒以官府治之。」嗚呼,仁宇公此舉豈渺小哉!予 觀今之拖紳紆紫紈絝貴介之夫,持粱齒肥,鮮衣怒 馬,擁輿蓋,盛騶從,高樓廣廈,雕鎪締錦,臧獲羅列,艷 舞嬌歌,止乎一已,而不顧其他。甚至子姪兄弟有操 壺瓢以為溝中殍者,視之若秦越人之肥瘠,然略不 介意。而仁宇公獨留意宗族,俾徐氏之人日有食,歲 有衣,老有終,幼有養,男女嫁娶凶葬皆有贍。嗟嗟,仁 宇公,仁人哉!公乃又不自德曰:「吾父志某,不過繼之 已耳。」余曰:「公詎不聞《詩》乎?《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 公豈惟仁人,亦其孝子也。公父子同官侍御,其奇勳 偉績,未易更僕,數俟采風者自有定論。余不珍咳唾, 為公義田之舉,喜而記之。

《役支記》
王惟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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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古今之河,患孔棘矣。然未有窮四海之物力,爭勝 於馮夷,如吾世之煩費者也;亦未有總一省之徵繕, 責辦於百里,如吾邑之困累者也。無論往歲,比者朱 旺口之役,公家之所徵求,私室之所餉輸,幾當縣官 歲入之半。而悠悠之論,尚有異同乎?何容易也?昔宣 房之築也,下淇園之竹以為楗,故孝武歌之,謂「搴長茭兮沉美玉,河伯許兮薪不屬。」彼其薪茭,即今所賦 之稍草也。當是時,河決瓠子,瓠子即今開州地也,去 淇二百里遙矣。天子親沉嘉玉良馬,公卿從官躬負 土薪,可謂焦勞矣。而村僅取其故有,尚不能督之於 一郡一邑也,無乃以事之難卒致,而役之難獨累乎? 奈之何!今以八郡六十餘萬之稍草,「而獨辦之都會 之一邑耶?邑故額六萬,今十倍之矣。」甚矣哉,變法之 誤也!始嘗試於萬一之有利,旋隱忍於利害之不償, 而終以大害貽之後人也。葢!始之射利者賈徵逐之 資,操畚者賴緩急之便,若微見其利;未幾,歲匪恆稔, 弊漸旁滋,即變法之人未轉轂而已立睹其害矣,而 業自誤之,不欲更也。卒之官賦有額,物直益湧,支納 叢奸,監守重累中人之資,役不畢歲,而家徒四壁立 焉。數十年來,苦累蕭索,不知幾千百人。故每一役之 更,小民之避之也若淵塹,虎狼之不可嚮邇,而官府 之請謁,里胥之追呼,亦不勝其擾焉。會我邦君有慨 往謬,因力陳其不支之狀,而當事者亦重念之,累議 累駁累減,文移之往來,上下之參訂,凡七有閱月,而 始竟其說以通融之。於濱河之州縣,因地之腴瘠,酌 數之多寡,西達陝、虢,東盡梁、宋,賦凡四十餘邑,而茲 邑稍草之存者止三萬矣。以故額論,則以十年敵一 年之役;以今額論,則以二十年敵一年之役。自是而 茲邑之民其有瘳乎?或曰:「邑都之區也,力饒而易舉, 地邇而取捷故也。夫正惟其都會也,輪蹄之輻輳,百 凡仰給焉。悉索敝賦,不克是懼,而可復以諸郡之累 累之乎?且河自分陝折而東北,委蛇河洛之郊,崩騰 懷衛之墟,囓蝕幾邑,蕩析幾郡,豈盡茲邑之獨虞也 者?獨怪守土者據城府之見,分疆域之私,以致初議 之艱也。吁!亦不恕矣。」不佞因是而嘆《復故法》之不易 也。由今而愬,變法之日,垂十餘年耳。而遺老之口,不 得要領。故牒之稽,復歸磨滅,豈其放軼以至於斯?無 乃疆場既殊,肝腸自易,而遂不欲出之以為証耶?更 數十年後,何所底止也?且今之法,亦稍稍非舊也。舊 取給於諸郡,今取給於濱河,有如異日者。復更其說, 則一邑之孤,烏能勝多口之囂乎?故邑中士庶僉議 欲永其事,且以當事乃邦君之美也,爰樹貞珉於邑 之側。不佞以是役也,始事之誤,流禍十載。此其義在 《柔桑》之三章所謂「誰生厲階,至今為梗」者,非耶?「今茲 之減,民若更生」,此其義在《大東》之章所謂「哀我憚人, 亦可息也」者,非耶?然自當事之軫恤,暨我邦君極議 而卒成之也。議豈築舍乎?此其義在《泂酌》之三章所 謂「豈弟君子,民之攸墍」者非耶?邦君姓王諱復興,兗 之鄆城人,善政具在輿誦,而茲特其一雲。

《重修開封府軍儲倉碑》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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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國家定鼎燕都也,肩晉臂齊,撫畿輔而南中州, 其胸腹乎?老聃氏云:實其腹,以故開封一郡,括兩河 之幅員,困數萬之積貯,軍儲有倉焉。非獨以剪桐之 冑,廩官之屬一切仰給其中也。而預備不虞,蓋有深 意存者。奈之何歲月之漸圯也,棟折榱崩,風雨之弗 庇,而雀鼠之是饜,其謂之何?中丞公聞而非之曰:「《易》 繫之辭,革去故也,鼎取新也。惟是守者,繄實圖之」直 指。公曰:「不佞之議,在《月令》之孟冬矣。」守曰:「下吏實為 政,而弛肩者之是待,守其何敢?」乃庀材於屬邑,購竹 於永寧,而括羨五百餘金佐之,亦惟憲命周旋,罔敢 失墜也。日巡功而訓之曰:「吁!蓄積者之不易,無恡費, 無預程,惟永是圖。」共為屋之楹,閱數月而竣。會茲秋 淫雨,潁、洧之間,漂屋殺人畜不可紀,而省會亦塗潦 者逾月。倉庾以新修故,獨燥,無升勺之浥損者。於是 刻石以碑其事。或疑茲固為一切之仰給也,常平預 備,區分縷析,何獨以軍儲目之?夫天生五材,不容一 廢也久矣。故《墨子》有言:「金城湯池,帶甲百萬而無粟, 不能守也。」且郡固多事之區也,魚麗牛耳,狎為主盟, 晉楚蹲甲之役,非即郡之鄢陵乎?楚漢京索之守,非 即郡之滎陽乎?楊熊曲遇之旅,晉梁夾寨之師,悉我 境也,俯仰二千餘年,一當風塵之交,茲輒先受敝焉。 況在今日,內護王畿,外鎮兵心,胸腹重地,何可玩視 之?而風雨雀鼠之不保也,將腹之不必果然乎?即劻 勷之事,士大夫不欲道之,而愆陽滯陰,堯、湯不免者, 有如臧孫告糴,秦人泛舟,「我腹且枵而望赤子」之屬, 饜乎必不得之數也。縱令天誘其衷,歲時盡,若將錙 銖而積之,泥塗而棄之乎?亦非所以惜天物矣。是宜 重二三大夫之勤,而守者畢力以從事也。長計遠顧, 豈僅為數萬之菽粟惜哉!然余每怪官府之有繕修 也,詎不為「永永」之說,乃未幾而遽不支也。蓋前之人 家事而營之,後之人傳舍而視之,良可嘆也,是又不 無望於後之君子者。

《修西肥寨城守記》
秦夢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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杞。邑之東北半舍許,有西肥鎮,相傳為漢高帝駐蹕 之所,五老人以肥羊進,「五肥」之名,直沿至今,獨西肥 為獨著。其地北枕黃河故道,西有小河,則奉旨挑濬 以分洩河流者。余先世徙自晉之洪洞,因家焉。七傳及余,始得通籍。熹宗朝以避璫燄終養。值今上之乙 亥,陝寇流毒,瀰漫中原,人心風鶴,大兒景佐,邑侯捍 禦。余以邑侯命還里中,撫慰安輯,攜季子昇與俱。時 未城也,忽寇十餘騎直趨鎮之東南隅,昇率莊客十 餘人,單騎引弓持矢以待賊衝突數四,竟不敢近。由 他道之杞去,一鎮中賴以全。邑侯聞而壯之,乃練鄉 勇,為聚眾保鄉邨計。會朝廷下堅壁之令,邑侯思捐 俸勸築,昇謀於邑侯,「願舉吾家所有以從事。」余乃傾 所儲粟二千石,度地鳩工,量版築而授食,全活河朔 流遺數千口,創始於丁丑冬,至戊寅夏始告竣。邑侯 匾其額曰「五肥嶽鎮。」南門曰迎衛,北門曰拱障,周迴 二里餘。其城基所坐,出自鄉鄰者,余皆以他壤償之。 遠近邨落,扶挾僦居者不下萬家,充斥無隙地。邑侯 嘉昇兒膽略,舉杞邑北半壁守衛之方,悉以屬之,兼 令訓飭寨中丁壯,以備邑城犄角。爰聚眾而誓曰:「吾 寨為杞保障,西接汴,東臨睢,南北通河,於蘭儀諸邑 咽喉,吾家竭財而築之,吾家竭力而守之。況重以邑 侯之命,有城無兵,眾與無城同;有眾無器械,約束與 無眾同。」眾皆讙呼曰:「惟命!」隊伍嚴整,邑侯每申獎諭。 適西商載大砲二十尊,併扶郎擊百子銃遊江淮,乃 以百餘金留之。邑侯又分砲手數人,教習施放,種種 如法。爾時袁時中、一條龍各擁賊黨數萬,焚掠及杞 境,氣吞西肥寨,謂攻擊可旦夕下。昇告邑侯曰:「西肥 不守,杞之憂也。昇請身當一面。」遂於暮夜入寨,以彩 衣傭縫作旗,遍布城頭,夜則出眾潛劫其營,賊弗安 枕,且疑郡兵之至,相持八日而去,過杞亦不敢停,以 西肥在其後也。祥、蘭接界,伏莾成群,幾千餘眾,畏西 肥之覆其巢穴,宣言於城下,願就昇招撫,白諸邑侯, 邑侯許之,立其渠魁為練長,有不悛者,伊自行戮,行 旅無梗,寇不滋蔓,皆邑侯專責重任之力哉。辛巳春, 寨人慾壽之石,求記於邑侯,邑侯曰:「寨之興,且守秦 氏之本末也。自為記之,庶乎得詳焉。」是以約略述之, 不敢飾辭以取罪。《鄉評》雲。

《洎水兩捷記》
李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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洎於勒石者何?紀戰功也。戰功何為勒石?志戰勝之 奇也。燕山銘其巔,銅柱標其名,長狄識其子,勝雖不 同,其功一也。曷為以奇言也?洎水兩捷,不戮一人,人 力不至於此,於是乎奇也。予治葛三年,戎服蒞事,與 二三君子日在《𩎟韋》跗注中,繕甲兵,峻陴守,樓櫓相 望,飛閣流丹,亦曰分明天子南顧之憂耳。乙亥孟春, 流氛橫馳,人無戰色,士有𩰚志。已而烏聲樂,賊其遁 矣。仲秋,念五賊恃其眾,飲馬洎水,羽旄拂電,黃霧四 塞,予令鄉勇乘其半渡擊之,斬獲十一級,內有識「天 王」字一顆。寇眾少卻,鳴金不傷一人,詰朝復戰。余同 典史倪拱宸、舉人孟良屏、生員張範孔等手發數砲, 應聲磔死者數十人。復令家丁李守等鼓勵內兵。賈 世威等督率鄉勇鏖戰,自巳至未,斬獲六十四級,奪 馬騾千餘搴,旗一面,上書「飛走南京復至河南」八字。 賊遂潰竄,鳴金復不傷一人。予既實錄戰功,達之當 事,復詳銓功次,鱗集戎堂。戰士見余曰:「子之力也夫? 曰:公之訓也,眾君子之勞也,百姓之福也,何力之有 焉?」眾君子見余,勞之如戰士,曰:「公之訓也,二三子之 武也,何力之有焉?合力禦侮,成功不居。或制勝在戍 樓,或力拘在原野。要非河伯有靈,不及此。因為之鼎 立崇祀,所以雲報也。」士民歌曰:「明公蔭我,德水瀠洄。 餐此朝食,於彼雁堆。」余聞之曰:「是可志戰勝之奇,不 失其處矣。」

《修商高宗廟碑》
王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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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興,太祖高皇帝詔凡前代帝王有功德於民者,除 歲時廟祭外,仍令存其陵廟而祀之,甚盛典也。殷自 盤庚都亳,亳今偃邑也,西華近之,故高宗陵廟在焉。 有司奉祀,春秋不替。大中丞韞菴吳公拊循中土,行 部過陽夏,謂予曰:「疇昔之歲不穀,夢謁高宗陵廟,瞻 拜徘徊,恍若真見。及夢覺,心甚異之,蓄而不言者幾」 十年,期夢之有徵也。今履茲土,此行由康之陳放西 華境,將必核之矣。已別去浹旬,歸則又抵予曰:「不穀 已得陵於華邑北二十里。登其隴,展其祠,以夢質之。 形勢夢也,廟制夢也,松楸夢也,由今追昔,若左券之 不爽者。顧荒煙斷碑,頹垣圯棟,止為樵牧所耳。夫弛 壞若是,昔夢我者豈徒哉?意者高宗」生為明帝,沒為 明神,其精光萬世,不可磨滅,將以不穀修葺而重輝 之耶?《史》稱高宗「恭默思道,與天合德,祀宜垂不朽矣。」 矧國朝令甲隆重其事哉?遂訪之父老,考故實興廢 之由,僉曰:「上世傳聞陵廟,從來久矣。迨元末紅巾賊 掘陵東北角,躍躍恠物踴出,若神氣呵護,懼不敢近。 奉洪武三年詔,始修」陵立廟,既久漸廢,地亦征賦,識 者過之,興禾黍,悲焉不穀。得是說而想之淒戚心動, 益徵昔夢非徒也。乃檄有司,舉而修之,有成規矣。敢 以告於下執事。余亦心異之,乃起而言曰:「以斯夢也, 而有斯舉也,亦神奇哉!然公之修也,將計畝以畫地 乎?」曰:「地畝七十有奇,半為陵廟故地,半以價易諸民而足也,廣且長矣。」「將程度以立廟乎?」曰:「廟建於陵之 前,中為正殿,而翼以東西廡,甘盤、傅說二相居焉。及 齋祓庖湢各適其宜,偉且麗矣。將坊以表之而木以 蔭之乎?」曰:「陵之前豎二坊,一題曰『高宗廟』,一題曰『《高 宗神道》』。陵垣外遍栽榆柳,而周陵以內翼廟庭夾道 俱植柏松,俾昂然隆而森然烈,聳且秀矣。」而塗以丹 雘,而又砌以陶石,而又守以司門,百凡匡飾頗備焉。 噫嘻!審如是其改觀矣。高宗如有靈,其妥而享之矣。 然公之應運而生,去殷中興幾千年,去我華邑又幾 千里,夢不他屬,而獨屬於公,得無說乎?先儒曰:「人有 是志,始有是夢。」即以高宗夢傅說論之,惟君也志求 賢,惟臣也志匡君。故一旦夢帝賚良弼,旁求惟肖,竟 與甘盤同相,豈非志相感而氣相通乎?他若塵垢去 於大風,飛熊兆於渭水,上帝有九齡之錫,尼父有姬 公之思,皆是物也。公之有是夢也,實由公以帝臣之 佐,自期欲輔聖天子,隆中興之業,故夢高宗陵寢而 想見之,若遇高宗於廟堂而親炙之矣。然則是夢也, 志與氣合「使之然耳,又安足怪哉?」公聞余言,低徊者 久之,而若有諾焉。工既成,公入為大司寇。計是舉也, 金費四百有奇,皆取於帑,羨不煩民力。主之者開郡 陳侯,而經紀其事者實華邑長屈君煒也。邑長問記 於予,始述其與吳公談者以告。吳公諱自新,戊辰進 士,祁州人。

《蔡中郎集題辭》
張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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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狼戾賊臣,折節名士,陳留蔡中郎,時年六十許 人,令稱疾堅臥,偃蹇遇害,不猶愈昔日死洛陽獄乎? 勉強受官,侍中封侯,噫嘆之下,身名並隕。」雖王司徒 輕戮善人,識者知其不長,然周歷三臺,鼓琴贊事,杜 欽、谷永之誚,終不能為中郎解也。余揣其徙朔方,遯 江海,囚形毀貌,不睹天日,幾十五年,驟登大官,隆遇 待,非不欲奮其拳拳之忠,補益國家。當日公卿滿朝, 棲遲危亂,金章赤芾,豈獨中郎?但識不鑒於比匪,謀 不出於討賊,噤口牢獄,愛莫能助。伯喈曠世逸才,余 獨傷其讀《春秋》未盡善耳。漢史未成,願就黥刖子長 腐刑之志也。設竟其意,即不如子長,豈出孟堅下哉? 若家門清白,三世同居,卻五侯之招,「陳六事之本,憂 虹蜺,抵觸禁,抱子政之悃愊,蹈京房之禍患」,又班生 所望,景先逝矣。

《過朱仙鎮告岳廟文》
楊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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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神,萬古精忠;兩間正氣,高山仰止。凡士而識字將 而枕戈者,莫不凜愛死要錢」之明訓,以刻礪其心,「烈 日當空。」或忠而被謗,直而蒙誣,亦莫不引皇天后土 之忠言,以陰祈一鑒,如漣屋漏。內省循知,無足比數 於前賢;而忠愛猶盟,則不敢自同於末俗。萬曆四十 八年,當神祖賓天之後,先帝不豫之時,今上未冊立 及初登極之際,一倡議鄭貴妃之當移宮,與當辭封 後,一力爭悍妃之不可以託付少主,與不可抗拒乾 清。總之,非杜漸防微之公心,則尊王消釁之獨念也。 此一點血忱,如為官為名,可以逃人耳目,必不可欺 神明鑒。天啟四年,見司理太監魏忠賢與乳母客氏 表裏為奸,太阿竊弄,即帝子帝妃可以生死任情;天 語天憲,可以喜怒惟意。目已無君,漸豈可長此?漣義 不能忍,聲罪糾參,明知彼虎不可撩,漣禍不可試,祗 以當日憑几惓惓,安可今日同人默默,庶幾博浪一 擊。萬一宗社有靈,令忠賢稍知主僕之分,不至謂「外 廷無人,漣亦可以盡此臣子忠心,無但騙朝廷官做 也。」不意微誠不足濟「事,孤直反以厲階播惡,同氣,同 鄉削籍,空國空署,今且橫誣以烏有贓私」,並指前移 宮事為通王安罪案,父子長途,赤炎蒸背,聞者見者, 不免傷情。漣則謂「自古忠臣受禍者,何獨漣一人,即 如武穆王何等功勳,而莫須有竟殺忠良,何況么麼 直言。如漣此行,定知不測,自受已是甘心,但所恨者 人,借漣以結內外之歡,因借忠賢以快恩仇之報。如 劉一燝、周嘉謨等之削籍,如左光斗、魏大中等之鋃 鐺,徒傷明主手滑之威,益亂祖宗十政之制。漣一身 一家,其何足道?而國家大體大勢,所傷實多。且恐積 威所劫,臣僚媚竈如趨;而積勢所成,權奸騎虎不下。 九閽,既已雲深,舉國盡為舌結。氣運攸關,有不忍言 者。惟是仰於神聖大顯威靈,默牖帝心,少戢兇焰,無 枉陷無辜於羅織,猶少迴片照於蒙霾。雖八千女鬼, 亂朝綱之讖;若氣數有司,而一轉冰霜,成雨露之仁。 則惟神造化。千秋廟食,知不忘憂國之心;一寸蟻忠, 定俯鑒愛君之血。」至於漣之受誣,原以甘心不辯。但 事在追贓,無論名節,資斧已為眾湊,罄產不滿千餘, 何以成不疑之長者,將無累叔敖之子孫?興言及此, 不免痛心,不敢不實訴於神也。說者又謂此行已觸 兇焰,當便發揮一番。漣恐纍臣一疏,想不能上聞,而 天網四張,亦難以理論,徒取明旨之褻,所傷英斷之 明,似不如聽之公道為妥。無已,則有漣三閭大夫初 念,極言票「擬當歸閣臣,用舍當聽銓部,刑罰當付法 司,中官必不可干預外政。庶幾古人屍諫之意,少動時人忠義之心。又未知有當於人臣之義,有濟於天 下之事否也。俱望尊神,明賜一夢,以決行止。」瑣瑣冒 瀆,敢言附於忠義之下同而亟亟呼愴,實切於疾痛 之上。籲惟神宥其褻冒,有以啟之。漣不勝滌心惶仄 待命之至。

《景福寺碑記》
馬體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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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福寺,大梁城東馬尾牆之淨境也。村距梁城仁和 門四十里,寺離向村中,厥地爽塏而閴寂。門三楹,四 天王居之。正殿「毘盧尊佛,諸佛、諸羅漢環拱之。後殿 本師釋迦牟尼尊佛,左右石佛,各高二尺許,相傳掘 自地下。」正殿後觀音大士坎向而坐。正殿前伽藍,祖 師兩殿翼之。祖師殿白衣觀音為首坐,僧舍居其西 傍。寺址暨附田,計畝十有二。樹木森鬱,村民左右夾 居而拱其後橫寺門一洿池積潦,非旱甚水不涸。寺 不知起自何代,有碣,載「明成化己丑、嘉靖己酉、萬曆 丙申,各有僧暨信士修葺之年,賴以不圯。今皇上御 極之五載,歲在乙丑,寺又以僧暨信士修葺之。」僉謂 世代之靡涯也。又濁河與鄰,不無湮「沒之可虞也。宜 勒寺蹟於石,俾後來有所據,以永厥寺。」於是住持僧 人性安,暨弟子徒姪《海潮》,同信士張志仁等,倡募善 緣,伐石為碑,謁余求記其概。嗟乎!佛法之行世也,其 日月之行天,江河之行地乎?孰翳其明,孰閼其流?竊 窺今時之佛法,殆似明實翳,似流實閼。微獨燈籠佛 殿三門一棒,最上祕密罕有傳,即止觀寂照,戒定慧 之機,稱了了者亦罕焉。雖然,此人之不能行佛法,非 佛法之不能行於人也。夫不見梵宮貝葉、比丘、禪那 之殆遍世界乎?又不見皈依、頂禮、讚誦、布施之幾盡 世人乎?佛法廣大,斯已見矣。伏讀高皇帝御製《三教 論》,大哉聖訓,定萬世之宗教乎?有曰:「其佛仙之幽靈, 暗助」王綱,益世無窮,尢為切至。近世李卓吾長者、屠 赤水先生所著《焚說》《鴻苞》等書,大闡茲宗。余師種光 居士,鴻冥而抱密諦,深有味乎茲宗。然則佛法固人 人可行者哉!當亦人人與能之矣。余別業在寺左偏 聞鼓鐘經咒之音,「願諸沙門,持戒精進,願諸檀那,布 施弘益。更願十方世界修梵行者,究竟六度具足;求 大乘者得聞最上法門。佛口為之增輝,法輪以之常 轉。同歸萬善,共樂太平,惟我佛菩薩以願力成之。」是 為《記》。天啟五年乙丑八月。

《八鳳塚碑記》
范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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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時荀朗陵,博學有高行,子八龍,矯矯競爽,彧、說 輩,又紹休先緒,鬱為時棟。」於今譚、許者,韙言之尚矣, 而罕知有八鳳。甲午冬,不佞剖符來是邦,問俗弔古, 得石柱,抄於神祠中,載宋開國公爵里世系甚詳。予 讀而悲之。按公姓韓氏,諱維,字持國。先世真定府靈 壽人,後徙潁昌,遂為潁昌人。父諱億,以文學起家,致 位政府,累贈太師、開府儀同三司、冀國公,諡忠憲,葬 於潁昌城西北三十里。公兄綱、綜、絳、繹,弟縝、緯,緬人 稱「八鳳。」綱,為水部員外郎。綜舉進士,累官刑部員外 郎、知制誥。子宗道,歷官戶部侍郎、寶文閣待制。絳舉 進士,拜中書平章事,封康國公,諡獻肅。子宗師,舉進 士,累官至集賢殿修撰。縝舉進士,拜尚書僕射,以太 子太保致仕,諡莊敏。子宗武,第進士,為河間令,日食, 上言切直,進都官員外郎,餘未詳。公以父輔政,不試 進士。天聖六年,用忠憲公廕,奏授守將作監主簿,宰 相文彥博薦其好古嗜學。熙寧時,累官龍圖閣直學 士,知開封府。上言保甲事,王安石惡之,奏事殿中,以 言不用,力請外郡。帝謂:「卿東宮舊人,當留輔政。」對曰: 「使臣言聽行,賢於富貴。若緣攀附舊恩以進,非臣之 願也。」乃出知襄州,尋召為學士承旨。天久不雨,公言 當自責求直言,因上疏極言青苗及開邊之害。帝悟, 即命公草詔頒之,人情大悅,是日大雨。元祐更役法, 命公詳定,拜門下侍郎。忌者讒之,出知汝州,坐黨籍 納官,里居。延二程先生講學,服義受善人不可及。當 時孫固、吳充、陳古靈、范祖禹皆以公與君實諸名賢 並推明道。先生卒,伊川求公作《誌銘》,謂「公智足以知 其學道,文足以彰其才德,言足以取信後世」雲。紹聖 五年,復左朝議大夫致仕,階上柱國、南陽郡開國公。 居第有梧桐,京師稱「桐木韓家」,其家稱公為五相公, 稱子華為三相公。元符元年七月二十五日,卒於潁 昌府之居第,享年八十二。子三人:宗儒,承議郎;宗文, 朝散郎;宗質,通直郎。孫四人:琪,宣議郎;琯,未仕;瑀,承 務郎;珝,未仕。曾孫男二人,從先營葬於潁昌府長社 縣嘉禾鄉靈井裡。范某曰:「以余觀八鳳較之荀氏昆 季,未知孰賢,姑不論。要之」,持國其鳳中慈明矣。恬以 鎮躁,直以匡時,凜凜古大臣風概焉。其與二程堯夫 雅相臭味,證「克復持志」之說,庶幾乎道學者流矣。乃 若綜折契丹之使絳,行便民之事,縝言災變,極其剴 切,咸著風烈,有足述者。昔忠憲輔嘉祐之政,見知於 范文正公,家訓嚴肅,殆有貽謀善歟。且宗道諸人,斌 斌接武,一時。父子兄弟,彯組紫府,垂纓台階,雲蒸霧 滃,蔚為文獻世家。此蓋地靈之毓於荀者,醞釀累千世,復渤鬱勃發,非偶而已也。許實為枋榆之鄉,而芳 流湮於郡乘,壟塋殘於薪采,惜哉惜哉!猶幸《石柱抄》 足徵,豈其徽塵英軌,固自有不容磨滅者耶?夫先民 既沒,德音猶存,亦惟述者是賴。今其如何而闕「是禮?」 於是修墓表碑,昭銘景行,俾與八龍並蜚美聲,為許 萬古盛事焉。

《重修官渡橋碑》
張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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爰夫淹水弓聲,集魚鱗為鴈齒;清流壘勢,刱石鱉以 木函。況乎天上牽牛,夜向雕陵問贊;人間司馬,時從 蜀道題書。填靈鵲之參差,誰能托足;駕長虹之偃蹇, 不可容車。波匯通川,浮輕舟於魍魎;浪飛渤海,借砥 柱於黿鼉。然而綺閣連雲,豈取材於一木;錦袍燦日, 寧結組於寸絲。窮一力於不貲,空嗟莫辨;聚十方於 無量,屬有成勞。茲者橋梁,即古官渡水也。望極浦兮 鴈鶩飛,嘆積砂兮狐兔走。元甲已隨寒日盡,草野蕭 蕭;彩船猶向淡煙來,雲天漠漠。悽慘,騰平丘之獵騎, 泬㵳隱曲漵之漁人。崩岸洪流,行旅戒飄颻之患;回 舟演浪,居人興沉沒之悲。繄將鞭石於秦皇,走嶙峋 而驅汗漫。豈徒為楫於殷相,突吹澇以偃高濤,雖無 隕宋之名,藉神休於星宿,亦有來周之慶,啟靈號於 子趨,敝邑明府北海傅公,擴仁度於納溝,欲左提而 右挈,軫生靈而拯溺,肆輟木與低枝。德溯淳源,動帝 天於浣衣之石;名通廣路,化王孫以祇樹之林。是以 田宰官首鳳等行不捨之檀;元津鼓枻,姜居士有氾, 蔡居士大訓等唱亡機之旨,綠水開池。興國寺僧官 宗副,既惜逝川,猶思彼岸,不向毘邪自默,惟期檀越 群施。是以高謝四流,弘披八正。三千世界,曾未足以 當微塵;二分珠纓,尚堪持以奉寶塔。皆能不貪不吝, 是造是經。儼鼇足之承山,像鵬毛之摶海。芳名永振, 大德不刊。工始於崇禎元年正月甲子,訖於明年四 月辛丑,費金錢千二百緡。詞曰:「爰古溴梁,跨有雒津, 赤闌朱雀,造晉超秦。惟茲清水,厥流泯泯。北沷奧區, 厲揭病民,襏襫為勞,懼其胥淪。我侯戾止,裁石鼎新。 凡我耆秀,眾鄉縉紳,秉侯之德,以莫不新。子來日成, 功與時臻。口碑不傾,聽之伊人。敷演無窮,永勒貞珉。」

《金谷序蘭亭記評》
項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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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錢穀與煙霞孰貴?」曰:「煙霞貴。」問「殺軀與明哲孰貴?」 曰:「明哲貴。」問「豪遊與《雅集》孰貴?」曰:「雅集貴。」然則《金谷》 《蘭亭》之聲價亦懸矣,乃當時有以《蘭亭》況《金谷》者,而 右軍忻之,將鵷雛而腐鼠之慕耶?抑論文不論人耶? 曰:「非也,文未有不論人者也,即論人而季倫實足令 右軍慕也。」天下之富人多矣,率湮沒無稱,其有稱者, 意不但風流文彩,亦必有深情一往,足以結一世之 名人才士,而訂千秋之勝。夫崇之不割一姬,惑也;夫 崇之不畏強禦,義也;推此義也,可以處君臣朋友之 間,宜其身毀而名留,家破而文傳也。且夫崇之非一 切富人,猶右軍之非一切逸人也。夫右軍鏡清言之 禍,而慨想周文之日昃,痛喪亂以來,無功可論,而願 與朝賢思布平正,此何等心事哉!季倫之豪,有豪情, 可殺而不可辱;右軍之逸,有逸情,出世而不遺世。蓋 天下未有無情之士而為名士,未有無情之文而為 名文者也。故夫二子之不同者,識也;其同者,情也;求 其同者,見才人韻人之生氣;求其不同者,悟居身涉 世之良軌。則《金谷》也,「蘭亭也,皆千古之可興而可觀 者也。吾獨怪以彼兩者之勝地也,勝友也,勝事也,而 其文皆黜於昭明,則昭明亦士之不及情者也。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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