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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第24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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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倫彙編 皇極典 第二百四十二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二百四十三卷
明倫彙編 皇極典 第二百四十四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

 第二百四十三卷目錄

 治道部總論一

  易經泰卦 大有卦 蠱卦 臨卦 賁卦 無妄卦 咸卦 𢘆卦 明夷卦 井卦

  兌卦 節卦 繫辭下 說卦傳

  書經虞書大禹謨 益稷 商書太甲下 說命中 周書洪範 無逸

  禮記大傳 經解

  大戴禮記武王踐阼

  賈誼新書修政語

  朱子全書語類 壬午應詔封事 戊申封事 己酉擬上封事 答張敬夫 送

  張仲隆序 答陳同父

皇極典第二百四十三卷

治道部總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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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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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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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曰:「天地交,泰」,後以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 以左右民。

程傳天地交而陰陽和,則萬物茂遂,所以《泰》也。人君當體天地通泰之象,而以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生民也。財成,謂體天地交泰之道,而財製成其施為之方也。「輔相天地之宜」,天地通泰,則萬物茂遂,人君體之而為法制,使民用天時、因地利,輔助化育之功,成其豐美之利也。如春氣發生萬物,則為播植之法;「秋氣成實萬物則為收斂之法。」乃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輔助於民也。民之生,必賴君上為之法制,以教率輔翼之,乃得遂其生養,是左右之也。本義《財成》以制其過,《輔相》以補其不及。

《大有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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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惡揚善,順天休命。

程傳火高在天上,照見萬物之眾多,故為「大有。」君子觀《大有》之象,以遏絕眾惡,揚明善類,以奉順天休美之命。萬物眾多,則有善惡之殊。君子享「大有」之盛,當代天工治養庶類,治眾之道,在遏惡揚善而已。惡懲善勸,所以順天命而安群生也。

《蠱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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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曰:「山下有風,『蠱』。」君子以振民育德。

大全臨川吳氏曰:「風在內而能振動萬物,則象之以振動其民;《山》在外而能涵育內氣,則象之以涵育其德。振者作興彼之善,新民之事也;育者培養己之善,明德之事也。」

《臨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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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曰:「澤上有地,臨。」君子以教思無窮,容保民無疆。

程傳君子觀「親臨」之象,則教思無窮。「親臨於民」,則有教導之意思也。「無窮」,至誠無斁也。「觀含容」之象,則有容保民之心。「無疆」,廣大無疆限也。

《賁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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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彖》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

程傳《天文》,謂日月星辰之錯列,寒暑陰陽之代變。觀其運行,以察四時之遷改也。

「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程傳人文,人理之倫序。觀人文以教化天下,天下成其禮俗,乃聖人用《賁》之道也。

《象》曰:山下有火,賁。君子以明庶政,無敢折獄。

程傳君子觀「山下有火,明照」之象,以修明其庶政,成文明之治,而無果敢於折獄也。

《無妄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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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曰:「天下雷行」,物與無妄。先王以茂對時育萬物。

程傳先王觀天下雷行發生賦與之象,而以茂對天時,養育萬物,使各得其宜,如天與之《無妄》也。王者體天之道,養育人民,以至昆蟲草木,使各得其宜,乃對時育物之道也。

《咸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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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彖》曰:「天地感而萬物化生,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 觀其所感,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

大全中溪張氏曰:「天地之感也以氣,聖人之感人也以心。天地交感而萬物有化生之理,聖人感人心而天下有和平之治。寂然不動,性也;感而遂通,情也。於其所感而觀之,而天地萬物之情可得而見矣。情者,感而動者也。」

《象》曰:山上有澤,「咸。」君子以虛受人。

程傳君子觀「山澤通氣」之象,而虛其中以受於人。夫人中虛則能受,實則不能入矣。

===
《𢘆卦》
===《彖》曰:「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時變化,而能久成。聖人

久於其道,而天下化成。」觀其所𢘆,而天地萬物之情 可見矣。

程傳聖人以常久之道,行之有常,而天下化之,以成美俗。「觀其所𢘆」,謂觀日月之久照,四時之久成。聖人之道所以能常久之理,觀此則天地萬物之情理可見矣。天地常久之道,天下常久之理,非知道者,孰能識之!

《明夷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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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曰: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蒞眾,用晦而明。

程傳明所以照,君子無所不照,然用明之過則傷於察,太察則盡事而無含弘之度,故君子觀「明入地中」之象於蒞眾也,不極其明察而用晦,然後能容物和眾,眾親而安,是「用晦」乃所以為明也。若自任其明,無所不察,則己不勝其忿疾,而無寬厚含容之德,人情睽疑而不安,失蒞眾之道,適所以為不明也。古之聖人,設前旒屏樹者,不容明之,盡乎隱也。

《井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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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勞民勸相。

本義「木上有水」,津潤上行,井之象也。「勞民」者以君養民,「勸相」者使民相養,皆取井養之氣。

《兌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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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彖》曰:「兌」,說也。剛中而柔外,說以利貞,是以順乎天而 應乎人。說以先民,民忘其勞;說以犯難,民忘其死。說 之大,民勸矣哉。

程傳「說而能貞」,是以「上順天理,下應人心」,「說」,道之至正至善者也。若夫違道以干百姓之譽者,苟說之道,非君子之道。君子之說於民,如天地之施,感於其心而說服無斁,故以之先民,則民心說隨而忘其勞,率之以犯難,則民心說服於義而不恤其死。

《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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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彖》曰:「天地節而四時成,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

程傳「天地有節故能成」,「四時無節」則失序也。聖人立制度以為節,故能不傷財害民,人慾之無窮也。苟非節以制度,則侈肆至於傷財害民矣。

《象》曰:澤上有水,「節」;君子以制數度,議德行。

程傳澤之容水有限,過則盈溢,是有節,故為「節」也。君子觀節之象,以制立數度,凡物之大小、輕重、高下、文質,皆有數度,所以為節也。數,多寡。度,法制。議,德行者,存諸中為德,發於外為行。人之德行,當義則中節。議,謂商度求中節也。

《繫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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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亂者,有其 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 忘亂,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易》曰:『其亡其亡,繫於 包桑』。」

子曰:「君子安其身而後動,易其心而後語,定其交而 後求。君子修此三者,故全也。危以動,則民不與也。懼 以語,則民不應也。無交而求,則民不與也。莫之與,則 傷之者至矣。《易》曰:『莫益之,或擊之,立心勿恆,凶』。」

《說卦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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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也者,明也。聖人南面而聽天下,嚮明而治,蓋取諸 此也。

書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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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書大禹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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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若稽古大禹,曰:「文命敷於四海,祗承於帝。」曰:「後克 艱厥後,臣克艱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

大全陳氏大猷曰:「君臣克艱」,乃政化之本原,忽其艱則玩,畏其艱則沮,徒以為艱而不克盡其艱,則畏而沮,與忽而玩者均耳,故禹不徒曰艱,而必曰「克」也。

帝曰:「俞允。若茲嘉言,罔攸伏,野無遺賢,萬邦咸寧,稽 於眾,舍己從人,不虐無告,不廢困窮。惟帝時克。」

大全西山真氏曰:知為君之難易,真知其難而能盡其道者難。故曰「允若茲,惟帝時克。」

《益》曰:「都,帝德廣運,乃聖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奄 有四海,為天下君。」

大全西山真氏曰:「廣運而與天德,故能受天之命。」益之勉舜,全在「廣運」二字。

禹曰:「惠迪吉,從逆凶,惟影響。」益曰:「吁!戒哉!儆戒無虞, 罔失法度,罔遊於逸,罔淫于樂。任賢勿貳,去邪勿疑, 疑謀勿成,百志惟熙。罔違道以干百姓之譽,罔咈百 姓以從己之欲。無怠無荒,四夷來王。」

大全陳氏大猷曰:多事之際,常情皆知儆戒,無事之時,明主猶或玩弛,儆戒則強立而清明,玩弛則頹放而昏塞。

帝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蔡傳古之聖人將以天下與人,未嘗不以其治之之法,並而傳之。後之人君,其可不深思而敬守之哉

考證
無稽之言勿聽,弗詢之謀勿庸。可愛非君,可畏非民,

眾非元後何戴?後非眾,罔與守邦。欽哉!慎乃有位,敬 修其可願。

《益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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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曰:「都!帝,慎乃在位。」帝曰:「俞!」禹曰:「安汝止,惟幾惟康。 其弼直,惟動丕應。徯志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

蔡傳「慎乃在位」者,謹其在天子之位也。天位惟艱,一念不謹或以貽四海之憂,一日不謹或以致千百年之患。「惟幾」所以審其事之發,「惟康」所以省其事之安。至於左右輔弼之臣,又皆盡其繩愆糾繆之職,內外交修,無有不至。若是則是惟無作,作則天下無不丕應。固有先意而徯我者,以是昭受於天,天豈不重命而用休美乎。

帝庸作歌曰:「敕天之命,惟時惟幾。」乃歌曰:「股肱喜哉, 元首起哉,百工熙哉!」皋陶拜手稽首,颺言曰:「念哉!率 作興事,慎乃憲。欽哉!屢省乃成。欽哉!」乃賡載歌曰:「元 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叢脞哉,股 肱惰哉,萬事墮哉!」帝拜曰:「俞,往,欽哉!」

蔡傳「惟時者,無時而不戒敕也;惟幾者,無事而不戒敕也。蓋天命無常,理亂安危,相為倚伏。今雖治定功成,禮備樂和,然頃刻謹畏之不存,則怠荒之所自起;毫髮幾微之不察,則禍患之所自生,不可不戒也。」此舜將欲作歌而先述其所以歌之意也。人臣樂於趨事赴功,則人君之治為之興起,而百官之功皆廣也。率,總率也。言人君當總率群臣以起事功,又必謹其所守之法度,蓋樂於興事者易至於紛更,故深戒之也。興事而數考其成,則有課功覈寔之效,而無誕慢欺蔽之失。兩言「欽哉」者,興事、「考成」,二者皆所當深敬而不可忽者也。此皋陶將欲賡歌而先述其所以歌之意也。舜作歌而責難於臣,皋陶賡歌而責難於君。君臣之相責難者如此,「有虞之治,茲所以為不可及也歟。」

《商書太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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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惟治,否德亂。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 終始慎厥與,惟明明後。

蔡傳「與古之治者同道,則無不興;與古之亂者同事,則無不亡。」治而謂之道者,蓋治因時制宜,或損或益,事未必同,而道則同也。

《說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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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說命》,總百官,乃進於王曰:「嗚呼!明王奉若天道,建 邦設都,樹後王君公,承以大夫師長,不惟逸豫,惟以 亂民。惟天聰明,惟聖時憲,惟臣欽若,惟民從乂。」

蔡傳「天之聰明,無所不聞,無所不見,無他,公而已矣。」人君法天之聰明,一出於公,則臣敬順而民亦從治矣。

惟口起羞,惟甲冑起戎,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 王惟戒茲,允茲克明,乃罔不休。

大全呂氏曰:此「《憲天》聰明」之條目也。

惟治亂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惡德,惟 其賢。慮善以動,動惟厥時。有其善,喪厥善;矜其能,喪 厥功。惟事事乃其有備。有備無患,無啟寵納侮,無恥 過作非。惟厥攸居,政事惟醇。

大全陳氏《雅言》曰:「此篇以『《憲天聰明》』為一篇綱領,此皆推言其用工之地,慮善以動,動惟厥時,戒其妄動則必至於有失,非憲天之聰明也。有其善,喪厥善,矜其能,喪厥功,戒其自滿,則必至於招損,非憲天之聰明也。惟事事乃其有備,有備無患,此欲其能思患預防,不思患預防,則蔽於淺近,非憲天之聰明也。『無啟寵納』」侮,無恥過作非,此欲其無溺愛徇己,或溺愛徇己,則縱於私慾,非憲天之聰明也。於此數者能隨事而致其戒,則聰明之用與天為一,可謂聖矣。然其本則又在於人主之一心,能先正其心,而安於義理之所止,則政之所行醇而不雜,自無數者之失矣。傅說戒高宗,可謂至矣,而又必總結之「惟厥攸居」,誠以君者政事之根本,君心正而事無不正。

「黷於祭祀,時謂弗欽。禮煩則亂,事神則難。」王曰:「旨哉! 說乃言惟服,乃不良於言,予罔聞於行。」說拜稽首曰: 「非知之艱,行之惟艱。王忱不艱。允協於先王成德,惟 說不言有厥咎。」

《周書洪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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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政》:「一曰食,二曰貨,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 六曰司寇,七曰賓,八曰師。」

蔡傳食貨所以養生也,祭祀所以報本也;司空掌土,所以安其居也;司徒掌教,所以成其性也;司寇掌禁,所以治其姦也。賓者禮諸侯遠人,所以往來交際也。師者,除殘禁暴也。

《無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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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傳逸者,人君之大戒。自古有國家者,未有不以勤而興、以逸而廢也。《益戒》《舜》曰:「罔遊於逸,罔淫于樂

舜,大聖也,益猶以是戒之,則時君世主其可忽哉!成王初政,周公懼其知逸而不知無逸也,故作是書以訓之。上目天命精微,下至畎畝艱難、閭里怨詛,無不具載,豈獨成王之所當知哉?實天下萬世人主之龜鑑也。

周公曰:「嗚呼!君子所其《無逸》。」

蔡傳所,猶處所也。君子以《無逸》為所,動靜食息,無不在是焉,作輟則非所謂所矣。

先知稼穡之艱難,乃逸,則知小人之依相小人。厥父 母勤勞稼穡,厥子乃不知稼穡之艱難,乃逸乃諺,既 誕,否則侮厥父母。曰:「昔之人無聞知。」周公曰:「嗚呼!我 聞曰:昔在殷王中宗,嚴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懼, 不敢荒寧。」肆中宗之享國,七十有五年。

蔡傳中宗「嚴恭寅畏」,以天理自檢律其身至於治民之際,亦祗敬恐懼而不敢怠荒,安寧中宗《無逸》之實如此,故能有享國永年之效也。

其在高宗,時舊勞於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乃或亮 陰,三年不言。其惟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寧,嘉靖殷邦。 至於小人,無時或怨。肆高宗之享國,五十有九年。

蔡傳「嘉靖」者,禮樂教化,蔚然於安居樂業之中也;「小大無時或怨」者,萬民咸和也;「乃雍」者,和之發於身;「嘉靖」者,和之達於政;「無怨」者,和之著於民也。高宗《無逸》之實如此,故亦有享國永年之效也。

其在祖甲,不義惟王,舊為小人作。其即位,爰知小人 之依,能保惠於庶民,不敢侮鰥寡。肆祖甲之享國,三 十有三年。自時厥後立王,生則逸,生則逸,不知稼穡 之艱難,不聞小人之勞,惟耽樂之從。自時厥後,亦罔 或克壽。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大全陳氏經曰:逸樂,人所好,然所好有甚於逸樂者,苟以艱難而得壽,奚為而逸樂?艱難人所惡,然所惡有甚於艱難者,苟以逸樂而促壽,奚為而不艱難?公之言,奪常情之好惡,而示以所甚好惡也。

周公曰:「嗚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文王 卑服,即康功田功。」

蔡傳「康功」,安民之功。田功,養民之功。

「徽柔懿恭,懷保小民,惠鮮鰥寡。」自朝至於日中昃,不 遑暇食,用咸和萬民。

蔡傳「自朝至於日之中,自中至於日之昃」,一食之頃有不遑暇欲,咸和萬民,使無一不得其所也。文王心在乎民,自不知其勤勞如此。

文王不敢盤於遊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文王受命惟 中身,厥享國五十年。周公曰:「嗚呼!繼自今嗣王,則其 無淫、於觀、於逸、於遊、于田,以萬民,惟正之供。無皇曰: 『今日耽樂,乃非民攸訓,非天攸若,時人丕則有愆,無 若殷王受之迷亂,酗於酒德哉』!」周公曰:「嗚呼!我聞曰: 古之人猶胥訓告,胥保惠,胥教誨,民無或胥譸張為」 幻。

蔡傳「言古人德業已盛,其臣猶且相與誡告之,保惠之,教誨之。惟其若是,是以視聽思慮無所蔽塞,好惡取予明而不悖」,故當時之民無或敢誑誕為幻也。

此厥不聽,人乃訓之,乃變亂先王之正刑,至於小大。 民否則厥心違怨,否則厥口詛祝。周公曰:「嗚呼!自殷 王中宗,及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茲四人迪哲。」厥 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敬德。」厥愆曰:「朕之 愆,允若」時不啻不敢含怒,此厥不聽。人乃或譸張為 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則信之。則若時不永念厥辟,不 寬綽厥心,亂。罰無罪,殺無辜,怨有同,是叢於厥身。

蔡傳「天地以萬物為心,人君以萬民為心。」故人君者,要當以民之怨詈為己責,不當以民之怨詈為己怒。以為己責,則民安而君亦安,以為己怒則民危而君亦危矣。吁!可不戒哉!

周公曰:「嗚呼!嗣王其監於茲。」

禮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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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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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南面而聽天下,所且先者五,民不與焉。一曰治 親,二曰報功,三曰舉賢,四曰使能,五曰「存愛。」五者一 得於天下,民無不足,無不贍者。五者一物紕繆,民莫 得其死。聖人南面而治天下,必自人道始矣。

大全嚴陵方氏曰:「民不與焉,非不以民為事,苟能行此五者,民亦從而治矣。」

立權度,量,考文章,改正朔,易服色,殊徽號,異器械,別 衣服,此其所得與民變革者也,其不可得變革者則 有矣。親親也,尊尊也,長長也,男女有別,此其不可得 與民變革者也。

《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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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號出令而民說」,謂之和。上下相親,謂之仁。民不求 其所欲而得之,謂之信。除去天地之害,謂之義。義與 信,和與仁,霸王之器也。有治民之意而無其器,則不 成。

大全臨川吳氏曰:「和、仁、信、義,皆謂施於有政,如器之

考證

可操執,苟徒有治民之意而無此器,則是雖有不忍人之心而無不忍人之政也。「不成」 ,謂不完成也。

大戴禮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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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踐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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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踐阼,三日,召士大夫而問焉,曰:「惡有藏之約,行 之行,萬世可以為子孫常者乎?」諸大夫對曰:「未得聞 也。」然後召師尚父而問焉,曰:「黃帝、顓頊之道存乎?意 亦忽不可得見與?」師尚父曰:「在《丹書》。王欲聞之,則齊 矣。」三日,王端冕,師尚父亦端冕,奉書而入,負屏而立。 王下堂,南面而立。師尚父曰:「先王之道不北面。王行」 西折而南,東面而立。師尚父西面道。《書》之言曰:「『敬勝 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凡事 不強則枉,弗敬則不正,枉者滅廢,敬者萬世。藏之約, 行之行,可以為子孫常』者,此言之謂也。且臣聞之,以 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百世;以不仁得之,以仁守之, 其量十世;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及其世。」王聞 《書》之言,惕若恐懼,退而為戒。書於席之四端為銘焉, 於機為銘焉,於鑑為銘焉,於盥盤為銘焉,於楹為銘 焉,於杖為銘焉,於帶為銘焉,於履屨為銘焉,於觴豆 為銘焉,於戶為銘焉,於牖為銘焉,於劍為銘焉,於弓 為銘焉,於矛為銘焉。席前左端之銘曰:「安樂必敬。」前 右端之銘曰:「無行可悔。」後左端之銘曰:「一反一側,亦 不可以忘。」後右端之銘曰:「所監不遠,視邇所代。」機之 銘曰:「皇皇惟敬,口生。」請幫助識別此字。「口戕口。」《鑑之銘》曰:「見爾前,慮 爾後。」《盥盤之銘》曰:「與其溺於人也,寧溺於淵。」溺於淵 猶可游也,溺於人不可救也。《楹之銘》曰:「毋曰胡殘,其 禍將然。毋曰胡害,其禍將大。毋曰胡傷,其禍將長。」《杖 之銘》曰:「惡乎危於忿疐?惡乎失道於嗜慾?惡乎相忘 於富貴?」《帶之銘》曰:「火滅修容。慎戒必恭,恭則壽。」《屨履 之銘》曰:「慎之勞,勞則富。」《觴豆之銘》曰:「食自杖,食自杖。」 戒之請幫助識別此字。請幫助識別此字。「則逃。」戶之銘曰:「夫名難得而易失。無懃弗 志,而曰『我知之乎』?無懃弗及,而曰『我杖之乎』?」擾阻以 泥之,若風將至,必先搖搖,雖有聖人,不能為謀也。《牖》 之銘曰:「隨天時地之財,敬祀皇天,敬以先時。」劍之銘 曰:「帶之以為服,動必行德,行德則興,倍德則崩。」《弓》之 銘曰:「屈伸之義,廢興之行,無忘自過。」矛之銘曰:「造矛 造矛,少問弗忍,終身之羞。予一人所聞,以戒後世子 孫。」

賈誼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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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政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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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帝曰:「道若川谷之水,其出無已,其行無止,故服人 而不為仇,分人而不譐者,惟其道矣。故播之於天下 而不忘者,其惟道矣。是以道高比於天,道明比於日, 道安比於山。故言之者見謂智,學之者見謂賢,守之 者見謂信,樂之者見謂仁,行之者見謂聖人。故惟道 不可竊也,不可以虛為也。故黃帝職道義,經天地,紀」 人倫,序萬物,以信與仁為天下先。然後「濟東海,入江 內,取《綠圖》,而濟積石,涉流沙,登於崑崙。於是還歸中 國,以平天下。」天下太平,唯躬道而已。

《帝顓頊》曰:「至道不可過也,至義不可易也。是故以後 者復跡也。故上緣黃帝之道而行之,學黃帝之道而 賞之,加而弗損,天下亦平也。」

顓頊曰:「功莫美於去惡而為善,罪莫大於去善而為 惡。故非吾善善而已也,善緣善也;非惡惡而已也,惡 緣惡也。吾日慎一日,其此已也。」

《帝嚳》曰:「緣道者之辭而學為己,緣巧者之事而學為 巧,行仁者之操而學為仁也。故節仁之器,以修其躬, 而身專其美矣。故士緣黃帝之道而明之,學帝顓頊 之道而行之,而天下亦平也。」

《帝嚳》曰:「德莫高於博愛人,而政莫高於博利人。故政 莫大於信,治莫大於仁,吾慎此而已也。」

帝堯曰:「『吾存心於先古,加意於窮民,痛萬姓之罹罪, 憂眾生之不遂也。故一民或饑,曰此我饑之也。一民 或寒,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曰此我陷之也』。仁行 而義立,德博而化富。故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治,先 恕而後行,是以德音遠也。」

帝舜曰:「吾盡吾敬以事吾上,故見謂忠焉;吾盡吾敬 以接吾敵,故見謂信焉;吾盡吾敬以使吾下,故見謂 愛焉。是以見愛親於天下之民,而見貴信於天下之 君,故吾取之以敬也,吾得之以敬也。故欲明道而諭 教唯以敬也。故欲明道為忠必服之。」

大禹之治天下也,諸侯萬人,而禹一皆知其體,故大 禹豈能一見而知之也?豈能一聞而識之也?諸侯朝 會而禹親服之,故是以禹一皆知其國也。其士月朝, 而禹親見之,故是以禹一皆知其體也。然且大禹其 猶大恐。諸侯會,則問於諸侯曰:「諸侯以寡人為驕乎?」 朔日士朝,則問於士曰:「諸大夫以寡人為汰乎?」其聞 寡人之驕之汰耶,而不以語寡人者,此教寡人之殘 道也,滅天下之教也。故寡人之所怨於人者,莫大於 此也。大禹曰:「民無食也,則我弗能使也;功成而不利 於民,我弗能勸也。」故環河而導之九牧,鑿江而導之九路,澄五湖而定東海。民勞矣而弗苦者,功成而利 於民也。禹嘗晝不暇食,夜不暇寢矣。方是時也,憂務 故也。故禹與民士同務,故不自言其信而諭矣。故治 天下以信為之也。

朱子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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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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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道」別無說。若使人主恭儉好善,「有言逆於心,必求 諸道;有言遜於志,必求諸非」道,這如何會不治?這別 無說,從古來都有見成樣子,真是如此。

問:「或言今日之告君者,皆能言『修德』二字,不知教人 君從何處修起,必有其要。」曰:「安得如此說!只看合下 心不是私,即轉為天下之大公,將一切私意盡屏去, 所用之非賢,即別搜求正人用之。」問:「以一人耳目,安 能盡知天下之賢?」曰:「只消用一箇好人作相,自然推 排出來。有一好臺諫知他不好人,自然住不得。」 因論世俗《不冠帶》云:「今為天下有一日不可緩者。有 漸正之者。一日不可緩者,興起之事也。漸正之者,維 持之事也。」

問:「先生所謂古禮,繁文不可考究,欲取今見行禮儀 增損用之,庶其合於人情,方為有益。如何?」曰:「固是。」曰: 「若是,則禮中所載冠婚喪祭等儀,有可行者否?」曰:「如 冠婚禮,豈不可行?但喪祭有煩雜耳。」問:「若是,則非理 明義精者,不足以與此。」曰:「固是。」曰:「井田封建如何?」曰: 「亦有可行者。如有功之臣,封之一鄉,如漢之鄉亭侯」, 田稅亦須要均,則經界不可以不行。大綱在先正溝 洫。又如孝悌忠信,人倫日用間事,播為樂章,使人歌 之。倣《周禮》讀法,遍示鄉村裏落,亦可代今粉壁所書 條禁。

吳伯英與黃直卿議溝洫,先生徐曰:「今則且理會當 世事尚未盡。如刑罰則殺人者不死,有罪者不刑;稅 賦則有產者無稅,有稅者無產,何暇議古?」

今世有二弊:「法弊、時弊。」法弊但一切更改之卻甚易, 時弊則皆在人,人皆以私心為之,如何變得?嘉祐間 法可謂弊矣,王荊公未幾盡變之,又別起得許多弊, 以人難變故也。

古人立法只是大綱,下之人得自為。後世法皆詳密, 下之人只是守法,法之所在,上之人亦進退下之人 不得。

今日之法,君子欲為其事,以拘於法,而不得騁。小人 卻徇其私,敢越於法而不之顧。

楊因論科舉法雖不可以得人,然尚公。曰:「銓法亦公。 然法至於盡公,不在人便不是好法。要可私而公,方 始好。」

「平易近民」,為政之本。

《壬午應詔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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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之利病,繫於斯民之休戚;斯民之休戚,繫乎守 令之賢否。然而監司者,守令之綱也;朝廷者,監司之 本也。欲斯民之皆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乎朝廷而 已。

《戊申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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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正之驗著於外者,莫先於家人,而次及於左右,然 後有以達於朝廷而及於天下焉。」若宮闈之內,端莊 齊肅,后妃有《關睢》之德,後宮無盛色之譏,貫魚順序, 而無一人敢恃恩私以亂典常,納賄賂而行請謁,此 則家之正也。退朝之後,從容燕息,貴戚近臣,攜僕奄 尹,陪侍左右,各恭其職,無一人敢通內外,竊威福,招 「權市寵,以紊朝政,此則左右之正也。」內自禁省,外徹 朝廷,二者之間洞然無有毫髮私邪之間,然後發號 施令,群聽不疑,進賢退姦,眾志咸服,紀綱得以振而 無侵撓之患,政事得以修而無阿私之失,此所以朝 廷百官、六軍萬民,無敢不出於正,而治道畢也。心一 不正,則是數者固無從而得其正,是數者一有不正, 而曰「心正」,則亦安有是理哉?是以古先聖王兢兢業 業持守此心,雖在紛華波動之中、幽獨得肆之地,而 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復之,如對神明,如臨淵谷,未嘗 敢有須臾之怠,然猶恐其隱微之間或有差失而不 自知也。是以建師保之官以自開明,列諫諍之職以 自規正,而凡其飲食酒漿、衣服、次舍、器用、財賄,與夫 宦官、宮妾之政,無一不領於冢宰之官。使其左右前 後,一動一靜,無不制以有司之法,而無纖芥之隙、瞬 息之頃,得以隱其毫髮之私。蓋雖以一人之尊,深居 九重之邃,而懍然常若立乎宗廟之中、朝廷之上。此 先王之治所以由內及外,自微至著,精粹純白,無少 瑕翳。而其「遺風餘烈。」猶可以為後世法程也。

《已酉擬上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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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之廣,兆民至眾,人各有意欲行其私,而善為治 者乃能總攝而整齊之,使之各循其理,而莫敢不如 吾志之所欲者,則以先有綱紀以持之於上,而後有 風俗以驅之於下也。何謂「綱紀?」辨賢否以定上下之 分,核功罪以公賞罰之施也。何謂《風俗》?使人皆知善 之可慕而必為,皆知不善之可羞而必去也。然綱紀之所以振,則以宰執秉持而不敢失,臺諫補察而無 所私,人主又以其大公至正之心,恭己於上而照臨 之,是以賢者必上,不肖者必下,有功者必賞,有罪者 必刑,而萬世之統無所闕也。綱紀既振,則天下之人 自將各自矜奮,更相勸勉,以去惡而從善。蓋不待黜 陟刑賞一一加於其身,而禮義之風、廉恥之俗已丕 變矣。惟至公之道不行於上,是以宰執、臺諫有不得 人,黜陟刑賞多出私意,而天下之俗遂至於靡然,不 知名節行檢之可貴,而唯阿諛軟熟、奔競交結之為 務,一有端言正色於其間,則群譏眾排,必使無所容 於斯世而後已。此其形勢,如將傾之屋,輪奐丹雘雖 未覺其有變於外,而材木之心已皆蠹朽腐爛,而不 可復支持矣。

《答張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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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萬事有大根本,而每事之中又各有要切處。所 謂大根本者,固無出於人主之心術,而所謂要切處 者,則必大本既立,然後可推而見也。」如論任賢相,杜 私門,則立政之要也;擇賢良,輕賦役,則養民之要也; 公選將帥,不由近朁,則治軍之要也;樂聞警戒,不喜 導諛,則聽言用人之要也。推此數端,餘皆可見,然未 有大本不立而可以與此者,此古之欲平天下者,所 以汲汲於「正心誠意」,以立其本也。若徒言「正心」而不 足以識事物之要,或精覈事情而特昧夫根本之歸, 則是腐儒迂闊之論,俗士功利之談,皆不足與論當 世之務矣。

《送張仲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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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聖賢之言治,必以仁義為先,而不以功利為急,夫 豈故為是迂闊無用之談,以欺世眩俗,而甘受實禍 哉?蓋天下萬事,本於一心,而仁者,此心之存之謂也。 此心既存,乃克有制;而義者,此心之制之謂也。誠使 是說著明於天下,則自天子以至於庶人,人人得其 其本心以制萬事,無一不合宜者,夫何難而不濟?不 知出此,而曰事求可,功求成,吾以苟為一切之計而 已。是申、商、吳、李之徒所以亡人之國,而自滅其身。國 雖富,其民必貧;兵雖強,其國必病;利雖近,其為害也 必遠。顧弗察而已矣。

《答陳同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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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謂「天理人慾」二字,不必求之於古今王伯之跡,但 反之於吾心義利邪正之間,察之愈密,則其見之愈 明;持之愈嚴,則其發之愈勇。《孟子》所謂「浩然之氣」者, 蓋斂然於規矩準繩不敢走作之中,而其自任以天 下之重者,雖賁、育莫能奪也。是豈才能血氣之所為 哉?老兄視漢高帝、唐太宗之所為而察其心,果出於 「義耶,出於利耶,出於邪耶正耶?」直以其能假仁借義 以行其私,而當時與之爭者,才能知術既出其下,又 不知有仁義之可借,是以彼善於此,而得以成其功 耳。若以其能建立國家,傳世久遠,便謂其得天理之 正,此正是以成敗論,是非但取其獲禽之多,而不羞 其詭遇之不出於正也。千五百年之間,正坐如此,所 以只是架漏牽補,過了時日。其間雖或不無小康,而 堯、舜、三王、周公、孔子所傳之道,未嘗一日得行於天 地之間也。

夫三才之所以為三才者,固未嘗有二道也。然天地 無心而人有欲,是以天地之運行無窮,而在人者有 時而不相似。蓋義理之心頃刻不存,則人道息,人道 息則天地之用雖未嘗已,而其在我者則固即此而 不行矣。不可但見其「穹然者常運乎上,頹然者常在 乎下」,便以為「人道無時不立,而天地賴之以存」之驗 也。夫謂道之存亡在人,而不可舍人以為道者,正以 道未嘗亡,而人之所以體之者,有至有不至耳,非謂 苟有是身則道自存,必無是身然後道乃亡也。天下 固不能人人為堯,然必堯之道行,然後人紀可修,天 地可立也。天下固不能人人皆桀,而後人紀不可修, 天地不可立也。但主張此道之人,一念之間,不似堯 而似桀。即此一念之間,便是架漏度日,牽補過時矣。 蓋道未嘗息而人自息之,所謂非道亡也,幽厲不由 也,正謂此耳。「惟聖盡倫,惟王盡制」,固非常人所及。然 立心之本,當以盡者為法,而不當以不盡者為準。故 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堯 之所以治民,治民,賊」其民者也,而況謂其非盡欺人 以為倫,非盡罔世以為制,是則雖以來書之辨,固不 謂其絕無欺人罔世之心矣。欺人者,人亦欺之,罔人 者,人亦罔之,此漢唐之治所以雖極其盛,而人不心 服,終不能無愧於三代之盛時也。今若必欲撤去限 隔,無古無今,則莫若深考堯舜相傳之心,法湯武反 之之功夫,以為準則而求諸身,卻就漢祖、唐宗心術 微處,痛加繩削,取其偶合而察其所自來,黜其悖戾 而究其所從起,庶幾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有以 得之於我,不當坐談既往之跡,追飾已然之非,便指 其偶同者以為全體,而謂其真不異於古之聖賢也

「如管仲之功,伊呂以下,誰能及之?」但其心乃利慾之 心,跡乃利慾之跡,是以聖人雖稱其功,而孟子、董子 皆秉法義以裁之,不少假借。蓋聖人之目固大,心固 平,然於本根親切之地,天理人慾之分,則毫釐必計, 絲髮不差者,此在後之賢所以密傳謹守以待後來, 惟恐其一旦舍吾道義之正,以徇彼利慾之私也。今 不講此,而遽欲大其目,平其心,以斷千古之是非,宜 其指鐵為金,認賊為子,而不自知其非也。若夫點鐵 成金之譬,施之有教無類、遷善改過之事則可。至於 古人已往之跡,則其為金為鐵,固有定形,而非後人 口舌議論所能改易久矣。今乃欲追點功利之鐵,以 成道義之金,不惟費卻閒心力,無補於既往,正恐礙 卻正知見,有害於方來也。來諭又謂:「凡所以為此論 者,正欲發儒者之所未備,以塞後世英雄之口而奪 之氣,使知千塗萬轍,卒走聖人樣子不得。以愚觀之, 正恐不須如此費力。但要自家見得道理分明,守得 正當,後世到此地者,自然若合符節,不假言傳。其不 到者,又何足與之爭」耶?況此等議論,正是推波助瀾, 縱風止燎,使彼益輕聖賢而愈無忌憚,又何足以閑 其口而奪其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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