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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第11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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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學彙編 文學典 第一百十三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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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

 第一百十四卷目錄

 文學名家列傳一百二

  明二十四

  李維楨            王惟儉李日華

  虞淳熙            伍定相

  林堯俞            南師仲

  姚元凱            張次仲

  鄭賡居            李長敷

  楊惟休            饒伸

  馬之駿            徐即登

  王應斗            盛鳴世

  岳可             韓上桂

  林孕昌            但宗皋

  陳夢梅            陳運

  陶致煒            楊恩

  唐時升婁堅 李流芳 程嘉燧董其昌莫如忠 是龍邢侗 米萬鍾

  陳繼儒            唐獻可

  黃輝             郝敬

文學典第一百十四卷

文學名家列傳一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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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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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維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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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維楨,字本寧,京山人。父裕,福建布政 使。維楨舉隆慶二年進士,由庶吉士授編修。萬曆時, 《穆宗實錄》成,進修撰,出為陝西右參議,遷提學副使, 浮湛外僚幾三十年。天啟初,以布政使家居,年七十 餘矣。會朝議登用耆舊,召為南京太僕卿,旋改太常, 未赴,聞諫官有言,力辭不就。時方修《神宗實錄》,僉以」 維楨擅史才,且通籍五十餘年,熟諳先朝政事,宜領 史局。給事中薛大中特疏薦之,未及用。四年四月,太 常卿董其昌復薦之,乃召為禮部右侍郎,甫三月,進 尚書,並在南京。維楨緣史事起用,乃館中諸臣憚其 以前輩壓己,不令入館,但超遷其官。維楨亦以年衰, 明年正月力乞骸骨去。又明年卒於家,年八十。崇禎 時,贈太子太保。維楨弱冠登朝,博聞強記,與同館許 國齊名。館中為之語曰:「記不得,問老許;做不得,問小 李。」維楨性不能飲,讀書之外,泊然無所嗜。為人樂易 闊達,賓客雜進,有背負者,窮而來歸,遇之益厚。其文 章,弘肆有才氣,海內請求者無虛日,能屈曲以副其 所望。碑版之文,照耀四裔,門下士招富人大賈,受取 金錢,代為請乞,亦應之無倦。負重名垂四十年,然文 多率意應酬,品格不能高也。

王惟儉李日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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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惟儉,字損仲,祥符人。萬曆二十三年 進士。授濰縣知縣,遷兵部職方主事。三十年春,遼東 總兵官馬林以忤稅使高淮被逮,兵部尚書田樂等 救之。帝怒,責職方不推代者空司而逐惟儉亦削籍 歸,家居二十年。光宗立,起光祿丞,三遷大理少卿。天 啟三年八月擢右僉都御史,巡撫山東。值徐鴻儒之」 亂,民多逃亡。遼人避難來者,亦多失所。惟儉加意綏 輯。五年三月擢南京兵部右侍郎,未赴,入為工部右 侍郎。魏忠賢黨,御史田景新劾之,落職閒住。惟儉資 敏嗜學。初被廢,肆力經史百家。苦《宋史》繁蕪,手加刪 定,自為一書。好書畫古玩,典衣舉息務求必得。萬曆、 天啟間,世所推博物君子,惟儉與董其昌並,而嘉興 李日華亞之。日華,字君實,嘉興人。萬曆二十年進士, 官至太僕少卿。恬淡和易,與物無忤。惟儉則口多微 詞,好抨擊道學,人不能堪。嘗與時輩讌集徵《漢書》一 事,具悉本末,指其腹笑曰:「名下寧有虛士乎?」其自喜 如此。

按《列朝詩集》,「惟儉字損仲,祥符人。萬曆乙未進士。除 濰縣知縣,陞兵部主事,削籍為民。光宗即位,起光祿 寺丞。天啟初,三遷為大理少卿,以僉都御史出撫山 東,入為工部右侍郎,罷歸卒。損仲敏而好學,通籍六 載,御批罷官。終神宗之世,二十年不起,以其間盡讀 經史百家之書,修辭汲古,於斯世泊如也。好古書畫」 器物,不惜典衣舉息。家藏饕餮周鼎、夔龍夏彝,皆一 時名寶。客至,焚香瀹茗,商略經史,賞翫古物,竟日獻 酬,無一凡俗語。為人疏通軒豁,口多微詞。評騭藝文, 排擊道學,機鋒側出,人不能堪,亦坐是為仕路側目。 與之游易,直無他腸,久而不替也。與余定交長安,過 從甚數。一日時賢畢集,徵《漢書》某事,具悉本末,指其腹軒渠笑曰:「名下寧有虛士乎?」閩中何穉孝撰皇朝 史書,名之曰《名山藏》。損仲見而笑曰:「古之為國史者, 記則記,書則書,志則志,此何為者?楊君謙得《姑蘇志》, 見其標目,不復開卷,擲而還之,豈為過乎?」吳中徵士, 著書流傳,傾動海內,損仲每指擿紕繆,以供談資。《古 文品外錄》誤注王子淵僮約為臨沂王褒,損仲指而 笑曰:「『吳人笑楚人』。指朱元晦為東皋好友,此不當雲 悔讀《南華》第二篇乎?余所交學士大夫,讀書通解,議 論有根據者,損仲而外,不可多得也。」損仲詩清婉而 近於弱,為文求歸簡質,未脫谿徑,意不可一世,沾沾 自喜。嘗以近詩數百篇示余,余為繩削,存什之二三。 損仲喜,持以告人曰:「知我者,虞山也。留心宋、後三史, 苦《宋史》煩蕪,刪定成書。吳興潘昭度鈔得副本,今損 仲家圖籍盡沈於汴京之水,未知吳興鈔本云何也。」 按《列朝詩集》,「日華字君實,嘉興人。萬曆壬辰進士,除 九江推官,降授西華知縣,稍遷南儀制郎。天啟中,起 尚寶司丞。崇禎元年,陞太僕寺少卿,告歸」卒。君實和 易安雅,恬於仕進,後先家居二十餘年,能書畫,善賞 鑒,一時士大夫風流儒雅,好古博物者,符祥王損仲、 雲間董元宰為最。君實書畫亞於元宰,博雅亞於損 仲,而微兼二公之長,落落穆穆,韻度頹然,可謂名士 矣。君實嘗自題其畫媵曰:「白石翁詩沉卓雄快,直闖 杜陵營壘間,奪其兵符,俯視一時作者,不堪偏裨位 置。乃其詩多於所作墨戲,林巒樹石、花鳥蟲魚間見 之,片語挑焰,生動躍然。石翁澹於取名,無意傳其詩, 而詩與畫皆盛傳。是翁之詩以畫壽,非以畫掩也。」此 君實托寄之語,然其論白石翁之詩,亦可謂之具眼 矣。

虞淳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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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列朝詩集》,「淳熙字長孺,錢塘人。萬曆癸未進士,授 兵部職方主事。東西方用兵,所條上皆有條理。嘗護 作昭陵,敵千餘騎踰昌平,闌入紅門,守將皆失措,長 孺命結方陣,半隱林中,鳴鉦駭之,敵遂遁去。遷主客 員外。會稽勳郎呂引昌以孫冢宰甥引去,冢宰從物 望推長孺改補癸巳內計,冢宰與趙考功盡黜宰執」 之私人。黨人力攻孫、趙,指摘長孺不當補呂闕,以撼 冢宰,冢宰爭之強。朝士持清議者,訟言臺諫議非是, 並攻執政。上震怒,冢宰罷去,長孺與趙削籍,而諸言 者皆得重譴。萬曆間之黨論堅持不可拔,自此始也。 歸田三十載,值天啟之初,群公皆自謫籍起,而長孺 卒於家,年六十有九。長孺生三歲,見室中蓮花寶樹, 念佛不絕口。又夢至武夷,以杖擊空中,見龍沉海底, 鶴鳴松間,口吟曰:「龍藏海底日,鶴鳴松下風。」父母知 非常兒也。家貧無書,與其弟淳貞、字僧孺者,搜奇獵 祕,閉門抄寫,方術《陰符》,靡不通曉。十七喪母,相依習 《天台止觀》,夜則談神鬼變化狡獪之事,至漏盡不寐。 長孺好仙,僧孺亦好仙。已而長孺好佛,僧孺亦好佛。 兄弟偕隱南山回峰下,相與棲寂,課元採蓴行藥,以 終老焉。僧孺言其兄一生多仙靈冥感,己卯瑣闈寐 而腕書《六義》,醒以意足之。為舉子曇鸞降焉,以所挾 行卷焚之。俄而完楮飛回,上有紫粉批絕細。為郎時, 以飄飄靈人之顏,挾鸞馭,出入談笑,驚動長安人。吏 部移疾歸,語貞曰:「我不悟道,決不補官,當為陸法和 不亦為王伯安。」上天目坐死關前累日,夜倦就枕,忽 覺高峰斬其左臂,豁然有省。自此埋照縛禪,不復拈 弄光景矣。晚而皈依雲棲,復三潭放生池,賦詩讚佛, 專修淨業。湖上鐘鼓花鳥,於焉一新,此吾兄末後一 著也。長孺少見知於李於鱗、王元美,賦才奇譎,搜抉 奇字僻句,務不經人,弋獲以為絕出,於時賢頗心折 湯若士、屠長卿,自詭以奡兀勝之,雖未免牛鬼蛇神 之誚,可謂經奇者也。嘗曰:「我文似古而不似古,皆我 胸中語耳。」黃貞父評其詩文曰:「宏深微眇,應念而作, 風生雨集,排古蕩今,斯善譽長孺者矣。」子宗瑤、宗玖 皆有文。刻《德園集》六十卷。

伍定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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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衡州府志》:「定相,字學文,一字玉鉉,衡陽人。十三通 綱鑑性理,以制義。蚤有聲於三楚,與李若愚、魏說為 文字友。既而游諸講席,盡得二王羅李之要。性超遠, 視名利泊如也。一時監司守令無不折節下之,交遊 駢至。公褐衣敝屣,規步矩視,授徒以奉晨昏,事繼母 尤以孝聞。嘗謂士體明而用不達,是有用外之體也。」 因博綜天文、地紀、人官、物曲、兵略、水利之學,無不淹 貫。早歲喜吟詠,後益工。當萬曆中,楚人稱詩者,或尚 風韻,或主駢麗。公謂古今詩文未有合而一之者,合 詩於文,則文不宣理;合文於詩,則詩不達情。因選漢 魏來十一代詩文,各成一部,為《詩文二壘》,蓋鑒近詩 弱靡姝媛之習,而思正之也。熹宗朝,以貢入南雍間, 盱衡中土。見廟算不康,上安民定亂十三策,奉旨存 部。天啟三年病革,呼門人王朝聘語曰:「丈夫不死於 婦人之手,子,丈夫也,故死於子之手。」遂逝。著有《風雅 堂集

林堯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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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福建通志》:「堯俞,字咨伯,莆田人。萬曆己丑進士,授 庶吉士,歷轉南祭酒,連疏乞歸。熹宗改元,即家起禮 部侍郎,旋拜尚書。會《光宗實錄》成,擬進御製序文,有 『金縢無圭璧之文,靈藥寡瞑眩之效』」等語,不為權貴 所喜。又奉旨選閹上疏力爭,引祖制訓詞,有「願垂履 霜之戒,毋啟旁落之端」,語觸大璫忌諱。及命璫來同 選,欲沿故事中坐。堯俞曰:「公等原由本部選進,安可 一旦輒相躋躐?」乃命左右均席而去。隨屢疏懇歸,逾 年卒。所著有《豁堂詩集》四卷,文二卷。

南師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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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陝西通志》:「師仲,字子興,渭南人,逢吉孫軒第三子 也。萬曆乙未進士。生有異兆,天資穎異,讀父書,間收 王允寧散逸草,日夜校讎,伊吾為古文詞,遂得允寧 具體。繼父讀中祕書,歷少司成洗馬。己酉典試留都, 得人稱盛。貞皇帝崩,遺詔起歷符卿奉常,晉少宗伯, 旋拜南大宗伯。師仲質素癯,腰不滿圍,隔膜見腑臟」, 而目睛爛爍,神氣倍王。燃藜校錄,至夜分不倦。所撰 制詞,倣伊訓虺誥,不作唐宋近來體。衷腸坦率,不問 家人生產,庭無噍呵,內外嚴肅,蒐輯《玉允寧文集》三 十八卷,《劉東陵集》十卷,兄《憲仲集》三十六卷,增定《關 中文獻志》八十卷,成父參議未竟之業。所著有《元麓 堂文集》五十卷,集杜詩五卷,《渭南志》二十五卷

姚元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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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寧波府志》:「元凱,字穉高,同知孟賢子。天性孝友,砥 礪名節,以古人自期。生母王常嬰危疾,籲神減算以 代疾,遂瘳。讀書不耑,攻舉業,自《性理大全》以及宋明 諸儒語錄,無不研究,身體力行,自問寢侍膳外,即下 帷咿唔,不問家人生產,處交遊,一惟直諒。能面折人 過,取予一介必嚴,矯矯自愛,自號狷者,其天性也。」評 次古今史冊,胸有卓識,不隨人附和。制藝以先輩大 家為宗,不屑步趨時好。天啟元年,舉鄉試第一,海虞 錢謙益、漢陽李若愚所拔士也。未幾卒,時論惜之。所 著有《四書詩經指笑》《讀齋集》《仗劍吟》若干卷。

張次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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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浙江通志》:「次仲,字元岵,舉天啟辛酉孝廉。學問私 淑陽明,以致良知為宗,窮經好道,自表其讀書處曰 待軒。天性忠孝,童時母病,刳股以進。及長,父為鹽賈 所訟,幾陷大罪,百計脫之。族指數千籍竈,時以逋課 坐繫。為設法更置公田百七十畝,歲賑族課銀百兩, 公私咸賴。邑之巨猾搆攤他郡黃絹之役,希侵私利」, 貽公害者,輒白所司革之。歲饑,約同志賑濟,甚有法。 晚而喜《易》,著《困學記》十餘萬言,兼述《詩記》《春秋分紀》 及史傳亦十餘萬言,傳於世。

鄭賡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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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浙江通志》:賡居,字而名,號寶水,縉雲人。少以聖賢 自勵,天啟丁卯舉於鄉。事父母極孝,一舉動必稟命, 晨昏愉婉如孺子。執親喪,水漿不入口者三日,葬則 躬營土石,天性淳篤如此。有以山林隱逸薦者,遜辭 不赴。潛心六經,而於《易》尤粹古,文詞遒渾有法。其學 以主敬為宗,而外循規矱,無慚先哲雲。所著有《讀易 蒐》《春秋引斷質疑》《語林》諸書。二子,惟飆、載颺,皆舉進 士,有文名。

李長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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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江南通志》:「長敷字惟凝,興化人。天啟辛酉舉人。弟 長祺早卒,遺孤清,長敷親愛如己子。是歲同舉於鄉。 長敷狷介不苟,於事無所關說,工詩詞。」

楊惟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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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南昌郡乘》,惟休字叔度,豐城人。賦才敏捷,落筆千 餘言,汪洋頓挫,有韓公子龍門太史之風。為博士弟 子數十年,聲譽煜然寰宇,而卒不遇。晚乃以貢授保 定府通判,管宣府赤城事。惟休既遭逢坎壈,生平所 學不得見之施設,益專意於史,以成一代著作。而《泰 昌日錄》尤為時所傳誦。所紀僅泰昌元年庚申八月 事。然萬曆末暨天啟初元諸大政,悉檃括其中。其記 「男子張差持赤梃突入東宮,與鴻臚寺官李可灼進 紅丸,及李選侍用內臣李進忠謀踞乾清宮」三案顛 末甚悉,大抵是王之寀,而褒劉相國一燝、周冢宰嘉 謨、楊給事漣等之忠誠逆璫。忠賢見而大怫其黨霍 維華逢迎具疏指斥一燝等朋比,因並劾惟休以草 莽一介,而記註朝廷起居,且稱述舛錯。奉旨追燬《日 錄》,褫革衣巾。時惟休已之宣府,官閱維華疏,水漿不 入口者三日,又訛傳屢至,竟暴卒。既卒,而忠賢黨劉 志選謂褫、革未足蔽辜,再劾之,而璫已知其暴,卒置 而不問矣。未幾而《三朝要典》興。所掊擊必《日錄》所是, 所嘉與,必《日錄》所非者。幸惟休已卒,而獲免於詔獄 之慘死也。惟休著述甚富,遭兵燬,遂無全帙。《五經宗 義》二十卷,僅存《易論》六篇。《辨禮》一篇。《歷代長帙》七十 四卷,僅存戰國之齊、楚,系南北朝之十八家《閫外春 秋》數卷。《天文》四卷,僅存《日行月行日蝕星緯辰論》《大 衍歲差》《霾論》《暈論》數篇。《衝邊要略》一卷,僅存《博塞》一篇、《宣雲》二篇、《東事客對》一篇。他如《大冶錄》二十卷,《武 略》十卷、《古詩評選》十二卷、《焚餘》四卷、《芒書》十卷、《舒嘯 堂雜劇》十卷,《博古》一卷、《地輿》一卷、《佛宗》一卷、《樂府》一 卷,蕩然盡委雲煙,尚有編而未竟之業,與遺而失其 名目者,不備列。嗟乎!古今圖史之阨,不患在人主之 追毀,而患在兵火之摧殘。惟休生平論次,海內罔不 奉為三代法物。當逆璫追燬時,幾於家傳,其書乃竟 不能保所有於笥篋也,惜哉!惟休《日錄》中泰昌改元 之議尤偉,略曰「書泰昌元年何也?方大行《御極詔》以 明年為天啟元年。夫執踰年之說,則泰昌之易號宜 後;而執正始之義,則天啟之稱年何居?議者不恪,詔 旨相格,遂欲虛明年泰昌」之詔,以其年附萬曆。夫以 泰昌附萬曆,而萬曆之後直接天啟,是替泰昌也。替 泰昌無論,難乎為天啟。即泰昌一月之仁,超佚百代 而不得以年稱,或亦非皇祖意。禮窮則變,斷自八月 朔以下為《泰昌紀年》是也。故部議以臺臣左光斗議 為定年號,何為而議也?曰為泰昌也。泰昌之年號何 為而議也?曰為泰昌之崩而存之,非為泰昌之生而 改之也。何為其存與改也?曰生而急欲尊大之之為 「改」,崩而不忍刪削之之為「存」也。故今日之議,兩言決 之:曰天啟之議泰昌,非泰昌之議萬曆也。泰昌之議 萬曆則不宜改,而天啟之議泰昌則當存也。若使泰 昌晏駕,稍待半歲,又使泰昌之詔未宣,而泰昌之曆 已頒,可以無今日之議。惟詔已頒矣,曆未改矣,天啟 之明年已定。於是乎追思先帝之懿美,不得不曲全 先帝之年號。而紛紜之議,直欲削之,不知其解矣。時 陜西撫臣李起元以「黃河清」入告,惟休又獻《河清賦》, 宣示史館,行於世。

饒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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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江西通志》:「伸字抑之,進賢人。癸未進士,授工部主 事。疏斥時相,廷杖落職。林居著《學海》《君道》部二百二 十四卷,尋丁外艱,續著《君道》《大禮》《大祀》《征伐》等部三 百餘卷,《草木、鳥獸》部一百餘卷。光皇踐祚,特起光祿 少卿。疏陳養護聖德,縷縷萬餘言。歷陞刑部侍郎。時 逆璫焰熾,大獄漸興,疏乞終養而歸。」

馬之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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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列朝詩集》,「之駿字仲良,新野人。與其兄之騏字時 良,同舉萬曆庚戌進士。時良以榜眼入翰林,官終禮 部侍郎。仲良授戶部主事,榷滸墅關,用內計左遷,量 移順天通判,復戶部主事。天啟乙丑卒於官,年三十 有八。仲良兄弟,並有時名,而仲良尤為秀發,與鍾伯 敬同時稱詩。仲良持論,欲極其才情之所之,恣其意」 匠之所經營,情景筆墨之所稱愜,遠救鋪陳叫囂之 病,近離淒清寒苦之習,不屑寄伯敬籬下。伯敬以其 非同調也,亦推而遠之。少年盛氣,腸肥腦滿,多詩酒 酣暢之致,鮮師友鏃礪之功。其最契合者,吳門王留、 新安汪逸,相與馳騁角逐,往而不返,以故時調狎出, 學古不純風格時患於蕪累,波瀾未見其老成。天不 假年,未見其止。良可惜也。有《妙遠堂全集》,時良所輯, 今行於世。

徐即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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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南昌郡乘》即登,豐城人,萬曆癸未進士,師事同邑 都御史李材。當材官滇南時,奏緬捷,中蘇御史之讒, 逮繫獄,即登為禮部官,出則就闕下鳴師冤,入則侍 師居,起暇即獄中受業,相與明學問之要。值朝審,材 自獄赴刑部,縲絏行,即登冠服,左右從,且掖且步且 哀,呼白冤狀,感動行路。久之,材邀上恩,出獄,即登尚 官禮部。光皇未立,中外以立儲請者多得罪,即登又 抗章論列。章既上,終身不復自言。人問之,曰:「太子未 立,人臣念宗社大計,不得不言。今幸震器有定,上父 子骨肉之間,豈臣子功名地乎?」即登淹郎署垂十年, 始遷福建提學副使。閩舊為徽國教化之地,即登崇 聖學,正文體,與諸生窮性命指歸,士風丕變。己亥,繇 福建參政晉河南按察使,振飭綱紀,豐裁益凜然。會 部紳王遵訓者,莊人糾聚群盜不法,事聞,有司將上 變。遵訓大不道,招內亡命。先是,欽天監奏上星變,占 在宋分,歸德,古宋地。是時歸德相與同官有隙,將以 遵訓事與星變合,傅會興大獄,即登對。御史某曰:「殺 人以媚人,吾不能為也。」卒以此拂衣去,事亦寢,然御 史亦卒以此銜即登。辛丑考察調用。既歸,杜門謝賓 客,日以聖學斷續為己任,弟子益進。著《儒宗要輯》八 帙、《儒範》二帙、《正學堂稿》八帙、《來益堂稿》四帙、《易說》五 帙、《書說》四帙、《詩說》五帙、《春秋說》二帙、《遜國諸臣錄》二 帙、詩文若干卷。先後撫按薦章凡數十上。天啟六年 卒,年八十有二。

王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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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湖廣通志》:「應斗,字天喉,一字北垣,崇陽人。天啟壬 戌進士,授鄱陽令。舉卓異,考選雲南道御史,屢抗疏 直言。柄臣驅逐異己,下於理,旋釋歸。著述有《晴雪軒 稿》《湛輝閣集》《凌滄草》」、「《怡雲草》,藏於家。」

===盛鳴世===按《列朝詩集》,鳴世字太古,中都人。本富家,入貲為國 子生。能詩,攻苦不苟作,善奕棋,如唐人所謂「居第二 品。出遊人間,福清相公雅與相善,亦喜其善奕而已。 而太古雅自重其詩,借方罫以玩世,不屑以詩名混 時流也。居福清邸中,福清將引為中翰,不果歸。游金 陵,卒於家。」有《谷中集》三卷,不甚傳於世,同時為詩者, 皆未之稱也。新安閔生輯《明布衣詩》,多載其五言今 體。余觀其剪刻鮮淨,措置清穩,盡削常調,實為一時 之儁。如「鳥啼白門夜,月上一樓霜」,錢郎復生,何以過 此?又「就石分泉冷,和鐘杵藥勻。」今人冥搜極索,未易 有此佳句也。余初得《太古詩》,再欲置之燈下繙閱,見 「月上一樓霜」之句,如有光芒側出,行間三復,始大異 之。林茂之歎曰:「世無知盛太古者矣。豈非其精華不 死,浮動於楮墨之上,迎而相告與?」

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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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山西通志》:「可,延安人,武進士,武穆之後,原以八衛 遊擊,後遂閒住陽和,久而生計甚拙,善琴棋,工書翰, 文極藻麗,詩有唐人風致。天啟間,詣闕上策,得補萬 全正堂都司,遂籍焉。三子,其季中鄉試於宣府。」

韓上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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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列朝詩集》,上桂字孟郁,南海人。少攻騷賦,驚才風 逸,天官、兵法、壬遁之書,無不通曉。風儀蕭散,悠悠忽 忽,如山麋野鹿與之遊處,敦篤友誼,聚首摩腹,藹如 也。萬曆甲午舉於鄉。倭人躪朝鮮,詣闕上書,請以奇 兵出海道,繫關白之頸,數舉不第。天啟初,以學官上 公車。蓮賊方熾,朝議欲得儒生知兵者往覘形勢,孟 郁奮袂請行。福清在政地,頗壯之,而不能用也。稍遷 南京國子監博士,扼腕時事,憤盈無所試,而年亦稍 長矣。留都舊京,賓朋歙集,戶屨填咽,詩酒淋漓。所得 俸錢,盡付取酒,不給,則典衣丐貸,以相娛樂。酒間慷 慨歌《老驥伏櫪》之詩,至於涕下。蓋其中有不自得者, 而坐客莫能知也,亦竟用是以死。孟郁為詩賦,多倚 待急就,方與人縱談大噱,呼號飲博,探題次韻紙上, 颯颯然如蠶之食葉。俄而筆騰墨飽,斐然可觀,顧不 能為深沉之思,爛漫放筆,不自顧惜,稿成隨手散去。 嘗問其所就於余,余曰:「孟郁才氣,可方吾鄉桑民懌, 要是萬曆間嶺南第一才子。」李長蘅歎之,以為知言。 孟郁之才,長於古,詩歌行於今體,殊不經意。晚年好 填南詞,酒間曼聲長歌,多操粵音。今其刻本亦不傳。

林孕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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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福建通志》:「孕昌,晉江人。天啟壬戌進士,歷官吏部 文選司。忤權輔,借他事下詔獄,百日事白,歸家講學, 從游者屨滿。著有《易史象解》《廣占》《續小學》《春秋總論》 《泉山小志》《旦氣箴》《百夢草〈》《經史耨義〉》《筍堤集》等書行 世。」

但宗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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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江西通志》:「宗皋,號陶村,星子人。天啟辛酉鄉薦,任 開化令,歸休杜門,著述頗富,有《廬山詩文》二集,《湖南 講書》《太極圖說》《驢背語》等書。」

陳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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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登州府志》:「夢梅,登州衛人,靖獻公七世孫。善詩文, 多才辨。繼母蔡氏死,嫌家誣為眾子所逼,梅居仲時 處書館,毅然就獄,當事為白其冤。尋登乙卯鄉薦,處 昆季友愛,析產自擇其薄,與修郡志,時服其當。京卿 岳駿聲疏薦天下奇才,詔授中書舍人,不就。人推其 恬退雲。」

陳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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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廣東通志》:「運字於昌,歸善人。性孝友,博學能文。萬 曆乙卯舉孝廉,授湖廣瀏陽令。會桂藩例征廛夫出 迎洞庭,時魏璫肆焰,中官虐民,運為卵翼,悉脫箠楚 邑。大司馬稱其豈弟君子,禁火耗,止爭訟,狴犴鞠為 茂草。公餘進髦士,講析書義。捐俸修文廟,置學田,多 士頌德。母艱歸,日依椿帷,不復仕。與人溫和謙抑,父」 母喪,祭葬如禮。郡守旌之,鄉諡曰「惠端。」著有《左傳特 刪》《皇明文正惠》《西湖志》《瀟湘草》《披雲草》行世。

陶致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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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登州府志》:致煒,性之子。七歲博通經史,德行文章, 為一時冠。詩畫字稱三絕,執經問業者鱗集。有醉人 詈巷,遇公輒避,謂陶先生來也。泰昌時,恩選第一,為 南召令,拒逆璫戢勢宦,為民請命,不遺餘力。會有上 官忌之者,笑曰:「強項如此,寧能折腰?」乃解綬甘貧,著 有《參同契解》《游覽紀略》《自怡文集》《歷代詩選》修郡志, 纊息時猶長吟不絕,門人諡曰「文貞。」

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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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陝西通志》:「恩字用卿,隴西人。萬曆乙未進士,授戶 部主事。博雅以能文稱。緣足疾閉戶著述,絕不及戶 外事。天啟元年修府志,凡關隘民用,鑒戒文獻,獨有 裁酌。時主修志書者,隴右道山陰朱燮元也。後以撫 蜀平藺功,晉錦衣世襲。」

唐時升婁堅 李流芳 程嘉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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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時升,字叔達,嘉定人。父欽訓,與歸有光善,故時升早登有光之門。年未三十,謝舉子業,專 意古學。王世貞官南都,延之邸舍,與辨晰疑義。時升 自以出歸氏門,不肯復稱王氏弟子。及王錫爵枋國, 其子衡邀時升入都,值塞上用兵,逆斷其情形虛實, 將帥勝負,無一爽者。家貧,好施予,灌園藝蔬,蕭然自」 得。詩援筆成,不加點竄,文得有光之傳。與里人婁堅、 程嘉燧並稱曰「練川三老。」卒於崇禎九年,年八十有 六。堅字子柔,幼好學,其師友皆出有光門。堅學有師 承,經明行修,鄉里推為大師,貢於國學,不仕而歸。工 書法,詩亦清新。四明謝三賓知縣事,合時升堅、嘉燧 及李流芳詩刻之,曰《嘉定四先生集》。流芳,字長蘅,萬 曆三十四年舉於鄉。工詩善書,尤精繪事。天啟初,會 試北上,抵近郊,聞警,賦詩而返,遂絕意進取。嘉燧字 孟陽,休寧人,僑居嘉定。少學科舉業不成,乃讀古書, 工詩善畫。與通州顧養謙善友人勸詣之,乃渡江寓 古寺,與酒人歡飲三日夜,賦《詠古》五章,不見養謙而 返。崇禎中,常熟錢謙益以侍郎罷歸,築耦耕堂,邀嘉 燧讀書其中。閱十年,返休寧遂卒,年七十有九。謙益 最重其詩,稱曰「松圓詩老。」松圓者,嘉燧所居處也。 按《列朝詩集》:時升字叔達,嘉定人。少有異才,未三十, 謝去舉子業,讀書汲古,通達世務。居恆笑張空弮,開 橫口者,如木騮泥龍,不適於用。酒酣耳熱,往往捋鬚 大言曰:「當世有用我者,決勝千里之外,吾其為李文 饒乎!」太原公執政,叔達偕其子辰玉讀書邸中。天下 漸多事,上言利病者紛如。叔達私議某得某失,兵農 錢穀,具言其始終沿革,若數一二。東西搆兵萬里外, 羽書旁午,獨逆斷其情形虛實,將帥成敗。已而果然。 辰玉問子何以知之?叔達曰:「吾觀古人事,固有類此 者,竊意之耳。」先帝即位,余以詹事召還。叔達為文贈 余,備陳有生以來所見聞兵革之事。謂今日聚四方 之武勇,轉九州之稅斂,與一縣之眾角,已十年而不 得其要領。國初所以收群策群力,定亂略,致太平,公 之所詳也,其可為明主盡言乎?或謂廣廈細旃,非論 兵之地,則漢之賈誼,唐之李「泌、陸贄、李絳,獨何人哉?」 余未幾罪廢,不克副其望,而叔達之窮老憂國,為何 如也?叔達為人,志大而論高,平居意思豁然,獨好古 人奇節偉行,與夫古今謀臣策士之略,討論成敗興 亡之故,神氣揚揚,若身在其間。家貧,好施予,鋤舍後 兩畦地,剪韭種菘。晚年時,閉門止酒,味《莊》《列》之微言, 以養生盡年。語及國事,盱衡抵掌,所謂「精悍之色」,猶 著見於眉間也。詩皆放筆而成,語不加點,用方寸紙 雜寫如塗鴉,旋即棄去。遇其得意,才情飆發,雖苦吟 腐毫之士,無以加也。叔達之父欽訓,為歸熙甫之執 友,而嘉定之老生宿儒,多出熙甫之門,故熙甫之流 風遺論,叔達與程孟陽、婁子柔皆能傳道之,以有聞 於世。而叔達之文,從橫踔厲,尤為通人所稱。少游瑯 琊、太原二王之間,元美極賞識之,引以講析疑義,而 叔達自仞其師承《南豐一瓣香》實在太僕,元美心知 之而不能強也。叔達深惡艱深塗澤之文,自命其集 曰《三易》。《四明》謝三賓為令,合孟陽子柔長蘅之詩文, 鏤板行世,曰《嘉定四先生集》,而余為之序。

按《列朝詩集》:「堅字子柔,嘉定人。經明行修,學者推為 大師。五十貢於春官,不仕而歸。其師友皆出震川之 門,傳道其流風遺書,以教授學者,師承議論。在元和 慶曆之間,箴砭俗學,抉讁蹐駁,從容更僕,具有條理。 衣冠修然,容止整暇,書法妙天下。風日晴美,筆墨精 良。方欣然染翰,不受促迫,與唐叔達、程孟陽為練川 『三老』」,暇日整巾拂撰杖屨,連袂笑談,風流弘長。與之 游處者,咸以為先民故老,不知其為今人也。晚而學 佛,長齋持戒,間與余輩當歌命酒,亦留連不忍去。子 復聞生於暮年,教以古學,叮寧告戒,勿染指時流。子 柔沒,漸有聞矣。亂後死於兵,遂無嗣,傷哉!

按「《列朝詩集流芳》,字長蘅,嘉定人。萬曆丙午,與余同 舉南畿,再上公車不第。天啟壬戌抵近郊,聞警賦詩 而返。遂絕意進取,誓畢其餘年,讀書養母,刳心學道, 以求正定之法。年五十有五,病咯血而卒。長蘅為人, 孝友誠信,和樂易直,外通而中介,少怪而寡可。與人 交落落穆穆,不為翕翕熱磨切過失,周旋患難,傾身」 瀝腎,無所鯁避。家貧,資脩脯以養母;稍贏,則以分窮 交寒士,視世之豎立崖岸、重自表暴者,不啻欲唾棄 之。性好佳山水,中歲於西湖尤數詩酒,筆墨淋漓揮 灑,山僧榜人相與款曲軟語,間持素絹請乞,忻然應 之。自以世受國恩,身雖屏退,不忘國恤。丑寅之交,閹 人披猖,往往中夜屏營,歎息飲泣。崇禎初,聞余以枚 卜被放,撫枕浩嘆曰:「不可為矣!」病劇遂不起。嗚呼!其 可悲也!長蘅書法規橅東坡,畫出入元人,尤好吳仲 圭。其於詩任筆輸寫,天真爛然,其持擇在斜川、香山 之間,而所心師者,孟陽一人而已。居恆語余:「精舍輕 舟,晴窗淨幾,看孟陽吟詩作畫,此吾生平第一快事。」 余笑曰:「吾卻有二快,兼看兄與孟陽耳。」晚尤遜志古 人草書,杜、白、劉、蘇諸家詩至數十巨冊,故於詩律益細。孟陽亦嘆其《皋亭》《南歸》諸篇,以為非今人可及也。 長蘅兄諸生元芳,字茂初,能為七言長句。次兄庶吉 士名芳,字茂才,有詩集,孟陽為序。有才子曰杭之,字 僧筏,畫筆酷似其父乙酉歲死於亂兵,遺孤藐然,今 育於仲兄宜之家。長蘅居南翔里,其讀書處曰《檀園》, 水木清華,市囂不至,一樹一石,皆長蘅父子手自位 置,琴書蕭閒,香茗郁烈,客過之者,恍如身在圖畫中。 喪亂之後,化為劫灰,獨其遺文在耳,而忍使其無傳 也哉!

按《列朝詩集》:「嘉燧,字孟陽,休寧人,僑居嘉定。少學制 科不成,去學擊劍又不成,乃折節讀書,刻意為歌詩, 三十而詩大就。孟陽之學詩也,以謂學古人之詩,不 當但學其詩;知古人之為人,而後其詩可得而學也。 其志潔,其行芳,溫柔而敦厚,色不淫而怨不亂,此古 人之人而古人之所以為詩也。知古人之所以為詩, 然後取古人之清詞麗句,涵泳吟諷,深思而自得之, 久之於意言音節之間,往往若與其人遇者,而後可 以言詩。」蓋孟陽之詩成,而其為人,已邈然追古人於 千載之上矣。其為詩,主於陶冶性情,耗磨塊壘,每遇 知己,口吟手揮,纚纚不少休。若應酬牽率,骫骳說眾 之作,則薄而不為。諳曉音律,分刌合度,老師歌叟,一 曲動人。燈殘月落,必傳其點拍而後已。善畫山水,兼 工寫生,酒闌歌罷興酣,落筆,尺蹄便面,筆墨飛動。或 貽書致幣,鄭重請乞,摩娑縮瑟,經歲不能就一紙。嗜 古書畫器物,一當意輒解衣傾囊,或以贗售,有相惎 者,則持之益堅。有子驕穉,不事生產,經營拮据,以供 其求。左絃右壺,緣手散去。孟陽顧益喜,以為好事好 客,稱其家兒。坐是益重困,然而介特益甚。語及飾竿 牘,學干謁,頭面發赤,掉臂而去。太倉王冏伯常謂孟 陽:「世無嚴武,誰識少陵?當今能客孟陽者,海陽顧益 卿耳。」為治裝遣行。渡江寓古寺,與一二酒人酣飲三 日夜,賦《詠古》五章,不見益卿而返。在里中,兄事唐叔 達、婁子柔,肩隨後行,不失跬步。與人交,婉孌曲折,臨 分執手,口語刺刺。至其「責備行誼,引經據古,死生患 難,慷慨敦篤,古節士無以過也。」萬曆戊午,故人方方 叔令長治要之入潞。居三年,從方叔入燕。諸公爭物 色,孟陽皆避不與見。祥符王損仲,博雅名士,時時過 余邸舍,就孟陽談,孟陽未嘗一往也。崇禎中,余罷官 里居,搆耦耕堂於拂水,要與偕隱,晨夕游處,修鹿門 南村之樂。後先十年辛巳春,孟陽將歸新安,余先游 黃山,訪松圓故居,題詩屋壁。歸舟抵桐江,推蓬夜語, 泫然而別。又明年癸未十二月,孟陽卒於新安,年七 十有九。卒之前一月,為余序《初學集》,蓋絕筆也。孟陽 讀書不務博涉,精研簡練,採掇菁英,晚尤深於《老》《莊》 《荀》《列》《楞嚴》諸書,鉤纂穿穴,以為能得其用。至其為詩 也,一以唐人為宗,熟精李、杜二家之奧,深悟剽賊比 擬之繆。七言今體,約而之隨州;七言古詩,放而之眉 山。此其生平作詩之大略也。晚年,學益進,識益高,盡 覽中州遺山、道園以及國朝青田海叟、西涯之詩,老 眼無花,炤見古人心髓於汗青漫漶,丹粉凋殘之後, 為之抉摘其所由來,發明其所以合轍古人而迥別 於近代之俗學者。於是乎王、李之雲霧盡掃,後生之 心眼一開,其有功於斯道甚大,而世或未之知也。孟 陽好論古人之詩,疏通其微言,搜爬其妙義,深而不 鑿,新而不巧,洗眉刮目,鉤營致魂,若將親炙古人,而 面得其指授,聽之者心花怒生,背汗交浹,快矣哉,古 未有也。二三朋儕,各有諷詠,孟陽攬筆長吟,喜動顏 色,一字未妥,一韻未穩,胸中鶻突,如凸出紙上,橫目 而捷得之。審諦推敲,必匠意而後止,如病人遇大醫 師,洞見臟腑癥結,雖有堅悍之夫,不能不首服也。元 裕之《論溪南詩老》云:「敬之業專而心通,敢以是非黑 白自任。每讀諸人之詩,必為之探源委,發凡例,解脈 絡,審音節,辨清濁,權輕重,片善不掩,微纇必指。如老 吏斷獄,文峻網密,絲毫不相貸。如衲僧得正法,徵詰 開示,幾於截斷眾流。朋輩中有公鑒而無姑息者,必 以敬之為稱首。敬之之所鑒者,今人之詩而已。而孟 陽則能上鑒古」人,斯又難矣。遺山《題中州集後》云:「愛 殺溪南辛老子,相從何止十年遲。」世無裕之,又誰知 余之論孟陽,非阿私所好者哉!余故援中州之例,諡 之曰「松圓詩老」,庶幾千百世而下,有知吾孟陽如裕 之者。

董其昌莫如忠 是龍邢侗 米萬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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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其昌字元宰,松江華亭人。父漢儒,有 學行。其昌初就塾,比夜,父從枕上授經,悉能誦記。舉 萬曆十七年進士,改庶吉士。禮部侍郎田一儁以教 習卒官,其昌請假,走數千里,護其喪歸。葬還,授編修。 皇長子出閣,充講官。因事啟沃,皇長子每目屬之。坐 失執政意,出為湖廣副使。移疾歸。起故官,督湖廣學」 政。不徇請囑,為勢家所怨。嗾生儒數百人鼓譟,毀其 公署。其昌即拜疏求去。帝不許,而令所司按治。其昌 卒謝事歸。起山東副使、登萊兵備、河南參政,並不赴光宗立,問舊講官「董先生安在」,乃召為太常少卿,掌 國子司業事。天啟二年擢本寺卿兼侍讀學士。時修 《神宗實錄》,命往南方採輯先朝章疏及遺事。其昌廣 搜博徵,錄成三百本。又採留中之疏切於國本、藩封、 《人才》《風俗》《河渠》《食貨》《吏治》、邊防者,別為四十卷。倣《史 贊》之例,每篇繫以筆斷。書成表進。有詔褒美,宣付史 館。明年秋,擢禮部右侍郎,協理詹事府事。尋轉左侍 郎。五年正月拜南京禮部尚書。時政在奄豎,黨禍酷 烈,其昌深自引遠。踰年,請告歸。崇禎四年起故官,掌 詹事府事。居三年,屢疏乞休。詔加太子太保致仕。又 二年卒,年八十有二。贈太子太傅。福王時,諡「文敏。」其 昌天才俊逸,少負重名。在講席,見知光宗,為僉人所 忌。其後魏璫熏轑衣冠,奄人請書翰者,一切謝絕。然 不激不隨,故得免於黨人之禍。初,華亭自沈度、沈粲 以後,南安知府張弼,詹事陸深,布政莫如忠及子是 龍,皆以善書稱。其昌後出,超越諸家,獨探神妙。始以 宋米芾為宗,後遂錯綜晉、唐諸帖而變化之,自成一 家,名聞外國。其畫集宋、元諸家之長,行以己意,灑瀟 生動,非人力所及也。四方金石之刻,得其製作手書, 以為二絕。造請無虛日,尺素短札,流布人間,爭購寶 之。精於品題,收藏家得片語隻字以為重。性和易,通 禪理,蕭閒吐納,終日無俗語,人儗之米芾。趙孟頫云: 「同時以善書名者,臨邑邢侗、順天米萬鍾、晉江張瑞 圖。時人謂邢、張、米、董」,又曰「南董北米。」然三人者不逮, 其昌遠甚。莫如忠,字子良。嘉靖十七年進士。累官浙 江布政使。潔修自好。夏言死,經紀其喪。善草書,詩文 有體要。是龍字雲卿,後以字行,更字廷韓。十歲能文, 長善書。皇甫汸、王世貞輩亟稱之,以貢生終。邢侗字 子願,萬曆二年進士,終陝西行太僕卿。家資鉅萬,築 「來禽館」於古犁丘,減產奉客,遂致中落。妹慈靜,善倣 兄書。米萬鍾,字友石,萬曆二十三年進士,歷官江西 按察使。天啟五年,魏忠賢黨倪文煥劾之,遂削籍。崇 禎初,起太僕少卿,卒官。張瑞圖者,官至大學士,《逆案》 中人也。

按《列朝詩集》:「其昌字元宰,華亭人。萬曆己丑進士,選 翰林庶吉士,授編修,出為湖廣提學副使,以太常卿 召入,歷遷禮部尚書,得請而卒。元宰天資高秀,書畫 妙天下,和易近人,不為崖岸,庸夫俗子皆得至其前。 臨池染翰,揮灑移日。最矜慎其畫,貴人巨公鄭重請 乞者,多倩他人應之。或點染已就,僮奴以贋筆相易」, 亦欣然為題署,都不計也。家多姬侍,各具絹素索畫, 稍有倦色,則謠諑繼之。購其真蹟者,得之閨房者為 多。精賞鑒,通禪理,蕭閒吐納,終日無一俗語。米元章、 趙子昂一流人也。弘光補諡,以其風流文物,繼跡承 旨,得諡「文敏。」是時卹典雜亂,無章獨議「元宰」之諡,庶 幾無虛美雲。

按《列朝詩集》,「如忠字子良,華亭人。嘉靖戊戌進士,授 南虞衡主事,改儀制,擢貴州提學副使。道遠不能將 母,投劾歸。家居十五年,補湖廣副使,歷河南參政,陝 西按察使,浙江布政,乞歸。子良束脩自好,恬於榮進。 貴溪相死西市,門下士皆避匿,獨奮身經紀其喪,朝 士以此多之。善草書,為詩尤工近體,有《崇蘭館集》。」王 元美初登第時,子良為前輩稱詩,元美因仲山人往 交,稱其詩清令,蔚有唐風。晚年為之詩曰:「子良豈不 文,宛若田父社。饑來翫清泌,衡門亦瀟灑。」

按《列朝詩集》,是龍字雲卿,以字行,更字廷韓,華亭人, 方伯子良之子。十歲善屬文,以諸生久次貢入國學。 廷韓有才情,風姿玉立。少謁王道思於閩,道思贈詩 云:「風流絕世美何如?一片瑤枝出樹初。畫舫夜吟令 客駐,練裙晝臥有人書。」其風致可想也。廷韓尤妙於 書法,常作《送春賦》,手自繕寫,詞翰清麗。皇甫子循、王 元美皆激賞之。廷韓及張仲立皆翩翩佳公子,《青溪》 社中之白眉也。

陳繼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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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繼儒,字仲醇,松江華亭人。幼穎異,能 文章,同郡徐階特器重之。長為諸生,與董其昌齊名。 太倉王錫爵招與子衡讀書。支硎山王世貞亦雅重 繼儒,三吳名下士,爭欲得為師友。繼儒通明高邁,年 甫二十九,取儒衣冠焚棄之,隱居崑山之陽,為廟祀 二陸,搆草堂數椽,焚香晏坐,意豁如也。時錫山顧憲」 成講學東林,招之,謝弗往。親亡,葬神山麓,遂築室東 佘山,杜門著述,有終焉之志。工詩善文,短翰小詞,皆 極風致。兼能繪事。又博聞強識,經史、諸子、術伎、稗官 與二氏家言,靡不較覈。或刺取瑣言僻事,詮次成書, 遠近競購寫,徵請詩文者無虛日。性喜獎掖士類,屨 常滿戶外,片言酬應,莫不當意。去暇則與黃冠老衲 窮峰泖之勝,吟嘯忘返,足跡罕入城市。其昌為築來 仲樓招之至。《黃道周疏》稱「志尚高雅,博學多通,不如 繼儒。」其推重如此。御史吳甡、給事中吳永順、侍郎沈 演等先後論薦,謂繼儒道高齒茂,宜如聘吳與弼故

事。屢奉詔徵用,皆以疾辭。卒,年八十二。自為《遺令》,纖
考證
悉畢具。

按《列朝詩集》,仲醇少為高才生,與董元宰、王辰玉齊 名。年未三十,取儒衣冠焚棄之,與徐生益孫結隱於 小崑山。仲醇為人重然諾,饒智略,精心深衷,妙得老 子、《陰符》之學。婁東四王公雅重仲醇,兩家子弟如雲, 爭與仲醇為友,惟恐不得當也。元宰久居詞館,書畫 妙天下,推仲醇不去口,海內以為董公所推也,咸歸 仲醇。而仲醇又能延招吳越間窮儒老宿隱約饑寒 者,使之尋章摘句,族分部居,刺取其瑣言僻事,薈蕞 成書,流傳遠邇,款啟寡聞者,爭購為枕中之祕。於是 眉公之名,傾動寰宇,遠而夷酋土司,咸丐其詞章,近 而酒樓茶館,悉懸其畫像。甚至窮鄉小邑鬻粔籹市 鹽豉者,胥被以眉公之名,無得免焉。直指使者行部, 薦舉無虛牘。天子亦聞其名,屢奉詔徵用。年八十餘, 卒於余山之精舍。自為《遺令》,纖悉畢具。歿後降乩詩 句,預刻時日,貯篋衍中。其井井如此。

唐獻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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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列朝詩集》:「獻可字君俞,武進人。荊川先生順之之 曾孫,太常少卿鶴徵之孫,庶吉士傚純之子也。讀書 任俠,畜聲伎,鑒別古書畫器物,家畜女伎,極園亭歌 舞之勝。風流好事,甲於江左。崇禎初,詣闕為荊川請 諡,不就。蔭敘歸而家益落。有大志,無所展,悵怏而卒, 士論惜之。有三才子:宇昭、宇量、宇全,皆以制科有聞。」

黃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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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輝字平倩,一字昭素,南充人。幼穎異 父子。元官湖廣御史,屬訊疑獄,輝檢律定讞如老吏。 御史聞而異之,命負以至,授《錢穀集》,一覽輒記。稍長, 博極群書。年十五舉鄉試第一,登萬曆十七年進士, 改庶吉士。館課文字,多沿襲熟爛,目為翰林體。及李 攀龍、王世貞之學行,則又改而從之。輝刻意學古,一」 以韓、歐為師,館閣文稍變。時同館中詩文推陶望齡, 書畫推董其昌。輝詩及書與齊名,至徵事,輝十得八 九。焦竑以弘雅名,亦自遜不如也。由編修遷右中允, 充皇長子講官。時帝寵鄭貴妃,疏皇后長子、長子生 母王恭妃幾殆,輝從內豎徵知其狀,謂同里給事中 王德完曰:「此國家大事,旦夕不測,書」之史冊,謂「朝廷 無人,吾輩為萬世僇矣。」德完奮然,屬輝具草上之。下 獄廷杖瀕死,輝周旋橐饘,不避險阻。人或危之,輝曰: 「吾陷人於禍,可坐視乎?」輝雅好禪學,多方外交,為言 者所論。時已為庶子,掌司經局,遂請告歸。已,起故官, 擢少詹事兼侍講學士。卒官。

郝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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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外史》本傳:「敬字仲輿,京山人。父承健,舉於鄉,官 肅寧知縣。敬幼稱神童,性跅弛,嘗殺人繫獄,父友李 維楨援出之,館於家,始折節讀書。舉萬曆十七年進 士,歷知縉雲、永嘉二縣,有能聲,徵授禮科給事中,乞 假歸養。久之,補戶科,數有所論奏。山東稅監陳增貪 橫,為益都知縣吳宗堯所奏,帝不罪敬。上言:『開採不 罷,則陛下明旨不過為愚弄臣民之虛文。乞先停止, 然後以宗堯所奏下撫按勘覈,正增不法之罪』。」不聽。 頃之,山東巡撫尹應元亦極論增罪。帝怒,切責應元, 斥宗堯為。民。敬上言:「陛下處陳增一事,甚失眾心。自 今宦豎之虐焰漲天,忠臣之正氣掃地。外庭之讜論 絕響,讒夫之利口橫生,天下事莫知所底。」帝怒,奪俸 一年。帝遣中官高寀榷稅京口,暨祿榷稅儀真,敬復 力諫。宗堯之劾增也,增怒甚,誣訐其贓私,詞連青州 一府官僚,旁引商民吳時奉等,請皆籍沒,帝輒可之。 敬復力詆增,乞速寢其奏,亦不納。為要人所惡,謪知 江陰縣,貪污不檢,物論皆不予。遂投劾歸,杜門著書。 崇禎十二年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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