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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第191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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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學彙編 文學典 第一百九十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一百九十一卷
理學彙編 文學典 第一百九十二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

 第一百九十一卷目錄

 詩部總論二

  蘇轍論詩詩病五事

  嚴羽滄浪詩話詩辯 詩法 詩評 考證 附答出繼叔臨安吳景僊書

  嚴有翼藝苑雌黃金錯刀 豪句 燕幕 以宰為命 最善下字 河豚

   草詞 奪胎換骨

  張端義貴耳集作詩句法

  釋惠洪冷齋夜話作詩奪胎換骨法 對句法 詩忌 詩言其用不言其

  名 詩用方言

  釋普聞詩論二則

  吳渭月泉吟社社規 誓詩壇文 詩評

  敖陶孫臞翁詩評一則

  宋無名氏詩談二則

  鄭厚藝圃折中評李杜陶白四家詩

  陶宗儀輟畊錄詩法

文學典第一百九十一卷

詩部總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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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轍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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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病五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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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詩類,其為人駿發豪放,華而不實,好事喜名,不 知義理之所在也。語用兵,則先登陷陣,不以為難;語 遊俠,則白晝殺人,不以為非。」此豈其誠能也哉!白始 以詩酒奉事明皇,遇讒而去,所至不改其舊。永王將 竊據江淮,白起而從之不疑,遂以放死。今觀其詩固 然,唐詩人李、杜稱首,今其詩皆在。杜甫有好義之心, 白所不及也。漢高祖歸豐沛,作歌曰:「大風起兮雲飛 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高帝豈 以文字高世者哉?帝王之度,固然發於其中,而不自 知也。白詩反之曰:「但歌大風雲飛揚,安用猛士守四 方!」其不識理如此。老杜贈白詩,有「細論文」之句,謂此 類也哉!

《大雅綿》九章,初誦太王遷豳,建都邑、營宮室而已。至 其八章,乃曰「肆不殄厥慍,亦不隕厥問,始及昆夷之 怨,尚可也。」至其九章,乃曰「虞芮質厥成,文王蹶厥生, 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後,予曰有奔奏,予曰有禦侮。」 事不接,文不屬,如連山斷嶺,雖相去絕遠,而氣象聯 絡,觀者知其脈理之為一也。蓋附離不以鑿枘,此最 為文之高致耳。老杜陷賊時,有詩曰:「少陵野老吞聲 哭,春日潛行曲江曲。江頭宮殿鎖千門,細柳新蒲為 誰綠?憶昔霓旌下南苑,苑中萬物生顏色。昭陽殿裡 第一人,同輦隨君侍君側。輦前才人帶弓箭,白馬嚼 齧黃金勒。翻身向天仰射雲,一箭正墜雙飛翼。明眸 皓齒今何在?血汙遊魂歸不得。清渭東流劍閣深,去 住彼此無消息。人生有情淚霑臆,江水江花豈終極? 黃昏胡騎塵滿城,欲往城南忘城北。」予愛其詞氣,如 百金戰馬,注坡驀澗,如履平地,得詩人之遺法。如白 樂天詩詞甚工,然拙於紀事,寸步不遺,猶恐失之,此 所以望老杜之藩垣而不及也。

詩人詠歌文武征伐之事,其於克密,曰:「無矢我陵,我 陵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其於克崇,曰:「崇墉言言, 臨衝閑閑,執訊,連連,攸馘安安,是類是禡,是致是附, 四方以無侮。」其於克商,曰:「維師尚父,時惟鷹揚。涼彼 武王,肆伐大商,會朝清明。」其形容征伐之盛,極於此 矣。韓退之作《元和聖德詩》,言劉闢之死,曰:「宛宛弱子, 赤立傴僂。牽頭曳足,先斷腰膂。次及其徒,體骸撐柱。 末乃取闢,駭汗如瀉。揮刀紛紜,爭刌膾脯。」此李斯頌 秦所不忍言。而退之自謂無愧於《雅》《頌》,何其陋也! 唐人工於為詩,而陋於聞道。孟郊嘗有詩曰:「食薺腸 亦苦,強歌聲無歡。出門如有礙,誰謂天地寬。」郊耿介 之士,雖天地之大,無以安其身,起居飲食,有戚戚之 憂,是以卒窮以死。而李翱稱之,以為郊詩高處在古 無上,平處猶下顧沈、謝,至韓退之亦談不容口。甚矣 唐人之不聞道也!孔子稱「顏子在陋巷,人不堪其憂, 回也不改其樂。」回雖窮困早卒,而非其處身之非,可 以言命,與孟郊異矣。

聖人之御天下,非無大邦也,使大邦畏其力,小邦懷 其德而已;非無巨室也,不得罪於巨室。巨室之所慕, 一國慕之矣。魯昭公未能得其民,而欲逐季氏,則至 於失國。漢景帝患諸侯之強,制之不以道,削奪吳、楚, 以致七國之變,竭天下之力,僅能勝之。由此觀之,大 邦巨室非為國之患,患無以安之耳。祖宗承五代之 「亂,法制明具,州郡無藩鎮之強,公卿無世官之弊,古 者大邦巨室之害不見於今矣。惟州縣之間,隨其大 小,皆有冨民,此理勢之所必至,所謂物之不齊,物之 情也。然州縣賴之以為強,國家恃之以為固,非所當 憂,亦非所當去也。能使冨民安其冨而不橫,貧民安 其貧而不匱,貧冨相恃,以為長久,而」天下定矣。王介 甫小丈夫也,不忍貧民而深疾冨民,志欲破富民以惠貧民,不知其不可也。方其未得志也,為《兼併》之詩, 其詩曰:「三代子百姓,公私無異財。人主擅操柄,如天 持斗魁。賦予皆自我,兼併乃姦回。姦回法有誅,勢亦 無自來。後世始倒持,黔首遂難裁。秦王不知此,更築 懷清臺。禮義日以媮,《聖經》久埋埃,法尚有存者。欲言 時所咍。俗吏不知方,掊克乃為才,俗儒不知變,兼併 可無摧,利孔至百出。小人私闔開,有司與之爭,民愈 可憐哉!」及其得志,專以此為事,設青苗法以奪冨民 之利。民無貧冨,兩稅之外,皆重出息十二,吏緣為姦, 至倍息,公私皆病矣。呂惠卿繼之,作手實之法,私家 一毫以上皆籍於官。民知其有過取之心,至於賣田 殺牛,以避其禍。朝廷覺其不可,中止不得,僅乃免於 亂。然其徒世守其學,刻下媚上,謂之「享上」,有一不享 上,皆廢不用。至於今日,民遂大病源,其禍出於此詩。 蓋昔之詩病,未有若此酷者也。

嚴羽滄浪詩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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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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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家者流,乘有小大,宗有南北,道有邪正。學者須從 最上乘,具正法眼,悟第一義。若小乘禪,聲聞、辟支果, 皆非正也。」論詩如論禪,漢、魏、晉與盛唐之詩,則第一 義也。大曆以還之詩,則小乘禪也,已落第二義矣。晚 唐之詩,則聲聞、辟支果也。學漢、魏、晉與盛唐詩者,臨 濟下也;學大曆以還之詩者,曹洞下也。大抵禪道惟 在妙悟,詩道亦在妙悟,且孟襄陽學力下韓退之遠 甚,而其詩獨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而已。惟悟乃 為當行,乃為本色。然悟有淺深,有分限,有透徹之悟, 有但得一知半解之悟,漢魏尚矣,不假悟也。謝靈運 至盛唐諸公,透徹之悟也。他雖有悟者,皆非第一義 也。吾評之,非僭也;辯之,非妄也。天下「有可廢之人,無 可廢之言」,《詩》道如是也。若以為不然,則是見詩之不 廣,參詩之不熟耳。試取漢、魏之詩而熟參之,次取晉、 宋之詩而熟參之,次取南北朝之詩而熟參之,次取 沈、宋、王、楊、盧、駱、陳拾遺之詩而熟參之,次取開元、天 寶諸家之詩而熟參之,次獨取李、杜二公之詩而熟 參之,又盡取晚唐諸家之詩而熟參之,又取本朝蘇、 黃以下諸家之詩而熟參之,其真是非自有不能隱 者。儻猶於此而無見焉,則是野狐外道蒙蔽其真識, 不可救藥,終不悟也。夫學詩者以識為主,入門須正, 立志須高,以漢、魏、晉、盛唐為師,不作開元、天寶以下 人物。若自退屈,即有下劣詩魔入其肺腑之間,由立 志之不高也。行有未至,可加工力。路頭一差,愈騖愈 遠,由入門之不正也。故曰:「學其上僅得其中,學其中 斯為下矣。」又曰:「見過於師,僅堪傳授;見與師齊,減師 半德也。」工夫須從上做下,不可從下做上。先須熟讀 《楚詞》,朝夕諷詠,以為之本,及讀古詩十九首,樂府四 篇,李陵、蘇武、漢魏五言,皆須熟讀。即以李「杜二集,枕 藉觀之,如今人之《治經》,然後博取盛唐名家,醞釀胸 中,久之自然悟入,雖學之不至,亦不失正路。」此乃是 從頂𩕳上做來,謂之向上一路,謂之直截根源,謂之 頂門,謂之單刀直入也。 詩之法有五:曰體製,曰格 力,曰氣象,曰興趣,曰音節。 詩之品有九:曰高,曰古, 曰深,曰遠,曰長,曰雄渾,曰飄逸,曰悲壯,曰淒婉。 其 用工有三:曰起結,曰句法,曰字眼。 其大概有二:曰 游優不迫,曰沉著痛快。 詩之極致有一:曰入神。詩 而入神,至矣盡矣,蔑以加矣。惟李、杜得之,他人得之, 蓋寡也。 夫詩有別材,非關書也;詩有別趣,非關理 也。然非多讀書,多窮理,則不能極其至。所謂「不涉理 路,不落言筌」者,上也。詩者,「吟詠情性也。」盛唐諸人,惟 在興趣,羚羊掛角,無跡可求,故其妙處,透徹玲瓏,不 可湊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 言有盡而意無窮。近代諸公,乃作奇特解會,遂以文 字為詩,以才學為詩,以議論為詩,夫豈不工,終非古 人之詩也。蓋於一唱三歎之音有所歉焉。且其作多, 務使事不「問興致,用字必有來歷,押韻必有出處,讀 之反覆終篇,不知著到何在。其末流甚者,叫噪怒張, 殊乖忠厚之風,殆以罵詈為詩,詩而至此,可謂一厄 也。」「然則近代之詩無取乎?」曰:「有之,吾取其合於古人 者而已。」國初之詩,尚沿襲唐人,王黃州學白樂天,楊 文公,劉中山學李商隱,盛文肅學韋蘇州,歐陽公學 韓退之古詩,梅聖俞學唐人平澹處,至東坡、山谷,始 出己意以為詩,唐人之風變矣。山谷用工,猶為深刻, 其後法席盛行,海內稱為「江西宗派。」近世趙紫芝、翁 靈舒輩,獨喜賈島、姚合之詩,稍稍復就清苦之風。江 湖詩人多效其體,一時自謂之「唐宗」,不知止入聲聞 辟支之果,豈盛唐諸公大乘正《法眼》者哉?嗟乎!《正法 眼》之無傳久矣,唐詩之說未唱,唐詩之道或有時而 明也。今既唱其體,曰「唐詩」矣,則學者謂唐詩誠止於 是耳,得非詩道之重不幸邪?故予不自量度,輒定詩 之宗旨,且借禪以為喻,推原漢、魏以來,而截然謂當 以盛唐為法。後捨漢魏而獨言盛唐者謂古律之體備也雖獲罪於世之 君子,不辭也

《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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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詩先除五俗:一曰《俗體》,二曰《俗意》,三曰《俗句》,四曰 《俗字》,五曰《俗韻》。

有語忌,有語病。語病易除,語忌難除。語病古人亦有 之,惟語忌則不可有。

「須是本色」,須是當行。

「對」句好可得,結句好難得,發句好尤難得。

發端忌作舉止,收拾貴在出場。

不必太著題,不必多使事。

押韻不必有出處,用事不必拘來歷。

下字貴響,造語貴圓。

意貴透徹,不可隔靴搔癢。語貴脫灑,不可拖泥帶水。 最忌骨董,最忌趁貼。

語忌直,意忌淺,脈忌露,味忌短,音韻忌散緩,亦忌迫 促。

詩難處在結裹。譬如番刀,須用北人結裹,若南人便 非本色。

須參活句。勿參死句。

詞氣可頡頏,不可乖戾。

律詩難於古詩,絕句難於八句,七言律詩難於五言 律詩,五言絕句難於七言絕句。

學《詩》有三節:其初不識好惡,連篇累牘,肆筆而成。既 識羞媿,始生畏縮,成之極難。及其透徹,則七縱八橫, 信手拈來,頭頭是道矣。

看詩須著「《金剛》眼睛」,庶不眩於旁門小法。禪家有金剛眼睛之 說

《辯家數》,如辯蒼白,方可言《詩》。荊公評文章先體製而後文之工拙 詩之是非不必爭,試以己詩置之古人詩中,與識者 觀之而不能辨,則真古人矣。

《詩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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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曆以前」,分明別是一副言語;晚唐分明別是一副 言語;本朝諸公,分明別是一副言語。如此見,方許具 一隻眼。

盛唐人有似麤而非麤處,有似拙而非拙處。

五言絕句,眾唐人是一樣,少陵是一樣,韓退之是一 樣,王荊公是一樣,本朝諸公是一樣。

盛唐人詩,亦有一二濫觴晚唐者。晚唐人詩,亦有一 二可入盛唐者,要當論其大概耳。

唐人與本朝人詩,未論工拙,直是氣象不同。

唐人命題,言語亦自不同,雜古人之集而觀之,不必 見詩,望其題引而知其為唐人、今人矣。

《大曆》之詩,高者尚未失盛唐,下者漸入晚唐矣。晚唐 之下者,亦墮「野狐外道」、鬼窟中。

或問《唐詩》何以勝我朝?唐以詩取士,故多專門之學, 我朝之詩所以不及也。

《詩》有「詞理、意興」,南朝人尚詞而病於理,本朝人尚理 而病於意興,唐人尚意興而理在其中。漢、魏之詩,詞 理意興,無跡可求。

漢魏古詩,氣象混沌,難以句摘。晉以還方有佳句。如 淵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謝靈運「池塘生春草」 之類,謝所以不及陶者,康樂之詩精工,淵明之詩質 而自然耳。

謝靈運之詩,無一篇不佳。

黃初之後,惟阮籍《詠懷》之作極為高古,有建安風骨。 晉人舍陶淵明、阮籍嗣宗外,惟左太沖高出一時,陸 士衡猶在諸公之下。

「顏不如鮑,鮑不如謝。」《文中子》獨取顏,非也。

建安之作,全在氣象,不可尋枝摘葉。靈運之詩,已是 徹首尾成對句矣,是以不及建安也。

謝朓之詩,已有全篇似唐人者,當觀其集方知之。 戎昱在盛唐為最下,已濫觴晚唐矣。戎昱之詩,有絕 似晚唐者,權德輿之詩,卻有絕似盛唐者。權德輿或 有似韋蘇州、劉長卿處。

冷朝陽在大曆才子中為最下,馬戴在晚唐諸公之 上,劉滄、呂溫亦勝諸人。李瀕不全是晚唐,間有似劉 隨州處。陳陶之詩在晚唐人中最無可觀,薛逢最淺 俗。

大曆以後,吾所深取者,「李長吉、柳子厚、劉言史、權德 輿、李涉、李益耳。」

《大曆後》劉夢得之絕句,張籍、王建之樂府,吾所深取 耳。

李、杜二公,正不當優劣。太白有一二妙處,子美不能 道;子美有一二妙處,太白不能作。

子美不能為太白之飄逸,太白不能為子美之沉鬱。 太白《夢遊天姥吟》《遠離別》等,子美不能道;子美《北征、 兵車行》《垂老別》等,太白不能作。論詩以李、杜為準,挾 天子以令諸侯也。

少陵詩法如孫、吳,太白詩法如李廣,少陵如節制之 師。

少陵詩,憲章漢魏,而取材於六朝,至其自得之妙,則 前輩所謂集大成者也觀太白詩者,要識真太白處。太白天才豪逸,語多率 然而成者,學者於每篇中,要識其安身立命處可也。 太白發句,謂之「開門見山。」

李、杜數公,如「金鳷擘海,香象渡河」,下視郊、島輩,直蟲 吟草間耳。

人言「太白仙才,長吉鬼才,不然太白」天仙之詞,長吉 鬼仙之詞耳。

玉川之怪,長吉之瑰詭,天地間自欠此體不得。 高、岑之詩悲壯,讀之使人感慨;孟郊之詩刻苦,讀之 使人不歡。《楚詞》惟屈、宋諸篇當讀之外,惟賈誼《懷長 沙》《淮南王》《招隱操》、嚴夫子《哀時命》宜熟讀,此外亦不 必也。

《九章》不如《九歌》,《九歌》《哀郢》尤妙。

前輩謂《大招》勝《招魂》,不然。

讀《騷》之久,方識真味。須歌之抑揚,涕洟滿襟,然後為 識《離騷》。否則如戞釜撞甕耳。 唐人惟柳子厚深得《騷》學,退之、李觀皆所不及。若皮 日休《九諷》不足為《騷》。

韓退之《琴操》極高古,正是本色,非唐賢所及。

釋皎然之詩,在唐諸僧之上。唐詩僧有「法震」、「法照」,無 可護國;靈一、「清江」,無本齊己、「貫休」也。

集句唯荊公最長。

《胡笳十八拍》,混然天成,絕無痕跡,如蔡文姬肺肝間 流出。

擬古惟江文通最長,《擬淵明》似淵明,《擬康樂》似康樂, 《擬左思》似左思,《擬郭璞》似郭璞,獨《擬李都尉》一首,不 似西漢耳。雖謝康樂擬鄴中諸子之詩,亦氣象不類。 至於劉元休《擬行行》《重行行》等篇,鮑明「遠代君子有 所思」之作,仍是其自體耳。

和韻最害人詩,古人酬唱不次韻,此風始盛於元、白、 皮、陸。本朝諸賢乃以此而鬥工,遂至往復有八九和 者。

孟郊之詩,憔悴枯槁,其氣侷促不伸,退之許之如此, 何邪?詩道本正大,孟郊自為之艱澀耳。

《孟浩然》之詩,詠諷之久,有金石宮商之聲。

唐人七言律詩,當以崔灝《黃鶴樓》為第一。

唐人好詩,多是征戍、遷謫、行旅、離別之作,往往能感 動激發人意。

蘇子卿詩:「幸有絃歌曲,可以喻中懷。請為遊子吟,泠 泠一何悲。絲竹屬清聲,慷慨有餘哀。長歌正激烈,中 心愴以摧。欲展清商曲,念子不能歸。」今人觀之,必以 為一篇重複之甚,豈特如《蘭亭》絲竹管絃之語耶?古 詩正不當以此論之也。

《十九首》「青青河畔草,鬱鬱園中柳。盈盈樓上女,皎皎 當窗牖。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一連六句,皆用疊 字,今人必以為句法重複之甚,古詩正不當以此論 之也。

任昉《哭范僕射》詩一首,中凡兩用「生」字韻,三用「情」字 韻:「夫子值狂生,千齡萬恨生。猶是兩義,猶我故人情。」 「生死一交情,欲以遣離情。」三「情」字皆用一意。

《天廚禁臠》謂平韻可重押,若或平或仄則不可,彼但 以《八仙歌》言之耳,何見之陋邪?《詩話》謂東坡兩耳韻 義不同,故可重押,要之亦非也。

劉公幹《贈五官中郎將》詩:「昔我從元後,整駕至南鄉。 過彼豐沛都,與君共翱翔。」元後蓋指曹操也。「至南鄉」, 謂伐劉表之時。豐沛都,喻操譙郡也。王仲宣《從軍》詩 云:「籌策運帷幄,一由我聖君。」聖君亦指曹操也。又曰: 「竊慕負鼎翁,願厲朽鈍姿。」是欲效伊尹負鼎干湯以 伐桀也。是時漢帝尚存,而二子之言如此,一曰元後, 二曰「聖君」,正與荀彧比曹操為高光同科。或以公幹 平視美人為不屈,是未為知人之論。《春秋》誅心之法, 二子其何逃?

古人贈荅,多相勉之詞。蘇子卿云:「願君崇令德,隨時 愛景光。」李少卿云:「努力崇明德,皓首以為期。」劉公幹 云:「勉哉修令德,北面自寵珍。」杜子美云:「君若登台輔, 臨危莫愛身。」往往是此意。有如高達夫《贈王徹》云:「吾 知十年後,季子多黃金。金何足道?」又甚於以名位期 人者,此達夫偶然漏逗處也。

《考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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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陵與太白獨厚於諸公,詩中凡言太白十四處,至 謂「世人皆欲殺,吾意獨憐才」,「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 行。」「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其情好可想。《遯齋閑覽》 謂二人名既相逼,不能無相忌,是以庸俗之見,而度 賢哲之心也。予故不得不辯。

古詩十九首,非止一人之詩也。「行行」重「行行」,《樂府》以 為枚乘之作,則其他可知矣。

《古詩十九首》:「行行重行行」,《玉臺》作兩首。自「越鳥巢南 枝」以下別為一首,當以選為正。

《文選長歌行》只有一首「青青園中葵」者,郭茂倩樂府 有兩篇,次一首乃「仙人騎白鹿」者,「仙人騎白鹿」之篇。 予疑此詞「岧岧山上亭」以下,其義不同,當又別是一首,郭茂倩不能辯也。

《文選》飲馬長城窟古詞無人名,《玉臺》以為蔡邕作。 古詞之不可讀者,莫如《巾舞歌》,文義漫不可解。又古 《將進酒》《芳樹石》《留豫章行》等篇,皆使人讀之茫然。又 《朱鷺稚子》班、艾如張思悲翁上之回等,只二三句可 解,豈非歲久文字舛訛而然耶。

木蘭歌:「促織何唧唧」,《文苑英華》作「唧唧何切切」,又作 「歷歷。」《樂府》作「唧唧復唧唧」,又作「促織何唧唧」,當從樂 府也。

「願馳千里足」,郭茂倩《樂府》作「願借明馳千里足」,《酉陽 雜俎》作「願馳千里明駝足」,漁隱不考,妄為之辯。 《木蘭歌》最古,然「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之類,已似 太白,必非漢、魏人詩也。

《木蘭歌》,《文苑英華》直作「韋元甫名字。」郭茂倩《樂府》有 兩篇,其後篇乃元甫所作也。

班婕妤《怨歌行》,《文選》直作「班姬」之名,《樂府》以為顏延 年作。

孔明《梁父吟》:「步出齊東門,遙望蕩陰里。」《樂府解題》作 「遙望陰陽里」,青州有陰陽里。田彊《古冶子,解題》作「田 彊《固野子》。」

南北朝人惟張正見詩最多,而最無足省發,所謂「雖 多」,亦奚以為?

《西清詩話》載晁文元家所藏陶詩,有《問來使》一篇云: 「爾從山中來,早晚發天目。我屋南山下,今生幾藂菊? 薔薇葉已抽,秋蘭氣當馥。歸去來山中,山中酒應熟。」 予謂此篇誠佳,然其體製氣象,與淵明不類,得非太 白逸詩?後人謾取以入陶集爾。

《文苑英華》有太白《代寄翁參樞先輩》七言律一首,乃 晚唐之下者。又有五言律三首,其一《送客歸吳》,其二 《送友生遊峽中》,其三《送袁明甫任長江》。集本皆無之, 其家數在大曆、貞元間,亦非太白之作。又有五言《雨 後望月》一首,《對雨》一首,《望夫石》一首,《冬月歸舊山》一 首,皆晚唐之語。又有「秦樓出佳麗」四句,亦不類太白, 皆是後人假名也。

《文苑英華》有《送史司馬赴崔相公幕》一首云:「崢嶸丞 相府,清切鳳凰池。羨爾瑤臺鶴,高棲瓊樹枝。歸飛晴 日好,吟弄惠風吹。正有乘軒樂,初當學舞時。珍禽在 羅網,微命若遊絲。願托周周羽,相御漢水湄。」此或太 白之逸詩也,不然,亦是盛唐人之作。

太白集中《少年行》,只有數句類太白,其他皆淺近浮 俗,決非太白所作,必誤入也。

「迎旦東風騎蹇驢」絕句,決非盛唐人氣象,只似白樂 天言語。今世俗圖畫,以為少陵詩,漁隱亦辨其非矣。 而黃伯思編入《杜集》,非也。

少陵有《避地逸詩》一首云:「避地歲時晚,竄身筋骨勞。 詩書遂牆壁,奴僕且旌旄。行在僅聞信,此生隨所遭。 神堯舊天下,會見出腥臊。」題下公自註云:「至德三載 丁酉作。」此則真少陵語也。今書市集本並不見有 舊蜀本,杜詩並無註釋,雖編年而不分古近二體,其 間略有公自註而已。今豫章庫本以為翻鎮江蜀本, 雖分雜註,又分古律,其編年亦且不同。近寶慶間,南 海漕臺《開杜集》,亦以為蜀本。雖刪去假坡之註,亦有 王原枚以下九家,而趙註比他本最詳,皆非舊蜀本 也。

杜《集註》中,「坡曰」者,皆是託名假偽。漁隱雖嘗辨之,而 人尚疑者,蓋無至當之說,以指其偽也。今舉一端,將 不辨而自明矣。如「楚岫八峰翠」,註云:景差《蘭亭春望》: 「千峰楚岫碧,萬木郢城陰。」且五言始於李陵、蘇武,或 雲枚乘漢以前五言古詩尚未有之,寧有戰國時已 有五言律句耶?觀此可以一笑而悟矣。雖然,亦幸而 有此漏逗也。

《杜註》中「師曰」者,亦「坡曰」之類,但其間半偽半真,尤為 淆亂惑人。此深可歎,然具眼者自默識之耳。

崔灝《渭城少年行》,《百家選》作兩首,自「秦川」已下別為 一首。郭茂倩《樂府》止作一首,《文苑英華》亦止作一首, 當從《樂府英華》為是矣。

玉川子「天下薄夫苦耽酒」之詩,荊公《百家詩選》止作 一篇。本集自「天上白日悠悠懸」以下別為一首,當從 荊公為是。

太白詩「斗酒渭城邊,壚頭耐醉眠」,乃岑參之詩誤入 太白。《塞上曲》「騮馬新誇紫玉鞍」者,乃王昌齡之詩,亦 誤入昌齡。本有二篇,前篇乃「秦時明月漢時關」也。 孟浩然有《贈孟郊》一首,按東野乃貞元、元和間人,而 浩然終於開元二十八年,時代懸遠,其詩亦不似浩 然,必誤入。

杜詩「五雲高太甲,六月曠摶扶。」「太甲」之義,殆不可曉, 得非高太乙耶?「乙」為甲,蓋亦相近,以「星」對「風」,亦從其 類也。至於「杳杳東山攜漢妓」,亦無義理,疑是㩦妓去。 蓋子美每於絕句喜對偶耳。臆度如此,更俟宏識。 王荊公《百家詩選》蓋本於唐人《英靈間氣集》,其初明 皇、德宗、薛稷、劉希夷、韋述之詩,無少增損,次序亦同孟「浩然止增其數,儲光羲後方是。荊公自去取。前卷 讀之盡佳,非其選擇之精」,蓋盛唐人詩,無不可觀者, 至於大曆已後,其去取深不滿人意。況唐人如沈、宋、 王、楊、盧、駱、陳拾遺、張燕公、張曲江、賈至、王維、獨孤及、 韋應物、孫逖、祖詠、劉眘虛、綦母潛、劉長卿、李長吉諸 公,皆大名家。李、杜、韓、柳,以家有其集,故不載,而此集 無之。荊公當時所選,當據宋次道之所有耳。其《序》乃 言:「觀唐詩者,觀此足矣。」豈不誣哉!今人但以荊公所 選,歛衽而莫敢議,可歎也!

荊公有一家,但取一二首而不可讀者,如曹唐二首, 其一首云:「年少風流好丈夫,大家望拜漢金吾。閒眠 曉日聽啼鴂,笑倚春風仗轆轤。深院吹笙從漢婢,靜 街調馬任夷奴。牡丹花下鉤簾畔,獨倚紅肌捋虎鬚。」 此不足以書屏,幛可以與閭巷小人文背之詞。又《買 劍》一首云:「青天露拔雲霓泣,黑地潛驚鬼魁愁。」但可 與師巫念誦耳。

予嘗見《方子通墓誌》,「唐詩有八百家,子通所藏有五 百家,今則世不見有,惜哉!」

柳子厚《漁翁夜傍西巖宿》之詩,東坡刪去後二句,使 子厚復生,亦必心服。

謝朓:「洞庭張樂地,瀟湘帝子遊。雲去蒼梧野,水還江 漢流。停驂我悵望,輟棹子夷猶。廣平聽方籍,《茂陵將 見求》。心事俱已矣,江上徒離憂。」予謂「廣平聽方籍,茂 陵將見求」一聯刪去,只用八句,尤為渾然,不知識者 以為何如?

《附荅出繼叔臨安吳景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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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之《詩辨》,乃斷千百年公案,誠驚世絕俗之談,至當 歸一之論。其間說江西詩病,真取心肝劊子手,以禪 喻詩,莫此親切,是自家實證實悟者,是自家閉門鑿 破此片田地,即非傍人籬壁拾人涕。請幫助識別此字。得來者。李、杜 復生,不易吾言矣。而吾叔靳靳疑之,況他人乎?所見 難合固如此,深可歎也。吾叔謂說禪非文人儒者之 言。本意但欲說得詩透徹,初無意於為文,其合文人 儒者之言與否,不問也。高意又使回護,毋直致褒貶。 僕意謂辨白是非,定其宗旨,正當明目張膽而言。使 其詞說沉著痛快,深切著明,顯然易見,所謂「不直則 道不見」,雖得罪於世之君子,不辭也。吾叔《詩說》,其文 雖勝,然只是說詩之源流,世變之高下耳。雖取盛唐 而無的然使人知所趨向處。其間異戶同門之說,乃 一篇之要領。然晚唐本朝,謂其如此可也,謂唐初以 來至大曆之詩,異戶同門,已不可矣。至於漢、魏、晉、宋、 齊、梁之詩,其品第相去高下懸絕,乃混而稱之,謂錙 銖而較,實有不同處,大率異戶而同門,豈其然乎?又 謂韓、柳不得為盛唐,猶未落晚唐,以其時則可矣,韓 退之固當別論,若柳子厚五言古詩,尚在韋蘇州之 上,豈元、白同時諸公所可望耶?高見如此,毋怪來書 有「甚不喜,分諸體製」之說,吾叔誠於此未瞭然也。作 詩正須辨盡諸家體製,然後不為旁門所惑。今人作 詩,差入門戶者,正以體製莫辨也。世之技藝,猶各有 家數,市縑帛者必分道地,然後知優劣,況文章乎?僕 於作詩,不敢自負,至識則自謂有一日之長,於古今 體製,若辨蒼素,甚者望而知之。來書又謂「忽被人捉 破發問,何以荅之?」僕正欲人發問而不可得者,不遇 盤根,安別利器?吾叔試以數十篇詩隱其姓名,舉以 相試,為能別得體製否?惟辨之未精,故所作或雜而 不純。今觀《盛集》中,尚有一二本朝立作處,毋乃坐是 而然耶?又謂盛唐之詩雄深雅健,僕謂此四字但可 評文,於詩則用「健」字不得,不若《詩辨》雄渾悲壯之語 為得詩之體也。毫釐之差,不可不辨。坡、谷諸公之詩, 如米元章之字,雖筆力勁健,終有子路未事夫子時 氣象。盛唐諸公之詩,如顏魯公書,既筆力雄壯,又氣 象渾厚,其不同如此,只此一字,便見吾叔腳根未點 地處也。所論屈原《離騷》,則深得之,實前輩之所未發。 此一段文亦甚佳,大概論武帝以前皆好,無可議者。 但李陵之詩,非虜中感故人還漢而作,恐未深考。故 東坡亦惑江漢之語,疑非少卿之詩,而不考其胡中 也。妙喜!是徑山名僧宗杲也自謂參禪精子,僕亦自謂參詩精 子。嘗謁李友山,論古今人詩,見僕辨析毫芒,每相激 賞,因謂之曰:「吾論詩若那查太子,拆骨還父,拆肉還 母。」友山深以為然。當時臨川相會匆匆,所惜多順情 放過,蓋傾蓋執手,無暇引惹,恐未能卒竟其辨也。鄙 見若此,若不以為然,卻願有以相復,幸甚!

嚴有翼藝苑雌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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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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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平子《四愁詩》云:「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 瑤。」金錯刀,王莽所鑄錢名。莽居攝,變漢制,以周錢有 子母相權,於是更造大錢,徑寸二分,重十二銖,文曰 大錢五十。又造契刀,其環如大錢,身形如刀,長二寸, 文曰「契刀五百」;錯刀,以黃金錯,其文曰「一刀直五千。」 與五銖錢凡四品並行。杜子美《對雪》詩:「金錯囊徒罄, 銀壺酒易賒。」韓退之《潭州泊船》:「聞道松醪賤,何須恡錯刀。」皆謂是也。或注《四愁詩》引《續漢書》:「佩刀,諸侯王 以金錯環。」恐與王莽所鑄錯刀又別。

《豪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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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詩喜作豪句,須不畔於理方善。如東坡《觀崔白驟 雨圖》云:「扶桑大繭如甕盎,天女織綃雲漢上,往來不 遣鳳御梭,誰能鼓臂投三丈?」此語豪而甚工。石敏若 橘林文中詠雪,有「燕南雪花大於掌,冰柱懸簷一千 丈」之語,豪則豪矣,然安得爾高屋?李太白《北風行》云: 「燕山雪花大如席」,《秋浦歌》云:「白髮三千丈。」其句可謂 豪矣,柰無此理,何如秦少游《秋日》絕句云:「連卷雌蜺 掛西樓,逐雨追晴意未休。安得萬粧相向舞,酒酣聊 把作纏頭。」此語亦豪而工矣。

《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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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公子札聘於上國,宿於戚,聞孫林父擊鐘曰:『夫子 之在此,猶燕之巢於幕上』。」夫幕非燕巢之所,言其至 危也。故潘岳《西征賦》云:「危素卵之累殼,甚元燕之巢 幕。」丘希範《與陳伯之書》云:「將軍魚遊沸鼎之中,燕巢 飛幕之上,不亦惑乎!」蓋用此意。後人因此言燕事,多 使巢幕,似乎無謂。謝宣遠《九日從宋公集戲馬臺》詩: 「巢幕無留燕,遵渚有來鴻。」杜子美《對雨書懷》詩:「震雷 翻幕燕,驟雨落河魚。」

《以宰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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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儉少年以宰為命嘗有《詩》云:「稷契康虞夏伊呂翼 商周。」又字其子曰元成取仍世作相之義至其孫訓 亦作《詩》云:「旦奭康世巧蕭曹佐甿俗」大率追儉之意 而為之後官亦至侍中。

《最善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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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與翁行可同舟泝汴,因談及詩,行可云:「王介甫最 善『下』字,如『荒埭暗雞催月曉,空場老雉挾春驕』,下得 『挾』字最好,如《孟子》『挾長』」、「『挾貴』之『挾』。」予謂介甫又有「紫 莧凌風怯,蒼苔挾雨驕」,陳無己有「寒氣挾霜侵敗絮, 賓鴻將子度微明」,其用「挾」字,正與介甫前一聯同。

《河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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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豚有大毒,肝與卵,人食之必為害。瀹而為羹,或不 甚熟,亦能害人,歲有被毒而死者,然南人嗜之不已。 故聖俞詩云:「炮煎苟失所,入喉為鏌鋣。」則其毒可知。

《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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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野過和靖隱居,有詩一聯云:「湖山隱後家空在, 煙雨詞亡草自青。」注云:「先生常著《春草曲》,有『滿地和 煙雨』之語,今亡其全篇。」余按楊元素《本事曲》,有《點絳 唇》一闋,乃和靖草。詞云:「金谷年年,亂生春色誰為主。 餘花落處,滿地和煙雨。」又:「離歌一闋長亭暮,王孫去, 萋萋無數,南北東西路。」此詞甚工,子野乃不見其全 篇,何也?

《奪胎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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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云:詩有奪胎換骨之說,信有之也。杜陵《謁元元 廟》,其一聯云:「五聖聯龍袞,秋風折鴈行。」亦以「鴈行」對 龍袞,然語中的其親切過於本詩。茲不謂之奪胎可 乎?不然,則徒用前人之語,殊不足貴。且如沈佺期云: 「小池殘暑退,高樹早涼歸。」非不佳也,然正用柳惲「太 液微波起,長楊高樹秋」之句耳。蘇子云:「峽束滄淵深 貯月,巖排紅樹巧粧秋。」非不佳也,然正用杜陵「峽束 滄江起,岩排石樹圓」之句耳,語雖工而無別也。

張端義貴耳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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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詩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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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滿四澤,夏雲多奇峰,秋月揚明輝,冬嶺秀孤松。」 淵明詩,絕句之祖,一句一絕也。作詩有句法,意連句 圓。有云:「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幾回驚妾夢,不得 到遼西。」一句一接,未嘗間斷。作詩當參此意,便有神 聖工巧。

釋惠洪冷齋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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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詩奪胎換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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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云:「詩意無窮,而人之才有限。以有限之才,追無 窮之意,雖淵明、少陵,不得工也。然不易其意而造其 語,謂之換骨法;窺入其意而形容之,謂之奪胎法。如 鄭谷《十日菊》曰:『自緣今日人心別,未必秋香一夜衰』, 此意甚佳,而病在氣不長。西漢文章,雄深雅健者,其 氣長故也。」曾子固曰:「詩當使人一覽語盡而意有餘」, 乃古人用心處。所以荊公《菊》詩曰:「千花萬卉彫零後, 始見閒人把一枝。」東坡則曰:「萬事到頭終是夢,休休, 明日黃花蝶也愁。」又如李翰林詩曰:「鳥飛不盡暮天 碧」,又曰「青天盡處沒孤鴻。」然其病如前所論。山谷作 《登達觀臺》詩曰:「瘦藤拄到風煙上,乞與遊人眼界開。 不知眼界闊多少,白鳥去盡青天回。」凡此之類,皆換 骨法也。顧況詩曰:「一別二十年,人堪幾回別。」其詩簡 拔而立意精確。舒王作《與故人》詩云:「一日君家把酒 盃,六年波浪與塵埃。不知烏石江邊路,到老相逢得 幾回。」樂天詩曰:「臨風杪秋樹,對酒長年身。醉貌如霜 葉,雖紅不是春。」東坡南中作詩云:「兒童誤喜朱顏在, 一笑那知是醉紅。」凡此之類,皆奪胎法也,學者不可 不知

《對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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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句法,詩人窮盡其變,不過以事以意,以出處具備, 謂之妙。如荊公曰「平昔離愁寬帶眼,迄今歸思滿琴 心」,又曰「欲寄歲寒無善晝,賴傳悲壯有能琴」,乃不若 東坡微意特奇。如曰「見說騎鯨游汗漫,亦曾捫蝨話 辛酸」,又曰:「蠶市風光思故國,馬行燈火記當年」,又曰 「龍驤萬斛不敢過,漁舟一葉縱掀舞。」以鯨為「蝨」對,以 「龍驤」為「漁舟」,對小大氣焰之不等,其意若玩,世謂之 「秀傑之氣,終不可沒」者,此類是也。

《詩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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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之詩,例無精彩,其氣奪也。夫氣之奪人,百種禁 忌。詩亦如之。富貴中不得言貧賤事,少壯中不得言 衰老事,康強中不得言疾病死亡事。脫或犯之,人謂 之詩讖」,謂之「無氣」,是大不然。詩者,妙觀逸想之所寓 也,豈可限以繩墨哉?如王維作畫《雪中芭蕉》,法眼觀 之,知其神情寄寓於物,俗論則譏以為不知寒暑。荊 公方大拜,賀客盈門,忽點墨書其壁曰:「霜筠雪竹鍾 山寺,投老歸歟奇此生。」坡在儋耳作詩曰:「平生萬事 足,所欠惟一死。豈可與世俗論哉!」予嘗與客論至此, 而客不然。予論予《作詩自誌》,其略曰:「東坡醉墨浩琳 琅,千首空餘萬丈光。雪裡芭蕉失寒暑,眼中騏驥略 元黃」云云。

《詩言其用不言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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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事琢句,妙在言其用不言其名耳。此法唯荊公、東 坡、山谷三老知之。荊公曰:「含風鴨綠鱗鱗起,弄日鵝 黃裊裊垂。」此言水柳之用,而不言水柳之名也。東坡 《別子由》詩:「猶勝相逢不相識,形容變盡語音存。」此用 事而不言其名也。山谷曰:「管城子無食肉相,孔方兄 有《絕交書》。」又曰:「語言少味無阿堵,冰雪相看有此君, 眼有人情」如「格五,心知世事等朝三。」「格五」,今之「蹙融」 是也。《後漢》注云:「常置人於險處耳。」然句中眼者,世尤 不能解語言者,蓋其德之候也。故曰:「有德者必有言。」 王荊公欲革歷世因循之弊,以新王化,作《雪》詩,其略 曰:「勢合便疑包地盡,功成終欲放春回。農家不驗豐 年瑞,祗欲青天萬里開。」

《詩用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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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法,欲老健有英氣,當間用方俗言為妙,如奇男子 行人群中,自然有穎脫不可干之韻。老杜《八仙詩序》 李白曰:「天子呼來不上船」,方,俗言也,所謂襟紉是也。 「家家養烏鬼,頓頓食黃魚。」川峽路人家多供祀烏蠻 鬼,以臨江,故頓頓食黃魚耳。俗人不解,便作養畜字 讀,遂使沈存中自差烏鬼為「鸕鶿」也。「夜闌更秉燭,相 對如夢寐。」更互秉燭照之,恐尚是夢也。作更字讀,則 失其意甚矣。山谷每笑之,如所謂「一霎社公雨,數番 花信風」之類是也。江左風流,久已零落,士大夫人品 不高,故奇韻滅絕。東晉騷人,勝士最多,皆無出謝安 石之右,煙飛空翠之間,乃攜娉婷登臨之。與夫雪夜 訪山陰故人,興盡而返,下馬據胡床,「三弄」而去者,異 矣。

釋普聞詩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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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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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杜之詩,備於眾體,是為詩史。」近世所論,東坡長於 古韻,豪逸大度;魯直長於律詩,老健超邁;荊公長於 絕句,閒暇清癯:其各一家也。然則荊公之詩,覃深精 思,是亦今時之所尚也。魯直曰:「荊公末年小詩,雅麗 精絕,脫去流俗,不可以常理待之也。」荊公《送和甫寄 女子》詩云:「荒煙涼雨助人悲,淚染衣襟不自知。除卻 春風沙際綠,一如送汝過江時。」拂去豪逸之氣,屏蕩 老健之節,其意韻幽遠,清癯雅麗為得也。 論曰:詩家云:「鍊字莫如鍊句,鍊句莫若得格。格高本 乎琢句,句高則格勝矣。天下之詩,莫出乎二句。一曰 意句,二曰境句。境句易琢,意句難製。境句人皆得之, 獨意句不得其妙者,蓋不知其旨也。所以魯直」、荊公 之詩出乎流輩者,以其得意句之妙也。何則?蓋意從 境中宣出,所以此詩作荊公集中之眼者,妙在斯耳。 魯直《寄黃從善》詩云:「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鴈傳書謝 不能。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云云。初二 句為小破題,第三、第四為頷聯,凡頷聯皆宜意句,「春 風桃李但一杯」而已。想像無聊,窶空為甚。「飄蓬寒雨, 十年燈之下,未見青雲得路之便。」其羈孤未遇之嘆 具見矣。其意句亦就境中宣出。「桃李春風,江湖夜雨」, 皆境也。昧者不知,直謂境句謬矣。陳去非詩云:「一官 不辦作生涯,幾見秋風捲岸沙。」境也。著「幾見」二字,便 成意句。予亦嘗法之。《送求僧行者》云:「山林夜雨厭孤 寂,春風幾番沙草碧。衣盂無計若為傳,負舂空墜腰 間石」云云。已上皆古人未曾言之。雖然,其來亦有所 自也。陳無已詩云:「枯松倒影半溪寒,數箇沙鷗似水 安。」境中帶意曾買江南千本畫,歸來一筆不中看。 《石屋詩》云:「八峰春到了,雙澗雨晴初。」小室鉤簾坐, 境中帶意《人間無畫圖》。《禁臠》謂奪胎法者,《石屋》之

詩見之,然其境句不勝耳。又詩《亡名》:「千金卻買吳州
考證
畫,今向吳州畫裡行。」小雨半收蒲葉冷,漁人歸去

釣船橫。此亦《前橫》之自出也。予亦效顰曰:「水闊天 長鴈影孤,眠沙鷗鷺倚黃蘆,半收小雨西風冷。」藜 杖相將入畫圖。又曰:「十里沙堤水滿湖,著霜蘆冷 未全枯。曉來細雨藏鷗鷺,何處人間有畫圖?」大凡但 識境意明白,覰見古人千載之妙,其猶視諸掌。

吳渭月泉吟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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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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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社預於小春月望命題,至正月望日收卷。月終結 局,請諸處吟社用好紙楷書,以便謄副,而免於差舛; 明書州里姓號,以便供賞,而不致浮湛。切望如期差 人來問浦江縣西地名前吳吳知縣位,對面交卷,守 回標照應。俟評校畢,三月三日揭曉賞隨詩冊分送。 此固非足浼我同志,亦姑以講前好,求新益雲。

《誓詩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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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泉舊社,久褰詩錦之華;季子後人,獨倣禮羅之意。 遂從昨歲,遍致新題。春日田園,頗多雜興;東風桃李, 又是一番。鄉邦之勝友雲如湖海之英游雷動,古囊 交集,鉅軸橫陳。誰揭青銅,尚詢黃髮。無舍女學,何至 教琢玉哉。不用道謀,是在主為室者。俾得臣而寓目, 與舅犯以同心。睠惟騷吟,良出工苦。所貴相觀而善, 亦多自負所長。能雄萬夫,定羞與絳灌等伍;如降一 等,乃待以季孟之間。欲辛甘燥濕之俱齊,固甚難以 曲直輕重而見欺,亦不可念偉事,或偶成於戲;劇彼 讒言,特借譽而揄揚。我《詩》如鄫曹,何幸縱觀於諸老; 此聲得梁楚,誓將不負於齊盟。一點無他,三辰在上。

《詩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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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有六義,興居其一。凡陰陽寒暑,草木鳥獸,山川風 景,得於適然之感而為詩者,皆興也。《風》《雅》多起興,而 楚騷多賦與比。漢魏至唐,傑然如老杜《秋興》八首,深 詣詩人閫奧,興之入律者宗焉。」《春日田園雜興》,此蓋 借題於石湖,作者固不可舍田園而泛言,亦不可泥 田園而他及。舍之則非此詩之題,泥之則失此題之 趣。有因春日田園間景物,感動性情,意與景融,辭與 意會,一吟風頃,悠然自見,其為雜興者,此真雜興也。 不明此義而為此詩,他未暇悉論。往往敘實者多入 於賦,稱美者多近於頌,甚者將「雜興」二字體貼,而相 去益遠矣。諸公長者惠顧是盟而屑之教,形容模寫, 盡情極態,使人誦之如遊輞川,如遇「桃源,如共柴桑 墟里,撫榮木,觀流泉,種東皋之苗,摘中園之蔬,與義 熙人相爾女也;如入《豳風》國,耜者桑者,競載陽之光 景,而聆倉庚之載好;其音也,如夢寐時雍之世。出而 作,入而息,優游於耕鑿食飲,而壤歌之起吾後先也。」 其餘瓌辭藻思,粲然畢陳,應接有所不暇,姑次第其 篇什,附以管見,俟覽者細訂之。若曰《折衷》。則吾豈敢。

敖陶孫臞翁詩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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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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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暇日與弟姪輩評古今諸名人詩:「魏武帝如幽燕 老將,氣韻沈雄;曹子建如三河少年,風流自賞;鮑明 遠如饑鷹獨出,奇矯無前;謝康樂如東海揚帆,風日 流麗;陶彭澤如絳雲在霄,舒捲自如;王右丞如秋水 芙蓉,倚風自笑;韋蘇州如園客獨繭,暗合音徽;孟浩 然如洞庭始波,木葉微落;杜牧之如銅丸走坂,駿馬 注坡」;白樂天如「山東父老課農桑,事事言言皆著實」; 元微之如「龜年說《天寶遺事》,貌悴而神不傷」;劉夢得 如鏤冰琱瓊,流光自照;李太白如劉安雞犬,遺響白 雲,覈其歸存,恍無定處;韓退之如「囊沙背水,惟韓信 獨能」;李長吉如「武帝食露盤,無補多欲」;孟東野如「埋 泉斷劍,臥壑寒松」;張籍如優工行鄉「飲,醻獻秩如,時 有詼氣」;柳子厚如「高秋獨眺,霽晚孤吹」;李義山如「百 寶流蘇,千絲鐵網,綺密瓌妍,要非適用。」本朝蘇東坡 如「屈注天潢,倒連滄海,變眩百怪,終歸雄渾」;歐公如 「四瑚八璉,止可施之宗廟」;荊公如「鄧艾縋兵入蜀,要 以險絕為功」;山谷如「陶弘景入官,析理談元,而松風 之夢故在」;梅聖俞如「關河放溜,瞬息無聲」;秦少游如 「時女步春,終傷婉弱。」陳後山如「九皋獨唳,深林孤芳, 沖寂自妍,不求識賞。」韓子蒼如「棃園按樂,排比得倫」; 呂居仁如「散聖安禪,自能奇逸。」其他作者,未易殫陳。 獨唐杜工部如周公製作,後世莫能擬議。

宋無名氏詩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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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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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常任昉云:「《六經》所有歌詩書詠之類」,此蓋取自 秦漢以來,聖君賢士沿襲為文,名之所起,故因暇日 錄其緣起,抑亦用新好事者之目。云:三言詩自晉散 騎常侍夏侯湛始,四言詩自前漢楚王傅韋孟諫楚 王戊始,五言詩自漢騎都尉李陵與蘇武詩始,六言 詩自漢大司農谷永始,七言詩自漢武帝《柏梁殿聯 句》始;九言詩自魏高貴鄉公始;賦自楚三閭大夫屈 原始;《反離騷》,自漢揚雄始;離合詩,自漢孔融作四言 離合詩始;歌詩,自枚皋作《麗人歌》始;挽詞自魏光祿 勳繆襲始沈存中謂「唱和聯句之起,其源遠矣。自舜作歌,皋陶 颺言賡載及《柏梁聯句》,顏延年、謝元暉有《和伏武昌 登孫權故城》等篇。梁何遜」集中多聯句。至唐文士唱 和固多,元稹作《春深何處好》二十篇,並用「家花車斜」 四字為韻。白居易、劉禹錫和之,亦同此四字韻。令狐 楚作,謂詩多次韻,起於此。或聯句,或兩句、四句,亦有 對一句出一句者,謂轆轤體焉。詩律之興,其來久矣。 自建康以後,訖於江右,格律屢變。至沈約、庾信,以韻 音相婉附,屬對精密,及沈佺期、宋之問又加靡麗,曲 忌聲病,約句準篇,如錦繡成文。學者宗之,號為沈、宋 體。語曰:「蘇、李居前,沈、宋比肩。」唐李肇云:元和已後,文 則學奇澀於樊宗師,學放曠於張籍;詩則學矯激於 孟郊,學淺切於白居易,學淫靡於元稹,俱名為元和 體也。

鄭厚藝圃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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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李杜陶白四家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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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謫仙,詩中龍也,矯矯焉不受約束。杜則「麟遊靈囿, 鳳鳴朝陽」,自是人間瑞物。施諸工用,則「力牛服箱,德 驥駕輅」,李亦不能為也。陶淵明則「逸鶴翻風,閒鷗忘 海」,鮑明遠則「高鴻決漢,孤鶻破霜」,孟東野則「秋蛩草 根」,白樂天則「春鶯柳陰」,皆造化中一妙。餘皆象龍刻 鳳,雖美無情,無取正焉。

陶宗儀輟畊錄===
《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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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魏公雲作詩用虛字殊不佳中兩聯填滿方好出 處纔使唐已下事便不古

也雨雪霏霏借雪以愍征役也棠棣之華感華以諷 兄弟也采采芣苢取美草以樂友於也皆發興於此 而義歸於彼反是者可乎哉然則餘霞散成綺澄江 凈如練離花初萎露別葉乍辭風之句麗矣吾不知 其所諷焉故所謂嘲風雪弄花草而已於時六義盡 去矣唐興二百年其間詩人不可勝數所可舉者陳 子昂有感遇詩三十首鮑防有感興詩十五首又詩 之豪世稱李杜李之作才矣奇矣人不逮矣索其風 雅比興十無一焉杜詩最多可傳者千餘首至於貫 穿古今覼縷格律盡工盡善又過於李然撮其新安 石壕潼關吏花門之章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之 句亦不過三四十首杜尚如此況不逮杜者乎予嘗 痛詩道崩壞忽忽發憤或食輟哺夜輟寢不量力欲 扶起之嗟乎事有大謬者又不可一二而言然亦不 能不粗陳於篇故略敘其詩源流廢興如此

沈存中謂唱和聯句之起其源遠矣自舜作歌皋陶 颺言賡載及柏梁聯句顏延年謝元暉有和伏武昌 登孫權故城等篇梁何遜集中多聯句至唐文士唱 和固多元稹作春深何處好二十篇並用家花車斜 四字為韻白居易劉禹錫和之亦同此四字韻令狐 楚作謂詩多次韻起於此或聯句或兩句四句亦有 對一句出一句者謂轆轤體焉詩律之興其來久矣 自建康以後訖於江右格律屢變至沈約庾信以韻 音相婉附屬對精密及沈佺期宋之問又加靡麗曲 忌聲病約句準篇如錦繡成文學者宗之號為沈宋 體語曰蘇李居前沈宋比肩唐李肇雲元和已後文 則學奇澀於樊宗師學放曠於張籍詩則學矯激於 孟郊學淺切於白居易學淫靡於元稹俱名為元和 體也

李長吉歌詩有天若有情天亦老之句人以為奇絕 石曼卿嘗對以月如無恨月長圓人以為勍敵 寇萊公在中書與同列戲雲水底月為天上月未有 以對會楊大年適來因語其對大年應聲曰眼中人 似面前人一坐皆稱為的對

鄭厚藝圃折中

《評李杜陶白四家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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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謫仙詩中龍也矯矯焉不受約束杜則麟遊靈囿 鳳鳴朝陽自是人間瑞物施諸工用則力牛服箱德 驥駕輅李亦不能為也陶淵明則逸鶴翻風閒鷗忘 海鮑明遠則高鴻決漢孤鶻破霜孟東野則秋蛩草 根白樂天則春鶯柳陰皆造化中一妙餘皆象龍刻 鳳雖美無情無取正焉

陶宗儀輟畊錄

《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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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魏公云:「作詩用虛字殊不佳。中兩聯填滿方好出 處,纔使唐已下事便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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