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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經籍典/第131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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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學彙編 經籍典 第一百三十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一百三十一卷
理學彙編 經籍典 第一百三十二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經籍典

 第一百三十一卷目錄

 書經部雜錄一

經籍典第一百三十一卷

書經部雜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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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記·文王世子》:「冬讀書,典書者詔之。」陰用事,則學 之以事,因時順氣,於功易成也。秋冬屬陰,陰主體 質,故「學事。」事亦體質。因四時所宜,順動靜之氣,於學 功業易成也。

《書》在上庠。周立三代之學,學《書》於有虞氏之學,典 謨之教所興也。上庠,虞學名。《虞書》有典有謨,故就 其學中而教之,則周之小學也。

《尚書大傳》孔子云:「《六誓》可以觀義,《五誥》可以觀仁,《呂 刑》可以觀誠,《洪範》可以觀度,《禹貢》可以觀事,皋陶可 以觀治,《堯典》可以觀美。」

子夏讀《書》畢,見夫子。夫子問:「何為於書?」對曰:「《書》之論 事,昭昭如日月之代明,纍纍如星辰之錯行。」

《尚書璇璣鈐》《尚書篇題號》:「尚者,上也,上天垂文象,布 節度,書也,如天行也。」

《春秋說題辭》:「《尚書》者,二帝之跡,三王之義,所以推其 期運,明命授之際。書之言信,而言天地之情,帝王之 功。凡百二篇,第次委曲。尚者,上也,上世帝王之遺書 也。」近百二篇一作百二十篇上世帝王之遺書也一作上帝之書也 《漢書五行志》:「《易》曰:『天垂象,見吉凶,聖人象之。河出圖, 雒出書,聖人則之』。劉歆以為虙羲氏繼天而王,受《河 圖》則而畫之,八卦是也。禹治洪水,賜《雒書》法而陳之, 《洪範》是也。聖人行其道而寶其真。降及於殷,箕子在 父師位而典之。周既克殷,以箕子歸,武王親虛己而 問焉。故《經》曰:『惟十有三祀,王訪於箕子。王迺言曰:『烏 呼,箕子!惟天陰騭下民,相協厥居,我不知其彝倫逌 敘』』。」箕子迺言曰:「我聞在昔,鯀垔洪水,汨陳其五行,帝 乃震怒,弗畀洪範九疇,彝倫逌斁,鯀則殛死,禹乃嗣 興,天迺錫禹洪範九疇,彝倫逌敘。」此武王問《雒書》於 箕子,箕子對禹得《雒書》之意也。初一曰五行,次二曰 羞用五事,次三曰農用八政,次四曰請幫助識別此字。「用五紀」,次五 曰「建用《皇極》」,次六曰「艾用三德」,次七曰「明用稽疑」,次 八曰「念用庶徵」,次九曰「嚮用五福,畏用六極。」凡此六 十五字,皆《雒書》本文。所謂「天迺錫禹,大法九章,常事 所次」者也。以為《河圖》《洛書》相為經緯;八卦九章,相為 表裡。昔殷道弛,文王演《周易》;周道衰,孔子述《春秋》,則 乾坤之陰陽,效《洪範》之咎徵,天人之道,粲然著矣。請幫助識別此字。讀 「葉」,「艾」,讀《乂》。

《釋名》釋典藝「三墳,墳,分也,論三才之分,天地人之治, 其體有三也。」

五典,典,鎮也;製法所以鎮定上下,其等有五也。 《尚書》,尚上也,以堯為上始,而書其時事也。

獨斷。朕,我也。古者尊卑共之,貴賤不嫌,則可同號之 義也。堯曰「朕在位七十載。」皋陶與帝舜言曰:「朕言惠 可底行。」屈原曰「朕皇考。」此其義也。至秦,天子獨以為 稱,漢因而不改也。

天子之宗社曰「泰社」,天子所為群姓立社也。天子之 社曰「王社」,一曰帝社。古者,命將行師,必於此社授以 政。《尚書》曰:「用命賞於祖,不用命戮於社。」

《初學記》:「劉歆《七略》曰:『《尚書》,直言也。始歐陽氏,先君名 之。大夏侯、小夏侯復立於學官。三家之學,於今尢為 詳』。」又曰:「《詩》以言情,情者信之符;《書》以決斷,斷者義之 證。」

權德輿《答楊湖南書》:「《君牙》《畢命》《冏命》之篇,皆質而文, 簡而誠,含章而不流。」

兼明《書》司馬遷《史記》以「放勛」為堯名,「重華」為舜名,「文 命」為禹名,「明曰」,皆非也。按《堯典》云:「若稽古帝堯,曰:放 勛欽明,文思安安。」孔安國曰:「勛,功也。欽,敬也。言堯放 上世之功化,而欽明文思之四德,安天下之當安也。」 《舜典》云:「若稽古帝舜,曰重華協於帝。」孔安國曰:「華謂 文德,言其文德光華,重合於堯,俱聖明也。」《大禹謨》云: 「若稽古大禹文命,敷於四海,祗承於帝。」孔安國曰:「言 其外布文德教命,內則敬承堯舜也。」據安國所言,當 以「放勛」、「重華」、「『文命』皆謂功業德化,不言是其名也。」或 問曰:「子何知安國之是而司馬之非乎?」答曰:「以《尚書》 經文知之也。《經》文上曰『是帝堯之位號,下曰『是帝堯 之功德』。若『放勛』是堯之名,則《經》當雲『若稽古帝堯放 勛』』」,則放勛當其名處。今「放勛」乃在「曰」之下,連於「欽明」、 「文思」,豈名不屬於位號而乃冠於功業乎?又《舜典》雲 「重華協於帝」,若重華為名,將何以協於帝?又《大禹謨》 雲「文命敷於四海」,若以文命為名,將何以敷於四海又《皋陶謨》曰「允迪厥德」,豈允迪為皋陶之名乎?且子 生三月而父為之名,今「放勛」、「重華」、「文命」之義,皆謂聖 明功業,豈此三帝即位之後始為名乎?且舜之父母 頑嚚,豈知舜之德可繼於堯而名之「重華」乎?若是舜 自作,於理固不當如此。驗斯數節,即「放勛」、「重華」、「文命」, 非堯、舜、夏禹之名也。故知馬遷之非,安國之是也。 《禹貢》揚州云:「三江既入,震澤底定。」孔安國曰:「震澤,吳 南太湖」名。言三江既入,致定為震澤也。鄭元云:「江自 彭蠡分為三,既入者,入海也。」明曰:「『底,致也』。安國之意, 以為三江之水入於震澤,所以致定也。按洪水之時, 包山、襄陵、震澤不見,三江之水既入,然後方為震澤。 康成以既入為海,可謂得之。言三江之水已入於海, 然後平陸出;平陸出然後震澤致定也。」

《禹貢》:「揚州所貢,包匭菁茅。」孔安國曰:「包,橘柚也;匭,匣 也。菁以為葅,茅以縮酒。」僖四年《左傳》稱:齊侯責楚云: 「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供,無以縮酒,寡人是徵。」杜元 凱曰:「包,裹束也。茅,菁茅也。」明曰:「孔失而杜得也。」何以 言之?按太史公《封禪書》云:「江淮之間,一茅三脊。」是知 菁茅即三脊之茅也。菁者,茅之狀貌,菁菁然也。三脊 之茅,諸土不生,故楚人特貢之也。孔云:「菁可為葅。是 謂菁為蔓菁也。」且蔓菁常物,所在皆生,何必須事楚 國,匣盛而貢之哉?故知孔失之矣。

《武成》云:「前徒倒戈,攻於後以北,血流漂杵。」孔安國曰: 「血流漂杵,甚言之也。」明曰:「『『血流舂杵,不近人情』。今以 『杵』當為『杆』字之誤也』。按《詩》云:『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左 傳》郄至舉此云:『公侯之所以扞城其民也』,則是古人 讀『干』為汗。杆一名楯,一名櫓。《漢書》云:『血流漂櫓』。櫓即 杆,俗呼為傍牌。此物體輕,或可漂也。」按杵有大小搗衣者亦曰杵小

「於干矣。」 杵當不訛。

《周書?顧命》云:「用敬保元子釗。」孔安國曰:「釗,康王名也。 諸儒皆讀釗為昭明,曰,讀者非也。釗當音梟。」按:字書 六體,一曰諧聲。此「釗」字「諧聲」字口邊著。請幫助識別此字。是「叫」字即 金邊著。請幫助識別此字。當音「梟。」明矣。今人依請幫助識別此字。從刀者,訛也。且昭 王是康王之子,豈有子謚父諱而音同乎?是周人本 讀為梟,今人誤讀昭字矣。或曰:「《禮》不諱嫌名,釗」、昭音 同而字異,得非嫌名乎?答曰:言語之間,《詩》《書》之內,有 音同字異者,即不為之諱,豈父諱子諡,可用嫌名乎? 直今人讀之,非也。

王荊公《洪範傳》:「『『五行,天所以命萬物也,故初一曰五 行。五事,人所以繼天道而成性者也,故次二曰敬用 五事。五事,人君所以修其心治其身者也。修心治身 而後可以為政於天下,故次三曰農用八政』。為政必 協之歲月日星辰曆數之紀,故次四曰協用五紀』。既 協之歲月日星辰曆數之紀,當立之以天下之中,故」 次五曰「建用《皇極》。」中者所以立本,而未足以趣時,趣 時則中,不中無常也,唯所施之宜而已,故次六曰「乂 用三德。」有「皇極以立本」,「三德以趣時」,而人君之能事 具矣。雖然,天下之故,猶不能無疑也,疑則如之何?謀 之人以盡其智,謀之鬼神以盡其神,而不專用己也, 故次七曰「明用《稽疑》。」雖不專用己,而參之於人物鬼 神,然而反身不誠不善,則明不足以盡人物,幽不足 以盡鬼神,則其在我者不可以不思,在我者其得失 微而難知,莫若質諸天物之顯而易見,且可以為戒 也。故次八曰「念用庶證。」自五事至於庶證,各得序,則 五福之所集。自五事至於庶證,各失序,則六極之所 集。故次九曰「嚮用五福,威用六極。」敬者何?君子所以 直內也。言五事之本,在人心而已。農者何?厚也,言君 子之道,施於有政,取諸此以厚彼而已。有本以保常, 而後可立也。故《皇極》曰:「建有變以趣時,而後可治也。」 故三德曰乂。嚮者,慕而欲其至也;威者,畏而欲其亡 也。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何也? 五行「也者,成變化而行鬼神,往來乎天地之間而不 窮者也,是故謂之行。天一生水,其於物為精,精者一 之所生也。地二生火,其於物為神,神者有精,而後從 之者也。天三生木,其於物為魂,魂從神者也。地四生 金,其於物為魄,魄者有魂,而後從之者也。天五生土, 其於物為意,精神魂魄具而後有意,自天」一至於天 五,五行之生數也。以奇生者成而耦,以耦生者成而 奇,其成之者皆五。五者,天數之中也,蓋中者所以成 物也。道立於兩,成於三,變於五,而天地之數具。其為 十也,耦之而已。蓋五行之為物,其時其位、其材、其氣、 其性、其形其事,其情、其色、其聲、其臭、其味,皆各有耦, 推而散之,無所不通。一柔一剛,一晦一明,故有正有 邪,有美、有惡、有醜有好、有凶有吉,性命之理,道德之 義,皆在是矣。耦之中又有耦焉,而萬物之變遂至於 無窮。其相生也,所以相繼也;其相剋也,所以相治也。 「語器」也以相治,故「序六府以相剋」;「語時」也以相繼,故 「序盛德所在以相生。」《洪範》語道與命,故其序與語器 與時者異「也。道者,萬物莫不由之者也;命者,萬物莫 不聽之者也。器者道之散;時者命之運。由於道,聽於 命,而不知者,百姓也;由於道,聽於命而知之者,君子也。」道萬物而無所由,命萬物而無所聽,唯天下之至 神,為能與於此。夫火之於水,妻道也;其於土,母道也。 故神從志,無志則從意志。致一之謂精,唯天下之至 精,為能合天下之至神,精與神一而不離,則變化之 所為在我而已。是故能道萬物而無所由,命萬物而 無所聽也。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 土爰稼穡」,何也?北方陰極而生寒,寒生水;南方陽極 而生熱,熱生火,故水潤而火炎,水下而火上;東方陽 動以散而生風,風生木,木者陽中也,故能變,能變故 曲直。西方陰止以收而生燥,燥生金,金者陰中也,故 能化,能化故從革。中央陰陽交而生溼,溼生土,土者 陰陽沖氣之所生也,故發之而為稼,斂之而為穡。曰 者,所以命其物。「爰」者,言之於稼穡而已。潤者性也。炎 者氣也。上下者位也。曲直者形也。《從革》者,材也。稼穡 者人事也。冬物之性復,復者性之所,故於水言其性。 「夏之氣交」,交者氣之時,故於火言其氣。陽極上,陰極 下,而後各得其位,故於水火言其位。春物之形著,故 於木言其形;秋物之材成,故於金言其材。中央人之 位也,故於土言人事。水言潤,則火熯土溽、木敷金斂, 皆可知也;火言炎,則水洌土烝,木溫金清,皆可知也。 水言下,火言「上」,則木左金右土中央,皆可知也。推類 而反之,則曰後、曰前,曰西,曰東,曰北,曰南,皆可知也。 木言「曲直」,則土圜金方,火銳水平,皆可知也。金言「從 革」,則木變土化,水因火革,皆可知也。土言「稼穡」,則水 之井洫,火之爨冶,木金之為械器,皆可知也。所謂水 變者何?灼之而為火,爛之而為土,此「之謂變。」所謂土 化者何?能熯能潤,能敷能斂,此之謂化。所謂水因者 何?因甘而甘,因苦而苦,因蒼而蒼,因白而白,此之謂 因。所謂火革者何?革生以為熟,革柔以為剛,革剛以 為柔,此之謂革。金亦能化,而命之曰從革者何?可以 圜,可以平,可以銳,可以曲直,然非火革之,則不能自 化也,是故命之曰《從革》也。夫金,陰精之純也,是其所 以不能自化也。蓋天地之用五行也,水施之,火化之, 木生之,金成之,土和之。施生以柔,化成以剛,故木撓 而水弱,金堅而火悍,悍堅而濟以和,萬物之所以成 也。奈何終於撓弱,而欲以收成物之功哉?潤下作鹹, 炎上作苦,曲直作酸,從革作辛,稼穡作甘,何也?寒生 水,水生鹹,故潤下作鹹。熱生火,火生苦,故炎上作苦。 風生木,木生酸,故曲直作酸。燥生金,金生辛,故「從革 作辛。溼生土,土生甘,故稼穡作甘。」生物者氣也,成之 者,味也。以奇生則成而耦,以耦生則成而奇。寒之氣 堅,故其味可用以耎;熱之氣耎,故其味可用以堅;風 之氣散,故其味可用以收;燥之氣收,故其「味可用以 散。土者,沖氣之所生也,沖氣則無所不和,故其味可 用以綏而已。氣堅則壯,故苦可以養氣;脈耎則和,故 鹹可以養脈。骨收則強,故酸可以養骨;筋散則不攣, 故辛可以養筋;肉緩則不壅,故甘可以養肉。堅之而 後可以耎,收之而後可以散,欲緩則用甘,不欲則弗 用也。」古之養生治疾者,必先通乎此。不通乎此而能 已人之疾者,寡矣。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視,四曰 聽,五曰思。「貌曰恭,言曰從,視曰明,聽曰聰,思曰睿。恭 作肅,從作乂,明作哲,聰作謀,睿作聖」,何也?恭則貌欽, 故作肅;從則言順,故作乂;明則善視,故作哲;聰則善 聽,故作謀;睿則思無所不通,故作聖。五事以思為主, 而貌最其所後也,而其次之如此,何也?此言修身之 序也。恭其貌,順其言,然後可以學而至於哲。既哲矣, 然後能聽而成其謀;能謀矣,然後可以思而至於聖。 思者,事之所成終而所成始也,思所以作聖也。既聖 矣,則雖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 故可也。八政:一曰食,二曰貨,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 司徒,六曰司寇,七曰賓,八曰師。何也?食貨,人之所以 相生養也,故一曰食,二曰貨。有相生養之道,則不可 不致孝於鬼神,而著不忘其所自,故三曰祀。有所以 相生養之道,而知不忘其所自,然後能保其居,故四 曰司空。司空所以居民,民保其居,然後可以教,故五 曰司徒。司徒所以教民,教之不率,然後治之以刑戮, 故六曰《司寇》。自食貨至於司寇,而治內者具矣,故七 曰賓,八曰師。賓所以接外治,師所以接外亂也。自食 貨至於賓師,莫不有官以治之,而獨曰「司空」、「司徒」、「司 寇」者,言官則以知物之有官,言物則以知官之有物 也。《五紀》:一曰歲,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曆數 何也?王省惟歲,「卿士惟月,師尹惟日」,上考之星辰,下 考之曆數,然後歲月日時不失其政,故一曰歲,二曰 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曆數。曆者,數也;數者,一二 三四是也,五紀之所成終而所成始也,非特曆而已。 先王之舉事也,莫不有時,其制物也,莫不有數。有時 故莫敢廢,有數故莫敢踰。蓋堯舜所以同律、度、量、衡, 協時月正日而天下治者,取諸此而已。《皇極》「皇建其 有極,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何也?皇,君也;極,中也。 言君建其有中,則萬物得其所,故能集五福,以敷錫 其庶民也。「惟時厥庶民於汝極」,錫汝保極,何也?言庶民以君為中,君保中則民與之也。「凡厥庶民,無有淫 朋,人無有比德,惟皇作極」,何也?言君中則民人中也。 庶民無淫朋,人無比德者,惟君為中而已。蓋君有過 行偏政,則庶民有淫朋,人有比德矣。「凡厥庶民,有猷 有為有守,汝則念之,不協於極,不罹於咎,皇則受之, 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則錫之福,時人斯其,惟皇 之極」,何也?言民之有猷有為有守,汝則念其所猷所 為所守之當否,所猷所為、所守不協於極,亦不罹於 咎,雖未可以錫之福,然亦可教者也,故當受之而不 當譴怒也。《詩》曰:「載色載笑,匪怒伊教。」「康而色」之謂也。 其曰「我所好者德」,則是協於極,則非但康汝顏色以 受之,又當錫之福以勸焉。如此,則人惟君之中矣。不 言「攸好德則錫之福」,而言曰「予攸好德則錫之福」,何 也?謂之皇極,則不為已甚也。「攸好德」然後錫之福,則 獲福者寡矣。是為已甚,而非所以勸也。曰「予攸好德, 則錫之福」,則是苟革面以從吾之攸好者,吾不深探 其心而皆錫之福也。此之謂《皇極》之道也。「無虐煢獨 而畏高明」,何也?言苟曰好德,則雖煢獨必進寵之而 不虐,苟曰不好德,則雖高明必罪廢之而「不畏也。」蓋 煢獨也者,眾之所違而虐之者也;高明也者,眾之所 比而畏之者也。人君蔽於眾,而不知自用其福威,則 不期虐煢獨而煢獨實見虐矣;不期畏高明,而高明 實見畏矣。煢獨見虐而莫勸其作德,則為善者不長; 高明見畏而莫懲其作偽,則為惡者不消。善不長,惡 不消,人人離德作偽,則大亂之道也。然則虐煢獨而 寬朋黨之多,畏高明而忽卑晦之賤,最人君之大戒 也。人之有能有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何也?言有能 者使在職而羞其材,有為者使在位而羞其德,則邦 昌也。人君孰不欲有能者羞其材,有為者羞其德?然 曠千數百年而未有一人致此,蓋聰不明而無以通 天下之志,誠不至而無以同天下之德,則智以難知 而為愚者所詘,賢以寡助而為不肖者所困,雖欲羞 其行而不可得也。通天下之志在窮理,同天下之德 在盡性。窮理矣,故知所謂咎而弗受,知所謂「德而錫 之福。」盡性矣,故能不虐煢獨以為仁,不畏高明以為 義。如是,則愚者可誘而為智也。雖不可誘而為智,必 不使之詘智者矣。不肖者可革而為賢也,雖不可革 而為賢,必不使之困賢者矣。夫然後有能有為者,得 羞其行而邦賴之以昌也。「凡厥正人,既富方穀,汝弗 能使有好於而家,時人斯其辜」,何也?言凡正人之道, 既富之然後善,雖然,徒富之亦不能善也。必先治其 家,使人好於汝家,然後人從汝而善也。汝弗能使有 好於汝家,則人無所視效,而放僻邪侈亦無不為也。 蓋人君能自治然後可以治人,能治人然後人為之 用,人為之用然後可以為政於天下。夫所謂自治者, 「惟皇作極」是也;所謂治人者,「弗協於極,弗罹於咎,皇 則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則錫之福,無虐煢 獨而畏高明」是也。所謂「人為之用者,有能有為,使羞 其行而邦其昌」是也。所謂「為政於天下者,凡厥正人」 是也。既曰「能治人」,則人固已善矣,又曰「富之然後善」, 何也?所謂治人者,教化以善之也。所謂「富之然後善」 者,政以善之也。徒教化不能使人善,故繼之曰「凡厥 正人,既富方穀。」徒政亦不能使人善,故卒之曰「汝弗」 能使有好於而家,時人斯其辜也。於其無好德,汝雖 錫之福,其作汝用咎,何也?既言治家不善,不足以正 人也,又言用人不善不足以正身,言崇長不好德之 人,而錫之福,亦作汝用咎而已矣。無偏無陂,遵王之 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 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 直。會其有極,歸其有極。曰:「《皇極》之敷言,是彝是訓。」於 帝其訓何也?言君所以虛其心,平其意,唯義所在,以 會歸其有中者。其說以為人君以中道布言,是以為 彝,是以為訓者,於天其訓而已。夫天之為物也,可謂 無作好,無作惡,無偏無黨,無反無側。會其有極,歸其 有極矣。蕩蕩者,言乎其大,平平者言乎其治,大而治, 終於正直而王道成矣。「無偏」者言乎其所居,無黨者 言乎其所與。以所居者無偏,故能所與者無黨,故曰 「無偏無黨。」以所與者無黨,故能所居者無偏,故曰「無 黨無偏。」偏不已乃至於側,陂不已乃至於反。始曰「無 偏無陂」者,率義以治心,不可以有偏陂也。卒曰「無反 無側」者,及其成德也,以《中庸》應物,則要之使無反側 而已。路,大道也。正直,中德也。始曰義,中曰道,曰路,卒 曰正直。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 而道《中庸》之謂也。孔子以為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 今曰「無有作好,無有作惡」,何也?好惡者性也,天命之 謂性;作者人為也,人為則與性反矣。天命有德,五服 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命有德,討有罪,皆天 也,則好惡者豈可以人為哉?所謂示之以好惡者,性 而已矣。「凡厥庶民,極之敷言,是訓是行,以近天子之 光」,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何也?言凡厥庶民, 以中道布言,是訓是行,以近天子之光者,其說以為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當順而比之,以效其所 為而不可逆。蓋君能順天而效之,則民亦順君而效 之也。二帝三王之誥命未嘗不稱天者,所謂「於帝其 訓」也,此人之所以化其上也。及至後世,矯誣上天以 布命於下,而欲人之弗叛也,不亦難乎?三德:一曰正 直,二曰剛克,三曰柔克。何也?直而不正者有矣,以正 正直,乃所謂正也。曲而不直者有矣,以直正曲,乃所 謂直也。正直也者,變通以趣時,而未離剛柔之中者 也。剛克也者,剛勝柔者也;柔克也者,柔勝剛者也。「平 康正直,彊弗友剛克」,「燮友柔克」,何也?燮者,柔從上之 所為者也。友者,右助上之所為者也。彊者,弗柔從上 之所為者也。弗友者,弗右助上之所為者也。君君臣 臣,適各當分,所謂正直者也。若承之者,所謂柔克也; 若威之者,所謂剛克也。蓋先王用此三德,於一嚬一 笑,未嘗或失,況以大施於慶賞刑威之際哉?故能為 之,其未有也,治之,其未亂也。「沈潛剛克,高明柔克」,何 也?言人君之用剛克也。沈潛之於內,其用柔克也;發 見之於外,其用柔克也;抗之以「高明;其用剛克也,養 之以卑晦。」沈潛之於內,所以制姦慝;發見之於外,所 以昭忠善。抗之以高明,則雖柔過而不廢;養之以卑 晦,則雖剛過而不折。《易》曰:「道有變動故曰爻,爻有等 故曰物,物相雜故曰文,文不當故吉凶生焉。」吉凶之 生,豈在夫大哉?蓋或一嚬一笑之間而已。《洪範》之言 三德,與《舜典》《皋陶謨》所序不同,何也?《舜典》所序以教 胄子,而《皋陶謨》所序以知人臣,故皆先柔而後剛;《洪 範》所序則人君也,故獨先剛而後柔。至於「正直」,則《舜 典》《洪範》皆在剛柔之先,而《皋陶謨》乃獨在剛柔之中 者。教人治人宜皆以正直為先;至於序德之品,則正 直者中德也,固宜在剛柔之中也。「惟闢作福,惟闢作 威,惟辟《玉食》。」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 威玉食,其害於而家,凶於而國,人用側頗僻,民用僭 忒,何也?執常以事君者,臣道也;執權以御臣者,君道 也;三德者,君道也。作福,柔克之事也;作威,剛克之事 也。以其侔於神天也,是故謂之福。作福以懷之,作禍 以威之。言作福則知威之為禍,言作威則知福之為 懷也。《皇極》者,君與臣民共由之者也。三德者,君之所 獨任,而臣民不得僭焉者也。有其權必有禮以章其 別,故惟辟玉食也。禮所以定其位,權所以固其政。下 僭禮則上失位,下侵權則上失政,上失位則亦失政 矣。上失位失政,人所以亂也。故臣之有作福作威玉 食,其害於而家,凶於而國。人用側頗僻,民用僭忒也。 側頗僻者,臣有作福作威之效也;僭忒者,臣有玉食 之效也。民側頗僻也易,而其僭忒也難。民僭忒,則人 可知也;人側頗僻,則民可知也。其曰「庶民有淫朋,人 有比德」,亦若此而已矣。於淫朋曰「庶民」,於僭忒曰民 而已。何也?僭忒者,民或有焉,而非眾之所能也。天子、 皇王辟,皆君也。或曰天子,或曰皇,或曰王,或曰辟,何 也?皇極於帝,其訓者所以繼天而順之,故稱天子;建 有極者道,故稱皇;好惡者德,故稱王;威福者政,故稱 辟。道所以立德,德所以立政,故言政於三德,而稱「辟」 也。建有極者道,故稱「皇。」則其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為 天下王」,何也?吾所建者道,而民所知者德而已矣。七 稽疑,擇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霽、曰蒙、曰驛、 曰克,曰貞,曰悔」,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何也?言有所 擇,有所建,則立卜筮人。卜筮凡七,而其為卜者五,則 其為筮者二可知也。先卜而後筮,則筮之為正悔亦 可知也。衍者,吉之謂也;忒者,凶之謂也。吉言衍,則凶 之為耗可知也;凶言忒,則吉之為當,亦可知也。此言 之法也。蓋自始造《書》,則固如此矣。福之所以為福者, 於文從「畐」,畐則衍之謂也。禍所以為禍者,於文從「咼」, 咼則忒之謂也。蓋忒也,當也,言乎其位;衍也、耗也,言 乎其數。夫物有吉凶,以其位與數而已。六五得位矣, 其為九四所難者,數不足故也;九四得數矣,其為六 五所制者,位不當故也。數衍而位當者吉,數耗而位 忒者凶。此天地之道,陰陽之義,君子小人之所以相 為消長,中國夷狄之所以相為強弱。《易》曰:「人謀鬼謀, 百姓與能。」蓋聖人君子以察存亡,以御治亂,必先通 乎此。不通乎此,而為百姓之所與者,蓋寡矣。立時人 作卜筮,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何也?卜人者,質諸鬼 神,其從與違為難知,故其占也,從眾而已也。「汝則有 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民,謀及卜筮」,何也? 言人君有大疑,則當謀之於己。己不足以決,然後謀 之於卿士;又不足以決,然後謀之於庶民;又不足以 決,然後謀之於鬼神。鬼神尤人君之所欽也,然而謀 之反在乎卿士庶民之後者,吾之所疑而謀者,人事 也。必先盡之人,然後及鬼神焉,固其理也。聖人以鬼 神為難知,而卜筮如此其可信者。《易》曰:「成天下之亹 亹者,莫大乎蓍龜。」唯其誠之不至而已矣。用其至誠, 則鬼神其有不應,而龜筮其有不告乎?汝則從龜從, 耆從,卿士從,庶民從,是之為大同。身其康彊,子孫其 逢吉,何也?將有作也。心從之而人神之所弗異,則有餘慶矣,故謂之「大同」,而子孫其「逢吉」也。「汝則從龜從 筮,從卿士逆,庶民逆吉。」「卿士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庶 民逆吉。」「庶民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卿士逆吉」,何也?吾 之所謀者疑也。可以作,可以無作,然後謂之疑。疑而 從者眾,則作而吉也。「汝則從龜從筮,逆卿士逆,庶民 逆,作內吉,作外凶」,何也?尊者從,卑者逆,故逆者雖眾, 以作內猶吉也。「龜筮共違於人,用靜吉,用作凶」,何也? 所以謀之心、謀之人者盡矣,然猶不免於疑,則謀及 於卜筮,故龜筮之所共違,不可以有作也。庶徵曰雨、 曰暘、曰燠、曰寒、曰風、曰時者,何也?曰雨、曰暘、曰燠、曰 寒、曰風者,自「肅時雨若」以下是也;曰時者,自「王省惟 歲」以下是也。五者來備,各以其序,「『庶草蕃廡」,何也?陰 陽和則萬物盡其性,極其材。言庶草者,以為物之尤 微而莫養,又不知自養也,而猶蕃廡,則萬物得其性, 皆可知也。一極備凶,一極無凶,何也?雨極備則為常 雨,暘極備則為常暘,風極備則為常風,燠極無則為 常寒,寒極無則為常燠。此饑饉疾癘之所由作也,故 曰「凶』,曰休徵,曰肅,時雨若;曰乂,時暘若;曰哲,時燠若; 曰謀,時寒若;曰聖,時風若;曰咎徵,曰狂,恆雨若;曰僭, 恆暘若;曰豫,恆燠若;曰急,恆寒若;曰蒙,恆風若」,何也? 言人君之有五事,猶天之有五物也。天之有五物,一 極備凶,一極無亦凶,其施之小大緩急無常,其所以 成物者,要之適而已。人之有五事,一極備凶,一極無 亦凶,施之小大緩急亦無常,其所以成民者,亦要之 適而已。故「雨暘燠寒風」者,五事之證也。「降而萬物悅」 者,肅也,故若時雨然。「升而萬物理」者,乂也,故若時暘 然。哲者,陽也,故若時燠然。謀者,陰也,故若時寒然。睿 其思心,無所不通,以濟四事之善者,聖也,故若時風 然。狂則蕩,故常雨若;僭則亢,故常暘若。豫則解緩,故 常燠若;急則縮栗,故常寒若。冥其思,心無所不入,以 濟四事之惡者蒙,故常風若也。孔子曰:「見賢思齊」,見 不賢而內自省也。君子之於人也,固常思齊其賢而 以其不肖為戒。況天者,固人君之所當法象也,則質 諸彼以驗此,固其宜也。然則世之言災異者非乎?曰: 人君固輔相天地以理萬物者也。天地萬物不得其 常,則恐懼修省固亦其宜也。今或以為天有是變,必 由我有是罪以致之,或以為災異自天事耳,何豫於 我?我知修人事而已。蓋由前之說則蔽而葸,由後之 說則固而怠。不蔽不葸,不固不怠者,亦以天變為己 懼,不曰天之有某變,必以我為某事而至也。亦以天 下之正理考吾之失而已矣,亦念用庶證之意也。「王 省惟歲,卿士惟月,師尹惟日」,何也?言自王至於師尹, 猶歲、月、日三者相繫屬也。歲月、日有常而不可變,所 總大者不可以侵小,所治少者不可以僭多。自王至 於師尹,三者亦相繫屬,有常而不可變,所總大者亦 不可以侵小,所治少者不可以僭多。故歲、月日者,王 及卿士師尹之證也。「歲月日時無易,百穀用成,乂用 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日月歲時既易,百穀用不成, 乂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寧。何也?既以歲、月、日 三者之時為王及卿士、師尹之證也,而王及卿士師 尹之職,亦皆協之歲月日時之紀焉。故歲有會,月有 要,日有成,大者省其大而略,小者治其小而詳。其小 大詳略得其序,則功用興而分職治矣。百穀用成,乂 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大小詳略失其序,則功用 無所程,分職無所考,故百穀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 民用微,家用不寧也。「庶民惟星,星有好風,星有好雨」, 何也?言星之好不一,猶庶民之欲不同。星之好不一, 待月而後得其所好,而月不能違也;庶民之欲不同, 待卿士而後得其所欲,而卿士亦不能違也。故星者, 庶民之證也。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何也?言歲之所 以為歲,以日月之有行而歲無為也;猶王之所以為 王,亦以卿士師尹之有行,而王無為也。《春秋》者,陰陽 之中;冬夏者,陰陽之正。陰陽各致其正而後歲成。有 冬有夏者,言歲之成也。月之從星則以風雨,何也?言 月之好惡不自用而從星,則風雨作而歲功成;猶卿 士之好惡不自用而從民,則治教政令行而王事立 矣。《書》曰:「天聽自我民聽,天視自我民視。」夫民者,天之 所不能違也,而況於王乎?況於卿士乎?五福:一曰壽, 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何也?人 之始生也,莫不有壽之道焉,得其常性則壽矣,故一 曰壽。少長而有為也,莫不有富之道焉。得其常產則 富矣,故二曰富。得其常性,又得其常產,而繼之以毋 擾,則康寧矣,故三曰康寧也。夫人君使人得其常性, 又得其常產而繼之以毋擾,則人好德矣。故四曰「攸 好德。」好德則能以令終,故曰「考終命。」六極:一曰凶短 折,二曰疾,三曰憂,四曰貧,五曰惡,六曰弱。何也?不考 終命謂之凶,蚤死謂之短,中絕謂之折。禍莫大於凶。 短折,疾次之,憂次之,貧又次之。故一曰凶短折,二曰 疾,三曰憂,四曰貧。凶者,考終命之反也;短折者,壽之 反也;疾憂者,康寧之反也;貧者,富之反也。此四極者, 使人畏而欲其亡,故先言人之所尤畏者,而以猶愈者次之。夫君人者,使人失其常性,又失其常產,而繼 之以擾,則人不好德矣。故五曰惡,六曰弱。惡者,小人 之剛也;弱者,小人之柔也。《九疇》曰「初曰次」,而五行、五 事、八政、五紀、三德、五福、六極特以一二數之,何也?九 疇以五行為初,而水之於五行,貌之於五事,食之於 八政,歲之於五紀,正直之於三德,壽凶短折之於五 福,六極,不可以為初故也。或曰:箕子之所次,自五行 至於庶證,而今獨曰自五事至於庶證,各得其序,則 五福之所集;自五事至於庶證,各爽其序,則六極之 所集何也?曰:人君之於五「行也,以五事修其性,以八 政用其材,以五紀協其數,以皇極建其常,以三德治 其變,以稽疑考其難知,以庶證證其失得。自五事至 於庶證,各得其序,則五行固已得其序矣。」或曰:「世之 不好德而能以令終,與好德而不得其死者眾矣,今 曰好德則能以令終,何也?」曰:「孔子以為人之生也直, 罔之生也幸而免。君子之於吉凶禍福,道其常而已。 幸而免,不幸而及焉,蓋不道也。」或曰:「孔子以為富與 貴人之所欲,貧與賤人之所惡,而福極不言貴賤,何 也?」曰:「五福者,自天子至於庶人,皆可使慕而欲其至; 六極者,自天子至於庶人,皆可使畏而欲其亡。若夫 貴賤,則有常分矣。使自公侯至於庶人,皆慕貴」,欲其 至,而不欲賤之在己,則陵犯篡奪之行日起,而上下 莫安其命矣。《詩》曰:「肅肅宵征,抱衾與裯,實命不猶。」蓋 王者之世,使賤者之安其賤如此,夫豈使知貴之為 可慕而欲其至,賤之為可畏而欲其亡乎?

《雲麓漫抄書序》云:「伏生又以《舜典》合於《堯典》。今觀《史 記》載:『釐降二女於媯妠,嬪於虞帝,曰:『欽哉』!即接慎徽 五典』。此乃伏生本文。蓋二典堯舜事相連,虞朝方成 書,故曰《虞書》。」則知今《舜典》孔安國所分無疑。《舜典》曰: 「虞舜側微,堯聞之聰明,將使嗣位,歷試諸難,作《舜典》 曰:『若稽古帝舜,重華協於帝,濬哲文明,溫恭允塞,元 德升聞,乃命以位』。」皆依倣《堯典》文為之。詳味其文與 《堯典》不類。安國雖分為二典,卒不行於世,至隋始得 於航頭,遂與《堯典》並行。《史記》多載《尚書》語,不為無補 也。《經》曰:「瞽子父頑,母嚚象傲。克諧以孝,烝烝乂不格 姦。」古文簡奧,學者當於聖人分上體貼,方見得舜。蓋 舜有頑嚚之父母,傲慢之弟,而能盡孝,曲意承順,內 則得其歡心,外則使無犯於鄉曲,盛德日著。堯聞之, 妻以二女,即後世尚主之意。堯非不能召舜而留於 帝室,以舜有父母,故又以二女嬪之,家齊身正,舉而 加之上位。《孟子》曰:「舜盡事親之道而瞽叟底豫,瞽叟 底豫而天下化。」此語得之。豈復有浚井捐廩等事?此 皆是將小夫賤隸事體貼聖人,《孟子》又復書之,何耶? 使其嫂果治棲,所謂「百官,堯遣以隨主」者。主為強暴 攘略百官烏得不以上聞?而堯亦豈能但已也?可發 一笑。《史記》多改《尚書》本文,人疑之,蓋時未有訓詁,曉 者少,故易從《漢書》耳。自安國變隸古,後人不復見古 文,時於《史記》見之。

《容齋隨筆》:逸書逸詩,雖篇名或存,既亡其辭,則其義 不復可考。而孔安國注《尚書》,杜預注《左傳》,必欲強為 之說。書「汨作」,注云:「言其治民之功。」「咎單作明居」,注云: 「咎單主土地之官,作明居民法。」《左傳國子賦》:「轡之柔 矣」,注云:「義取寬政以安諸侯,若柔轡之御剛馬。」如此 之類。予頃教授福州日,林之奇少穎為書學諭,講「帝 釐下土」數語,曰:「知之為知之,《堯典》《舜典》之所以可言 也;不知為不知,九共飫略之可也。」其說最純明可 嘉林君有《書解》行於世,而不載此語,故為表出之。 《容齋三筆》《夏書歌》述大禹之戒,其前三章是。

也。禹之謨訓,捨虞、夏二五子之書外,他無所載。《漢藝文志》。雜 家者流,有大請幫助識別此字。三十七篇雲。傳言禹所作,其文似後 世語。請幫助識別此字。古「禹」字也。意必依倣而作之者。然亦周漢間 人所為。今寂而無傳,亦可惜也。

《容齋續筆》:《夏書·甘誓》:啟與有扈大戰於甘,以其威侮 五行,怠棄三正,天用勦絕其命為辭。《孔安國傳》云:「有 扈與夏同姓,恃親而不恭。其罪如此耳。」而《淮南子·齊 俗訓》曰:「有扈氏為義而亡,知義而不知宜也。」高誘注 云:「有扈,夏啟之庶兄也。以堯、舜舉賢,禹獨與子,故伐 啟,啟亡之。」此事不見於他書,不知誘何以知之?傳記 散軼,其必有以為據矣。《莊子》以為「禹攻有扈國為虛 厲」,非也。

《容齋三筆》:「予於《堯典》見天文矣,而言四時者不知中 星。《禹貢》敷土治水,而言九州者不知經水。《洪範》性命 之原,而言九疇者不知數。舜於四凶,以堯庭之舊而 流放竄殛之。穆王將善其祥刑,而先醜其耄荒;湯之 伐桀,出不意而奪農時;文王受命為僭王;召公之不 說,類乎無上。太甲以不順伊尹而放群叔,纔有流言」 而誅,啟行拏戮之刑以誓不用命,《盤庚》行劓殄之刑 而遷國,周人飲酒而死,魯人不板幹而屋,誅,先時不 及時而殺無赦之類,惟此經遭秦火煨燼之後,孔壁 朽折之餘,孔安國初以隸篆推科斗,既而古今文字

錯出,東京乃取正於《杜林傳》,至唐彌不能一。明皇帝
考證
詔衛包悉以今文易之,其去本幾遠矣。

孔子言周之德,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分天下有其 二,以服事殷。所謂服事者,美其能於紂之世盡臣道 也。而《史記·周本紀》云:「西伯蓋受命之年稱王,而斷虞 芮之訟。其後改法度,制正朔,追尊古公公季為王。」是 說之非。自唐梁肅至於歐陽、東坡、公孫明復皆嘗著 論,然其失自《武成》始也。孟子曰:「吾於《武成》,取二三策」 而已矣。今考其書云:「太王肇基王跡,文王誕膺天命, 以撫方夏。」及武王自稱曰周王發,皆紂尚在位之辭。 且太王居邠,猶為狄所迫逐,安有肇基王跡之事?文 王但稱西伯,焉得言「誕膺天命」乎?武王永代商,已稱 周王可乎?則《武成》之書不可盡信,非止血流漂杵一 端也。至編簡舛誤,特其小小者雲。

《容齋四筆》:《尚書》孔氏所傳五十九篇,皆有序。其出於 史官者,不言某人作。如《虞書》五篇,紀一時君臣吁咈 都俞及識其政事,如《說命》《武成》《顧命》《康王之誥》《召誥》 自「惟二月既朢」至「越自乃御事」,《洛誥》自「戊辰王在新 邑」至篇終;《蔡仲之命》自「惟周公位冢宰」至「邦之蔡」皆 然。如指言某人所作,則伊尹作《伊訓》《太甲》《咸有一德》 《盤庚》三篇,周公作《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多士》《無逸》《君 奭》《多方》《立政》是也。惟《金縢》之篇,首尾皆敘事,而直以 為周公作。按此篇除冊祝三王外,餘皆周史之詞。如 公乃自以為功,公歸納冊,公將不利於孺子,公乃為 詩以貽王,王亦未敢誚公,「公命我勿敢言天動威」以 彰周公之德,公勤勞王家之語,出郊《反風》之異,決非 周公所自為,今不復可質究矣。

《容齋題跋》:「孔安國《古文尚書》,自漢以來,不列於學官, 故《左氏傳》所引者,杜預輒註為《逸書》。劉向《說苑臣術》 篇一章云:『《泰誓》曰:『附下而罔上者死,附上而罔下者 刑,與聞國政而無益於民者退,在上位而不能進賢 者逐,此所以勸善而黜惡也。漢武帝元朔元年,詔責 中外不興廉舉孝,有司奏議曰:『夫附下罔上者死』雲』』」 雲,其語與《說苑》所載正同,而諸家註釋至於顏師古, 皆不能援以為證。今之《泰誓》,初未嘗有此語也。漢宣 帝時,河內女子得《泰誓》一篇獻之,然年月不與序相 應,又不與《左傳》《國語》《孟子》眾書所引《泰誓》同。馬、鄭、王 肅諸儒皆疑之,今不復可考。

《聞見後錄》:東坡先生傳《禹貢》「三江既入,震澤底定。」曰: 「三江」之解,古今皆不明。予以所見考之,自豫章而下, 入於彭蠡,而東至海,為南江;自蜀岷山至於九江、彭 蠡以入於海,為中江;自嶓冢導漾東流為漢,過三澨、 大別以入於江,匯於彭蠡以入於海,為北江。此三江 自彭蠡以上為二,自夏口以上為三。江漢合於夏口, 「與豫章之江皆匯於彭蠡,則三為一,過秣陵京口以 入於海,不復三矣。然《禹貢》猶有三江之名,曰北、曰中 者,以味別也。蓋此三水性不相入,江雖合而水味異, 故至於今有三泠之說,古今稱唐陸羽知水味三泠 相雜而不能欺,不可誣也!」予又以《禹貢》之言考之,若 合符節。《禹貢》之敘漢水也,曰:「嶓冢導漾,東流為漢。又 東為滄浪之水,過三澨,至於大別,南入於江;東匯澤 為彭蠡;東為北江,入於海。」夫漢已入江,且匯為彭蠡 矣,安能復出於北江以入於海乎?知其以味別也。禹 之敘江水也,曰:「岷山導江,東別為沱,又東至於灃,過 九江,至於東陵,東迤北會於匯,東為中江,入於海。」夫 江已與漢合,且匯為彭蠡矣,安得自別為中江以入 於海乎?知其以味別也。漢為北江,岷山之江為中江, 則豫章之江為南江,不言而可知矣。禹以味別,信乎? 曰:濟既入於河,而溢為滎,禹不以味別,安別滎之為 濟也?堯水之未治也,東南皆海,豈復有吳越哉?及彭 蠡既瀦三江入於海,則吳越始有可宅之土。水之所 鍾,獨震澤而已,故曰:「三江。既入漢,為北江。」孔安國以 為自彭蠡江分為三,入震澤為北江,入於海。疏矣。蓋 安國未嘗南遊,按《經》文以意度之,不知三江距震澤 遠甚,決無入理,而震澤之大小,決不足以受三江也。 班固曰:「南江從會稽吳縣南入海。中江從丹陽蕪湖 縣西,東至會稽陽羨東入海。北江從會稽」毘陵縣北, 東入海。會稽丹陽容有此三水,然皆東南枝流小水 自別而入海者,非《禹貢》所謂中江、北江自彭蠡出者 也。人徒見《禹貢》有三江、中北之名,而不悟一江、三泠 合流而異味也,故雜取枝流一小水,以應三江之數。 如使此三者為三江,則是與今京口入海之江為四 矣。京口之江視此三者猶畎澮,禹獨遺大而數小,何 耶?世謂先正論三江以味別,自孔子刪定書以來,學 者不知也。然予讀《唐史》,高宗問許敬宗書,稱浮於濟、 漯,今濟與漯斷不相屬,何故而言?敬宗曰:「夏禹導沇 水東流為濟,入於河。今自漯至濟而入河水,自此洑 地過河而南出為滎,又洑而至曹、濮,散出於地,合而 東,汶水自」南入之,所謂「溢為滎,東出於陶丘,又東會 於汶」是也。古者五行皆有官,水官不失職,則能辨味 與色。潛而復出,合而更分,皆能識之。蓋江、河以味別, 敬宗先言之矣。東坡先生不表見之者,嫌其姓名汙簡冊耳。

《禹貢》「導漾東流為漢,又東為滄浪之水。」滄浪,地名,非 水名也。孔氏謂漢水別流在荊州者,《孟子記孺子之 歌》所謂「滄浪之水可以濯纓」者,屈原《楚詞》亦載之,此 正楚人之詞。蘇子美卜居吳下,前有積水,即吳王僚 開以為池者,作亭其上,名之曰滄浪,雖意取濯纓,然 似以滄浪為水渺瀰之狀,不以為地名,則失之矣。滄 浪猶言嶓冢、桐柏也,今不言水,而直曰「嶓冢、桐柏」,可 乎?大抵《禹貢》水之正名而不可單舉者,則以水足之, 黑水、弱水、灃水之類是也。非水之正名,而因以為名, 則以水別之,滄浪之水是也。沇水伏流至濟而始見, 沇亦地名,可名以濟,不可名以沇,故謂之「沇水。」乃知 聖言一字,未嘗無法。

《伊訓》曰:「成湯既沒,太甲元年。」文義甚嚴,無簡冊斷缺 之跡。《孟子》獨曰:「成湯之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始為 太甲。」果然,則伊尹自湯以來,輔相四代何在?湯在太 甲,弛張如此;在外丙,在仲壬,絕不書一事也。考於曆, 若湯之下增此六年,至今之日,則羨而不合矣。司馬 遷、皇甫謐、劉歆、班固又因《孟子》而失也。獨孔安國承 「其家法不變。蓋《詩》《書》之外,孔子不言者,予不敢知也。」 《捫蝨新話》:「予居永嘉,嘗與陳元智共論蘇東坡書傳, 至《顧命》成王崩方殯,康王釋服離次,出車路門之外, 受干戈虎賁之迎,以為失禮,嘆訝久之。予曰:『唐呂諲 乾元二年同平章事,以母喪解。三月復召知同門下 省。上元初,知同中書門下三品,當賜門戟,或勸諲以 凶服受吉賜,不宜諲釋衰拜賜,人譏其失禮,此殆與 周王無異也』。」元智曰:「不然,康王雖幼,成王子也。周公 雖死,猶有召公,不容失禮如此。」以坡語為非是。予固 不然其語,然未有以難之,自爾遂歸。其後因讀《春秋》 及魯郊禘事,且見先儒謂周公有人臣所不能為之 功,故成王賜以人臣所不得用之禮樂,而孔子蓋曰: 「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因思成王在時已有 此失,況康王乎!當賜周公天子禮樂時,召公豈不在? 中夕臥念及此,不覺撫髀曰:「恨元智不在,當折其角 矣。」聊記於此,異日面會,當理前話作第一問,以發一 笑。

沈存中《筆談》說:《虞書》「『戛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謂鳴 球非可以戛擊也,和之至,詠之不足,有時而至於戛 且擊;琴瑟非可以搏拊也,和之至,詠之不足,有時而 至於搏且拊。所謂手舞足蹈之而不知其然者。若然, 則鳴球琴瑟當不成聲,何名為樂乎?觀《詩新義》云:『方 叔率止,鉦人伐鼓。鉦所以退而止,鼓所以動而進。方』」 其動而進也,鉦人亦奮而伐鼓,則士勇於進可見矣。 夫鉦鼓各自有人,今使鉦人奮而伐鼓,不幾於亂行 乎?此兩說自是一類。予嘗以其語戲作《聯句》云:「士勇 而前,致鼓鉦之亂,擊樂和之,至令球瑟以無聲。」此亦 可以一撫掌。

《學齋呫嗶》:「《左傳襄三年》:『君子謂祁奚於是能舉善矣。 《商書》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其祁奚之謂矣』。注云:『《商 書》《洪範》也』。」余按:《洪範》今在《周書》,而當時謂之《商書》。豈 以箕子為商人耶?抑不知當時編在《商書》,而經秦火 之後編入《周書》耶?但箕子雖商人,而《洪範》之篇,實成 於武王訪問之日,只當作《周書》為正矣。

《夢溪筆談》:「『舊《尚書禹貢》雲雲夢,土作乂』。太宗皇帝時 得古本《尚書》,作雲土,夢作乂,詔改《禹貢》,從古本。」予按, 孔安國註:「雲夢之澤在江南。」不然也。據《左傳》吳人入 郢,楚子涉睢濟江,入於雲中。王寢盜攻之,以戈擊王, 王奔郢。楚子自郢西走睢,則當出於江南。其後涉江 入於雲中,遂奔郢。郢則今之安陸州。涉江而後至雲, 入雲然後至郢,則雲在江北也。《左傳》曰:「鄭伯如楚,王 以田江南之夢。」杜預注云:「楚之雲夢,跨江南北」,曰江 南之夢,則在江北明矣。元豐中,予自隨州道安陸,入 於漢口。有景陵主簿郭思者,能言漢沔間地理,亦以 謂江南為夢,江北為雲。予以《左傳》驗之,思之說信然。 江南則今之公安、石首、建寧等縣,江「北則長沙、監利、 景陵等縣,乃水之所委,其地最下,江南、二浙水出稍 高,方土而夢已作乂矣」,此古本之為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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