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戎政典/第013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經濟彙編 第十三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戎政典
第十三卷目錄
戎政總部藝文五
諫伐燕疏 宋趙普
又諫伐燕劄子 前人
智誠知宜州制敕 蘇軾
代張方平諫用兵書 前人
擬御試武舉策 陳師道
諫北伐書 華嶽
天輔六年詔 金太祖
天會五年詔 太宗
伐宋詔 元世祖
平江漢頌 明宋濂
戎政典第十三卷
戎政總部藝文五
[編輯]《諫伐燕疏》宋·趙普
[編輯]《武勝軍節度使臣趙普。右臣自二月中,伏睹》忽降使 臣差船糧草及詳教命,知取幽州。既奉指揮,尋行科 配,非時舉動,莫測因繇。爾後雖聽捷音,未聞成事,稍 稽剋復,俄及炎蒸。飛芻輓粟以猶繁,擐甲持戈而未 已。民疲師老,漸恐有之。臣自此月以來,轉增疑慮。潛 思陛下萬幾在念,百姓為心,聖略神功,舉無遺算。至 於平收浙右,力取山東,垂後代之英奇,雪前朝之憤 氣,四海咸歸於掌握,十年時致於雍熙,唯彼蕃戎,豈 為敵對?遷徙鳥舉,自古難得制之。前代聖帝明王,無 不置於化外,任其追逐,水草羈縻,弗絕而已。此際官 家,何須掛意?必是有人扶同諂佞,誑惑聰明,因舉不 急之兵,稍涉無名之議,非論曲直,但覺淹延。將成六 月之徵,頗有千金之費,以茲忖度,深抱憂虞。竊念臣 雖寡智謀,粗親墳典,千古興亡之理,得自簡編;百王 善惡之徵,聞於經史。其閒禍淫福善,莫不如影隨形, 煥若丹青,明如日月,嘗為大訓,歷代寶之。臣讀《史記》, 見漢武帝時主父偃、徐樂、嚴安輩所上長書,及唐元 宗時宰相姚元崇直「奏十事,可以坐銷患害,立致昇 平。惟慮至尊未能留意,醫時救弊,無出於斯。又聞前 事為後事之師,古人是今人之則。據其年代,雖即不 同,量彼是非,必然無異。輒思抄錄,專具進呈。伏望聖 慈,特垂披覽,謹具逐件如後」云云。伏念臣謬以庸材, 叨居顯位。幸遇千年之運,深承二聖之知。從白屋而 上青霄,非繇智略;出卑僚而登極位,只是遭逢。恩私 何啻於車魚,報效不如於犬馬。粗懷性識,嘗積驚惶。 所恨者,齒髮衰殘,精神減耗,既不能獻謀闕下,又不 能效命軍前,惟有微誠,書章上奏。今者伏自朝廷大 興禁旅,遠伐山戎。驅百萬戶之生靈,咸當輦運;致數 十州之地土,半失耕桑。則何異為鼷鼠而發機,將明 珠而彈雀?所得者少,所失者多,只於得少之中,尢難 入手;更向失多之外,別有關心。前未見於便宜,可垂 詢於詳酌。臣又聞聖人不凝滯於物,見可而進,知難 而退,理有變通,情無拘執。故前所謂「事久則慮易,兵 久則變生」,臣之愚誠,深懼於此。秦始皇之拒諫,終累 子孫;漢武帝之回心,轉延「宗社,如忽遲晚,恐失機宜, 而況旬朔之閒,便為一月,竊慮內地,先困,邊庭荒涼。 外國則弓硬馬肥,轉難擒制;中國則民疲師老,應誤 指呼。臣今獨興沮眾之言,深負彌天之過,輒陳狂瞽, 抑有其繇。竊以暮景殘光,能餘幾日?酬恩報義,正在 今時。恐勞宵旰之憂,寧避僭踰之罪。虔希聖聽,早議 抽軍,聊為一縱之謀,別有萬全之策。」伏望皇帝陛下 安和寢膳,惠養疲羸,長令外戶不扃,永使邊烽罷警, 自然殊方慕化,率土歸仁。既四裔以來王,料契丹而 安往,又何必勞民動眾,賣犢買刀。有道之事易行,無 為之功最大。如斯弔伐,是又萬全。臣又竊料陛下非 次興兵,恐因偏聽,其奈人多獻佞,事久可徵。大凡小 輩,各務身謀,誰思國計,或承宣問,皆不實言。盡解欺 君,嘗憂敗事,得之則奸邪獲利,失之則社稷懷憂。昨 者直取幽州,未審誰為謀者,必無成算,俱是誑言。其 於虛實之閒,此際總應彰露。臣既不知頭主,無以指 射姓名,伏望官家尋其尢者,特正姦人之罪,免傷聖 主之明。所貴詐偽悛心,忠臣盡「力,共畏《三千》之法,同 堅八百之基。於此時欲吐肺腑,先寒毛髮,驚疑猶豫, 數日沈思。又念往哲臨終,尚能屍諫;微臣未死,何忍 面諛。明知逆耳之言,不是全身之計。但緣恩同卵翼, 命直鴻毛,將酬國士之知,豈比眾人之報。投荒棄市, 甘當此日之誅;竊祿偷安,不造來生之業。惟祈聖明, 特賜察量,更存」細微,別具劄子,冒犯冕旒。臣無任傾 心瀝懇,憂國忘家。涕泗徬徨,激切屏營之至。
===涼,戶少民貧,程遙路僻,量其境土,五縣中四縣居山, 驗彼人家,三分內二分是客。」昨來差配,甚覺艱辛。伏 緣在此,直至莫州,來往四千餘里,或是無丁有稅,須 至僱人般量。每斛雇召之資,賤者不下五百元,配二 萬石數約破十萬貫錢直。如本戶自行,費用無多,所 較乃是二萬家之貧戶,出此十萬貫之見錢,所以典 業費牛,十閒六七。其閒兼有鬻男女者,亦有棄性命 者。仍如善誘,偶副嚴期。自從起發去來,已及八十餘 日。近知內有人戶衷私,卻到鄉村,皆云「裝起軍糧,未 有送納去處,緣無口食,再取盤𦆑。」雖不辨其真虛,又 難行於本覆。訪聞街坊竊議,前後說「得多般,稱彼契 丹圍卻軍都,兼被劫糧草,及令尋勘,皆卻隱藏。蓋緣 臣無以知軍前事宜,只聽得外面消息。況九重密事, 應不洩於朝廷,奈何百姓流言,已相傳於道路。詳其 住滯,必有艱難。伏乞聖慈並令停罷,更或遲久,轉費 糧儲。潛思今日人情,不可再行差配,如或再行徭役, 決定廣有逃移。假令」收下幽州,邊境轉廣,干戈未息, 忽然生事,未見理長,必因有僭濫之徒,姦邪之黨,但 說契丹時逢幼主,地有災星,以此為詞,曲中聖旨。不 審戎情上下,土宿照臨,若彼能同眾意,縱幼主以難 輕;不順群情,無災星而亦敗。誠宜守道,事實無私,如 樂禍以求功,竊慮得之而不武。此蓋兩省少昌言之 士,靈臺無有藝之人。而況補闕拾遺,合專司於規諫; 天文曆算,須預定於吉凶。成茲誤失之繇,各負疏遺 之罪。若無愆責,何戒後來。臣緣久居近職,備見人情, 至於後殿三班,前朝百辟,文武雖異,是非略同。纔奉 委差,便思僥倖。雖詢利害,各避嫌疑。而況毀譽生心, 貪求恣意,扶同狂妄,率以為常。其閒久歷「事者,明知 而佯作不知,初為官者,不會而仍兼詐會,多非允當, 少得純良。而又凡關宣敕委差,便是帝王心腹,方資 視聽,切要精詳。就中同軍不同閒事,必料曹使沿邊 相度,往返參詳,不知能有幾人應得當時言語。如令 比較,並見真虛,乞誅罔上之輩流,便作抽軍之題目, 自此則潛消媚佞,免誤朝廷。唯此區分,以為激勸。雖 有勾抽,不同舉發。一則我無鬥志,一則彼有讎心。而 況契丹懷兇惡之心,恃塞馬之力,垂慈恕捨,卻慮追 奔,須作隄防,免輸奸便。」伏乞皇帝陛下密授成算,遐 宣睿謀。但令硬弩長槍,周施禦捍。前歌後舞,小作程 途。縱逼交鋒,何憂乏力。只應信宿,尋達城池,便可使 戰士解鞍,「且作防邊之旅;耕夫歸舍,重為樂業之人。」 是知多難興王,已垂芳於往昔;從諫則聖,宜頌美於 當今。此事既行,天下幸甚。臣今將本末,細具敷陳,嘗 思發跡之繇,實有殊常之幸,其於際遇,近代無倫。伏 自宣宗皇帝滁州不安之時,臣蒙召入臥內。昭憲太 後在宅,寢疾之日,陛下喚至床前,念以傾心,皆「曾執 手,溫存撫諭,不異家人。惟懷竭節盡忠,以至變家為 國。慚虧德望,有此遭逢。先皇開創之初,尋居密地;陛 下纘承之後,再入中書。蒙二聖之深知,當兩朝之大 用。不惟此世,應繫前生,禮雖限於君臣,恩實同於骨 肉。是以凡關啟沃,罔避危亡。蓋緣每認陛下本是天 人,暫來人世。是以生知福業,性稟仁慈,潛聞內裡看 經,盤中戒肉。今者願忍一朝之忿,實隆萬劫之因。如 或未止干戈,必恐漸多殺害。即因民愁未定,戰勢方 搖,仍於夢幻之中,大作煩勞之事。是何微類,誤我至 尊?乞明驗於奸人,願不容於首惡。」興言及此,涕淚交 流。又念臣雖寡智謀,實同榮辱。都緣意切,不覺辭煩。 冒犯宸嚴,不勝戰越。
《智誠知宜州制敕》蘇軾
[編輯]敕智誠。小醜騷動,譬之蜂蟻,勝之不武,不勝為患。惟 爾守臣,威信兩立,勝之以不戰,消患於未萌。則民受 其賜,予惟汝嘉。可。
《代張方平諫用兵書》〈按蘇東坡集熙寧十年〉
[編輯]前人
臣聞「好兵猶好色也,傷生之事非一,而好色者必死; 賊民之事非一,而好兵者必亡。此理之必然者也。」夫 惟聖人之兵皆出於不得已,故其勝也,享安全之福, 其不勝也,必無意外之患。後世用兵,皆得已而不已, 故其勝也,則變遲而禍大;其不勝也,則變速而禍小。 是以聖人不計勝負之功,而深戒用兵之禍。何者?興 「師十萬,日費千金,內外騷動,殆於道路者七十萬家。 內則府庫空虛,外則百姓窮匱,饑寒逼迫,其後必有 盜賊之憂;死傷愁怨,其終必致水旱之報。上則將帥 擁眾,有跋扈之心;下則士眾久役,有潰叛之志。變故 百出,皆由用兵。至於興事,首議之人,冥謫尢重。蓋以 平民無故緣兵而死,怨氣充積,必有任其咎者。是以 聖人畏之重之,非不得已不敢用也。自古人主好動 干戈,由敗而亡者,不可勝數。臣今不敢復言,請為陛 下言其勝者。」秦始皇既平六國,復事胡越,戍役之患, 被千四海,雖拓地千里,遠過三代,而墳土未乾,天下 怨叛;二世被害,子嬰被擒,滅亡之酷,自古所未嘗有也。漢武帝承文、景富溢之餘,首挑匈奴,兵連不解,遂 使侵奪,及於諸國,歲歲調發,所向成功。建元之閒,兵 禍始作。是時蚩尤旗出,長與天等。其春戾太子生,自 是師行三十餘年,死者無數。及巫蠱事起,京師流血, 殭屍數萬,太子父子皆敗。班固以為太子生長於兵, 與之終始,帝雖悔悟自克,而沒身之恨已無及矣。隋 文帝既下江南,繼事四裔,煬帝嗣位,此心不衰,皆能 誅滅彊國,威振萬里,然而民怨盜起,亡不旋踵。唐太 宗神勇無敵,尢喜用兵,既已破滅突厥、高昌、吐谷渾 等,猶且未厭,親駕遼東,皆志在立功,非不得已而用。 其後武氏之難,唐室凌遲,不絕如線,蓋用兵之禍,物 理難逃。不然,太宗仁聖寬厚,克己裕人,幾「至刑措,而 一傳之後,子孫塗炭,此豈為善之報也哉!」由此觀之, 漢、唐用兵於寬仁之後,故其勝而僅存;秦、隋用兵於 殘暴之餘,故其勝而遂滅。臣每讀《書》至此,未嘗不掩 卷流涕,傷其計之過也。若使此四君者,方其用兵之 初,隨即敗衄,惕然戒懼,知用兵之難,則禍敗之興,當 不至此。不幸每舉輒勝,故使狃於功利,慮患不深。臣 故曰:「勝則變遲而禍大,不勝則變速而禍小」,不可不 察也。昔仁宗皇帝覆育天下,無意於兵,將士惰偷,兵 革朽鈍。元昊乘閒竊發西鄙,延安、涇原、麟、府之閒,敗 者三四,所喪動以萬計,而海內晏然。兵休事已,而民 無怨言,國無遺患。何者?天下臣庶知其無好兵之心, 天地鬼神「諒其有不得已之實故也。今陛下天錫智 勇,意在富強,即位以來,繕甲治兵,伺候鄰國。群臣百 寮,窺見此指,多言用兵。其始也,弼臣執國命者,無憂 深思遠之心;樞臣當國論者,無慮害持難之識;在臺 諫之職者,無獻替納忠之議。從微至著,遂成厲階。」既 而薛向為橫山之謀,韓絳效深入之計,陳升之、「呂公 弼等陰與之協力,師徒喪敗,財用耗屈,較之寶元、慶 曆之敗,不及十一。然而天怒人怨,邊兵背叛,京師騷 然,陛下為之旰食者累月。何者?用兵之端陛下作之, 是以吏士無怒敵之意,而不直陛下也。尚賴祖宗積 累之厚,皇天保佑之深,故使兵出無功」,感悟聖意。然 淺見之士,方且以敗為恥,力欲「求勝以稱上心。於是 王韶搆禍於熙河,章惇造釁於橫山,熊本發難於渝、 瀘。然此皆戕賊已降,俘纍老弱,困敝腹心,而取虛空 無用之地以為武功,使陛下受此虛名而忽於實禍, 勉強砥礪,奪於功名。故沈起、劉彝復發於安南,使十 餘萬人暴露瘴毒,死者十而五六,道路之人斃於輸 送貲糧器械,不見敵而盡,以為用兵之意必且少衰, 而李憲之師復出於洮州矣。今師徒克捷,銳氣方盛, 陛下喜於一勝,必有輕視四裔,陵侮敵國之意。天意 難測,臣實畏之。且夫戰勝之後,陛下可得而知者,凱 旋捷奏,拜表稱賀,赫然耳目之觀耳。至於遠方之民, 肝腦屠於白刃,筋骨絕於餽餉,流離破產,鬻賣男女, 薰眼折臂自經」之狀,陛下必不得而見也;慈父孝子 孤臣寡婦之哭聲,陛下必不得而聞也。譬猶屠殺牛 羊刳臠魚鱉以為膳羞,食者甚美,死者甚苦,使陛下 見其號呼於梃刃之下,宛轉於刀幾之閒,雖八珍之 美,必將投箸而不忍食,而況用人之命,以為耳目之 觀乎?且使陛下將卒精強,府庫充實,「如秦、漢、隋、唐之 君,既勝之後,禍亂方興,尚不可救,而況所在將吏,罷 軟凡庸,較之古人,萬萬不逮。而數年以來,公私窘乏, 內府累世之積,掃地無餘;州郡徵稅之儲,上供殆盡; 百官俸廩,僅而能繼,南郊賞給,久而未辦。以此舉動, 雖有智者,無以善其後矣。且饑疫之後,所在盜賊蜂 起,京東、河北,尢不可言。若軍事一興,橫斂隨作,民窮 而無告,其勢不為大盜,無以自全。邊事方深,內患復 起,則勝、廣之形,將在於此。」此老臣所以終夜不寐,臨 食而歎,至於慟哭而不能自已也。且臣聞之,凡舉大 事,必順天心。天之所向,以之舉事必成;天之所背,以 之舉事必敗。蓋天心向背之跡,見於災祥豐歉之閒。 今自「近歲,日蝕、星變,地震、山崩,水旱癘疫,連年不解, 民死將半,天心之向背可以見矣。而陛下方且斷然 不顧,興事不已。譬如人子得過於父母,惟有恭順靜 思,引咎自責,庶幾可解。今乃紛然詰責奴婢,恣行箠 楚,以此事親,未有見赦於父母者。故臣願陛下遠覽 前世興亡之跡,深察天心向背之理,絕意兵革之事, 保疆睦鄰,安靜無為,固社稷長久之計。上以安二宮 朝夕之養,下以濟四方億兆之命,則臣雖老死溝壑, 瞑目於地下矣。昔漢祖破滅群雄,遂有天下。光武百 戰百勝,祀漢配天。然至白登被圍,則講和親之議;西 域請吏,則出謝絕之言。此二帝者,非不知兵也,蓋經 變既多,則慮患深遠。今陛」下深居九重,而輕議討伐, 老臣庸懦,私竊以為過矣。然人臣納說於君,因其既 厭而止之,則易為力;迎其方銳而折之,則難為功。凡 有血氣之倫,皆有好勝之意。方其氣之盛也,雖布衣 賤士,有不可奪。自非智識特達,度量過人,未有能勇 於奮發之時,舍己從人,惟義是聽者也。今陛下盛氣 於用武,勢「不可回。」臣非不知而獻言不已者,誠見陛下聖德寬大,聽納不疑,故不敢以眾人好勝之常心 望於陛下。且意陛下他日親見用兵之害,必將哀痛 悔恨,而追咎左右大臣,未嘗一言,臣亦將老且死,見 先帝於地下,亦有以藉口矣。惟陛下哀而察之,幸甚!
《擬御試武舉策》陳師道
[編輯]問:湯武之兵無敵於天下,然而或曰出其不意,或曰天命未也。晉文公伯者爾,然欲用其民,則曰教之義,示之禮與信。夫出其不意,詭道也。諸侯不期而會者八百矣,然而猶曰天命未也,其故何哉?能用其民以禮義信,然而不曰王者之事,何也?昔誓師者,或曰「孥戮汝」 ,或曰有常刑,或曰有大刑,或曰有無餘刑。非殺,其不同何也?司馬遷讀《司馬兵法》曰:「雖三代未能究其義如其文也。」 今其書尚在,其義難盡、其文難遵者何與?墨子之詘公輸,九攻而九拒之;諸葛之服孟獲,七擒而七縱之,其智安出哉?諸羌犯漢,辛武賢、段紀明則謂當大擊之;趙充國、張奐則謂兵可罷之。以罷之為是,而紀明之戰克;以擊之為便,而充國之筭勝,或謀同而功異,或論殊而效同。何以然也?子大夫習於論兵,造庭待問,其以所學具著於篇。
臣惟陛下學以明王度,德以善方俗材以成世務,而 不自賢聖託於寡昧,延見田裡之士,究觀文武之宜, 臣愚無以奉明問,廣聖志。顧常聞之,藪宅善牧,川居 善漁,昧者聽微右,廢者便左。臣誠不佞,顧無游居之 習,偏左之能,以成陛下好問之志,而幸萬一之得哉? 謹冒死以對。臣聞孔子曰:「俎豆之事,嘗聞之矣,軍旅 未之學也。」夫兵非聖人之學,其所學者,無事於兵。雖 然,兵者政之出也,能俎豆之事軍旅,得矣。聖人雖不 學,蓋能之矣。刑者政之餘,兵者刑之末,非聖人所優 為也。故武未盡善,不若舜禹之修文也。古之為國者, 兵設而不試,戰習而不用,應而不倡,服而不侮,臨敵 而人不戰,得國而市不亂,此王政也。若夫廉李之戰, 鬥事也;孫吳之書,盜術也。不陳於王者之前。嘗以臣 之所聞,敬奉明詔,其有不稱,乃臣寡陋之辠,非聖人 之道者所不宜也。臣聞古之言無敵者,非謂戰勝守 固,天下不能敵也,謂其願為之臣而莫與敵焉。昔者 商湯東征則西怨,南征則北怨,可謂不敵矣。若夏桀, 則其眾曰:「時日曷喪,余及汝皆亡。」非商亡夏,夏自亡 也。夫以不敵攻,自亡。以天下當一,夫安用詐?三王之 伐,行天討也,是故謀於蓍龜,詢於臣民,以定其論;法 以正名,刑以正辠,以成其詞;詔於鬼神,諭於公侯;誥 之於國,誓之于軍,以致其眾;數之以文,懼之以武,聲 之以鐘鼓,與天下共之。惟公與義,詐何施焉?故以湯 為出「不意以伐桀者,蓋不知義也。」臣聞命者天之道, 視人則知矣,天,從人者也。周文之時,三分天下而有 二,天之去商舊矣,不待盟津而知。臣以為文、武後之 非命後也。君子之道,同而各有行也。如權之稱物,惟 其所重。文王屈義而伸仁,以同於天;武王屈仁而伸 義,以順其命。孔子以為文王至德也。夫優為之與不 可已而為之者異矣。此文王之為文,武王之為武也。 盟津之會,臣無傳焉,其漢儒之說乎?故以武王為還 師以待時,其蓋不知命也。臣聞君子內德而外行,有 其德而無其行者有矣,有其行而無其德者有矣,故 君子貴其全也。《易》曰:「君子以成德為行。」君子之行,出 於德也。德則有化。禮義信者,德之行也。是故王以安 行,伯以利動。利之者偽也,君子恥之。夫德行於身而 加於民謂之化,教其可禁其不可謂之政。無化則不 革,無政則不行,本末相用,王者之事也。晉文公則不 然,大蒐以示禮,伐原以示信,勤王以示義。夫上無化, 下無教,造事舉善,以聳觀聽,此豈有意於成俗,文之 以為名爾?「然能用其民者,蓋有政焉。王者尚政,行之 以刑,有行而無其德,有政而無其化,此晉之所以不 王也。」臣讀《征誓》之書,知後世之刑重也。虞之誓「其克 有勳。」刑蓋未用也。夏商之誓曰:「孥戮汝。」周之誓曰:「有 顯戮。」尚刑也。夏商之孥,周之辠隸也。魯之誓曰:「有常 刑,有大刑,有無餘刑。」非殺越逐誘盜,則服常刑。常刑 者,劓刖也。材不足用,則服無餘刑,或孥或戮,猶未至 於殺也。無餘者,盡之之詞也。刑盡而非殺,猶今之言 辠止於流者也。餉不足食,則服大刑,刑至於殺則極 矣。或者謂無餘之刑,戮及妻子,臣不知其說也。夫罰 弗及嗣。皋陶之善舜也,辠人以族;武王之伐紂也,父 子兄弟,辠不相及。周公之命康「叔也,而伯禽為之乎? 先王之刑,有至於殺而無相及者,以非其辠也。故刑 至於殺,不以為暴,而遷刑則暴也。雖無遷刑,誓師而 至於殺,不亦甚乎?」夫三代異尚,惟其時也。周有三典, 施於五刑,惟其宜也。軍事尚威,其用重典乎?天下有 道,征伐出於天子。魯之軍刑,蓋周制也,臣則知其仁 焉。先之以誓,期於不悖;示之以刑,期於不犯,未足為 仁。師克則鮮死焉,負則多矣。伸之以威,以逭死也,其 仁至矣。仁以濟義,義以行信,此其所以賢也。臣聞齊 威王使其大夫追論古者《司馬兵法》,附以先齊大司馬田穰苴之說,號曰《司馬穰苴兵法》。夫所謂古者《司 馬兵法》,周之政典也;所謂《司馬穰苴兵法》,太史遷之 所論,今博士弟子之所誦說者也。昔周公作政典,司 馬守之,以佐天子平邦國,而正百官,均萬民,故征伐 出於天子。及上廢其典,下失其職,而周衰矣,故征伐 出於諸侯。典之用舍,興壞繫焉。遷徒見七國、楚、漢之 戰,以詐勝,而身故未嘗行道也,遂以仁義為虛名,而 疑三代以文具,可謂不學矣。史遷稱博極群書,而其 論如此,所謂雖多奚為者也。臣謹按傳記所載《司馬 法》之文,今書皆無之,則亦非齊之全書也。然其書曰: 「禮與法表裡,文與武左右。」又曰:「殺人以安人,殺之可 也。攻其國,愛其民,攻之可也;以戰去戰,戰可也。」又曰: 「冬夏不興師,所以兼愛民也。」此先王之政也,何所難 乎?至其說曰:「擊其疑,加其卒,致其屈,襲其規。」此穰、苴 之所知,秦、漢之所行,遷之所見,而謂先王為之乎?臣 惟墨子之拒,公輸匠之事也;武侯之屈,孟獲將之事 也。此百官群吏之能,非王法也。昔墨子為守,屈其一 世而不以守名,自惟其術有大者焉,墨子之所不為, 臣愚敢為陛下道哉!崇墉浚川,完廩眾民,可以守矣; 然而不守者民散。故曰:「地利不如人和也。」封溝委積, 所以保民也。民固矣,而後城郭可得而守也,禾粟可 得而食也,墨子之術可得而用也。不然,寇將保之,巧 何施焉?夫武侯之縱敵,務勝其心以持久,專意東方 而無後憂,可謂善畫矣。雖然,智以服人,可以終侯之 世不可繼也。此伯者之術也。君子製法,中材守之,所 謂百世之道也。《書》曰:「柔遠能邇,惇德允元。而難任人, 蠻夷率服。」又曰:「無怠無荒,四夷來王。」夫行法於身,而 效於四海之外,臣謂王者之功易也。臣聞先漢西羌 之叛,辛武賢則欲攻,趙充國則欲守。臣愚以謂充國 之議是也。後漢東羌之叛,張奐則欲廣恩,段熲則欲 極武。臣愚以謂皆非也。臣惟武賢之議,非為國遠計, 冒危要幸以自利耳。此邊吏之常能,國之大患。臣惟 充國之議有大焉。其說曰:「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 謀而賤戰,戰而百勝,非善之善也。故先為不可勝, 以待敵之可勝。夫慮勝而戰,度德而攻,可謂善矣,非 全師坐勝之道也。不戰而勝,不攻而取,此充國所謂 善之善者,《屯田》是也。鹵所保者眾,所恃者地,奪其田 里,則人畜失職而眾不保矣。購之以利,則有辠者可 得,亡辠者可致,此坐支解鹵之道也。逸以待勞,久以 待變,亡費而有備,可謂善矣。臣猶以謂未也。兵久則 頓,役久則怠,內有盜賊乘閒之虞,外有四裔相因之 變,防患於未然,收利於將來,有先王之意焉。夫治外 與內異,譬之於家盜,在內,攻之可也;在外,備之可也。 千金之子不開門穴垣,與盜爭死,況於國乎?臣故曰: 充國之議是也。漢居蜀羌於三輔,與民雜處,而武備 不修,將吏不選,擾以致怨,利以啟貪,以故數叛。夫御 失其宜,殺之則怨,寬之則侮。張奐不惟其本,而襲儒 者之弊,以恩易武,力窮則服,利而復動,一切苟安,非 至計也。段熲窮兵以盡敵,此邊裔相攻,非中國之政 也。王者之師,務明善惡,罪人得則畏威,善人伸則懷 德,二者各得其一,臣故以謂皆非也。以臣之愚,敺之, 度塞限以封略,羈以恩信,完聚繕守,以待其來,則漢 長無事矣。臣聞王者之治邊裔,自治而已。譬諸身焉, 氣血外強,精神內守,則厲邪不干;本虛末弛,則風濕 暑寒乘閒而作,惟其所致,疾何能焉?其視外裔,不足 計曲直,校失得。備禦之道,因其盛衰,來則撫之,去則 已之,其「來不怡,其去不戚,外之也。」昔文王事昆夷,武 王通道,九夷八蠻,太王去邠,宣王薄伐,至於太原,因 時之宜,非異道也。太王,諸侯之事也。上無王,下無伯, 既不能拒,又不能去,是危道也。宣王,王者事也。拯民 以去亂,武之經也。逐之盡境,以限內外,天之制也。如 鳥之攫,如獸之搏,敺之則已,暴者為之,則覆「巢熏穴, 戮及麛卵,不可謂政。強則事之,文王是也;弱則懷之, 武王是也。兩強不相下則相傷,故下之以保民也。」《孟 子》曰:「仁者能以大事小,樂天者也;智者能以小事大, 畏天者也。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夫樂天者 與天同也,畏天者同於天也。高而能降以無我也,大 而能覆以無物也。物我兩忘」,君子之德也;以身與人 則身重,以身與天下則身輕。屈小以伸大,君子之事 也;以大事小,以賢事不肖,先人後身,所以為至德,而 賈誼以為倒置,此少年之氣,褊者之言也。故其論內 則欲削諸侯,外則欲擊匈奴以尊天子,其申、韓之餘 意乎?至其去國十里則憂壽不長,一失其職則涕泣 以卒,無以自容,其能容匈奴乎?《詩》云:「惟是褊心,是以 為刺。」誼之謂也。智有得失,才有能否,德則無不盡也。 充國可謂智矣,而內徙降羌令居,循致後患,務便於 近而忘其遠。夫料敵決勝,誠非儒者之能;見微慮遠, 建萬世之安,亦非武人文吏之所及也。臣聞禹伐有 苗,三旬不克,禹不以為恥,舜不以為罪。蓋德不懷則 修刑,刑不服則明德,君子固自反也。德刑更用,舜之 政也。自反而不責人,舜之所以賢也。以舜之政,以益佐禹,不能得志於有苗,而兵家之書,有必勝之術,非 臣所知也。夫以禹、益之智,諸侯之師,豈不足以一戰? 君子勝人不以力,有化存焉,化者誠服之也。故曰:「滿 招損,謙受益。」至諴感神,蠢玆有苗。然則舞干羽於兩 階,又豈足以感人哉?所以偃革而修文也。夫惟有德, 可以服人。臣又聞柳下惠曰:「伐國不問仁人。」問且不 及,而兵家之書,奮然自任,欲一試之。幸而不得,則又 以遺人,是樂禍也。故術不可不慎。臣願陛下循大禹 之事,服柳下惠之言,而卻兵家之圖書,將不敵於天 下而威行萬世。區「區之鹵,何足留聖意哉?陛下幸詔 愚臣,敢有隱情,不敏之誅,惟陛下赦之。」
《諫北伐書》華嶽
[編輯]嶽為武學生。寧宗時上書曰:「旬月以來,都城士民,徬 徨四顧,若將喪其室家;諸軍妻子,隱哭含悲,若將驅 之水火。闤闠籍籍,欲語復噤,駭於傳聞,莫曉所謂。臣 徐考之,則侍衛之兵,日月潛發;樞機之遞,星火交馳。 戎作之役,倍於平時;郵置之程,兼於疇昔。乃知陛下 將有事於北征也。」𠈁胄以後族之親,位居極品,專權 「執柄,公取賄賂,畜養無籍。吏僕委以心腹,賣名器,私 爵賞,睥睨神器,窺覘宗社,日益炎炎,不敢嚮邇。此外 患之居吾腹心者也。朝臣有以庸瑣之資請婣師旦 驟入政府者;有以諛佞之資阿附𠈁胄,致身顯貴者。 陳自強老不知恥,貪不知止,私植黨與,陰結門第。凡 見諸行事,惟知𠈁胄,不知君父。此外」患之居吾股肱 者也。爽、弈、汝、翼諸李之貪懦無謀,倪、僎、倬、杲諸郭之 膏梁無用,諸吳之恃寵專僭,諸彭之庸孱不肖,皇甫 斌、魏文諒、毛致通、秦世輔之彫瘵軍心,瘡痍士氣,以 致陳孝慶、夏興祖、商榮、田俊邁之徒,皆以一卒之才, 各得把麾專制。平日剜膏刻血,苞苴𠈁胄,以致通顯。 饑寒之士,咸願食其「肉而不可得,萬一陛下付以大 事,彼之首領自不可保,奚暇為陛下計哉?此外患之 居吾爪牙者也。」程松之納妾求知,或以售妹入府,或 以獻妻入閣,魯之貢子為郎,富宮之庸駑充位,此 外患之居吾耳目者也。蘇師旦以穢吏冒節鉞,牙儈 名爵;周筠以隸卒冒戎鈐,市易將相:此外患之扼吾 咽喉者也。彼之所以謂外患者,實未足憂,而此之外 患,蓋已周吾一身之閒矣。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所貴 乎中國者皆聽命於陛下也。今也與奪之命,黜涉之 權,又不出於陛下,「而出於𠈁胄,是吾有二中國也。命 又不出於𠈁胄,而出於蘇師旦、周筠,是吾有三中國 也。女真以區區之地,猶能逼我淮漢,曾謂外患之居, 吾腹心、股肱、耳目、爪牙、咽喉,一家之中自為秦、越,一 舟之中自為敵國,而能制遠人乎?比年軍皆掊克,而 士卒自仇其將佐;民皆侵漁,而百姓自畔其守令,家 自」為戰,此又啟吾中國億萬之讎敵也。今不務去吾 腹心、股肱、爪牙、耳目、咽喉與夫億萬之讎敵,而欲空 國之師,竭國之財,而與遠人相從於血刃相塗之地, 顧不外用其心歟。臣嘗推演《兵書》,自去歲上元甲子, 五福太一初度,吳分四神直符,對臨荊、楚;始擊蜚符, 旁臨甌、粵。青門直使,交次於幽、冀;黑殺黃道,正按於 燕趙。考之成法,主算最長,客算最短。兵以先發為客, 後發為主,自太歲乙丑至庚午六年之閒,皆不利於 先舉。儻其畔盟犯義,撓我疆場,至於事不獲已,然後 應之,則反主為客,猶曰庶幾。萬一國家首事倡謀,則 將帥內暌,士卒外畔,肝腦萬民,血刃千里,此天數之 不利於先舉也矧!將帥庸愚,軍民怨懟,馬政不講,騎 士不熟,豪傑不出,英雄不收,餽糧不豐,形便不固,山 砦不修,堡壘不設。吾雖帶甲百萬,饋餉千里,而師出 無功,不戰自敗,此人事之不利於先舉也。臣願陛下 除吾一身之外患,吾中國之外患。既除,然後公道開 明,正人登用,法令自行,紀綱自正,豪傑自歸,英雄自 附,侵疆自還,中原自復,天下自底於和平,四海自躋 於仁壽,何俟乎兵革哉?不然,則亂臣賊子,毀冕裂冠, 哦《九錫隆恩》之詩,恃貴不可侔之相,私妾內姬,陰臣 將相,魚肉軍士,塗炭生靈,墜百世之遠圖,虧十廟之 遺業。陛下於此雖不欲與之偕亡,則禍迫於身,權出 於人,俛首待終,何臍可噬?事之未然,難以取「信。臣願 以身屬之廷尉,待其軍行用師,勞還奏凱,則梟臣之 首,風遞四方,以為天下欺君罔上者之戒。倘或干戈 相尋,敗亡相繼,強敵外攻,姦臣內畔,與臣所言,盡相 符契。然後令臣歸老田裡,永為不齒之民。」
《天輔六年詔》金·太祖
[編輯]二月,宗翰等敗遼奚王霞末,遣使奏捷。
詔曰:「汝等提兵於外,克副所任,攻下城邑,撫安人民, 朕甚嘉之。所言分遣將士招降山前諸部,計悉已撫 定,續遣來報。山後若未可往,即營田牧馬,俟及秋成, 乃圖大舉。更當熟議,見可則行。如欲益兵,具數來上, 不可恃一戰之勝,輒有弛慢。新降附者,當善撫存,宣 諭將士,使知朕意。」
《天會五年詔》太宗
[編輯]自河之北,今既分畫,重念其民,或見城邑有被殘者不無疑懼,遂命堅守。若即討伐,生靈可愍。其申諭以 理,招輯安全之。儻執不移,自當致討。若諸軍敢利於 俘掠,輒肆蕩毀者,底於罰。
《伐宋詔》元·世祖
[編輯]中統二年秋七月己丑,諭將士舉兵攻宋。詔曰:「朕即 位之後,深以戢兵為念,故年前遣使於宋,以通和好。 宋人不務遠圖,伺我小隙,反啟邊釁,東剽西掠,曾無 寧日。朕今春還宮,諸大臣皆以舉兵南伐為請。朕重 以兩國生靈之故,猶待信使還歸,庶有悛心,以成和 議。留而不至者,今又半載矣。往來之禮遽絕,侵擾之」 暴不已。彼嘗以衣冠禮樂之國自居,理當如是乎?曲 直之分,灼然可見。今遣王道貞往諭卿等,「當整爾士 卒,礪爾戈矛,矯爾弓矢,約會諸將,秋高馬肥,水陸分 道而進,以為問罪之舉。尚賴宗廟社稷之靈,其克有 勳。卿等當宣布朕心,明諭將士,各當自勉,毋替朕命!」
《平江漢頌》宋·濂
[編輯]「天命皇上為億兆生民主,旌麾所向,悉臣悉庭。」初以 軍旅之師,興濠泗閒,遂撫淮南,平江東,攻浙東、西下 之。版圖所入,方數千里。定都江左,發政施仁,戴白之 叟,垂髫之童,涵泳至化,皞\熙熙如承平時。於時陳 友諒據有江漢之地,僭居大號,賊殺其主,繕修蒙衝, 虐驅烝黎,如蹈水火,不自度力,又集蜂蟻之眾,直庖 豫章,三月不解。皇赫斯怒,乃召群臣於庭而告之曰: 「陳鹵不道,敢屢予侮。昔者蕩搖我邊方,侵軼我姑孰, 伺偵我金陵,賴爾一二臣鄰之力,攻而敗之。予亦親 覆其穴巢,中宵竄走,假息武昌。予不忍追殲之,冀其 悔禍以自逭於天刑。癸卯之夏,乃復圍我豫章,是其 凶德無厭,自取殄滅。此天亡之時,天之明威,予不敢 不順。唯爾熊羆之臣、不二心之士,尚弼予以成厥功。」 群臣曰:「都。」於是右丞臣達、參知政事臣遇春、帳前親 兵指揮使臣國勝、同知樞密院事臣永忠、臣通海,備 厥戎器,簡厥師徒以俟。七月癸酉,上躬擐甲冑,禡纛 龍江,帥樓船數百,蔽江而上,陳鹵大讋,解圍而逃。丁 亥,與我師遇鄱陽湖之康郎山。戊子,上分舟師為十 二屯,命達遇春、永忠突入鹵陣,呼聲動天地,矢鋒雨 集,砲聲雷鍧,波濤起立,飛火照耀,百里之內,水色盡 赤,焚溺死者動一二萬,流屍如蟻,滿望無際。己丑,焚 偽平章舟,刈戮餘二千。辛卯,復酣戰。鹵將張定邊素 號梟猛,上親禦之,將士皆死戰歷一二時,遇春等左 右夾擊,「殺士卒無算,張中矢百餘而退,潛保鞋山,不 敢吐氣。我師亦據湖口,扼彼喉衿,列柵南北江岸,置 火筏中流,水陸嚴戒,以候其發。」八月,鹵食盡,遣舟五 百艘掠糧都昌,又為我大將所獲。壬戌,鹵計窮,冒死 突出,將上趨九江。上命諸將一時俱合,其大戰如《戊 子》,自辰達酉,督戰益急。友諒中飛矢,斃於舟中。癸亥, 降其眾五萬。上命釋之,不戮一人。凱歌而旋,舳艫相 銜,旌旗飛翻,不疾不徐,委蛇而來。萬姓歡迎,俯伏道 左,山川草木,皆有喜色。告廟飲至行賞,論功賜遇春 田若干,永忠田若干,其餘將士賚金繒有差。臣稽在 昔,曹操治水軍八十萬來攻孫權,而周瑜、黃蓋敗之 於赤壁。苻堅發長安戎卒六「十餘萬,騎二十七萬以 侵晉,而謝元、謝石敗之於淝水。」然赤壁不過一焚而 走,淝水亦不過軍亂而奔,初未嘗大戰也,而史臣具 書之,以為千古美談矧!今湖口之捷,血戰累日,天地 為之晦冥,日月為之無光,山河為之震盪,其神功駿 烈,炳耀鏗鍧,與天無極,較之三國,未足多讓,而歌詠 不作,非甚闕典。歟臣謹備著其事,撰為詞頌一通,以 流鴻績於無窮,以俟太史氏之采錄雲。其詞曰:「天眷 有德,實為哲皇。肆其神略,以靖寇攘。義旄東指,罔敢 弗恭。風烈虎嘯,雲游龍驤。長淮既歸,江左攸屬。浙之 東西,樹侯置牧。乃建國家,以奠南服。以懷中原,以控 西蜀。蠢爾小醜,敢讎大邦。集其兇頑,鋒蝟斧螳。輕」涉 我疆,以跳以踉。亦既翦刈,僵骸覆江。整齊六軍,直傾 其穴。釋而勿誅,俾自懲刷。幺寇不然,復豕而咥。翹其 蟲臂,當吾車轍。皇威震怒,歷告在廷。是決不悛,命將 往征。爾選舟師,爾整甲兵,漕爾糗糧。各罄爾誠,搖光 在中。《夷則》之月,禡牙江濱,皇秉巨鉞,以誓以戒,以速 其發。紀律精明,飆火奮激。旟旐揚揚,艂艭將將,矛戈 洸洸,鎧胄明明,載怒載厲,載飛載颺。雄威所吞,已無 荊湘,既與鹵逢,大呼衝擊,藥騰飛砲,星流火戟,虐燄 電奔,巨轟雷劈,殺氣冥濛,不辨咫尺。矢鋒所貫,什伍 聯聯,縱橫交紐,命隕弗顛,欑桅湊颿,筍束蝟編,流屍 塞川,舟行弗前。鹵魄既褫,扶創而逸,聚於湖奧,僅存 喘息。我方植柵,江之南北。火筏在流,掩蔽如翼。越歷 四旬,飛走途窮。將冒萬死,以絕其衝。我師見之,千艫 如龍。似兔之走,而鷹之從。酣戰六時,由辰達酉。僕姑 一發,殪此酋首。貫睛及顱,仆若枯柳。大憝既除,餘不 能醜。遞相告言,「我誠不振。我革我頑,我歸至仁。誰謂 培塿,可高嶙峋。再拜稽首,來降來臣。皇曰俞哉,汝俘 予受,宥汝弗劉。予汝父母。汝凍予衣,汝饑予哺。昔何 昏迷,今始撤蔀。奏凱而旋,騎吹鬱搖。形於樂歌,節以鐲鐃。飲至於廟,頒賞於朝。帛堆其家,肉登其庖。都人 聚觀,舉手加額。或嘆或謠,有聲嘖嘖。干戈相尋,匪一 朝夕。自今昇平,可坐而筴。惟皇神武,動則克之。群策 盡屈,四方式之。惟皇寬慈,降則釋之。義聲動盪,疇能 敵之。惟皇明斷,遇事即決。洞見千里,不隔一髮。所以 四征,成此駿烈。小大畢朝,孰敢肆孽。在昔赤壁,洎乎 合淝,事以幸集,尚傳策書。況茲之功,俊偉赫熹。揆古 無讓,可無詠詩。臣雖微賤,文字是職,對揚皇休,並獻 臣臆。三代以還,用仁興國。皇宜遵行,永作民極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
本作品原文沒有標點。標點是人工智能程序古詩文斷句 v2.1創建,並且經由維基文庫用戶編輯改善的。本站用戶之編輯以知識共享 署名-相同方式共享 4.0協議(CC BY-SA 4.0)發佈。
歡迎各位持續修正標點,請勿複製與本站版權協議不兼容的標點創作。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