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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詩經傳說彚纂 (四庫全書本)/卷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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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下 欽定詩經傳說彚纂 卷一 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詩經傳說彚纂卷一
  國風一孔氏穎達曰詩國風是大師所題也○劉氏瑾曰集傳於國風之下係以一者以國風居四詩之首也下文周南一之一者周南又居國風中十五國之首也
  集傳國者諸侯所封之域而風者民俗歌謠之詩也謂之風者以其被上之化以有言而其言又足以感人如物因風之動以有聲而其聲又足以動物也是以諸侯采之以貢於天子天子受之而列於樂官於以考其俗尚之美惡而知其政治之得失焉朱子曰男女相與詠歌以言其情行人振木鐸徇路采之何休雲男年六十女年五十無子者官衣食之使采詩邑移於國國以聞於天子舊說二南爲正風所以用之閨門鄉黨邦國而化天下也程子曰二南之詩爲教於衽席之上閨門之內上下貴賤之所同也故用之鄉人邦國而謂之正風十三國爲變風則亦領在樂官以時存肄備觀省而垂監戒耳合之凡十五國雲朱子曰變風多是淫亂之詩故班固言男女相與詠歌以言其傷者聖人存此亦以見上失其教則民欲動情勝其弊至此故曰詩可以觀也○劉氏瑾曰男女亂倫而
  邶鄘衞鄭之風變君臣失道而王豳之風變畋遊荒淫而齊國之風變儉嗇褊急而魏國之風變以至唐風變而憂傷秦風變而武勇陳風變而淫遊歌舞檜曹之風變而亂極思治此十三國風之大槩也然變詩雖不可以風化天下而亦各有音節如季札所觀是己故樂官兼掌其詩使夫學者時習之以自省而知所戒蓋亦莫非所以爲教也
  集說匡氏衡曰室家之道修則天下之理得故詩始國風原性情而明人倫也○鄭氏樵曰古者三百篇之詩皆可歌歌則各從其國之聲周召王豳之詩同出於周而分爲四國之聲邶鄘衞之詩同出於衞而分爲三國之聲蓋采詩之時得之周南者繫之周南得之召南者繫之召南得之王城與豳者繫之王城與豳得之邶鄘衞者繫之邶鄘衞蓋歌則各從其國之聲何彼穠矣之詩何以不列於王風蓋爲詩之時則東周也采詩之地則召南也故列之召南黍離之詩何以不列之於二南蓋周大夫行役至於宗周之地閔其壞而思其舊其詩雖作於西周其人則東周也故列之王風乎王何以不曰雅以其地則東周也幽厲何以不曰風以其地則西周也如此則木瓜雖美齊而在衞猗嗟雖刺魯而在齊泉水載馳等詩皆衞詩而在邶鄘召穆之民勞衞武之賔之初筵不附其國而在二雅皆以聲別也夫風之詩出於土風而雅之詩則出於朝廷大夫爾文武之詩見於風者二南是也成王之詩見於風者豳風是也平王之詩見於風者王風是也雅頌之音與天下同列國之音隨風土而異若謂降黍離而爲國風則豳詩亦可降耶大抵時有三百皆以聲別古人采詩之時隨其國而繫之聖人無容心於其閒也至於稱其國之名號亦然如三監之地自康叔得國已統於衞今其詩之在頃襄文武者亦分而爲三不專曰衞唐叔封唐在燮父時已爲晉矣至春秋時實有其詩今其目乃爲唐也七月以後多爲周公作今其詩乃皆爲豳在盤庚時商已爲殷故頌其殷武今其頌乃皆爲商得於其地繫於其國雲爾夫子曰吾自衞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夫謂雅頌各得其所可也而謂樂正者何哉蓋樂者鄉樂也鄉樂即風詩也十五國風之中惟邶鄘衞其國相近其聲相似不比周召王豳猶有隔絶夫子平時見魯太師所傳三國之聲時有異同及其環轍之時見衞人所歌之聲從而正之故鄉樂曰正而雅頌但曰得所其意如此所以詩有十五此國風之別也○王氏柏曰國風者周爲商列國之風也曰王風者周王天下以後之風也凡在下之作槩謂之風初不系周之盛衰也當周盛時風如二南及其衰也風如黍離何獨平王以後雅始降而爲風乎○鄧氏元錫曰周公作樂定二南爲化本因列國山川封域次國風列之樂官以導化移俗大師所歌列國風之次第是也其後跡熄詩亡孔子博採存者表二南爲風始其列國詩繫善敗得失之原爲興替存亡之統足垂勸戒者頗更定其第次以表裏乎春秋則今經國風之所以教也周南一之一召南說附
  集傳周國名南南方諸侯之國也周國本在禹貢雍州境內岐山之陽后稷十三世孫古公亶父始居其地劉氏瑾曰棄爲后稷封於邰其後公劉遷豳至古公又遷於岐山之下傳子王季歴至孫文王昌辟國寖廣於是徙都於豐而分岐周故地以爲周公旦召公奭之采邑顔氏師古曰采官也因官食地故曰采地且使周公爲政於國中而召公宣布於諸侯司馬氏貞曰周地本大王所居以爲公旦采邑故曰周公奭食邑於召故曰召公蓋文王取岐周故墟分爵二公也○孔氏穎逹曰文王若未居豐則岐邦自爲都邑明知分賜二公在作豐之後且二南文王之詩而分繫二公若文王不賜采邑不使行化安得以詩繫之故知此時賜之也於是德化大成於內而南方諸侯之國江沱汝漢之間莫不從化蓋三分天下而有其二焉鄭氏康成曰雍梁荊豫徐揚之人咸被其徳而從之○孔氏穎逹曰其餘冀青兗屬紂是爲三分有二也至子武王發又遷於鎬遂克商而有天下武王崩子成王誦立周公相之製作禮樂乃采文王之世風化所及民俗之詩被之筦弦以爲房中之樂而又推之以及於鄉黨邦國王氏安石曰凡詩用於天子者諸侯不得用用於諸侯者大夫不得用此關雎鄉人邦國皆得用者以之正夫婦也所以著明先王風俗之盛而使天下後世之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者皆得以取法焉蓋其得之國中者雜以南國之詩而謂之周南言自天子之國而被於諸侯不但國中而已也其得之南國者則直謂之召南言自方伯之國被於南方而不敢以繫於天子也章氏俊卿曰周南召南樂章之名也文王之化自北而南及於江漢故作樂者采自北以南土風而名之曰南用爲燕樂鄉樂射樂房中樂所以彰文王之化也○劉氏瑾曰其詩得於國中者多爲文王后妃而作故雜以南國漢廣汝墳二詩而謂之周南所謂自天子之國被於諸侯者不敢使周公食邑之號專主其風也然周公之事固統於其所尊矣觀下文復取小序繫之周公之說可互見也若召公則宣化於諸侯故以侯國之詩繫之而謂之召南正以其食邑之號專主之也謂召公爲方伯之國謂豐邑爲天子之國者皆通乎追王之後製作之時而言也岐周在今鳳翔府岐山縣皇輿表屬陜西豐在今京兆府鄠縣皇輿表屬陜西西安府終南山北南方之國卽今興元府京西湖北等路諸州皇輿表宋興元府今陜西漢中府宋京西路今湖廣安陸襄陽鄖陽徳安諸府河南歸徳河南南陽汝寕諸府及汝州宋湖北路今湖廣武昌漢陽安陸徳安荊州岳州常德辰州諸府鎬在豐東二十五里小序曰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繫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鵲巢騶虞之德諸侯之風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繫之召公斯言得之矣
  集說馬氏融曰二南國風之始三綱之首王教之端○鄭氏康成曰周召者雍州岐山之陽地名地形險阻而原田肥美周之先公曰大王自豳始遷焉修徳建王業商王帝乙命其子王季爲西伯至紂又命文王典治南國之諸侯故雍梁荊豫徐揚之人咸被其德而從之文王受命作邑於豐乃分岐邦周召之地爲周公召公采地施先公之教於已所職之國武王定天下廵狩述職陳誦諸國之詩以觀民風俗六州者得二公之德教尤純故獨録之屬之大師分而國之其得聖人之化者謂之周南得賢人之化者謂之召南言二公之徳教自岐而行於南國也謂爲風之正經初古公亶父聿來胥宇爰及姜女其後大任思媚周姜大姒嗣徽音歴世有賢妃之助以致其治文王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是故二國之詩以后妃夫人之徳爲首終以麟趾騶虞言后妃夫人有斯徳興助其君子皆可以成功至於𫉬嘉瑞○孔氏穎逹曰周召之地共方百里而皆名曰周其召是周內之別名也孔叢子云羊容問於子思曰古之帝王中分天下而二公治之謂之二伯周自后稷封爲諸侯奚得爲西伯乎子思曰吾聞諸子夏雲殷王帝乙之時王季以九命作伯於西受圭瓚秬鬯之賜故文王因之得專征伐此諸侯爲伯猶周召分陜○文王繼父爲州伯化行乎江漢之域若非受紂之命其化無以及之江漢之域卽梁荊二州故尚書注云南兼梁荊其後化廣民附三分有二不必皆紂命也○言王者之風是得聖人之化也言諸侯之風是得賢人之化也以周公聖人故以聖人之風繫之以召公賢人故以賢人之風繫之先聖後賢故先周後召也不直稱周召而連言南者欲見行化之地作詩之處也且直言周召嫌主美二公故竝皆云南也此詩旣繫二公卽二公爲其詩主若有美二公則各從其國甘棠之在召南是其事也周南無美周公或時不作或錄不得也○此實文王之詩而繫之二公者志張逸問王者之風王者當作雅在風何荅者文王以諸侯而有王者之化述其本宜爲風也逸以文王稱王則詩當在雅鄭以此詩述文王爲諸侯時事以有王化故稱王者之風於時實是諸侯也化霑一國謂之爲風道被四方乃名爲雅文王纔得六州未能天下統一此二南之人猶以諸侯待之爲作風詩不作雅體體實是風不得謂之爲雅○天子之妃曰後諸侯之妃曰夫人以周南王者之化故稱后妃召南諸侯之化故稱夫人直以化感爲名非爲先後之別○二風皆是文王之化大姒所贊周南以桃夭至芣苢三篇爲后妃所致漢廣以下其事差逺爲文王之致召南以草蟲至行露四篇爲夫人所致羔羊以下差逺爲文王之致各舉其事互相發明此二南之詩文王時作文王卽位至受命之時已四十餘年諸侯從之蓋亦早矣是受命之前已行王徳當此之時詩已作也何則化被於下則民述其志何須待布王號然後作歌武王採得之時二公已有爵土命其行化遂分繫之非由二公有土此詩始作也周召二十五篇唯甘棠與何彼穠矣二篇乃是武王時作○蘇氏轍曰周公在內近於文王雖有德而不見則其詩不足召公在外逺於文王功業明著則詩作於下然則謂之周召者蓋因其職而明之也謂之南者文王在西而化行於南國以其及之者言之也東北則紂之所在文王之初所不能及也○鄭氏樵曰二南之詩本於所得之地而繫之歌則從二南之聲二南皆出於文王之化言王者之化自北而南周召二公未嘗與其閒二南之詩後世取於樂章用之爲燕樂爲鄉樂爲射樂爲房中之樂所以彰文王之德美也故曰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南之爲義蓋如是也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周召南之爲義蓋如是也○范氏處義曰二南諸篇皆本其所得之地而錄之彼區區欲分周南召南以爲聖賢淺深者未爲通論也且周南召南皆陳文王大姒風化之效難以優劣論如周南言道化行召南亦言王道成周南言文王之道被於南國召南亦言天下純被文王之化以是知二南之論風化亦互見之耳然周公止稱公召公乃稱伯豈召公後嘗典治南國之諸侯乎抑嘗考國風終於美周公二雅終於思召公則聖人刪詩之際傷衰亂之極非周召不能救也蓋與首二南同意○朱子曰周南言文王閨門之化召南言諸侯夫人大夫妻被文王后妃之化而成德之事蓋詩之正風也○詩言文王之徳者繫之周公以周公主內治故也言諸侯之國被文王之化以成德者繫之召公以召公長諸侯故也○呂氏祖謙曰程子以周南召南猶易之有乾坤取其有承乾之義周召乃詩之綱領乾坤其易之門○黃氏櫄曰說詩者曰關雎麟趾之化繫之周公者自陜以東周公主之鵲巢騶虞之化繫之召公者自陜以西召公主之陳少南又謂文王撫有西戎南化江漢天下旣一則分岐東於周公分岐西於召公一東一西皆以北爲上自上而下故言自北而南李迂仲亦從其説吾不知文王所以分地於二公者果請之天子而與之耶抑不請之天子而自與之耶且當是時紂猶天子文王猶諸侯文王居羑里而繫易辭其志可見安有紂猶在上而文王擅分其地以與人哉或者又以謂文王受命稱王於是乎分陜不知武王未得天下則但曰文考而已曷嘗王哉少南迂仲皆嘗言文王未嘗受命稱王而又自謂分陜於二公何其自戾也先儒但見孔子論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故信分陜之說而不疑不知孔子所謂有其二者但謂二分民心已歸文王非有其地也予謂分陜當在武王旣得天下之後不當在文王之時二南之繫當在二公旣分陜之後○眞氏德秀曰二南用之房中所以閑邪僻而養中正也○嚴氏粲曰詩經首二南見夫婦之倫焉見王道之端焉二南繫周召見君臣之倫焉見文王心術之㣲盛德之至焉
  關關雎七餘反鳩在河之洲窈烏了反徒了反淑女君子好逑音求
  集傳興也關關雌雄相應之和聲也雎鳩水鳥一名王雎狀類鳧鷖今江淮間有之左傳少皥氏以鳥名官雎鳩氏司馬也杜預注摯而有別故爲司馬主法制○陸氏璣曰雎鳩幽州人謂之鷲而揚雄許愼皆曰白鷢似鷹尾上白○郭氏璞曰雎鳩鵰類今江東呼之爲鶚好在江邉沚中亦食魚生有定偶而不相亂偶常竝遊而不相狎故毛傳以爲摯而有別鄭氏康成曰摯之言至也謂王雎之鳥雌雄情意至然而有別○歐陽氏修曰毛公曰鳥摯而有別不取其摯取其別也雎鳩之在河洲聽其聲則和視其居則有別此詩人之所取也○朱子曰雎鳩毛氏以爲摯而有別一家作猛鷙說謂雎鳩是鶚之屬鶚自是沈鷙之物恐無和樂之意蓋摯與至同言其情意相與深至而未嘗狎便見其樂而不淫之意列女傳以爲人未嘗見其乘居而匹處者蓋其性然也朱子曰嘗見人說淮上一般水禽名王雎雖有兩箇相隨然相離每逺此說卻與列女傳所引義合○乘居謂四箇同居也河北方流水之通名洲水中可居之地也窈窕幽閑之意鄒氏泉曰幽有深潛不露意閑有安靜自如意言幽閑而又言貞靜蓋貞靜乃幽閑之本在內爲貞靜在外爲幽閑非有二也淑善也女者未嫁之稱蓋指文王之妃大姒爲處子時而言也君子則指文王也好亦善也逑匹也毛傳雲摯字與至通言其情意深至也○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周之文王生有聖德又得聖女姒氏以爲之配宮中之人於其始至見其有幽閑貞靜之德故作是詩言彼關關然之雎鳩則相與和鳴於河洲之上矣此窈窕之淑女則豈非君子之善匹乎言其相與和樂而恭敬亦若雎鳩之情摯而有別也後凡言興者其文意皆放此雲朱子曰興起也引物以起吾意如雎鳩之摯而有別之物引此起興猶不甚逺其他亦有全不相類只借物而起吾意者雖皆是興與此又略不同也○呂氏祖謙曰首章以雎鳩發興後章以荇菜發興至於雎鳩之和靜荇菜之柔順則又取以爲比也漢匡衡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能致其貞淑不貳其操情慾之感無介乎容儀宴私之意不形乎動靜夫然後可以配至尊而爲宗廟主此綱紀之首白虎通曰三綱君臣父子夫婦也六紀諸父兄弟族人諸舅師長朋友也綱張也紀理也大綱小紀所以張理上下整齊大道也王教之端也可謂善說詩矣
  集說毛氏萇曰后妃說樂君子之德無不和諧愼固幽深若關雎之有別焉后妃有關雎之德是幽閑貞專之善女宜爲君子之好匹○程子曰關雎之義樂得淑女以爲后妃配君子也其所憂思在於進賢淑非說於色也哀窈窕思之切也切於思賢才而不在於淫色無傷善之心也思之甚切以常人言之直入於邪關雎卻止乎禮義哀不至於傷則其思也亦異乎常人之思矣後人以爲后妃樂得淑女以配君子配惟后妃可稱后妃自是配更何別求淑女以爲配淫其色乃男子之事此自關雎之義如此非謂后妃也○黃氏櫄曰關關雎鳩詩人之意取其和鳴學者以猛摯求之其氣象大不侔不淫其色乃關雎之義不足以形容后妃之徳也○嚴氏粲曰雎鳩有關關然之聲在河中之洲逺人之處興后妃德音聞於外而身居深宮之中也太姒有徽音故以關關興之此窈窕幽閑之善女足以爲君子之良匹也言大姒之賢而文王齊家之道可見矣○朱氏善曰文王聖人也而詠其徳者一言以蔽之不過曰敬而已大姒聖女也而詠其德者一言以蔽之不過曰淑而已蓋能敬則能自強不息純亦不已所以爲乾之健也能淑則足以配至尊奉宗廟所以爲坤之順也故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能體坤道之順以承乾也○黃氏佐曰聽內治以明章婦順內和而家理聽外治以明章男教外和而國治實自此始此好逑之義也附錄鄭氏康成曰言后妃之德和諧則幽閑處深宮貞專之善女能爲君子和好衆妾之怨皆化后妃之德不嫉妒謂三夫人以下○孔氏穎逹曰關雎之篇說后妃心之所樂樂得此賢善之女以配已之君子心之所憂憂在進舉賢女不自淫恣其色又哀傷處窈窕幽閑之女未得升進思得賢才之人與之共事君子勞神苦思而無傷害善道之心此是關雎詩篇之義也
  ○參初金反初宜反行猛反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葉蒲北反悠哉悠哉輾哲善反轉反側
  集傳興也參差長短不齊之貌荇接余也根生水底莖如釵股上靑下白葉紫赤圓徑寸餘浮在水面陸氏璣曰鬻其白莖以苦酒浸之脆美可案酒○李氏樗曰荇菜是水有之黃花葉似蓴可爲葅或左或右言無方也流順水之流而取之也程子曰左右皆隨水之貌○嚴氏粲曰流流水也流之謂於流水以潔之也○陳氏推曰左右是尋此索彼之謂故曰無方或寤或寐言無時也毛氏萇曰寤覺寐寢也服猶懷也悠長也王氏安石曰悠者思之長也○惟其以得淑女爲樂故其求之而不得則哀思也輾者轉之半轉者輾之周反者輾之過側者轉之留皆臥不安席之意鄭氏康成曰臥而不周曰輾○孔氏穎達曰反側猶反覆輾轉猶婉轉○此章本其未得而言彼參差之荇菜則當左右無方以流之矣此窈窕之淑女則當寤寐不忘以求之矣蓋此人此德世不常有求之不得則無以配君子而成其內治之美故其憂思之深不能自己至於如此也集說程子曰荇菜以興后妃之柔順○朱子曰此詩看來是妾媵做所以形容得寤寐反側之事外
  人做不到此
  附錄毛氏萇曰流求也后妃有關雎之德乃能共荇菜備庶物以事宗廟也○鄭氏康成曰左右助也言后妃將共荇菜之葅必有助而求之者○言后妃覺寐則常求此賢女欲與之共已職也
  ○參差荇菜左右采葉此禮反之窈窕淑女琴瑟友葉羽已反之參差荇菜左右芼莫報反叶音邈之窈窕淑女鐘鼓樂音洛之集傳興也採取而擇之也芼熟而薦之也禮內則芼羮注以菜雜肉爲羮也又雉兔皆有芼注雉羮兔羮皆有菜以芼之琴五弦或七弦瑟二十五弦皆絲屬樂之小者也邢氏昺曰琴長三尺六寸六分五弦後加文武二弦雅瑟長八尺一寸廣一尺八寸二十五弦其常用者十九弦頌瑟長七尺一寸廣一尺八寸二十五弦盡用○段氏昌武曰明堂位曰大琴大瑟中琴小瑟四代之樂器也古人用大琴必以大瑟配之用中琴必以小瑟配之然後大者不陵細者不抗而五聲和矣友者親愛之意也鄭氏康成曰同志爲友○呂氏祖謙曰友亦樂也鐘鼔有時而奏琴瑟無時而不在側若朋友然故曰友鐘金屬鼓革屬樂之大者也樂則和平之極也鄭氏康成曰琴瑟在堂鐘鼓在庭○孔氏穎達曰皋陶謨雲琴瑟以詠乃雲下管鞀鼓明琴瑟在上鞀鼓在下大射禮頌鐘在西階之西笙鐘在東階之東是鐘鼓在庭也○胡氏紹曾曰周禮有縵樂燕樂之鐘此其燕樂與或雲琴瑟於閨門燕居之時鐘鼓於朝廷贄見之際然若止以琴瑟鐘鼔爲樂其樂易盡樂其德之有合則可暢於天下矣○此章據今始得而言彼參差之荇菜旣得之則當采擇而亨芼之矣此窈窕之淑女旣得之則當親愛而娛樂之矣蓋此人此德世不常有幸而得之則有以配君子而成內治故其喜樂尊奉之意不能自已又如此雲
  集說孔氏穎達曰以琴瑟相和似人情志故以友言之鐘鼓鏗宏非情志可比故以樂言之○程子曰琴瑟友之鐘鼓樂之言后妃之配君子和樂如此也○徐氏鳳彩曰琴瑟堂上之樂與歌聲洽比者也得相親密故曰友鐘鼓堂下之樂以始八音者也更爲宣暢故曰樂
  附錄孔氏穎達曰此稱后妃之意后妃言已思此淑女若來已宜以琴瑟鐘鼓友樂之假設之辭也○蘓氏轍曰窈窕淑女不可得也苟其得之則將友之樂之庶其肯從我也此求之至也
  總論程子曰樂得淑女以配君子不淫其色是樂而不淫哀窈窕思賢才求之不得輾轉反側是哀而不傷○呂氏祖謙曰后妃之德坤德也萬化之源一本諸此未得之也如之何其勿憂旣得之也如之何其勿樂○輔氏廣曰此皆是興而兼比首章以關雎起興因以關雎摯而有別爲比二章三章以荇菜起興亦以荇菜爲比但先儒皆取於荇菜之潔淨柔順而集傳只言其不可不求者豈非正以其潔淨柔順之故乎○朱氏公遷曰一章美后妃之德二三章則詩人自言其憂思喜樂之當然初無與於文王而文王之化自見矣
  關雎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八句孔氏穎逹曰關雎者詩篇之名金縢雲公乃爲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然則篇名皆作者所自名名篇之例多不過五少纔取一或偏舉兩字或全取一句亦有捨其篇文假外理以定稱○自古有篇章之名故那序曰得商頌十二篇東山序曰一章言其完是也句則古者謂之言論語雲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則以一句爲一言也秦漢以來衆儒各爲訓詁乃有句稱論語注云此我行其野之句是也句者聯字以爲言則一字不制也故詩之見句少不減二卽祈父肇禋之類也三字綏萬邦屢豐年之類也四字者關關雎鳩窈窕淑女之類也五字者誰爲雀無角何以穿我屋之類也六字者昔者先王受命有如召公之臣之類也七字者如彼築室於道謀尚之以瓊華乎而之類也八字者十月蟋蟀入我牀下我不敢傚我友自逸是也其外更不見九字十字者由聲度闡緩不協金石也句字之數四言爲多唯以二三七八者將由言以申情唯變所適播之樂器俱得成文故也章者積句所爲不限句數以其作者陳事須有多少章總一義必須意盡而成故也累句爲章則一句不可二句得爲之其多者三十八句自外不過也篇之大小隨章多少風雅之中少猶兩章以上多則十六以下唯周頌三十一篇及那烈祖𤣥鳥皆一章者以其風雅敘人事一章不盡重章以申殷勤頌者太平德洽之歌直言寫志不必殷勤故一章而已魯頌不一章者魯頌美僖公之事非告神之歌亦殷勤而重章也髙宗一人而𤣥鳥一章長發殷武重章者或詩人之意所作不同明成功有大小其篇詠有優劣乎立章之法不常厥體或重章共述一事或一事疊爲數章或初同而末異或首異而末同或事訖而更申或章重而事別一章而再言三章而一發或篇有數章章句衆寡不等章有數句句字多少不同皆由各言其情故體無恆式也
  集傳孔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愚謂此言爲此詩者得其性情之正聲氣之和也問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詩人性情如此抑詩之詞意如此朱子曰是有那情性方有那詞氣聲音又曰樂止於琴瑟鐘鼓是不淫也若沉湎淫泆則淫矣憂止於輾轉反側是不傷也若憂愁哭泣則傷矣此是得性情之正○輔氏廣曰哀樂情之發也心不宰焉則流於傷與淫而不自知矣關雎之詩感於性發於情而宰於心者也其形於聲詩播諸音樂皆得其和且正焉蓋德如雎鳩摯而有別則后妃性情之正固可以見其一端矣至於寤寐反側琴瑟鐘鼓極其哀樂而皆不過其則焉則詩人性情之正又可以見其全體也獨其聲氣之和有不可得而聞者雖若可恨然學者姑卽其詞而玩其理以養心焉則亦可以得學詩之本矣輔氏廣曰樂不淫哀不傷論語集注只說作詩者之性情而此兼言后妃之性情者蓋幷首章言之也聲氣之和指其發於言以至播於八音以成樂而言也○饒氏魯曰一章言文王有聖徳而后妃亦有聖德可爲之配二章推言未得大姒之時求之如此其切三章言始得后妃之時喜之如此其至自他詩觀之言哀者易至於悲傷如澤陂之詩曰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爲涕泗滂沱是也言樂者易至於淫泆如溱洧之詩曰洧之外洵訏且樂惟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是也惟此詩得情性之正故玩其詞可爲養心之助也○劉氏辰翁曰夫子自衛反魯考禮正樂其時師摯在魯爲夫子歌周南故曰師摯之始關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今世所存之詩特其詞與義耳詩之詞未嘗亡也其聲亡也○劉氏瑾曰首章取興見樂而不淫是后妃性情之一端也二章三章所言一哀一樂皆不過則是詩人性情之全體也蓋由后妃與詩人性情之正如此故發於詩歌播之音樂宜其聲氣之無不和矣然樂者所以節夫詩之聲而有音律以養人耳歌詠以養人心舞蹈以養血脈此樂之全體也古樂旣亡則此詩聲氣之和所以樂不淫哀不傷者固不得聞而其所以養心者幸有詩詞之可玩則亦尚存樂之一端而可爲學詩之本也○匡衡曰妃音配匹之際輔氏廣曰妃匹猶言匹耦也生民之始萬福之原昏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關雎爲始言大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自上世以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
  集說韓氏嬰曰子夏問曰關雎何以爲國風始也孔子曰關雎至矣乎仰則天俯則地徳之所藏道之所行大哉關雎之道也萬物之所繫羣生之所懸命也天地之間生民之屬王道之原不外此矣子夏喟然歎曰大哉關雎乃天地之基也○班氏固曰周之興也以姜嫄及大任大姒故易基乾坤詩首關雎書美釐降夫婦之際人道之大倫也○朱子曰主於德而言則樂而不淫哀而不傷主於色而言則樂必淫哀必傷此幾㣲之理毫釐之辨善養心者審諸此而已矣○讀關雎詩便使人有齊莊中正意思所以冠乎三百篇與記言毋不敬書言欽明文思皆同○當時人被文王大姒德化之深不覺形容歌詠如此故當作樂之時引爲篇首以見一時之盛爲萬世之法尢是感人妙處○詩意只是疊疊推上去因一事上有一事一事上又有一事如關雎形容后妃之德如此又當知君子之德如此又當知詩人形容得意味深長如此又當知所以齊家所以治國所以平天下人君則必當如文王后妃則必當如大姒其原如此○問曹叔遐曰君舉所說詩謂關雎如何對曰謂后妃自謙不敢當君子謂如此之淑女方可爲君子之仇匹這便是后妃之徳曰鄭氏自如此説了熹看來恁地說也得只是覺得偏主一字無正大之意關雎如易之乾坤意思如何得恁地無方際如下面諸篇卻多就一事說這只反覆形容后妃之德而不可指説道甚麽是德只恁地渾淪説這便見后妃德盛難言處○黃氏櫄曰周人但以關雎之詩形容后妃初不指后妃而謂之關雎也曰樂曰憂曰哀皆詩人樂之憂之哀之也
  案古者後立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乃所以理隂德治內事章女教賔祭之事皆後夫人供之而衆嬪御佐之非得淑女不足以稱其職后妃思得淑女以自助而事君子未得而求思之深如此設若旣得而和樂之浹如此此其所以爲女德之至盛而足以爲風教之首也自毛鄭而後從此說者衆至朱子不主后妃自作蓋因君子好逑之語以爲非衆嬪御所可當且專主一事其義爲狹論固宏逺矣然亦未嘗以鄭氏爲非也今以朱傳爲宗而仍附其說於章末俾後之學者見自有關雎詩以迄漢唐諸儒之論蓋如此
  葛之覃兮施以䜴反於中谷維葉萋萋黃鳥於飛集於灌木其鳴喈喈葉居奚反
  集傳賦也葛草名蔓生可爲絺綌者覃延施移也中谷谷中也孔氏穎逹曰中谷倒其言者古人語皆然詩文多此類也萋萋盛貌黃鳥鸝也毛氏萇曰黃鳥摶黍也○陸氏璣曰黃鸝留也或謂之黃栗留幽州人謂之黃鶯一名倉庚一名商庚一名鵹黃一名楚雀齊人謂之摶黍當葚熟時來在桑間故里語曰黃栗留看我麥黃葚熟亦是應節趨時之鳥也灌木叢木也喈喈和聲之逺聞也○賦者敷陳其事而直言之者也蓋后妃旣成絺綌而賦其事追敘初夏之時葛葉方盛而有黃鳥鳴於其上也後凡言賦者放此
  集說毛氏萇曰葛所以爲絺綌女功之事煩辱者○歐陽氏修曰后妃見葛生鳥鳴因時感事樂女功之將作○蘇氏轍曰葛者婦人之所有事也詠歌其所有事而又及其所聞見也○嚴氏粲曰葛初生之時未可刈也而已動女功之思見念念不忘也先時感事乃豳民艱難之俗今以后妃之貴而志念如此豈復有一毫貴驕之習邪味詩人言外之意可以見文王齊家之道矣
  ○葛之覃兮施於中谷維葉莫莫是刈魚廢反是濩胡郭反爲絺恥知反爲綌去逆反葉去略反服之無斁音亦葉弋灼反
  集傳賦也莫莫茂密貌刈斬濩煮也精曰絺麤曰綌斁厭也○此言盛夏之時葛旣成矣於是治以爲布而服之無厭蓋親執其勞而知其成之不易所以心誠愛之雖極垢𡚁而不忍厭棄也
  集說毛氏萇曰古者王后織𤣥紞公侯夫人紘綖卿之內子大帯大夫命婦成祭服士妻朝服庶士以下各衣其夫○陸氏佃曰夫禮後織𤣥紞今乃親葛事如此者親蠶以勸女功之正事親葛以勸女功之餘事○陳氏鵬飛曰以爲衣服而服之無厭斁之心女功之勤身親嘗之所以能儉○陳氏傅良曰知稼穡之勤者飲食則念農功知絲麻之勤者衣服則思女功親執其勞所以心誠愛而不忍棄也○嚴氏粲曰婦人驕侈之情何有紀極苟萌一厭心雖窮極靡麗耳目日新猶以爲不足也味服之無斁一語可見后妃之德性○朱氏善曰刈而後濩濩而後績績而後成布成布而後爲衣其爲之也有序其服之也不厭此所以爲勤且儉也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汚我私薄澣戸管反我衣害戶葛反澣害否方九反歸寧父母莫後反
  集傳賦也言辭也劉氏瑾曰如言采言念薄言駕言之類皆語辭也師女師也毛氏萇曰古者女師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祖廟未毀教於公宮三月祖廟旣毀教於宗室○孔氏穎逹曰女師教女之師婦人五十無子出而不復嫁能以婦道教人者若今時乳母矣女已岀嫁母尚隨之薄猶少也汚煩撋軟平聲之以去其汚猶治亂而曰亂也陸氏德明曰煩撋猶捼莎也捼莎音那梭○王氏安石曰治汚曰汚澣則濯之而已私燕服也衣禮服也毛氏萇曰婦人有副禕盛飾以朝事舅姑接見於宗廟進見於君子其餘則私也○孔氏穎逹曰六服禕衣從王祭先王褕翟祭先公闕翟祭羣小祀鞠衣以告桑展衣以禮見王及賔客褖衣以御於王六服皆爲公衣其餘則爲私也三狄之服刻繒爲形而畫以五色所以得澣者言公服有澣者耳不必六服皆澣也三狄不可澣鞠展褖純色之衣得澣之也○劉氏瑾曰周禮王后禮有六服文王未嘗稱王則大姒亦未必備此六服但汎言禮服而已害何也寧安也謂問安也孔氏穎逹曰諸侯夫人及王后之法父母在得歸寧父母旣沒則使卿寧於兄弟不得歸寧也○上章旣成絺綌之服矣此章遂告其師氏使告於君子以將歸寧之意且曰盍治其私服之汚而澣其禮服之衣乎何者當澣而何者可以未澣乎我將服之以歸寧於父母矣
  集說范氏處義曰其燕服則汚治之其禮服則澣洗之初非好潔其衣服故又問何者當澣何者未澣惟其宜稱○王氏質曰歸寧告女師女師告君所歴不可越也○輔氏廣曰薄汚薄澣者不爲甚飾之辭害澣害否者又見其不苟之意○嚴氏粲曰此章乃說后妃將歸寧之事舉動必告於師氏澣衣猶爲之斟酌觀此氣象其賢可見○朱氏善曰師氏導我者也則必每事而詢訪見其不敢專也父母生我者也則必及時而問安見其不敢忘也君子宗主我者也則必因師以致告見其不敢䙝也
  總論王氏質曰處貴適谷采葛隨時變趣婦功其勤苦如此人情歸寧當有所整飾乃簡樸如此可想見古風也○許氏謙曰此詩蓋后妃已成絺綌之服將歸寧而追賦之也春葛方盛未刈濩之時后妃已念念於此黃鳥飛集和鳴於叢本之上於以見和氣薰蒸物各得所之意及葛之成也卽刈之濩之以爲絺綌旣成服而服之可見勤於女事不失其時及將歸寧則必謀之姆師告之夫君至於澣濯微事亦且咨詢而不置其勤儉恭敬之德備見於詞氣之間則文王刑於寡妻之效尤著於此矣
  案序雲后妃之本毛鄭諸家皆以爲后妃在父母家志在女功其觧歸寧父母句曰父母在則有時歸寧耳朱子則謂此詩是治葛成而歸寧之時作以旣爲后妃貴而勤儉乃見其德之厚其義較舊説爲長又案載於禮經者止後夫人躬桑之文觀此詩則知凡百婦功無不躬親所以女教修明而足以化下也古者夫婦之禮甚謹婦之於夫夫之於婦有不自言而使人將命者所以嚴內外而禁狎暱也妻將娠夫出居側室使人日再問之女子歸寧使師氏告於君子閨門之內儼若嚴賔所爲起教於微渺者其意深矣葛覃三章章六句
  集傳此詩后妃所自作故無贊美之辭然於此可以見其已貴而能勤已富而能儉己長而敬不弛於師傅已嫁而孝不衰於父母是皆德之厚而人所難也小序以爲后妃之本庶幾近之呂氏祖謙曰關雎后妃之德也而所以成德者必有本也曷謂本葛覃所陳是也集說張氏栻曰后妃之貴亦必立師傅以訓之法家拂士不可一日無后妃亦然也周自后稷以農爲務歴世相傳其君子則重稼穡之事其室家則重織紝之勤相與服習其艱難詠歌其勞苦此實王業之根本也故誦服之無斁之章則知周之所以興誦休其蠶織之章則知周之所以衰○輔氏廣曰勤儉孝敬固婦人之懿德又能不以勢之貴富時之久逺而有所變遷焉則尤見其德厚有常而人所難及也○朱氏善曰卽爲絺爲綌而知其能勤卽澣濯無斁而知其能儉因其言告師氏而知其能敬因其歸寧父母而知其能孝關雎之所謂淑指其德之全體言也此所謂勤儉孝敬又各就其一事言也
  采采卷上聲耳不盈頃音傾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葉戶郎反集傳賦也采采非一采也卷耳枲音洗耳葉如鼠耳叢生如盤毛氏萇曰苓耳也○陸氏璣曰葉青白色似胡荽白花細莖蔓生可煑爲茹四月中生子如婦人耳中璫或謂之耳璫幽州人謂之爵耳○郭氏璞曰亦名胡枲江東呼常枲○朱子曰據本草即今蒼耳頃攲也筐竹器毛氏萇曰頃筐畚屬懷思也人蓋謂文王也姚氏舜目曰后妃當采卷耳時懐望文王之歸終莫能釋寘舎也周行大道也朱子曰詩有三周行此及大東皆道路之道鹿鳴乃道義之道○后妃以君子不在而思念之故賦此詩託言方采卷耳未滿頃筐鄭氏康成曰器之易盈而不盈者憂思深也而心適念其君子故不能復采而寘之大道之㫄也問卷耳與前篇葛覃同是賦體又似略不同蓋葛覃直敘其所嘗經歴之事卷耳則是託言也朱子曰設使不曾經歴而自言我之所懐者如此則亦是賦體也集說朱氏善曰卷耳易采也頃筐易盈也然采之又采而不盈頃筐何也蓋託言其心在乎君子而不在乎物也於是舎之而寘彼大路之㫄焉其心之專一而不暇乎他可知也此詩是后妃之於君子思之切憂之深望之至有懇切至到之意而無悲愁愴慘之懷所以得性情之正也○凌氏濛初曰不是已采物方嗟懐人總爲懐人在念則采物都無興趣耳意在言外
  附錄左傳嗟我懐人寘彼周行能官人也○毛氏萇曰憂者之興也寘置行列也思君子官賢人置周之列位○杜氏預曰周徧也詩人嗟歎言我思得賢人寘之徧於列位是后妃之志以官人爲急○歐陽氏修曰后妃因采卷耳之不盈而知求賢之難得因物託意諷其君子
  ○陟彼崔徂回反五回反我馬虺呼回反音頽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葉胡隈反
  集傳賦也陟升也崔嵬土山之戴石者虺隤馬罷音皮不能升髙之病許氏慎曰隤下墜也姑且也輔氏廣曰維以欲其也曰且曰欲其亦可見託言之意罍酒器刻爲雲雷之象以黃金飾之陸氏德明曰罍其形似壺容一斛○孔氏穎逹曰謂之罍者取象雲雷言刻畫則用木矣永長也○此又託言欲登此崔嵬之山以望所懷之人而往從之則馬罷病而不能進於是且酌金罍之酒而欲其不至於長以爲念也
  集說徐氏常吉曰登髙飲酒不過摹寫其思而不遂之情○凌氏濛初曰亦不是因登髙不得方思酌酒總爲懐人在念則登髙飲酒都無趣耳
  附錄鄭氏康成曰我我使臣也臣以役事行出離其列位身勤勞於山險而馬又病君子宜知其然○我我君也臣出使功成而反君當設饗燕之禮與之飲酒以勞之我是以不復長憂思也
  ○陟彼髙岡我馬𤣥黃我姑酌彼兕徐履反古橫反葉古黃反維以不永傷
  集傳賦也山眷曰岡𤣥黃𤣥馬而黃病極而變色也兕野牛一角靑色重千斤觥爵也韓氏嬰曰觥容五升以兕角爲爵也
  集說毛氏萇曰傷思也○鄭氏康成曰此章爲意不盡中殷勤也觥罰爵也饗燕所以有之者禮自立司正之後旅醻必有醉而失禮者罰之亦所以爲樂○朱子曰周禮有觥罰之事又雲觥其不敬者但謂以觥罰之耳非必觥專爲罰爵也
  ○陟彼砠七餘反矣我馬瘏音塗矣我僕痡音敷矣云何吁矣集傳賦也石山戴土曰砠孔氏穎逹曰爾雅釋山雲石戴土謂之崔嵬土戴石爲砠二傳相反或傳寫誤也○劉氏瑾曰今集傳從毛氏而不從爾雅者豈以其書後出也歟瘏馬病不能進也痡人病不能行也吁憂歎也爾雅注引此作盱張目望逺也詳見何人斯篇
  集說輔氏廣曰馬病不能進猶可資於人也僕病不能行則斷不能往矣此亦甚之之詞至於云何吁矣則憂之極惟有愁歎而已非酒可得而解也○嚴氏粲曰僕馬皆病而今云何乎長歎而已○何氏楷曰始而懷旣而傷終而吁其念愈深則其憂苦矣
  總論黃氏佐曰詩序雲后妃之志志者心之所之也此詩以志爲主俱是託言○錢氏天錫曰通章都非實事思之變境也一室之中無端采物忽焉登髙忽焉飲酒忽焉馬病僕痡繚繞紛紜卒之念息而歎曰云何吁矣可見懷人之思自眞而念之所設皆假安得以不思哉所謂詩之正也
  附錄孔氏穎逹曰作卷耳詩者言后妃之志也后妃輔佐君子欲令君子求賢德之人審置於官位復知臣下出使之勞欲令君子賞勞之內有進賢人之心至於憂思而成勤此是后妃之志也○歐陽氏修曰婦人無外事求賢審官非后妃之職蓋后妃諷其君子愛養臣下慰其勞苦而接以㤙義其宮中相語者如是而已非私謁之言也○劉氏敞曰此詩言后妃警戒人君使求賢審官之意耳不謂后妃已自求賢審官也○朱子曰一章言后妃志於求賢審官又知臣下之勤勞故采卷耳備酒漿雖后妃之職然及其有懷也則不盈頃筐而棄置之於周行之道矣言其憂之切也二章三章皆臣下勤勞之甚思欲酌酒以自解之辭凡言我者皆臣下自我也此則述其所憂又見不得不汲汲於采卷耳也四章甚言臣下之勤勞也
  案此詩之序以爲后妃當輔佐君子求賢審官知臣下之勤勞朝夕思念至於憂勤而歸本於后妃之志如此其說始於左氏自漢唐宋諸儒及朱子舊説俱從之至撰集傳則斷以爲后妃懷文王以婦人不預外事也其論固正然詩人特詠其情如此耳非果預外事也理亦可通
  卷耳四章章四句
  集傳此亦后妃所自作可以見其貞靜專一之至矣豈當文王朝㑹征伐之時羑里拘幽之日而作歟然不可考矣
  集說輔氏廣曰先生又嘗曰此詩後三章只是承首章之意欲登髙望逺而往從之則僕馬皆病而不得往故欲酌酒以自解其憂傷耳大意與草蟲詩相似○劉氏瑾曰后妃託言方采卷耳而適思君子則遂不能復采欲望君子而僕馬不前則且飲酒解憂可見其心之貞靜而不動於邪情之專一而不失其常矣至其自言不永懷傷者又合所謂哀而不傷之意乃其情性之正發見於一端者參之關雎首章樂而不淫則又可備見其情性全體也又案羑里先儒以其地在相州鄴都因羑水得名昔紂信崇侯虎之譖囚文王於此文王因作拘幽操
  南有樛居糾反木葛藟力軌反力追反之樂音洛之氏反君子福履綏之
  集傳興也南南山也木下曲曰樛藟葛類陸氏璣曰藟一名巨苽似燕薁亦延蔓生○孔氏穎逹曰藟與葛異亦葛之類也纍猶繫也陸氏徳明曰纍纒繞也只語助辭君子自衆妾而指后妃猶言小君內子也朱子曰夫人稱小君大夫妻稱內子妾謂嫡曰女君則后妃有君子之德固可以君子目之○問君子作后妃亦無害否曰以文義推之不得不作后妃若作文王恐太隔越了履祿綏安也嚴氏粲曰動罔不吉謂之福履○后妃能逮下而無嫉妒之心故衆妾樂其德而稱願之曰南有樛木則葛藟纍之矣樂只君子則福履綏之矣
  集說楊氏時曰婦人無嫉妒之行容有勉而至者無嫉妒之心則性之也故以樛木況之樛與性俱生非矯揉而然○李氏樗曰詩序言能逮下逮與呂刑羣後之逮在下同后妃能逮下衆妾得進御於君以成肅雝之治福祿所以綏之也○王氏質曰木曲易引蔓人卑易引福○輔氏廣曰此詩雖是興體然亦兼比意與關雎同故鄭氏以爲木枝以下垂之故葛藟得纍而蔓之喻后妃能以惠下逮衆妾故衆妾得上而事之也
  案鄭箋雲樂只君子猶樂是君子孔疏雲所以樂得君子者以內和而家治則天下化之四方感徳樂事文王而此爲福祿所安也歐陽修曰后妃不嫉妒下其意以和衆妾衆妾得附之而竝進君子云樂只君子者衆妾愛樂其君子之辭也蘇轍呂祖謙嚴粲軰亦皆宗其說以爲君子指文王獨朱子以君子指后妃爲切實而引小君內子之文爲證蓋體貼詩之本文以說詩故其義爲優爾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
  集傳興也荒奄衣檢反呂氏祖謙曰荒芘覆也○黃氏佐曰葛藟之性必出木杪故能芘覆也將猶扶助也孔氏穎達曰福履將之毛以爲福祿所大鄭以爲福祿之所扶助○鄒氏泉曰掩庇之徧爲荒將者思若或啓之而使開發行若或翼之而使順適
  集說汪氏應蛟曰人之所樂天之所助也
  ○南有樛木葛藟縈烏營反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集傳興也縈旋成就也鄒氏泉曰旋繞之周爲縈成者言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有純全悠久之意○顧氏起元曰成言自始至終自大至小其福無不成就
  總論輔氏廣曰三章皆有淺深其美也無夸辭其禱也無侈説此又可見衆妾性情之正也○徐氏光啟曰天保定爾亦孔之固綏也自天祐之吉無不利將也綏以多福俾緝熈於純嘏成也○顧氏夢麟曰三章大㫖以稱願不已爲義黃才伯謂稱者稱其所已然德也願者願其所未然福也
  樛木三章章四句
  集說黃氏櫄曰此文王雝雝在宮時也中庸曰無憂者其惟文王乎中庸形容其父子之美而此詩形容其閨門之美中庸言其無憂而此詩言其和樂吁此文王所以聖歟○鄧氏元錫曰樛木關雎之報也后妃逮下無妒忌之心和平極矣天地和而萬物生至和召祥福履綏將且成焉螽斯得無應乎宜繩蟄矣
  音終斯羽詵詵所巾反兮宜爾子孫振振音眞
  集傳比也螽斯蝗屬長而靑長角長股能以股相切作聲一生九十九子毛氏萇曰螽斯蚣蝑也○孔氏穎逹曰此言螽斯七月雲斯螽文雖顛倒其實一也陸璣疏雲幽州人謂之舂箕○朱子曰詩中有以斯爲語辭者如鹿斯露斯之類然七月詩乃雲斯螽動股則恐螽斯是名也詵詵和集貌爾指螽斯也振振盛貌○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后妃不妒忌而子孫衆多故衆妾以螽斯之羣處和集而子孫衆多比之言其有是德而宜有是福也後凡言比者放此朱子曰子孫振振是說螽斯之子孫不是說后妃之子孫蓋比詩多不説破這意然亦有說破者此前數篇賦比興皆已備矣
  集說孔氏穎逹曰以螽斯之多喻后妃之子言羽者螽斯羽蟲故舉羽以言多也○不妒忌則嬪妾俱進所生亦后妃之子故得衆多也○言孫者協句且孫則子所生生子衆則孫亦多矣○鄭氏伯熊曰婦人之徳莫大於不妒忌蓋功容可勉而根於情者難自克也○張氏栻曰螽斯蝗蟲之類耳而乃取之以喻后妃疑若不倫是不然詩人亦取其合於德如何耳如雎鳩亦取其徳之合也左傳韓簡曰物生而後有象象而後有滋滋而後有數隂陽和氣盈天地間而萬物生焉螽斯形之微僅寸餘耳而其滋數之多凡物皆不能及其子之類聚者大小不一與他彚不亂亦不相軋且有大字小小依大之狀焉是雖㣲蟲實鍾大和之氣以成形以之擬后妃之德誰謂不倫也哉○嚴氏粲曰螽蝗生子最多信宿則羣飛因飛而見其多故以羽言之喻子孫之衆多歸其自於后妃也此詩之意全在宜爾二字風人意在言外見后妃子孫衆多但言宜其如此使人自思其所以宜者何故而不明言之謂由不妒忌而致也○朱氏道行曰説螽斯就是說后妃重詵詵字物羣則爭羣集而和乃是眞和和者生理亦是生氣以是宜爾子孫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集傳比也薨薨羣飛聲毛氏萇曰薨薨衆多也○王氏安石曰薨薨言其飛之衆繩繩不絶貌
  ○螽斯羽揖揖側立反兮宜爾子孫蟄蟄直立反
  集傳比也揖揖㑹聚也王氏安石曰揖揖言其聚之衆蟄蟄亦多意方氏應龍曰振與繩易明蟄卽蟄蟲之蟄㐲藏盤聚意
  總論呂氏大臨曰螽斯將化其羽比次而起已化而齊飛有聲旣飛復歛羽而聚歴言衆多之狀其變如此也○陸氏深曰螽斯之詩與樛木三章皆后妃之德也詞氣和平文義回互反覆而吟詠之則深淳醲郁之化自溢於音響節奏之餘以聲詩言之三疊之類也以聲樂言之三闋之類也而古調從可識矣○郝氏敬曰於螽斯詠其羣不言和而其和可知於后妃詠其子孫多不言羣而其羣可知不直稱君子而借螽斯感歎微婉深厚悠然可想朱子謂爲比是也○胡氏紹曾曰此詩美周家一宮雍穆耳詩人反覆一螽而卜世卜年皆系於此
  螽斯三章章四句
  集說朱子曰不妒忌是后妃之一節關雎所論卻是全體○張氏栻曰后妃多子孫推本其然則由不妒忌而已故繼樛木之後○黃氏櫄曰詩人以螽斯比后妃取其子孫衆多也作詩序者既曰言若螽斯又曰不妒忌則子孫衆多言若雲者繼上文之辭不妒忌者乃其推本之論蓋子孫衆多者人君之福而不妒忌者婦人所難也漢明徳皇后嘗以皇嗣未廣薦逹左右後宮有進幸者多加慰納宗社以隆故嘗謂大姒不妒忌而周以興思齊言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此詩言不妒忌則子孫衆多皆是一意○劉氏瑾曰管蔡世家雲武王同母兄弟十人長伯邑考次武王發次管叔鮮次周公旦次蔡叔度次曹叔振鐸次成叔武次霍叔處次康叔封次𣆀季載此其多子之驗誠后妃之徳所致也○朱氏善曰樛木后妃不妒忌而衆妾有祝願之誠螽斯后妃不妒忌而衆妾美其子孫有衆多之盛蓋正家之道始於閨門尊卑貴賤之分雖不可以不嚴然必上無嫉妒之心則下無怨恨之意和氣充溢瑞慶流衍福履之綏子孫之衆自有不期而然者矣
  桃之夭夭於驕反灼灼其華芳無呼瓜二反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古胡古牙二反
  集傳興也桃木名華紅實可食夭夭少好之貌灼灼華之盛也嚴氏粲曰灼灼鮮明貌木少則華盛孔氏穎達曰夭夭言桃之少灼灼言華之盛桃或少而未華或華而不少此詩夭夭灼灼並言之則是少而有華者故辨之言桃有華之盛者由桃少故華盛以喻女少而色盛也○徐氏常吉曰桃之爲木多華然五年則老老則華減故以木少華盛爲言之子是子也此指嫁者而言也婦人謂嫁曰歸何氏休曰婦人生以父母爲家嫁以夫爲家故謂嫁曰歸周禮仲春令㑹男女鄭氏康成曰隂陽交以成昏禮順天時也然則桃之有華正昏姻之時也蔡氏卞曰桃先百果而花故從兆其時則春而陽中也故以紀昏姻之時正宜者和順之意室謂夫婦所居家謂一門之內毛氏萇曰於往也宜以有室家無踰時者○鄭氏康成曰宜者謂男女年時俱當○王氏志長曰宜其室家則室家皆得其宜也左傳曰男有室女有家室家謂夫婦也○文王之化自家而國男女以正昏姻以時故詩人因所見以起興而歎其女子之賢知其必有以宜其室家也
  集說孔氏穎達曰傳以桃之夭夭言其少壯宜其室家爲不踰時則上句言其年盛下句言嫁娶得時也○張氏栻曰此言興也然興之中有比焉惟比意輕於興則謂之興而已詩中若此者蓋多也○輔氏廣曰仲春之月天地之氣旣如此其融和而草木之花又如此其襛盛先王於此時而令㑹男女以成昏姻宜矣文王之化始於家故天下亦先有此應婦人之賢莫大於宜家使一家之人相與和順而無一毫乖戾之心始可謂之宜矣○朱氏公遷曰木少則華盛女賢則家和亦有相因之義○黃氏佐曰宜室是必敬必戒無違夫子宜家是克孝克慈不違老幼皆閑於婦道也因其往嫁之賢知其已嫁之善夫婦相與必有和樂而恭敬存焉非被文王之化其能然乎○徐氏光啟曰詩人所見者嫁以時耳何以遽知其賢蓋被化之深風俗素美閨門素飭可望而知其爲宜家之婦矣
  ○桃之夭夭有蕡浮雲反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集傳興也蕡實之盛也毛氏萇曰蕡實貌非但有華色又有婦德○羅氏願曰麻實謂之蕡麻於植物中最多子實之多興其徳之厚○朱氏道行曰凡華艷者鮮實桃夭不然春開夏結其實多而味美故曰有蕡其實彼於歸者之有子似之家室猶室家也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側巾反之子于歸宜其家人集傳興也蓁蓁葉之盛也毛氏萇曰蓁蓁至盛貌有色有德形體至盛也家人一家之人也毛氏萇曰一家之人盡以爲宜○鄭氏康成曰家人猶室家也○朱子曰室家家室家人變文以叶韻耳
  總論張氏栻曰乖爭之風始於閨門至使萬物不得其所而況昏姻之能以時乎此意蓋深逺矣○呂氏祖謙曰灼灼其華因時物以發興也旣詠其華又詠其實又詠其葉非有他義蓋反覆歌詠之耳○黃氏櫄曰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又曰宜其家室又曰宜其家人此則形容其男女以正之義也如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則非所謂宜也大學雲宜其家人而後可以教國人則知宜之一字亦見男女以正之意○許氏謙曰詩人見親迎者而作此詩自華而有實又見其葉之盛蓋自仲春至於春暮非一時也而皆曰之子于歸所見非一女矣宜其家之德則同也可見文王之化行於近逺女子皆有徳之人則於其至家又胥教訓風俗安得不厚乎
  附錄孔氏穎逹曰作桃夭詩者后妃之所致也男女以正昏姻以時周南之國無鰥獨之民焉此雖文王化使之然亦由后妃內贊之致故因上螽斯后妃不妒忌後言其所致也且言致從家至國亦自近致逺之辭也○王氏安石曰后妃處乎重闈深密之地而四方之廣家人婦子服化者正其本而已○朱氏善曰之子之所謂宜猶后妃之所謂淑然淑以其德之藴於中者言宜以其效之著於外者言惟其有是德故可必其有是效也宜者和順之意和則不乖順則無逆此非勉強所能也必孝不衰於舅姑敬不違於夫子慈不遺於卑幼義不咈於夫之兄弟而後可以謂之宜也然由后妃教化倡於上之子則效應於下故於歸之際見者知其必有以宜室宜家焉此亦可以觀感應之機矣
  案文王之聖治莫先於正家后妃之淑德莫盛於不妒忌由宮閫而逹於閭閻風化之美有不知致而致之者詩序主於后妃朱傳主於文王意各專重而道實相成也
  桃夭三章章四句
  集說陸氏深曰桃夭之善善時也大抵女子之失身由於失時一失其身則淫蕩猜貳之情有終其身而不自宜者矣況能宜其室家乎后妃內助文王以成齊家治國之化旣無強暴侵凌以奪其守又無凶荒札厲以奪其時雖中人之性皆可跂及於善道也故因桃夭起興而所感者深矣○馮氏復京曰案朱傳宗鄭義以桃夭爲昏姻之候今人多用其說不知毛鄭二義合之則兩得離之則兩偏也爲毛說者以秋冬爲期孔子家語雲霜降而婦功成嫁娶者行焉冰泮而農桑起昏禮殺於此孫卿韓嬰皆曰霜降逆女冰泮殺止爲鄭說者以二月爲期夏小正曰二月綏多女士綏安也冠子取婦之時也月令仲春祀郊禖蓋𤣥鳥生乳之月以爲嫁娶之候天子重之而祀焉白虎通曰嫁娶以春何也春天地始通隂陽交接之時也凡此諸書皆二家證據未易評定得失然鄭本據媒氏之文愚請卽以周禮正之媒氏雲仲春令㑹男女奔者不禁司男女之無夫家者而㑹之蓋時至仲春則農桑已起昏期過晚故不禁奔者或無夫家則司而㑹之若正爲昏姻之時而復不禁奔豈禮也哉據荀卿雲霜降逆女冰灃殺止其意謂九月至二月皆可昏也此近得其實矣
  肅肅兔罝子斜反又子余反與夫葉椓之丁丁陟耕反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集傳興也肅肅整飭貌毛氏萇曰肅肅敬也○焦氏延夀曰兔罝之容不失其恭○歐陽氏修曰肅肅嚴整貌○輔氏廣曰肅肅亦有嚴敬之意罝罟也爾雅兔罟謂之罝李氏廵注兔自作徑路張罝捕之也丁丁椓杙聲也爾雅樴謂之杙李氏廵注杙謂橛也○許氏慎曰擊橛於地中張罝其上也○孔氏穎逹曰此丁丁連椓之故知椓杙聲故伐木傳亦云丁丁伐木聲赳赳武貌輔氏廣曰赳赳是緊敏強立之義干盾也干城皆所以扞外而衞內者毛氏萇曰干扞也○孔氏穎達曰扞蔽如盾防守如城○化行俗美賢才衆多雖罝兔之野人而其才之可用猶如此故詩人因其所事以起興而美之而文王德化之盛因可見矣問兔罝詩作賦看得否朱子曰亦可但其辭上下相應恐當爲興然亦是興之賦也
  集說鄭氏康成曰罝兔之人鄙賤之事猶能恭敬則是賢者衆多也干也城也皆以禦難也此罝兔之人賢者也有武力可任爲將帥之德諸侯可任以國守扞城其民折衝禦難於未然○范氏處義曰干城言扞衞公侯所謂隱若長城是也詩人偶見施兔罝者肅肅然嚴整椓杙之聲丁丁然可聞則非逺人之地因是知其人赳赳然勇而難犯移此心爲公侯之扞衞有何不可公侯猶言國君○朱子曰聞橛杙之聲而視其人甚勇可爲干城者也田野之人皆有可用之才足以見賢才衆多矣此詩極其尊稱不過曰公侯而已亦文王未嘗稱王之一驗也凡雅頌稱王者皆追王後所作耳○膽欲大而心欲小戰戰兢兢如臨深淵方能爲赳赳武夫公侯干城之事○黃氏櫄曰武夫以勇力自恃風化所難至也今兔罝之人亦有至誠恭敬之心愛民忠君之德以見風化之所及人者深耳○嚴氏粲曰可爲公侯之干城言勇而忠也○唐氏汝諤曰干城非止以用武言以彼其才即今可爲公侯之保障非擬他日爲公侯之用也○陸氏化熈曰赳赳不必謂是椎魯少文
  ○肅肅兔罝施於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葉渠之反集傳興也逵九逹之道爾雅九達謂之逵郭氏璞注四道交出復有旁通者○劉氏瑾曰中逵謂九逹之道中也仇與逑同匡衡引關雎亦作仇字公侯善匹猶曰聖人之耦則非特干城而已歎美之無已也下章放此
  集說孔氏穎達曰毛以爲赳赳然有威武之夫有文有武能匹耦於公侯之志爲公侯之好匹○范氏處義曰好仇爲公侯之善耦是也詩人偶見施兔罝者於山閒之道稍逺人跡而肅肅然嚴整與初無異因是知其人赳赳然勇而有守移此心爲公侯之仇耦有何不可○朱子曰好仇是善匹言其才德相合處○嚴氏粲曰可謂公侯之善匹言勇而良也○鄒氏泉曰九逵兔所往來之地故設罝於此好仇即元首明股肱良有是君有是臣之謂所謂聖人有作此其爲聖人之耦有王者起此其爲王者之佐是也
  ○肅肅兔罝施於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集傳興也中林林中爾雅野外謂之林○許氏愼曰平土有叢木曰林腹心同心同德之謂則又非特好仇而已也
  集說孔氏穎逹曰臣之倚用如己腹心○王氏安石曰中林人莫之聞見也欲觀好德之實其在於處隱乎○范氏處義曰腹心言公侯之謀臣所謂作朕心膂是也詩人偶見施兔罝者於中林幽深之處而肅肅然嚴整不以人所不聞不見而少懈由是知其赳赳然勇而不欺移此心以爲公侯之腹心有何不可○朱子曰注云同心同德是言其才德與己無異○嚴氏粲曰謂機密之事可與之謀慮言勇而智也○季氏本曰以守禦武夫而其德猶如是見周南之世賢者在位能者在職而所謂才者皆本於德也豈專以勇力爲武者哉
  總論歐陽氏修曰捕兔之人布其網罟於道路林木之下肅肅然嚴整使兔不能越送以興周南之君列其武夫爲國守禦赳赳然勇力使奸民不得竊發而此武夫者外可以扞城其民內可以爲公侯好匹其忠信又可倚以爲腹心以見周南之君好德樂善得賢衆多所任守禦之夫猶如此也○蘓氏轍曰丁丁人所聞也中逵人所見也中林聞見所不及也而猶肅肅焉則敬其事也至矣○張氏栻曰和平之風致使兔罝之人亦興其好德之彝性則固有不言而信不疾而速者其要在於修身以齊家而已○呂氏祖謙曰曰干城曰好仇曰腹心其詞浸重亦歎美無己之意也○胡氏紹曾曰此詩人深知公侯又卽武夫而直觀其表裏看此氣象真是天地開賢人出且當時才力大略可見西伯武功亦有可想案古者文武同揆兵民合一所以推干戈以屬人而無意外之慮也六官之長卽六軍之將鄉遂之民卽卒伍之士降至春秋之世霸國之用其民也猶曰民未知義未安其教民未知禮未生其共故衆心成城緩急足恃文王教化之行至於兔罝之野人而足爲好仇足爲腹心所以以戰則克以綏則威而無敵於天下也
  兔罝三章章四句
  集說范氏處義曰二南爲風化之首所謂化者謂變易其心思矯揉其氣習暴者仁薄者厚愚者靈而感者解其感發之機與天地同其妙詩人多取人之難化者言之以明二南風化之效兔罝其一也○輔氏廣曰文王之時固多賢者此特言武夫者見其無所不備也且文王於武事尚矣觀此及棫樸所謂六師及之者亦可見當時俗尚之萬一夫三分天下有其二雖是德化之盛而天下歸之然遏密侵阮伐崇戡黎之後其於武事大略可觀矣○朱氏善曰以武夫而才可以爲干城德可以爲好仇爲腹心是何人才之盛哉蓋幸而遇聖人之世又幸而生聖人之國則其涵濡聖人之化固宜其成就之若此也棫樸之詠文王曰豈弟君子遐不作人旱麓之詠文王曰周王壽考遐不作人是人才之作興固本之文王之德尤本之文王之夀也有文王之徳故其造就之也速有文王之壽故其涵養之也深雖以兔罝之野人而其才德之美若此則其在官使者從可知矣
  附錄金氏履祥曰案墨子書文王舉閎夭泰顚於罝網之中授之政西土服此與兔罝之詩辭意脗合計此詩必爲此事而作也夫肅肅敬也赳赳約也罝兔而體貌有肅敬之容武夫而步伐有約束之度此閎夭泰顛之所以爲賢而文王所以取之也閎夭泰顛爲文王奔走疏附禦侮之友後爲武王將威劉敵之人信哉其爲公侯之干城好仇腹心者歟
  采采芣音浮音以薄言采葉此禮反之采采芣苢薄言有葉羽己反
  集傳賦也芣苢車前也大葉長穗好生道㫄爾雅芣苢馬舄馬舄車前○韓氏嬰曰直曰車前瞿曰芣苢生於兩㫄者爲瞿○陸氏璣曰車前一名當道喜在牛跡中生故曰車前當道也采始求之也有旣得之也毛氏萇曰采采非一辭也○問傳曰有藏也然下章曰掇曰捋曰袺曰襭首章乃先言藏恐非其序朱子曰首章舉始終後章述次序詩亦有此例○輔氏廣曰求其所生之處曰採得其所生之處曰有○化行俗美家室和平婦人無事相與采此芣苢而賦其事以相樂也采之未詳何用或曰其子治產難毛氏萇曰宜懷任焉○陸氏璣曰藥中車前子是也幽州人謂之牛舌草可鬻作茹大滑其子治婦人難産○陸氏佃曰神仙服食法曰車前之實雷之精也善療孕婦難産及令人有子○輔氏廣曰芣苢陸璣以爲治難産而先生取之者蓋以今醫治難産者用其子故也毛氏以爲宜懷任者亦只是陸璣之意非謂其能治人之無子也集說嚴氏粲曰芣苢宜懷妊故婦人有子則采之采采非一采矣而又采之喜樂之深也有言采而得之爲己所有也○黃氏佐曰首章方去采時事也蓋以門庭之內幸無係累而機杼之外尚有餘閒乃相與采此芣苢始焉眩於求也薄言采之旣而眞於遇也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都奪反之采采芣苢薄言捋力活反之集傳賦也掇拾也捋取其子也沈氏守正曰子之在地者拾之未落者捋之也○徐氏鳳彩曰掇者芣苢之子在穗故拾其穗捋者芣苢之用在子故取其子
  集說嚴氏粲曰采而聚之於地旣爲已有於是就地掇拾之旣掇拾之又捋其子○黃氏佐曰此章正是采芣苢時事也旣求而得之矣於是穗可拾也薄言拾其穗於是子可取也薄言取其子掇之捋之兼收竝蓄殆取諸物而有餘矣
  ○采采芣苢薄言袺音結之采采芣苢薄言襭戶結反之集傳賦也袺以衣貯之而執其衽也襭以衣貯之而扱其衽於帶間也孔氏穎達曰釋器雲執衽謂之袺孫炎曰持衣上衽又雲扱衽謂之襭李廵曰扱衣上衽於帶○劉氏瑾曰衽者衣之襟也帶者腰之帶也
  集說黃氏佐曰此章旣采而攜以歸時事也采之旣多非掬之所能容以衣貯之而執其衽於手中非手之所能執以衣貯之而扱其衽於帶閒袺之襭之可謂不厭矣
  總論孔氏穎達曰天下和平婦人始樂有子三章皆樂有子之事也○此三章頻言采采見其采者多也明非一人而爲此六事而已○楊氏時曰后妃無嫉妒之心則和平矣惟其和平則天下化而和平則婦人以有子爲樂矣芣苢和平之詩也天下和平非文辭形容所能及故每章言采采而已無他詞也○黃氏櫄曰和平說者以爲天下和平迂仲以爲不如程氏曰家室之和平予以爲始於室家之和平而極於天下之和平二說一說也易曰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后妃不妒忌於閨門之中而風化及於天下之夫婦豈非有以感人心而然乎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尤於此詩而見之○黃氏震曰芣苢諸家皆以爲治妊蓋因詩序樂有子之言也戴氏謂此詩見一時同軰相與之樂此語蓋得其氣象○劉氏瑾曰自采之至襭之有無多寡之序如此○許氏謙曰朱子之說謂化行俗美家室和平蓋教化流行風俗淳美夫夫婦婦各得其宜莫不遂其生生之道故婦人以有子爲樂而同賦此詩也○黃氏佐曰芣苢微物也而相與采之采物細事也而相與賦之家室和平之樂固溢於采物之餘而廣大自得之風自暢於行歌之外成周太和氣象不亦可想見哉此亦文王家齊國治之效○郝氏敬曰此詩本詠王者化國之日不言朝野士庶而言婦人不及織紝女工而託詠采芣苢詩之所以善於言也
  芣苢三章章四句
  集說王氏肅曰自關雎至芣苢房中之樂○吳氏師道曰此詩終篇言樂不出一樂字讀之自見意思○陸氏深曰案此詩凡三章章四句四言總之爲四十八字內用采采字凡十三芣苢字凡十二薄言字凡十二除爲語助者才餘五字耳而敘情委曲從事始終與夫經行道途招邀儔侶以相容與之意藹然可掬天下之至文也卽此亦可以見其和平矣○鄧氏元錫曰芣苢葛覃之感也志和而音平
  南有喬木不可休息吳氏曰韓詩作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葉古曠反矣不可泳葉於誑反思江之永葉弋亮反矣不可方葉甫妄反
  集傳興而比也上竦無枝曰喬爾雅曰小枝上繚爲喬思語辭也篇內同孔氏穎逹曰疑息字作思詩之大體韻在辭上疑休求爲韻二字俱作思漢水出興元府皇輿表今陜西漢中府嶓冡山至漢陽軍皇輿表今湖廣漢陽府大別山入江江漢之俗其女好遊漢魏以後猶然如大堤之曲可見也劉氏瑾曰大堤漢水之堤大堤曲宋隨王誕爲襄州時作樂府遺聲都邑三十四曲有大堤曲泳潛行也江水出永康軍皇輿表今四川成都府灌縣岷山東流與漢水合東北入海永長也方桴也許氏謙曰漢言廣謂橫渡也江言永謂沿泝也○文王之化自近而逺先及於江漢之間而有以變其淫亂之俗故其出遊之女人望見之而知其端莊靜一非復前日之可求矣因以喬木起興江漢爲比而反覆詠歎之也劉氏瑾曰上四句以喬木不可休對游女不可求而言故屬興下四句但言漢廣不可泳江永不可方以比貞女不復可求之意而不說其所比之事故屬比此其興比體製之殊備見於一章之內後凡言興與比者其文意亦皆倣此章雲
  集說鄭氏康成曰紂時淫風徧於天下惟江漢之域先受文王之教化不可者本有可道也木以髙其枝葉之故故人不得就而止息也興賢女雖出遊流水之上人無欲求犯禮者亦由貞潔使之然漢也江也其欲渡之者必有潛行乗泭之道今以廣長之故故不可也又喻女之貞潔犯禮而往將不至也○孔氏穎逹曰此言游女尚不可求則在室無敢犯禮可知也出者猶能爲貞處者自然尤潔○內則雲女子居內深宮固門閽寺守之則貴家之女也庶人之女則執筐行饁不得在室故有出遊之事旣言不可求明人無求者○程子曰漢廣言文王之道南被江漢之域因取漢水爲興水之爲限不可踰也禮義之爲閑不可犯也南國被文王之化家齊俗厚婦人知守禮義旣以禮義爲防則非僻之思自絶雖有以非禮求之者亦不可得而犯也不可得而犯則不思犯矣夫人之休於木下必攀枝跛倚喬木不可攀及也故人絶欲休之思興女有髙潔之行非禮者自無求之之思也漢之廣不可泳以濟江之永不可方而渡興以禮自閑不可侵凌也女之游者謂曠僻獨行可動之地異乎閨門之內姆傅之側也○李氏樗曰此章言漢廣不可泳江永不可方作詩者是在江漢合流之處也○朱子曰主意只說漢有游女不可求思兩句餘六句是反覆比興說如奕奕寢廟至遇犬獲之上下六句亦只興出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兩句○黃氏櫄曰居周南者因漢水而起興故作漢廣之詩自文王而言之則謂之德謂之道自其所及者言之則謂之化○嚴氏粲曰詩人偶見漢上游女人無凌犯之心紂之淫風已變由文王風化所及故假此游女以起義耳○男子見游女自無犯禮之思後序謂求而不可得非也○朱氏善曰言今日之不可求則知前日之可求矣前日之可求衰世之俗也今日之不可求聖人之化也夫觀聖人之化不於其他而必於江漢之游女何也曰天下之治正家爲先錄一漢廣以見天下之家正也天下之家正而天下治矣非被聖人之化而能若是哉
  ○翹翹祈遙反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葉滿蒲反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集傳興而比也翹翹秀起之貌錯雜也楚木名荊屬孔氏穎逹曰薪木稱月令雲収秩薪柴注云大者可柝謂之薪下章蔞草亦言薪者因此通其文楚亦木名王風鄭風並雲不流束楚是也之子指游女也秣飼也毛氏萇曰六尺以上曰馬○以錯薪起興而欲秣其馬則悅之至以江漢爲比而歎其終不可求則敬之深
  集說鄭氏康成曰楚雜薪之中尤翹翹者我欲刈取之以喻衆女皆貞潔我又欲取其尤髙潔者之子是子也謙不敢斥其適己於是子之嫁我願秣其馬致禮餼示有意焉○歐陽氏修曰願秣其馬此悅慕之詞猶古人言雖爲執鞭猶欣慕焉者是也旣述此意矣末乃極陳男女之情雖有而不可求則見文王之政化被人深矣○程子曰之子者若得之以歸則言秣其馬矣惟其禮法之限不可得也不止無非禮之私思又知其端直之美而願慕之也○蘇氏轍曰此知女子之不可犯而思以禮道之之辭也○輔氏廣曰悅之至敬之深則可見其性情之正也悅之不敬則便放佚矣○何氏楷曰秼馬謂親迎也言人若欲娶此女必待秣馬以行親迎之禮庶可耳寧可以非禮干之哉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音閭之子于歸言秣其駒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集傳興而比也蔞蔞蒿也葉似艾靑白色長數寸生水澤中孔氏穎逹曰蔞一名蔏蔞郭雲蔏蔞蔞蒿也生下田初生可啖江東用羮魚也陸璣疏雲生食之香而脆美其葉又可蒸爲茹駒馬之小者毛氏萇曰五尺以上曰駒
  集說王氏質曰秣馬秣駒皆遊子欲求游女之意卒有所抑畏而止言不可犯也陶氏所謂激清音以感余願接膝以交言欲自徃以結誓懼冒禮之爲諐○徐氏鳳彩曰樵薪者卽刈蔞猶以爲幸興嘉㑹者卽秣駒亦以爲榮
  總論輔氏廣曰三章之末皆終之以不可求之意所謂言之詳辭之複所以見其敬慕有不能自己之意也○沈氏守正曰三章無淺深各上四句是欽慕其德下四句是沮息其干求也
  漢廣三章章八句
  集說孔氏穎逹曰作漢廣詩者言文王之道初致桃夭芣苢之化今被於南國美化行於江漢之域故男無思犯禮女求而不可得此由德廣所及然也此與桃夭皆文王之化后妃所贊於此言文王者因經陳江漢指言其處爲遠辭遂變后妃而言文王爲逺近積漸之義南國六州也不言周南者以天子事廣故直言南也○鄭氏樵曰周爲河洛召爲岐雍河洛之南瀕江岐雍之南瀕漢江漢之閒二南之地詩之所起在於此屈宋以來騷人辭客多生江漢故仲尼以二南之地爲作詩之始○朱子曰漢廣汝墳諸詩皆是說婦人豈是文王之化只化及婦人不化及男子只看他意恁地拘不得○漢廣游女求而不可得行露之男不能侵凌貞女豈當時婦人蒙化而男子則非亦是偶然有此様詩説得一邉耳○黃氏櫄曰此正文王風化自北而南之時○沈氏守正曰二南詩當作兩項看岐周久被文王之化其民忘故詩多熙皞而平桃夭芣苢之類是也南國新變淫慝之風其心悔故詩多湔洗而露江漢行露之類是也召南之所以不同於周南亦然一采之都內一得之列國故也○王氏志長曰案漢廣四語意象宏遠神理深㣲商季淫風未殄乃關雎化洽頓令漢濵游女覿面有難犯之色采風者推厥所自恍見王風過化存神難以思議真有若漢廣之不可泳江永之不可方者反覆長歌此其所以謂之風也不然游女旣不可求而見者獨流連低徊則是篇乃後世髙唐洛神一流文耳何以爲周南乎
  遵彼汝墳伐其條枚葉莫悲反未見君子惄乃歴反如調張留反
  集傳賦也遵循也汝水出汝州天息山逕蔡潁州入淮皇輿表宋汝州今河南汝州宋蔡州今河南汝寧府宋潁州今江南鳳陽府潁州墳大防也孔氏潁達曰墳謂厓㟁狀如墳墓名大防也常武注云水厓曰墳則此墳謂汝水之側厓㟁大防也枝曰條榦曰枚孔氏穎達曰木大不可伐其榦取條而已枚細者可以全伐之也惄飢意也孔氏穎逹曰釋詁雲惄思也釋言云惄飢也然則惄之爲訓本爲思耳但飢之思食意又惄然故又以爲飢惄是飢之意非飢之狀故傳言飢意箋以爲思義相接成也○以思食比思夫故箋又雲如朝飢之思食調一作輖重也王氏安石曰調飢飢而又飢飢之甚也○汝㫄之國亦先被文王之化者故婦人喜其君子行役而歸因記其未歸之時思望之情如此而追賦之也集說歐陽氏修曰周南大夫之妻出見循汝水之墳以伐薪者爲勞役之事念己君子以國事奔走於外者其勤勞亦可知思之欲見如飢者之思食爾○程子曰君子從役於外婦人爲樵薪之事
  ○遵彼汝墳伐其條肄以自反旣見君子不我遐棄集傳賦也斬而復生曰肄孔氏穎達曰肄餘也左傳曰晉國不恤宗周之闕而夏肄是屏又曰杞夏餘也是肄爲復生之餘遐遠也○伐其枚而又伐其肄則踰年矣至是乃見其君子之歸而喜其不逺棄我也
  集說鄭氏康成曰己見君子君子反也於己反得見之知其不逺棄我而死亡於思則愈故下章勉之○孔氏穎達曰婦人以君子處勤勞之職恐避役死亡今旣得見知不逺棄我也○黃氏櫄曰李迂仲辨以爲庶人之妻非大夫之妻予以爲詩人之意不在此蓋此篇之意其所以起興者皆在於條枚條肄之句枝曰條榦曰枚旁之斬而明年復生曰肄託此以見其行役之久也方其夫行役之時見其人之伐其條枚則思念之情已不能自己今又見伐其條肄矣歴時若是之久矣庶幾見其不逺棄我也詩人之意大抵如此蓋言其歳復歳而君子行役之未歸也意豈在於伐薪之事哉○黃氏佐曰別離之久而遂契濶之約卽是不遐棄也
  ○魴符方反魚赬敕貞反尾王室如燬音毀下同雖則如燬父母孔邇
  集傳比也魴魚名身廣而薄少力細鱗陸氏璣曰魴一名魾江東呼爲鯿赬赤也魚勞則尾赤魴尾本白而今赤則勞甚矣孔氏穎達曰魴魚之尾不赤故知勞則尾赤左傳如魚赬尾衡流而彷徉鄭氏雲魚肥則尾赤此自魴魚尾本不赤赤故爲勞也王室指紂所都也燬焚也父母指文王也孔甚邇近也○是時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而率商之叛國以事紂故汝墳之人猶以文王之命供紂之役朱子曰傳雲文王率商叛國以事紂蓋天下歸文王者六州惟靑兗冀屬紂耳○張氏栻曰玩此詩則民雖怨乎紂而尚以周之故未至於泮散也是文王以盛德爲商之方伯與商室係民心而維宗社者也其家人見其勤苦而勞之曰汝之勞旣如此而王室之政方酷烈而未已雖其酷烈而未已然文王之德如父母然望之甚近亦可以忘其勞矣此序所謂婦人能閔其君子猶勉之以正者蓋曰雖其別離之久思念之深而其所以相告語者猶有尊君親上之意而無情愛狎昵之私則其德澤之深風化之美皆可見矣一說父母甚近不可以懈於王事而貽其憂亦通劉氏向曰周南大夫受命平治水土過時不來其妻恐其懈於王事言國家多難惟勉強之無有譴怒貽父母憂乃作詩劉氏辰翁曰父母行役者之父母也
  集說鄭氏康成曰君子仕於亂世顔色瘦病如魚勞則尾赤所以然者畏王室之酷烈是時紂存辟此勤勞之處或時得罪父母甚近當念之以免於害○孔氏穎逹曰箋言君子仕於亂世不斥大夫士王肅雲當紂之時大夫行役王基雲汝墳之大夫久而不歸樂詳等皆云大夫則箋雲仕於亂世是爲大夫矣若庶人之妻杕杜言我心傷悲伯兮則雲甘心首疾憂思皆在於情性豈有勸於德義恐其死亡若是乎序稱勉之以正則非庶人之妻言賢者不宜勤勞則又非爲士周南召南述本大同而殷其靁召南之大夫遠行從政其妻勸以義此引父母之甚近傷王室之酷烈閔之則恐其死亡勉之則勸其盡節比之於殷其靁志遠而義髙大夫妻於是明矣雖王者之風見感文王之化但時實紂存文王率諸侯以事殷故汝墳之國大夫猶爲殷紂所役○李氏樗曰文王之化非獨能使士大夫從於征役以勉於王事亦能使婦人勉其夫以正此足以見文王之化盛也○王氏質曰王室在衞近汝雖可畏不可往然以近父母爲懐亦差慰也此徵役渡河趣都者人情所不欲其妻勉以君民之分父母之情蓋賢婦人也○段氏昌武曰勞苦莫難堪於身嘗之久而嗟恨猶深於痛定之餘安其酷於無可奈何而寄其心於文王樂以忘憂也○沈氏守正曰二年行役夫婦相見形容色澤必有改常者故以赬尾喻之而歎所以致此者以王室之如燬銷鑠之也周在西北汝墳在極南而雲孔邇者文王之德漸被暨及人遠而澤近也總論王氏安石曰前二章篤於夫婦之仁後一章篤於君臣之義○黃氏櫄曰文王事商出於誠然而不以一毫之僞介乎其閒至誠之理可以通金石化豚魚故雖汝墳之婦人亦皆以文王之故而化其怨紂之心○輔氏廣曰未見君子惄如調飢思望之情也旣見君子不我遐棄喜幸之意也雖則如燬父母孔邇慰勉之辭也未見而思旣見而喜發乎情也終勉之以正止乎禮義也此可見其情性之正矣○劉氏瑾曰婦人之伐枚伐肄則別其夫之久矣惄如調飢則念其夫之深矣然其久別於行役之勞宜有怨上之意相見於深思之餘宜有情昵之私今乃有親上之語以相慰則可見文王德澤之深而其無情昵之私言則又可見文王風化之美也
  汝墳三章章四句
  集說陳氏傅良曰汝墳是已被文王之化者江漢是聞文王之化而未被其澤者○朱氏公遷曰漢廣變淫風汝墳識公義二詩見淺深之間○朱氏善曰周南十一篇而南國之詩僅居其二何也曰漢廣汝墳之閒是非一國也而其被聖人之化則一而已矣不錄則無以見其風俗之美盡錄則又有不勝其可錄者焉故錄一漢廣以見其德之端莊其性之靜一者非特一女而已也錄一汝墳以見其意之忠厚其志之專慤者又非特一行役之婦人而已也是時王化自北而南故觀於桃夭而見化之行於國中者如此觀於漢廣汝墳而見化之行於南國者又如此詩亦何以多爲哉
  麟之趾振振音眞公子葉奬里反音吁嗟麟兮
  集傳興也鄭氏康成曰興者喻公子有似於麟麟麕身牛尾馬蹄毛蟲之長也許氏愼曰麒仁獸也麐牝麒也趾足也孔氏穎達曰必言趾者以麟是行獸以足而至故言麟之趾麟之足不踐生草不履生蟲陸氏璣曰麟色黃員蹄音中鐘呂行中規矩行必擇地詳而後處不羣居不侶行不入陷阱不罹羅網王者至仁則出振振仁厚貌吁嗟歎辭程子曰麟趾有仁厚之象旣言之又歎美之曰於嗟麟兮○朱子曰吁嗟麟兮指公子而言○文王后妃德脩於身而子孫宗族皆化於善故詩人以麟之趾興公之子言麟性仁厚故其趾亦仁厚文王后妃仁厚故其子亦仁厚然言之不足故又嗟歎之言是乃麟也何必麕身牛尾而馬蹄然後爲王者之瑞哉彭氏執中曰關雎之應雖無麟而若麟之時春秋之作雖有麟而非麟之時
  集說蘇氏轍曰麟仁獸也其於仁也非有意爲之其資之也天矣公子之賢非其身爲之父母所以資之者逺矣○輔氏廣曰振振毛傳以爲信厚然詩內初無信意故先生從程氏以爲仁厚麟趾不踐生草不履生蟲有仁厚之意也文王身修家齊后妃又有賢德而子孫宗族皆化而爲善則文王雖不王而不害其爲有王者之道也有王者之道則有王者之瑞故以麟之趾爲興○嚴氏粲曰於嗟麟兮指公子猶楚狂接輿稱仲尼曰鳳兮也○瞿氏景淳曰詩只以麟之趾興公之子其文王后妃仁厚是髙一層意
  ○麟之定都佞反振振公姓於嗟麟兮
  集傳興也定額也孔氏穎逹曰定或作顛釋畜雲的顙曰顛顛亦額也麟之額未聞或曰有額而不以抵也嚴氏粲曰有定者宜抵惟麟不然是其仁也公姓公孫也姓之爲言生也王氏志長曰公姓公孫孫傳姓者也集說范氏處義曰麟有定而不抵如公姓之不忤物○朱氏謀㙔曰麟神物也世不槩有以比公子公孫不世出之賢聖耳
  ○麟之角葉盧谷反振振公族於嗟麟兮
  集傳興也麟一角角端有肉毛氏萇曰麟角所以表其德也○鄭氏康成曰麟角之末有肉示有武而不用○何氏休曰麟設武偹而不爲害所以爲仁公族公同高祖祖廟未毀有服之親禮記同姓從宗合族屬繫之以姓而弗別注始祖爲正姓髙祖爲庶姓○左傳衆仲曰天子建德因生以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諸侯以字爲諡因以爲族注諸侯位卑不得賜姓故其臣因氏其王父字或使卽先人之諡稱以爲族○劉氏瑾曰公同髙祖與文王同髙祖也蓋亞圉之元孫文王之三從兄弟至武王時然後亞圉服盡也
  集說范氏處義曰麟有角而不觸如公族之不好競○姚氏舜牧曰公族子孫之蕃衍成族者始公子次公孫次公族卽後世所謂子孫賢族將大之意
  總論朱子曰興是以一箇物事貼一箇物事説如麟之趾下又便説振振公子一箇對一箇説蓋公本是一箇好底人子也好孫也好譬如麟也好定也好角也好○輔氏廣曰一章言公子二章言公姓三章言公族自近而逺自狹而廣也○謝氏枋得曰麟一身之閒皆仁曰趾曰定曰角自下而至於上也○朱氏善曰此詩見麟性之仁者其體雖不一而固無一體之不仁始焉卽物以興乎人終焉因人而擬諸物
  麟之趾三章章三句
  集傳序以爲關雎之應得之
  集說孔氏穎達曰古者太平之時以麟爲瑞文王關雎之化能使宗族振振然如麟應之時無以過也○此篇本意直美公子似古致麟之時大師編之以象應序者述以示法○張氏栻曰麟出於上古蓋極治之日也以紂之在上而周之公子振振仁厚不減於極治之日故詩人歌之以爲是乃麟也周取之以爲關雎之應也○嚴氏粲曰應效應也公子生長富貴宜其驕也今乃仁厚豈非關雎風化之效歟公子猶仁厚則他人可知○熊氏朋來曰麟以興西伯非公子也文王時爲西伯其子稱公子於嗟之歎詩人歎西伯有子知武王周公之將有爲矣○郝氏敬曰詩人託麟趾表聖瑞見文王修齊之化成而周道大興也
  周南之國十一篇三十四章百五十九句集傳案此篇首五詩皆言后妃之德關雎舉其全體而言也葛覃卷耳言其志行之在已樛木螽斯美其德惠之及人皆指其一事而言也其詞雖主於后妃然其實則皆所以著明文王身修家齊之效也至於桃夭兔罝芣苢則家齊而國治之效漢廣汝墳則以南國之詩附焉而見天下已有可平之漸矣若麟之趾則又王者之瑞有非人力所致而自至者故復以是終焉而序者以爲關雎之應也夫其所以至此后妃之德固不爲無所助矣然妻道無成則亦豈得而專之哉今言詩者或乃專美后妃而不本於文王其亦誤矣集說朱氏善曰周天子之國南南方諸侯之國謂之周南者脩齊治平之道本之乎天子達之乎諸侯表立於此而天下無不知所取正焉法立於此而天下無不知所取則焉此化之所以行而俗之所以美也是時王道明盛國不得異政家不得殊俗故以南之一字該之則南方諸侯之風皆可得而見矣○黃氏佐曰孔叢子曰孔子讀詩自周南至正雅喟然歎曰周道成矣蓋周南詩皆醇正體裁畢備此周道之所以成正雅之所由作也故孔子歎之○鄧氏元錫曰王業基於岐周王化起於閨門化行而南故首周南昔者文王愼明德穆雍以刑厥家后妃配之求賢善成孝敬美德義以明章坤順關雎葛覃巻耳作焉其言不出於閨門而其究以宣教輔化順性命之理召天地之和豈非盛哉















  欽定詩經傳說彚纂卷一
<經部,詩類,欽定詩經傳說彙纂>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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