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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 (120回本)/第065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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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回本,全稱《忠義水滸全傳》,明末袁無涯刊刻,又稱「袁本」。

  話說宋江軍中,因這一場大雪,吳用定出這條計策,就這雪中捉了索超。其餘軍馬,都逃入城去,報說索超被擒。梁中書聽得這個消息,不由他不慌,傳令教眾將只是堅守,不許出戰。意欲殺了盧俊義、石秀,猶恐激惱了宋江,朝廷急無兵馬救應,其禍愈速;只得教監守著二人,再行申報京師,聽憑蔡太師處分。且說宋江到寨,中軍帳上坐下,早有伏兵解索超到麾下。宋江見了大喜,喝退軍健,親解其縛,請入帳中,致酒相待,用好言撫慰道:「你看我眾兄弟們,一大半都是朝廷軍官。蓋為朝廷不明,縱容濫官當道,污吏專權,酷害良民,都情願協助宋江,替天行道。若是將軍不棄,同以忠義為主。」楊志向前另敘一禮,又細勸了一番。索超本是天罡星之數,自然湊合,降了宋江。當夜帳中置酒作賀。

  次日,商議打城,一連打了數日,不得城破。宋江好生憂悶。當夜帳中伏枕而臥,忽然陰風颯颯,寒氣逼人,宋江抬頭看時,只見天王晁蓋欲進不進,叫聲:「兄弟,你不回去,更待何時?」立在面前。宋江喫了一驚,急起身問道:「哥哥從何而來?屈死冤讎,不曾報得,中心日夜不安。前者一向不曾致祭,以此顯靈,必有見責。」晁蓋道:「非為此也。兄弟靠後,陽氣逼人,我不敢近前。今特來報你,賢弟有百日血光之災,則除江南地靈星可治。你可早早收兵,此為上計。」宋江卻欲再問明白,趕向前去說道:「哥哥陰魂到此,望說真實。」被晁蓋一推,撒然覺來,卻是南柯一夢。便叫小校請軍師圓夢。吳用來到中軍帳上,宋江說其異事。吳用道:「既是晁天王顯聖,不可不依。目今天寒地凍,軍馬難以久住,權且回山。守待冬盡春初,雪消冰解,那時再來打城,亦未為晚。」宋江道:「軍師之言甚當,只是盧員外和石秀兄弟陷在縲絏,度日如年,只望我等弟兄來救。不爭我們回來,誠恐這廝們害他性命。此事進退兩難。」

  計議未定。次日只見宋江覺道神思疲倦,身體酸疼,頭如斧劈,身似籠蒸,一臥不起。眾頭領都到面前看視,宋江道:「我只覺背上好生熱疼。」眾人看時,只見鏊子一般紅腫起來。吳用道:「此疾非癰即疽。吾看方書,菉豆粉可以護心,毒氣不能侵犯。便買此物,安排與哥哥喫。」一面使人尋藥醫治,亦不能好。只見「浪裏白條」張順說道:「小弟舊在潯陽江時,因母得患背疾,百藥不能得治,後請得建康府安道全,手到病除。向後小弟但得些銀兩,便著人送去與他。今見兄長如此病症,此去東途路遠,急速不能便到。為哥哥的事,只得星夜前去,拜請他來。」吳用道:「兄長夢晁天王所言:『百日之災,則除江南「地靈星」可治。』莫非正應此人?」宋江道:「兄弟,你若有這個人,快與我去,休辭生受,只以義氣為重,星夜去請此人,救我一命。」吳用叫取蒜條金一百兩與醫人,再將三二十兩碎銀作為盤纏,吩咐與張順:「只今便行,好歹定要和他同來,切勿有誤。我今拔寨回山,和他山寨裏相會。兄弟可作急快來。」張順別了眾人,背上包裹,望前便去。

  且說軍師吳用傳令諸將:「權且收軍,罷戰回山。」車子上載了宋江,連夜起發。北京城內,曾經了伏兵之計,只猜他引誘,不敢來追。次日,梁中書見報,說道:「此去未知何意。」李成、聞達道:「吳用那廝,詭計極多,只可堅守,不宜追趕。」話分兩頭。且說張順要救宋江,連夜趲行。時值冬盡,無雨即雪,路上好生艱難。更兼慌張,不曾帶得雨具,行了十多日,早近揚子江邊。是日北風大作,凍雲低垂,飛飛揚揚,下一天大雪,張順冒著風雪,要過大江,捨命而行。雖是景物淒涼,江內別是幾般清致,有西江月為證:

    嘹唳凍雲孤雁,盤旋枯木寒鴉。
    空中雪下似梨花,片片飄瓊亂灑。
    玉壓橋邊酒旆,銀鋪渡口魚艖。
    前村隱隱兩三家,江上晚來堪畫。

  那張順獨自一個奔至揚子江邊,看那渡船時,並無一隻,只叫得苦。遶著這江邊走,只見敗葦折蘆裏面,有些煙起。張順叫道:「艄公,快把渡船來載我!」只見蘆葦裏簌簌地響,走出一個人來,頭戴箬笠,身披蓑衣,問道:「客人要那裏去?」張順道:「我要渡江,去建康府幹事至緊,多與你些船錢,渡我則個。」那艄公道:「載你不妨,只是今日晚了,便過江去,也沒歇處。你只在我船裏歇了,到四更風靜月明時,我便渡你過去,多出些船錢與我。」張順道:「也說的是。」便與艄公鑽入蘆葦裏來。見灘邊纜著一隻小船,見蓬底下一個瘦後生,在那裏向火。艄公扶張順下船,走入艙裏,把身上濕衣服都脫下來,叫那小後生就火上烘焙。張順自打開衣包,取出綿被,和身上捲倒在艙裏,叫艄公道:「這裏有酒賣麼?買些來喫也好。」艄公道:「酒卻沒買處,要飯便喫一碗。」張順喫了一碗飯,放倒頭便睡。一來連日辛苦,二來十分託大,到初更左側,不覺睡著。那瘦後生向著炭火,烘著上蓋的衲襖,看見張順睡著了,便叫艄公道:「大哥,你見麼?」艄公盤將來,去頭邊只一捏,覺道是金帛之物,把手搖道:「你去把船放開,去江心裏下手不遲。」那後生推開蓬,跳上岸,解了纜索,上船把竹篙點開,搭上櫓,咿咿啞啞地搖出江心裏來。艄公在船艙裏取纜船索,輕輕地把張順綑縛做一塊,便去船梢舡板底下,取出板刀來。張順卻好覺來,雙手被縛,掙挫不得。艄公手拿大刀,按在他身上。張順道:「好漢,你饒我性命,都把金子與你。」艄公道:「金子也要,你的性命也要。」張順連聲叫道:「你只教我囫圇死,冤魂便不來纏你。」艄公放下板刀,把張順撲通的丟下水去。

  那艄公便去打開包來看時,見了許多金銀,便沒心分與那瘦後生,叫道:「五哥,和你說話。」那人鑽入艙裏來,被艄公一手揪住,一刀落時,砍的伶仃,推下水去。艄公打併了船中血跡,自搖船去了。

  卻說張順是在水底下伏得三五夜的人,一時被推下去,就江底下咬斷索子,赴水過南岸時,見樹林中隱隱有燈光。張順爬上岸,水淥淥地,轉入林子裏看時,卻是一個村酒店,半夜裏起來醡酒,破壁縫透出燈光。張順叫開門時,見個老丈,納頭便拜。老兒道:「你莫不是江中被人劫了,跳水逃命的麼?」張順道:「實不相瞞老丈,小人來建康幹事。晚了,隔江覓船,不想撞著兩個歹人,把小子應有衣服金銀盡都劫了,攛入江中。小人卻會赴水,逃得性命,公公救度則個。」老丈見說,領張順入後屋下,把個衲頭與他,替下濕衣服來烘,燙些熱酒與他喫。老丈道:「漢子,你姓甚麼?山東人來這裏幹何事?」張順道:「小人姓張。建康府安太醫是我弟兄,特來探望他。」老丈道:「你從山東來,曾經梁山泊過?」張順道:「正從那裏經過。」老丈道:「他山上宋頭領,不劫來往客人,又不殺害人性命,只是替天行道。」張順道:「宋頭領專以忠義為主,不害良民,只怪濫官污吏。」老丈道:「老漢聽得說,宋江這伙端的仁義,只是救貧濟老,那裏是我這裏草賊?若得他來這裏,百姓都快活,不喫這伙濫污官吏薅惱!」張順聽罷道:「公公不要喫驚,小人便是『浪裏白條』張順。因為俺哥哥宋公明害發背瘡,教我將一百兩黃金來請安道全。誰想託大,在船中睡著,被這兩個賊男女縛了雙手,攛下江裏。被我咬斷繩索,到得這裏。」老丈道:「你既是那裏好漢,我教兒子出來,和你相見。」不多時,後面走出一個後生來,看著張順便拜道:「小人久聞哥哥大名,只是無緣,不曾拜識。小人姓王,排行第六。因為走跳得快,人都喚小人做『活閃婆』王定六。平生只好赴水使棒,多曾投師,不得傳受,權在江邊賣酒度日。卻纔哥哥被兩個劫了的,小人都認得。一個是『截江鬼』張旺,那一個瘦後生,卻是華亭縣人,喚做『油裏鰍』孫五。這兩個男女,時常在這江裏劫人。哥哥放心,在此住幾日,等這廝來喫酒,我與哥哥報讎。」張順道:「感承兄弟好意。我為兄長宋公明,恨不得一日奔回寨裏。只等天明,便入城去,請了安太醫,回來相會。」王定六把自己衣裳都與張順換了。連忙置酒相待,不在話下。次日,天晴雪消,把十數兩銀子與張順,且教入建康府來。

  張順進得城中,逕到槐橋下,看見安道全正在門前貨藥。張順進得門,看著安道全,納頭便拜。有首詩單題安道全好處:

    肘後良方有百篇,金針玉刃得師傳。
    重生扁鵲應難比,萬里傳名安道全。

  這安道全祖傳內科外科,盡皆醫得,以此遠方馳名。當時看了張順,便問道:「兄弟多年不見,甚風吹得到此?」張順隨至裏面,把這鬧江州,跟宋江上山的事,一一告訴了。後說宋江見患背瘡,特地來請神醫;揚子江中,險些兒送了性命,因此空手而來,都實訴了。安道全道:「若論宋公明,天下義士,去走一遭最好。只是拙婦亡過,家中別無親人,離遠不得,以此難出。」張順苦苦求告:「若是兄長推卻不去,張順也難回山。」安道全道:「再作商議。」張順百般哀告,安道全方纔應允。原來這安道全卻和建康府一個煙花娼妓喚做李巧奴,時常往來。這李巧奴生的十分美麗,安道全以此眷顧他,有詩為證:

    蕙質溫柔更老成,玉壺明月逼人清。
    步搖寶髻尋春去,露濕凌波帶月行。
    丹臉笑回花萼麗,朱弦歌罷彩雲停。
    願教心地常相憶,莫學章臺贈柳情。

  當晚就帶張順同去他家,安排酒喫。李巧奴拜張順為叔叔。三杯五盞,酒至半酣,安道全對巧奴說道:「我今晚就你這裏宿歇,明日早和這兄弟去山東地面走一遭,多則是一個月,少是二十餘日,便回來望你。」那李巧奴道:「我卻不要你去。你若不依我口,再也休上我門!」安道全道:「我藥囊都已收拾了,只要動身,明日便去。你且寬心,我便去也,又不耽擱。」李巧奴撒嬌撒癡,便倒在安道全懷裏,說道:「你若還不依我,去了,我只咒得你肉片片兒飛!」張順聽了這話,恨不得一口水吞喫了這婆娘。看看天色晚了,安道全大醉倒了,攙去巧奴房裏,睡在床上。巧奴卻來發付張順道:「你自歸去,我家又沒睡處。」張順道:「只待哥哥酒醒同去。」以此發遣他不動,只得安他在門首小房裏歇。

  張順心中憂煎,那裏睡得著。初更時分,有人敲門。張順在壁縫裏張時,只見一個人閃將入來,便與虔婆說話。那婆子問道:「你許多時不來,卻在那裏?今晚太醫醉倒在房裏,卻怎生奈何?」那人道:「我有十兩金子送與姐姐打些釵環,老娘怎地做個方便,教他和我廝會則個。」虔婆道:「你只在我房裏,我叫女兒來。」張順在燈影下張時,卻見是截江鬼張旺。原來這廝但是江中尋得些財,便來他家使。張順見了,按不住火起。再細聽時,只見虔婆安排酒食在房裏,叫巧奴相伴張旺。張順本待要搶入去,卻又怕弄壞了事,走了這賊。約莫三更時候,廚下兩個使喚的也醉了,虔婆東倒西歪,卻在燈前打醉眼子。張順悄悄開了房門,踅到廚下,見一把廚刀,明晃晃放在灶上;看這虔婆,倒在側首板凳上。張順走將入來,拿起廚刀,先殺了虔婆。要殺使喚的時,原來廚刀不甚快,砍了一個人,刀口早捲了。那兩個正待要叫,卻好一把劈柴斧正在手邊,綽起來,一斧一個,砍殺了。房中婆娘聽得,慌忙開門,正迎著張順,手起斧落,劈胸膛砍翻在地。張旺燈影下見砍翻婆娘,推開後窗,跳牆走了。張順懊惱無極,隨即割下衣襟,蘸血去粉牆上寫道:「殺人者安道全也!」連寫數十處。

  捱到五更將明,只聽得安道全在房中酒醒,便叫巧奴。張順道:「哥哥,不要則聲,我教你看兩個人。」安道全起來,看見四個死屍,嚇得渾身麻木,顫做一團。張順道:「哥哥,你見壁上寫的麼?」安道全道:「你苦了我也!」張順道:「只有兩條路從你行。若是聲張起來,我自走了,哥哥卻用去償命;若還你要沒事,家中取了藥囊,連夜逕上梁山泊,救我哥哥。這兩件隨你行。」安道全道:「兄弟,忒這般短命見識!」有詩為證:

    紅粉無情只愛錢,臨行何事更流連。
    冤魂不赴陽臺夢,笑煞痴心安道全。

  到天明,張順捲了盤纏,同安道全回家,敲開門,取了藥囊,出城來,逕到王定六酒店裏。王定六接著說道:「昨日張旺從這裏過,可惜不遇見哥哥。」張順道:「我自要幹大事,那裏且報小讎。」說言未了,王定六報道:「張旺那廝來也。」張順道:「且不要驚他,看他投那裏去。」只見張旺去灘頭看船。王定六叫道:「張大哥,你留船來,載我兩個親眷過去。」張旺道:「要趁船快來!」王定六報與張順。張順道:「安兄,你可借衣服與小弟穿,小弟衣裳卻換與兄長穿了,纔去趁船。」安道全道:「此是何意?」張順道:「自有主張,兄長莫問。」安道全脫下衣服,與張順換穿了。張順戴上頭巾,遮塵煖笠影身。王定六背了藥囊,走到船邊。張旺攏船傍岸,三個人上船。張順爬入後梢,揭起艎板看時,板刀尚在。張順拿了,再入船艙裏。張旺把船搖開,咿啞之聲,直到江心裏面。張順脫去上蓋,叫一聲:「艄公快來!你看船艙裏漏進水來!」張旺不知是計,把頭鑽入艙裏來,被張順肐瘩地揪住,喝一聲:「強賊,認得前日雪天趁船的客人麼?」張旺看了,則聲不得。張順喝道:「你這廝謀了我一百兩黃金,又要害我性命!你那個瘦後生那裏去了?」張旺道:「好漢,小人得了財,無心分與他,恐他爭論,被我殺死,攛入江裏去了。」張順道:「你認得我麼?」張旺道:「不識得好漢,只求饒了小人一命。」張順喝道:「我生在潯陽江邊,長在小孤山下,作賣魚牙子,誰不認得!只因鬧了江州,上梁山泊,隨從宋公明,縱橫天下,誰不懼我!你這廝漏我下船,縛住雙手,攛下江心。不是我會識水時,卻不送了性命!今日冤讎相見,饒你不得!」就勢只一拖,提在船艙中,把手腳四馬攢蹄,綑縛做一塊,看看那揚子大江,直攛下去!「也免了你一刀!」張旺性命,眼見得黃昏做鬼。王定六看了,十分嘆息。張順就船內搜出前日金子並零碎銀兩,都收拾包裹裏,三人棹船到岸。張順對王定六道:「賢弟恩義,生死難忘。你若不棄,便可同父親收拾起酒店,趕上梁山泊來,一同歸順大義。未知你心下如何?」王定六道:「哥哥所言,正合小弟之心。」說罷分別,張順和安道全就北岸上路。王定六作辭二人,復上小船,自回家去,收拾行李趕來。

  且說張順與同安道全上得北岸,背了藥囊,移身便走。那安道全是個文墨的人,不會走路,行不得三十餘里,早走不動。張順請入村店,買酒相待。正喫之間,只見外面一個客人走到面前,叫聲:「兄弟,如何這般遲誤!」張順看時,卻是「神行太保」戴宗,扮做客人趕來。張順慌忙教與安道全相見了,便問宋公明哥哥消息。戴宗道:「如今宋哥哥神思昏迷,水米不喫,看看待死。」張順聞言,淚如雨下。安道全問道:「皮肉血色如何?」戴宗答道:「肌膚憔悴,終夜叫喚,疼痛不止,性命早晚難保。」安道全道:「若是皮肉身體得知疼痛,便可醫治。只怕誤了日期。」戴宗道:「這個容易。」取兩個甲馬,拴在安道全腿上。戴宗自背了藥囊,吩咐張順:「你自慢來,我同太醫前去。」兩個離了村店,作起神行法先去了。

  且說這張順在本處村店裏,一連安歇了兩三日,只見王定六背了包裹,同父親果然過來。張順接見,心中大喜,說道:「我專在此等你。」王定六問道:「安太醫何在?」張順道:「『神行太保』戴宗接來迎著,已和他先行去了。」王定六卻和張順並父親一同起身,投梁山泊來。

  且說戴宗引著安道全,作起神行法,連夜趕到梁山泊。寨中大小頭領接著,擁到宋江臥榻內,就床上看時,口內一絲兩氣。安道全先診了脈息,說道:「眾頭領休慌,脈體無事。身軀雖見沉重,大體不妨。不是安某說口,只十日之間,便要復舊。」眾人見說,一齊便拜。安道全先把艾焙引出毒氣,然後用藥。外使敷貼之餌,內用長託之劑。五日之間,漸漸皮膚紅白,肉體滋潤,飲食漸進。不過十日,雖然瘡口未完,飲食復舊。只見張順引著王定六父子二人,拜見宋江並眾頭領,訴說江中被劫,水上報冤之事。眾皆稱嘆:「險不誤了兄長之患!」宋江纔得病好,便與吳用商量,要打北京,救取盧員外、石秀。安道全諫道:「將軍瘡口未完,不可輕動,動則急難痊可。」吳用道:「不勞兄長掛心,只顧自己將息,調理體中元陽真氣。吳用雖然不才,只就目今春秋時候,定要打破北京城池,救取盧員外、石秀二人性命,擒拿淫婦姦夫,不知兄長意下如何?」宋江道:「若得軍師如此扶持,宋江雖死瞑目!」吳用便就忠義堂上傳令。有分教,北京城內,變成火窟鎗林;大名府中,翻作屍山血海。正是談笑鬼神皆喪膽,指揮豪傑盡傾心。畢竟軍師吳用說出甚麼計來,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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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 (120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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