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通志 (四庫全書本)/卷125
江西通志 卷一百二十五 |
欽定四庫全書
江西通志卷一百二十五
藝文〈記四〉
宋
智度寺記 胡 寅
寺無記無以傳久遠有大事不足記而有小足記者有常事不必記而亦有當記者人生必有業古之民業四今之民業七既服耒耜而又執斤削既通貨賄而又習弓矢失常變守蓋棄材也治道所惡君子不言也各安其業不相侵紊猶動物不植走物不飛理之固然則又不必記也均是農也或鹵莽或力田則力田者可取矣均是工也或竒衺或信度則信度者可取矣取之以勸能者戒不能者則不以其細故常事而無記也今夫服儒衣者則當脩仁義禮樂一取正於仲尼乃其業也詆訾先聖而崇嚮異端五欲貪汚而持守齋素殃民害物而懴祈罪福實諸所無而談論空寂猶之棄材焉則無可稱者矣去父母毀膚髪攻若學佛為廣宮大廈以事佛而居其徒相與紹隆而不替此為僧人常業也凡其所建立必求吾儒之能文者以紀述之疑若不必記而君子有不免為之言者亦因其教寓勸戒焉耳既以為僧而又隳敗其業甚則破戒律私妻子近屠沽市販或至棄寺而出居風雨敗佛像經卷為寠藪亦不顧恤如是者衆矣則能不叛其教而守其常業者豈不足道乎豐城龍潭寺主僧廣照以脩佛寺緣化有徐氏應兗父子施最厚照一不私已盡用以葺其廬凡殿堂門閣寮庖浴匽丹青鑄甓物物咸稱寺在邑東五十里山崦中松篁蔽虧澗壑舂撞人境佳處也紹興壬子秋末予侍親自杭西行至是少憇焉家君愛其䆳深清曠留度冬春甚適明年夏四月將去而之衡山廣照請曰山僧垂老多病劬瘁於此屋未嘗有士大夫車轍馬跡也今幸辱臨得一言刻諸石沒齒不恨予既許諾又以其事問諸邑里無間毀者遂為之記蓋嘆世有當為而不為不當為而為之者則凡能為而不失其分者為可嘉也
重脩永新縣儒學記 尹 躬
永新古縣也唐都有學學有孔子廟永新之學始於此矣至咸亨中營廟而已宋慶厯詔縣士滿二百人者立學及廟厥後教養之制有加而無已崇寜間徽宗皇帝頒舍法於天下作新人才縣學歲時校藝升於州學粉袍競集於斯為盛建炎初戎馬交戰士脫干戈之不暇學宮灰燼設鼓篋而莫適紹興八年趙公不愆為宰還集散徙之民亟其乘屋比比可觀公庭門關相繼而立於是與士議剙學宮未期殿堂齋舍㕑庫門廡並具塑先聖先師十哲像繪七十二子之徒生員詵詵俎豆布列復見太平儀禮牛公宏代之欲改作而未遑今上皇帝以孝道致治淳熙十四年下詔興大學議復天下舍法縣皆葺學養士會提刑夏公之文提舉學事躬永新人也備員僚屬得以圖其地從容為言之請以學之東圃易司尉門増置二齋夏公欣然可之遂聞於朝即日命縣按圖鳩工四齋相望既廣且正又加外繕奐然一新如趙公之績牛公之忠於是俱成焉牛公求文以記夫大江之西山髙水深吉為之最義山直南疊嶂千層聨綿百里川流秀澈萬折皆東異材繼出史不絶書劉沖之有詩云義山山下有流泉泉號聰明自古傳四百年中出三相不才何幸繼前賢言與姚元之牛思黯為三也
兩賢祠記 韓元吉
並江而東行當閩浙之交是為上饒郡靈山連延秀挺森聳與懐玉諸峯巉巖相映帶其物産豐美土壤平坦故比來之渡江者愛而多寓焉廣教僧舍在城西北三里而近尤為幽清小溪迴環松竹茂密有茶叢生數畝父老相傳唐陸鴻漸所種也因號茶山泉發下甚乳而其泉亦以陸子名紹興中故中書舍人呂公居仁嘗寓於寺公以文章名於時而直道勁節不容於當路屏居避謗齎志以沒上饒士子稍宗其學問田夫野老能記其曵杖行吟風流韻度也後數年故禮部侍郎文清曾公吉甫復來居之二公非生平交俱以詩名江右適相繼寓此而曽公為最久杜門以詩書教子弟或經時不入州府不問世故好事者間從公游談風月爾公亦自號茶山居士若將終身焉朝廷更庶政一時端士正人始得進用而呂公前已沒世莫不惜而哀之公起為部刺史遂以道德文章入侍天子蓋退而老於稽山之下而上饒之人稱一時衣冠之盛及二公姓字則拳拳不忘寺之僮奴指其庭竹則曰此文清公所植也山有隙地舊以為圃指其花卉則曰此文清公所蓺也一亭一軒愛而不敢動曰此文清公所建立或命名也主僧居人者言小年走諸方侍其師清於草堂清每與其徒誦二公詩語且道其禪學之妙居人竊聞之以謂非今世之人不意遊上饒及見二公於此寺今既叨灑掃之職矣俯仰踰三十載既再見而不可得將虛其室繪二公之像事以香火而祭其諱日焉於是榜以兩賢堂而求為之記夫自中原隔絶士大夫違其鄉居類多寄跡浮圖之宇固有厭苦願其速去者矣未有能知其賢既去而見思也在詩有之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註曰苃之為言草舍也召伯聽於甘棠之下而民之被其德者思其人敬其木不加剪伐雲爾今二公之寓室殆亦茇舍之比也然非有聽訟之勞及民之化而人又佛徒豈能盡知吾儒之事與夫賢者之詳乃尊敬愛慕不已至祓飾其居以為二公之思而祠之使二公也得位以行其志則所以致民之思者豈不足侔於召伯哉
白鹿洞書院記 呂祖謙
淳熙六年南康軍秋雨不時髙仰之田告病郡守新安朱侯熹行眡陂塘並廬山而東得白鹿洞書院廢址慨然顧其僚曰是蓋唐李渤之隱居而太宗皇帝驛送九經俾生徒肄業之地也書院剙於南唐其事至鮮淺太宗於汛掃區宇日不暇給之際奬勸封殖如恐弗及規模遠矣中興五十年釋老之宮圮於宼戎者斧斤之聲相聞各復其初獨此地委於榛莽過者太息庸非吾徒之恥哉郡雖貧薄顧不能築屋數楹上以宣布本朝崇建人文之大指下以續先賢之風聲於方來乎乃屬軍學教授楊君大法星子縣令王君仲傑董其事又以書命某記其成某竊嘗聞之諸公長者國初斯民新脫五季鋒鏑之阨學者尚寡海內承平文風日起儒先往往依山林即閒曠以講授大率多至數十百人嵩陽嶽麓睢陽及是洞為尤著天下所謂四書院者也祖宗尊右儒術分之官書命之祿秩鍚之扁榜所以寵綏之者甚備當是時士皆上質實下新竒敦行義而不偷守訓詁而不鑿雖學問之淵源綂紀或未深究然甘受和白受采既有進德之地矣慶厯嘉祐之間豪傑並出講治益精至於河南程氏橫渠張氏相與倡明正學然後三代孔孟之教始終條理於是乎可考熙寧初明道先生在朝建白學制教養考察賓興之法綱條甚悉不幸王氏之學方興其義遂格有志之士未嘗不嘆息於斯當建炎再造典刑文憲浸還舊觀關洛緒言稍出於毀棄翦滅之餘晚進小生驟聞其語不知親師取友以講求用力之實躐等凌節忽近慕遠未能闚程張之門庭而先有王氏髙自聖賢之病如是洞之所傳習道之者或鮮矣然則書院之復豈茍雲哉此邦之士蓋相與挹先儒淳固慤實之餘風服大學離經辨志之始教由博而約自卑而高以答揚熙陵開迪樂育之大德則於賢侯之勸學斯無負矣至於考方志紀人物亦有土者所當謹若李濬之之遺跡固不得而略也侯於是役重民之勞賦功已狹率捐其舊十七八力不足而意則有餘矣興廢始末具於當塗郭祥正所記者皆不書
撫州新作浮橋記
撫之谿故無橋乾道初元知州事陳侯森始作浮梁以通徃來淳熙二年秋七月甚雨淫潦漂航斷笮無一存者吾友趙景明適為此州復新之以書請曰𤍞試郡未幾而橋毀約已嗇用不敢賦諸民造端以十月戊寅告具以十一月丁丑部使者周侯嗣武實佐其費而屬役於知臨川縣江霖橋東西相維其脩百丈聨舟為梁合五十有四艘願記其成以諗來者予報之曰橋梁郡政之一也子不忍涉者之病政以時舉亦庶乎長民者之心矣然城闉之近昜察也水潦之害易知也道路之謗譽易聞也至於不矚之地未形之患弗能自逹之呻吟慨嘆昔之君子惴惴焉惟此之畏子尚戒之哉蓋心不在民固負於師帥父母之名慮不能周四封則亦無以亢一方之任所存者篤所綜者博其開塞建著繼此而講者則有次第矣是橋也特發政之始邦人將惟子之視焉無是心而有是政者否也有是心而無是政非制於上而不騁則壅於下而不流也撫去吾州且千里孰臨子上孰承子下吾皆不能知獨以橋役言之有部使者勸相佽助以啟厥功有縣令奔走服勞以集厥事以是而觀子之州上下之際輯矣為子之所為其何所憚亦何所諉乎邦人匪徒子之視將惟子之望且責也遂次其語以遺撫人俾立石水涯以俟
劉氏墨莊記 朱 子
乾道四年秋熹之友劉清之子澄罷官吳越相過於潭溪之上留語數日相樂也一旦子澄拱而起立且言曰清之之五世祖磨勘工部府君仕太宗朝佐邦計者十餘年既沒而家無餘貲獨有圖書數千卷夫人陳氏指以語諸子曰此乃父所謂墨莊也海陵胡先生聞而賢之為記其事其後諸子及孫比三世果皆以文章器業為時聞人中更變亂書散不守清之之先君子獨深念焉節食縮衣悉力營聚至紹興壬申歲而所謂數千卷者始復其舊故尚書郎徐公兢吳公説皆為大書墨莊二字以題其藏書之扁不幸先人棄諸孤清之兄弟保藏増益僅不失墜以至於今然清之竊惟府君夫人與先君子之本意豈不曰耕道而得道仁在夫熟之而已乎而不知者意其所謂或出於青紫車馬之間清之不肖誠竊病焉願得一言以發明先世之本意於以垂示子孫丕揚道義之訓甚大惠也熹聞其説則竊自計曰子澄之意誠美矣然劉氏自國初為名家所以通書記事者盡儒先長者矧今子澄所稱又其開業傳家之所自於體為尢重顧熹何人乃敢以其無能之辭度越衆賢上紀茲事於是辭謝不敢當而子澄請之不置既去五六年書疏往來以十數亦未嘗不以此為言也熹惟朋友之義有不可得而終辭者乃紬繹子澄本語與熹所以不敢當之意而敘次之如此嗚呼非其祖考之賢孰能以詩書禮樂之積厚其子孫非子孫之賢孰能以仁義道德之實光其祖考自今以往有過劉氏之門而問墨莊之所以名者於此乎考之則知其士之所出廬之所入者在此而不在彼矣蓋磨勘公五子皆有賢名中子主客郎中實生集賢舍人兄弟皆以文學大顯於時而名後世第四子祕書監資簡嚴識大體有傳於英宗實錄子澄之先君子即其曾孫也諱某字某官至某仕既不遭無所見於施設今獨其承家燾後之意於此尚可識也生二子長曰靖之子和其季則子澄皆孝友亷靜博學有文而子澄與熹游尤篤志於義理之學所謂耕道而熟仁者將於是乎在
江州重建濂溪先生書堂記
道之在天下者未嘗亡惟其託於人者或絶或續故其行於世者有明有晦是皆天命之所為非人智力之所能及也夫天高地下而二氣五行紛綸錯糅升降往來於其間其造化發育品物散殊莫不各有固然之理而最其大者則仁義禮智之性君臣父子昆弟夫婦朋友之倫是已是其周流充塞無所虧間夫豈以古今治亂為存亡者哉然氣之運也則有醇漓判合之不齊人之稟也則有清濁昏明之或異是以道之所以托於人而行於世者惟天所畀乃得與焉決非巧智果敢之私所能億度而強探也河圖出而八卦畫洛書呈而九疇敘而孔子於斯文之興喪亦未嘗不推之於天聖人於此其不我欺也審矣若濂溪先生者其天之所畀而得乎斯道之傳者與不然何其絶之久而續之易晦之甚而明之亟也蓋自周衰孟軻氏沒而此道之傳不屬更秦及漢歴晉隋唐以至於我有宋聖祖受命五星集奎實開文明之運然後氣之漓者醇判者合清明之稟得以全付乎人而先生出焉不繇師傳黙契道體建圖屬書根極領要當時見而知之有程氏者遂擴大而推明之使夫天理之微人倫之著事物之衆鬼神之幽莫不洞然畢貫於一而周公孔子孟氏之傳煥然復明於當世有志之士得以探討服行而不失其正如出於三代之前者嗚呼盛哉非天所畀其孰能與於此先生姓周氏諱惇頤字茂叔世家舂陵而老於廬山之下因取故里之號以名其川曰濓溪而築書堂於其上今其遺墟在九江郡治之南十里而其荒茀不治則有年矣淳熙丙申今太守潘侯慈明與其通守呂侯勝已始復作堂其處掲以舊名以奉先生之祀而呂侯又以書來屬熹記之熹愚不肖不足以及此獨幸嘗竊有聞於程氏之學者因得伏讀先生之書而想見其為人比年以來屏居無事嘗欲一泛九江入廬阜濯纓此水之上以致其高山景行之思而病不得徃誠不自意乃今幸甚獲因文字以託姓名於其間也於是竊原先生之道所以得於天而傳諸人者以傳其事如此使後之君子有以觀考而作興焉是則庶幾乎兩侯之志也雲爾
袁州州學三先生祠記
宜春太守廣漢張侯既新其郡之學因立濂溪河南三先生之祠於講堂之東序而以書來屬熹記之蓋自鄒孟氏沒而聖人之道不傳世俗所謂儒者之學內則局於章句文詞之習外則雜於老子釋氏之言而其所以脩已治人者遂一出於私智人為之鑿淺陋乖離莫適主統使其君之德不得比於三代之隆民之俗不得躋於三代之盛若是者蓋已千有餘年於今矣濓溪周公先生奮乎百世之下乃始深探聖賢之奧疏觀造化之原而獨心得之立象著書闡發幽祕詞義雖約而天人性命之㣲脩已治人之要莫不畢舉河南兩程先生既親見之而得其傳於是其學遂行於世士之講於其説者始得以脫於俗學之陋異端之惑而其所以脩已治人之意亦徃徃有能卓然不惑於世俗利害之私而慨然有志於堯舜其君民者蓋三先生者其有功於當世於是為不小矣然論者既未嘗考於其學又拘於今昔顯晦之不同是以莫知其本末源流之若此而或輕議之其有略聞之者則又舍近求遠處下窺高而不知即事窮理以求其切於脩已治人之實也嗚呼張侯所以作為此祠而屬其筆於熹者其意豈不有在於斯與抑嘗聞之紹興之初故侍讀南陽胡文定公嘗欲有請於朝加程氏以爵列使得從食於先聖先師之廟其後熹之亡友建安魏君掞之為太學官又以其事白宰相且請廢王荊公安石父子勿祠當時皆不果行識者恨之至於近歲天子乃特下詔罷臨川伯雱者略如掞之之言然則公卿議臣有能條奏前二議悉施行之且復推而上之以及於濓溪其亦無患於不從矣張侯名杓丞相忠獻魏公之子文學吏治皆有家法觀於此祠又可見其志之所存者異時從容獻納自發其端使三先生之祠徧天下而聖朝尊儒重道之意垂於無窮則其美績之可書又不止於此祠而已也故熹既為之論著其事而又附此説焉以俟
臥龍庵記
臥龍庵在廬山之陽五乳峯下予自少讀龜山先生楊公詩見其記臥龍劉君隱居辟榖木食澗飲蓋已度百歲而神清眼碧客至輙先知之則固已知有是庵矣去歲䝉恩來此又得陳舜俞令舉廬山記讀之其言曰凡廬山之所以著於天下蓋有開先之瀑布見於徐凝李白之詩康王之水簾見於陸羽之茶經至於幽深險絶皆有水石之美也此庵之西蒼崖四立怒瀑中㵼大壑淵深凜然可畏有黃石數丈隱映連屬在激浪中視者轉若欲蜿蜒飛舞故名臥龍此山水之特勝處也於是又知其泉石之勝乃如此間以行田始得至焉則庵既無有而劉君亦不可復見獨其泉石之勝不可得改然其壯偉竒特之勢則有非陳記所能彷彿者余既惜其出於荒堙廢壊之餘而又幸其深阻夐絶非車塵馬跡之所能到儻可得擅而有也時已上章乞解郡紱乃捐俸錢十萬屬西原隱者崔君嘉彥因其舊址屋數椽以俟命下而徙居焉既又緣名潭之義畫漢丞相諸葛公之像寘之堂中而故友張敬夫嘗為賦詩以紀其事然庵距潭猶數百歩步亂石間三涉澗水乃至至又無所託足以寓瞻眺或乃顚沛而反因相其東崖鑿石為磴而攀緣以度稍下乃得巨石橫出澗中仰翳喬木俯瞰清流前對飛瀑最為谷中勝處遂復作亭於其上既以為吏民禱賽之地而凡來遊者亦得以髣髴徙倚而縱目快心焉於是歲適大侵因牓之曰起亭以為龍之淵臥者可以起而天行矣然予前日之請迄今蓋已屢上而竟未有得也歲月飄忽念之慨然乃敘其作興本末而書之屋壁來者讀之尚有以識予之意也
江西運司養濟院記
江南西路轉運司養濟院在隆興府城東崇和門內轉運副使吳郡錢公某之所為而判官嘉禾丘公某毗陵尤公袤之所徙也豫章為江西一都會地大物衆而四方賓旅之有事於其土者又不絶於道路平時通功易事足以相生養獨不幸一旦有疾疢則惸然無所歸求藥與食或無得焉則轉死於溝壑者歲不知幾何人而有司者莫之知也乾道九年轉運副使吳興芮公爗始有聞而閔焉去之日留私錢百萬以諉後人稱貸貿易收其贏以市藥物給病者淳熙五年判官開封趙公某復以私錢百四十萬買田東關羅舍病者又得以食七年錢公實來而芮公已為吏部侍郎是年春趙公亦以吏部侍郎召趙公知公雅意亦有樂乎此也因亟以書來諗公則移書芮公請所留錢益以已資百三十萬買田長定而又創為此院延慶崇和兩門之外使病者有以居焉自經始至落成若干日而就凡為門五間堂三間腋以便房中為丈室東庖西圊左右廡各五間廡深三尋脩七尋有半中設巨榻十有八冬加障蔽以禦風寒暑則撤之以泄煩鬰胗治有工藥石有劑其不可療者亦予槥櫝以葬職掌之人皆賦以祿俾供厥事又專屬僚吏以時行視而課督之蓋三公所捐皆四方之聘幣不以入於家者合之為錢三百七十萬所買三墅為田千有一百十一畝歲入租為榖九百八十二斛有竒其詳則書之牘藏之有司而院之戒令紏禁亦書而掲之堂上既錢公又列其事以聞詔下施行如章而錢公去矣二公踵至周視錢公之所為者而屢歎之然猶以院在門關之外懼夫病者之有所不便醫藥也乃相門內得故歸德佛舍之廢址而遷焉凡增屋十有八間並得故僧田六頃又市鍾陵灌城兩墅之田七十畝歲收榖三百餘斛錢五萬有竒以充入之蓋自是以來病而無歸者多頼以全活不幸死者亦瞑目而無所憾焉於是臺之羣屬與郡吏之奔走焉者私相與謀因文學掾黃君某述其事來請文以記予時方罷浙東常平事三復其書而竊有愧焉蓋崇寜之制凡安濟坊漏澤園之政皆領屬常平使者其有曠闕非將漕主計者之憂也今職其事者或不能及而五君子者乃能汲汲乎其職之所不必為至出義錢以輯成之雖其先後來去之不齊而其閔惻之深計慮之遠泯然若出於一人之心而手自為之其制愈脩而愈密其惠益增而益厚於以推廣聖朝昭天漏泉之澤於湖山數千百里之外其意既甚美矣而其學道愛人之效又足以警夫職其事而不能然者以興起之其利豈不又甚溥哉因不復辭而為書其本末如此既以著夫五君子之成績而自訟以曉當世又以告後之人使知五君子者相為終始十年之間所以成此者之不易而不敢壊也錢公又嘗奏免贑吉麻租二千四百五十九斛為錢千有一百九十七萬有竒兩州之人尤歌舞之今以祕閣脩撰知婺州事其救饑之政亦為諸郡最雲
信州鉛山縣學記
鉛山學故在縣東南百許步因地形為屋東鄉既諸生以夫子不南靣於禮為不稱乃徙寘縣東山下然其費皆出民間有司者無所與以故度地褊狹不能具廟學制度至若師生具員而誦輟響則亦既二十有餘年矣淳熙己亥之春義興蔣侯來領縣事始至進謁堂下俯仰太息而有志焉後數月政成事簡民裕而財足乃買地鑿山度材致用而屬役於其屬雷君霆以歲十有二月丙申始事越明年四月戊申而舍菜焉門觀顯嚴宮廬宏敞神位清密祭用畢脩圖史之藏幾席之設與凡所以棲宿炊鬻掃除之須無一不備既又為之召墾田立僦舍日給弟子員二十餘人而官無乏用民不病役邑之父兄相與聚觀顧嘆言曰令之所以幸教吾子弟者其厚如此是豈可使後之人無傳焉於是雷君聞之則以其意來請且曰學雖具而諸生未知所志願吾子之因是而有以發之也予嘗謂道無古今之殊而學有今古之異蓋周人以鄉三物教萬民而賓興之其德六曰知仁聖義忠和其行六曰孝友睦婣任恤其藝六曰禮樂射御書數是於學者日用起居食飲之間既無事而非學於其羣居藏脩游息之地亦無學而非事至於所以開發其聰明成就其德業者又皆交相為用而無所偏廢此先王之世所以人材衆多風俗美盛而非後世之所能及也國家建立學宮周遍海內其所以望於天下之士者豈不亦若先王之志而學者無以識其指意之所在其於日用之間既誕慢恣睢而不知所以學其羣居講習之際又不過於割裂裝綴以為能而莫或知其終之無所用也是以其趨日以卑陋而惟利祿之知幸而一二傑然有意於自立者則又或窮髙極逺而不務力行之實或循常守舊而不知其理義之所以然也是以其説嘗倚於一偏而不得以入於聖賢之域於是時也異端雜學之士阿世徇俗之流又或鼔其乖妄之説而乘之嗚呼吾道之不亡特民之秉彞有不可得而絶滅者耳予之力固不足以救之而竊有憂焉是以既書蔣侯之事又因雷君之請而附見其説以告夫學於此者以為有能因是而反求之則庶乎其知所志矣蔣侯名億字仲永材髙志遠平居抵掌論當世事滾滾不窮蓋嘗有意笞兵萬里為國家立非常之功者其辦一邑固當有餘力惟其不以壹切治理為功而汲汲乎化民成俗之先務如此是則後之君子亦將有考於斯焉
壯節亭記
淳熙己亥歲予假守南康始至訪求先賢遺跡得故尚書屯田員外郎劉公凝之之墓於城西門外草棘中予惟劉公清名髙節著於當時而聞於後世暫而挹其餘風者猶足以激懦而律貪顧今不幸饋奠無主而其丘墓之寄於此邦者又如此是亦長民者之責也乃為作小亭於其前立門牆謹扃鑰以限樵牧歲以中春率羣吏諸生而祠焉郡之詩人史驌請用歐陽公語名其亭以壯節適有會於予意因屬友人黃銖大書以掲焉自是以來東西行而過者莫不顧瞻起敬而予亦自以為茲丘之固且安可以久而不壊矣紹興二年歲在辛亥予去郡甫十年而今太守章貢曾侯實來按圖以索其故則門牆亭牓皆已無復存者為之喟然太息即日更作門牆築亭其間益為髙厚宏濶以支永久又礲巨石以培其封植名木以廣其籟求得舊牓復置亭上歲時奉祀一如舊章且割公田十畝以畀傍近能仁僧舍使專奉守為増葺費而又以予為嘗經始於此也以書來曰願得一言以記之使後之人知吾二人者所為拳拳之意而不懈其尊賢尚德之心也斯不亦有補於世教之萬分乎予曰諾哉曾侯名集字致虛學有家法故其為政知所先後如此雲
冰玉堂記
南康使君曽侯致虛既脩葺屯田劉公之墓明年乃訪得其故居遺址於郡治之東暇日屏騶馭披棘而往觀焉問其北隱然以髙者則劉公所賦之東臺也顧其南窊然以下者則詩序所指之蓮池也蓋自兵亂以來蕪廢日乆唯是僅存而其他則皆漫滅不可復識矣曽候為之躊躕四顧喟然而嘆曰凝之之為父道原之為子其髙懐勁節有如歐馬蘇黃諸公之所道是亦可謂一世之人豪矣想其平日之居此林塘館宇之䆳詩書圖史之盛既有以自適其適而一時遊且宦於此邦者亦得以叩門避席而考德問業焉何其盛也顧今百年之外臺傾沼平鞠為灌莽而使樵兒牧子皆得以嘯歌躑躅於其上又何其可悲也雖然此吾事也不可以不勉乃出少府羨錢贖之民間垣而溝之以合於郡圃壘石以崇其臺引流以深其池遂作冰玉之堂於臺之西北而繪劉公父子之像於其上且聞陳忠肅公之嘗館於是也則又繪其像以侑焉既而所為是是堂漫浪閣者亦以次舉而皆復其舊既成使人以圖及書來屬予記予惟異時承乏此邦亦嘗有意於斯而不克就今披圖考騐尚能憶其彷彿固喜曽侯之敏於事而能有成矣抑予又有感焉近歲以來人心不正律身者以同流合汙為至行任事者以便私適已為長䇿其聞劉氏父子之風不唾而罵之者幾希矣欲其能如曾侯一以表賢善俗為心而不奪於世習豈可得哉於是既書其事而適有以陳令舉騎牛詩書為寄者因並以遺曾侯請刻堂上以補一時故事之缺雲
信州貴溪縣上清橋記
貴溪之水其源東出鉛山之分水北出玉山之鎮頭者合為大溪自弋陽西流逕縣治南少西迺折而北大溪之南有小港焉出縣東南境上西北流至縣治西南乃入於溪居民行客之往來者故以舟楫為三渡自縣治西南絶大溪者曰中溪當其西流北折之處者曰鑿石小港水落時廣不過百餘尺褰裳可渉霖潦暴至則其深廣往往自倍而亦為一渡中溪之舟每以是時過港嘗為橫波所蕩撃人力不得施鑿石則水觸西崖鬭怒騰蹙其險為尤甚故二渡者歲率一再覆溺邑人病之欲為浮梁以濟乆矣而役大費廣無敢倡者今縣大夫建安李君正通至則隂計而嘿圖之久之乃得縣之餘財八十萬將以屬工而邑之大姓聞之有以銕為連環巨絙千正百尺以獻者有捐其林竹十餘里以獻者州家又以米百斛佐之於是李君乃相大溪二渡之間水平不湍者唯是為可久遂以紹興三年六月始事民讙趨之不百日而告成兩崖礲石為磴道高者五百尺卑者亦居其五之四橋之脩九百尺比舟七十艘且眡水之上下而時損益焉又維十舟以梁小港作雙艦以航巨浸於是東西行者春夏免漂沒之虞秋冬無病涉之嘆其功甚大而費則省蓋其規模籌畫一出李君主吏工師拱手受成不能有所預也既又留錢五十萬於明覺浮屠氏使自為質貸而歲輸其贏五一以奉增葺之費明年李君將去乃以書來道邑人之意請予文以記之予惟李君此橋之功百里之人與四方之往來者固已頌而歌之宜不待記而顯且其才之果藝明逹用無不宜又非獨此為可書也姑為記其本末以告後之君子使知其成之不昜者如此相與謹視而時脩之是則李君與其邑人之志也雲爾
信州州學大成殿記
紹興五年秋九月熹自長沙䝉恩召還道過上饒其州學教授嘉興林君某來見請問所以為學之意甚勤與之語知其平日所用力者皆古人為己之學而其進則未已也既乃起而言曰此邦學政其弊久矣士子習熟見聞因仍淺陋知有科舉而不知有學問且屋不時脩亦多頽圮而禮殿之壊為尤甚至於像設衣冠位次又皆不如法式某不自料既為之講以所聞幸頗有知嚮方者又將撤其故殿而一新之儻遂有成願得一言以記之且有以進其學者於將來則幸甚熹謝不敏退而問諸邦人則皆曰林君所以教其諸生者有常業而皆本於古人為己之意其於學之庶務則又巨細必親無所漏失故能當此儉歲既廣其弟子之員且什五六而猶有餘力以及此蓋屬役之初首出餐錢以給諸費而漕臺州家亦有助焉諸生之有職秩者又相與捐俸入以相其事瓦木工徒之直一毫無所取於民也熹心善之比歸而往觀焉則其軒楹宏敞堂室靚深先聖鄉明先師西靣左右衆賢以次列坐一如今歲奉常所下新制而其冠冕服韍應圖合禮取諸監學靡有僭差蓋雖近輔名藩鮮有能及之者熹於是焉喟然太息益信林君之學有以充其志而力又有以行其學也歲晚還家甫爾休息林君復以書來曰殿既訖功將以來歲正月丁亥朔旦謁守貳合羣吏率諸生而釋菜以落之前日之請願卒有以賜之也熹惟國家稽古命祀而禮先聖先師於學宮蓋將以明夫道之有統使天下之學者皆知有所嚮往而幾及之非徒脩其牆屋設其貌像盛其器服升降俯仰之容以為觀美而已也而今之為吏於是數者猶有不及求其能如林君之所為者則既難矣而況欲其仰體國家之意以身為率使其學者皆知古人之所以為學者而必庶幾焉豈不又難矣哉於是為記其事使刻諸石以勵其徒且使後之君子有以考焉而毋忘林君之志也
建昌軍南城縣吳氏社倉記
乾道四年建人大饑熹請於官始作社倉於崇安縣之開耀郷使貧民歲以中夏受粟於倉冬則加息什二以償歲小不收則弛其息之半大侵則盡弛之期以數年子什其母則惠足以廣而息可遂捐以予民矣行之累年人以為便淳熙辛丑熹以使事入奏因得條上其説孝宗皇帝幸不以為不可即頒其法於四方且詔民有慕從者聽而官府毋或與焉德意甚厚而吏惰不恭不能奉承以布於下是以至今幾二十年而江浙近郡田野之民猶有不與知者其能慕而從者僅可以一二數也是時南城貢士包揚方客里中適得尚書所下報可之符以歸而其學徒同縣吳伸與其弟倫見之獨有感焉經度久之乃克有就遂以紹熈甲寅之歲發其私榖四千斛以應詔旨而大為屋以儲之涖事有堂燕息有齋前引兩廊對列六庾外為重門以嚴出內其為條約蓋因崇安之舊而加詳密焉即以其年散斂如法鄉之隱民有所仰食無復死徙變亂之虞咸以德於吳氏而伸與倫不敢當也則謹謝曰是倉之立君師之教祖考之澤而鄉隣之助也吾何力之有哉且今雖幸及於有成而吾子孫之賢否不可知異時脫有不能如今日之志以失信於鄉人者則願一二父兄為我教之教之一再而不能從則已非復吾子孫矣盍亦相與言之有司請正其罪庶其懼而有改其亦可也於是衆益咨嗟嘆息其賢以為不可及而包君以書來道其語且遣倫及伸之子振來請記熹病力不能文然嘉其意不忍拒也乃為之書其本末既以警夫吳氏之子孫使其數世之後猶有以知其前人之意如此而不忍壊抑使世之力能為而不肯為者有所羞愧勉慕而興起焉則亦所以廣先帝之盛德於無窮也
西原庵記
予少好佳山水異甚而自中年以來即以病衰不克逞其志於四方獨聞廬阜之竒秀甲天下畸人逸士往往徜徉於其間意嘗欲一往遊焉而未暇也前年䝉恩試郡適在此山之陽乃間以公家職事得至其中其巖壑幽深水石竒怪固平生所創見而於巖壑水石之間又得成紀崔君焉乃信前所聞者之不誣也君名嘉彥字子虛少慷慨有竒志壯歲避地巴東三峽之間脩神農老子術東下吳越以耕戰之策干故相趙忠簡公趙公是之會去相不果行君自是絶跡此山按陳令舉所述圖記得西原庵故址於臥龍瀑水之東築室居焉耕田種藥僅足以自給而四方往來之士皆取食焉其疾病老孤無所與歸之人至者亦收養之蓋年逾七十矣而神明筋力不少衰予往造之而君不予避也一旦為予道説平生相與太息會予結屋臥龍以祠諸葛丞相世蓋少識其意者君獨嘆曰此竒事也相與經紀其事以迄有成兩年之間相見者不知其幾而君未嘗一言及外事予以是益嘉君之為人而重嘆其既老無所復用於世也淳熙辛丑閏月之晦予既罷郡來宿臥龍君曰臥龍之役夫子既書之矣顧西原獨未有記復能為我書之乎予曰諾哉於是悉次其説俾刻焉
顔魯公祠記 張 栻
唐魯郡顔公在大厯中嘗為撫州刺史宋至和二年知州事聶侯厚載始立公祠於郡之圃南豐曾公鞏為之記而其地狹隘歲久宇且敝壊紹興十二年栻之伯父滉為守即圃之地相其髙阜而徙焉比三十年復以頽廢廢之二年今趙侯某實來考視嘆息因其基而一新之以淳熙三年正月辛酉落成廟貌儼如升降俯仰不迫不陋使來請記栻惟念公之大節始終凜然足以風勵後之為人臣者其所嘗蒞廟食是宜趙侯之舉知政所本當有文字登載金石惟是南豐曾公之文於公行事論述為詳學者之所誦習故栻不復贅於言獨推本君臣之義而題之以詩俾時節侑饗亦庶幾公之志雲其詞曰於皇大倫首曰君臣惟天所敘而勅乎人忠貫無隱義寜偷生敢有或踰紊我常經粵惟斯人林林而羣匪斯之綱孰條其棼允毅顔公千載之特是篤是明始終無忒方在平原獨嬰賊鋒糾厥義旅孰不悅從洎登王朝剴言歴陳治忽攸聞敢毖於音彼奸眴側三斥在外不折彌堅之死靡悔汝州之使人諭厥指公曰君命予奚可避凜然其辭豺狼所憚云何其行終以不反身雖可隕義則不磨用雖不䆒益則已多立懦激頑於訓於式翼彼大倫詔於罔極惟是臨川公所嘗臨焄蒿悽愴英烈尤存有嚴其宮於今幾秋圯傾蕪荒新自今侯嗟爾君子來拜來祀瞻彼言言闔㐲以思人之好德相爾秉彞豈惟思之無或泚之擷芳於豆酌清於巵祈侑烝嘗聲以歌詩
新修州學記
淳熙五年秋八月栻來宜春至之明日州教授李中與州之士合辭來言宜春之學自皇祐中太守祖無擇實始為之今百有二十五年矣中更兵革廢而復興惟是庳陋弗克稱至於今守乃慨然按尋舊規首闢講肄之堂立稽古閣於堂上生師之舍皆撤而新之將告成而君侯適來敢請記以詔多士栻謝不敏則請益堅乃進而告之曰先王所以建學造士之意亦嘗考之乎惟民之生其典有五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是也而其德有四仁義禮智是也人能充其德之所固有以率夫典之所當然則必無力不足之患惟人之不能是也故聖人使之學焉自唐虞以來固莫不以是教矣至於三代之時立教人之所設官以董蒞之而其法亦加詳焉然其所以為教則一道耳故曰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嗟乎人倫之在天下不可一日廢廢則國隨之然則有國者之於學其可一日而忽哉皇朝列聖相承留意教養所以望於多士甚厚三代而後言學校之盛未有若此時也然則教於斯學於斯者其可不深考先王建學造士之本意而勉之乎夫四德之在人各具於其性人病不能求之耳求之之方載於孔孟之書備有科級惟致其知而後可以有明惟力其行而後可以有至孝弟之行始乎閨門而刑於鄉黨忠愛之實見於事君而推以澤民是則無負於國家之教養而三代之士風亦不越是而已嗟乎可不勉哉於是書以為記
隱齋記
予弟杓為袁州再閲月以書來曰杓幸得備位郡守懼無以宣上之澤於斯民乃辟便齋於㕔事之旁日與同僚講民之疾苦相與究復之暇則講詩讀書於其間以自培溉敢請名予嘉其意為大書隱齋字以寄蓋取孟子惻隱之心之義夫所謂惻隱之心者惻然有隱雲爾嗟乎是心乃子民之本也一日夕之間事物之接乎吾前與夫講論之所及思慮之所萌所謂惻然而隱者如源泉之逹續而不窮新而有常流行而不可以已則其履度也豈有越思而其施於四境之內者雖不中不逺矣子其體是心而存之而充之勿使有害之者而已語曰君子學道則愛人所貴乎學者以能愛人也為政者茍不知是心之存則本既不立矣雖有過絶人之才智亦何以觀之哉抑又有説焉人之情於其始也惴惴然懼其不免也汲汲然憂其不及也察民之從違而未敢安也則是心之不存焉者寡矣及其久也於意之得而偏於譽之聞而矜於令之行而忽則所謂惻然而隱者將汩於因循而息於驕肆政之所繇隳也嗟乎可不懼哉而可不察哉又其可使箴儆之言不聞於吾耳哉併書之使刻置於壁
澹臺祠友教堂記 程大昌
豫章總持寺之東有澹臺子羽墓本圖經所傳為信也司馬遷記子羽從弟子三百人南遊至江班固又言子羽居楚友教士大夫豫章在春秋為楚則子羽宜有墓然京相鏜記子羽㤗山南武城縣人也有塜水經陳留裘氏鄉又有子羽塜是一子羽也而稽之圖記其墓三出矣酈氏雖知泰山陳留必有一誤顧不敢堅決以為孰是則豫章圖經其得獨為信哉且子羽名施後世自子游之宰武城始以予所聞世蓋有四武城也左馮翊清河定襄皆以名縣而清河特曰東武城者以其與定襄皆𨽻趙且定襄在西故也若子游之所嘗宰者則魯邑而東武城者魯之北也故漢儒又加南以別之史遷之傳曾參曰南武城人者剏加也論語無此也子羽傳正次曾子遷務省之故敘其邑里止曰武城至京氏則指其墓在南武城縣明其為魯也夫子嘗欲適趙及河而返曰洋洋乎丘之不濟此命也韓愈亦曰孔子西行不到秦是秦趙之地皆未始經行也語曰子之武城聞歌之聲是歌雲者於南武城乎聞之豈其秦趙與東武城有歌臺遷志遂定著以為子游所宰之邑則誤矣夫聖賢遺跡衆矣詢考二事其真偽固已相半其可勝辨哉雖然予於其偽也而有喜焉受之鹿臺魋之石槨徧四海無複出者荊山歴山首陽則不一其地後世去古聖賢絶遠既無所事畏亦無所有䛕而爭獵以自誇耀於是有一事而彼此互相同者此其意豈不甚可喜也哉嗚呼其可以使人慕尚如此無乃聖賢之澤久而不冺也與其亦民之秉彞者無古今故好是懿德也與則其偽也乃其所以為可尚也況今之疑未必非昔之信者與淳熙元年予將江西漕過子羽墓嘆曰楚在春秋士能讀墳典丘索已博矣其後屈宋遂為儒宗非友教遺澤與其尊嚮固宜遂築堂祠之命曰友教雲
游廬山記 陸 游
八月早由山路至太平興國宮門庭氣象極閎壯正殿為九天采訪使者像袞冕如帝者舒州𤅬山靈仙觀祠九天司命真君而采訪使者為之佐故南唐名靈仙曰丹霞府大平曰通元府崇奉有自來矣至太宗皇帝時嘗遣中使送泥金絳羅雲鶴帔仍命三年一昜神宗皇帝時又加封應元保運真君及賜塗金殿額兩壁圖十真人本吳生筆建炎中李成何世清二盜以廬山為巢宮屋焚蕩無餘先是山中有太一宮摹吳筆於殿廡及太平再興復摹取太一本所託非善工無復髣髴憩於雲無心堂蓋冷翠亭故址也溪聲如大風雨至使人毛骨寒慄一宮之最勝處也采訪殿前有鐘樓髙十許丈三層累塼所成不用一木而櫩桷翬飛雖木工之良者不能加也但鐘為塼所掩蔽聲不甚揚亦是一病觀主胡思齊雲此一樓為費三萬緡鐘重二萬四千餘斤又有經藏亦佳扁曰雲章瓊室太平規模大㮣類南昌之玉隆然玉隆不經焚燬尚有古趣為勝也遂至東林太平興龍寺寺正對香爐峯分一支東行自北而西環合四抱有如城郭東林在其中相地者謂之倒掛龍格寺門外虎溪本小澗比年甃以塼但若一溝無復古趣予勸其主僧法才去塼使少近自然不知能用吾言否食已煮觀音泉啜茶登華嚴羅漢閣閣與盧舍閣鐘樓鼎峙皆極天下之壯麗雖閩浙名藍所不能逮遂至上方五杉閣舍利墖白公草堂上方者自寺後支徑穿松隂躡石磴而上亦不甚髙五杉閣前舊有老杉五本傳以為晉時物白傅所謂大十尺圍者今又數百年其老可知矣近歲主僧瞭然輒伐去殊可惜也墖中作如來示寂像本宋佛䭾跋陀尊者自西域持舍利五粒來葬於此草堂以白公記考之畧是故處三間兩柱亦如記所云其他如瀑水蓮池亦皆在髙風逸韻尚可想見白公嘗以文集留草堂後屢亡逸真宗皇帝嘗令崇文院寫校包以斑竹帙送寺建炎中又壊於兵今獨有姑蘇版本一帙備故事耳草堂之旁又有一故址雲是王子醇樞密庵基蓋東林為禪院始於王公而照覺禪師常總實第一祖總公有塑像嚴重英特人也
廣壽禪院經藏記
淳熙己亥冬十二月予使江西治在撫州其東為廣壽禪院每出輒過焉僧守璞方為輪藏予之始至也則屹立十餘柱其上未瓦其下未甃其旁未垣經未匭輪未轂度非數十寒暑未昜成也不一年其宇耽耽其匭𧥄𧥄其止山立其作雷動神呵龍負可怖可愕丹堊金碧殆無遺巧而守璞儼然燕坐為其徒説出世間法土木梓匠之問不至丈室若無是役者比明年冬十一月予被命詣行在所守璞乃礱石乞予為記予慨然語之曰子棄家為浮屠氏祝髪衲衣徒跣行乞無冠冕軒車府寺以為尊也無官屬胥吏徒𨽻以為奉也無鞭笞刀鋸囹圄桎梏與夫金錢粟帛爵秩祿位以為刑且賞也其舉事宜若甚難顧能不動聲氣於期歲之間成此竒偉堅壯百年累世之跡予竊怪士大夫操尊權席利勢假命令之重耗府庫之積而玩歲愒日事功弗昭又遺患於後其視子豈不重可愧哉既諾其請乃具載語守璞者以厲吾黨雲
吳氏書樓記
天下之事有合於理而可為者有雖合於理而不可得為之者士於可為者不可不力力不足則合朋友鄉閭之力而為之又不足告於在仕者以卒成之成矣又慮其壊則吾有子子又有孫孫又有子雖數十百世吾之志猶在也豈不賢哉彼不可得為之者則有命焉有義焉不知命義徒呶呶紛紛奚益故君子不為也然為此者寡也或昜之為彼者輒可以得名於流俗故士之為此者寡也吾友南城吳君伸與其弟倫初以淳熙之詔建社倉其詳見於侍講朱公元晦所為記其後又以錢百萬剙為大樓儲書數千卷會友朋教子弟其意甚美於是朱公又為大書書樓二字以掲之樓之下曰讀書堂堂之前又為小閣閣之下曰和豐堂旁復有二小閣左則象山陸公子靜書其顔曰南牕右則良齋謝公昌國書其顔曰北牕堂之後榮木軒則又朱公實書之於虖亦可謂盛矣蓋吳君未命之士耳為社倉以惠其鄉為書樓以善其家皆其力之所及自是推而上之力可以及一邑一郡一道以至謀謨於朝者皆如吳君自力而不媿則民殷俗媺兵寢刑厝如唐虞三代可積而至也吳君兄弟為是迨今已十五六年使皆壽考康寜則倉與樓皆當益治鄉之民生業愈給足安樂日趨於壽富而君之子弟孝悌忠信亦皆足以化民善俗是可坐而俟也然年運而往天人之際有不可常者則又當有以垂訓於無窮予讀唐李衛公文饒平泉山居記有曰鬻平泉者非吾子孫也以平泉一木一石與人者非佳子弟也平泉特燕遊地木石之怪竒者亦奚足道而其言且如此況義倉與書樓乎後之人讀吾記至此將有渙然汗出霰然涕下者雖百世之後常如吳君時有不難者矣
敬齋記 陸九淵
古之人自其身逹之家國天下而無愧焉者不失其本心而已凡今為縣者豈顧其心有不若是乎哉然或者遏於勢而狃於習則是心殆不可考吏縱弗肅則曰事倚以辦民困弗蘇則曰公取以足貴勢富彊雖姦弗治貧羸孤弱雖直弗信習為故常天子有勤恤之詔迎宣拜伏不為動心曰奚獨我責吏縱弗肅民困弗蘇姦弗治而直弗信天子勤恤之意不宣於民是豈其本心也哉勢或使之然也方其流之未遠平居靜慮或有感觸豈能不忸怩於其心至其同利相挺同波相激視已所行為天下逹道訕侮正言仇讐正士則是心或幾乎泯矣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是心或幾乎泯吾為懼矣天地鬼神不可誣也愚夫愚婦不可欺也是心或幾乎泯吾為懼矣黃鍾大呂施宣於內能生之物莫不萌芽奏以大蔟助以夾鍾則雖瓦石所壓重屋所蔽猶將必逹是心之存茍得其養勢豈能遏之哉貴溪信之大縣緜地過百里民繁務劇暨陽吳公為宰於茲吏肅矣而事未始不辦民蘇矣而公未始不足姦治直信民莫不説而惴惴焉惟恐不能宣天子勤恤之意是其本心之所發而不遏於其勢者耶然公之始至則修學校延師儒致禮甚恭余屢辱其禮不敢受今為齋於其治之東偏名之以敬請記於余文至於再三望道之重若不可及者某聞諸父兄師友道未有外乎其心者自可欲之善至於大而化之之聖聖而不可知之之神皆吾心也心之所為猶之能生之物得黃鍾大呂之氣能養之至於必逹使瓦石有所不能壓重屋有所不能蔽則自有諸已至於大而化之者敬其本也豈獨為縣而已雖然不可以不知其害也是心之稂莠萌於交物之初有滋而無芟根固於怠忽末蔓於馳騖深䝉密覆良苖為之不殖實著者易拔形潛者難察從事於敬者尤不可不致其辨公其謹之某雖不敏它日周旋函丈願有所請公名博古字敏叔淳熙二年十有二月望日記
貴溪重修縣學記
風俗之所由來非一日也或覩其壊而欲齊諸其末禁諸其外此後世政刑之所以益弊至無如之何則寖而歸於茍且玩歲月習揜著便文飾説以規責偷譽謂理不過如是其視書傳所記治古之俗若必不可復至以為未必然者有矣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先王之時庠序之教抑申斯義以致其知使不失其本心而已堯舜之道不過如此此非有甚髙難行之事何至遼視古俗自絶於聖賢哉物之所蔽説之所迷欲之所制意之所覊獨不可研極考竟圖所以去之而顧安之乎取士之科久渝古制馴致其弊於今已劇稍有識者必知患之然不徇流俗而正學以言者豈皆有司之所棄天命之所遺先逹之士由塲屋而進者既有大證矣是固制時御俗者之責為士而託焉以自恕安在其為士也二帝三王之書先聖先師之訓炳如日星傳註益繁論説益多無能發揮而祗以為蔽家藏其帙人誦其言而所汲汲者顧非其事父兄之所願欲師友之所期向實背而馳焉而舉世不以為非顧以為常士而有識是可以察其故得其情而知所去就矣退不溺其俗而有以自立進不負所學而有以自逹使千載之弊一旦而反諸其正此豈非明時所宜有聖君所願得而為士者所當然乎何所悼懼何所維縶而顧不擇所安決所嚮哉福唐陳君顯公之為貴溪視前政則優焉視比縣則優焉民言士論固已胥輯而陳君自視欿然嚮學問道之誠如恐不及此其所以為民師帥者大矣縣學久不葺於是撤講堂直舍而新之祠屋士廬門廡庖湢繕治加壯創表其坊扁曰申義遣學職事致請記於予陳君所嚮明著如此斯邑之士可不自拔於流俗而勉所以立所以逹者以無負陳君之意哉
萍鄉縣西社倉記 鍾 詠
淳熙戊申歲大祲金華潘公友文尉萍鄉講行荒政先是有司往往第民産髙下咸俾出粟分日賑乏民或有田而無積者固不容以寛免其或無田而積反厚或力可置之遠方則又憚官有定價歲為常額而不敢出其所有公於是盡革前𡚁乞糴勸分專以誠信感動從者翕然邑賴以濟訖事公猶以嗣歲為憂載念朝廷頃嘗頒浙東常平使者崇安社倉法於四方而往者侍郎孫公逢吉宰是邑又嘗斥俸餘立兩倉於邑之西鄉成式具存即是而増益之為經久計宜莫良於此值括蒼趙公汝謙行常平事下其法於郡縣委公勸率是邑公雅志在此孜孜開諭曽不踰月民樂於應命自郭至鄉凡為倉者九且願輸已之積無勤有司集於己酉歲之六月迄今九年倉猶未建歲儲主事者之家儲益多隘弗克勝始合議剙屋於縣之西關為堂六楹外為都門兩廡列為六庾繚以垣牆翼以守者之舍費錢五十萬有竒輟息米為之凡倉之斂散皆主於邑之士而官不與焉其有頑戾弗輸則官為督趣且常致其主張維持之意俾勿怠總其事者詠與彭君公修厚其儲力其事者則柳君廷傑宗顯佐之既落成因記其顚末如此將藉是以請於當今之大賢而識之以詔來者
萍鄉胡君安之來學於予一日致其鄉人士之意欲予為之記其社倉之役及叩其詳則出是書一卷曰此邑士鍾君詠之所記是倉之成鍾君及彭君公修實有力焉故所登載詳密如此予固嘉其敏於事而又能述以文也因念紹熙甲寅之歲赴鎮長沙道出茲邑邑之士導予以觀於其學而請記之及行堂序間則既有亡友劉君清之之刻在焉予拱而讀顧而歎曰美哉乎子澄之言也諸君日誦而時省之則亦無以予言為矣即謝去不敢為而諸生至今猶有望於予也矧曰是倉之成既出鍾君之手而此文又出其筆則亦何以異於學之有記而復何待於予言哉況天下之事是非得失固有定在而其盛衰興廢亦有繫於時勢而不可常者故若予之衰謝淪落徒足為是倉之累而不足以增其重諸君亦何所賴而請之若是其勤也為諸君計莫若具刻鍾君之記以示後人使讀之者有以知其成之之不昜如此而不忍壊焉斯亦足矣胡君告歸因題其卷尾以授之且以併謝庠序諸君幸毋忘子澄之教也慶元庚申二月乙酉春分晦庵病叟朱熹書
重修泰和縣儒學記 劉 申
自秦變古附庸之制而為縣縣封之廣視古公侯不能除一畆地為學寓使國人有所矜式可勝惜哉唐初縣皆有學學皆有廟以事孔子至咸亨時則營廟而已我朝慶厯中詔縣之學士滿二百人者得立學而廟祀夫子其中泰和縣學蓋肇於此殿以元豐戊午立其材出於邑人學以崇寜甲申修調度一切仰給縣官規模卑陋工役茍簡材植撓弱故屢修而亟壊建炎初申聚徒教授於中補葺罅漏粗庇風雨兩廡寖仆廟宇支吾僅存申嘗請於知縣王公公曰興學令職也其如國用自有經然其廢也士亦有罪焉營居室惟恐不美回視夫子門墻殆若有所惡之胥餘獨何心哉有能出力以成之吾何惜分俸以助費申乃問諸貢士嚴渙渙曰是不難緇黃之徒猶能壯棟宇以崇其教豈有儒其術而忘其所自乎我當與子任其責而力勸誘於是闔邑之人翕然樂輸議既定告諸縣公則曰凡事中輟或中敗者匪欺則怠也可不戒諸由是聯事者不敢不勉而出納唯謹經始於二年九月朔落成於十有一月朔規模工役材植視前日相倍蓰表裏宏壯將將翼翼百里來觀咸知化民成俗之由遂告於衆曰自昔郡守縣令修起學宮者多矣惟蜀郡文翁餘杭范甯乃能專美何哉時異而俗不同也蓋楚蜀之蠻風未殄民不知書而心之同然者猶在也為之師帥者重加誘掖而陶以義理彼必悅而昜從此文范二公所以有功於當年也乃若齊魯之學出於天性雖在閑中歌不輟初無待守令之諄諄及其敝也不知師承不務講貫流為學䆒之末習借使文范二公出乎其時安能昜其俗哉吾邑素號多士挾䇿讀書者十室而五彬彬之風固無愧於齊魯而齊魯之敝亦不可不監正宜黽勉淬厲早聞大道庶無負乎父兄樂輸之誠且使賢令之名追配於文范顧不美哉公平原人於書無所不觀故能貫穿今古而商略成敗其明倫善俗豈專施於一邑耶
重建浮梁縣治記 包 府
浮梁饒望邑唐開元四年肇基新昌江口名新昌天寶初詔昜今名元和間觀風使裴戡以病於水溢請徙高阜是為今治所皇朝建炎己酉兵興遠近騷然公庭私廨一夕焚且盡自是出政於後堂四十餘年矣淳熙乙未霅川劉公作宰剸煩櫛垢㨗如影響僅及期月創學宮𣙜務舍館一切治辦明年丁酉耆士進曰國家中興以來郡縣毀於兵燹者悉復舊觀惟茲㕔事未遑端有所待願公圖之公曰念之久矣事欲必濟民欲勿預此志也居無何啇人駕桴筏順流而下請輸材以酧稅公乃類聚羣分日累月積既定於素乃按匠氏之籍鄉取一人旬一易而功就緒經始於三月乙巳越明年二月戊辰落成不陋不盈適得其平於是正子男邦君之禮朝夕靖共出納天子之明命至若錢帛所儲吏胥所舍隘者闢欹者正內外斬然一新農不知役工不告勞觀者駭其神不知經營之所自也籲天下之事類成於不可不為而每壊於不必為惟通明精鋭之士出而撫世其輕重先後蓋灼然於胸中圖難於昜為大於細不恤於己而公是營不茍於目前而久遠是謀察衆所向一循乎情而興仆植僵易猶反手不亦賢哉昔魯叔孫所館一日必葺去之日如始至左丘明特書其事迄今稱之公之是舉叔孫比之褊矣其始至也帑庾埽地赤立而上供常平逋欠移用以貫計者亡慮千餘公發擿鈎考再徙月而計算見效若其濟𣙜務之久乏補學宮之不足人情所吝而公捐之無靳色是誠可紀縣有壁記尚矣於以識去來之歲月而四境之思攸繫焉事逺傳疑則闕之聽輿誦稱首尚書蘇公而下謹登載本末於營造梗槩之後公名三戒字戒之故樞密吳興開國公之孫今養浩先生毗陵郡侯之子云
新立支移倉記 許 介
袁負山為郡水分東西流一自萍鄉之盧溪逾醴陵以西至於湘江一自萍鄉之宣風循宜春分宜而下並山以東至於清江而水於此乎發源渟蓄不厚值霜勁木脫舟輙膠不進故歲運稻粱入於大江所謂上供綱者自祖宗時率假廩清江以貯所𨽻三縣聽從便裝發官吏𨽻事於外弗克自任厚征苛取惟彼之欲吾袁民越境輸賦盤運甚苦公私告病殆不能堪乾道丙戍遂徙之新喻新喻距袁不百里宜可從此亡患而病猶是也或曰季春之月時至而綱始發新喻分宜等耳新喻可為而分宜獨不可為與於是淳熙改元又自新喻徙焉今七年於此矣自七年觀之可以更千百歲而不昜惟是遷徙之初倉廩未備寄寓於縣之僧舍隘不足於容弱不足於負水運陸走民愓愓若不及賦入才萬有五千則以盈告且拒弗納曰吾以俟裝綱者空其廩而後領又學佛者林焉以處火禁不克修地勢窪下卒有水變不可禦步口磧石差差舟度可著二百斛而上則艤之深流運小艇十數往返而取足焉今太守周公刺袁之明年境內既安開闢視聽寄廩之弊吏則有請公曰盍求可以垂不朽者定址焉五月水大至浮圖寄廩壊吏持益力公益信不疑七月鳩工中建㕔事列廩東西序廩悉甃地而被以木外輔以長幹周以塹垣而掖之廩之前若左若右繚以虛廊以待風雨兩廊之間有隙處如廩之地加甃焉凡建置之數為㕔為廩為廊為門為𨽻舍之屬合五十有七間其累土為墉廣袤千尺以限內外凡用木二千五百章竹三萬箇糜金錢百六十萬十月通判黃公來視賦事民輸入亡留難朝至夕歸舳艫相摩軋泊岸下皆相與鼔舞而謠曰官不我病於今七年病而不病孰使之然莫仁匪基莫勇匪決彼嚚以囂私是巢穴侯有明命於水之陽咨爾顓䝉視此濫觴侯有贏資其原其儉爾食爾力而不我斂於乗其阜於俯其淵侯舉自公畀我便安允也侯德千古斯在敢告來者勿替勿壊介方職是邦實董役事親見百姓德公施道公美次第如此天下之事惟要於既定之後茲役也是足以傳不朽於是乎記
雄石鎮記 鄭 淡
雄石鎮者此邦故鎮名也與營堡關隘等因時警急戍兵守衛雖有司存廢置無定傳雲未有信州先有雄石鎮蓋創於隋唐之際問之邦人已不復知考之唐制上元初始郡上饒永泰初始縣貴溪雄石鎮在弋陽安仁兩鎮後彼皆陞縣此仍舊貫按陸文安公跋資國寺帖亦云莫䆒始末但官曰鎮遏使有印篆曰信州雄石鎮此必置郡後換給也年曰龍紀後永泰百二十五年矣鎮旁有聘君山蓋時有隱君子居焉青山葉贊玉之祖嘗以是職仕於斯地與松洋始祖鄭押衙相先後黃巢亂時此地為江閩衝要宜宿兵守衛五代間李氏據金陵則𨽻南唐宋開寳平江南文軌既同併省郡邑徹鎮𨽻縣必及此時歐陽公曰百年之間剗削消磨漠然但見山髙水深欲問往事而遺老盡矣嗚呼黃河泰華與天地長久區區小鎮僻在遐方何足計一毛於馬體然居是邦者不知爽鳩氏可乎魯無君子人美其地互鄉童子地醜其人且以吾邑言鬼谷洞天也龍虎福地也自鳴山者孝德神官在焉象山乃先儒講學之地天下學士所景慕雄石鎮則不掛人齒牙文獻不足獨杞宋乎哉餘生雄石之阿逾七十年因紀梗㮣以表之文學支離不材有間噫亦㣲矣
重修建昌軍學記 江臯會
上臨御之十六年命守臣修郡學惟時知軍事蔣循祖祗先德意去舊昜新越明年二月學成自堂徂廡畢工於門端序輪奐觀者動目甲於江西先是靖康二年火於人紹興四年燬於兵自是郡守以春秋釋奠禮不可去迺牆故址之半剙殿於中因陋就簡補綴門廊歲歴七稔殿桷未丹中堂未甓簷溜未渠上雨旁風礎陷棟傾木朽瓦敝我公來視事之三日㳟謁殿庭蹙然不寜曰有民有人不教不化則已而欲化民成俗事其有急於此者乎命工伻圖掄材諏日有期矣既膺詔旨益勵益䖍故凡所以養士之具罔不如法則又取學地之緡學田之租乾沒於吏侵漁於豪者條舉而經正之士遭艱難儒服不備幾與皂𨽻伍則又為冠以莊其首猶以為末也則又繪其鄉先生李泰伯之像於大成殿之南廡下以為昜俗之倡若然則公之成是學也豈直為文具應上命而已哉公又以是為風化之首宜有識以示方來乃俾臯會紀其事臯會遂言曰州學校名存實亡有年矣夫學校之有士若無與州縣事而未嘗不關盛衰焉中古以降士大夫借經書以拾青紫既得之則皆視猶蟬蛻然間有綰銅章佩虎符以臨於民上者例曰謹簿書急期會尚刑名先法術吾職也吾能是髙可以為一世吏師其下亦不失辦職而號健吏而何計以有學校為大豈知是特可以繩民鞭撲之下而不可得民心商功杪忽之間而不可厚風俗計利耳目之前而不可與基立太平於無疆今日去官明日民視之如路人然豈獨斯民之罪哉教化不立民無君臣父子之綱其勢必至於此漢光晉元在擾攘間急興學之為務疑若柔緩而無能為者然光武不階尺土系隆漢緒與髙祖同符元帝匹馬渡江重集大命而厯過西晉是以自古天下國家之所以固結斯人而不可解者在此而不在彼顧力行何如耳今皇帝投戈息馬不忘道藝櫛風沐雨罔忽庠序方設大學復起小雅菁莪之廢而宣重光於中國焉一方一州使人人如公承流宣化不匿厥旨則人倫明於上小民親於下有道如三代之長矣若晉與漢殆未可以同年而語於是人知我公異時去是而羽儀天朝果可與有為而任天下之重若乃計工庸之多寡録瓦木之條枚則有司存皆非明天子所以命郡侯立學之意故不書學舊無記創建歲月之廢興亦莫得而詳雲
黃文節公祠記 周必大
嘉泰元年秋奉議郎臨江徐筠孟堅宰分寜專以儒術飭吏事每詣校宮必進諸生以學顧視山谷先生祠宇在講堂左狹隘朽敝亟廣而新之傳像家廟惟肖釋奠輟食則擇族老能文者曰嵤主祀事屬予識其成參考圖牒自唐貞元十五年分武寜八鄉以名茲邑西有幕阜山其髙千文廣袤百二十里脩水北來東南經縣治凡六百餘里下入彭蠡此山川之最勝者也黃氏本金華人先生六世祖瞻嘗為邑宰厥後奉親卜居歿則就葬歴三世家脩水上家學有聲而先生出焉此世家之可考者也夫惟山川炳靈世美交濟故其孝友之行追配古人瓌瑋之文妙絶當世又得眉山蘇文忠公而師之陳張晁秦而友之是宜光顯於朝共振斯道乃或不然初坐眉山唱酬棲遲縣鎮後被史禍竄謫兩川晚以非辜長流嶺南中間翺翔館殿纔六年耳右史之拜復為韓川沮止其生不遇如此蓋人衆勝天也髙宗中興恨不同時追贈直龍圖閣擢從弟叔敖為八座寘甥徐俯於西府皆以先生之故宸奎天縱至下取其筆法戒石刻銘徧於守令之庭李杜已逺遂主詩社身後光榮乃至於此非天定勝人耶昔孔子在魯魯人指為東家丘歴聘諸侯伐木削跡無所不有孰知後世郡邑通祀南靣巍然一履之微猶藏武庫聖人尚爾先生其奚憾予既書其大畧又系以辭使遇祀事而歌焉
吉州通判㕔記
郡丞秦官惟掌兵馬自漢迄唐其名不常曰別駕曰司馬曰治中曰長史雖均號上佐其實從事之長耳故緹油屏軾下與主簿同賜而州牧或得辟置間以處王子及近臣之左降若起廢者其於政事罕嘗與聞邦國不空之謡宜其寥寥也藝祖皇帝繼五代擾攘藩鎮跋扈兵強民弱治少亂多之後首置諸州通判又詔凡公事非守倅僉議連書勿行不動聲色於朝廷之上而興利除害功徧天下嗚呼盛哉吉大州也其為貳則在唐顔魯公以謫至本朝向文簡公以德選其他名賢炳炳相望嘉泰二年五月朝請大夫開封鄭臨實來適二千石缺併綰郡組其家世之盛仕學之優施於有政見謂明敏初升㕔事則支傾朽折懼將壓焉竹木瓦甓幸儲庭下君問緩故則曰卜未利也君曰覆壓之不虞隂陽之是拘其可乎是月庚申亟僝工蕆事七月乙巳落成檢題名記示某曰公大父秦國公以宣和七年春居是官嘗行州事踰四考乃得代士民懐德固請家焉舊㕔載新是宜為記某追思始能言侍親於祖父母之側今七十有五年兼燕楚之城社置桑梓之恭敬安敢以老誖荒唐為解抑讀衛詩美文公營宮室曰得其時制百姓説之今君思一日之葺破拘攣之義得其時也用成材依舊貫加顯敞焉其東有風月軒又闢西偏以相映帶得其制也自是入儀天朝遺後人以安俾之交修郡政惠此千里仰稱藝祖設官之美意其本立矣因土木之工而紀歲月某請書其末雲
贛縣重修學記
皇帝立學徧郡縣縣有附庸有支邑人之言曰支邑距城近者百里遠者則倍蓰賦租征𣙜間得移用學校之修既已非艱而其士又以城闕為遠故庠聲序音自振於一邦附庸則不然賦租征𣙜守皆統之士方萃於郡庠為令者因得藉口學校名存實否人亦不責備也慶元三年冬奉議郎司馬遘來為贑宰深闢其説謂郡庠教養率限以員今十室必有忠信而曰一州無遺賢誣其下也上臺戒橫斂州家不苛取邑之財用有定名或漁於吏或費於侈而曰力不及於學誣其上也於是節用度核隱欺首葺大成殿次飭講堂齋舍凡重門脩廊下至庖湢之所器用所湏無一不備舊廩歲輸米二百斛緡錢僅以百計經營三載括六鄉閒田之所入益錢至三倍既有養士之費則請於州選補生員寢食於學月書季考一守成規春秋奠獻如式文風郁然遂為外邑之表代更有日書來請記予聞記有二説不贊聖人之道則勉諸生以學昔在皇祐賢令大理寺丞王希肇正廟學泰山孫復碑記其實謂夫子道被萬世非假稱述逮嘉祐中著作佐郎錢顗尤號賢令學政益修每以上之教化士之講習告諸人臨川胡彖大書碑隂即而讀之思過半矣予尚何言姑舉司馬君之説使來者知溫國胄緒為政如此非俗吏所能為也
閤皁山崇真宮記
古者名山大川在中國者皆雄尊浩蕩領於祠官天子廵狩望秩為民祈福而已荊之衡嶽猶以為遠自有熊氏已祠𤅬霍況其它乎當是時上既不求遠畧下亦安其常居雖有黃老之言何自而入空山窮谷稀竒絶特之觀誰實賴之及周穆王車轍馬跡馳騖於八荒中天之臺瑤池之宴寖傳於世秦皇漢武忻然慕之繇是有為黃老之學者而為方士之術負䇿抵掌順風而至羨門安期之説興徐福少君之詐作當是時上雖信之其徒未盛於下也及乎土宇日廣生齒日衆遐方僻地列居郡縣王喬薊子訓左慈軰又爭以神怪風動四方於此時也豈特人主嚮之所謂四方往往從之矣從之者衆必有所聚既不能安處於㕓市則摉竒擇勝梯崖架屋辟榖導氣以潛修鍊丹於人跡不到之地一巖洞之幽一山谷之秀殆將無所遁其形宮觀遂徧天下而尤勝於東南此積習之勢然非今昔之理異也彼所謂清都帝居十洲三島既茫昧不可考而洞天福地載之傳記有可言者距臨江軍四十里山曰閤皁蓋福地之第三十三也自漢末張道陵葛元丁令威皆有壇井故寰宇記以為神仙之館舊𨽻吉州新淦縣建臨江軍乃屬清江形如閤色如皁以是得名初置靈仙館煨燼於隋至唐道士程信然掘地得玉石像尺餘覆以鐡鐘剙草堂居之先天元年孫道士為臺殿因山名觀咸通大火玉像僅存楊薦父子次第葺之江南李氏改名元都天禧庚申熙寜丙辰再焚再葺政和八年始賜號崇真宮前對淩雲峯後倚東西兩山皆有壇其東葛其西張也水出宮後名葛憩源凡半里餘聲潺潺行石間大抵葛仙遺跡為多故崇寜間封沖應真人誥命在焉北有令威觀基壊久矣入門即御書閣十一楹藏熙寜賜書百一十八幅章聖封泰山芝草二本皇祐新樂圖一卷紹興宸翰十幅閤後設傳籙壇蓋法許受籙者金陵之茅山廣信之龍虎以此為三徽宗朝給元始萬神銅印至今用之次曰金闕寥陽殿曰昊天殿曰正一堂曰靖應堂其東曰祖師殿曰藏經殿最後玉像閣五間其崇五丈四尺雄傑冠於一宮凡殿宇皆翼以脩廊道士數百人環居其外爭占形勝治㕔館總為屋一千五百間江湖宮觀未有勝於此者士大夫川浮陸走無不迂途而至乾道癸巳予亦至焉讀廣明許元真咸平張賀熙寜䨇漸楊申元祐張啇英諸碑雖隨事登載辭頗異而同如以鐡鐘為開皇舊物視其欵識則咸通十三年所鑄也玉像有三其一憑几而坐二人跣足竝侍亦與此書不合於是主首李漢卿王允成王次鼎俱以宮記為請予諾之而未暇今管轄王自正知宮鄒時億副宮劉惟允度師陳處和懇請益堅予謂昜觀為宮殆且百年此而弗記闕孰甚焉乃為㑹萃衆説詳考初終使好事者知自昔羽流凡三變而其教成此宮因地之利歴千年而其制備庶幾有攷焉若夫敘勝㮣述清虛則有前孫握李絅宋齊丘沈彬孟賓於徐陶弼之留題近世道士張景先陳孟陽陳彥舉黃裳吉之詩集傳於山中此不復雲
廣昌縣學記
盱江析臨川而為軍廣昌又析南豐而為邑其地極江西界接於閩疆秀民為多初立學在縣獄之右紹興十七年徙寘縣南郡丞劉嶸為之記後五十餘年當嘉泰二年四月奉議郎曹進之來為宰謁先聖殿上漏旁穿兩廡欹側且非其地邑士胡巖老請改築於縣治之東諸生相攸僉謀為允於是進掲瑛之子儼子儀三人輸財效力主其事而黃作舟作礪首捐錢四十萬為之助士胥和之庀工癸亥之夏甲子春新學成培卑為髙以避水潦䨇溪夾流匯為大江面對羣峯宛如圖畫髙明堅壯他邑鮮儷進之予門生也求記勤甚予聞有學校之教有學校之文昔夫子折𠂻六藝自虞至周凡學校之教之文散於詩書禮樂中故論語不復問答惟告門弟子曰入則孝出則弟敬而信汎愛衆而親仁教在其中矣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文在其中矣本朝開設學校復帝王之盛雖碩儒名卿布於中外而士之月書季考惟在舉業故時文無慮三變始因唐舊專用詞賦或曰雕篆無益也於是經義行焉專門一律又以為病而大學中庸之説出時論愈髙行之愈難為師儒者既用此為去取士亦以此應之殆非國家孜孜求賢之本意也上方會其有極歸其有極士當是訓是行一變而至於道以副教育則所謂文將不勝其用矣於科舉乎何有進之衡州耒陽人淳熙癸丑登科既視事金芝産廨中嘉禾生於野為政亦可知矣
三忠堂記
文章天下之公器萬世不可得而私也節義天下之大閑萬世不可得而踰也吉為江右上郡皇朝逮今二百餘年兼是得三公焉曰歐陽公修以六經粹然之文崇雅黜浮儒術復明遂以忠言直道輔佐三朝士大夫翕然尊之天子從而諡之曰文忠莫不以為然南渡搶攘右相杜充擁衆臣北金陵守陳邦光就降惟通判楊邦乂㦸手罵敵視死如歸國勢凜凜士大夫翕然尊之天子從而褒贈之賜諡曰忠襄則又莫不以為然時宰議禮衆論詾詾惟一編修官胡銓毅然上書乞斬相使三綱五常賴以不墜士大夫復翕然尊之天子從而褒贈賜以忠簡之諡則又莫不以為然是之謂三忠雖然此邦非無宰相如劉沆沆之在朝嘗力薦文忠留寘翰苑又引富文忠公弼共政列名著在勲臣之令而諡則未聞子僅孫僴俱為待制迄不能請矧被遇之從臣乎夫然後知節以壹惠天子猶不敢專亦必士大夫翕然尊之乃可得耳廬陵宰趙汝廈即縣庠立三忠祠歲時率諸生奉祀巍巍堂堂袞服有章掲日月而行學者景仰其煒煌若夫百世之下聞清風而興起得無慕休烈顯光者耶汝廈用意逺矣
劉氏旌表門閭記 楊萬里
朝請郎直祕閣權知吉州軍州事臣資言㐲奉淳熙二年十二月戊寅朔甲午肆赦制書其一條曰有孝行節義著郷閭者令長吏以聞當議旌錄安福縣以狀白稱奉議郎知袁州分宜縣謝諤及貢士李璲等一千三百五十三人合詞言曰伏見貢士劉承弼孝友天至文行粹美事親以至孝聞居母喪哀毀柴立父病既死承弼籲天隕絶願以身代父蹶然而蘇又三十年乃終里人異焉叔父廷圭廷直第太常奉不自給承弼每絶甘分少以助之同産弟永弼既為叔父廷圭後承弼復分以已田承弼受業於雩都知縣劉安世既沒率同學制師服安福縣令劉榖死官下臥在地承弼為棺殮丞尤窮空至鬻幼女承弼聞之即鞠於家及嫁後已女先丞女故相劉沆逺孫有女貧不能歸承弼亦任之嘗屬年饑道殣相望承弼曰勸分實難請從我始率子弟倒廩賑之不受一錢富者於是翕然化之無復遏糴活者萬數承弼所學殫洽江之西湖之南士子輳集執經問學戶外履滿瓌才雋士小大有就承弼為文有古作者風直寳文閣王佐知吉州喜士承弼贄詩文詣之佐遣招之則去已遠矣佐太息曰劉承弼不惟能文亦復自重真此邦第一人宣教郎劉清之嘗薦江西名士數人於轉運判官劉焞以承弼為首承弼應里選嘗再舉於禮部報聞其人孝行節義宜在旌録誠如制書謹昧死以聞事下禮部尚書臣惟權侍郎臣素員外郎臣端言劉承弼宜旌表門閭制曰可仍令長吏致禮三年九月乙巳下尚書省尚書省下禮部禮部下吉州吉州下安福縣於所居之前立棹楔門夾之以臺臺髙十有二尺飾以丹堊藝以嘉木雲
髙安縣學記
筠之負郭邑曰髙安故無學舍惟有附於州學之西廡一小齋號房而已今宰陳君公璟作而新之經始於昔歲七月八日落成於今年三月既望爰掲扁榜學子咸集且樂且詠且有歎於列者曰塗巷尚陋或曰棟宇尚庳或曰廩給尚窶予解之曰二三子學在居處乎果在是茲室之陋不陋於顔回之巷茲宇之庳不庳於原憲之室茲廩之窶不窶於陳蔡之厄彼聖賢者居之何哉不然闢以九軌廓以千區餉以萬鍾於二三子之學將益乎否也使二三子開一卷之書於竹牖之下舉目而見堯舜孔顔屬耳而聞金聲玉振潛心而得性與天道家焉而親其親官焉而民其民國焉而君其君塞則淑諸身亨則淑諸世於環堵乎取之不既充然矣乎雖㣲學舍可不可也學職吳從周崔本仁孫大成謁予記之為書其説
新喻縣新作秀江橋記
秀江橋三大字燠宇尚書謝公諤書也橋作於何時屬役於淳熙丁未之冬僝功於己酉之秋也作之者誰縣尹李君景和邑士丁君南隱承奉郎謝君峴也秀江故無橋舟子専波濤以為利過者病之茲役之興也是歲江西大侵甿菜其色提舉常平使者陸公沈以聞詔行賑貸公奉詔措事下二尺木書諗郡若邑旁招鄉里修潔之士志於甿而肯力於公者董之於是臨江軍新喻縣之士民合同以告於縣尹曰丁君某可於是縣尹具書禮及門三請君既至與縣尹言於常平使者曰餓民不加少而廩粟不加多將奚以賙官有不賙之賙則甿受不惠之惠謂宜如范文正公興役於饑歲可乎使者曰諾縣尹及君及謝君屬耆老而告之工正等六百人皆曰諾於是僦甿為工造舟為梁遐邇奔輳運木挽土日與其人刳剡舴艋二十有竒於城之右載維載堤橋成泝而望者若鳬鷗之泛清波而將翔也履而過者若烏鵲之梁天漢而不沒也於是甿之枵者果瘠者澤流者止而往來之濟者視淵為陵視氷為炭視驚濤為坦途縣人錄其役謁予記之餘曰是可書也今人見冬渉者其心惻然見春渉者其顙泚然舟子專濟人之役而心不動焉或利之也有司居濟人之位而政不及焉或牽之也士君子旁觀動心而力不至焉不位在焉者也今陸公庸李君李君位焉而莫之牽李君庸丁君謝君丁君謝君不位焉而莫之辭丁君謝君庸饑甿饑甿利焉而莫之怨夫惟饑甿利而舟子始不利夫惟舟子不利而邦甿始大利然邦甿之利今之難乎抑久之難乎今而不久邦甿之利其不復為舟子之利乎未可知也後之人尚無忽
吉水縣除屯田租記
予謝病免歸逃虛幽屏一日吉水人士王子俊等四百餘人合詞請於予曰屯田之為吉水病三四百年於茲矣十餘年來病之中又滋病焉蓋自唐宋五代以還吉水之屯田在一郡為加多而其征為已重乾道淳熙間郡白於朝請官鬻之而更為稅畮於是租之為斛者二千一百三十四有竒屯田之重租則去矣而上供之常數自若也淳熙之十五年天台陳君臧孫來長吾邑未及下車亟詣府極論其本末守以其説上之部使者部使者上之地官方是時吉水之守王公謙賢也張公叔椿鄭公汝諧相繼為部使者亦賢也地卿趙公彥逾丘公崇葉公翥又賢也故君之請不壅於上聞乃紹熙之三年越五月十二日制詔執事其悉蠲之命下之日百里之民如痿起行懽聲丕同升聞於天願先生大書以詔罔極以毋忘諸公之賢以永懐聖天子之德予曰諾哉紹興四年秋七月十一日記
隆興府重新府學記
慶元二年夏五月癸未隆興府學教授陳君樸與在學諸生合詞移書於予曰豫章學宮景祐肇造治平遷焉火於建炎而復於紹興誰其復者丞相趙公也於是兵荒之蕞殘釋菜有廟養士有學然僅僅草創時則葺而未周後人承之歲増年培於是面以櫺星申以㦸門大成有殿御書有閣橫經之堂入直之廬靡不具體時則周而未賁歲在乙丑侍郎李公乃新殿宇歲在庚子侍郎張公乃立都門既屋老而圯講堂最久則最先圯新斯堂者樞使王公之為也齋房久則又圯新斯齋者樞密黃公之為也殿宇久則又圮重門久則又圯新斯殿斯門者今帥蔡公之為也公以天朝法從之貴一代正人之望輒自天邑來帥吾邦未及下車首謁先聖顧瞻蜘躕則見殿宇將壓兩序窘步櫺星㦸門相距有咫於是喟曰曾謂夫子宗廟之美百官之富乃延賔之隘巷乎於是市地斥壖召匠屬役殿宇腐矣乃撤乃新櫺星𥚹矣乃拓乃擴㦸門隘陋矣乃昜乃崇翼以二門凡其出入廣厥一序増之四楹端委庋左犧象庋右費不於官於學之庾役不於甿於市之庸執事不於吏於學之職厥市之緡二千四百有竒厥工之夫八千五百有竒以章計二千五百有竒者厥木也以隻計七萬三千有竒者厥瓴也昔歲之季夏經之而落之以今歲之暮春髙明爽塏美奐孔碩可百年不騫不啻也是可不記是非先生誰宜記予復之曰公所以新斯學之政二三子智及之矣二三子抑知公所以新斯學之指乎二三子入自櫺星若至闕里趾於㦸門若覿宮牆瞻彼睟容若侍燕居詠彼春風若聆喟歎去聖人之門若此其遠也近聖人之訓若此其甚也盍退而日三省吾之所以心得而身充者家蹈而國逹者孝與忠與仁與義與得之心矣充於其身者反否焉而謂得於心也可乎不可也充之身矣蹈於家而逹於國者反戾焉而謂充於身也可乎不可也知其所不可以就其所可二三子何負於公不然公何負於二三子公名戡字定夫莆陽忠惠家也詩不云乎維其有之是以似之公有焉
奉新縣懐種堂後記
奉新人士王模袁去非將仕郎曾商英移書合辭來請於予曰先生宰新吳日大帥樞密武夷劉公嘗請於朝為民除僑田之害邑人德之作懐種堂以祠之先生記之矣今又有記者蓋自紹興經界既行民田既正惟是田之在官其名曰營者皆地之幽遐疇之汙萊民之荒棄者也於是官無日不討其民強而授之曰惟種惟糧於我乎取惟犢惟耒於我乎貸惟田惟更於我乎復厥田畝賦米斗有半厥上畝賦泉六十民咸利其薄征始畊競焉其後議臣建白鬻之於是民之田此田者以錢酬官以田業已不省其害也吏言於官曰新田之賦不當夷於民田之賦於是兩稅稅後繭絲貿買為粟為帛舉重其值昜而為錢民之輸者其費視舊十百始不堪命民訴之邑邑謁之州州諏之吏吏曰不可今明府張君琯未及下車究知民之甚病者在此力謁之州其不可益堅於是君孤憤不勝欲解印綬掛縣門去模三人舉幡倡邑民遮留曰寜存民病勿失賢宰今請不可何知後終不可耶後有賢帥與賢宰意合則必可已矣未幾龍學尚書廣漢張公來帥豫章君欣然曰吾幾妄去今謁不行則去不妄矣即重謁之於公公欣然行之吏猶爭曰不可公一不聽於是田無故新均曰民田賦無抑配均曰正賦然後新田之民為戶一千有九十蹙者舒凋者蘇疢者除舉以手加額而相賀曰㣲吾宰張君不能爭吾民難爭之賦㣲吾帥張公不能從吾宰難從之請是可不大書特書以侈張公莫厚之惠以慰吾民無窮之思願先生記焉模三人者當與邑之民繪公之像與劉公同堂社而稷之前劉後張文武忠孝則人相若師長慈惠則政相若剗磢疾苦則事相若兩公玉立二碑對峙式永厥垂其不淵曜先生雖欲辭將何辭予謝曰其何敢辭或曰兩公除民之害則同然而孰難予曰劉公昜也張公則難耳且事有欲為而不得為有得為而不欲為不得為者在上我欲為之我能言之耳行與否在我乎故曰難劉公是已今張公行之自我不行亦自我上無執旁無牽顧我不欲耳我欲之何難焉曰惟其得為亦得不為是以難焉何也以新田用舊賦捐州家十百之利其細遺官其大匱勲何謂不難或曰張公似非難也留此以遺張公者則難也併書其説以答三士
章貢道院記
贑之為州控江西之上流而接南粵之北陲故裏顓一路之兵鈐而外提二境之戎索其地重矣邑小而大疆袤而阻物夥而昌其事叢矣民毅而直小詘必見於色小伸即釋可以義激亦可以氣而慝其俗古矣地之重事之叢俗之古故視邦選侯比他郡維艱慶元五年前尹直祕閣郎中三山彭公改帥五羊皇上命祥刑使者華文大卿霅川俞公兼領府事蓋弄印不畀者將朞逮十有一月以畀今尹右使舍人括蒼張公公來之初延見士民覽觀風謡愛其質直信其無諼則籲其耆老而諗之曰而之所大欲將無在於父母妻子之相安乎將無在於衣食飽溫之不匱乎將無在於刑憲訟繫之無麗乎皆對曰諾公退而喜曰謂贑民未昜治者皆謗吾民者也即表聞於上曰凡厥有生性皆本善又曰若先以小人而待人豈古良吏之為吏斯言一出十邑之民以手加額家傳人誦於是一令無出出而必承一政無行行而必傾無改民勇勇於孝弟無息民爭爭於畊織年榖大穰盜訟頓清未期年而贑之治聲以最聞焉於是一府之督郵從事皆賀公曰公之表詞人始而未信中而信且疑今罔不信矣非夫人之信於公而公之信於人非夫公之信於人而公之信於心也大哉心乎以政化者揉木之性以心化者㨗枹之響矣公指其燕喜之堂曰此非燕喜之堂吾州之道院也賔皆曰然遂昜其扁曰章貢道院而以書齎予記之則書其所聞以復之公名貴謨字子知與予友善今二十年雲
建永豐縣社壇記 陳 亮
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境內名山大川故郊者天子之所專而社則逹於侯國無論國之大小雖附庸亦莫不有社示有所尊也知所尊則知所敬知所敬則仁愛惻怛之心油然而生矣南面以臨其民而無仁愛惻怛之心是尚可以為國哉罷侯置守則郡邑之有社固守令之所以起仁敬者也壇壝茍具而心不加敬焉則民失所依矣吾友潘友文文叔之始作永豐也謁社而壇幾於圯其傍之屋廢不復搆無以供祀事顧瞻不寜即命工整治其壇一如法式而為屋若干楹於其旁髙明䆳密嚴飭備具是真知所尊矣稼軒辛幼安以為文叔愛其民如古循吏而諸公猶詰其騐幼安以為役法之弊民不肯受役至破家而不顧永豐之民往往乞及令令在時就役是孰使之然哉文叔故中書舍人諱良貴之諸孫少從張南軒呂東萊學歩趨必則焉而又方卒業於朱晦翁是世所謂三君子者臨民而有父母之心固其家法當如此余過永豐道上行數十里而民無異詞及見文叔則歉然自道説其不能民與文叔皆可無恨矣謂余為三君子所厚當得文以記修社之本末余誠有愧世之務趣辦以為能者故道郡邑之所以有社而文叔之起其誠愛如此並以騐當塗之有力者雲
江西通志卷一百二十五
<史部,地理類,都會郡縣之屬,江西通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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